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最强近战法师》 序章 《最强近战法师》序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天先降横财 《最强近战法师》第一章 天先降横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然后降厄运 《最强近战法师》第二章 然后降厄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偶遇 《最强近战法师》第三章 偶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切亚 《最强近战法师》第四章 切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来客 《最强近战法师》第五章 来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炼金术士马库斯 《最强近战法师》第五章 炼金术士马库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三圣祭坛 《最强近战法师》第七章 三圣祭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矿洞 《最强近战法师》第八章 矿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伊诺里沙漠 《最强近战法师》第九章 伊诺里沙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疯狂反转 《最强近战法师》第十章 疯狂反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走错的房间 《最强近战法师》第十一章 走错的房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火焰小鬼 《最强近战法师》第十二章 火焰小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魔法师？ 《最强近战法师》第十三章 魔法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老色鬼和跟踪狂 《最强近战法师》第十四章 老色鬼和跟踪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火舞者伊萨拉克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等着，我们还要安全地回到兰内加。”詹姆斯摇摇头。“还有，我的答案一直都很清楚，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不是？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剑中会充满了魔能？” “我不知道，也许是被遗忘者潜伏到你的房间里了。” “你……” “嘘……”特拉姆拿起自己的黄铜小斧子，侧着身子来到了一个拐角处，轻轻地往另一边探了一个头，让所有人不要出声。 “怎么了？”詹姆斯低声说道。 “有一小群哥布林……” 詹姆斯也伸出一只眼睛，向不远处的几个废弃的矿车那里看去。果不其然，有四五只拿着武器，披着破旧的铠甲的哥布林阵偷偷摸摸地走过来。看它们的样子，詹姆斯猜测，大概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办？绕路走吗？”特拉姆收回黄铜斧头，把它藏在身体后面，小心问道。 “你们现在还有路吗？”格莉森达站在众人的身后，嘲讽了一句。 “不好好想对策就给我闭嘴。”詹姆斯冷冷地说。 “你......”格莉森达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詹姆斯这里吃瘪了，她心里面又暗暗发了誓，在出去之后，一定要给这个老色鬼一点颜色看看。 “杀出去吗？约瑟慢慢地握住自己的剑柄。 詹姆斯点点头。“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冲上去跟它们撕杀，这样很容易导致人员受伤，我们需要一点计谋......” “切，弱者才需要计谋，你们不是要帮助吗？行，正好。我也需要快点结束这件事情，好跟这个老色鬼理论理论......”格莉森达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正大光明地想要走出这个拐角，站到哥布林们的面前。 詹姆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找死啊你！“詹姆斯一边要克制住自己的声音的音量大小，一边要非常愤怒地和这个少女说话。 “我只是在救你们，你个蠢货。”格莉森达感受到了詹姆斯手中的力量，用力甩了甩，挣脱了他钳子般的右手，可是却因为这次触碰，她感到心扑通扑通的跳。詹姆斯也同样的震惊，因为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詹姆斯虽然不能说非常强壮，可是至少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受过训练的战士，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她逃了。 两个人还呼哧呼哧的没有说什么话，那一小群哥布林就听到了这里的响动。其中一个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忽然带着所有的哥布林离开了这个地方。特拉姆转头看向了原本哥布林呆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喂，你们过来看，那群哥布林不见了。”特拉姆的语气中带着惊恐。 约瑟先拿起自己的剑，站到了原本哥布林待过的地方，向地上踩踩，然后闻了闻。“他们的确来过这里，我们并没有眼花，这里还有那股奇怪的哥布林独有臭味......哎，它们去哪儿了？我们必须知道这群哥布林逃向哪里了......” “我猜它们是向它们的老大通风报信了......”詹姆斯又想到了那个讨厌的艾达恩，他之前跟自己讲过，哥布林一旦逃跑，大多数都是跟他们的老大通风报信，好报一箭之仇。 “杀了它们的老大不就完了？”格莉森达满不在乎地说。 詹姆斯白了她一眼。“怀特沃特队长他们一行快十个人都没有击败这群哥布林，我们四个怎么可能呢？” “那群人算个什么，你们有我呀？这实力的差别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格莉森达挺了挺胸。“要是你们恳求我的话，说不定我还会不计前嫌，帮助你们一下......” “我们怎么能知道那群哥布林逃向哪里的呢？”特拉姆问道。 “喂喂，你们听我说话了没有？”格莉森达瞪了瞪眼。 “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气味的方向来勉强辨别一下——哪里没有这味，我们就往哪里走，一定能够避开哥布林，安全回到村镇的。” “呃呃呃呃呃......”格莉森达看见自己被无视了，气地紧握拳头，往空中挥舞了几下，脸都憋红了。“等到你们被哥布林围攻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这群人......”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 “没事儿，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詹姆斯双手抱胸，自信地说。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未落，远处就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尖叫。格莉森达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把扑向詹姆斯的右臂，紧紧地抱住他，然后惊恐地喊道。 “有……有……” “有什么？”约瑟握住自己的剑朝前走了几步，紧张地问道。 “有……有……有蜘蛛！” 约瑟手中的剑差点没滑掉在地上。 詹姆斯的嘴角连番抽搐，右臂被她的身体扣住，勒得很紧，疼得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儿，詹姆斯才小心翼翼地说。 “大姐，你先放开，我的膀子要被你勒断了……” “可是……可是……” “你连哥布林都不怕，为什么要怕蜘蛛？还有，我俩靠的也太近了吧？”詹姆斯满头黑线。 格莉森达慌慌张张退后了几步，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蜘蛛，蛇，蟑螂，蚂蚁，蝙蝠，僵尸，骷髅，还有老鼠……” “这都是啥呀？” “最可怕的是老鼠……” 矿洞内忽然明亮了许多，詹姆斯正诧异着，猛然发现温度也骤然提高了不少。他看见一团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摇曳着贪婪的火光朝这自己这方横冲过来。离火球轨迹最近的，是站在最后方的格莉森达。詹姆斯暗暗地说了一句不好，也不管格莉森达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危险境地，或者有没有能力躲过去，他都不顾一切地扑倒了她的身体。 “你！……” 格莉森达瞳孔猛地放大，几乎被眼前的这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轰！” 特拉姆和约瑟都伸出手挡住了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碎石。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面前出现了两个恐怖的身影。其中一个浑身披满火焰，长着恶魔翅膀，有着摇曳燃烧着的火尾巴，面孔上没有任何器官，但是却流露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另一个则是一个哥布林，但是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人骨装饰品，手中还拿着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破旧法杖。那名哥布林伸出法杖，对着身旁的火焰小鬼说了几句，那恐怖怪物的脸上就立刻裂出了一条大缝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手中则凝聚出一团火球，再一次攻击了过来。 “小心！” 约瑟见状，猛地投掷出自己左手上的盾牌，奇迹般地接住了那一个火球。盾牌在空中碎裂，爆炸的火焰弥漫到了空气当中。 “杀了你！” 特拉姆尖叫着拿起自己的铜斧头，朝着火焰小鬼的头上猛劈过去。火焰小鬼很显然是没有准备好下一次攻击，斧头直接镶嵌在它丑陋的脑壳当中。火舞者伊萨拉克看到自己的队友死了，大吃一惊，举起自己的法杖，念了一堆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凭空制造一个火球，朝着特拉姆的方向丢过去。 “糟糕！” 詹姆斯看到特拉姆危在旦夕，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想要扑过去救他，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就在詹姆斯闭眼准备迎接那个即将到来的时刻的时候，忽然看见身旁的约瑟飞扑过去，挡在了特拉姆的面前。 “不！” 詹姆斯和特拉姆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后则是一个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特拉姆被震飞在墙上，晕了过去，而被吞噬在火海当中的约瑟则消失不见。 詹姆斯矗立在原地，皮肤流出许多颗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愤怒逼迫出来的。他握紧了自己的长剑，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他想起自己在城墙上和这个健壮爱笑的年轻人有趣的谈话，也想起了他开出的玩笑和自己栽的跟头。伴随着眼泪和短暂的回忆，他朝着虚空的另一头飞奔过去。眼前，只勾画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他便朝着那轮廓攻击。就在一瞬间，他忽然发现那轮廓动了一下，自己则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炽热高温，感受到那触之即化的恐惧根源。 一个人闪在他的面前。 “雷隐，盾……” 格莉森达轻喝一声。 “雷暴，惩戒……” 詹姆斯只听到电流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的因为痛苦和麻木失去了知觉。 第十六章 新起点 “我之前想，你也许会很快用掉这个传送卷轴，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丹苏尔双手互相摩挲着，手上的皱纹看起来有两百岁那么久了。“让我想想，我给你这个卷轴到你来到这里，一共过了有一天吗？” “我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 “传送卷轴是小事，用掉了我还可以再写，不过我很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有何魔力？宁愿让你用掉宝贵的卷轴也要把他们送过来。”丹苏尔笑了一下，两眼眯了眯看着格莉森达。但是他又高又尖的鼻子和消瘦的脸颊，怎么看怎么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这个男的，他是个老色鬼，而且还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格莉森达用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詹姆斯，愤怒地说道。 “魔法师？老色鬼？”丹苏尔皱眉。“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擅自闯入我的房间，并且给我的这把剑上注入了非常汹涌的魔能，使这把剑爆发出极强的风暴力量。若不是我对于雷电的抗性达到顶尖，我怕我也要命丧于他手了。” “注入能量是什么意思？” “当我再次碰到这把剑的剑柄的时候，它开始放出大股大股的电流。你之前跟我说过，如果出现魔法器械爆发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身旁有跟它属性相同的强大魔法道具，第二个就是有魔法师人为注入了魔法能量。当时我搜查了这个人的身子，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他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强大魔法师，想要借机杀掉我。” 丹苏尔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骗我？” “没有。”格莉森达坚定地说。 丹苏尔走到詹姆斯的面前，听着熟睡的詹姆斯均匀的呼吸，把手放到他的面颊上方。接着，他的手和詹姆斯的脸的中间空隙处出现了一团蓝色的能量。 “没有抵触，所以他并不是一个会掌控魔法的人。” “如果他知道你在对他施法，但是为了演戏不肯使用魔法呢？”格莉森达说。 “我知道，所以我在深入探查......”丹苏尔又看了一眼詹姆斯的脸庞。那是一个英俊且不失威武，又带有一丝稚嫩的年轻男人的脸，一头金色的短发亮地使人眼前发昏。“太年轻了.....能达到有能力向这把剑注入魔能的魔法师的水平，恐怕不太可能。” “所以我猜他是个老色鬼，其实年龄很大，只不过是施了一点法术，让他变了个身子，或者障了我们的眼。” “如果他用法术障眼的话，我能察觉的到。所以这么一来他应该是......” 丹苏尔话音未落，眼睛忽然睁得老大。格莉森达只感觉像是有一个巨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猛地朝自己的胸口推了一把。她向后跌去。丹苏尔拿起自己的法杖，召唤了一个魔法结界，才勉强挡住这汹涌的能量。格莉森达跌倒在地，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也因为刚才的事情吓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魔法塔内的桌子上的药剂瓶有许多都跌在地上碎掉了，但是丹苏尔并没有理会这些事情。他只是喃喃说了几句话，然后眼看着詹姆斯缓缓地睁开眼，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搞什么？” 丹苏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低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詹姆斯......” 格莉森达猛地拔出自己的剑，冲了上去，用剑锋抵着詹姆斯的喉咙，厉声喝道：“怎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詹姆斯伸出双手。“怎么又是你这个臭女人？我跟你讲了好多遍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那刚刚那股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好了，格莉森达，他不知道。”丹苏尔站在后面，语气平静。 “什么？”格莉森达回头问道。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丹苏尔伸手拦下了格莉森达的剑，转过头，面无表情面对詹姆斯。“你来自哪里？” “我——不是，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特拉姆呢？约瑟呢？” “你说的特拉姆，应该是那边的小个子吧？”丹苏尔转身指了指躺在另一个床上的人。“你放心，他没有事，他只是睡着了。至于你所说的那个约瑟……” “他死了。”格莉森达轻飘飘地说。“死的还算仗义，是为了救特拉姆。不过这么说来，还是我救了你，你应该……” 詹姆斯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内心还在想着已逝的朋友。 “我才认识他半天，真的不怎么忍心……不过，你到底是谁？” “我？你还问我是谁？”格莉森达看起来就像要再一次拔出剑一般。 “还有你，老头，你这身打扮适合穿去化妆舞会。在我们的村庄里，每年都会有鬼节举办，倒是有不少人打扮成魔法师，我看你这样挺行的……” 丹苏尔和格莉森达互相看了一眼。 “你说你来自村庄，哪个村庄？” “萨迦森林的一个小村庄而已……”詹姆斯看着丹苏尔想要继续发问的眼神，抬了抬眉毛继续说“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你在森林里恐怕能找到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具体地址的话……不对，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个魔法师。”丹苏尔平静地说。 詹姆斯看着他。 “哇哦……我还以为魔法师全都住在图兰。” “你现在的位置是萨迦森林的南部，这里是我的魔法塔，我负责处理这块地方有关魔法的一切事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与格莉森达小姐的遭遇。” “这女的叫格莉森达？”詹姆斯挠了挠头。“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哼，我可是大名鼎鼎的……” “行了……”丹苏尔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小姐是风暴男爵的一名骑士……哦，现在你们应该不能叫他风暴男爵了，只能叫他斯多姆或者安德莱加亚男爵。” “为什么？” “为什么？” 詹姆斯和格莉森达的话同时响起，他俩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都撇过脸，生气地哼了一声。 “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谈。”丹苏尔挥了挥手，凭空出现了一本厚厚的典籍。接着，他又念了几段咒语，那本书就漂浮在空中，慢慢地送到了詹姆斯的面前。詹姆斯瞪大了双眼，用手接过去，发现书名是一团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什么？” “詹姆斯，你知不知道自己触碰过格莉森达小姐的那把剑？” 詹姆斯抬头望了一下两人，然后点点头。 “啊，啊……怎么了？” “那你是否知道，自己给这把剑当中注入了极其汹涌的魔法能量啊？” “啊？” 丹苏尔回头看了一眼格莉森达。 “万一他说谎呢？”格莉森达握了握拳。 “不，没有人能在我的魔法塔中说谎。”丹苏尔叹了一口气。“这本书是魔法学徒的入门书，专门教你怎么控制体内的魔法力量。” “停停停！”詹姆斯伸出双手。“什么叫控制体内的魔法力量？还有，我为什么要当个魔法学徒？” “你有很强的天赋？”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得出来……” 格莉森达此时也一脸疑惑。“丹苏尔法师，你的意思是，您要教这个老色鬼魔法？” “不，我没有这个闲工夫。”丹苏尔叹了一口气。“詹姆斯，在这之前，你可否知道自己的天赋？” “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没有。”詹姆斯摇摇头。“没人跟我说过我会魔法……” “你的确不会，你现在还不会控制你体内的能量，所以你需要好好研读这本书。” “这么厚？”詹姆斯看着眼前的那本厚厚的典籍，瞪大了眼。 “是。当你彻底领悟这本书的奥秘之后，你可以再去找人教你其他基本的魔法操作。不过即便是拥有最强的天赋，要想学精也是非常难的。” “那我……我原本是个骑士啊？” 格莉森达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你这实力还想当骑士，在战场上不被吊打就不错了……”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并没有什么误会。至于你詹姆斯，我并不能限制你的行动，我也没有心思研究你身体到底是怎么能够装下那么强大的力量的，我们救了你，你也不需要报答什么的，我不稀罕……” “什么叫没有误会了？他二话不说闯进我的房间偷看我换衣服，现在又这么轻易要把他放了，我简直是搞不明白……” “我都说了，我只是单纯的走错房间而已。” “好啊，二话没讲，你们两个又开始吵了。”丹苏尔冷哼一声，又从空中凭空变出了一个木头法杖，交给詹姆斯。“也许这根力量法杖能够帮助你快速学习。” “这……” “丹苏尔法师都对你够客气了，还不跪下来拜师？” “不用，我不稀罕。”丹苏尔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在众人的身旁，有一个画满奇怪符号的魔法阵。丹苏尔右手一挥，魔法阵上的符文忽然闪出绿色的光芒。“詹姆斯，你现在可以带着特拉姆走了。” “求之不得。”詹姆斯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格莉森达，带着自己的书和法杖，走近另一个床铺，把特拉姆抱起，然后站在魔法阵的中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不用，你就站在那就可以了，我来催动魔法阵。”丹苏尔说完，向天空伸出双手，自己的绿色法杖上忽然冒出极其刺眼的光芒。詹姆斯闭上眼，想用手挡住，却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迎面有凉风吹过。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和刚刚醒来的特拉姆倒在了兰内加的市中心。 “我们这是在哪儿？”特拉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詹姆斯，现在我们是安全回到城市里了吗？” 市中心的路人看到凭空出现的两人，都面露震惊之色。詹姆斯只能干咳几声，然后拉着特拉姆，抱着自己的魔法书籍和法杖，一句话也不说，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另一方面，在萨迦森林的魔法塔中，格莉森达还为刚刚詹姆斯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有些生气。丹苏尔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法师，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人这么轻易就放走了？” “当然不可能。”丹苏尔冷笑几声。“蕴藏着如此强大魔法能量的年轻人，我这辈子就见到过这么一回。刚才若不是我拼命催动身体的力量，调转魔法挡住了那一次爆发，恐怕整栋魔法塔都将被摧毁。所以我特地在他的身上使用了无数人求之不得的能力，我的独门技术——影像复刻。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接触到詹姆斯留在这里的复制体，虽然这样的影像并没有魔法能量，可是作为研究就足够了。” “所以你是想探究一下，这个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吧？”格莉森达挑了挑眉毛。“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这个人……” “好了不谈这个了，我们来谈谈风暴男爵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们叫他风暴男爵，并不是那么恰当呢？” “也许这和他们的家族纹章不符。”格莉森达低头看了看自己胸甲上的闪电标志。“这闪电，只是用来证明风暴骑士的。” “就在今天早上，安德莱加亚男爵派人送信给我，想要我去风暴堡垒那里再次施法。” “杀人……” “我果断拒绝。格莉森达，你一直都是明白我的，我从来不会愿意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利益去干违背天道的事情。也许在外人看来，我只是个隐居森林的怪异魔法师，但隐居不代表我失去了良心。” “我见过那些怪物，见过那种……吸血鬼。”格莉森达哼了一声。“相信我，丹苏尔法师，风暴堡垒一定会被摧毁的。” “是的，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图兰的魔法师工会的成员清楚地解释过了，我让他们即刻从图兰调派强大的魔法师前来镇压。现在我还不明白他们回信是什么，但愿那群昏了头的老头子们在这种事情上能够明辨是非吧。” “图兰？” “如果我自己的家乡没有办法，那我们就去通知瓦西里亚的国王，我不相信国王不会不在意这样的事情。”丹苏尔转过身子，打开了窗户，向窗外看去。“毕竟这群人的阴谋，是要颠覆瓦西里亚王国。” “您觉得我有必要……” “不不不，这是那些贵族们该操心的事情，我们最多负责通报个消息。格莉森达，之后，你准备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继续寻找我祖父的遗物，寻找我家族……我妹妹，我……”格莉森达忽然哽咽起来。 “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了。”丹苏尔回过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到兰内加。” 她摇摇头。 “不了，这里离兰内加并没有多远，我觉得……”她抬起头。“我可能需要散散心。” 第十七章 金斯布里奇 约翰纳是一名金手会商人，除了拥有商人特有的犀利刁钻嘴脸以外，他还继承了默西亚人的高傲和自大。詹姆斯虽然搭乘他的马车，但是心里面对他却一点好感都没有产生。天天听着这个人喋喋不休，詹姆斯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为了避免听到他油腻恶心的声音，他只能把静心的希望寄托在这一本厚厚的魔法典籍当中。詹姆斯自己也觉得诧异，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一本书上。 “你可真是幸运呢……”詹姆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抚摸着这本《魔法学徒入门宝典》，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eé?ée??……”詹姆斯摇摇头。“这语言也太难学了。诶滋萨啦酷……”他尝试着读出来，但是每次读只能结结巴巴。 “念此咒语，可以感知身体当中的魔法力量，当一个魔法师学会控制身体内的法力的时候，他就真正踏入了魔法的大门……” 詹姆斯小声地读出了书上的文字。 好像是能感觉到有一些暖流在身上流来流去的，不过要说控制嘛…… 他尝试着用意念指挥那些上下乱窜的神秘力量。刚开始，它们的确不听使唤，但是越到后来，这些力量也就越驯服。詹姆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彻底控制住了身体当中的那些流动的小精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向左……” 身体中的暖流就向左偏去。 “向右……” 身体中的暖流就向右偏去。 “出来……” “轰！” “你干什么呢？！”马车夫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说。 “额……没什么，就是刚刚放了个屁……” “放屁声音像你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马车夫暴躁地关上帘子，大声说道。 詹姆斯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澜，然后继续书中的文字。 “初学者至少需要练习三个月才可以彻底掌控这种能力——能够控制它们的方向，压制它们爆发的欲望。这是所有魔法的基础中的基础，务必多加练习。” “啊？”詹姆斯疑惑地挠了挠头。“我一个下午就弄好的事情，这本书说要三个月，难道是我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吗？”他左翻翻右翻找了好久，发现书中描述的东西和他现在的能力完全一样，自己应该达到了所谓的“熟练掌握”的程度。至于那三个月，詹姆斯只能归咎于写书的人计算不严谨。 就这样，詹姆斯在马车上坐了五天五夜。他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睡睡觉，有时候和身旁的旅客聊聊天，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传说中在路途上肆虐的兽人也没有出现。直到第六天早晨，马车夫将熟睡中的詹姆斯拍醒，告诉他金斯布里奇已经到站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有新的事情要做了。 “艾达恩，你等着，我一定会把遗产抢夺回来的。”詹姆斯握了握拳头。 他现在一身光鲜靓丽的铠甲，和佩戴的一把威风凛凛的钢制宝剑，来源于市长和怀特沃特。市长因为他杀掉火舞者伊萨拉克，解放了矿洞，使整个兰内加重获新生而赠送给他一些礼物，怀特沃特则是因为他拯救了特拉姆。尽管詹姆斯在众人面前疯狂解释，说是那个叫作格莉森达的女骑士做出了这些贡献，自己只是去凑个数而已，但是仍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到最后，詹姆斯被众人哄闹着推到台上，领了一个什么奖项，稀里糊涂拿了一颗勋章，就被怀特沃特和这一支商队送出了城。奇怪的是，特拉姆竟然完全不记得格莉森达的事情，对于她的出现矢口否认，让詹姆斯不得不怀疑是那个穿着绿色法袍的魔法师搞的鬼。 “谢谢你，兄弟，若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就会死在那个矿洞里了……”特拉姆拍着詹姆斯的肩膀，感激不尽地说。 詹姆斯看着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若是约瑟还活着就好了……”詹姆斯知道狡辩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自己领了这个奖，心中仍然充满了愧疚。仿佛如果詹姆斯真的是那种叱咤风云的大英雄，一定会赶在火舞者伊萨拉克发动攻击之前，拯救约瑟的生命。正因为他并不是，正因为他虽然幻想，但是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在幻想，所以他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愧疚。第一次，詹姆斯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怀念起自己在兰内加城墙上度过的那个夜晚；有那么一刹那，他忽然生出了放弃继承遗产的念头，转而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守卫。詹姆斯自己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但是又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在马车上的这五天里，詹姆斯已经熟练掌握了这本厚书当中所讲述的所有要点。他能够轻松控制住身体中的力量，使它们在某一时刻某一个位置爆发。虽然他并不能凭空制造出炫酷的火球或者雷电，但是他仅仅凭着力量就可以轻松撼动一棵大树。 那天，他趁着商队休息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一棵有两个人怀抱那么粗的苍天古木，控制住身体中的力量，使它们汇集在指尖上，随后，他放松了身体，任由那股力量从自己的手上爆发。魔法力量的攻击方向很有指向性，断成两节的大树差点砸在詹姆斯的身上。 同样的，他在那一本书上了解到：因为长期锻炼魔法，大多数的魔法师身体都很虚弱，一旦被近身，魔法师的实力将会大大降低。这种劣势，在魔法师消耗完了身体中的魔法力量而虚脱的时候异常危险，因为那时候的魔法师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得知法力会消耗完之后，詹姆斯吓的一个晚上都没有敢再消耗法力，怕哪天会虚脱。后来他才看到，原来法力可以自行补充，休息的时候就可以缓慢地恢复这种力量。 可是到目前为止，詹姆斯也没有体验过什么叫魔法力量消耗完而产生的虚脱。他每次练习的时候都感觉全身暖暖的，虽然现在是初夏，但是这种暖和却有别于空气带给他的温暖，令人感到十分闲适，甚至让詹姆斯打起了瞌睡。 在他的印象里，魔法师从来都是一种神秘的职业，魔法也是很少被人提及的神秘话题。他少得可怜的阅历和知识，使他以为自己的能力非常一般，世界上任何一个魔法师都可以像他这样不用学习任何技能，仅仅依靠单纯的能量就可以击倒一棵大树。这样带给他一定的谨慎，但同样也让他没法快速成长。 金斯布里奇是一个面积比兰内加至少要大两倍的城市，但是金斯布里奇的外围城墙是木质的，没有兰内加的石头围墙坚固。但是仅仅就是捍卫木制的城墙，这里的守卫却比兰内加的要多，要精神。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所有人都充满了活力，变化一天比一天巨大。詹姆斯从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哪一个城市比金斯布里奇发展更快的。 金斯布里奇被蓝雾河横穿而过，首都新加兰德的商船经常在此停泊，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横跨蓝雾河的一座雄伟的大理石桥梁，名为“国王桥”，据说是瓦西利亚上一任国王亲自派人修建的，因此得名。国王桥上立有48只大理石狮鹫兽，是国家的象征。 兰内加的旗帜与金斯布里奇的旗帜非常相似。兰内加是左下底色为白，右上底色为黑，中间一个蓝色的堡垒塔图案。金斯布里奇是上半部分为橙色底色，下半部分为金色底色，再加上一个横跨整面旗帜的黑色X，中间配上金色的堡垒塔图案。除此之外，遥望金斯布里奇的市政厅，那里还插着一面瓦西利亚的国旗。国旗以蓝色为底，金色点缀，中间是白色的狮鹫图案，象征高洁的骑士精神。 正当詹姆斯感叹金斯布里奇的活力与繁荣时，迎面冷不丁撞来一个醉汉。顿时，詹姆斯闻到了一股酒气。 “这位小兄弟……你是外来人吧？”那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醉醺醺地说。 詹姆斯暗暗骂了一声不好，想要躲过去，但是这个人却死缠着他不放。 “骑士先生，我看您这么有钱，不如……” “给你五枚金币，不要再来烦我了。”詹姆斯从空间魔法石当中取出五枚金币，交给这名醉汉。醉汉咧嘴一笑，对他鞠了个躬。 詹姆斯身上的所有钱财、所有装备以及这颗空间魔法石，都是市长和怀特沃特队长送给他的。说来也挺丢面子的，他全身上下几乎所有东西都被艾达恩偷走了，就连前去继承遗产现在也需要靠人接济。想到了艾达恩，詹姆斯忽然灵机一动，琢磨着是否能够在这个人的身上找到什么有关于他的信息。于是他拍了拍醉汉的肩膀，让他不要离开。 “兄弟，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艾达恩的人？” “艾达恩？”醉汉回过头，慢吞吞地说。 “对，个子不高，也挺瘦的，可能是在几天前刚刚来这里。” “哦……我记得那个人！”醉汉拍了拍肚皮。“他之前来到了我们酒吧，说要继承一大笔财产，还请当时所有人的人喝了一杯酒。” “是吗？”詹姆斯喜出望外。“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去哪儿了？” “我要去喝酒……” “停！”詹姆斯拦住了这个人，又递给他五枚金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接过钱，用嘴咬了咬，呵呵笑了起来。 “我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我看他挺……” “什么？你没有见过他？” “对啊，从来没有，就算有也记不得了。” 詹姆斯在心里面把艾达恩的祖宗18代问候了个遍，想到他之前骗自己说自己是在金斯布里奇工作的一名杂耍演员，他不禁头上冒火。 “继续说，他说他要去哪里？” “他……我好像记得他说他要去首都的法官家里处理这些手续。”醉汉摆摆手，转身向酒吧中一摇一晃地走去。“他这个人其实是个小偷，据说偷了那个从图兰来这里的魔法师的水晶球……啊……谢谢你兄弟，愿三圣保佑你……” 詹姆斯看着他离开，又观望了一下四周，想到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熟人，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醉汉进入了那家小旅馆，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房间暂时住下。他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说自己继承遗产之后，一定会有一栋河边别墅，到时候自己的钱，买十家这种旅馆都足够。 “旅馆：金斯布里奇的少女。欢迎冒险者和旅行者入住。” 他遥望了一下招牌，推门进入了这喧闹的旅馆。 第十八章 30天魔法速成班 詹姆斯端坐在床上，钢质长剑放在一边。 “运气……凝神……”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向上。 “砰！” 这次的声音终于不再是轰隆隆的打雷声了，而变成了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释放出来的威力也小了很多。詹姆斯张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控制能力又增强了吗？看来魔法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向窗外看去。此时已入深夜，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慵懒地挂在黑暗的一隅，懒洋洋地洒下一丝丝洁白的月光。 “要不出去走一走？”詹姆斯立刻止住了睡意，自言自语道。他没有回答自己，但是动作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急不可耐。他迅速穿好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携带自己的剑出去，而是选择轻装上阵，不拿武器防卫。 “这东西应该能够自保吧？”詹姆斯又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使用魔力在空中制造了一个小型的爆炸。“算了，不管了，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嘛？” 这家旅店的店名叫做“金斯布里奇的少女”，之前的那名醉汉此时此刻又待在旅馆的小酒吧里开怀畅饮，他看了一眼詹姆斯，点了点头，好像又要走了过来。詹姆斯咳嗽了两声，想到他之前跟自己借钱的事情，顿时浑身不寒而栗。他捂着脸，快速离开了这片喧闹的地方。 金斯布里奇的夜色很美，街道上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街灯仍然明亮。大多数人家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除了旅店旁的一家杂货店内仍然亮着灯。他朝那家杂货店看了几眼，想到走向那个地方就意味着要接近金斯布里奇的大门，便摇摇头，换了个方向，准备参观一下鼎鼎大名的国王桥。 国王桥是一座大理石石拱桥，共有12个石拱，桥上面立着48座狮鹫石像，个个面色凶狠，像是要朝走在这个桥上的过路人扑咬过去一样。大晚上的，詹姆斯走在这里还真感觉头皮发麻。 “看什么看你？”詹姆斯瞧见一只狮鹫瞪着他，便掉过脸对着石像说道“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 等了好一会儿，那个石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詹姆斯回过神，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又暗暗捏紧了拳头。 “我还没有试过竭尽全力的一击呢，趁现在所有人都睡着了，国王桥上也没有什么人，不如试验一下我的大招。”詹姆斯自言自语。他伸出手，将掌心对着蓝雾河面，开始调转起了全身的魔法力量。蓝雾河上本没有光，月光掉下来，在河面上闪出粼粼的波光。一轮月亮映在河上，仿佛真的就如天空中的那般耀眼。 “喝……”詹姆斯眉头拧作一团，全身绷直，感受身体上的暖流不断向掌心汇集，直到他再也抵不住汹涌的力量，任由其从自己的手掌中发射出去的时候，河面上已经掀起了十米多高的巨浪。 詹姆斯嘴巴张得老大，用手挡住水浪的入侵，但是仍然全身被淋了个透心凉。有些浪花已经拍到几栋建在河岸边的房顶和墙壁上，顿时，詹姆斯看见那些人家的灯亮了起来。 “靠……” 詹姆斯紧张地咬咬牙，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忽然，他听到有人喊住了他。 “喂！前面的那个小兄弟，你等等……” “嗯？” 詹姆斯打了个激灵，紧张地回过头，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来者是一个身穿蓝色法袍的老人。看他的打扮，有点像之前在萨迦森林那个魔法塔当中的魔法师。难道这个人也是一个魔法师？詹姆斯陷入了疑问。 那个留着白花花的大胡子的老人，一只手握着一把长长的法杖，追了上来。他看似是在跑，其实速度极慢，詹姆斯见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也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老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着法杖喘了几口气，然后说：“小兄弟，你刚刚是在……” “喂！哪个不要脸的往我们家的房顶上泼水？！” 詹姆斯的后背流出了冷汗。 “那个……老爷爷，咱们在这桥上面说话不合适，要不，换一个地方？”詹姆斯没有等眼前的这位老人说话，就拽着他的胳膊，朝着桥的另一头飞奔。 “呃呃……你太快啦！” 詹姆斯几乎是拖着这个老人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两个人都累得要命。 不知道把魔法的力量加持在自己的身体上，能否让自己的体质更好？詹姆斯一边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心跳，一边思考着这样的可能。 “年轻人……”老人终于缓过气来。“你刚刚是……” “那个……如果打扰您睡觉了，我真的对不起……”詹姆斯满头大汗。 “不不不，我本来也睡不着……”说到这里，眼前的这个老人立马怒气冲冲。“不瞒你说，我的全身家当都被一个小偷给偷走啦！” “嗯？”詹姆斯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酒鬼所说的魔法师啊……” “没错。原本我来这里就是旅个游，看看风景什么的，结果全身值钱的玩意儿都被那个小子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根本回不到图兰。” 老人说着，靠在墙壁上，仿佛饱经沧桑。 “老爷爷，那个人是不是看起来贼眉鼠眼，而且瘦瘦的？” “嗯……” “艹！果然！”詹姆斯骂了一句。 “怎么了？年轻人？” “没什么，我只是准备扭断他的脖子而已。”詹姆斯呼出了一口气。“他偷走了我的遗产继承信，相当于偷走了我的巨额遗产……我从兰内加追他一直追到金斯布里奇，没想到你也是受害者，哎……” “啊……原来这个小子还偷过你的东西。”老人白花花的胡子止不住地颤抖。“你要是找到了他，记得把他拎到我的面前，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上一任魔法师工会副主席……” 詹姆斯看着他，伸出了手。 “詹姆斯。” “贾诺德。”老魔法师跟他握了握手。“年轻人，我想问，你刚刚是怎么制造出那样的大爆炸的？” “爆炸吗？” “对呀，而且我感受到了魔法的力量。”贾诺德转过身面对着他，拄着拐杖说道“更重要的是，那个爆炸我并没有看见火光，也没有看见雷电，亦或者其他有可能引起爆炸的东西。相反，它像是完全的力量作用，是魔法力量的纯粹使用。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使用魔法的人，詹姆斯，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詹姆斯摸了摸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这么做的呗……” 贾诺德满头黑线。 “你这么年轻，应该是个初学者吧？学了几年了？” “哦，总共也就学了五天。” 贾诺德沉默了一会儿。 “谁是你的老师？” “啊？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你的老师不仅教了你怎么是运用魔法，还教了你怎么吹牛。” “没有啊，我真的就学了五天，而且我也没有老师，完全是自己看看书就会了……”詹姆斯也是欲哭无泪。 贾诺得看着他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厉害。”一般欠揍。 “你的魔法书籍是谁给你的？我想，这种书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得到的。” “哦，是一个叫做丹苏尔的老魔法师。” 贾诺德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詹姆斯担忧地问。 “没什么？”贾诺德挥挥手。“就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上头。不说这个了，我还是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仅凭催动身体中的魔法力量，就可以制造出这样的攻击的？” “很简单啊。”詹姆斯伸出一只手。“感受身体内的魔法，然后把这些魔法汇聚到自己的手指上。” “砰！” 贾诺德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这位白胡子老头也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然后全身绷紧，运动自己身体的魔法力量，接着在手指上制造了一缕青烟。 “额……”詹姆斯顿了顿。“这样真的很难吗？” 贾诺德收回自己的手，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詹姆斯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忽然一脸笑容地面对他。詹姆斯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贾诺德，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老头依然是一脸坏笑。“你想不想学习一些魔法技能？” “啊？”詹姆斯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长鼻子法师对自己说的东西：“一旦你熟练掌握了这本魔法典籍上的所有要点，你就可以再找其他人学习更高级的技能。”于是，他很快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哈哈哈！”贾诺德放声大笑了起来。“终于！魔法师公会的那些人呀！你们等着，我贾诺德终于要出人头地啦！” 笑完了，他低下头，神秘兮兮地说：“可是让我教你魔法不是无偿的哦……” “我身上真没有多少钱……” “不不不，我不要钱。”贾诺德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东西？” “非常简单，”贾诺德抚摸着自己白花花的大胡子，眼神眯成一个半圆形的缝隙。“等以后有人问你为什么魔法这么强大的时候，你就跟他们说：贾诺德法师30天包会魔法，普通人也能当魔法师，现在半价只需要500金币，只需要500金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第十九章 学魔法不如看书 “你想要什么技能啊？”贾诺德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往桥边上一站，笑眯眯地说。 “你都有什么技能？” “我有各种攻击技能和防御被动技能，另外还有一些高级一点的，我怕你暂时还学不会，毕竟先要从基础开始抓起。” “嗯……告诉我你有什么好的攻击技能？” 贾诺德笑笑，背过身来，伸出手，轻轻一挥手，掌心上面就冒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现在是白天，火焰还没有被许多人察觉到，所以也没有人围过来看。詹姆斯在得知了这个老头的身份之后，贾诺德让他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上再过来学习。詹姆斯对这个没有什么异议，所以就乖乖地回到了旅馆。 就当他正准备躺下来睡觉的时候，心里面又冒出了那一个奇怪的想法——能否把魔法的力量加成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使身体素质成倍地增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竞争能力也将会得到大大地提升，法师最严重的问题也将会被克服。他尝试将自己的魔法力量汇集到自己的手臂上，可是没有任何效果。他连番试了几次，只好作罢。 “创造一个小火球，创造一个小冰球，创造一道小雷电……”贾诺德手心上的火球先是变成冰球，随后再变成了噼里啪啦的闪电。 “雷电……”詹姆斯一看到这蓝色的电流就想到了格莉森达，不禁浑身发毛。“冰球，这东西有什么杀伤力？” “可以将人冻到行动困难啊……” “算了，冰球不好玩，我还是换火球吧。”詹姆斯摸摸头。“我们就在这学吗？” “额……”贾诺德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这简陋的窝棚，尴尬地笑了笑。“你需要理解你师傅啊，我现在真的一点钱也没有。” “算了……”詹姆斯怀疑地看了眼前的这个不太正经的师傅一眼，叹口气。“从哪里开始？” “制造火球、雷电和冰球，最重要的是要有控制元素的力量。要学习这三种技能，必须先要感受世界上各大元素的无处不在。有时候，某个元素的多少会因为地形的改变而改变，譬如你在蒂尔山脉的火山口旁边，感受到的火元素就异常的多，你在图兰的雪原上，感受到的冰元素就比较多。金斯布里奇属于平原地区，元素的分布比较均匀，虽然不利于新手感受这些元素的差别，但是毕竟锻炼一下还是好一点儿。现在，詹姆斯，你闭上眼。” 詹姆斯闭上眼。 “伸出手……” 詹姆斯照做了。 “现在，跟我念咒语。”贾诺德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文字，詹姆斯听得迷迷糊糊的。等贾诺德闭了嘴想要他重复一遍的时候，詹姆斯只能结结巴巴说出个大概。 “不行啊，我再报两遍，很好记的。”贾诺德摇了摇头。“?e?úy??ù?ìyü????ììòí?……”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了最后，詹姆斯勉强记住了贾诺德报出来的咒语，但是仍然没有制造出一团火焰。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的手上没有火球？” “你还没有调转全身的魔法力量呢，集中注意力把魔法汇集到手心，然后再念咒语……” “啊，我的注意力全都用来调转魔法了，哪有能力念咒语啊？” “多念念不就顺口出来了吗？” …… 两个小时过后。 “啊啊啊！我终于做出来了！”詹姆斯看着眼前的那一小团火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团和师傅手上的那一团，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火球跟你的火球一般大小？” “因为我们俩念的咒语是一样的，火球的大小被限制住了。”贾诺德解释道。 “啊？这样的话我想制造更强大的武器不就没办法了吗？” “这段咒语本来也没有想让你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火焰。” “那有没有咒语能够这么做的？” 贾诺德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詹姆斯。 “也许大城市的图书馆里面会有藏书记载过这些东西。我听说图兰的人记过这种古老的魔法，使用之后可以根据魔法师的不同能力随意控制使用魔法的威力大小。” “那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贾诺德摇摇头。“目前来说没有人会使用这种魔法，不仅仅是因为难学，而且是因为大部分魔法师的体质没办法承受古老魔法的强度。”他看了一眼詹姆斯。“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人能够仅仅凭借魔法力量就可以制造出攻击的，也许你的体质倒是异于常人。” 詹姆斯叹了口气。“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当然还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自己创造一段魔法咒语，能够制造出火焰，并且威力比这种还要大很多。当然，像你这种连一段魔法咒语都背不出来的人，想要自己编咒语那是不可能的。另一种是传说……你想听吗？” “说出来听听。” “据说呀，有这样一群人，能够突破魔法咒语的限制，随意控制大气当中的元素，制造出无与伦比的魔法技能……” “是吗？那群人在哪里？” 贾诺德再一次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仅仅生活在传说当中。但是据说拥有这种能力的魔法师，离我们这个时代最近的是一个叫做特……特……旦什么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但是他据说是曾经帝国时期的首席魔法大师，魔法强大到能够使自己的精神不死不灭……当然，我了解得不多，这些都是那些喜欢坐在图书馆里面的老家伙爱研究的事情。你要是真对这些古老的传说感兴趣，你可以去皇家洛赛克人组织那里，看看能不能请人帮忙寻找一下这些信息。” “皇家洛赛克人？那又是什么人种？” “那不是人种，而是一个公会组织的名字，又叫‘皇家求知者’。正如它的名字，这个公会里面的人全都是那些戴着眼镜，喜欢埋在书堆里面的老怪物。要是让我天天去看书，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贾诺德哼了一声。 “那……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些人？” “不清楚。但是大城市的可能有他们的图书馆。新加兰德也许会有。”贾诺德咪咪眼。“怎么啦？刚在我这里寻到好处了，就想奔到其他地方？”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说说，毕竟这小火球对我来说还是太差劲了一点……”詹姆斯再一次念响了咒语，一团火焰又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中。“这东西能烧死一只哥布林吗？” “嘿，你小子什么意思啊？这可是基础当中的基础，我的真正压箱底的技能还没有显现出来呢。”贾诺德哼了一声。“你先回去吧，把这个火球术多加练习练习，等练到彻底熟练之后，再跟我学习一下怎么把这一团小火球变成可以爆炸的炸弹。” “好吧……哦，对了，师傅，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技能能够将魔法的力量强加在身体上，使自己的身体素质增强的？” 贾诺德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试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增强魔法师的身体素质。因为我看书上讲，魔法师在使用魔法的时候，一旦被人近身是非常吃亏的。” “有非常高级的技能，可以增加自己的元素抗性，但是增强身体素质我还真没有听说过。也许那些喜欢拿所谓的三圣说事的牧师有方法增强人的能力，不过那些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况且要当一个牧师没有天赋是不行的，你如果一出生没有被三圣的选中，是永远不可能当上一个牧师的。再说了，牧师的那个技能根本没有加成多少，即便魔法师受到了那种能力的增强，被稍微强大一点的骑士接近，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啊……好吧。” “当然……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技能，还是我说的话，去大城市找那些书呆子。不过我不能担保这样的方法是否有效。”贾诺德耸耸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詹姆斯回过头。 贾诺德歪了歪头。“如果你想在火元素这方面拥有什么建树的话，我想，这根法杖可以帮助你。”他伸出手，从自己的窝棚墙角边拿出了一根法杖。那根木质法杖的最上头，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这是什么？” “火元素法杖，算我送给你的吧。你在念咒的时候，注意把魔法力量集中到这颗法杖的红宝石当中，它可以为你制造火焰提供一些方便，通过它制造出的火球威力也要大一些。”贾诺德笑笑。“行走江湖，一个魔法师怎么能够没有自己的法杖呢？也许它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法杖，但是它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了。如果你把火球术练好了，记得过来找我，我尝试教你一些别的……” 他叹口气。 “不过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对你自身而言，恐怕没有你凭空用魔法力量制造的攻击要好用，但是毕竟……” “没事的，”詹姆斯平静地看着他。“不管怎么样，你仍然是我第一个启蒙的老师。30天魔法速成班……我记得……” “哈哈，别忘了500金币！” 詹姆斯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他。贾诺德拄着自己的法杖，向他微笑，詹姆斯的脸上也不禁漾出了笑容。 他握着自己的法杖，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引来许多的人的目光。詹姆斯望着他们，内心格外明朗。 “魔法师先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哭腔的喊叫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猛地扑倒在詹姆斯的脚下，抱着他的腿一边哭一边大喊。 “魔法师先生，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额……”詹姆斯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尴尬。“大姐，你有话好好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帮你。” “我……我……我女儿失踪了……她，她……被强盗拐走了。” “不不不，这件事情你应该汇报给市政厅。” “市政厅，市政厅？”女人忽然厉声尖叫。“他们都是一群虚伪的伪君子！男爵……那个该死的男爵从来不管这些事情！我又没有钱去请战士工会的人帮忙……魔法师先生，求求你帮帮我……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兄弟，不要管她，她女儿失踪之后就基本上快疯了。”身旁有个路人劝解道。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上哭得不成样子的女人，说：“哎，说说看吧……” 第二十章 墓 “嗯，这就是目的地……”罗德尼环顾了一下四周。“真荒凉啊……” 格莉森达看了他一眼。 “哦……对了……”罗德尼摸摸口袋，拿出了一个空间储物石。“我应该付给你费用的，毕竟你一路上保护了我免遭哥布林的打扰……”他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小袋子。“这里面有十几块金币，你看看……”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会给我50块的……”格莉森达眯眯眼。 “这不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种子商人，你看这地方这么破……咳咳，我不是没有带这么多钱吗？”他将自己的空间储物石伸出来。“你要是不信，你检查一下这石头里面有没有其他的钱了。” “我看到你大衣口袋里面还有一颗空间储物石。”格莉森达平静地说。 “额……”罗德尼满头大汗地取出自己的石头。“好，你赢了……我给你钱……” 格莉森达哼了一声。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缺钱。”说完，她没有等罗德尼伸出钱来，就摇摇头离开了大门。 这里是一块荒凉的地方，木质小栅栏后面建着几栋矮小木头房子。一些来这里开垦荒地的殖民者对于新来的这两个人都抱以好奇的目光。他们身上的衣服很破破烂烂，眼神中也透露着失望和疲惫。格莉森达没有想到自己祖父的坟墓会设立在这里，但是她仍然一眼就望到了那一栋破败的堡垒。 “那里就是你要找的克莱墓……”罗德尼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姐，您真的不要钱了吗？” “不需要。”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那倾颓的城堡。格莉森达踏着碧绿的青草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一步一步缓缓地接近河流边上的那一个孤独的堡垒。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注视着她的罗德尼，又望了一下逐渐被雾气笼罩的殖民地，走进了破败城墙的里面。 这是一个大理石堡垒，或许叫它哨塔更准确一些。占地面积不过十来平方米，而且里面已经衰败不堪，除了碎石和青苔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不远处有殖民者好奇地看着她走进了这座哨塔当中，但是没有一个人跟过来。格莉森达非常感谢他们并没有打扰自己单独沉思，接着，她就在碎石的空隙处找到了一个被磨得不成样子的楼梯。 “这座陵墓，”丹苏尔法师在临行前对她说。“十几年前在你的祖父的尸体被搬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探索过了。据说风暴男爵登基以后，派人炸掉了哨塔的塔身，就是为了表示与你们家族不共戴天。” 黑漆漆深渊散发出腐烂和恐惧的味道。格莉森达仅仅朝里面望了一眼，心跳就仿佛停止了。她想起了被囚禁住的童年，在那宽大而又密封的牢房里，能够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床和床前的蜡烛。那时候她除了人类几乎什么生物也没有见到过，所以当老鼠从她面前穿过并钻到床上，如幽灵一般穿梭到城墙的空隙当中时，她当场昏厥了过去。风暴男爵派人用巫术将她不断抽搐的身体治好，又平生第一次带她见识了真正的阳光。可是这种恐怖生物的阴影无法在她的心中挥之而去，每当夜深人静，孤寂无人的时候，墙缝当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不断折磨她，使格莉森达彻夜无眠。 格莉森达第一次随着男爵的军队出去狩猎的时候才9岁，她被安德莱加亚·斯多姆男爵紧紧地搂在怀里，并被他坚硬的胡茬磨得双脸通红。那次狩猎使格莉森达见证了第一次死亡，随后的每一次都使她更加麻木，但对于大型生命的惨叫和鲜血的习以为常，使她更恐惧于微小的可怕恶灵——除了老鼠，蜘蛛，蚂蚁，蟑螂，一切幽暗城堡墙壁当中的恐惧生命都会令她颤栗。 房间内的那些巨幅画像，描绘着恐怖的吸血鬼传说。据说画像上的吸血鬼会在深夜的时候逃出来，钻入地下，只留下一股难闻的血腥味。有一天晚上格莉森达在噩梦中惊醒，亲眼看见一位面色苍白，浑身削瘦的白发男子从画像中悠然自得地漫步而出，并在彻底消失之前用血红色的双眼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当中的格莉森达，对她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风暴堡垒的斯多姆家族标志——血之獠牙——的真正含义，终于在这不眠之夜被她彻底理解。 为了逃出那恐怖的牢房，格莉森达接受了男爵的提议，浑身被烙上了极其令人痛苦的魔法符文，并在14岁那年成功击败了除了另外两名风暴神骑士以外的所有人。那一天她在众人的目光下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但是那并不是因为别人的欢呼与喝彩，而是因为在人群的最中间，她第二次看到了那副苍白的面孔。 斯洛姆家族的人全部都是营养不良，看起来病怏怏的样子，可是他们的手下，那群风暴骑士，却全都精神抖擞，能够掌握雷电魔法的秘密技术。格莉森达在随着风暴男爵打了几场战争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已经在这片大陆上难以找到与其匹敌的对手。这并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事实，因为她感觉风暴堡垒的强大，绝对会威胁到瓦西利亚乃至整个放逐王国的和平。这种不安的感觉在图书馆的一本古籍中被证明，格莉森达读到了有关于吸血鬼的真正面目的信息，从此以后拒绝再与那个苍白面孔的男子进行对话。 她把事情全部吐露给了这些年来她唯一的一个可以亲近，完全没有隔阂的人——她的妹妹——并且第一次表达了对风暴堡垒的敌意。就在这次倾心之谈后的第二天，丹苏尔法师找到了自己，诉说了现在情况的难以控制，希望格莉森达能够保全好自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等到丹苏尔法师离开之后，她才得知妹妹和男爵将要结婚的事实。 “为什么？她才14岁！？” 格莉森达在大厅上拔出了自己的剑，却因为自己和风暴男爵签订下的契约显威，在长剑劈下他头颅之前自己就先昏迷了过去。 丹苏尔法师在牢狱中穿梭而来，将昏昏沉沉的格莉森达抱出了监狱。在泪水的雾气之中，她最后一次见到了那个面色惨白的吸血鬼。 他对她笑。 所以就在格莉森达看见这黑漆漆的深渊的时候，曾经所有关于那片疾苦之地的回忆迅速涌上心头。她听见了老鼠在地底啃咬石头的声音，因此不得不在自己彻底昏迷之前跑离了这个地方。 她无法进去。 格莉森达倒在地面上，脑海中却仍然在想象着那吸血鬼的面孔。在她的思绪里，这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已经无处不在。 “小姐……” 世界顿时有了声音。格莉森达猛地回头一看，看见一个留着黑色披肩头发的男人背着一把弓箭，蹲了下来，扶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小姐？你没有生病吧？”男人摸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不，我没事。”格莉森达拍掉了他的手。 男人笑了一下。他五官比较小，脸是鹅蛋脸，除了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长头发以外，吸引人的就是他后背上的那把弓箭了。 “你是……” “我是这里的护卫，差不多可以算是掌管这里所有士兵的指挥官。”他伸出手。格莉森达愣了一下，用右手接过他的手，站了起来。“我叫尼索，你呢？” “格莉森达。” “格莉森达……”他点点头。“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我听新来的那个卖种子的商人说过你，附近的居民也报告说你进入了这个废弃的堡垒，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就……” “我真的没有事。”格莉森达摇摇头。 “格莉森达小姐，那么您此行前来我们这简陋的庄园是为了什么呢？” “我……”她思考了一下，叹口气说“我是一个旅行者，旅行到此的。” “是吗？”尼索笑笑。“如果你想在这里找块地方住下的话，”他指指站在不远处的木房的前面，被一群农民围着的女人，说道“你可以去和她讲一下，她才是我们这里真正的长官。” “嗯……” 尼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祝你旅行愉快。” 第二十一章 崇高的敬意 “喂！少年，你已经被我们几个人包围了，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强盗跳到路中间，拿着剑指着詹姆斯的鼻子，大吼道。 “老大威武！” “老大霸气！” …… 几个穿着相同颜色衣服的男人此时此刻也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们围成一个圈，把詹姆斯围困在最中间，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哼哼！”听到小弟们的奉承，强盗老大双手叉腰，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自信地说“你小子身上有多少钱？都把它拿出来！” 说实话，詹姆斯一见这阵仗确实吓了一跳，但是根据这群人刚刚的一举一动，他突然发现原来强盗也是可以非常沙雕。想到他们跟自己是一类人，詹姆斯立刻挺起了腰，用右手小拇指扣了扣鼻子，然后漫不经心地说： “喂，喂，喂……你……对，我说的就是你，你不要把剑的剑尖老是指向我的鼻子，搞得跟那个女人似的。”詹姆斯轻飘飘地回答。 “呦呵，你小子口气还是挺大，敢跟我强哥提要求。”那个强盗老大眉毛一拧，全身发力，握着自己的短剑冲了上来。此时詹姆斯也已经拔出钢制长剑，准备好迎接第一轮的攻击。他看见老大似乎是想从右侧来个突然袭击，詹姆斯于是便向左一跳，又手趁机发力击打在他的那柄短剑上。强盗老大一个没留神，因为力的作用，摔倒在地上。 “老大好帅……” 小弟们的话卡在空中。 “去你大爷的！小兔崽子，玩阴的是吧？兄弟们，给爷上！”那个强盗老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指着詹姆斯大吼道。 那群强盗立刻反应过来，呼喊着冲向自己。 “完蛋……”詹姆斯握住自己的长剑，挡在自己的额头上，接住了一个人的攻击，然后一脚踹开了身旁的另一个强盗，在两个强盗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一下子解除了被围困的局面。但是突围并不代表人可以逃走，强盗老大冷哼一声，右手一指，一众强盗又迅速冲了上来。 “糟了，我一个人打不了这么多个……”以詹姆斯的天赋以及在风暴堡垒接受的那几次训练，他相信能够在一至两名强盗的同时攻击下全身而退，但是面对五六名握着武器的强盗，不想想办法，自己恐怕是难逃一劫。 “试试新学的魔法……” 詹姆斯伸出右手，然后小声念出了一段咒语，运动全身的魔法之力，凭空制造出了一个火球。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强盗，立刻呆住了，停了下来，被之后想要冲过来的人扑倒在地。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就跟过家家似的被绊倒。 “你们……”强盗老大嘴角不断抽搐，跺了跺脚，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几个人围攻一个都打不过……”他看见詹姆斯手上的火球，愣了一下，然后冷笑着说“竟然是一位年轻的魔法学徒，听说会魔法的人身上都有很多钱，看来这次兄弟们要赚大发了。接招！” 詹姆斯望着冲上来的强盗老大，右手一挥将火球发射的出去。可是这名老大一改之前的身体素质，竟然灵敏地躲了过去。火球碰到强盗老大身后的大树，燃起了一阵火焰。 “靠，师傅没有教我怎么把火球变成爆炸火球，要不然说不定还能伤害到这个人。”詹姆斯心里面暗暗骂了一句，握住自己的长剑，与对方的短剑相互碰撞。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詹姆斯占据优势，可是那些摔倒在地上的强盗们也纷纷爬起来，掏出武器支援自己的老大。看见局面越来越对自己不利，詹姆斯只能向后退了几步。 “不行了，看来必须使用作弊模式。”他喃喃道，再一次伸出右手。几名强盗以为他要变出火球来，便连忙跳开了他手伸出的位置。其中一名强盗从自己的口袋中拔出匕首，朝着詹姆斯投掷了过去。 接着，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詹姆斯并没有制造出什么火焰，只是右手一挥，对准那支飞过来的匕首轻轻一点，那闪着银光的匕首立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阻碍一般，随着空气的爆鸣声朝着反方向飞去。匕首的握柄击中在投掷匕首的那个强盗的额头上，强盗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啥！？”离詹姆斯最近的强盗老大吓得往后跳了几步。“这是哪门子邪术？” “这是我的独创魔法……”詹姆斯没有多说话，直接用手掌对准老大身后的那群人，然后使用了刚才的技能。强盗老大捂住耳朵，感受到一个巨大的推力正在向自己身后扩散。等动静没有了，他才敢慢慢地回过头。 “我去……”他看见身后七零八倒的强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上，朝着詹姆斯磕了几个头。“大哥，以后您就是我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大魔法师见谅！” “认大哥就算了……”詹姆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们强盗的老窝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一马，你看怎么样？” “是是是……”强盗老大感激涕零地站起来。“我们的基地就设立在金斯布里奇的附近，只要绕着金斯布里奇旁边的山峦走一圈，就能找到一个山洞，我们所有人都在那里。” “这里离金斯布里奇不是很近吗？”詹姆斯指了指地。“你们竟然敢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抢劫，难道不怕被抓到吗？” “额……”强盗老大回头看了一下远处的山，说“不瞒大哥，无论是国王还是权势仅次于国王的风暴男爵，亦或是金斯布里奇市政厅的那些官员们，都对我们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为什么？难道你们就没有被清剿过吗？”詹姆斯皱了一下眉头。“带路。” “是是是……”强盗老大走在了前面。“清剿倒是有那么一两回，但都是不痛不痒。这里是瓦西利亚，不是默西亚，军队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强盗首领，没有办法了解的更多，但是我听说我们的真正老大和金斯布里奇的市政官员有关系。官员们不管我们，对于上级也瞒报，所以我们才敢在金斯布里奇的门前建立基地。” 詹姆斯想到了之前那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女炼金术士，她在抱住自己的小腿的时候，尖叫着咒骂市政厅的那些人胡作非为。这么一来，那个女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了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于是詹姆斯连忙调转话题，问道：“你们这几天有没有抓到一个黑色头发的女孩……” “嘿嘿，老大，我们抓的女孩可多了，头发是黑色的也有好几个，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詹姆斯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她是金斯布里奇炼金术士的女儿。” “炼金术士的女儿……”那个人沉默了一下。“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康丝坦斯……” “你知道她……” “哦，我记得前几天有一伙强盗在山路间遇到了那几个人，他们把男的杀了，把女的全部抓回来，其中有一个就叫做康丝坦斯，是那个金斯布里奇炼金术士的女儿。我听说她长得还挺好看的，被我们老大相中了，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以便于随时待命……不对，那个人才不是我的老大，你才是我的老大……” 詹姆斯刚想开口说话，拐角处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鬼鬼祟祟地隐秘在树丛当中。詹姆斯望了他一眼，那个人就如同见了空气一样冷漠地看着他。 强盗老大看看詹姆斯的表情，又看看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眼珠子一转，挺起胸，大吼道。 “挡道的是什么人！？” “我这里面有一些货急需出手……”那个阴沉男人如此说道。 “需要出手的货物？”强盗老大走上前去，然后回过头对詹姆斯说“老大，要不要看看？” 詹姆斯叹了口气，拒绝的话才从嗓子眼中冒出，却看见强盗老大顿了一下，眼睛睁得老大，瞳孔涣散，然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握在那个黑袍男人的手上，他抬起头，彻底让詹姆斯看到了全部的面孔。 “被遗忘者，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第二十二章 夜色新加兰德 艾达恩上岸之后，给了船夫奥鲁斯一个坚定的眼神。“相信我，等我当上了爵爷之后，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我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送你来到新加兰德，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自己能建立一个船坞，拥有自己的船队去横行四海……”奥鲁斯点了点头，热泪盈眶。“艾达恩，你一定要记得今晚的恩情啊！” 卫兵的火把光茫逐渐逼近。 “不说了，马上他们就要过来了，我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到金斯布里奇。”奥鲁斯向小码头那里挥挥手，艾达恩也朝他挥挥手。 目送着对方离开，他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入深夜，新加兰德百家灯火通明。在这一处铺着木板的小码头，艾达恩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看见旁边有一个地方有着火光，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那个老头，你告诉我怎么上楼去城市里吗？” 坐在火把旁边的老人回过头。 “嗯！？”艾达恩吓得往后跳了两步，伸出手，满头大汗。“大爷，没想到这么晚你还在这边钓鱼啊。” “啊……是小艾啊……”沃特斯看见是自己的熟人，也就重新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钓竿和远处漆黑的河道。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艾达恩摸摸头，刚想溜出去，却被沃特斯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你大晚上的乘船过来干什么的？”他眯眯眼。“不要跟我撒谎，你这一招只在我面前失效。” “好吧，大爷，我是从金斯布里奇回来的。”他故意装作神秘兮兮地说。“不瞒您说，我刚刚收到一封遗产继承书，说是让我回到这里来继承百万家产，而且还能当上爵爷。” “啊？” “啧啧啧，意思就是说我发财啦！我要继承大量的遗产，然后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到时候，大爷，我就把你招到我的城堡里来，好吃好喝供着，行不行？” “这招也对我没有用，艾达恩，信不信我用这钓鱼竿狠狠地抽你的屁股？快从实招来！” “不是啊，我说的是真的。”艾达恩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叠的好好的信，然后递给沃特斯。沃特斯对着火光观察了一下，眉头逐渐解开。 “呦呵，小艾，你是踩到了什么狗屎运？哪个人会给你发出这种东西？” “唉唉唉！”艾达恩捶捶捶胸口。“我日行一善，老天当然要给我奖励啦。” “切，我感觉你好像又是在撒谎。”沃特斯把信交给他。“为什么你不白天的时候过来？” “其实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艾达恩摸摸头。 “什么麻烦？” “嗯，大爷，你知道的，像我这种人走在大街上，经常跟别人炫耀，所以有些人看我眼红，就想要杀了我夺走这封信……所以呢，我只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坐船从金斯布里奇回来了。” “你的性情还真是没有改变呢。”沃特斯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从金斯布里奇坐船来到这里是犯法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年轻国王是怕默西亚的间谍去金斯布里奇然后坐船来到这里。所以那个船夫也是冒着很大危险的。我把信展示给他看了，并告诉他一旦我之后当上了爵爷，就给他买一座船坞，让他当上船坞的老板。” “你就不怕他也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没事没事，面对一群人的围困，我可能脱不了身，但是面对他一个我还是有办法的。”艾达恩咳嗽了几声。“大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也要保重啊，深更半夜的跑出来钓鱼，真是看不懂你。” “至于你所承诺的什么好吃好喝供着，我看还是算了吧，比起那玩意儿，我更喜欢在这里吹吹风。”沃特斯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你小子以后就会明白了，不要财迷心窍，误入歧途。”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沃斯特大爷，您能告诉我法官的家里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上楼去问问其他人。”沃特斯摆摆手。“别在这里扰我清净了。” “是是是……” 新加兰德，整个瓦西利亚王国的首都，此时此刻被黑夜所笼罩着。这里是一座用砖和石头硬生生铺砌的一个宏伟的城市，从城市的路面上进入码头需要下四五米高的楼梯，足以可见这座城市建筑的巨大。城市容纳了至少10万名居民，城堡里也有上千名护卫，仆人，大臣等人，无论从高耸入云的城墙还是永远不会安静下来的巨大码头，这里都是一座称得上豪华的地方。 艾达恩在小码头旁打开了一个木头大门，顺着有火把照耀的楼梯一路向上来到了城市的路面上。这座小码头很少有人来往，可是一进到大街上人立刻就多了起来。一瞬间，耀眼的灯火几乎刺痛了艾达恩的双眼，他看到一群好奇的居民盯着这个从港口那里爬上来的奇怪男人。 “看什么看，”他拍拍因为多日奔波显得有些老旧的衣服。“等我当上了爵爷，有你们好看的。” 他顺着这条路，向市政厅的方向走去。市政厅正对着蓝雾河，插着国旗。走过市政厅再走几十步就可以看见绿化得很好的大教堂，但是这个大教堂忠于帝国教会，并不属于信徒越来越多的三圣教。真正的三圣教祭坛需要向右拐，然后在城市的一个空地中找到小祭坛。 艾达恩什么叫也不信，他只信自己的大脑和手中的匕首。他当不上牧师也没有魔法天赋，仅仅靠一双手和一张嘴在放逐王国里生存了下来。他出生于默西亚的西部城市自由港，从小父母双亡，长大后又被叔叔抛弃，只能一路偷窃一路骗钱来到了这里并定居下来。他回忆起自己刚来到新加兰德的时候。那时他跟随着弗里格尔德港口的海盗船第一次进入这个城市。他在船上当了一名普通的船员。但是这次行动并不顺利，这艘船的船长暴露了自己海盗的身份，被瓦西利亚的骑士联合攻击。 海盗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到围攻，结果当然只有死路一条。艾达恩在混乱里跳入宽阔的河水当中，差一点点就被淹死了，幸好被当时坐在河岸边垂钓的沃特斯拯救，否则这条小命真的就要结束了。那时，浑身湿漉漉，心里面又疲惫又恐惧的艾达恩并没有为这件事情感到疑惑——在海盗和士兵们杀成一团的时候，为何这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仍然面不改色的坐在河边，然后顺手救下了自己。 “你好啊，弗雷莎拉哈德小姐。”艾达恩向身旁的那个自己所熟悉的香料商人招手。 “你这几天又去哪里了？”弗雷莎拉哈德仍然是一副忧郁的样子。自从她丢失了自己家族的传家宝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嘿嘿，我这个月去萨迦森林旅行了一下，并且还撞大运了。”不过说实话，艾达恩对于弗雷莎拉哈德也满是同情，可是自己毕竟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一个人冒着险去寻找遗物，所以同情也仅仅停留在同情。 “你说的撞大运，是在赌场里面赌钱成功了吧？”弗雷莎拉哈德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金色头发，一边说一边盯着手上的香料出神。 “不是哦，弗雷莎拉哈德小姐。我收到了一封遗产继承信，它让我去找一下法官大人，继承百万遗产，然后封我当爵爷……嘿嘿！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下我的遗产继承书。” “不用了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弗雷莎拉哈德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知道法官大人的家在哪里吗？” “好像是在城市的东北角吧，你如果不确定的话，还可以问问其他人。”她用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弗雷莎拉哈德是个小巧精致的女人，独自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族的香料事业，还跟实力强大的金手会进行商业竞争，也挺不容易的。 艾达恩看了她一眼，还想说几句奉承的话，但是想到自己有要务在身，而弗雷莎拉哈德能给他的只是冷漠的眼神，于是艾达恩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大晚上的去找法官大人，恐怕有失礼节，不如今天先在旅馆上过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去迎接我的完美人生！”艾达恩心里面盘算着，快步走了起来。 “啊嘿！想到马上就要当上贵族了，心里面还有一点小期待呢……” 第二十三章 莫麦克 不是殖民者工作的声音，也不是窗外的鸟叫，而是第一束打在格莉森达鼻梁上的阳光唤醒了沉睡中的她。格莉森达缓缓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用右手揉揉揉发酸的眼球，隐约回忆起昨夜失眠的原因。 有人推门进来了。 “希望没有打扰你，格莉森达小姐。”尼索顿了一下，看到穿着睡衣，眼神迷离的格莉森达，有些尴尬。“我只是听到里面有动静。” “哦…没事……”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叹口气。“毕竟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遇到过。”她想起詹姆斯，忽然感觉有点想笑。 “谢乐尔夫人想要见你。”尼索靠着门沿，抬抬眉毛说“小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那个啊，没有什么事……”格莉森达第二次打了个哈欠，掀起被子，穿好鞋。“就是做了点噩梦而已。” “有关那个墓的吗？”尼索走进了房间，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衣服，盔甲和披风，递给格莉森达。 “谢谢。”格莉森达脸红了一会儿，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很快离开的。不过自己并不讨厌他，所以格莉森达也没有过多的感到反感。尼索的动作倒是有些拘谨，看上去既彬彬有礼，又透露出一股奇怪的放肆。也许冒险者都是这种性格吧？她想。 “现在可以跟我说一说有关于那座废弃的坟墓的事情吗？我们来到这里还没有多久，对于这座坟墓也知之甚少。”尼索背过身子。“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不用啦，我又不脱衣服。”格莉森达笑笑。她有点心酸。“那座坟墓埋藏着我祖先的尸骨，我这次前来有一个任务，就是去那里取回我祖父遗留下来的戒指。” “我听说，这种废弃的坟墓以及地穴都非常危险，常常有不死生命出没。”尼索微微侧过头。“但是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有觉悟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调查有关于自己祖先的遗物的事情，不会敌不过区区几只恶心的僵尸或者恐怖的骷髅的。” 格莉森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穿上自己的盔甲。“你不懂。” “啊……也对。”他垫了垫脚尖，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毕竟我才认识你一个晚上……我对于我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 “没事。”格莉森达笑笑。“不谈论有关这些的东西了，尼索，你先别走。”格莉森达系好自己的斗篷。 尼索停住了脚，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遵命，小姐。”他转过身。“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她提起自己的长剑。“你应该还没有蠢到猜不出我的身份吧？谢乐尔也是的，在我整理我的随身物品的时候，你们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我盔甲上面的纹章。”她眨了眨眼。“所以你们才会单独安排出一个房间给我住，因为你们知道你们这几名守卫加在一起也战胜不了我。” “是的，小姐。”尼索虽然嘴上面毕恭毕敬，但是站姿很随意。他黑色的长头发和身后的弓箭吸引了格莉森达的注意。 “你身后的弓箭……” “这是跟随我了多年的猎弓。”他说。“小姐，如果东西全部准备妥当了的话，那么就请跟随我来到谢乐尔女士的房间吧。” “当然没有问题。”她从床上站起来，一边盯着他的背影，一边跟随着尼索离开了这个房间。“我之前也想学射箭，可惜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并没有多高。” “风暴骑士允许用弓箭吗？” “那当然。” “哦……也对，格莉森达，我听说风暴堡垒有三个最强大的骑士，被外界称为风暴神骑士，其中一个就擅长使用弓箭。在两年前的战争中，这名骑士就站在战场的后方，仅凭一支箭就杀死了对面的指挥官。” “嗯……”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毕竟你也是生活在风暴堡垒的骑士。” 两个人走到一个稍稍宽敞的木头房子跟前，尼索走近，然后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穿来了一阵好听温柔的女声。 尼索笑笑，然后带着格莉森达推门进入。这是一间只摆着几个书柜和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的小书房，一个留着黑色的长头发，微笑着的女人坐在桌子的后面。 “原来是我们从风暴堡垒来的稀客骑士，没想到这么年轻，而且还是个女生。”谢乐尔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还不快快请坐。” “不用了，女士，你也太客气了。”不知道怎么的，格莉森达一见到这个满脸温柔笑容的女人，昨天晚上积蓄的一切不开心都被一扫而空。她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用随意而可爱的笑容回应了谢乐尔的招待。 “那么，格莉森达，”她站起来“骑士小姐，你此行是要做什么呢？” 格莉森达挑了挑眉吗。“我其实是想了解一下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冒险者。” 谢乐尔“咯咯”笑了起来：“当个冒险者嘛？很可惜，这块殖民地里面只有守卫和农民，没有什么冒险者。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当一个冒险者的话，我也许会给你派发一个任务，不知道骑士小姐您意下如何？” “什么任务？”格莉森达一听到任务就意识到，自己也许可以在成为伟大冒险者这方面前进一大步，不禁激动了起来。 谢乐尔将自己身后的窗户打开，让夏天温暖的风灌满这个房间。“看到不远处那条河了吗？” “蓝雾河。” “没错，这里是蓝雾河的上游，顺着河大概有50千米的距离，就到达了尼日尔湖的湖畔，也就意味着进入了伊尔马瑞王国的领土。在这之前，我们派出过几次经商队伍去伊尔玛瑞王国采购商品，可是就在上上个月前，一个商队出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遭到强盗了吗？” 谢乐尔摇摇头。“这块地方没有强盗，但是有一种比强盗更加令人难受的生物。” “莫麦克。”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尼索此时插嘴道。 谢乐尔点点头。“我们士兵的整体素质不行，但是风暴骑士是整个瓦西利亚最强大的骑士军团，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小姐您的帮助。” “这……” “当然，我们并不会无偿雇佣冒险者工作，我们会给你钱，而且在你行动的时候，尼索会在旁边帮助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正要求不是这个。”格莉森达摸摸额头。 “那么骑士小姐，您想要什么东西呢？”谢乐尔转过身，笑着眯着眼睛说。 “我想，”她说“让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去那座废弃的陵墓中帮我找一个东西。” 谢乐尔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这可真是个危险的任务呢。不过骑士小姐，我能否知道你为什么对那个陵墓耿耿于怀码？在你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种子商人就已经对我们说过了，说你此行的目的其实是那座陵墓。刚刚你在说你想当冒险者的时候，我还真的有一些惊讶……” “嗯，我们家族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盗墓吗？”谢乐尔重新坐在桌子前面。“抱歉，这份工作太过危险，我们无法接受。” 格莉森达叹口气。 “算了吧，不强求了，我也不缺钱，酬劳什么的就免了，但是忙我会帮的。” “骑士小姐，为什么您不亲自去那个陵墓下面探查一番呢？我觉得以一个风暴骑士的实力，恐怕击败几只不死族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有点其他的原因吧。”格莉森达摇摇头。“咱们还是谈谈任务的事情吧，有关于这些生物以及他们的窝点，你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吗？” 谢乐尔看看尼索。 “格莉森达小姐，有关于这种恶心生物的东西由我来说就好。咱们走吧，趁今天阳光还可以，我带你熟悉一下他们的活动地点，你如果准备好的话，我们就亲自去莫麦克最多的地方调查一番。” “嗯！”格莉森达握了握拳头，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尼索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没有讲话。 “你用什么武器啊？就用你身后的弓箭吗？” “是的。”尼索回答。 格莉森达将自己的剑别在腰上，然后说：“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啊。” 尼索笑笑。 “我觉得你心情比刚刚变好了。”两人走出房门。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现在咱们重新来谈谈有关于三名风暴神骑士的故事吧。”尼索说。“关于那名射箭的骑士，你知道多少？” “哦，他啊，天天就知道待在靶场那里，而且行为举止特别奇怪，吃饭的时候总喜欢用自己的手帕抹一遍所有的餐具，好像我们会在里面下毒似的……” 阳光明媚，万物蓬勃生长。久违的自由空气。这里的一切都比风暴堡垒的沉闷生活不一样。格莉森达走在这里，快乐地想要哼起歌来，步伐也变得一蹦一跳的。两个人走过了木质围栏，然后踏上了一座由木头搭建的小桥。 “你对他了解的还挺多呢……”尼索一边向前走一边说。“两年前的那场战争，你是不是一直保护着斯多姆男爵？” 格莉森达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着。 “我听说过有关你的传言，据说在那次战争中，但凡有默西亚的士兵进入了斯托姆男爵周围100米以内的土地，都会被一阵快的如闪电一般的剑雨劈成碎片。这个人就是传说中，风暴使神骑士当中最为强大——或许是全世界最强大——也是最为神秘的一位，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强的近战能力而闻名。更重要的是，这名骑士不仅是女性，而且在那场战争中才仅仅只有16岁……”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格莉森达向右扭过了头。“我觉得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吧。” “我们两个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格莉森达小姐。”尼索笑笑。“毕竟风暴骑士团当中，仅仅只有一名女性。在这样明显的提示下，我们若是认不出来，那还有脸当上这个殖民地的管理高层吗？” “但是你说错了其中一点。” “什么？” 格莉森达转过脸，可爱地眨眨右眼。“神秘也许是的，因为我很少外出战斗，但是论强大我永远不是最强大的。尼索，这几个世界上是有一些永远无法匹敌的恐怖存在的，你若是见过，便能明白为什么我对那座陵墓如此的恐惧。” 今日份求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各位大佬们跪求三连 《最强近战法师》今日份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七房 詹姆斯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这里是一个密封的牢房，空气混浊而稀薄，只有一扇门与外界相隔。 “我去……”他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下。“我这是在哪里？” 他尝试回想起遇到那个被遗忘者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那段记忆在他的大脑里只是一片迷糊。 詹姆斯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到脑袋完全清醒之后开始分析周边的局势。这里看样子并不是处在地面，可能在山洞或者地下。他看到锁在自己手上的那根大铁链，詹姆斯猜测，自己应该是被扔到了监狱里自生自灭。 他伸出右手触摸地面，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詹姆斯从地上跳起来。望着眼前裸露一半在地面上的头骨，他只好退得远远的。“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 声音在回荡。 “吵什么吵？”一道雄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里面有……”詹姆斯顿住了。他想起了可能的情况，于是他便握紧了拳头。“放我出去。” 有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拿着一串叮铃铃响的钥匙开了门。 “你想干什么？”那个大汉粗声粗气地朝着詹姆斯吼道。 “放我出去。” 那人冷哼了一声。“你醒过来了？正好，我们老大想问你一些事情。”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黑色头发的阴沉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牢房。詹姆斯看见他们的手上都握着武器，而且非常警觉，但是装备似乎并没有多好，有一点旧，也并不光亮。 “你醒了吗？”领头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昏睡过去了吗？”詹姆斯咬咬牙。“现在放我出去，我可能还留你们一条生路。” “没弄清你的身份之前，我觉得没有必要放走你。”领头的那个人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詹姆斯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在不远处的一个山脚下，我们的一个队伍看到了你昏睡在地上，一个我们的人死在了那里，身旁还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握着匕首似乎想要杀你。”他说。“是那群人救了你，还杀了那个人。本来我们是想夺走你身上的物品，然后在那里结果你生命的，但是我们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这封信。” 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这封泛着黄色的信。 “这……”詹姆斯看到这封信，立刻想到了自己从金斯布里奇刚刚出来的时候的场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忽然追上自己，并委托他带一封信去新加兰德农场。詹姆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却不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让这群强盗放弃了杀死自己的打算。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说：“然后呢？” “你不是七房的人，是吗？”领头的那个男人把信扔在地上。“我们需要弄清楚你是送信人还是信的主任。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信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嗯？”詹姆斯傻了眼。“不可能啊……” “你自己看看信吧。”男人冷哼一声。“不是我们救了你，是这封信救了你。” 他打开地面上的信，发现里面的确只是白纸一张，心里面顿时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听说七房的人经常会委托一些无辜的受害者送信，然后再趁机杀掉抢夺他们身上的财物，看来这群人是看上了你。”男人说道。“我不想和七房闹僵关系，不代表我们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现在告诉我们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詹姆斯咬了咬牙，满头大汗。“现在快放了我，我的耐心快消耗完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被拷在这里，浑身上下一点装备也没有，还想要逃脱？做梦吧你。”他笑了一下。“另外，一旦我们得知了你的送信地点，我们只需要派一队人马去解决掉对面收信的那波人，以后再有上钩的人，抢劫他们的就是我们了，而不是七房那群碍手碍脚的盗贼。” “你们是不是抓来了一个女孩？” “啊？”领头的那个强盗好像没有搞明白詹姆斯在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不是抓来的一个女孩，是金斯布里奇炼金术士的女儿，名叫康丝坦斯。”詹姆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然后继续靠在墙角。 “是又怎么样？而且她现在就待在你的旁边一个房间。” 詹姆斯点点头。 “所以你现在可以把地址告诉我们了吗？”领头的那个男人依然不依不舍地问。 “如果我说不呢？”詹姆斯冷哼一声。 “那我们只好收掉你的财产，再把你们的头割下来埋在地里了，就跟这个骷髅一样。”他踢了踢脚下半埋藏在土地里的骷髅头。“我还记得这个人是一个有钱的富商，死也不肯说出自己财宝藏在哪里，所以我们只好把他的头砍下来了。” “不要那么早下定论，”詹姆斯嘴角微微上扬。“未来待在地底下的人，还未能确定。” “所以你是想反抗吧。”他拔出别在自己腰带上的匕首，然后说“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来攻击我呀！”他身后的人都放声狂笑。 “你站在那别动。”詹姆斯抬起头，伸出手，将手掌心对准站在门口的那一群人。“没错，就是那样，站着别动。” “轰！” 除了大门，门旁边的石头也被炸成了碎片。詹姆斯将魔法力量聚集在手腕上的铁扣当中，然后只听一声闷响，手铐被硬生生炸出了一个缺口。詹姆斯的右手从缺口那里松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刚刚那一招自己使用了大量的力量，詹姆斯已经感觉有点吃不消了。那本魔法学徒入门宝典上所记载的有关于磨力消耗的事情，这一次他终于真真正正体会到了。趁现在还没有其他强盗赶过来，詹姆斯连忙扶着墙休息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意识得到充分的补充。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走出碎石满地的房间，然后左右望了一会儿，从一个强盗的尸体上拔出一把短剑，取下刚刚那个大汉手上握着的钥匙串，然后踹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黑发少女蹲在墙角，瞪着眼睛，浑身颤抖地看着詹姆斯。他俩互相对视了一会儿，詹姆斯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 “我是来救你的。” “那……”她指指詹姆斯身后的废墟。 “嗯，我是一个魔法师，刚刚制造出了一个爆炸。”詹姆斯刚迈出一步，康丝坦斯就向后蜷缩了一下。“不要怕，我是你母亲派过来的冒险者，现在我将解开你身上的手铐……”他用手上的钥匙串连试了几个钥匙，终于打开了康丝坦斯手上的手铐。 “你……”康丝坦斯刚刚获得自由，就伸出自己的左脚，狠狠地踢了一下詹姆斯的小腹。詹姆斯措手不及，倒在地上，眼看着她从一个强盗的尸体上拔出一把匕首，然后朝着自己的胸膛猛刺过来。 “我去！”詹姆斯伸出手，握住康丝坦斯因为手铐而渗出鲜血的手腕，然后一个侧身滑到了另一边。“你干什么？我是来救你的。” 康丝坦斯像是没有听到詹姆斯的解释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向詹姆斯的脸上投掷过去，詹姆斯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这一招，但是康丝坦斯随后便转过身跑出了这个房间。 “喂！你去哪？”詹姆斯冲出了房间，刚想跑过去拦住康丝坦斯，却看见另一个方向跑来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强盗。 “快！抓住这两个人。” 詹姆斯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拐角处的康丝坦斯，握着短剑朝着那群强盗的方向冲过去，一剑刺死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强盗，然后将他的尸体向后面一推，换了个方向往另一个地方跑去。 詹姆斯一边跑一边躲避对面的攻击，终于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他冲进房间当中，发现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储物室。他不清楚以自己现在的魔力能否再次催动攻击，所以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道铁质的大门当中，希望它能够撑到自己恢复完成，有能力再一次召唤攻击的时候。 他听着门外的砸门声，想起康丝坦斯逃跑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给她争取时间，独自一人引诱强盗来到绝境，情不自禁对着墙壁呼出了一口气。 “嗯？” 他伸出手，打开了挂在面前的一个木头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自己的空间储物石。詹姆斯连忙回头，在这里看到了许多堆在墙角的武器。其中，最上面的就是自己的一身装备。 铁门已经要撑不住了。詹姆斯紧张得浑身发抖。他打开空间储物石，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是……”他看见那根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灼热法杖，又想起贾诺德对自己说的话。如果师傅所言属实，这法杖可以帮助自己运用全身的魔法力，也许可以减轻消耗。 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他第一次用两只手握住法杖，然后将红色的宝石对准即将被踹开来的铁门，运动全身的魔法力量，将火焰集中在法杖的顶端，然后微微念出了一段咒语。 这个时候，一个比平日里更加耀眼更加庞大的火球出现了。就在强盗们推开铁门的一瞬间，詹姆斯轻身喝了一句，火球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第一个冲进来，瞪大双眼的强盗。 “啊！” 只听一声惨叫，溅出来的火花点燃了所有围在门口的强盗，詹姆斯用空间储物石摆好了自己的物品，然后垫起脚，在一堆翻滚着燃烧着的强盗身上走了过去。听着身后传来阵阵惨叫，詹姆斯甚至还有一些于心不忍。 “哎……就我这样，还当什么冒险者？”詹姆斯为了避免那些声音打扰自己使他分神，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洞穴。果不其然，这是一座离金斯布里奇非常近的强盗巢穴。刚刚走出来的詹姆斯一眼就望到了被雾气蒸腾着的金斯布里奇。 他回头四顾，没有看到康丝坦斯，只能安慰自己是她先到了金斯布里奇。 “七房……”他知道，也许在那之前，有无数个无辜的冒险者因为送信而丢掉了生命。詹姆斯挺起胸，走上了大路，眼睛一直盯着金斯布里奇的大门。 第二十五章 冒牌的遗产继承者 艾达恩睡得很沉。 他不像其他小偷那样偷东西还那么畏畏缩缩的，被自己看上的东西一旦得手，他便会理所当然地视为己有。虽然在他的潜意识当中，这份遗产继承书的主人不属于他，可艾达恩心里面已经将未来当上爵爷的那个人看作自己了。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睁开了眼，看了眼外面，确认已经到白天之后，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向天空中挥舞了几拳，又做了一个后空翻——这项绝技是他在马戏团工作时候学到的——接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欢天喜地下了楼。 一大清早，来旅馆一楼吃东西的人还算挺多。新加兰德有特产瓦西利亚烤肉和瓦西利亚烤鱼，这两项绝佳的美味也被端上了客人的早餐餐桌。艾达恩用鼻子嗅了嗅弥漫在空气当中的香味，又摸了摸自己羞涩的口袋，摇摇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花掉剩下的钱大吃一顿的想法。 等我继承了这笔百万遗产，到时候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还稀罕这点东西？艾达恩握了握拳头。 帝国客栈是这家豪华大酒店的名字，在这里居住的也大多数都是一些贵族或者有钱的商人。艾达恩几乎花光了口袋中的所有钱，才在这家客栈里面租到了一间最便宜的房子。不过即便是最便宜的房间也仍然装饰精美，干净得一尘不染。也许这就是首都的魅力，这就是大城市的魅力。 艾达恩点了一杯上午茶，又要了一块小蛋糕，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正准备大快朵颐，身旁一个桌子的冒险者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就在几天前，兰内加矿洞那里面诞生了一个英雄，独自一人取下了火舞者伊萨拉克的头颅，让矿洞重新开放了……” “是吗？消息传的这么快？”另一个冒险者一边啃着一块鸭腿，一边说“我也是听刚刚传送来新加兰德的魔法学徒们说的，据说这件事就发生在五六天前。” “这有什么的？”另一个看上去满不服气的冒险者说道。“这种人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而且火舞者伊萨拉克只是一个哥布林，哥布林再强也没有龙强啊？” “龙？” 几个冒险者都伸着脑袋竖耳倾听。 “那是……”那个冒险者看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这里，显得有些高兴。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抹了抹嘴，装作一副说书人的派头，说道“我听说，弗里格尔德那里有一队强大的冒险者，就在上个月斩杀了一头巨龙！” “什么！？” 旁边的几个人皆大吃一惊。 “消息绝对属实，”那个人伸出一只手。“而且我听说他们在那头龙身体里面找到了一块奇怪的黑色碎片，并把这块碎片交给了金湾银行保管。” “金湾是哪里呀？”一个年纪尚小的冒险者问道。 “金湾就是蓝雾河港湾，是蓝雾河的入海口，默西亚人叫它金湾……弗里格尔德就是处在那里的一处海港城市，被海盗占领着。”另一个冒险者解释道。 “哎……”最先说话的那个冒险者摇了摇头。“默西亚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冒险者，我们瓦西利亚就没几个入的了眼的吗？” “我们不是有风暴神骑士吗？” “那三个是骑士，不是冒险者。” “不不不，我们没有强大的冒险者，我们只有传说……”一名冒险者眯着眼说“他们两个人，才是我心目当中冒险者的巅峰实力。” “你是说那个曾经击杀巨魔王的二人……” 那个冒险者点了点头。 “哦豁，看来我们瓦西利亚也并不是挑不出什么强大的冒险者嘛！” 众人大笑。 艾达恩从椅子上站起来，擦了擦嘴，心里面默默想：当个冒险者，屠龙或者杀掉巨魔王什么的，有什么好炫耀？等我以后成为了爵爷，那才叫光鲜照人。 艾达恩虽然抱着这个心态，但毕竟已经到达了首都，这里不能再过分吹牛，以免招来祸端。他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在众人的目光之外离开了这座巨大的旅店。 走出旅店的大门，向右转就能够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这座塔的占地面积超过500平方米，有3层，与帝国教堂，大图书馆和皇宫并称为新加兰德四大建筑。这是战士工会的瓦西利亚总部，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战士在这里训练。艾达恩每每看到从里面走出来各种五大三粗，披盔甲的壮汉，都感觉浑身发毛。 “根据弗雷莎拉哈德的话，我还需要向这里右转，然后再右转，一直走到城墙旁边才能看见法官的宅邸。”艾达恩摸了摸下巴，感觉仿佛所有的路人都对自己不怀好意一般，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一下隐藏在身上的匕首。 他朝着约定的方向走过去，越走路上的人就越少。虽然是大白天，自己身旁也有几个叫卖着的小贩，可是艾达恩仍然看得出这儿的冷清。在拐角处，还趴着一个丑陋的光头流浪汉，艾达恩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的脸上爬满了伤疤一样的恐怖痕迹，并且整天疯言疯语。之前听自己的几个朋友说过，据说这个男人曾经一拳头打死了一个嘲笑他的小混混，而法官因为他是流浪汉，没有本地户口，并且小混混也是罪有应得，并没有将他逮捕入大牢中。不过艾达恩却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失真，因为如果随随便便在路上找个流浪汉就能够如此强大的话，瓦西利亚恐怕早就灭亡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道上面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艾达恩也望见了不远处的高耸城墙。城墙上面的卫兵喊的口号钻进了艾达恩的耳朵里，使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耶！终于要发达啦！” 他朝着天空中大吼一声。 “喂！你小子没事儿喊什么喊，都吵到我家孩子吃奶了。”一个中年妇女从街道左侧的一个房屋里探出头来，朝艾达恩扔了个东西，大吼道。 “对不起啊姐姐！我下次绝对不会这么干了。”艾达恩双手合十，但是笑容仍然荡漾在他的脸上。“请问一下，法官马西斯特的宅子在哪儿？” 那个妇女一脸不情不愿地朝着艾达恩身后指了个方向，说：“你说马西斯特大人啊，他就住在你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大房子那里。你找法官干什么？” “嘿嘿！谢谢大姐！”艾达恩鞠了一躬，然后立刻转身朝着那座大房子走去。说是走，其实差不多等于一边跑一边跳。他摇了摇门外的铃铛，又敲了敲门，有人声出现在了门内。 “是谁？是谁打扰法官大人？” “嗯……我想，遗产继承书上面写着让我来找这个叫做马西斯特的法官吧？”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门开了。映入艾达恩眼帘的，首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随后他便被室内豪华的摆设而震惊到了：所有的器物都是那么精美，所有的家居都是那么古典，甚至连吊灯似乎都刻着魔法的符文。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许多仆人，都对艾达恩抱着尊敬的态度，好像自己就是主人似的。他心里面有些飘飘然，但是动作仍然很拘谨。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艾达恩心里赞叹道。 管家领着艾达恩来到了一间书房内。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纸墨的清香，虽然艾达恩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但是也免不了一阵飘飘欲仙。一个威风凛凛，看起来非常有气质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上还拿着一本灰色的书籍。 管家走到马西斯特的旁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艾达恩并没有听清，但是隐隐约约似乎注意到了几个微妙的词语。 “……否……描述……匹配……” 艾达恩顿时寒毛倒竖。一个女仆端来了一杯酒，艾达恩握酒杯的时候手臂都有些发抖。 “你就是我所要找的人吧？”马西斯特也拿了一杯酒在手中晃荡晃，然后轻轻抿一口，做了个手势，想要让艾达恩也喝。 艾达恩手臂颤抖，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小腿一直麻痹到自己的额头。他说：“有没有打扰法官大人，要不我明天再来？因为我看到好像……” “不，我还没有得知你的名字。” “额……我叫詹姆斯。”艾达恩咽了一口口水，把酒杯放下。马西斯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上，艾达恩警觉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我还不知道我的祖父是谁……” “哦，他是曾经安达利亚帝国的一个公爵，名叫米罗公爵。”马西斯特笑了一下，然后又晃了晃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这种东西。是吗？” “咳咳……”艾达恩向后退了几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要不我明天再来？” “怎么？你想放弃米罗这么一大块富饶的土地吗？”马西斯特向前走了一步，阴险地笑了笑。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放逐王国里面还有一个地方叫做米罗，我猜所谓的米罗公爵应该是曾经安达利亚大陆上的一个爵士吧？”艾达恩眼神瞄了瞄四周，确定了一个绝佳的逃跑路线。“米罗这在地方恐怕也是在瓦拉纳岛东边的安达利亚大陆上，我说的是吗？” 马西斯特冷冷地笑一声。 “所以所谓的遗产继承根本不存在！”艾达恩猛地转身，想要冲出这个房间。 “抓住他！” 先前的那个管家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艾达恩找准时机，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刚想松一口气，却看见面前已经横了一排穿着黑色斗篷的奇怪男人。 “妈的！”艾达恩再次转过身，只瞧见面前飞来了一个砂锅般大的拳头。 他摔倒在地，眼冒金星，迷迷糊糊听到了马西斯特嘴中冒出的几个字。 “把他带到那里。这个人不是我们的目标，但是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好的实验品。” 艾达恩想对着这个男人伸出一根中指，可是黑暗首先笼罩了他眼前的世界。 第二十六章 冷风吹过的夏天 “告诉我一个让我不杀掉你的理由。”詹姆斯右手握剑，怒视着罗尔夫，说。 “你怎么知道的……”罗尔夫向后退了几步。“这一点时间，你不可能把信送达的……” “相信我，就算埋伏在新加兰德的人此时此刻还健在，金斯布里奇的强盗们也会把他们杀死的。”他拔出手中的剑。“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不不……”罗尔夫满头大汗，连忙解释。“我真的……饶我一命吧，我这里有一个非常稀有的戒指，我可以把这个送给你，只要你不杀我……”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如果我不杀了你，今后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冒险者死去的。”詹姆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你只有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所谓的七房是什么样的组织，又在哪里？” “咳咳……说话就说话，不要把剑靠在我的脖子上……好，好，我说我说，小兄弟饶命。”罗尔夫顿了一下，目光永远落在詹姆斯的那把钢制长剑上。“七房是一个盗贼公会，在各大城市都有他们的眼线和基地。我是他们的一员，只不过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我被追杀……” “你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詹姆斯眯了眯眼。“作为一个公正的冒险者，我必须要彻底铲除这个祸害组织。” 罗尔夫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尚不能对七房构成什么威胁。” “你少废话！”他把自己的剑往前靠了一下。“告诉我金斯布里奇还有没有其他的七房成员。” “这里面估计只有我一个，七房也没有在金斯布里奇设立基地。但是这样的话谁又能说得准呢？走到大街上随随便便拉出一个普通人，就有可能是七房的盗贼。” “所以你们的总部在哪里？” “咳咳……我们的总……” “喂！放下你的剑！” 詹姆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就扑到自己身上。罗尔夫迅速后退，眼里面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就是这个小子！快抓住他！” “什么？！”詹姆斯拼命挣扎出了刚刚扑向自己的那个人的怀抱，然后向后退了几步，把剑握在手里，皱着眉头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围过来的一大堆青壮年男子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呦呵！这小子竟然还在这里演戏。”领头的一个平头青年走上前去，用右手狠狠地推了一下詹姆斯的肩膀。“你不仅拿剑威胁这位市民，而且还和强盗私通。” “啊！？” 詹姆斯若不是身强力壮，恐怕就要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推倒了。众人的谩骂声几乎将他淹没，而罗尔夫则一脸疑惑地被一群人围在了一起，嘘寒问暖。 “你什么意思？”平头拎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臂膀。“你是拒不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是吗？” “我觉得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搞错了？！”平头冷哼一声，挥挥手，让人群留出一条路来。詹姆斯抬头往他们指出的方向看去，眼神逐渐惊诧。他将自己的剑再一次握紧，然后说： “康丝坦斯，你没事吧？” 没错，在众人的包围下走过来的，就是玛格丽特和康丝坦斯母女。康丝坦斯一见到詹姆斯，就像是兔子见到狼一般惊慌失措。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抱住自己的母亲，用手指指詹姆斯，颤抖着说：“就是他……” “啊？！”詹姆斯一脸迷惑，但是心里面已经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还要怎么说？”平头一脸嚣张地双手叉腰。除了罗尔夫满脸迷惑以外，在自己身旁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愤怒和不满。 “就是你……你串通好了强盗，你……” “好了妹妹，不要再跟这个人渣说话了。”那个平头转过身，用手指指着詹姆斯一脸错愕的鼻子。“串通强盗可是死罪，这种人干脆砍头了算了。既然敢强……哎，他的罪行真的是没办法开口，不如我们现在把他毒打一顿，然后再扔到市政厅让治安官处置！” “打死他！” “打死他！” …… 周围全部都是这种愤怒的呼喊声。詹姆斯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人从他的心口上推了一把一般。他双目怒视着康丝坦斯，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被众人又推上前去。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曾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冒险者。”玛格丽特摇摇头，也是一脸愤怒。 “你们……” 詹姆斯嘴角抽搐，把剑举高，挥剑吓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群平民。领头的那个平头青年此时却装模作样地说： “这小子砍人啦！这小子砍人啦！” “我……”詹姆斯双手颤抖，内心五味杂陈，手上的剑不知道是想挥出去，还是想收回来。有人朝他扔菜叶子，有人朝他扔鸡蛋，也有人干脆往他身上丢石子。狼狈不堪的詹姆斯匆忙之间丢掉了自己的剑，再一次被众人挤到一个狭小的地方。 “不……一定是搞错了！”詹姆斯伸出手，对着康丝坦斯说“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就在那个牢房里，我拿一串钥匙给你开了锁，然后你就离开了，我以为你会记得呢……” “不，我没记错……你就是那个强盗……”康丝坦斯看到詹姆斯的眼神，又战栗了一下，然后再一次抱紧了自己母亲的臂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接受社会的审判吧！”平头首先一拳挥了过去，打在詹姆斯的右脸上。詹姆斯踉踉跄跄向后倒了几步，被身后的几个人揪住衣服，轮番几拳上去。他用手护着自己的脸，蹲了下来，尝到了自己嘴角的鲜血。 “你们……” 他感觉身体内汹涌的力量已经游离在自己的皮肤表面，只差一点就要爆发出来。在众人拳脚的缝隙当中，他看到了天空中投下的一束光芒，这束光芒穿透了肢体的遮挡，最终使他认识到了这群人还仅仅是无知的平民。他们既不是强盗也不是盗贼，可愚蠢和蒙昧遮蔽了眼前，使他们退化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物种当中。 马的嘶鸣声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响起。 已经头破血流的詹姆斯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越来越少了。他不敢捡起自己的武器站起来还击，而是双手抱头，缓缓地向上看去。 一匹马立在自己的面前，一个穿着灰色的长袍和白色的紧身裤，胸前系着领结，一副贵族派头的男人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这个人的身后还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卫兵，全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市长先生，这个人私通强盗，强暴了民女，而且还举剑威胁了平民。”众人把康丝坦斯和罗尔夫推到前面。康丝坦斯哭哭啼啼地向着眼前的男人解释詹姆斯所谓的罪行，而罗尔夫则一言不发，仿佛懂了什么一般看着詹姆斯。 “所言属实吗？”市长大人说。 “是……我不会记不住这张脸的，他是个恶魔！”康丝坦斯用手指着詹姆斯。 “我……额，他刚刚的确是用剑抵住我的脖子，但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罗尔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但市长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了。”男人翻身下马，昂头拿鼻孔对着伤痕累累的詹姆斯，说“我，金斯布里奇的现任市长，内布罗斯，今天就要因为私通强盗而将你处决！” 詹姆斯没有说话，他刚刚才把体内快要爆发出来的魔法力量压制住。 “罪人，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把它刻在金斯布里奇的耻辱柱上。” “是刻在你的功绩簿上吧……” 詹姆斯右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回忆起之前那名强盗头子对自己说的话——强盗老大和金斯布里奇的高官有勾结，使金斯布里奇对于附近的强盗不闻不问。想到这件事，他笑了。 “怎么？还敢在我面前笑？罪人！”内布罗斯听到詹姆斯刚刚说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还用威严的声音说“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也好，我现在就把你的头砍下来，以示众人！” “你要搞清楚，”詹姆斯伸出发白的右手，轻轻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他上半脸的黑影逐渐消失，露出来了一对嘲讽的双眼。“在金斯布里奇，到底是哪些人私通强盗，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你……你什么意思？”内布罗斯表情扭曲，拔出自己的长剑。那长剑上还闪耀着蓝色的金属光泽。兰内加的炼金术士马库斯曾经对自己说过，有一种非常昂贵，质量非常高的金属叫做蓝钢，看来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蓝钢制成的。不过詹姆斯没有闲工夫欣赏这把剑的外观，因为一旦一把剑被错误的人使用了，无论质量多好都会平平无奇。 詹姆斯彻底抬起头。 “我的意思很清楚，需要我大声说出来吗？” “你真是罪大恶极！”内布罗斯一脸通红，将自己的蓝钢长剑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挥下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谁敢！” 一声怒喝响起。 顿时，所有的金斯布里奇居民都想到了那天晚上响彻天空的怒吼。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一脸恐惧地看着站在人群最后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是谁！？” 卫兵们也齐刷刷地拔出剑，将剑尖对准这个忽然出现的老人。 “他不是曾经击败月光之子，拯救世界的那位吗……”一个平民小声地说。 看见所有的剑都已出鞘，寒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詹姆斯才重新打量了这个老人。 “哼！敢问我是谁？你也配！？”他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右手的那根银白色木头法杖，忽然闪出蓝色的诡异光芒，如同只有在极地才会出现的美丽极光。 “你……” 老人每向前走一步，地位上都会多出一块被冻裂的石砖。天空骤然色变，附近的温度至少下降了三四十度，原本有些炎热的夏日却忽然变得寒冷难耐。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身体。 “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名字，你给我听好了！”老人将法杖往地上猛地一敲，众人忽然感觉脸上刮过一阵刀一般的寒风。“我的名字叫贾诺德·萨恩格鲁·阿尔曼蒂斯！是曾经以一己之力击溃数千火龙的传奇法师——你们，惹不起我！” 那一刻，整个金斯布里奇过上了最为寒冷的夏日。许多人不得不穿上冬天的衣服，来自家门前清理厚厚的积雪。詹姆斯也在贾诺德眼中的坚定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心，什么才是虚伪。就在冷风吹过的那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 最强骑士的软肋 “风暴堡垒真的有吸血鬼吗？”尼索从地上掐了一颗白色的无名小花，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嗯……”格莉森达其实并不想提自己的过去，因为这样会带来痛苦的回忆。可是当她看到尼索脸上惯有的无所谓态度，在自己说出风暴堡垒的秘密之后也没有改变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抱有同样的心态。 尼索靠近格莉森达，让她乖乖坐在树下不要动，然后将这一颗白色的小花轻轻地插到她发丝的深处。 “吸血鬼长什么样？” “很白，很瘦，很诡异……”格莉森达曾经是惧怕回忆起那个男人的模样的，但是如今在尼索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之后，那幅曾经一直困扰着她的脸，忽然变得没有那么可怖了。 “好了。”尼索面对面坐在另一棵树下，看着格莉森达的棕橙色的长发，露出了微笑。“你看起来比平常更美了。” “嗯……” 尼索发觉到格莉森达不断躲闪的眼神，向树上靠了一下，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跟我说一说，你在风暴堡垒那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吧。” 格莉森达一只手不断地掐着自己旁边的小草，另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好像很局促不安。 “如果要说快乐的话，”格莉森达在那座恐怖堡垒里的唯一快乐时光，就是和妹妹促膝长谈的那些宁静的夜晚。“我觉得应该是出去打仗的时候吧。” 她没有把自己的妹妹说出来。她怕说出来之后，自己会因为愧疚和悔恨而失声痛哭。 “出去打仗？是跟默西亚人打仗吗？”尼索将自己后背上的长弓取下，放在自己的腿上。 “也不能全是和他们打吧……有的时候兰内加和新安瑟也会发生冲突，风暴男爵会派出一些士兵帮助兰内加市。” “看来现在的王国还真是很混乱呢，每一个城市都要互相征战，还要提防来自默西亚的间谍。”尼索用手抚摸着弓弦，低声说。 “嗯……我曾经听到男爵和自己的手下谈论过这种事情，我听说现在瓦西利亚的年轻国王根本没有力量操控这一切，所以贵族们依靠着自己的封地互相征战，包括男爵封地兰内加。” “风暴男爵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吧。”尼索如是说道。他从格莉森达对于自己过往事情的态度，可以隐约猜出来，风暴堡垒不仅神秘，而且还给眼前的这个强大的骑士女孩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所以他故意没有用平常人谈论男爵的那种尊敬语气说话，而是以惯有的无所谓和不关心的风格，缓缓地询问有关于风暴堡垒的事情。尼索熟知人的心理活动，但从未产生利用的想法。 “是……非常奇怪，而且我对他知之甚少。”格莉森达闭上了双眼，右手握拳。 “那……”尼索看到她有些痛苦又愤怒的样子，背后生出一股冷汗。“跟我讲讲另外两位风暴神骑士吧？你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格莉森达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人很好，就是行为怪怪的。我喜欢那个拿双板斧的大个子，因为他对熟人说话一直都非常温柔。” “我听说他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骑着一头巨大的熊，拎着两把斧头冲进了默西亚人的总部，挥手斩下了他们从图兰请来的大法师的头颅，扭转了战局。” “他在战斗中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格莉森达挥手摸了摸头顶上的那一朵白色的小花，微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烁出温柔的光芒。“说了这么多我的，不如讲讲你的过去生活呗。我猜你一定出生于一户极具善心的冒险者家庭，要么就是从小立志当一个猎人，或者是拯救世界的侠客，是不是？” “哈哈哈……你说的很有意思，我也希望是这样的。”尼索双手抱头，思考了一下。“我的出身很平凡，那是一座很普通的村庄的一户很普通的家庭，位于科恩半岛的东南角，是整个瓦西利亚的边缘。” “我听那名骑着熊的骑士说过，他好像也是在科恩长大的人。” “我知道，我从他的坐骑上就能看得出来。”尼索微笑着从地上摘了一根草茎，含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科恩盛产两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格莉森达摇摇头。 “第一个，是熊，”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第二个，是熊人。” “啊？熊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我降生的时候，这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科恩的熊开始不断变异，成为了一种可以直立行走，肌肉粗壮，有一定智慧和社会性的生物，是兽人的一种。他们非常危险，而且出乎意料的对锻造工艺非常拿手，他们会制造金属板甲，会制造金属大锤，甚至还会制造一些精细的工艺品。没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据说有一些人看到了普通的熊逐渐变化为熊人的过程，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拿着巨锤，穿着金属板甲，能够直立行走，体型庞大的熊，听上去好像有点恐怖。”格莉森达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这种生物的实力还是不屑一顾。 “不是有一点恐怖，而是非常恐怖。”他说。“瓦西利亚前任国王派出了300人的军队想要彻查这件事情，但是他们在科恩那里全军覆没。现在我所得知的唯一有关消息，就是这支军队曾经在熊人的宫殿里面找到了一块黑色的神秘碎片，他们推测可能是这颗碎片导致了第一个熊的变异。但是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彻底弄明白，他们又被反攻而来的熊人击溃了。” “所以……” “所以科恩从一片富饶的森林变成了一块很少有人居住的蛮荒之地，我所居住的村庄也被熊人彻底摧毁。”尼索将草茎吐出来。“阴差阳错之下，我认识了谢乐尔女士，她非常乐于助人，所以我也心甘情愿地帮助她完成在这里建造一个城市的想法。” “我很很抱歉……”格力森达刚想继续说话，耳旁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越草丛，正在越来越快地逼近这里。 “你听到了吗？”尼索握住自己雕满花纹的长弓，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头，蹲了起来，警觉地说。 “嗯。”格莉森达静悄悄地从地上站起来，右手握住别在腰带上的长剑剑柄，冷静地观察四周。 “有东西要来了。”尼索将箭搭在弦上，走到了一个草丛的旁边，向外看去。“也许是那些可恶的莫麦克臭虫们。” 一对触角忽然从树林深处伸出。尼索微微一眯眼，迅速地将箭头指向那个方向。只听“嗖”的一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恶心的咕噜声，一摊红色的血溅了出来。 “是它们！”尼索迅速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然后转了360度观察了四周。他听见各个方向都传来了移动的声音，心里面微微有些担心起来。“莫麦克袭击我们了！格莉森达，快举剑自卫！” 话音未落，一只恐怖的巨型蚂蚁就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它不同于一般蚂蚁的特点除了体型巨大，有半个人那么高之外，身上布满红色和蓝色的条纹也是其中之一。莫麦克们数量极多，一波又是一波，几乎杀不完。殖民地遭受的伤害还算比较低，离那片山峦最近的伊尔马瑞城市洛纳斯受损最为严重。攻击它们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切开他们的外壳，搅碎他们柔嫩的内脏。 “快！劈砍他们的头部！” 尼索直面一个莫麦克，一把将箭从它的脑袋射穿了它的身体。为了节约弹药，他不得不将箭矢从那恶心的粘液当中取出来，然后重新搭弓，继续攻击下一个恐怖的莫麦克。这种巨型蚂蚁长相尤为惊悚，身体的各个肢节都有坚硬的外壳保护。尼索的箭头是经过特制的，虽然射不远，但是近距离穿甲性能极高，专门对付这种皮糙肉厚，但是一旦破防就威胁很低的生物。 “快啊！格莉森达，把你的剑拔出来。”尼索接连击败了冲向自己这里的莫麦克，但是迟迟听不到格莉森达那里传来声音。在战斗的间隙中，尼索看见了格莉森达。此时她正费力地将剑从剑鞘中拔出，然后浑身颤抖地面对着疯狂扑食过来的巨型蚂蚁。 “你……” 尼索一个横跳扑倒了格莉森达，使她免受其中一只朝她冲过来的莫麦克的攻击。 “去死吧！”尼索将一支箭握在手上，猛地朝着莫麦克的头扎过去。鲜血伴随着恶心的粘液喷出，巨型蚂蚁倒在了地上，几只腿蹬了一下就没有了声息。 “我……我……”格莉森达满脸通红，浑身颤栗，刻满蓝色魔法符文的美丽宝剑都握不稳。 “你怎么了？格莉森达！快攻击它们啊，否则我们就要被吃掉了。” “我……我……我不行……” 格莉森达只是颤颤巍巍说出这些话，随后就瘫倒在尼索的怀里。 “这……”尼索一咬牙，看了一下围在自己身旁的几只巨型蚂蚁，又看了一下没办法行动的格莉森达，一箭射死了其中一只莫麦克，抱住格莉森达的柔软身躯，朝着攻击的间隙处狂奔过去。他从自己的空间储物石当中拿出了一瓶灰白色的药剂，往喉咙里猛灌一口，随后像是发了狂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巨型蚂蚁的包围圈。 第二十八章 善行的意义 整个金斯布里奇最安静的地方，恐怕就是贾诺德住的这个小帐篷。它在国王桥的桥墩底下，能接收到的外来信息，只有美丽的蓝雾河哗啦哗啦的水声。 “我听说蓝雾河最初被第一波来到这里的殖民者发现的时候，河面上蒸腾起了蓝色的雾气，所以才会有这个名字。”罗尔夫双手叉腰，眼睛望着河面。 詹姆斯坐在帐篷的一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铺着的黄色棉布。 罗尔夫看了他一眼，嘴上两撇小胡子抖了抖。“詹姆斯小兄弟，不要再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了。我和大家解释过你拿剑威胁我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他们不听……” “不是这件事情。”詹姆斯扭过头。 “那是什么事情？有关于那个叫做康丝坦斯的女孩的事情吗？”罗尔夫摸了摸后脑勺。“强盗们把她抓到了巢穴当中，甚至还对她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这样不疯也得半傻了。康丝坦斯应当是精神错乱，把拯救她的人当成了蹂躏她的人，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一出戏吧。” “为什么……”詹姆斯从棉布上捡出了一块石子。“为什么别人宁愿相信那个内布罗斯市长，也不愿意相信我？” “额……如果我是围观民众的话，我也愿意相信一个比较有威信的人，而不是一个不认识或者不熟悉的冒险者。”罗尔夫也坐在了地上，面对面看着詹姆斯。“你想啊，一个是金斯布里奇权力最大的高官，一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者，指控你的人又是一个从出生就一直待在金斯布里奇的普通居民，这个信任程度就立见分晓啊。” 詹姆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咳咳……”罗尔夫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闭上了嘴。 詹姆斯抬头望向国王桥的桥墩，眼睛里略有一些闪烁。从河岸上飘出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雪下的很猛又离去的很迅速，但即便是这样，金斯布里奇也蒙上了一层白霜。 “我只是……多帮助了一下别人。”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里惩恶扬善或当一个幼稚的冒险者，还是去乖乖地继承我的百万遗产比较好。就算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艾达恩拿到了那些钱，我卖力一点求他，可能还会得到一些封口费什么的。” “詹姆斯，”沙哑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抬头看着我。” “嗯？” “詹姆斯，抬头看着我。”贾诺德将法杖握在手里。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 詹姆斯不情不愿地抬起了头。贾诺德蓝色的法袍上有一点灰渍，可是这不能干扰他在听他的话的时候，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 “你为什么来金斯布里奇呢？” 詹姆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贾诺德是来训斥或者安慰他的。 “我是来继承遗产的，我是来调查那个叫做艾达恩的小偷的。” “所以你是想当上像内布罗斯那样的人吗？” “不坏。”他说。“至少人们都信他，不信我这个初来乍到，没有什么资历的冒险者。”詹姆斯从地上又捡了一颗石子，然后投掷到河里。小石头在河面上制造出了美妙的波纹，这波纹向四周扩散，直到碰到墙壁才堪堪消失。 “但是一个像他那样的贵族，不会跳出来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孩的。”贾诺德将自己的法杖向右移了一点，他白花花的胡子甚至闪烁出河面的光芒。“詹姆斯，但是你这么做了，不是吗？” “我就算这么做了，又有什么用？”詹姆斯狠狠地将另一颗石子砸向水面。“我就是这么傻，就是这么愚蠢，我就不应该帮那些人，我就应该知道了艾达恩的线索之后，立刻离开金斯布里奇去新加兰德的。也许在那个时候这还不算晚，也许我还能追上他将信夺回来，然后重新按照原本的计划过完我的一生。” “你的一生是什么？詹姆斯，你的一生就是住在城堡里吃喝玩乐吗？” “对对对！我就是应该这么度过，我就是应该天天吃喝玩乐！”詹姆斯猛地站起来。“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你看看现在金斯布里奇的居民！如果不是碍于你的实力，他们绝对把我拉到大街上斩首示众，绝对！可那些贵族们，那些贵族们跟强盗私通，赚着黑心钱，享尽荣华富贵，却还可以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什么事情都不用干，接着就高高在上地观看着真正付出的人留下冤屈的鲜血！这就是他们要干的事，这就是我原本可以很快得到的生活！” “所以你想成为那样的人？” “哼！”詹姆斯掀开帐篷，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院子。“看见了吗？一个小小的金斯布里奇市长就拥有这么豪华的房子，我一个家产过百万的贵族，恐怕拥有的比这要多的多。明明可以选择荣华富贵，我为什么还要成为那种流血牺牲却又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傻子呢？” 顿时，几个人都沉默了。 风，轻轻地吹过，随后便很快消散。詹姆斯无助的呼喊也如这风一般轻飘飘地散开，河面连一点水纹涟漪都没有产生。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办到的事情，他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声音却无法做到。 他那些话的重量，不及桥墩下随手捡来的石子的一丝一毫。 “詹姆斯……”贾诺德走向前去，露出了自己苍老的背影。“我活了快100年，什么重要的、高大上的人生哲理我都不知道，那些古书古籍我也从来没有阅读过，但是我却清楚地了解一些事情。” 他转过身，詹姆斯则低着头，没有看他。 “你知道是什么吗？” 詹姆斯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你会猛然地发现，你这一辈子真正值得回忆的事情，都是曾经那些不被人理解、被人视为错误和罪恶的一切。” 河面上飞来几只白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它们栖息在国王桥的那些张牙舞爪的石狮鹫上面，轻而易举却又毫不知情地将瓦西利亚的荣耀踩在脚下。 “詹姆斯，你回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些随意地穿插在人群当中，又随意地往你身上挥出拳头的人，他们的脸你又记得几个？” 詹姆斯再一次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在整个金斯布里奇的平民眼中，他们做错了吗？”贾诺德用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吧？的确，在旁人眼中他们什么错误也没有犯，可是他们同样什么意义也没有体现。这些人活了一辈子，只是在重复别人的思想，重复那些被自己相信为高自己一等的人的思想。别的人说什么，他们都毫无选择的全部相信；别人做什么，他们都毫无选择的全部模仿。詹姆斯，动动你的大脑思考一下吧，这些人拥有的只是独立的肉体，可是却共喰一个丑恶的灵魂！” 詹姆斯将自己微微颤抖的目光，从漆黑一片的土地里挪到贾诺德满是皱纹的脸上。被那些皱纹压迫着，却永远也无法掩饰其光芒的，是一双沧桑古老却又睿智坚定的眼眸。 “是你做错了吗？詹姆斯，是你没有成为贵族，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吗？你所谓的错误到底是违反了你自己的良心，还是违反了那些被你厌恶的人制定出来的被你厌恶的规则？”他向前走了几步，离詹姆斯越来越近。“你告诉我，你拯救的是康丝坦斯吗？我想你不是的吧，你拯救的是你这一颗极具冒险精神却又极其善良的内心。论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你永远比不上那些贵族，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合适成为一个伟大魔法师的人了。” 他伸出手。 “如果你还把我当师傅，就请你继续跟随我学习更高等级的魔法。我不要求你家财万贯或者位高权重，我只想让你自己注视一下你的内心，瞧一瞧住在那里边的是一个脑满肥肠的贵族，还是一个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冒险者。” 詹姆斯扭过头，往眼角那边抹了一把泪水。 “太丢脸了，我在第一次打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哭过。”他随后转过身，将自己的右手贴到贾诺德的右手上。“师傅！你永远是我的师傅！我不想再当贵族了，我想要当整个放逐王国最伟大的魔法师……不，是最伟大的英雄！” 时间停止了一会儿。贾诺德咳嗽了几声，然后笑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罗尔夫也放声大笑。笑声惊动了踩在石像上的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它们一个接着一个扑腾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詹姆斯从未感觉到如此开心过，也从未感觉到如此释怀过。既然遗产继承书永远也没办法追得到了，那么贵族的梦想也就离他而远去。他想起村庄的村民们对他寄予的热烈期望，因此更加坚定了心中成为英雄的想法。善行不为什么，行善只是为了顺从自己的良心。詹姆斯不愿意泯然于众，不愿意成为那一大群默默无闻的居民中的一员。为了实现自身的意义，为了找到真正能够区分自己这个灵魂和其他灵魂的东西，詹姆斯选择了：“我行我素”。 ——————————分割线—————————— 想看詹姆斯的黑化剧情的，我会不定时更新番外，敬请关注。（詹姆斯黑化剧情与主剧情分割点就是在这里，那次他没有想通，依然只想当一个残暴的贵族。）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二十九章 恐惧的无意义 一团已经烤得焦红的炭火，金黄鲜红的火焰在黑色的木头上跳跃，带来些许悲凉的暖意。 格莉森达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弥天大错——她在最紧要的关头胆怯了，虽然这胆怯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她从刚刚开始认知的时候，就已经被镌刻下了刻骨铭心的恐惧。 她惧怕一切微小的生物，包括昆虫和老鼠，同样也惧怕这些恐怖怪物的放大版。 当她望见那只巨大蚂蚁的身躯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像是要向后倒去。若不是一丝仅存的信念和尼索的喊叫声，她恐怕已经昏迷不醒了。巨大蚂蚁身上那恶心的绒毛和触手，以及散发着恶臭的粘液都令她胆战心惊。 格莉森达从未在与人或者人形生物的战斗中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即便是成河的鲜血也让她退后一步。但是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微小生命，却轻而易举击败了在常人眼中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论骑士的实力，格莉森达在整个瓦西利亚甚至放逐王国都难以寻找到合适的对手。但论骑士的弱点，没有一个人比格莉森达的弱点更为致命。 尼索静静地观察着跃动的火焰，眼睛里闪烁出火的光芒。他心情五味杂陈，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有因为格莉森达不作为而产生的疑惑和担忧。 此时已入深夜。 “那群巨型蚂蚁不会找过来，它们怕火和怕光。”在两人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情况下，尼索率先打破了这份默然。“你放心入睡吧，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过最好还是要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我就不睡了，帮你望一望风。” 格莉森达双手抱膝，坐在旁边。听到刚刚的话，她微微动了一下眉毛，将眼神收缩，然后用一丝颤抖的声音说道：“没事，我睡不着……” 时间又停止在了这一刻。两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言不发又一举未动。格莉森达渴望着对方能够开口说话，好找到借口将自己心中的苦水一吐而尽。尼索也渴望着格莉森达能够先行解释自己的事情，因为他从来不先开口安慰别人。 火苗渐渐熄灭，尼索才恍惚间回过神来。他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往那一团木头上面挑了挑，然后凑进去用嘴吹了吹气，火又再一次燃烧得旺烈了起来。 “你知道吗？格莉森达，我其实并不是多么关心你的过去。”他说。“我知道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骑士，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有苦衷，所以才没有拔出武器攻击的。” “没事。你随便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格莉森达向右扭过头，不愿意看着尼索。 “我为什么要怪你？”尼索笑笑。 “你为什么不要怪我？难道不是因为我你才身处困境的吗？”格莉森达将自己的两条腿往身上缩了缩。“我对不起你。我即便是挥手斩下一只莫麦克的头颅也好，可是我连它们的样子都不敢回忆。” “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吗？现在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努力熬过这一夜，才是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东西。”尼索摇摇头。“你还是赶紧去睡觉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格莉森达感觉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格莉森达哽咽着。“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冒险者，我连那种地牢都不敢进，我连这种蚂蚁都不敢杀，这样的冒险者还有什么用？” “胡说，我相信你是一个最好的骑士。你比冒险者还要高贵，就不能再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尼索抬头望向她。“你眼泪流出来了。” “我知道！”格莉森达用手胡乱抹了一把。“我不想再来到这里了，我们明天就回去。等到我到达殖民地，我立马就启程回风暴堡垒。我在这里只能当个拖油瓶……我在哪里都只能当一个拖油瓶……” 尼索沉默了一会儿。 “格莉森达，”他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格莉森达再次转过头，把眼泪埋在自己的手里。“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抽了一下鼻子。 “哦……” 尼索坐了下来。格莉森达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我说过了，我并不关心你的过去，我并不了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那些都不重要，格莉森达，重点是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哼，反正我什么也干不好。” “你跟我讲讲，你哪里做错了？” “你是傻子吗？！”格莉森达忽然看向他，用右手锤了一下尼索的肩膀。“如果没有我，你恐怕很快就能离开那个地方吧。加上了我，你差一点点就要被那群大蚂蚁啃成碎片了。你说，我还有什么用？我想要取回我祖父的遗物就是个错误，我立志成为一个冒险者就是个错误，我发誓要解决殖民地的问题也是一个错误。我是一辈子就生活在错误当中，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可以改变很多……” “我怎么改变？你告诉我！”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流过，汇集在她的下巴上，再滴落在她微微颤抖着的手中。“我早就可以离开风暴堡垒，可我却恐惧外面未知的生活，因此我放弃了，得到的却只是无尽的担忧和惧怕。我恐惧，所以我丢下了这一辈子我最爱的人，让她在风暴堡垒和那个恐怖的老头共度余生。我不愿意再见到那个苍白的脸庞，所以我落荒而逃，发誓再也不踏进风暴堡垒一步，可这却让我的家族颜面尽失！只要一件事情有错误的选择，我就从来没有选对过。为什么我胆子这么小却还是要承担这些东西？为什么……” “你怕什么？” “我怕……”格莉森达忽然愣住了，因为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惧怕什么东西。 尼索抬头望向纯净的天空。在那黑夜当中，就连一颗极其暗淡的星辰也是美好的。这美妙纯洁的夜晚不允许一丝恶俗的光芒存在，所以尼索伸出脚，将燃烧着的，还算剧烈的火焰踢灭。 “你……” “我们不需要光。格莉森达，现在直面你的恐惧，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像是有人掐住她的嗓子一样，格莉森达结结巴巴说不出任何话。 “你到底是在害怕这些虫子，在害怕黑漆漆的地牢，还是在害怕吸血鬼和风暴堡垒？”尼索冷冷地说。“看看你的心，看看隐藏在那里最柔软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呜呜……”格莉森达将脸埋在膝盖上，放声痛哭。“你把火点燃……否则它们又会回来的……” “我就是要让它们回来，格莉森达！把你的恐惧召回来，然后再撕下他们的面孔一个一个观察，看看困扰你的是这些生物，还是曾经不堪的回忆！” 格莉森达还是在哭，夜色并未为之动摇。插在她头上的那一朵白色的小花，依然随着晚风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你是惧怕那种生物吗？”他说。“我觉得不是吧，你真正害怕的是当你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会引起不好的回忆。我不知道你在风暴堡垒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一切恐惧都是掩饰自己懦弱的外衣。” 他站了起来。 “我没有在撒谎，我也曾经感同身受。那时候我甚至惧怕任何有柄的器件，即使它们不是锤子，而是镰刀或者斧头这样的工具。因为我害怕当我一注视到这种东西的时候，就会想起熊人摧毁我的村庄的那一个晚上。”他一边说一边盯着明亮的月亮。“那晚的月亮也是这么的圆，我当时也是伴随着这皎洁的月光，眼看着一只熊人举着百斤重的铁锤，将我三岁的妹妹砸成一摊红色的印记。前一天我还和她嬉笑玩耍，这一晚她就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格莉森达右手颤抖，止住了哭泣，但是内心却涌上一股愤怒。 “此后的十年里，每一个晚上我都将做这样的噩梦。每一个梦境当中，死掉的全都是我曾认识或者爱着的人，而我总是躲在一旁站战战兢兢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他伸手指向圆圆的月亮。“就连月亮我也害怕——不，甚至连黑暗我都恐惧。我发了疯，拼命想要让自己不去试着回忆，可是人这种生物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越是想遗望，铭记的就越深刻。” “我……”格莉森达欲言又止。 尼索又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 “但是当你在黑夜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的时候，任何恐惧都将消散。我知道了自己毕生的意义所在，”他举起了自己的弓箭。“从此我发誓去守护而不是去退缩。格莉森达，回忆是一条没有归路的旅程，昨日离去的东西，你现在还能感受的到吗？你所能感受的只不过是自己内心强加给自己的定义——没有人对你说，你活着就是一个错误，也没有人说你所作所为没有一个是正确的。这个并不好听的名声，创造者正是你自己。” 他转过头。 “你想逃避过去，所以你给自己下了一个胆小的定义。现在把你的恐惧全部汇集到一起，你注视着它们，你看看它们！” 格莉森达抬起了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在月光下对着她说话的尼索。 “它们，那些恐惧，是巨型蚂蚁，是黑暗的地牢，是苍白的吸血鬼，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风暴堡垒，还是你自己……” 格莉森达瞳孔一缩，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蹲在自己面前的尼索的手。 “不要哭，你哭了，你头发上面的这朵白色小花就不好看了。”他用自己的右手抚摸了一下格莉森达橙红色的长发。“击败你自己对自己所下的定义，这是摆脱懦弱的唯一方法。” 第三十章 进攻的臭虫们 上天赐予了莫麦克巨大的体型和恶心的面孔，却没有赐予他们灵敏视力，更别说智商了。 尼索拨开草丛的叶子，往对面两只聚集在一起的莫麦克望了一眼，然后将箭头指向其中一个的面部，瞄准了一会儿。 格莉森达坐在后面，咬咬牙，额头上流出了汗。她逼迫着自己用眼睛盯着那个丑恶的怪物，直到自己已经完全看到了它身上的每一个特点。 “嗖！” 其中一只莫麦克的脑袋，瞬间在巨大箭头的威力下爆炸。另一只莫迈克的身上溅到了同伴红色的鲜血，灵敏地转过头，直视着尼索这个草丛，却呆呆的没有动作。 “快，格莉森达，我解决掉了一个，剩下来的另一个你必须亲自杀死。” “好。”出人意料的是，格莉森达此时此刻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猛地从剑鞘里拔出自己的长剑。听到这里拔剑的声响，那只莫麦克立刻搬弄自己丑恶的面孔的看向这里。 “直视恐惧……它是我制造出来的心魔……”格莉森达喃喃自语，接着大吼着举着剑，朝那只恐怖的巨型蚂蚁冲过去。 莫麦克没有智商，只有单纯的捕猎本能。见到猎物这么乖巧地过去送死，它便很敏捷地冲的上去。 “劈砍头部……劈砍头部……”格莉森达望着对方的血盆大口，刚刚被压制下来的恐惧又升了上去。 “雷暴，惩戒！”她几乎是惊恐地喊出了这一声。蓝色长剑上的符文骤然显现，随后闪烁出蓝白色的刺眼电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在刀刃还没有接触到莫麦克的身体的时候，这只莫麦克就几乎被电流烤成半熟。 “滋啦！” 巨型蚂蚁被格莉森达拦腰斩成两半。空气中还跃动着电火花，尼索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发麻。格莉森达站在巨型蚂蚁的尸体旁边喘着粗气，长剑忽然掉落在地上，她也跪了下来。 “我……” “干得漂亮！”尼索伸手拨拨浮在空气当中的电流，然后冲了上去，刚想用手拍拍她的肩膀，电光就在自己的手掌和她的身体当中闪出。尼索猛然把手收回，但是笑容依旧。“你做到了！” “我……” 格莉森达此时是又惊又喜。干掉这只怪物的难度比她想象当中要低得多。 她撑起自己发软的双腿，然后将剑举起来，做出胜利者的姿势，高兴地说：“还是太弱了呀！在我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尼索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格莉森达也笑了，但地上的尸体还有点让她发怵。 “走吧，既然我能够战斗了，那么这些莫麦克对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威胁了，不如我们就闯进它们的老巢，然后将它们一网打尽，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格莉森达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剑柄，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尼索只是不断地表示赞赏和同意，等到两人行进了一段距离，格莉森达也说了好多话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格莉森达，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刚刚那些电流是怎么回事？你是魔法师吗？” 格莉森达摇摇头。 “你说那些雷电啊……那不是魔法，那只是我的这把武器的加成。”格莉森达感觉自己似乎克服了长久以来困扰她心灵的恐惧，因此格外激动。“怎么样，那噼里啪啦的电流是不是特别帅气？” “嗯。”尼索点点头。“那你怎么没有事呢？” “我？”格莉森达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橙红色头发，用将头上的小白花摘下。“哎呦，这花已经被电焦了。”的确，那朵白色的不知名小野花已经变成焦糊一片，戴在头上再也产生不了什么美感。她蹲了下来，耐心细致地将这朵白色小花埋在草丛当中。“安息吧……” 尼索一边微笑一边看着她。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没有事，其实这一点我也不是太清楚。尼索，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骑士，这种骑士练就一身本领并不是主要依靠训练，而是凭借魔法符文的加持？” 尼索思考一下，然后摇摇头。 “有一些魔法符文拥有增强武器品质的力量，这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用手指了指尼索的雕花长弓。“你的那把弓箭应该也是经过魔法师雕刻而成的，所以威力和耐久度要比一般的弓箭高。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也可以把骑士看做一种武器，把符文加持在骑士身上相当于把符文加持在武器身上，武器可以发挥出更好的力量，而骑士也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所以有魔法师在你的身上下了咒符，因而你可以发挥出更强大的实力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拥有适宜被设下咒符的体质。据说这种人才万里挑一，至于我，估计也是碰巧就成为了这样的人。”格莉森达仰望了一下天空。“不过上天给我更好的实力，我就要拿它去守护更多的人，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可没说实力一定是用来守护别人的，我只是说恐惧是自己给自己的懦弱制作的一道保护罩……” “反正是差不多的意思嘛！不管别人拿自己的实力用来做什么，我反正是要守护别人的。我犯了那么多错误，放弃了那么多我爱的人，好不容易换来了没有恐惧的日子，我怎么能就此把它浪费在其他的事情上呢？”格莉森达呵呵笑道。“言归正传吧。一般来说，普通人如果被下了符咒，要么就是体质遭到极大的摧毁，要么就是增幅很少。我听说图兰的神秘骑士全部都是这种人，他们身上被下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魔法符文，但是拥有的能力却比我和另外两个风暴神骑士低得多。” “神秘骑士就没有像你这样的人了吗？” “我不知道，反正很少很少就是了。”格莉森达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蹲了下来，又在旁边的草丛里面摘了一朵蓝色的小野花。这朵花比刚刚的白色小花要大了一些，样子也更动人。她把它插到自己的头发里。“怎么样？” “很好看。” “嘻嘻……”格莉森达扶正了自己头上的蓝色小花。“我的这把剑也是被刻下了魔法符文，而且不是一般的魔法符文——这种符文非常强大，也非常难以雕刻，我不了解那些魔法师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它属于我就是了。因为有了这把剑，我的攻击才每每都放出雷电，而正是因为我自带雷电的属性，所以我不得不拼命增强对雷电的免疫力。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天空中降下一道惊雷，我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的能力也太强大了吧……”尼索忍不住感慨道。“你让那些每天刻苦训练的骑士情何以堪？” “他们……”格莉森达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他们遭受过我所遭受的痛苦，恐怕就不会觉得刻苦锻炼是一个难事了。”她抬起头看向远方。“我也是有一点学习战斗技巧的天赋的，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她伸出右手，食指在上，大拇指在下，做出了一点点的姿势。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蠕动的声音，似乎像是一个有活力的生命体在不断地膨胀和运动。这声音听的让人很不舒服，很恶心。格莉森达皱了皱眉毛，拔出长剑准备自卫，尼索也做出了安静倾听和观察局势的手势。 “有东西在那里……”尼索说。 “是那群臭虫吗？”格莉森达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去看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多杀几只了。” “先看看他们有多少个吧。” “哼，来上百个我也能轻松解决掉。默西亚军团的士兵不比这群巨大的蚂蚁要强大的多？可惜在我的面前……” 尼索听着格莉森达夸夸其谈，忽然生出一种因为劝解了她走出恐惧而感到后悔的感情。 生物踩踏地面的脚步声愈发清晰。格莉森达灵敏地将剑尖指向那个地方，准备迎接下一次攻击。 “咕叽……” 一只莫麦克走了出来。 “嗯？”尼索立刻就注意到了不对劲。格莉森达也发现了眼前这只巨大蚂蚁和其他莫麦克的区别——它浑身披满粘稠的粘液，体型很小，皮肤看起来也很脆弱。这只巨大蚂蚁摇摇晃晃地走到格莉森达的面前，然后张牙舞爪又想要攻击，随后被格莉森达一剑劈成两半。 “刚刚那只为什么这么小？”格莉森达拨开草丛，问道。 “因为那是幼年的莫麦克。”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万一是新物种……”格莉森达回过头想看尼索在干什么，但是却被尼索旁边的那一幕景象惊呆了。 尼索此时正望着的，竟然是好几堆巨大的卵形物体，这些卵蛋埋在土里面，长着黑色的斑纹和毛茸茸的外皮。其中一个向外活动了一下，摇摇晃晃的，里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出来。 “呕……”格莉森达看到这恶心的场景，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扶着膝盖干呕起来。 “这些东西，难道是臭虫们的幼体吗？”尼索又向远处望去。 “这东西太恶心了……” “啪！”三只小莫麦克从刚刚那个蠢蠢欲动的卵蛋中爬出来，带着浑身粘稠的液体，摇摇晃晃地想要朝着自己这两个人冲过来。尼索毫不费力地拔出箭矢，挨个解决了这一小波莫麦克，随后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就是深红山脉了，不能再往里走了。深红山脉那里还生活着一些从蒂尔山上迁徙过来的山巨人，这些山巨人恐怖至极，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莫麦克应该不会傻到去惹深红丘陵里面的熊和山巨人，那么就意味着它们在附近的山峦里面肯定有着一个巨大的巢穴。也许我们可以将这巢穴找到，破除现在殖民地的围困威胁。” “可能吧，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了。”格莉森达示意尼索向后让去，然后举着剑走到了前面。 “雷暴，裁决！” 尼索伸手挡住刺眼的电光。他在格莉森达的攻击当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因此有些庆幸眼前的这个恐怖的少女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半晌过后，那一堆卵蛋已经纷纷破裂焦黑，流出了恶心的液体。 “这一招专门是为群体攻击而准备的，听起来名字有一点傻。”格莉森达双手叉腰。“走吧，我们回殖民地吧，已经迟到了一天一夜，恐怕谢乐尔已经担心死了。” “但是一旦她知道我们此行的收获时，又会开心死了。”尼索双手抱头，换了个方向走去。“她这个人，无论说话的对象是谁，总是乐呵乐呵的，声音又温柔又令人愉悦，好像悲伤的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第三十一章 死神的墓穴（一） 伊诺里沙漠。 漫天的黄沙和蒸腾的热气使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海尔格望向远方的时候，几乎无法辨认出赶来的是人还是亡灵大军。 三圣在梦里对她说：要等。但是三圣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来的是谁，又将什么时候降临。所以当这一大波瓦西利亚骑士翩然而至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是三圣给自己搬来了救兵，而领头的那个骑士长也成为了三圣托梦要让她等待的人。 但是和眼前的这个年轻的贵族接触了半个小时，海尔格就明白三圣绝对不会派来这样的人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伊尔玛瑞人全都是热爱磨磨蹭蹭的懦夫吗？”米哈伊尔跳上桌子，拔出自己的长剑，向天指了指。“是一个真正的骑士，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毫无畏惧地冲向亡灵大军的老巢，将他们首领的头颅砍下，然后把这些骷髅的头盖骨当碗使……”一边说，他还一边扭动着屁股，仿佛是陶醉在自己这激动人心的演讲当中无法自拔一般。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就连平日里兢兢业业的米尔托牧师此时也凑在海尔格的耳朵边上，小声问了一句。 “也许吧……”海尔格无可奈何地说。 这支由120名瓦西利亚骑士所组成的支援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新加兰德那里直奔伊诺里沙漠的中心，大量的粮草和物资，甚至还有开舞会用的玻璃酒瓶和魔法灯笼。这群瓦西利亚大老爷们也不孚众望，在他们赶来的当天下午，就举办了一场非常隆重的友谊交流会。这场交流舞会的地点举办地在原本自己这方的围栏里面——因为涌入了大量的人员，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围栏外支起了帐篷露营，因此这块地方被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瓦西利亚骑士的住宅区，还有一部分就是曾经自己这里的营地。 友谊交流会上，米哈伊尔充分展示了他那自以为是和容易浮想联翩的性格，邀请海尔格到舞池中央跳一支交际舞。海尔格在三圣的神庙里面只学会了静默和祈祷，在水晶宫殿当中，虽然也接受了一些礼仪培训，但是这从来都不是自己看重的地方。没有办法，眼前的这个年轻骑士携带着瓦西利亚国王特地派发的支援令，千里迢迢赶过来，解决了粮草和物资的供应问题，说什么自己这个明面上的领头人也必须表示表示。 于是，这里就这样形成了一副奇特的画面——营地的外面狂风大作，风沙滔天，营地的里面却有一群乐师弹着瓦西利亚竖琴，给两个年轻人奏曲，这两个人的身旁还围着一群不知所措的观众。 海尔格一边跳舞，一边觉得不仅是自己这方的人，就连瓦西利亚的那群骑士贵族也受不了米哈伊尔的所作所为。那群天天在练武场上训练的骑士，很遵守骑士的道德，不会随随便便在舞池中央做出一些轻浮的动作，所以当他们看见米哈伊尔一边跳舞一边在用右手往海尔格的后背上摸索着的时候，面部表情也是极其不自然。 “你真美，小姐，你为什么要选择牧师这样无聊的职业呢？”米哈伊尔甩了甩他头上黑色的刘海，不断摆弄着英俊却又令人生厌的面容。 “这是我的信仰……” “信仰什么的，哪有自由和快乐伟大？”米哈伊尔呵呵笑了几声，左手则轻轻搓揉着海尔格的右手。“我今生见过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高贵的美人，不如你放弃你牧师的职业，来到我的宅邸下当一个自由的贵妇，如何？” “前提是你得活着逃出这里。”海尔格冷哼一声，心里面充满了鄙夷。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惊恐——这种惊恐，来源于在米哈伊尔毫无顾及的抚摸自己后背的肌肤，而自己迫于现在的场合又无法阻止的时候，心情当中出现的一种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厌恶，而海尔格却从未感受过。这一点令海尔格惊恐万分，她害怕自己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肉体刺激而产生背叛三圣的想法——即便是一个想法，在她看来也是不可饶恕的。 当舞会结束的时候，海尔格照常跪拜在自己帐篷当中的三圣祭坛前做祈祷，渴望再次聆听三圣的声音，但是随后一个掀起帐篷的不速之客，打搅了这原本高洁宁静的活动。 仅仅凭借听那轻浮的脚步声，海尔格就知道来的到底是谁了。米哈伊尔右手拿着一个精致的水晶瓶，瓶里面装满棕红色的酒液，左手则举着两个水晶高脚杯。 “致瓦西利亚和伊尔玛瑞的伟大友谊！”米哈伊尔呵呵笑了几声，将酒倒在两个水晶杯中。 “你想要干什么？你不知道擅闯指挥官的帐篷可是大罪吗？”海尔格面无表情，声音既冷淡又高傲。米哈伊尔第一时间读出了她语言中的意思，随后笑笑，把一只酒杯递到海尔格的面前。 “我好歹也是瓦西利亚骑士团的指挥官，一个指挥官进入另一个指挥官的帐篷当中，只会被人看作是商讨大事，哪里能够称得上是擅自闯入呢？”米哈伊尔看见海尔格面对自己递过来的酒杯无动于衷，于是又加了一句。“尝尝这酒，是白塔的特产，一般只有魔法师才能喝到。可惜图兰的那群贵族们不关心冰雾城以外的事情，所以白塔近似于成为了我们国家的一个贸易大城市。白塔酿造的酒也是独一无二的，能和它媲美的估计只有弗里格尔德的朗姆酒了。” “牧师不允许饮酒。”海尔格跪拜在祭坛前面，扭过头说。 “哎呦，当个牧师也太烦人了。人生苦短，能够享乐的时候不去享乐，等到老了就没有机会了。天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所以我们还不如把今天获得的一切全部花掉。当你死的时候，这些制造快乐的东西又不会被你带到死去的世界——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只有空虚和寂寞陪着你啦！” “一个虔诚的牧师在天堂那里可以拥有在人间无法享受到的所有东西。”海尔格平静地说。“天堂的极乐是你没办法想象的，可惜天堂之门不会对那些处在人间的时候，只顾着享乐的人开放。” “你觉得你够虔诚吗？”米哈伊尔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我觉得我爱三圣爱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虽然和一些大牧师没办法相比，但是至少我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你够虔诚吗？” 海尔格愣了一会儿。 “我想应该差不多吧……”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什么！？” “嘿嘿，你不是说一个足够虔诚的信徒上了天堂之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那么你认为你已经够虔诚之后，为什么不现在立刻摆脱人世间的苦难，飞向你所谓的极乐净土呢？既然在活着的时候不愿意好好玩耍，死了之后就真的有时间有地方让你痛痛快快地玩吗？” “我……”海尔格顿时语塞了。 米哈伊尔笑了几声。“依我来看，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堂。你在生活的时候热烈而潇洒地活下去，到老了之后就有回忆与你作伴。三圣有没有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不可理喻。海尔格心里面骂了他几声，随后又开始尝试和三圣对话。 米哈伊尔在帐篷里面随便走了走，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你是一位牧师，不允许饮酒，那么牧师能不能结婚呢？” “不能。一个虔诚的牧师必须要做到专一，牧师一旦把身心全部奉献给了三圣，就没有位置再容得下其他人了。” “这就是我讨厌三圣教的最大原因。”米哈伊尔挥了挥手，然后说“我知道你可能不爱听下面的话，但是一个信仰一旦干预的人的自由，限制了人爱和被爱的权利，那么这个信仰就必须被打破。” “可惜只凭你动动嘴皮子，是无法撼动三圣教在整个放逐王国的伟大地位的。”海尔格轻蔑地哼了一声。 “海尔格，我怎么听说伊尔玛瑞的建国者，也是三圣之一的尼日瓦尔还是谁的，就和一个曾经从安达利亚大陆流亡过来的普通人相爱了呢？这么一来，连你们所崇拜的神都有这样的经历，怎么牧师就不允许有自己的爱人了呢？” “你……那……那是因为他们的爱是最高洁的，普通人没有办法比拟……与其玷污自己的教规，不如不爱……” 米哈伊尔摇摇头。“海尔格，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 海尔格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很没好气地说：“你问这种东西干什么？难道你们瓦西利亚的贵族全都是你这种货色吗？” “不不不。”米哈伊尔笑了几声。“那群一板一眼的老贵族只醉心于权力斗争，哪里能理解我的思想？至于问你这个问题，我只是想了解更多一点……”他像打量一个猎物一样打量着海尔格“你身体颀长，又瘦又高，皮肤白皙，而且眼睛明亮。说话时候嘴角没有上扬的迹象，眼神也未有任何变化，活脱脱一个高洁的美人形象。我想，爱上你的男人恐怕很多吧。”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米哈伊尔哼了一声，缓缓地走上前去。“海尔格，你难道就想把一生消耗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吗？你就不想经历一下逾越三圣教法规之外的，那些既刺激又美妙的东西……”他把手放在海尔格的肩膀上，然后顺着她的手臂滑了下去。 “你……”海尔格气得牙齿打颤。“信不信我只需要三秒钟就能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哦豁，我们的牧师大小姐竟然也会放出这样的狠话？”米哈伊尔哈哈笑了一声，然后把手从她的身体上拿开。“我们都喜欢追求刺激。一个男人一旦见识了太多的女人，就想尝试新的。一位神圣而高洁的牧师被自己征服，恐怕是所有男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滚出去！”海尔格浑身颤抖，差一点就要拿起自己的权杖，让三圣来制裁这个口出狂言，还当着自己的面侮辱教会的家伙了。 米哈伊尔耸耸肩膀。 “打扰你了，海尔格小姐，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沦落在一个男人手里的——也许那个人不是我，但是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他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话：“女人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要太过掩饰自己的本能。” “罪过……罪过……”海尔格无论怎样祈祷，都无法把米哈伊尔那令人讨厌的嘴脸从脑海中抹去。尤其是他所说的最后几句话，直到海尔格准备入寝的时候，那些断断续续的语言还围绕在她的耳朵旁边。 “总有一天你将会沦落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闭嘴！” 她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彻夜未眠。 第三十二章 死神的墓穴（二） “你们所说的那个恐怖的地方……”风沙很大，米哈伊尔不得不扯着嗓子，对着走在自己旁边，拿衣袖挡着沙子的海尔格说话“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曾经托尔大帝的坟墓……”海尔格感觉有无数颗沙子进入到了自己的眼眶中，泪水哗啦哗啦地流，可惜这无论自己怎么拼命祈祷，去沙尘暴仍然气势未减。 没办法，只能消耗一些神力驱逐这些扰人的沙尘了，海尔格想。 就在米哈伊尔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组织了100名瓦西利亚骑士，想要御驾亲征，讨伐那群亡灵大军。海尔格当场拒绝了他的要求，但这却引来了瓦西利亚那方面的众怒。他们认为，所谓的亡灵大军只不过是一些落单的僵尸而已，伊尔玛瑞迟迟不肯动，并实际上则是因为那座破败的沙漠宫殿是曾经的异教徒的地方。三圣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伊尔玛瑞的守护骑士更是娇滴滴的，在牧师的治疗培育下惯坏了，不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行军。 无论自己这方如何劝解，最终也只是给了瓦西利亚人一个不好的印象。那群骑士们见伊诺里沙漠气候这么严峻，简直更起劲了，拼了命地想要报名参加这次由不靠谱的米哈伊尔组织的远征。海尔格在远征动员会之后，非常愤怒地对米哈伊尔说：“你这么做只会白白葬送瓦西利亚国王对我们的好意，以及你的那些精锐骑士。” “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碾压对方，一定会让它们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全方位吊打！” “它们的数目数之不尽……”海尔格冷哼一声。“你根本不了解这群亡灵大军。我们在这里鏖战了两个多月仍然没有任何进展，士兵却是越打越少，你以为凭你那100多名穿着白色版甲的骑士，就可以击溃这些恐怖的敌人吗？” “嘛……”他挑了挑眉毛，然后用手拍了一下海尔格的肩膀。“就算我们对于这一群亡灵大军不怎么了解，但是不是还有你们吗？而且我听说牧师最擅长的就是群体治疗和群体加成，这样吧，你就陪我们一起讨伐这些死而复生的躯壳们，而米尔托老牧师就先呆在这里，我会分出20名瓦西利亚骑士来保护他的。” “你这样是在葬送……” “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就根本没有赢的机会，现在放手一搏，至少还有翻盘的能力。你说，如果我们并不先行击溃，而是跟他们慢慢在这里耗，最终会是谁赢？” “我……这……”海尔格已经是不止一次被米哈伊尔怼得哑口无言了。虽然即便对方这么说，自己仍然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可是她就是讲不出来更加合理的反驳。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米哈伊尔眯了眯眼，双手叉腰，一副高大上的姿态。 “也许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米哈伊尔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你说说，我们在这里除了等死，还能等到什么东西？” “这是三圣告诉我的……” “三圣是不是还告诉了你，等着等着就会有个大英雄来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是的……”米哈伊尔眯着眼，狂笑了一会儿。“即便你将会绝地反击，获得胜利，创造胜利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英雄，永远只能是你自己。” 于是乎，仅剩的25名守护骑士和迷雾猎人，以及100名瓦西利亚骑士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冲向亡灵大军攻过来的地方。整个队伍大概走了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空气就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立刻席卷了这里。沙尘暴的风力不算大，但是却将大量的细沙扬起，阻碍了军队成员前进的视线。目前整支讨伐队伍唯一的方向信息，就是靠海尔格手握权杖，向三圣询问路的方向。 “要到了……”海尔格喃喃自语。 她的身旁除了米哈伊尔这个讨厌的家伙以外，还被迫安排了五名精锐的瓦西利亚骑士贴身保护。现在风沙已经大到除了这六个人以外，自己已经什么也见不到了。 “这鬼沙尘暴什么时候结束？”米哈伊尔骂了一声。“早知道让我父亲给我派来两个魔法师就好了，他们或许有能力驱逐这些讨厌的沙子。” “魔法师都是一群只会装神弄鬼的人……”海尔格也不管什么了，即便自己对于魔法的认识很少，可是一旦是从米哈伊尔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她都下定决心，无论有没有理，一定要都要反驳回去，好补偿自己在她面前所吃的亏。 “我听说牧师对魔法师有很大的偏见，看来是真的喽。”米哈伊尔紧闭双眼，模样因为沙尘暴有些狼狈。他用盾勉强阻挡可能会打在自己脸上的风沙，但是还是有一些讨厌的颗粒从裤脚处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使他难受至极。 “魔法师也看不起我们，认为牧师可有可无，还公然反驳三圣教，说我们伟大的教会是一个既黑暗又血腥的组织。”她说“不过，他们都是一群只会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江湖骗子，所说的话全忽略就可以了。” “我讨厌这些沙子……”米哈伊尔拍了拍自己的裤腿。 “呵呵，你临行之前还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光荣的凯旋而归吗？怎么，遇到点风沙，连一个骷髅都没有碰见，就害怕了？” “哼，一个伟大的瓦西利亚骑士怎么可能做出临阵脱逃这种事情？逃兵，只有在默西亚军团里才时常发现，可惜在我们这一群富有骑士精神的勇士当中，是绝对找不出一个的。” “只不过，我是个牧师，我可以用我的神力驱散这些逼近我皮肤的风沙，所以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你拿你的袖子挡什么挡呢？” 海尔格无视了他刚刚的那句话。“怎么样，米哈伊尔，作为一个牧师只会对自己施用神力是不够的，我还拥有可以驱散别人皮肤表面的风沙的方法。只可惜，我们的某一位坚强勇敢的瓦西利亚骑士，已经表明态度，必须要忍受这折磨人的东西，不会做一点退缩的动作的。” 米哈伊尔愣了一下，刚想张口笑出声，一团沙子就进了他的嘴里。 “我知道你是在想什么，可爱的女孩，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纯洁，也更傻。”他眯了眯眼，嘴角勾出一抹笑容。“你以为我会吃你这套吗？那些驱散风沙的小伎俩，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米哈伊尔的笑声在空中飘扬，很快被狂风的声音所遮盖。 “米哈伊尔，你有没有发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米哈伊尔皱了皱眉毛，左手捏着下巴。“光跟着你在这嬉笑怒骂了，没注意周围的环境，我总觉得附近少了些什么……” 两人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道惊诧。 “人呢！？” 海尔格回头望了一圈，发现之前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五名瓦西利亚骑士全部都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五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蒸发，而自己这两位竟然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海尔格顿时全身汗毛倒竖。 米哈伊尔拔出自己精致的蓝钢长剑，长剑的握柄上还有他们家族的标志——半面人。 “妈的，那群人到底死哪里去了？”他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只好再提高嗓门，说“喂！旁边有没有人在？！有的吱个声！……”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渺远的风沙声。 “我们这是掉队了吗？”米哈伊尔情不自禁地往海尔格这里靠了靠。“你现在还知道我们的前进方向是哪里吗？” 海尔格喘了几口气，然后闭上眼，运用神力，三圣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她用自己神圣而高洁的白银权杖指了一个地方，说：“就是在那里，已经很近了。” “可惜我现在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米哈伊尔刚想继续说话，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风沙当中。 米哈伊尔和海尔格对视一眼，然后米哈伊尔走上前去，想要询问来者是谁。谁知他没有走几步，就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了？” “等等，他有一点奇怪。” “怎么了啊？”海尔格撇着眉毛，也看着那个摇摇晃晃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影，忽然感觉这影子有一些削瘦——不，是瘦得太过分了。 “我们瓦西利亚骑士不配带圆盾，这个人却拿着一个明显的圆形盾牌，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我们的队……”米哈伊尔霎时瞪大双眼，然后猛地将剑举在面前。 “海尔格，小心！” 一个粗糙的铁剑朝着米哈伊尔斜对面劈过来，米哈伊尔灵巧地握住自己的长剑，向上一个格挡，然后左手用盾直接砸碎了那个人的肩胛骨。 准确来说，那不能算是个人，而是一个已经彻底腐烂多时又重新复活的，可怖的骷髅。 “敢偷袭？”米哈伊尔二话不说，直接用盾击碎了那个骷髅的头骨。 海尔格握住自己的权杖。 “它们又来了……” “什么？”米哈伊尔回过头。 “我能感受的到……”海尔格平静地说“受三圣庇护的人，天生对于亡灵和元素生物有着致命的威胁，我们是不死族的克星，自然会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话音未落，海尔格就猛地张开双眼，轻松地举起了看似沉重的权杖，然后将权杖的杖尖直接向自己是右边撞去，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又一个准备偷袭的骷髅倒下了。 “你……”米哈伊尔咳嗽了几声。“我以为牧师会向魔法师一样站在后面制造出火球、冰风暴什么的呢……” “我们的攻击主要也是靠物理输出……”海尔格感觉自己似乎在与米哈伊尔的斗争中占据了一些优势，语气也变得更高傲起来。“还有那么多死灵族，不要掉以轻心……” 远处的沙尘中又摇摇晃晃走来许许多多可怕的骷髅，他们全身有的穿着简陋的皮甲，有的握着破了洞的盾，或者拿着缺了口的剑，毫无感情，毫无知觉地随着杀戮的本能一步一个沙印，包围住了这两名落单的远征队员。 “嘿……”米哈伊尔二话没说，直接冲上前去，迎面挡住了对方毫无技巧的攻击，随后一个回旋斩直接切断了四名骷髅的脊椎骨，非常轻松地解决了眼前围困的困境。 “这都是战士的基础技能，没有学会回旋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玩剑的……”米哈伊尔招招手。“海尔格，跟上来。” “这里的骷髅只会越来越多，米哈伊尔，长时间跟他们耗下去不是良策，我们还是赶紧进入那废弃的宫殿里去，也许你的那些骑士们就在那里等你……” “哼，没想到我们海尔格小姐竟然会屈尊邀请我一同前往，真的是感激不尽啊！” 海尔格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急匆匆地从这个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书友群：3138710395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死神的墓穴（三） 大沙漠内的断壁残垣，在浩瀚可怖的沙尘暴当中，显示出另一种令人颤抖的荒凉。红色和金色的岩石墙壁，大多数已经被削掉了大半，只留下一些根基还连接在沙土里面。 米哈伊尔站在最外侧，挥剑拦下了想要进攻过来的亡灵大军。但是这恐怖的骷髅并没有因为米哈伊尔的反抗而越来越少，相反，围过来的死灵族越来越多，就连实力出奇强大的米哈伊尔也难以招架。 “快！海尔格，我这里快要撑不住了！” 海尔格咬了咬牙，握住自己的白银权杖，向地上捣了几下，听到了清脆的，明显不是沙土能够发出的声音。 “这里一定不是地面！”海尔格对着在风沙中战斗，几乎要看不见的米哈伊尔大吼道“沙漠里面气候这么严峻，沙尘一定把原本庙宇的下半部分全部给掩埋了。我刚刚测试了一下，我们应该是站在神庙的顶部……” “那你倒是赶紧找到出口啊！”米哈伊尔挥剑斩下了一个骷髅的头颅，随后右手一翻，将剑柄狠狠地砸向另一个想要冲过来攻击的骷髅的手背上。“你们这些恶心人的骨架子，都给我下地狱！”米哈伊尔腾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握住了那个骷髅的手腕部，随后轻轻一扭，它整条胳膊连带着胳膊上披着的紧身皮夹都被扯了下来。 “去死！” 米哈伊尔看见对方没有了攻击的能力，将自己的宝剑往地上一插，然后两只手握住那个骷髅的脑袋，直接一发力，将那只可怜的骷髅头骨扯成了两半。 “伟大而睿智的智慧之圣瑟拉姆，请赐予我洞察一切的双眼……”海尔格闭上眼睛，手握权杖，祈祷了一会儿，随后猛地睁开眼。她原本湛蓝晶莹的眼眸闪烁出了一抹金色的光芒，而这原本苍凉无物的沙土在她的眼中，也变了一番模样。 就在离自己十几步远的那里，海尔格看到了一个隐藏的石板门。等到智慧之眼的效果过去之后，她就提着权杖，然后一棒子捣了下去。 “轰隆！” 石板连带着它上面的尘土一并碎裂落了下去，发出空旷的撞击声。顿时，这空隙处的沙尘就开始疯狂地往洞里面钻。 “米哈伊……”海尔格呼喊声卡在嗓子里，一枚恶毒的箭矢就面朝着自己的脸部冲了过来。 “滋啦！” 海尔格几乎要闭着眼睛迎接冲向自己的攻击了，但是那支箭矢正好悬在与自己的额头不超过1cm的地方，随后便停住了。 “你……” 米哈伊尔的右手流出鲜血，不过他成功地将箭矢的箭头停在了空中。米哈伊尔哼了一声，一把将这个废弃的弓箭扔到旁边。 “队长！” 一声惊喜的呼喊传来，眼前的洞穴中忽然闪出火光，几个疲惫的面孔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你们……”米哈伊尔被这一群死而复生的瓦西利亚骑士震惊到了，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几声嘎吱嘎吱的骨头摩擦声便愈发地逼近。 “队长，小心！” “砰！” 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海尔格将自己权杖伸出，然后轻而易举接住了走过来的骷髅的攻击，随后又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脑壳一个个敲碎。 “愣着干嘛？赶紧跳进去！” 米哈伊尔回头望了海尔格一眼，迟疑了一下，在众人的簇拥中跳进了这个地窖里。海尔格紧随其后，纵身一跃踏进了这片黑暗。 “快！我们到那边去，这里的骷髅只会越来越多！”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骑士举着剑指着一个方向，众人也没有过多地去询问，而是顺着一道又长又灰暗的阶梯走进了这个神庙的深处。为了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所有人必须踏进更加压抑的深渊。 几只魔法灯笼在这个地窖当中，甚至发挥不出它们在地上一半的实力，而棕色墙壁上的符文则解释了这个事情的原因。 “这个地方的墙壁上刻着各种魔法咒纹，所以魔法灯笼在强大魔力的干扰下，使用性能降低了。”米哈伊尔始终未将手中的长剑放下。“因此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知道了，队长……”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瓦西利亚骑士有气无力地说。 米哈伊尔蹙着额头，说：“我们的人怎么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句话刚刚被米哈伊尔抛出，就立刻点燃了所有幸存的瓦西利亚骑士的恐惧。一个年轻的骑士尖叫道：“是死神托尔的诅咒，一定是他，否则我们并不会被带到这里来的！” “怎么了！？”米哈伊尔让那个瓦西利亚骑士冷静下来。 “是这样的……”那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中年骑士开口说“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正当海尔格小姐说我们快到的时候，有人的身体却陷在沙子里面动不了了。我们尝试拽出那些陷在沙子里的人，但是这样只会有更多的无辜者陷入流沙……” “我们的守护骑士呢？”海尔格回头望了望这支队伍。 “守护骑士和迷雾猎人原本是走在最前面的，就当我们停下来帮助那些陷入流沙的瓦西利亚骑士的时候，最前面的那群人却忽然不见了……” 海尔格扭过头。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在知道凭我们的力量没有办法再帮助那些陷入流沙的人的时候，我们就决定自己继续完成接下来的行程。可是我们当中忽然有人发现，队长您和海尔格小姐都不见了。” “我们还想问你们到底去哪儿了……”米哈伊尔眯眯眼。“我们两个原本走在整个队伍的中心位置，怎么会没有遇到一个人就走散了呢？” “这一定是托尔的诅咒，只有神，只有死神才能做到这样！托尔轻松地偷走他们的灵魂，使他们变成恶灵！”刚刚那个年轻的骑士又说道，随后，人群中传来了几道附和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只有三圣才是真正的神，死神托尔的诅咒完全就是凭空胡想……”海尔格乜斜着眼，声音中透露出了不屑。 “在那之后，我们几个剩下来的聚在一起，想要找到你们，但是很不幸的是，正因为聚在一起，所以我们一同被陷入到了同一个巨大的流沙当中。等我们醒来之后，就已经发现身处在这个恐怖的地窖里了。” “关于死神托尔，”米哈伊尔说“你们都还知道哪些信息？”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父亲是一名皇家求知者，”其中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年轻骑士说道“皇家洛赛克人的图书馆有很多关于这种东西的记载，我小时候曾经偶然翻阅过几本。” “你说说……” “死神托尔是曾经瓦拉纳岛的统治者，据说和他同一级别的神灵还有三位，但是对于另外三位的记载非常非常少。”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继续说。“据说托尔的子民，就是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 “原住民不是那些绿皮瓦兰纳里人吗？”米哈伊尔问道。 那个男人摇摇头。“并不能完全这么说。托尔的子民被称为托拉西人，他们的模样和我们没有差别，皮肤也是一个颜色，并不是绿色的。瓦兰纳里人，我听说，他们是由一个叫做奥格格的女巫所领导的森林人。” “没错，就是那个可怕的女巫。”海尔格点点头。“三圣便是因为击败了奥格格女巫，才让你们……咳咳，我们的先祖，安达利亚帝国的殖民者顺利在这里建立城市，发展繁荣。” “托尔曾经是一位慈祥的神，专门研究让人类不死的奥秘。可是后来，据说他走火入魔成为了真正的死神，并把他们的子民都变成了这些亡灵……”那个男人叹了一口气。“所以才有这些骷髅，这些僵尸。托尔毕生追求那些所谓的不死，恐怕在这种生物上面得到了扭曲的，畸形的体现。” “这才是为什么地下总会涌出源源不断的死灵族的原因吧……”米哈伊尔叹了一口气。“那后来呢，托尔这个神为什么消失了？” “据说是奥格格女巫带领着生活在森林里的瓦兰纳里人，击败了托尔，夺回了人类对于地面的统治权。” 话音未落，海尔格的声音就传来：“但这并不能证明奥格格女巫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 “正是因为奥格格女巫击败了托尔，所以才有能力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赴了托尔的后尘。”海尔格眯眯眼。“托尔的故事太过久远，但是奥格格的恐怖事迹已经被镌刻在月亮书中——她带领着自己的信徒试图毁灭这个世界，包括流亡前来的安达利亚人。是三圣击败了她，阻止了这个邪恶的阴谋……” 她转过身，面对着大家。 “和奥格格相比，托尔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相信吗？去瞧一瞧福尔斯森林现在的状况吧，那里面的瓦兰纳里人可远不及瓦西利亚的瓦兰纳里人一般友好。” 这条路越走越宽，等到海尔格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她忽然感到前面豁然开朗。 “这是哪里？这不像是墓窖……”米哈伊尔率先走向前去。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手中的魔法灯笼忽然恢复了原本的光辉，顷刻间照亮了这个宽敞大厅的面貌。 地面上铺着棕红色的瓷砖，四周的墙壁上刻满各种各样的浮雕和绘画，那些图案似乎在讲述一个远古时期已经被人遗忘掉的故事。海尔格为壁画的精美绝伦着了迷，她轻轻地走过去，然后用手抚摸着壁画里的人物。 “这是用黄金纹上去的，”海尔格摇摇头说。“我已经能够猜到曾经的瓦拉纳岛是怎样一番繁荣盛世了……” “小心一点，一般盗墓的人都会弄一些装备，检查一下墓穴中有没有机关什么的。”米哈伊尔走了过来耸耸肩膀，也开始留心观察墙壁上的壁画“这上面的人都是谁呀？坐在皇座上的那个是不是曾经的死神托……” “轰隆！” 米哈伊尔下意识地拔出剑，海尔格也非常灵敏地握着自己的权杖转过了身。 “怎么了！”米哈伊尔大吼一声，对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几个人说话道。 “报告队长，我们的后路被封掉了！” 两个人走过去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本空旷大厅当中，几个人来的那个方向，已经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排金属栏杆。其中一个骑士试图拔剑砍断这种金属，但是剑锋还没有接触到金属的外皮，就忽然出现了一阵奇怪的魔法风暴，将那个人直接炸飞出了好几米远。 “这……” 海尔格拦住了剩下想要探索有关这个神秘金属栏杆的人。 “那里应该是被施下了魔法，如果这座神庙坟墓的制造者不想让别人从这出去的话，我们仅仅凭借用蛮力破开这些金属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我们应该……” 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出现了一些重影。她回过头，并且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摇晃。 “你们……” 忽然像是有人迅猛地掐住她的喉咙一般，她喘不过气来，只发觉眼前重影越来越多，多到令自己浑身无力，跪倒在了地上。 “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海尔格的周围回荡，那些骑士们也一脸痛苦地掐住脖子，口吐鲜血，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我……” 海尔格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手指无力地滑落，只感觉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快……点……逃……” 血已经流满自己的下巴，海尔格没有办法再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了。 第三十四章 死神的墓穴（四） 这是一场沉默的宴席。 海尔格拿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嘴。 “母后，我……” “我们派去伊诺里沙漠的十字军已经渺无音信多时了，”女王伸出修长的手指，装作观察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漫不经心地说“海尔格，不如我派你去探查一番吧。” 海尔格低下了头。 “是。” 女王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 “不许答应得这么快，你需要矜持。”她说“即便你很愿意去干一件事情，可是嘴里面仍然要含糊其辞。”她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海尔格金色的头发。“不要让头发挡住你的一只眼睛……” 那一撮金色的秀发每每被调整到正确的位置，可是总是还会落下来。海尔格已经习惯了用右眼观察事物，至于左眼，就让它隐藏在暗处。 “等妈妈不在了，你也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女王微笑了一下。“一辈子待在尼瓦兰的水晶宫殿的人，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你必须知道自己这个世界上还存有多么大的疾苦。伊诺里是我给你的一项挑战，希望你能不负众望……” 女王的手从她的头发上滑落，落到她的嘴唇边。 海尔格向后退了一点，感觉这金碧辉煌的水晶宫殿忽然暗淡了下来。 “母后……” 原本就站在自己旁边的女王消失不见，海尔格瞪大双眼，惊叫了出来。 “母后！” 米哈伊尔蹲在她的面前。 “不不不，海尔格，冷静下来，是我……” 海尔格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她很快意识到刚刚的所有场景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眼前，自己的周围只有米哈伊尔一个人，而且所处的地方昏暗至极，魔法灯笼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小声地说。 “他们呢？那些骑士呢？” 米哈伊尔咳嗽了几声，靠在墙上。 “我只能救你一个……” 海尔格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你受伤了？” 米哈伊尔挑了挑眉毛。 海尔格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翻过来，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不断地流着血。 “你别动，我给你治疗……”海尔格在墙角处找到了自己的权杖，然后后退几步，将权杖上面的银白色宝石举高，嘴里面默默念了几句祈祷的话语。 米哈伊尔忽然感到手掌一阵酥麻，一道略微刺眼的光芒闪出，没过多久，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就完全愈合了，而刚刚被毒气所侵蚀的身体也略微好受了一点。 “我这伤，可是为你而受的。”米哈伊尔呵呵笑道“在我们还没有进入这个地窖之前，不是有一支弓箭，被那群瓦西利亚骑士误射了出来吗？那次我用右手抓住了箭矢，只不过擦破了点皮。” “你管这个叫擦破皮……”海尔格哼了一声，心中的倔强仍然没有让她说出憋在心里的话。“我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为什么我和你没有事？” “因为这个。”米哈伊尔晃了晃手中的空间宝石。“我带了一瓶强效抗毒药剂，并比你们更早发现毒气的存在。所以在我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我就立刻服下了抗毒药剂，可是那个时候我只能选择救你一个人，毕竟你对我来说最重要嘛……” 海尔格嘴角抽了抽。“那其他人全都……” “你刚刚就知道了，不是吗？”米哈伊尔提起自己的长剑。“等我把你从那个大厅当中拽到这里的时候，你几乎已经气绝身亡。不过还好，我的空间储物石里还有几瓶恢复药剂，一股脑全都给你喝下也许还能救你一命。没想到这方法真的成功了，所以你才能在醒来的时候还是这么轻轻松松。”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我这么长时间内一直在这里盯着你，不想让你出现什么状况，所以也就没有到四周去看一看。” 他又一次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了……”海尔格举起权杖，想再次施予治疗，可是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就要倒了下去。米哈伊尔扶住了她。 “你先别动，你才刚醒，那些恢复药剂有严重的副作用，没办法使用神力也很正常。” “你中毒了……” “那些抗毒药剂并不能完全抵御这股奇怪的毒物。”米哈伊尔提起魔法灯笼，向走廊的另一边照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不要纠结于谁救谁了……” “但是你救了我，这是不可否认的……”海尔格还想伸出权杖使用神力释放技能，但是被米哈伊尔阻止了。 “你就不能有一点变通的能力吗？我都说了不需要你这么关心。”米哈伊尔哼了几声。“在帐篷里你不答应我。现在你却显得这么殷勤，可惜啦！再不逃出去咱们就要死在这里。” “你还敢提帐篷里的事！？”海尔格咬咬牙，挣脱了米哈伊尔的手。“那好，我不救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说完，海尔格就怒气冲冲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我们来的地方！那里有毒气！” 海尔格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话也不说地从米哈伊尔的身旁走过。 “别生气啦，我亲爱的海尔格大小姐，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米哈伊尔摇摇头，快步追上海尔格的脚步。 “我在你醒来之前使用过了一个回城卷轴，但是很可惜，墙壁上的魔法符文不仅对魔法灯笼有用，也对其他任何一个魔法道具拥有克制的作用。”米哈伊尔耸耸肩。“回城卷轴没有用，也就意味着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被取消掉了。” 海尔格扭过头，故意装作不理他的样子。 米哈伊尔将海尔格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想笑。“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法，就是找到正门，然后从那儿出去。但是你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当时我们踩的地方是神庙的庙顶，那么庙身整体部位已经被掩埋在沙土底下了，恐怕这样一来，走正门的方法也没有用了——除非我们挖上一年，把神庙正门外面沙土挖掉。” 米哈伊尔拍了拍海尔格的肩膀。 “你怎么不理我了？” 海尔格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没有，我就是看看壁画。” 米哈伊尔咳嗽几声。 “小心一点哦，在我这里来到这之前，可遇到了几只活着的壁画。” “什么！？”海尔格脚步慢了下来。“你是说，这些壁画是有生命的？” “壁画没有生命，亡灵族不也同样没有生命吗？”米哈伊尔向后指了指。“就在你原本想要走的那个方向的尽头拐角处，有几只模样逼真的雕像镶嵌在墙壁当中——当然，那些只是看起来像雕像的陷阱而已。我只要刚一靠近那些人形怪物，它们的石头皮肤就寸寸碎裂，还会从里面蹦出来干巴巴的，缠着白色绷带的僵尸。” “木乃伊……” “也许托拉西人就喜欢制造这样的防腐尸体，但是这些木乃伊可比神庙外面那些脆弱的骷髅要强大多了。”米哈伊尔扭了扭脖子。“我现在身上还残留下来的毒药，其实并不来源于那个房间里面的毒气。” “那来源于什么？” “当我把你背到那些木乃伊身旁的时候，我的解毒药剂的药效基本上已经快消失了。所以当我砍下那些木乃伊的头颅，并且接触到从它们内腔当中散发出来的绿色雾气的时候，我的抵抗能力也就很很弱很弱了……” 海尔格沉默了。 “让我再试一次吧，我要向三圣询问我们此去的归路。” 两个人眼前的这个房间中，装饰豪华的令人有些诧异。镶着黄金和宝石的各类家居上面竟然一尘不染，墙壁上挂着几副红色的长旌旗，从墙的顶端夹缝一直落到地面。魔法灯笼也不再需要了，因为桌子上的银烛台上燃烧着几根看上去永远也不会熄灭的蜡烛。 “这是有人打扫过吗……”米哈伊尔蹙着眉头。“我们需要小心，我现在有些害怕，这里可能还生活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难道是已经灭绝的托拉西人吗？”海尔格摇了摇头。“这里看样子像是一个城堡的迎宾室，就在这里思考下一步的方向吧。” 海尔格听着米哈伊尔的咳嗽，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将权杖举过头顶，以相似的方式向智者瑟拉姆请求赐予力量。米哈伊尔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又咳嗽不止地看着她完成了这样奇怪的仪式。 没过多久，海尔格就睁开双眼，然后伸出右手，指着这个房间侧边的一个小门说道：“我们可以从那里绕过毒气大厅，回到我们原本进来的地方，也许沙尘暴结束的时候，那个地方还没有被掩埋。” “行，行，那我们先走吧，这地方看着我瘆的慌。真害怕那些可怕的木乃伊或者骷髅突然跳出来，说这桌子是它们擦干净的。”米哈伊尔也没有迟疑，毕竟面临如此的状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远离这个地方。“但愿你那所谓的三圣够靠谱。” “等等……” 海尔格拦住了他。 “怎么了？”米哈伊尔回过头，疑惑地问。 “米哈伊尔，我向你指明离开这里的路线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米哈伊尔果断地摇了摇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还有，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至于这么危险的境地的。” “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因为当我们回到伊诺里沙漠的营地的时候，迎接我们的还只有撤退和全军覆灭。”海尔格转过身，面朝这个堂厅的另一个方向，那是一面镌刻着彩色壁画的墙壁。“我们必须找到一样东西，一样可以使营地那里免受亡灵侵袭的东西。” “你一个人绝对做不成的，”米哈伊尔眯眯眼。“我已经猜到你想要干什么了。你所说的东西是结界吗？如果你要寻找制作这个结界的物品，把我也带上吧，毕竟要是我独自一人离开，恐怕会成为我整个骑士生涯的一大污点。” 海尔格眼睛动了动。 “你猜的挺对，我们要找的东西的确和结界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有问题了：结界不都是用魔法进行制作的吗？牧师不是不屑于使用魔法，怎么，你想要投敌了吗？” “谁跟你讲只要是结界就一定是是由魔法制作而成的？那些所谓的魔法结界只不过是给一个地方加了一层透明的砖头而已，但是我们所设下的结界可以自由穿梭。” “那这样结界的含义又在哪里？”米哈伊尔说“魔法师设下结界是为了保护特定范围内的东西，一个能够自由穿梭的结界又有什么作用？” “我所说的自由穿梭只限于生命，死灵族是无法靠近的。”海尔格哼了一声。“果不其然，你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是是是，那么海尔格小姐，我们要找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我们并不是第一个来到伊诺里沙漠的伊尔玛瑞人，我被派到这里来，主要也是为了探查上一个冒险队伍为何全军覆没的事情。”海尔格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上一个远征军团被寄予了厚望，我的……咳咳，我们的女王甚至是亲手赐予他们一支祝福的十字项链，这只十字项链能够催动三圣的力量，在特定范围内制造出抵御死灵族的结界。不过很可惜，上一支军队的指挥官特别莽撞，他们把人全部领到沙漠当中的神庙，从此再无音讯。”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十字项链会留在这里？” “三圣不仅告诉我出去的方向，还告诉了我储存那只十字项链的地方。”海尔格转过头，指了指那镌刻在墙壁上的巨幅壁画。“就在这面墙的后边。”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打破那座墙，然后冲进去吗？” “如果你能够对抗得了墙壁上刻下的魔法符文，那你可以这么做。”海尔格又一次故意地装出轻蔑的样子，哼了一声。“没我果然还是不行吧。你若是真的下定决心和我一起送死，跟着我就是了，我知道去往那个房间该从哪条大路上走。” 海尔格没有等米哈伊尔回应这句话，就擅自选了一个方向，然后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离开了这间一尘不染的房间。 第三十五章 死神的墓穴（五） 那些生活在沙漠上，浑身上下被风沙吹得伤痕累累的骷髅，实力和装备都远不及生活在地窖中的恐怖亡灵。眼前的这只面色狰狞的骷髅，空洞的眼眶中只剩蓝色的诡异光芒。 “它的剑……”米哈伊尔用双手握住自己的长剑“附了冰霜的魔法。” “小心！”海尔格伸出手，惊恐地大喊一声。 米哈伊尔行动敏捷地纵身一跃，躲过了这只亡灵的一击。地面被那把发着蓝色光芒的长剑所劈裂。米哈伊尔没有错过这绝佳的一次机会，转过身，借力将自己的武器砍进了那只骷髅的肋骨当中。 “去死！” 米哈伊尔将自己的剑在对方的肋骨当中转了一个圈，虽然很艰难，但是那只骷髅的胸腔还是寸寸断裂。 “呜……” 那只骷髅发出了恐怖的嘶鸣声，使用左手的盾牌向米哈伊尔的侧部撞击过去，米哈伊尔措手不及，被撞翻在地，退后了几米远，剑也落在地上。 骷髅还没有挥起剑继续向米哈伊尔攻击过去，就立刻迅捷地转身，将自己的武器向身后一个竖劈。 一丝极其凶猛的寒意顺着权杖流入了海尔格的手当中。精英骷髅的攻击并没有为这次偷袭而打断，相反变得更加迅猛。海尔格吃力地用权杖接着对方如潮水一般的剑雨，只能一边退后一边期盼米哈伊尔能够很快反应过来。 米哈伊尔并没有让海尔格失望。就在海尔格与精英骷髅陷入鏖战当中时，米哈伊尔已经握着自己的蓝钢长剑，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从倒地的地方冲了过来，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甚至只用脚就让地面又多处了一丝裂纹。 “呜……” 骷髅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是否痛苦两人并不清楚，因为他们不能确定骷髅能否有自己的感官，但是这声音的恐怖异常是完全确定的。 亡灵被腰斩成两段，脊椎骨以下的部分没有动弹，而以上的身躯还在不断的蠕动扭曲。那恐怖的骨骼面部，还在不断地撕裂。海尔格没有在这种生物上面发现任何的发声组织，但是那声音完全不像是骨头摩擦所能释放出的——那像是来自地狱的低鸣。 “给我乖乖地入土……”米哈伊尔一脚将那只亡灵的头颅踩碎，顺带着让地面寸寸龟裂。 海尔格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她颤颤巍巍地摇晃起自己的胳膊，发现两只手尤其是手指部位已经铁青，甚至有断裂的痕迹。 “海尔格……” “先别碰我。”海尔格皱了皱眉毛，用尽手上的最后一次力气把权杖从地上扶起来。白银权杖上面还冒着白丝丝的寒气，接触到自己的皮肤，仍然会带来火辣辣的痛。 “以三圣之名，恢复吧！” 她刚刚念完这一段话，脸上的五官忽然就扭成一团，原本雪白的脸变得通红，修长的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球立刻布满了血丝。 “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尔格，海尔格！” 米哈伊尔冲上去，拦腰抱住了海尔格，右手则扶住她的两只胳膊，手足无措地看着海尔格的双手不断蒸腾出白色的雾气。 海尔格在米哈伊尔的怀抱中蠕动着，两只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米哈伊尔常年混迹在百花丛中练就的一身本领，却在此时此刻毫无用武之地。他想说些什么缓解海尔格的痛苦，但是思前想后，自己只有沉默一个方法能够保证不会加剧这他这虽然感受不到，但是却清晰地明白程度有多深的痛楚。 米哈伊尔暗骂自己没用，眼神中带着闪烁，努力做出平静而温柔的样子看着海尔格。 海尔格剧烈起伏的胸脯也最终平静了下来，她的双手逐渐垂下，浑身几乎要被汗液浸湿。 “你好些了吗？”米哈伊尔用牙齿咬了咬嘴唇，只能想到这句话。 海尔格喘了一口气。 “冻伤的时候双手没有知觉，不会有痛苦，但是一旦开始治愈，”她伸出自己已经完全康复的两只手，说道“那感觉是难以言喻的。”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毫无防备地躺在米哈伊尔的怀抱当中，便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刚刚有些缓和的脸颊又生出来一抹红色。 “你刚刚干什么了！？” “我……”米哈伊尔嘴角抽了抽，愣了一会儿，然后又故意做出乜斜着眼的样子“你不知道吧，就在你康复的时候，我还偷偷的在你的大腿上揩了把油……话说你有C嘛？我觉得两个部位弹性都挺好的……” 海尔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她右手使劲地握了握自己的权杖，然后几次想要挥出，狠狠捣碎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她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三圣，是这个男人偷偷摸摸干的，并不是我的意思。” 米哈伊尔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海尔格瞪了他一眼。 “我不制裁你，以后三圣也会制裁你的。” “是嘛，看来我在三圣教的心目当中这么的不堪吗？”他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蓝钢宝剑插回剑鞘。“不过按你们的话来说，我这种人恐怕是要打下地狱去的吧。也许我将会死在这里，然后就和死神托尔团聚在一起了，哈哈。” 海尔格没有笑。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和其他的那些牧师有很大的差别。”米哈伊尔笑了几声，然后走过前去，还想继续用自己惯用的招式——拍拍海尔格的肩膀，但是却被海尔格敏捷地躲过了。米哈伊尔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你的这些差异我并不清楚，但是总觉得你并不一般。” “我该把你这句话当做奉承还是什么？”海尔格冷哼一声。“你要是在刚刚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牧师必须要保持自身的纯洁，这是什么差劲的条件？”米哈伊尔摇摇头“三圣之一，建国者尼瓦日安，我记得也是坠入过爱河吧……” “这件事……你在那帐篷里面就已经讲过了……”海尔格每每听到别人讲解有关于这方面的东西，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这个时候也不例外。她慌慌张张拿起自己的权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走去。“快点走吧，马上就要到真正的墓窖当中去了。” “这些也不是真正的棺材吗？”米哈伊尔指了指摆在走廊两边的一些巨大的石棺。“可惜我不敢把它们挪动分毫，怕刚露出一条缝，就会有一只恐怖的骷髅从里面跳出来。” “盗墓者都比你胆子大。” “如果你还想让你的手再一次冻伤的话，也许你可以试一试。”米哈伊尔踮着脚尖，走到一扇金属的大门面前，轻轻的用手摸了一下门闩，看见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就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哦……” 这是一条极长极长，甚至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长廊的两边依然挂着那些崭新的旗帜，从房间的顶部一直垂落到地上。地面上铺着红紫相间的奇异地毯，永不熄灭的魔法火焰在紫色火盆当中摇曳。海尔格闻到了浓重的不祥气味。 “啊呜……” 四只和刚刚遇到的亡灵一样的骷髅，嘶鸣着从走廊的另一边朝两人的方向奔袭过来。米哈伊尔哼了一声，随后再次拔出自己的蓝钢长剑，想要上去迎击，但是被海尔格用右手拦住了。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四个，让我先来。”海尔格站在米哈伊尔的前面，举起自己的权杖，然后大声吟唱“以三圣之名，融化吧！亡灵！” 权杖顶端的宝石忽然闪出白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分散成四束，照射到骷髅的额头上，那些骷髅皆是一愣，最后脚步变得迟缓下来，骨头颜色也变得暗淡。 “上！” 米哈伊尔没有等海尔格说出这句话就首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剑将最前面的那只骷髅砍翻，接着毫不拖泥带水的连斩三只，解决了眼前的困难。 “它们的攻击变得迟缓，而且防御力也降低。”米哈伊尔回过头。“这等技能为什么你刚刚不用？” “刚刚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危险程度……”海尔格扶了扶自己的脑袋。“我这个技能是群体削弱，只对亡灵族有效，非常消耗神力，把它用在一只骷髅上，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我能闻到这里面穿来越来越浓烈的腐朽气息，我们是不是已经要快到了？” “就在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大厅……”海尔格向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那几只骷髅。“冥冥之中，我觉得那里面有一鼓强大恐怖的气息。” “哦豁？是boss吗？”米哈伊尔眯了眯眼。“果不其然，一般当主角走到尽头的时候，通常都会蹦出来个大boss，只有击败了这个大boss，才能获得想要获得的东西。” “可惜我们两个并不是主角。”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把主角两个字写在脸上吗？”米哈伊尔又伸出手，但是那只手悬浮在空中，终究还是没有落在海尔格的肩膀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主角的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成为这个人了。” 海尔格有一点受宠若惊。 “你什么意思？” 米哈伊尔微笑着走到这条长廊的墙壁旁边，用手轻轻指着这些图案。 “你看懂这些壁画了吗？”米哈伊尔瞪着眼睛，语言中透露着一丝微妙的悲凉。“你觉得我们真的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吗？” “米哈伊尔……” “从我们踏进这个墓窖以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吧。在我们的头顶有着渺无边际的沙漠，在我们的地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死神托尔，”他用手指了指壁画上的那个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但是我知道我们是永远也没有办法一起离开的。” “啊？”海尔格伸出双手，咳嗽了几声，小声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灰心丧气？” “看看这里。” 海尔格转过头。 壁画当中，在死神托尔王座下面，有着一个又长又深的走廊，那走廊的旌旗之下，赫然行走着两个极为眼熟的身影。 “这是……” “我和你。” 米哈伊尔平静地说。 “就在我们踏进这个长廊的第一刻，我的眼神就没有从壁画上面离开过。”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雕刻着黄金的墙壁。“在这条长廊的尽头有一个血盆大口，仿佛在等着我们跳进这个深渊当中。” 海尔格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幅画的后面，”米哈伊尔缓缓地挪开脚步。“你，海尔格，你跳了进去。” 海尔格脸色煞白。 壁画上的那一道白色的身影，纵身跃进了那个血盆大口当中，而不远处的男人左手握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项链，痛哭流涕。 “不，不会是这样的……”海尔格笑着摇摇头。“也许这壁画上面就是碰巧……雕刻它的人，碰巧构造出了两个虚构的人物，不会是我们的……我也不会这么傻气跳进那个大嘴巴里……况且，你看看……”她用手指了指长廊的远处。“那里是一扇大铁门，不是什么巨大的怪物。”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海尔格一愣。 她回过头，是一扇自己刚刚跨过的铁门。无数对诡异的蓝色幽火在那里闪烁，每一个虚幻的身影中，都充斥着无尽而毫无缘由的怒火和仇恨。 “幽灵……” 第三十六章 死神的墓穴（六） 银白色的细长权杖，和闪烁着蓝光和神圣光辉的长剑，每触碰一次诡异幽暗透明的身影，都能将这虚无的存在化成碎片。幽灵的无形之利刃划出残影，能轻松地割开一切有实体有生命的物质，但却会随着它们主人的消失而瞬间破碎。 当第一个幽灵无视了墙壁的阻挡，直接握着虚无短剑朝着米哈伊尔冲过来的时候，米哈伊尔还想着自己的武器能够切碎他们的身体。可是正如人的脚无法剁碎人的影子一般，那把剑轻飘飘地穿过了幽灵的身影，而自己的右手手臂就被划出了一道冒着黑色雾气，不断疼痛的伤口。 “用圣水涂抹在剑上……”海尔格从自己的空间储物室中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玻璃瓶，丢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米哈伊尔的手上。接着她握住自己的权杖，念了几句祈祷的话语，米哈伊尔的右手手臂上的伤口便很快愈合了起来。 米哈伊尔退后两步，闪过了那个幽灵的攻击。海尔格再次念了几句《月亮经》当中的文字，接着以丝毫不亚于米哈伊尔挥剑的速度，挥出了自己的权杖，那权杖的杖尖一触碰到那个不可触及之物的表面的时候，诡异幽灵就忽然发出了尖细的惨叫声，随后身体寸寸崩裂，落在地上化成了闪着光芒的碎末。 米哈伊尔打开银白色玻璃瓶的瓶塞，从里面传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是圣水，节约一点，涂在你的长剑上，可以使你的攻击神圣化，这样就能伤害到那些幽灵了。”海尔格回头望了一眼嘶鸣着朝着这里涌过来一大群幽灵。“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横竖都是一死，我可不要一边逃一边死。”米哈伊尔哼了一声。“而且你没看到壁画上所画的内容吗？如果往那边跑，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不如你先走，我在这里帮你挡一波……” “你胡说什么呢！”海尔格没有听米哈伊尔把话说完，就用右手勾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长廊的另一边跑过去。 沿途中，有许多之幽灵无视了墙壁的阻隔，直接穿透过来，尖叫着想要攻击两个人，都被他们艰难地化解了。米哈伊尔的长剑经过了圣水的改造，现在可以发挥出神圣的力量，撕裂那些被圣水剑锋触及到的幽灵。尽管他们两个人极力反抗，但是幽灵仍然是越打越多，远处的那扇大门似乎离自己遥遥无期。 “战争之圣阿比努斯，请赐予我灼烧的力量……”米哈伊尔听见海尔格又说了几句类似的话，接着就看见眼前的那一大群幽灵的身上冒出了蓝色的熊熊大火。那些幽灵被火焰所笼罩，痛苦地尖叫了几声，随后化为尘埃。 “这是战圣阿比努斯的绝招，我也只是会使用一点点皮毛而已。”海尔格咳嗽了几声。“我们赶紧走。这一招只能暂时挡住这一点幽灵，马上还会有更多的亡灵冲上来的。只要我们拿的那个十字架，就可以构建保护机制，抵挡这些东西再次冲过来。” “等等。”米哈伊尔拦住了海尔格“不要去。” “什么？” 米哈伊尔握紧了自己的长剑，对准着远处的幽灵，叹了一口气说：“你忘了壁画上的内容吗？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那我们就不要送死去了。现在冲过去和他们战斗一番，也许我们还可以原路返回……” “不行……”海尔格依然立刻打断了米哈伊尔，扭过头，朝着身后的大门那里冲了过去。米哈伊尔想要冲上去阻止她，但是海尔格比他更快，直接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难闻，但是却令人不寒而栗——就像是一个人面对着必死的结果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和坚定。 海尔格被这种味道吓住了，愣了一下，没有注意到这大的出奇的厅堂当中，有着一个被搭建出99层平台的暗黑色王座，和站在王座旁边浑身颤抖，披着黑袍的男人。 “海尔格！” 米哈伊尔也冲进了这个巨大的房间，随后转身将大门关住。那巨大的铁门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重，仿佛是有人刻意设计出如此方便推开一般。 “这是什么味道？” “不用管这是什么味道了……”米哈伊尔一把用手抓住了海尔格的手腕，将她拦到自己的身后。“我不许你这么莽撞，现在听我的，那些幽灵还有可能穿过这些墙壁，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找到你所说的那个十字架，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你看这里不是没有什么巨大生物，也没有什么血盆大口吗？”海尔格看见米哈伊尔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手握在哪里，便有些脸红，尴尬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有逃跑的希望的。” “嘿嘿……” 一阵尖细而恐怖的暗笑声传来，海尔格一时半会没办法判断这笑声的来源。 “你笑什么？”海尔格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有笑啊，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笑出来呢？”米哈伊尔扭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恐怖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个大得出奇的房间当中。海尔格甚至觉得这里面住满几千只山巨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猛然发觉了，这笑声便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找准机会就钻进两人的耳中，空灵并且恐怖异常。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缓缓转过头，一眼就望到了那巨大高台上面的男人。 那名穿着黑色长袍，面色极为丑陋的男人浑身抖得厉害，仿佛要散架一般。他削瘦至极，皮肤是一种恶心的青白色，眼球又大又布满血丝，仿佛要从眼眶当中爆出来一般。那嘴唇也毫无血色，即便是离得那么远，海尔格仍然可以轻松地看到他嘴唇下面半遮挡着的，渗出鲜血的牙龈。 “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男人双目爆睁，以幽灵般漂浮的姿势，极快地从高台的最顶部直接落到了两人的面前。米哈伊尔上前一步，拔出剑来，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接近他们之前先一剑砍了过去。 那个男人只用两根手指就接住了涂满圣水的长剑。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那个男人浑身战栗，大声嘶鸣道“讨厌的圣水，讨厌的东西……你们，你们到底所谓何事？为什么要打扰托尔大帝的沉眠？你们……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用细长丑陋令人作呕的手指抓住自己的长袍，然后疯狂的地往地上吐口水。 “你是……”海尔格忍住心中的厌恶，说道。 “哦，美丽的小姐。”那个男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即刻挺起腰，以自以为毕恭毕敬的姿势鞠了一个躬“欢迎阁下来到寒舍，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鄙人叫做萨夏，但，但是……嘿嘿……嘿嘿嘿……您可以叫我小夏，我是这皇宫里的看守人……我，我……” “这里难道不是托尔的陵墓吗？” “托……是托尔大帝，是托尔大帝！”萨夏刚正常一会，又开始尖叫了起来“你这无礼的家伙！你……你竟然敢称万界之死神无上之至尊之托尔大帝为托尔，你……不可原谅！” 他以几乎连残影都没有留下的速度，伸出右手，猛地掐住海尔格的脖子，将她提在了半空中。 萨夏所使用的力气比海尔格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的多，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脖颈上肌肉的萎缩和气管两边的重合。血管在爆裂，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也几乎是听不到任何声响，四周是一片寂静。 就在海尔格的大脑即将陷入混沌的时候，她忽然生出有一种飞翔的感受，接着，她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萨夏的手指已经镶嵌在海尔格的脖子当中，她看见自己的鲜血已经喷涌而出，但自己只能一边捂着脖颈一边抬头看去。 米哈伊尔握着自己的长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而萨夏的右手手臂已经断成两节。他先是一愣，随后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的伤口。 “哼，哼哼，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臂断裂的伤口处先是笼罩了一团黑色的雾气，随后那浓雾逐渐化为一只手的形状。接着，一只崭新的，和刚刚毫无二样的手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出来。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萨夏用双手揪住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一把薅了一大撮毛发出来，然后伸出舌头，露出粘着黑色污垢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好久没有，好久没有见到人啦……一个月连见两回，一个月……难道你们要进来了吗？你们要陪我玩啦……人类呀，活物活物，我终于能够天天生活在活物当中了……” “海尔格……”米哈伊尔蹲坐下去，将海尔格扶了起来，随后从空间储物石当中拿了一瓶小型光明治愈药剂。“这是最后一瓶了，赶紧扶下……” 海尔格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但是她的直觉却渐渐恢复，脖颈处还有火辣辣的疼痛感。 “你到底是谁？”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他跪了下来。“我就是小夏，我就是啊，哈哈……嘿嘿嘿……” 海尔格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打不过他……”海尔格小声说了一句“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要惹他……” “你……” 海尔格只看到一个巨大而丑陋的脸庞忽然窜到自己的面前，使她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又要栽倒在地上。 “你刚刚说什么？” “那么既然如此，”海尔格咽了一口口水“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来这里并不是要打扰托尔大帝的沉睡的，我们只是想找回一个金色的小十字架。” “嘿嘿嘿，不要这么急嘛，我带你们参观一下……”萨夏猛地伸出右手，指着平台上的那一个黑色的王座。“你想不想坐上去看看呢？嘿嘿嘿……为什……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天天只能盯着王座流口水，却什么也触碰不了……你！你为什么能够做上去？你为什么能够侵犯托尔大帝的宝座！” “听着！”海尔格大喊了一声。 萨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脸诧异。 “我们只是来找一件金色的十字架的……” “哦，哦……美丽的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不过你所说的金色十字架……难道，难道！难道你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吗？上个月，上个月，就是他们！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跳进去啦，他们跳进深渊啦！”萨夏双手抱头，满地打滚，用手指嵌进自己的脸颊当中，挖出一道道恐怖但是又很快愈合的血痕“要离开……只有先付出自己的生命！只有一半人可以离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一半人嘿嘿！他们全都跳进去了……他们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的！” 海尔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米哈伊尔。 “所以那个金色的十字架呢？” “那讨厌的东西……他们竟然想用那种讨厌的废物……那种垃圾，他们杀了！好多！可爱！的小骷髅，杀了好多可爱的小幽灵，他们！他们的那种东西……” “那东西在哪儿？” “早就没啦，伴随着他们一起……跳进去啦！一起跳进去啦！逃不出去的。”萨夏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眯了眯眼。“美丽的小姐，难道你也想用那种东西来杀死可爱的小骷髅和可爱的小幽灵们吗？” “不……不，”海尔格后退了一步，伸出手说“我们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你所说的跳进去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做只有一半的人能够逃出去？十字架还有办法找回吗？” “有，有！”萨夏癫狂地点了点头。“只有你们去和伟大的托尔大帝团聚，你们就可以找到那种东西了，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死，”海尔格蹙着眉头。“就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获得那种十字架了吗？” “怎么可能？它在现实当中已经被完全摧毁了其中的生命力……只有死物才能接触死物……” 海尔格低下了头，顿了一会儿，想要再次借助三圣的力量探查一下十字架被摧毁的虚实。但是无论她在心中怎么呼喊，怎么祈祷，三圣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有一些慌了。 “在这里……在……这里！除了死神托尔大帝，没有任何一个神可以在这个房间发威。”萨夏像是知道了海尔格的思想一般。“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你们，任何神力都无法使用……” “不可能。”海尔格矢口否认。“三圣是无敌的。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术封闭了我的神力池，使我没有办法进行祈祷。” “美丽的小姐，我已经在这里孤独地生存了几个世纪了，直到上个月才有一队人马来到这里和我欢乐地玩耍……可惜他们太不友好了，可惜他们太蠢！他们全都进去了，全都死啦！他们想要反抗深渊吗？诶嘿嘿……但是你不一样，美丽的小姐，你陪我，就那么一会儿好不好？你陪我聊会儿天，还有你……尊敬的骑士，你刚刚的那一刀真的很……” “抱歉，既然我们找不到那个十字架，我们就只能离开这里了。” 萨夏的手舞足蹈猛然地停止。 海尔格一咬牙，话都没说，直接掉头就走。米哈伊尔愣了一下，随后眯眯眼睛也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萨夏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你们……呜呜呜……你们抛弃了我！你们抛弃了我！呜呜呜……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们还想去哪儿？你们无路可逃哒！” 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海尔格缓缓地回过了头。 “你，刚刚说什么的？” “你们……”萨夏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里离开，剩下的……剩下的那个将会被献给万界之死神托尔大帝……我主……我……” 大地开始在颤抖，海尔格和米哈伊尔所踩在的石砖一侧开始与萨夏所待的地方分裂开来，裂出了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那恐怖深渊的黑暗当中，闪出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和一张极其可怖，只需要看一眼就会令人跪倒在地的恐怖巨口。那巨口缓缓张开，露出鲜红的牙齿，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生命从黑色的瓷砖地板上纵身一跃，与传说中的托尔大帝，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最强近战法师》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死神的墓穴（七） “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萨夏站在深渊的另一面凝视着两人。“你们……嗯嗯哼哼哼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癫狂地伸出双臂，拥抱天空，鲜红的眼珠却朝下翻去。“无尽的深渊呐！我主万界之死神托尔！地狱之门正在向你们打开，跳下去吧……” 深渊巨兽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 “当一个人自愿放弃永生的机会的时候，另一个将会被拯救！喔嘿嘿嘿……那群人……那群人，那群蠢货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落下全军覆没的下场……”萨夏弯下腰，用手揪着自己的长袍，死命撕扯着。“美丽的小姐和英俊的骑士，你们将会怎么选择呢……” 海尔格和米哈伊尔都没有说一句话。海尔格只是静静地望着深渊下，凝视着红色眼眸和巨大的裂口。那恐怖怪物散发出的恐惧气息，已经飘扬在了这个极大的房间当中。 “嗯……”海尔格脖颈的肌肉僵硬了起来，她很想扭过头，看一看米哈伊尔，但是她控制不了。“所以，这便是结局吗？” 萨夏的恐怖脸庞赫然窜到自己的面前，海尔格几乎没有任何察觉，他就已经瞪着布满血丝的鲜红双眼看着她了。她在那双眼里面只读出了嘲讽和讥笑。 “你们将会如何选择呢？嗯哼哼……美丽的小姐和英俊的骑士……” 萨夏一边尖叫着说道，一边在两人之间窜来窜去。海尔格的心仿佛沉入海底，眼神始终落在那似乎一直在瞧着她的深渊巨兽的身上。 深渊的切口非常的平整，像是有人特地用工具割开一样，或者说，那本就是按照地面的纹路所裂开的一个巨大的峡谷。这个大的出奇的牢笼当中，四周遍是寂静。 那个身穿脏兮兮的黑袍，束腰打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此时又悬浮在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深渊的那一边，就像他冲过来一样，身影连眼神也无法轻易捕捉。 “愚蠢，愚蠢，愚蠢的人啊！”萨夏蹲在了地上。“明明一半的人可以选择永生，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反抗托尔大帝的意志？” 他在深渊的那一头喃喃自语了起来。 “壁画，”她说“这也许是宿命。” “他们说你将会跳下去，”米哈伊尔低沉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这一次终于不再嬉皮笑脸的他，让海尔格感到有些后怕。“所以你将会跳下去……” 海尔格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米哈伊尔并不会这么说。 “托尔……”米哈伊尔将自己的长剑扔在地上，然后又解下自己的披风。“他知道我们两个将会走过那道长廊，也知道我们最终将迎接的就是这个东西。” 深渊巨兽看似有些不耐烦，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声。萨夏扭过头，咆哮了一句：“你急什么急！？反正你这狗东西的生命也是托尔大帝赐予你的……”他眯了眯眼。“你们，哈哈嘿嘿……你们，选好了没有？” 海尔格望着他。 “这是多么无上的荣幸啊……能够被献给托尔大帝……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五……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和无上至尊托尔在死亡的世界中陷入永生……” “如果是托尔错了呢……”海尔格弱弱地回了米哈伊尔一句。 “大帝是不会错的！”萨夏替米哈伊尔说出了这句话。“无论是什么事情，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托尔大帝对于生命起始终结的规律掌握，永远都没有错误的时候！如果要是错……”他诡异地怪笑了一声“那也绝对是你们错的……” “认命吧，海尔格，这个地方和这个是深渊，还有那个自言自语的疯子，我们都无法抵抗……”米哈伊尔走近了深渊。他的脚一半踩在了深渊的上空，抖落下几粒灰尘。 海尔格低下了头。她微笑了一下。 “嗯，是的呢……”她说“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无非就是损失一个年纪轻轻，毫无指挥能力的牧师而已。但如果你死了，瓦西利亚就要损失一个重要的贵族。无论怎么看，我的死都是无足轻重的……”她吸了一口气，努力想收回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水。 她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权杖放在地上，然后闭上双眼。 现在她记起了很多事情，像是也理解了很多事情。海尔格天真地以为米哈伊尔至少会阻止她奔赴自己早已经被预言的结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几句冷冰冰的话语。水晶宫殿里的礼仪训练师告诉过她，母后大人也曾亲自叮嘱——不要与任何人交朋友。 所以即便是面对自己亲密的战友，她也从不露出似乎对他们的事情有所关心的态度，因此很少有人在她面前自由而随意的行动，每一个人看待她的眼神都是尊敬或者畏惧。一个人在同一个环境中待的太久是要疯狂的。 所以她其实非常渴望有一个胆大妄为的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而米哈伊尔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丝毫不顾忌她的情感和信仰，出口讽刺三圣教，开下流的荤段子，时不时还想做出一些勾肩搭背或者揩油的动作。从这些方面看，米哈伊尔似乎是一个不太正经的同伴。 但是他仍然敢把自己所有的治愈药水用在她的身上，甚至还特地留出一瓶，以便备用，都没有想到治疗自己的伤势；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米哈伊尔亲自背着海尔格，行了那么一大段路直至安全的地方，中间还几次遇到危险。从这一方面看，米哈伊尔似乎又是一个可靠，一个值得将后背托付的同伴。 海尔格从未对他产生任何厌恶的感情。她必须承认这一点——必须承认，即便是自己见到他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因为米哈伊尔的狂妄言论而使她彻夜无眠的晚上，自己都并未产生厌恶的情绪——她曾经对这种承认非常的恐惧，因为一旦自己都认可了这个事实，也就意味着连自己都完全认同，她已经侵犯了三圣教清高的教规。 三圣教。 下地狱去吧…… 即便这个时候海尔格不永久地闭上双眼，终究会有一天就会像自己的祖母一样，为了所谓的责任而不明不白地失去生命。 差不多还有十年…… 海尔格数着。 从我死讯消息的传来，母亲应该还可以再培育下一个孩子。 她为那即将诞生却又还未诞生的幼儿感到可怜——那个孩子必将在十岁的时候失去自己的母亲。 海尔格运用自己全身的力量转过了身，最后一次看了一眼米哈伊尔。他让她失望，可是她又没有恨意。 疯了，我。 她任由自己身体的向后倾去，她不愿意看见米哈伊尔最后的眼神，所以她转过头，把毫无惧色毫无悔意的目光，投向深渊里的那个未见身体的庞大巨兽。 深渊巨兽只有眼睛和巨嘴能够依稀识别。此时此刻，就在海尔格即将落下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下坠，而是在上升。 不，不是在上升，而是这深渊巨兽原本就是在天空之上。 她亲眼看见了一个白色长发，面部被一团黑影挡住的男人悬浮在空中，以情不自禁令人匍匐的气质睥睨着地面的一切。她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随后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胳膊，拉了上来。 深渊巨兽还在，并且发出了食物上门却又不翼而飞的怒吼声。那个留着白色长头发，面部无法识别的男人却已经从天空中消失。 米哈伊尔抱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推到了自己的身后，力道之大，几乎让海尔格向后栽倒过去。 “你要记住，是我杀了120名忠心耿耿的骑士，怎么可能再让你送死呢？” “你……”海尔格瞪大双眼。 “嘿嘿嘿……”米哈伊尔笑了几声。“宿命？预言？墙上的壁画？都他妈是放屁！今天我偏不信你将会跃入这个深渊，死在这里。”他迅速地从地上拿起长剑，指着对面狂笑不止的萨夏，又指了指金字塔式平台上的那个王座。“托尔臭弟弟，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逆天改命！” 他狂笑着扔出了自己的长剑，然后微微下蹲，接着猛然跳进了那漆黑的深渊当中。深渊巨兽的嘴中即刻凝聚起一道旋风，米哈伊尔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 海尔格松了一口气。 米哈伊尔在最后的时刻，扬起自己的嘴角，朝着海尔格站着的地方眨眨眼。 海尔格再一次呼出一口气。 米哈伊尔毫无疑问的被那旋风卷进了那深渊巨兽的口中，现在什么都结束了。 海尔格很想哭出声来，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拨开了她的眼皮，使她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到。她的身子软了下来，但是仍然有一股力支撑着她转过身，抬头向上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托尔……”她说“复活他……” “恭喜他！哇哈哈哈……终于有人自愿投向了托尔大帝的怀抱，成为了不死族的一员，陷入了永生……”萨夏哼了一声，狂笑道“这名英俊的骑士选择了正确的道路，美丽的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将会感到惋惜的。他选择了永生，而你只能继续走完这卑贱生命的道路……现在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懦弱的生命，这个地牢所有的死灵族将会放下武器注视着你离开。神庙的大门已经敞开，在你踏出去之前没有危险将会找上门来！” 他张开双臂，拥抱天空。 “托尔大帝，我的主，你满足了吗？嗯哼，哈哈哈哈哈！……” 海尔格放弃了控制自己的身体，把支撑着自己站立的力量从灵魂的深处抽出。 “托尔，”她闭上了双眼。“复活他……” 在萨夏惊讶的目光和颤抖的身躯下，海尔格把自己的信仰和生命一并抛却。现在她选择相信了托尔的力量——抽出一个人的生命，必定可以将另一个生命装在原本的躯壳上。 “用我的……”海尔格感受到了，这白色长发，披着黑色长袍，超凡脱俗的存在正在注视着自己。她从未与永恒这般接近。“复活他……” 海尔格第一次没有梦到三圣，而是梦到了一条湛蓝的河流。伴随着朦朦胧胧蒸腾的蓝雾，横跨河流的是一个石拱桥，石拱桥上蹲坐着数十只石质狮鹫兽。海尔格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法袍模样邋遢的魔法师，一位个子很高浑身肌肉的中年男人，一个黑色头发皮肤细腻光滑的女牧师，和一个发色金黄亮眼的年轻男人。 不可触及，不可描述，超凡脱俗的存在，就站在金发年轻人的身后。 海尔格无法望见，但是却听到一道空灵而磁性的声音。 “把他带给我，我就复活你想要的人。” 第三十八章 兽人反攻计划（一） 他独自一人，走在横跨山洞内一条小河的木板桥上，远处是一扇窄的只能通过一个人的木门。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高挑的个子，颀长的身材，短卷发微微向上翘起，骨感的右手上握着一把洁白的银制权杖。 她缓缓地转过身。 金发遮住了她的左眼，詹姆斯只能看到她清澈如水的蓝色右眼。 “你是……” 詹姆斯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曾经的那个强盗洞穴当中。女人的身后扑过来许许多多身上燃着熊熊烈火的人，他们尖叫着咆哮着，发出凄惨的喊声——他们冲向了自己。 “我……” 詹姆斯立刻明白了，那些人正视自己在那天，用半吊子魔法火球烧死的强盗，也立刻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当中。同样的梦境，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次的梦除了惊悚以外，有一点不同。在那些燃烧着的强盗冲过来的时候，那个身材高挑，面无表情，詹姆斯从未见过的女人，却丝毫没有任何表示的意思。 直到詹姆斯被那些人身上的火焰所吞噬，直到詹姆斯在惊醒前的最后一刻向女人望去了那一眸的时候，年轻女人才有所动作。 她的嘴角勾出一抹渗人的，恐怖的，令人战栗的笑容。山洞里流动的微风吹过，吹拂了女人的发丝，詹姆斯看见了仅仅隐藏在她右眼当中的，狰狞的讥讽。 詹姆斯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即便是第一次被那些梦中烈火焚烧致死的时候，詹姆斯都没有这么惊恐过。那个素未谋面而突然出现的女人却带给了他不可描述的恐惧之感。梦境当中，詹姆斯似乎还感受到有一双冷静的双眼正盯着自己，但是他没有留下平静的心去观察。 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士兵掀开帐篷，捧着一盘子食物放在桌子上。 “达马克中士让我送过来的例行早餐。”士兵的眼中似乎透露着一些看不起。“吃的比我们还好……” 等士兵离开之后，詹姆斯听着外面整齐嘹亮的训练声音，叹了一口气。 “喂！师傅，起床啦！” 他给自己披了一件褂子，然后翻身站在另一张床铺的旁边，拍了拍还在熟睡中的贾诺德。 “呜……” 满脸大胡子的白发老头翻了个身，一脸不情愿地说。 “睡觉……” 詹姆斯满头黑线。难怪那个士兵看不起自己这些人。詹姆斯和贾诺德来到军营里面，纯粹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詹姆斯除了平日里跟着达马克中士训练，根本没有干什么正经的事情。至于贾诺德，他除了用自己的魔法去骗一些新兵以外，就只有瞎逛和睡觉两个事情要做了。 詹姆斯看了看已经洒进帐篷内的阳光，他知道是训练的时候了。 达马克，是这一支200人近卫队的指挥官。按他的话来说，原本这支军队的规模应该再翻十倍，可是现在皇室里的贵族根本不关心兽人的威胁，他们除了混吃混喝等死以外，只钟情于举办宴会和权力斗争。所以达马克接手这一支小得可怜的军队的时候，基本上就对于进攻不做打算了。 “我要是能搞到兽人的作战计划，我就一定能够说服皇室贵族们多派点人手来这里。”达马克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是说。 达马克是亲自找上门来的。他将军队驻扎在金斯布里奇后城门之后，就立刻提着自己的长剑，拜访了金斯布里奇居民里面口口声声说的大恶人——詹姆斯。一个浑身肌肉，五大三粗，有点驼背的中年男人全副武装跑过来找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冒险者，立刻让詹姆斯陷入到了极大的恐慌当中。 可就当詹姆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的时候，达马克却忽然以大得惊人的力道拍了拍詹姆斯的后背——那几乎让他的肋骨断裂——然后大声喝道： “小子，咱们一起去搞垮内布罗斯和一堆老贵族们，怎么样？” “我……” 达马克朝他哼了一声。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小子！刚开始我还是选择相信群众的话，不过当我亲自去看看内布罗斯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后，我就觉得那他娘的就是一个小人！”他朝着蓝雾河吐了口口水。“看你这样子都老实……所以，你怎么可能串通强盗呢？内布罗斯那屌人看起来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家伙……” 詹姆斯被达马克的架式吓到了，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达马克用脚踢了一颗石子。“我特地从弗里敦跑来新加兰德领取任务，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来金斯布里奇，结果他让我在大厅里等了五六个小时。等也就算了，结果后来发现，原来他是为了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南方女人去看剧才耽误的。这也就算了，但我非常生气地问他，为什么金斯布里奇的城墙不能搞成石头做的，结果他竟然回我没有钱……” 詹姆斯就站在一旁，一脸尴尬地看着达马克骂骂咧咧，一句话不敢说。接着，詹姆斯被迫和达马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当詹姆斯说到自己的冤屈的时候，达马克竟然当场热泪盈眶，邀请詹姆斯和当时在出门遛弯的贾诺德住进他的军营当中。 “我们军队就需要像你这样富有正义感的人。看到那些新兵磨磨唧唧不肯参加训练，我就想踹他们一脚。” 免费的住宿和免费的食物使詹姆斯满眼放光，所以他自动忽略了自己曾经当过逃兵的事实，甚至还帮那个达马克见都没见过的贾诺德预定了一个位置。 所以，詹姆斯和贾诺德两个人就糊里糊涂的从原本搭的简陋帐篷中，搬到了又大又宽敞的军营营帐里。贾诺德自从在那一天霸气了一回之后，又恢复了原本不正经的老头模样。他知道不愁吃喝以后，整天也闲散起来，除了用魔法逗一逗从没有见过魔法的士兵以外，几乎什么也不做。 詹姆斯你对于吃软饭这种事情感到很是难堪，因此总想找点事情做，来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虽然达马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接触了几天之后，詹姆斯发现达马克这个人有一点神经大条，但是非常的正直和善良，也很豪放，对人不留心眼——要是留心眼，也不会这么豪爽地把詹姆斯和贾诺德接到自己的军营当中——嫉恶如仇，对人的看法都写在行动中，崇尚武力，满脑子都是肌肉。詹姆斯很喜欢他，但是也没有办法讲掏心窝子的话。这个人不懂他人内心的细腻感情，遇到伤心的人总是会用极大的力道拍拍他的后背，告诉别人一切都将会过去的，接着就把刚刚的事情抛向脑后。詹姆斯想把自己的梦境，和梦境所带给他的困惑告诉达马克，但是他没能做到。 至于自己的师傅…… 詹姆斯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不停翻滚，喃喃自语的贾诺德，叹了一口气。 还是算了吧…… 整个金斯布里奇唯一把他当成普通的冒险者，当成没有黑历史的年轻人看待的，除了贾诺德和达马克，就只有一个叫做阿尔塔的女牧师。 阿尔塔是金斯布里奇唯一一座三圣祭坛的掌管者，除非特定的讲经时段，其余的时间大部分都在达马克的军营里进行传教。许多原本不信教的年轻士兵信了阿尔塔的邪，也开始整天的吟诵月亮经上的内容： 智慧之圣瑟拉姆啊！ 你怀抱日月星辰 在永不腐朽的水晶宫殿当中 指点我们向前走 直达永恒的彼岸！ …… 詹姆斯第一次碰到这个30岁出头的女牧师的时候，就被对方注意到了。詹姆斯每每看到她都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阿尔塔永远在詹姆斯措手不及的时候用令人说不出来的目光看着他，而一旦詹姆斯回过神来，这目光就会消散，转化为平静祥和的眼神。 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并且总是盘在她的脑后。她虽然并不能算太过年轻，但是皮肤保养得极其好，细腻光滑，如婴儿皮肤般养眼。她有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说话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自信气质。 但是詹姆斯并不喜欢她。他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隐藏在清高气质下的狡猾。每当詹姆斯回想起和她的对话，都会惊出一身冷汗。阿尔塔从不说出任何一句表明自己立场的话，也从来不站队。她的语句无懈可击，詹姆斯竟然找不到一丝漏洞。即便是阿尔塔所熟悉所信仰的三圣教，谈论的时候，她也总是带着轻松和平静的语气说着，丝毫没有什么尊敬的意味。 詹姆斯知道她是一个极其老成而且心机很深的女人，所以通常来说，詹姆斯看见阿尔塔都是冷漠地打一声招呼，随后快步离开，不愿意有过多的掺和。他怕自己多说几句，就会阿尔塔这样的人套出什么隐蔽的信息。这种人看透了人性和世界，但是只是安安静静地做个旁观者。这种人最危险。 如今詹姆斯已经不再去理会有关于遗产继承书的东西了，虽然他常常梦想着自己接受了那一大笔遗产，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可是这种欲望也不再强烈了。詹姆斯在军营当中和达马克中士约好了，达马克将会亲自训练詹姆斯近身格斗技巧，而剑术和格挡术，则是在詹姆斯完成了考核之后，达马克将会传授的。 但是，詹姆斯虽然找到了自己每天应该做的事情，不会再闲下来，可仍然会感到出奇的孤独。 在自己童年时期一直生活着的森林小村庄当中，他有几个玩得很好的玩伴，还有非常照顾他的村民，所以即便没有父母，他也不会感到孤独。而自从詹姆斯踏上了冒险的道路，去继承所谓的遗产的时候，孤独这个词就如同风一样伴随着他，不曾离弃。 詹姆斯第一次见到艾达恩的时候，很快就将自己的友谊奉献了出去，但是艾达恩是一个小偷，是一个骗子，使詹姆斯对于外来感到极大的失望。经历了第一次失败，他在第二次遇到善良但是庸俗的约瑟的时候，提高了很多警惕，因此错失了很多交流心意的机会。等到詹姆斯缓过神来，约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詹姆斯本以为金斯布里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这一次他不仅仅没有交到任何知心的朋友，反而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这里的所有人见到他都会扭过脸去，露出仇恨或者不屑的表情，只有在贾诺德出现的时候才会收敛一点。这让詹姆斯异常的痛苦——他深知自己的懦弱，却又对此无动于衷。面对事实，詹姆斯是无力的。 毕竟，我就连烧伤几个强盗，都会连做一个星期的噩梦…… 他叹了一口气，尝试将胆怯和懦弱抛到九霄云外。他现在还不明白，麻痹自己异常简单，逃避弱点无比困难。 第三十九章 兽人反攻计划（二） 瓦拉纳岛处于温带和寒带交界的地方，金斯布里奇差不多位于整个岛的赤道处，但是这里的夏天仍然不容小觑。 穿着厚重训练盔甲，手持又沉又丑的铅剑的詹姆斯，光是从自己的营帐走到不远处的训练场地，浑身就冒出了一堆汗。远远的，他看见达马克若无其事地站在阳光底下向自己招手。 詹姆斯几乎都要退缩了，但是他想起自己这几天经受的屈辱的事情，一咬牙，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妈的，就算是为了面子，也要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 达马克站在一堆士兵的旁边，看到詹姆斯又和前几天一样，“精神满面”地从自己的营帐冲出来，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但随后，他又看见了自己旁边这一众颓废的士兵，脸又沉了下去。 “中士……”詹姆斯站在一边，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也不让喘息太过剧烈。 “嗯，詹姆斯，你做得很好。”达马克点点头，之后转过身，对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士兵喝道“你们！现在绕这个训练场地跑30圈，然后再进行今天上午的训练！” “是……” 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声音传来。达马克的脸黑的跟乌云似的，刚想发火，詹姆斯就察觉到了。他拉了拉他的手臂，分散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好了，中士，您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快速提升自己的近身搏击能力吧。” 达马克转过身，一边说，一边怀疑地看着那群士兵有没有偷懒。 “詹姆斯，你比那群人好多了……至少你从不迟到啊，他们起个床都要磨磨唧唧的。” “咳咳……” 达马克笑了一下，然后又用极其巨大的力道拍了拍詹姆斯的后背。“走吧。前几天的体能训练，你还吃得消吗？” 詹姆斯点点头，跟着达马克走到了训练场地外的一个草坪。詹姆斯把自己的训练用剑扔到地上，然后站在达马克的对面。 “中士，体能训练对我来说没有问题。” 达马克点了点头。“你之前说过了，你在风暴堡垒接受过几天的战士训练。不过他们教的大部分也都是一些锻炼身体的技巧，接着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教你们如何用剑用盾了吧。其实，基础不打好，学习了再花里胡哨的剑技和盾技也没有用。” 达马克双手叉腰，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詹姆斯。 “现在，伸出你的右拳，用最大的力气击打在我的胸甲上。” “啊？”詹姆斯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要攻击你？” 达马克点点头。 詹姆斯尴尬地咬了咬嘴唇。 “中士，我怕这样下去，你可能会受伤的。” 达马克一听这话，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受伤？你在开玩笑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的实力在真正的战士当中是多么的弱小……”达马克眯眯眼“很多战士为什么如此平庸，而有一些战士却能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就在于他们能否熟练掌握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东西。不过詹姆斯，我只能说战士是一门对神的赐福和精神力不做要求，但是需要刻苦锻炼的职业。你若是选择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勇者，就必须吃很多很多的苦。如果你坚持不了就放弃吧，我听贾诺德那白胡子老头说过，你很有魔法天赋，也许你可以当个魔法师，而不必拘泥于战士这个职业。” “不……”詹姆斯握了握拳头。“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队伍的后方，我也不想成为那种只会做做火球，画画卷轴，而一旦被近身就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达马克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厉害了，但是这笑声中充满了赞许。“是的！詹姆斯，就算你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你也有一颗战士的心。现在，用尽全力攻击我吧。” 詹姆斯点了点头，随后将右臂的肌肉绷紧，手指像是镶嵌在了手掌心当中一般。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风暴堡垒的那个导师教给自己的运力方法，用自己的身体带动右肩，用右肩带动右臂，用右臂带动右拳，猛然挥出一击。 破空声音传来。詹姆斯为自己的力道感到开心，仿佛他已经听到了达马克的赞赏。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像是有人用手掌接住了自己的拳头一般，詹姆斯感到自己的右手受到了巨大的，未知的力量阻挡。他暗骂一声不好，拼命想找出这力量的源头，却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他抬起头，看见达马克脸上洋溢的笑意。 轻飘飘的拳头落在了达马克的盔甲上面。这样的力度恐怕是直接砸到詹姆斯的鼻梁上，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詹姆斯羞愧难当，同时又震惊万分。他向后退了几步，瞪大双眼看着达马克，可达马克仍然只是笑笑，随后便向旁边的一棵大树走了过去。 “我来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出拳。”达马克平静地站在树的面前，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接着摆出挥拳的姿势，以只剩下残影的速度轰出右手，一抱粗的大树，就立刻被拦腰锤断。 达马克面色有些发红，而且气喘吁吁，但是仍然十分精神。他回过头，一眼就望见了眼睛瞪得有碗那么大的詹姆斯。 “这……” “哈哈！很奇怪，不是吗？”达马克笑了几声。“我之所以能够掌握这么大的力量，是因为战士与牧师以及魔法师所具有的特性都不一样。你刚才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在你挥出拳打我的时候，似乎是凭空出现了一道防护罩，抵消了你绝大多数的伤害，因此落在我的身体上就只有轻飘飘的一拳了。而制造这种神奇现象的东西，在每一个人的身体当中都蕴含着。” “是什么？”詹姆斯迫不及待地问。 “那种东西叫做——气。”达马克神秘兮兮地回答。 “气？”詹姆斯皱起了眉头。“这跟魔力是一种东西吗？” “当然不是。即便是身材异常瘦弱的魔法师，身体当中也会有这种东西。它并不属于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体现，它只是人在开发身体当中所释放出来的本能。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在近战方面超过很多天赋比我们高得多的生物，比如说兽人，牛头人，熊人，巨人等等，是因为他们有智商有能力有天分，可以运用气这种神奇的东西。” “是吗？”詹姆斯有些飘飘然。“那怎么样才能合理运用气呢？” “嘿嘿，我猜你在风暴堡垒里的时候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知识，对不对？”达马克笑了几声，脸上放光。 詹姆斯点点头。 “也对，只有在体能方面天赋极佳的战士，才有资格学习到需要运用气的技能。一般参战的那些充数的小兵，纯粹就是去当炮灰的，也不需要了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是不是？詹姆斯？哈哈哈哈哈哈……” 詹姆斯满头黑线地点了点头。 难不成，达马克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詹姆斯，你之前就是个炮灰…… “不过根据我这几天对你的观察，我觉得你对于体能这方面还是挺强的，至少比跑圈的那些士兵要强很多。”达马克扭过头，望了望还在烈日底下不停跑动的士兵们，一脸愤懑地哼了一声。“他们那些小兔崽子，跟默西亚的军团一比，简直就是差太多了。” “中士……您是默西亚人吗？” 达马克点点头。“但是自从我加入了战士公会，并成为了里面的一名教官之后，也就不存在什么国籍不国籍了。虽然现在默西亚和瓦西利亚正处于针锋相对的时期，但是对于战士公会来说，只要哪里需要培养更多的人才，哪里就会出现我们的身影。”达马克用小拇指扣了抠鼻子。“不过换句话说，新加兰德战士公会那里想让我带人去讨伐金斯布里奇附近的兽人，却只给我两百名士兵，这不是送死还能是什么？关键两百名也就算了，毕竟是刚开始入手这个任务，但是他们却死活活不肯把精英的人手调到这里来，只给了我两百个新兵，这是在瞧不起我嘛……”达马克愤怒地跺了跺脚。 “中士……” “哎……”达马克摆了摆手。“这些事情待会儿再说吧，晚上的时候也也许我能想出来一个办法。言归正传言归正传，要想感知并运用气，首先一点就是要静下心来。” “静下心？”詹姆斯面带怀疑地看了一眼脾气暴躁，大大咧咧的达马克。 “是的，詹姆斯，你现在站在那棵树的树荫下面，那里凉快一点，方便你迅速领悟这个要点。”达马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然后说道。 詹姆斯依然是满腹狐疑地走到了树的底下。 “现在闭上双眼……” 詹姆斯照做了。 “然后感受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感受你的五脏六腑……感受你的四肢和大脑……感受外界……” “呜……” 过了好一会儿，达马克才让詹姆斯睁开眼。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嗯……好像有一丢丢……” 其实詹姆斯什么东西也没有感受到，他只感受到了在自己身体内翻滚的魔力。除此之外，他连气的影子都没有摸到。但是为了不让达马克对自己失望，也不要与过分吹牛误了大事，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行……” “那是自然！”达马克哈哈大笑了几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静不下心来，感受不了这样的东西。不过气和神力以及魔力不同，一个身体素质很高，锻炼得很多的人，感受并运用这种力量非常简单。虽然也有天赋一说，但是战士里面的天才比牧师和魔法师里的天才都要平平无奇。所以多锻炼才是最大的捷径。我当年之所以能够熟练掌握这种东西，根本不是靠冥想，我是靠我每天天都没亮就出去训练的习惯。提升身体素质，才是当战士的最好方法。” “那……”詹姆斯虽然豁然开朗，消解了心中的疑问，但是他对于自身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太过自信。“我觉得我的天赋并不算太高……” “我觉得吧……你比较适合通过冥想和沉思来灵活运用身体里的气，但是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轻易做到的。”达马克双手抱胸。“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找到了这方面的大师，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冥想的训练。” “啊？”詹姆斯愣了一下。“什么冥想的大师……” “是我，詹姆斯……” 一道平静而温柔的声音从詹姆斯的背后响起。他打了一个寒战。 “詹姆斯，”阿尔塔迈着平稳的，小幅的步伐，走到两人的面前，眼神中带着笑意。“一个牧师，最大的要求就是学会沉得住气。当一个战士亦是如此……”她看了一眼达马克。“达马克先生告诉我，你可能需要一个冥想的导师，所以，以后的每个晚上，我都将会训练你如何感受你自己……” “我……” 詹姆斯回头看了看达马克，但是达马克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好……好吧……” 第四十章 兽人反攻计划（三） 一上午的训练，几乎让詹姆斯当场倒地不起。若不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并非差到离谱，否则他甚至怀疑他是否有可能一头栽下去，中暑而死。 午后的太阳终于温和了许多。金斯布里奇大礼堂的钟敲了14下，达马克才停止对詹姆斯的魔鬼特训，准备宣布开饭。 瘫倒在地上的詹姆斯一直在怀疑，为什么像达马克这样脾气暴躁，神经大条的人物，竟然能够同时有条不紊地训练自己，又能够在另一边呵斥着那些演武场上练习剑术的士兵。 难道他有两个脑子？ 詹姆斯喘了一口气。 只要是跟武力有关的东西，无论是实战还是训练，达马克中士也都是一丝不苟啊。 他脱掉自己厚重的皮靴，从里面倒出来一股透明的汗水。 “我去……人的脚能够制造出这么多汗吗？”詹姆斯一直都受不了难闻的气味，此时此刻他也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虽然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小詹……”达马克也是满头大汗，但是脸上笑眯眯的，一点疲惫的神色也没有出现。“你今天做的很好！嘿嘿嘿，看来贾诺德那个老头子没有说错，你真的是一个有信念有理想的年轻人！” 詹姆斯撇撇嘴。 “中士，要不我先去洗个澡？我觉得我这样去吃饭有些难闻……” 达马克毫不在意地用手拍了拍詹姆斯已经被汗浸湿的后背，然后点了点头。 “不急，你和我们一起吃。” “嗯？”詹姆斯皱了皱眉毛。“你们……这次吃饭要好几个人吗？” “哼！毕竟在这个军营里面，除了你还有贾诺德、阿尔塔，我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放心地请他到会议室里来的。”达马克又开始了他的絮絮叨叨。“我好歹也是弗里敦鼎鼎大名的狂战士，为战士公会贡献了这么多，结果他们连个参谋都不给我请，真是看不起老子！” 他又瞧了一眼詹姆斯。 “我现在唯一能参考的，就只有之前金斯布里奇守卫对于兽人进攻的记录。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我根本没有心情读下去，所以就需要请有耐心读那一大段的人来帮忙了。”他呵呵笑了几声。“詹姆斯，我觉得你可以过去看看……” “我？”詹姆斯内心有点小激动。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大汉竟然对自己如此看重。毕竟如果不是达马克，恐怕詹姆斯和贾诺德现在还住在国王桥桥墩底下的那个破旧的小帐篷当中，吃着罗尔夫临走之前交给自己的一些老本过活。 “对啊，你……”达马克狠命地用拳头捶了捶詹姆斯。他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觉得我不合适吧……” 我去，我竟然能参加这种军事行动的会议，简直强到没朋友好不好？ “没有关系，你再差，也比那些天天争着抢着去食堂吃饭，一上训练场地就叫苦连天的新兵要好得多。”达马克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随后双手抱胸笑了几声，离开了这里。 詹姆斯跟着他哼笑了一会儿，接着疲倦地扒开第二只皮鞋。 算了，就当我这个人人格魅力超群吧…… 詹姆斯先将盔甲放到自己的营帐的一角，和还坐在床上看书的贾诺德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拿了一堆干净的衣物，赤脚踩着草坪离开了军队驻扎的地方，向蓝雾河的一岸走去。 金斯布里奇位于蓝雾河的中游，这里的河面非常宽广，河水上笼罩着一层特有的蓝色雾霭，美景如画。詹姆斯仿佛踏入了仙境，空气也不再那么焦灼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在风暴堡垒时的那种可笑的念头，不禁叹了一口气。 哎，我还是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旅行者…… 不知不觉中，詹姆斯已经离达马克军队的营地很远了。在河的对岸依然有房屋伫立，但是已经稀疏了起来。他环顾了四周，看到四下无人，便放心地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一把跳入水中，噗通几下，感受河水的温凉。 “呜……好怀念村口的那条小溪啊……”詹姆斯潜入水底，在河水里游了几米，然后又探出头来。 水面非常平静，根本不用担心溺水的风险。 他的肌肉因为一上午的训练而酸痛不堪，所以詹姆斯不得不将手扣在河岸的一个突出的岩石上，以防自己忽然无力，被河水卷走。 望着远去的飞鸟，听着小树丛中昆虫的鸣叫，詹姆斯迷迷糊糊度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恍惚中，他又像是回到了童年时期的那座小村庄当中。 哎……不知道村长他们怎么样了…… 詹姆斯心里面暗暗下定决心，在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之后，一定要回村多看一看那些对自己寄存希望的父老乡亲。村长郑重其事交给自己的那把又细又长的铁剑，和村民们费尽心思翻找到的一身装备，现在全都下落不明。想到这里，他一方面对自己的无能感到伤心和自责，另一方面又在心里面对艾达恩用了一大堆滥美之词。 许久过后，詹姆斯觉得是时候回去了，于是便轻轻地摆动腿部肌肉，蹬了一下河岸下的泥土，使自己浮到岸边。从小生活在农村里的他，知道一个人在极度劳累过后，狠狠地休息一番会导致肌肉异常无力，所以他没敢松开自己的右手，而是选择使用还算强壮的腿部，使自己脱离了水的控制，免得忽然失控导致溺水。 他非常努力地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腰部，然后吃劲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接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蹬带推让自己站立，又小心翼翼走了几步，使身体逐渐适应。 一个黑发的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他妈的！” 詹姆斯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地跳了起来，接着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并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弟弟，然后连滚带爬地翻到了树后。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他嘴面上道歉连连，内心疯狂口吐芬芳。过了许久，对方还是没有回应自己的话。 那人不会是吓傻了吧？ 之前在兰内加误入格莉森达的房门那件事情，在詹姆斯的心中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事儿才没过去多久，自己又碰上了同样尴尬的局面，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 詹姆斯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所以他便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做好了被劈头盖脸或者又哭又闹的准备。 在逐渐认清女孩的容貌之后，他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异常的冷漠。 康丝坦斯…… 詹姆斯回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站在詹姆斯不远处，呆呆地望着詹姆斯旁边大树的女孩，正是之前被救还疯狂污蔑他的康丝坦斯。 詹姆斯遇到这等仇人，自然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他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随后转过身，到地上拿起了自己之前穿的，汗淋淋的旧衣，看了一眼还依然傻站在那里的康丝坦斯。 “你来这里干什么？” 詹姆斯忍不住问了一句。 “花……” 康丝坦斯伸出手，詹姆斯看见她手上捧着一簇五颜六色的小花。 詹姆斯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康丝坦斯，看到她胡乱披在肩上的散发上，还插着几朵不同种类的花，又看到她浑身衣冠不整，手上和脸上都脏兮兮的，漂亮的蓝色裙子上也粘着几个污点，忽然鼻子就酸了起来。 “你妈妈呢？” 詹姆斯语气柔和了下来，像询问一个走失的小女孩儿一样，询问着眼前的这位十八九岁的少女。 “花……” 康丝坦斯像是没有听到詹姆斯所说的话一般，虽然自顾自地喃喃道。詹姆斯愣了一下，慢慢伸出右手，在她手中捧着那一大簇花当中，选了一支最好看的红色小花，笑了一下。 “康丝坦斯……” 康丝坦斯微微抬起头哼了一声，算作是答应了。 詹姆斯就算是再傻再没有情商，此时此刻也明白她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自己，以及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了。 詹姆斯有些难受。他把自己的脏衣服放到地上。康丝坦斯并不在意他刚刚的行为，可詹姆斯觉得还是有必要道一声歉。所以他又接连说了好几个解释的话语，不管康丝坦斯有没有听得进去，都一股脑的灌到了她的耳朵当中。 康丝坦斯小心翼翼提了提自己蓝色的裙子，然后蹲了下去，腾出一只手来，在詹姆斯的脚旁边又摘了一朵无名的小花。 “康丝坦斯，这里离你的家太远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花……”康丝坦斯用手小心抹了抹流出嘴角的口水，目的是不让手中的花洒落。 詹姆斯握了握拳头，猛然发觉自己在洞穴中烧死那些可恶的强盗，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康丝坦斯缓缓地站起身，然后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詹姆斯的手腕。 詹姆斯愣了一下，有一些警觉，下意识地觉得康丝坦斯想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谁知她只是在他的手里塞了一大团小花，接着后退了几步，“咯咯咯”傻笑了起来。 詹姆斯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大团花，又看了看捂着嘴笑起来尤为可人的康丝坦斯，皱了皱眉。 她的症状这么明显，玛格丽特应该会有所发觉啊…… 詹姆斯这么想虽然没错，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母亲的心能够宽大到何种地步，以至于能够欺骗自己，包容孩子所做的一切异乎寻常的举动。 詹姆斯轻轻走过去，用手抚摸了一下康丝坦斯随意而杂乱的长发，小声地说： “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的花……”她傻笑了几声。“我给你的花……” “嗯……” “嘿嘿……”康丝坦斯又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用手捂着脸，飞快地朝着金斯布里奇后城门的方向奔了过去。 詹姆斯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没有阻拦，只是摇了摇头，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衣物没有拿，正欲转身，康丝坦斯又从树丛中退了回来。 “康丝坦斯……” 詹姆斯在少女的眼中猛然读出了惊骇和恐惧的神色。他扭过头，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不断逼近的那个丑陋高大的生物。 血红色冷酷的双眼，棕色的皮肤和强壮的肌肉，几张有着黑黄花纹的兽皮，两根闪烁着骇人光芒的尖牙，和一把造型粗糙但是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铜斧头。 詹姆斯看着眼前逐渐逼近，嘴里面发出野兽般低吼的兽人，凭借着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丝念头，一把拦腰抱住了康丝坦斯，将她拽到自己的身旁。 詹姆斯因为怀中多了个人，没有控制好方向，踉踉跄跄向后倒了几步，正好撞在一个高大的身躯上面。 “我……” 詹姆斯几乎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更高更强壮，浑身披着更多战甲的兽人，张着毫无感情只有杀戮欲望的双眼，举着一把更加沉重的斧头，在更多兽人从草丛中来到这里之前，朝着詹姆斯的额头猛劈过去。 第四十一章 兽人和花 “小心！” 詹姆斯明知道康丝坦斯并不会理会这一句话，还是在硬生生扛下兽人战士的一斧头之后，转过头咬着牙说道。 康丝坦斯瞪着双眼，流着眼泪，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兽人却越发逼近。 在当时的危机的情况下，詹姆斯已经没有时间使用魔力攻击自己背后的兽人以达到减免伤害的效果，所以只能依靠在这几天训练当中所锻炼出来的，勉强灵敏一点的反应力，用手握住斧头的斧柄，接着被巨大的力量压的直接下跪。 康丝坦斯站在詹姆斯身后不远处，也许是因为兽人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精神的混乱，她还没有跑离这里多久，就立刻又跑了回来。 “艹……” 詹姆斯只觉得大脑一股血气上涌，用内心夹杂着恐惧的力量，在兽人攻击的间隙刻，在手中凝聚出一股单纯的魔力，随后不假思索地释放了出去。 魔力释放产生的巨大爆炸就在自己的面前发生。不仅是兽人被震退出十几米，詹姆斯也当场被冲击波伤的口吐鲜血，倒在不远处的草丛当中。 他躺在地上，拼命想站起来，可刚刚因为训练过后立刻休息所导致的无力，迅速占据了他的全身，再加之刚刚的冲击，几乎让他的骨头寸寸断裂。他已经没办法再直起腰来了。 康丝坦斯因为冲击波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无知而迷茫的双眼，看看四周，又看向詹姆斯。她头发上插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全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康丝坦斯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拼命挽救这些摔在地上，破损不堪的小花。 兽人们在刚刚的爆炸当中逐渐缓过神来，他们不断向前靠拢，而康丝坦斯仍然在数着落在地上的花朵。 詹姆斯顺着自己鲜血淋漓破损不堪的右手，感受着疼痛感从右手手腕部逐渐加深，一直麻痹了自己的半个身躯。他无力地望着不远处的康丝坦斯，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要……”他从不断滋出鲜血的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靠近她！……” 汹涌的魔力在詹姆斯的心中翻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没有用任何法杖，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体，仅仅用意念紧紧锁住最靠近康丝坦斯的那名兽人，发了狂地榨干自己身体里的力量，然后在离自己数十米远的空中，凝聚出一个碗一般大小的火球。 詹姆斯眼神一动，那颗火球就朝着兽人的身上冲过去。 兽人群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咆哮，最前面的那个兽人毫无意外的被火焰所吞噬，但是火球的本体部分已经落在了它身后的地面当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就在树林中响起，一瞬间四只没来得及逃脱的兽人不是被炸得浑身是血，就是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又没了声息。 而詹姆斯不会再犯刚刚在自己身上所犯下的错误了。他仅仅凭借意念和魔力，在康斯坦斯与爆炸火球落地处的中间建造了一个透明的魔法屏障。屏障那一边的康丝坦斯只感觉到有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自己的发丝和地上的小花。看到那些好不容易再一次收集起来的花，又这样被吹散了，她彻底愣住了，眼泪不要钱一般撒落了下来。 剩下几只兽人没有看见被乱草遮蔽在一旁的詹姆斯，以为遇上了什么强者，就匆匆忙忙逃离了这里，根本都没有管那些还幸存的兽人队友。 詹姆斯倒在不远处，被炸得不忍直视的右手所溅出来的鲜血已经逐渐被泥土吸收，他的右脸甚至能感受到鲜血流过的温凉。一股血腥味传来，詹姆斯是无论如何讨厌难闻的味道，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身躯去躲避了。 “你就是那个强盗……” 詹姆斯好像听到了康丝坦斯在自己的耳边喃喃自语。但是在模糊的视线中，康丝坦斯仍然蹲在那里一边哭，一边用手抚平裙子上的褶皱。 不行…… 詹姆斯感觉自己像是要昏迷过去一样。 我必须要离开…… 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河的对岸还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房屋，兽人就算是派出侦察兵那也不可能逼近得如此之近。达马克中士每天都会派人来这片地方巡逻，兽人绝对不会派大军攻过来的。而刚刚的那一支兽人小队，明显不是过来旅游观光，若不是自己，可能他们已经闯入军营制造混乱了……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 詹姆斯脑海中闪过一丝恐怖，暂时遮蔽了他浑身的痛苦。 即使那支兽人小队成员只有不到十只，在军营里的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能打个措手不及。即使无法消除达马克的大部分有生力量，也能制造混乱，动摇军心。 更何况，说不定这样的队伍还有很多，正在从四面八方朝着金斯布里奇后城门那里逼近。 他们有危险，我必须要告诉达马克…… 詹姆斯再一次尝试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坐起来。虽然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了部分力量能够支撑着活动一下，但这一点点微薄的支持根本无法抬动自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身体。 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詹姆斯摇摇头，努力想摆脱这样的思想，可是死亡两个字仍然不断地徘徊在他的心中。到了最后，他已经明白仅凭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移动分毫，因而也对生的希望抱以怀疑。 他扭过头，看着自己还在不断流出大股大股鲜血的手臂，觉得此生自己除了懦夫以外，没有扮演任何重要的角色。去矿洞拯救怀特沃特小队，两次拯救康丝坦斯，是他这辈子为数不多做过的硬气，而又不曾后悔的事情。 不，世界已经给了我太多警示了…… 拯救怀特沃特，詹姆斯没有受伤，但是永远的失去了一位朋友。第一次拯救康丝坦斯，上天让他接受了一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惩罚——不被信任，极度的不被信任。直到他第二次义无反顾地拯救康丝坦斯，詹姆斯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好了，死亡，死亡这两个字，已经成了这世上唯一配得上詹姆斯罪行的东西了。 他这么想着，在心里面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说自己又愚蠢又单纯，根本看不透为人处世的基本之道，根本不懂在除了小村庄以外的任何地方生存下去。这么一想，他居然感觉释然了，好像了在解到了自己的愚蠢之后，这种愚蠢也变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詹姆斯放弃挣扎。他现在只想忘记所有东西，静静地感受空灵。他想忘了前几天才刚刚从贾诺德那里学会的爆炸火球的施展方法，他想忘了在风暴堡垒所了解到的一切秘闻，想忘了童年当中所有的那些不好或美好的记忆，也想忘了自己所接触过的所有人。 记忆已经搅成一团浆糊。詹姆斯求生的欲望竟然没有遗忘的欲望更加强烈，好像即便是自己没有死亡，一切也都没有了。 “花……” 他的脸上有瘙痒的感觉。 詹姆斯用尽全身的力量向身旁看去，康丝坦斯正跪在自己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花……” 她一边说，一边炫耀似地举着自己采得的几株蓝色的小花。康丝坦斯的眼角还留下了深深的泪痕，但脸上笑容的纯真是遮挡不住的。 “嗯，花……” 詹姆斯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个痴傻的人，会理解死亡这种东西是什么吗？ 詹姆斯心里面暗暗说。 “你是那个强盗……”她说“你拿了我的花……” “嗯，我是……” 不久前，在金斯布里奇的众目睽睽之下，康丝坦斯也是如是对着众人说。那时她抱着自己的母亲，面色惊恐，也丝毫不掩饰眼神中对詹姆斯的仇恨。他没法弄明白，为什么仅仅过了几天，康丝坦斯就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记住了自己是个所谓的强盗。 “花……” 也许一个疯癫的人根本不理解这些。 “你知道它是什么名字吗？” “它啊……”康丝坦斯将这一束花抱在自己的怀中，腰背向后弯了一点，眯着眼睛，眼神落在天空之上，露出无邪的样子。“它是妈妈喜欢的……” 玛格丽特…… “为什么呢？” 詹姆斯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模糊。生命力顺着鲜血流出了自己的体外，而他已经不愿意过多奢求什么了。 “妈妈经常买这朵花，买完之后放到大缸里煮着，然后做成红色的水……”康丝坦斯哼了一声。“还有一种红色的花……妈妈就喜欢这两种……” 炼金术士啊……他想起玛格丽特的身份，她是金斯布里奇享有盛誉的炼金术士，能够制造各种各样的药剂。康丝坦斯所谓的红色的水，应该就是那种味道难闻的光明治愈药剂了吧。 是啊……了解这些也很有意思……至少在我死亡的时候，能够对这个世界有着更多的理解…… “你喜欢吗？”康丝坦斯抿着嘴，晃了晃身体，根本不在意那一大摊红色的鲜血和他虚弱的眼神。 “花……” 詹姆斯重复了一遍。 “嗯，就是花……” “喜欢……” 詹姆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吗！？”康丝坦斯笑着站起来，然后将一朵蓝色的花放在他的胸口，接着哼着小曲，说“我会给你送花的，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好不好？” “好……” 詹姆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控制住这最后一丝浅薄的意识，温柔地说出了这一句。 人影在闪烁，黑夜已经降临，光怪陆离的幻象迅速支离破碎。 詹姆斯如同一个被抛下的铁球一般，飞快沉入地底。没有光，更别说有影。没有空间，所以自己无处不在；没有时间，所以自己永恒长存。他领悟了一些东西——那是在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永远领悟不到的。 他张开双眼的时候，正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发出的温柔声响。 第四十二章 死后世界 詹姆斯坐了起来，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右手，愣了一下，又扭了扭身子，最终确定了这具身体毫无任何异常。 “我就知道……”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坐在沙滩上仰望了一下不远处平静的海面，放肆地伸了一个懒腰。 “我死了。” 他在海滩上随手捡起一个贝壳，然后猛地朝着蔚蓝的海面投过去。 “我死了！” 他咆哮了一句，脸上是既悲伤又喜悦，随后便是久久的孤独。 自己的身旁没有任何人类，自己的面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自己的身后则是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詹姆斯在农庄里曾经见过有村民种植这种东西，紫色的，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那些村民把这些薰衣草磨成粉末，倒入水和各种各样的配料，制成一种淡淡的洗衣用品，销售到萨迦森林的其他村庄当中，远近闻名。 詹姆斯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想采摘这些薰衣草，试试能不能做成洗衣水的冲动。 他从沙滩上站起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大海，除此之外，大海这种东西只在自己奶妈的睡前故事当中听过。他曾经还为海的无边无际而感到匪夷所思，但此时此刻当詹姆斯真的望到了那条渺远的蓝线的时候，他又感觉这个事实并不是那么不可以接受了。 他在这里呆呆地伫立了好久，这才依依不舍的把目光转向他处。詹姆斯向后慢慢走去，走到熏衣草田当中，轻轻地拔下一株最鲜嫩的薰衣草，在鼻子面前闻了闻。 所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不美好。 他想起在村庄中听到的各式传说，说一个人死后就要下地狱，去见丑陋而残暴的死神托尔，唯独有信奉三圣才可以得到救赎。可是那个村庄当中不仅是詹姆斯，就连最迷信的老村民对三圣也不抱有好感。因为往来于村庄的那些瓦兰纳里土著人告诉村民们，三圣不仅不要去信仰，就连尊重也是不可以的，因为瓦兰纳里人就是想要尊重三圣，想要和三圣和平相处，才落得家破人亡，四处流浪的命运。 至于人们口口声声所说的死神托尔，那个既丑陋又残暴凶狠的邪神，詹姆斯却是连影子都没有摸着。他甚至怀疑，托尔这种穷凶极恶的神灵，为什么会喜欢住在像这里一样恬静美好的地方。因而他便释然了，也没有再过多的追思过去。不是他不想追思，而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打扰了他的思路。 在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中央，有一个又高又粗的老槐树。老槐树宽大的枝叶遮挡了稍显炎热的阳光，为这片平静的地方献出了一丝阴凉。 詹姆斯一边下意识地朝着那棵树下走去，一边用手扑着蝴蝶摘着芳草，心里面还觉得这地方美极了。原来死后的世界是如此美好，除了孤身一人以外，这儿清理了多少尘世间罪恶的尘埃。 想到自己永远地远离了那些流言蜚语和恶毒的猜测，他简直快活地想飞起来。可他随后又转念一想，自己的死亡会带给许许多多的人以痛苦，尤其是对一直爱着自己的师傅贾诺德，还有达马克以及村民们的伤害，简直达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这时詹姆斯又会自责万分，责备自己不应该那么鲁莽地使用魔法，反而把自己给拽入了深渊之中。 空气是那么鲜香，世界也在微风中摇曳，好像这风使万事万物都有了生命一般。 不知道守候在自己旁边的康丝坦斯，得知我永远也醒不来的时候，会是如何的感想？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在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下，一个披着棕色长袍，留着棕红色长发的少女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细心地读着。 “天使吗？……” 詹姆斯有点惊诧，他以为死后世界是只属于自己一人的。 难道这个世界是一片大陆，死后的人都会在这里团聚吗？ 他心里面这么猜测，脚步却并未停歇。他越走越近，眼神中的震惊之色却越来越浓。不远处的那个少女的面容依稀可辨，詹姆斯的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她是……” 他差点把名那个名字喊了出来，但是思索之后，詹姆斯觉得这样有失妥当，便闭口不言，只是前进。 少女仍然在读书。 她翻得很小心，好像很珍视这本书。但她翻书的时候很奇怪——少女根本不用一张张去翻，只是用食指触摸纸张的空隙处，两张纸就忽然张开了一道缝隙，像是中间忽然生出了一股力一样。 “果然是格莉森达啊……”詹姆斯已经走到少女的面前，仍然有些不可置信。“这翻书的样子，果然……是靠制造静电的……” 没错，此时此刻蹲坐在老槐树下的少女，正是之前在兰内加被詹姆斯多次碰见的格莉森达。但是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格莉森达并没有穿着着那身紧身蓝钢盔甲，那把漂亮的蓝色长剑，也只是靠在树下，好像很久都没有碰过。 詹姆斯蹲了下去，愣愣地看着专心致志阅读的格莉森达，心里面的疑惑简直要把他淹没。 “怎么？格莉森达……你先我一步来到这里吗？” “什么啊……”格莉森达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话。 “嗯？你能听到我说话？”詹姆斯刚想松一口气，才平复下去的疑惑又升了上来。“格莉森达，你是怎么死的？” 格莉森达眼冒泪光，看着手上的书籍，用手指创造静电猛地翻了几页，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啊，什么啊！”格莉森达把书猛地合上，眼里面含着泪水，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差一点点就要哭出声了。 “格莉森……”詹姆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可是自己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格莉森达的躯体，就立刻像是穿透了空气一般，穿透过她的皮肤。 他瞳孔猛地一缩，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尼瓦日安要殉情啊！呜呜呜……太感人了……” 詹姆斯牙齿在打颤，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现在明白刚刚格莉森达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而是对着那本厚厚的书说。而他…… 他再一次试探性地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格莉森达的衣服。这一次自己的手指毫无意外地穿透过她的皮肤，就如同穿透过一个影子那样简单。 不，这不是实体，这也只是影子…… 詹姆斯满头大汗，向天空和远处的大海望去，意识到这个世界与放逐王国的世界截然不同了。 格莉森达低下头哭了一会儿，把书放到地上，自顾自地抹着眼泪。 尼瓦日安……詹姆斯绞尽脑汁从记忆的深处挖掘这个词语，这才模模糊糊回想起一个年长的瓦兰纳里土著人对自己说的话。尼瓦日安，是伊尔玛瑞王国的建立者之一，三圣之首，她与安达利亚大陆流亡过来的殖民者领袖“正义的”克索雷登相爱，在自己的丈夫去世之后，沉睡于尼日瓦湖的湖底，从此销声匿迹。 “殉情？”詹姆斯稍稍低下了头，十分吃力地读出了那本厚书封面上的几个字——月亮经。 “原来如此，是三圣教的教义吗？这样一来，书中为什么会记载尼瓦日安沉入湖底的事也就答案明了了……”詹姆斯以怪异的眼神望了格莉森达一眼“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读这种书？” 他想低头触摸这本书，但《月亮经》和格莉森达的躯体一样，无法被詹姆斯触碰。詹姆斯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又伸手去摸那把剑，果不其然，那把剑也毫无疑问地被穿透。 詹姆斯强忍着心中的疑惑，思考起来。格莉森达和这本书以及那把剑不能像这里的花草树木一样被自己触摸，那么就意味着这些东西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而詹姆斯既然可以在这里行走，又能够采摘这里的薰衣草，捡贝壳投入海面，那更加证明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难道人死后就可以观察其他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吗？”詹姆斯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静静地看着格莉森达，大脑仍然在不停地运转。“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一定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我到四处转转，也许还会看到别人的影像。” 他用手捶了捶手掌，微微扭过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向根本感知不到他的格莉森达挥了挥手。 “格莉森达，你要好好活下去……” 詹姆斯转过身，朝着这片薰衣草田的另一头奔过去。他没有管被自己踩倒的大片大片薰衣草，因为他对这片土地没有任何感情。詹姆斯只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他一边跑一边向四周望，又不断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格莉森达，那棵老槐树仍然像一个忠诚的巨人一样守护在她的身旁。 詹姆斯越跑越急促，呼吸也跟不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詹姆斯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倒了下来。他喘着气，仰面躺着，看着天空，闭上了双眼。 “算了，不要管这些事情……我还是……” 他劝自己还是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东西上面，他劝自己还是好好享受一下比较好。难得的清净，难得没有人来打扰自己，詹姆斯曾经盼望着这样的生活，此时此刻却是非得劝自己闭上双眼才可宁静下来。 “为什么我会看见格莉森达……” 詹姆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用睁开眼也能感受到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回想起自己在弥留之际，在那个快速将自己的一生回忆一遍的时候，在离自己陷入黑暗最近的那一一瞬间，格莉森达这个人好像闪过了詹姆斯的脑海。 “哦……我记得，我那时是因为想到自己在康丝坦斯面前出了丑，才联想到误闯进格莉森达的房间里这件事情，格莉森达这个人也理所应当地进入到了自己的脑海当中。” 原来，一个人在死前最后想到了谁，死后就会跟对方的虚像永远生活在极乐世界啊…… 詹姆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艹！”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双手握拳紧绷两臂，面色狰狞地朝着天空大喊： “为什么我要和这个天天放电的暴力女一起生活啊！？” 他的牙齿不断打颤摩擦，发出恐怖的声响。 “老天爷，我不想这么过下去！我要换人！我要换人！我可不想每次在孤独的时候只能看着那张脸消遣！嗯……虽然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行！我不要这么过！我要换人！” 詹姆斯猛地往地上跺脚，骂骂咧咧吼了好一会儿，最终把自己吼累了，又再一次瘫倒在地上。 一束光照到了他的脸上。 “嗯？” 詹姆斯用手挡了挡稍稍刺眼的光芒，眯着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坐起来。 一个白色的虚影在刺眼的阳光下缓缓展开。詹姆斯逐渐瞪大双眸，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赞叹声。 “神？真的……” 空灵，温柔，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自己的耳边呢喃一般，詹姆斯听到了一道极其悦耳极其美好的声音： “不要相信……托尔……” 伴随着日光和白色的虚影，整个世界都在这声音的感召下消亡。 第四十三章 醒来 詹姆斯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白色的帐篷顶。 他喘了几口气，大脑里一片浆糊。 “你醒了……” 平静温柔的声音传来。 詹姆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扭过头，看见阿尔塔光滑的脸颊和乌黑的头发。他伸出右手，发觉整个手臂完好无缺。 “你没有伤了，”阿尔塔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抚摸詹姆斯的右脸。“放心吧，你只是有些虚弱，这是正常现象。” “康丝坦斯！康丝坦斯呢？”詹姆斯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本能地挣脱阿尔塔的左手和她怪异温柔的目光，喊道。 “没事，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她正蹲坐在你的旁边，没有受什么伤。”阿尔塔很明显了解到詹姆斯的心思，但是她只是淡然一笑。“我去把达马克他们叫过来。” 她站起身，微微地屈了一下膝盖，过分谦卑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慢步走出营帐。 詹姆斯摸了摸发烫流汗的额头，在得知自己并没有死亡之后，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难道我只是短暂地去了下死后的世界？詹姆斯两只手托着腮，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情不自禁地倒在了床上。 好累…… 他合上双眼，脑海中还是那片薰衣草田的样子。在他仰面躺在草地里的时候，那束突然闪出的光芒，和光芒中白色的影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无从得知。翻找记忆的碎片，詹姆斯甚至没有办法判断那个影子是属于男人还是女人的，只能依靠着恬静悦耳的声音勉强猜测对方的性别为女。性别无法清晰确认，更别说得知对方的真正身份和意图。至于那句话—— “不要相信……托尔……” 空灵的声音仍然在詹姆斯的耳边回响，他张开嘴，轻轻地哼了下最后的那句话。格莉森达的样子和紫色的薰衣草一齐涌现，白色的影子，凭空出现的世界，他都只能将它们视做梦境。 詹姆斯艰难地挪动了自己的右臂，确认了一下自己只是虚弱而全身毫无其他问题之后，暗暗下定了决心——在他陷入沉睡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除了自己以外，不会跟第二个人重复。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詹姆斯稍稍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朝着自己冲过来。达马克跑到詹姆斯的床边，用鼻子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没有等詹姆斯先开口，自己就大声说道： “詹姆斯！你没事吧？” “没事，没什么伤，就是有点虚弱。” 达马克点点头，然后很粗暴地抽了张椅子坐在詹姆斯的床头。贾诺德此时也掀开帐子，右手握着法杖，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詹姆斯……” “嗯，师傅，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詹姆斯笑了笑。 “哎……” 贾诺德一改之前不正经老头的模样，变得忧郁了起来，叹口气，站在詹姆斯的床头，没有再说话。 “詹姆斯，幸亏有了你，否则那些兽人就会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了……” “什么？” 詹姆斯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保护营地的事情。 “咳咳……就是……”达马克顿了顿，不知道从何讲起。“你在面对那群兽人的时候，使用了贾老头教你的爆炸火球。你洗浴的地方离我们的营地并不远，所以火球爆炸的声音我们也听到了，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那些混蛋新兵们，让他们拿起武器做好了一定的防卫，这才使兽人的偷袭计划落了个空。” 达马克咬了咬牙，右手握拳，肌肉绷起。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些混蛋新兵们还是毫无组织毫无纪律地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他们要么就是一个劲死冲，要么就是胆小根本不敢上前。幸好金斯布里奇那些有经验的守卫跑过来支援我们，还有贾老头以及阿尔塔牧师的助力，要不然那些兽人恐怕会一把火烧掉我们住的地方……” “它们成群攻击过来了吗？” 达马克用手粗暴地捏了捏下巴。 “规模倒是没有多大，但是它们分散得比较开，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进行偷袭，难以在短时间内全部击破。还有那些混蛋新兵们的战斗力实在令人发指，遇到兽人几乎没有什么招架的可能。一个强壮的兽人甚至能破掉五个士兵联手防御，老子也真是服气……哎，平时训练的时候不好好训练，现在真打仗了，一个个弱的连剑都举不起来。”达马克又看了一眼詹姆斯。“他们和你不一样，詹姆斯。他们打起仗来跟娘们一样，你却为了保护一个娘们儿不惜和一个兽人同归于尽。” “啊……你们都知道了……康丝坦斯呢？她现在还好吧？” 阿尔塔这时也走了进来。 “那个娘们儿到底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我跟那些金斯布里奇的人解释说是你救了她的时候，他们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那时你伤势较重，我也懒得去理他们。”达马克回头看了一眼阿尔塔。“幸好有阿尔塔女士在这里，否则你可能撑不过从那里回到营地的这段时间。” “是三圣救了你。”阿尔塔只是笑了笑，接着就闭口不言。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不是你那魔法力量太特殊了……”贾诺德眼里竟然含起了热泪。“本来我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一阵魔力惊醒了……” “我……”詹姆斯从来没有见过贾诺德带着这样的眼神，有些手足无措。“师傅，我错了……” “哼，知道错了就好，使用魔法的时候还不知道小心。”贾诺德哼了一声，扭过头。 詹姆斯嘴角抽了抽。 “嘿嘿，小詹，贾老头在感应你遇到危险之后，那个急的，不分由说就冲了出去，跑得比风还快……”达马克笑了几声。“你还别说，小詹，你这师傅可强了，我在弗里敦见到那些皇家魔法师，恐怕也就只有你师傅的一半水平……” “呵呵，不要把我和那些稍稍强一点的魔法学徒相比，我当年也是图兰的魔法公会的副会……” “哈哈，贾老头又开始吹牛了……”达马克哈哈大笑。 “你……”贾诺德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性格。 “多亏了你，小詹，我们才找到了让王国里的那些贵族了解到战况的机会。”达马克继续说道。“如果贾老头没有说错的话，你是为了击败那个强壮的兽人，就近距离用自己的魔力还是什么的，制造了一个爆炸还是啥的……”他挠了挠头。“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是我知道一颗炸弹不能引爆在自己的面前，因为那样会使得引爆它的人也受到同样的伤害。可是你却这么做了，不是吗？所以我越来越觉得你有一颗伟大的战士心了……” “我那只是因为是太过紧急，没有思考，也没有足够的脑容量来想出一个合适的拉开距离的方法，只能出此下策……” “嘿嘿，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遮挡住你身上散发出的英雄的光芒！”达马克挺了挺胸，好像英雄说的就是自己一样。 詹姆斯忽然两眼放光了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有过当个英雄的梦想，此时此刻真的被一个人称赞道成为英雄的地步，他甚至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听着达马克粗壮的声音，他内心的激情也一并涌了上来。 “嗯嗯嗯！”他拼命点头表示认同。 嘿嘿，我竟然是英雄…… “你的运气也很不错。”达马克忽然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又皱又脏羊皮纸。“我们在对你炸伤的那个兽人的身上找到了这样一张纸。” “这是……” “就是我们一直想要找的‘兽人反攻计划’作战地图。有了它，我们进行反击就更加简单了。虽然这张图纸并不全，但是里面蕴含的内容可令人不寒而栗……”他握了握拳头。“之前战士公会的那些人都以为，兽人不可能拥有团体组织进攻的智商，这张纸就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我将会派人把作战计划送到新加兰德的战士公会那里，让战士公会的高层重视起这个威胁，派更多的士兵来保卫金斯布里奇。” “如果这段时间兽人再进攻怎么办？” “没事，我看过这张作战计划图，他们短时间内并不会举行总攻。况且这一次偷袭被我们击溃了，兽人也不会那么快就再进行第二次。而且虽然兽人有偷袭的打算，但也没有智商想到在夜里面进行偷袭。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多的时间等到援军到来。” “是吗？那太好了……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小詹，如果你觉得你还是比较虚弱的话，就赶紧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达马克难得细致了一回，他看到詹姆斯脸上的疲惫，也就摸摸头，站了起来，说道。 “嗯……” 贾诺德第一个挺着胸离开了这个帐篷，离开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仿佛在为达马克打断他的自我介绍而感到生气。达马克对着詹姆斯竖了一个大拇指，接着也离开了这个帐篷。只有在阿尔塔一声不开地准备起身行走的时候，詹姆斯才轻轻地叫住了她。 “阿尔塔……” “嗯？” 阿尔塔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给了詹姆斯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个，谢谢你……” “嗯哼……你应该去感谢三圣，是他们的力量救了你，不是我。” “不，如果没有你，三圣是不会注意到我的，咳咳……” 阿尔塔笑着眯眯眼。 “是吗？没事，作为一个牧师，救济他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个，接下来你准备去祭坛吗？还是……”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不在意的。” 詹姆斯愣了一下，随后暗暗骂自己情商太低，结结巴巴的，很容易招致别人的怀疑。 “好吧，阿尔塔女士，你在治疗我之前，我还有呼吸吗？” 阿尔塔思索了一下，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当然有。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是无法用三圣的力量进行治疗的。你在被那些士兵们抬到我的面前的时候，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并不凌乱，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做梦……” “嗯……” 詹姆斯内心爬上一股莫名的凉意。 “所以，詹姆斯，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没有了……”詹姆斯摇摇头。 阿尔塔又一次微微屈了一下膝盖，露出了温柔但是却令詹姆斯有些发毛的笑容，接着缓缓走出了这个房间。 詹姆斯仰面躺在床上，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那个地方并非死后世界。不过这样的话，詹姆斯的脑海中又闪过了这样一种可能——那样的世界，如果并非死人居住的地方，便意味着詹姆斯还有机会再次进入。 第四十四章 冥想 詹姆斯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直到黑夜已经降临，暮色完全消失殆尽的时候，他才缓缓起身去简单地吃了一个晚饭。 达马克不在，他需要去金斯布里奇的市政厅，和执政官内布罗斯谈谈有关这次兽人行动的事。但他在临行之前就已经对这次出行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只希望内布罗斯那个蠢货不要一边洗脚一边见我就行了。”达马克一脸无奈地说。“谈完之后我还要派人送去这封兽人作战计划，哎……贾老头，你看好这群新兵，不要让他们出什么乱子。要是胆敢有人在我回来之前逃出这里，你就杀无赦。” “啊？我不干……” 贾诺德一边咬着一个大鸡腿，一边迷迷糊糊地又喝了一口大麦酒。 “我知道你行的，贾老头！” 这顿晚饭吃得其实并不好。整个餐桌上就只有詹姆斯，贾诺德和阿尔塔三个人。之前达马克还会叫那些表现比较好的新兵来会议室吃饭，但是现在达马克没有去邀请，他们也没有兴趣再来到这里。 吃饭的时候，詹姆斯非常虚弱，基本上只能喝几口大麦酒，就再也咽不下什么东西了。贾诺德狼吞虎咽，跟没吃过饭一样，整个宴会上都只顾着吃，而没有想着花些心思来活跃气氛。至于阿尔塔，她小心翼翼地用刀和叉切开面包，接着涂上干巴巴的黄油，做了几块三明治，也只咬了一口就推说自己没有胃口。 贾诺德呼呼大睡，阿尔塔则毫不掩饰地观察詹姆斯。詹姆斯浑身发毛，但是没有力气去解释什么，只是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了几眼阿尔塔。阿尔塔收回自己的目光之后，就开始把眼神落在面前的酒杯上。烛光在摇曳，贾诺德的鼾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帐篷。 “吃完了吗？”阿尔塔面带笑意。 “是，女士……”他很饿，但是身体不允许他吃多。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啊？这个……” “我是说，冥想教程，你有空吗？”阿尔塔开始自顾自地在桌子上叠起了手帕。 “有……” “那好，我去准备些东西，你可以回你的帐篷了。在金斯布里奇的大钟敲到十次的时候，到我的帐篷里。” 阿尔塔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让詹姆斯实在想不出来她能够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等到阿尔塔离开了食堂，詹姆斯才心烦意乱地抱起贾诺德。他很虚弱，但是贾老头更瘦，自己的帐篷离这里并不远，可詹姆斯却走得很慢。 “呜……” 贾诺德就像个孩子一样，不断地吐气说话，说的话也都是疯疯癫癫的酒话，有女人的名字，有地名，也有一些詹姆斯根本听不懂的魔法术语。 在詹姆斯等待去阿尔塔的帐篷里接受冥想训练的这段时间内，他一直都坐在自己的床边，脑袋里一片浆糊。他不想躺下去，怕一躺下去就睡着了，误了大事。可是自己一旦坐起来脑袋里面就昏昏沉沉的，好像供血不足。他安慰自己说这是治愈祈祷的副作用，而那白色的人影和真实到令人怀疑的世界，却不断地萦绕在詹姆斯的心头。 “你很混乱，詹姆斯，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我建议你等等。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长到你无法想象……” 当詹姆斯迷迷糊糊踏进阿尔塔的帐篷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清醒过来。 “哦，哦……没事，我刚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坐吧。” 这个帐篷和詹姆斯的帐篷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由于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显得还稍稍宽敞了一点。阿尔塔用手指着一个躺椅，让詹姆斯坐上去。詹姆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内心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就应该把这件事情推辞掉，可每当他看到阿尔塔平静无瑕的目光和洁白柔嫩的皮肤，他就会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逸之中，使他的大脑并没有多余的空间允许詹姆斯思考退缩的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詹姆斯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他看见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个香炉，香炉上冒着缕缕青烟。 “帮你镇定用的。”阿尔塔正在一个小盒子当中翻找着什么，看到了詹姆斯的目光所指，便解释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多拿一点给你。” “不，不了……谢谢你……” “毕竟是第一次学习冥想，药物辅助也是必不可少的……”阿尔塔突然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吊坠一样的东西，然后微笑着看着躺在椅子上的詹姆斯。“怎么样，你做好准备了吗？” 詹姆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不，不，女士，我想我需要再等一会儿。” “好。”阿尔塔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詹姆斯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皮。 “女士，为什么要来军营里？” “为了帮助人。牧师传播三圣教，也是为了帮助人们获得正确的信仰。”阿尔塔笑着，将那个古铜色的吊坠放到自己身旁的一张小桌子上。 “这样很危险……” “牧师……这一辈子都生活在危险和责任当中。”阿尔塔微笑。“但是我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责任，而不顾自身的危险。金斯布里奇只有我一个牧师，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我必须选择进入军营帮助那些士兵，抵御兽人的进攻。” “你是金斯布里奇人吗？” 不知怎么的，詹姆斯忽然被刚刚阿尔塔手中所握着的那块古铜色的金属挂饰感兴趣。他情不自禁地调转自己的目光，瞟了一眼摆在桌子旁的那个小物件。 “是的。我出生在这里，一生下来就被三圣所选中，因此被送到了伊尔马瑞接受牧师的培训，学成之后就回到了我的家乡。瓦西里亚的贵族们不相信三圣，但是他们至少不像默西亚一样，只要信奉三圣教就会被砍头，他们不会采取什么强制的手段阻止三圣教的传播，而且这里的民众普遍选择接受正确的信仰。” “你们的祭坛，我是说，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更大的教堂呢？”詹姆斯眼皮子快要合上了。他强打精神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是每当他睁开眼，他又会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个铜挂饰——圆形的，雕刻着花纹，镂空的铜挂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被勾勒，被破坏，又被勾勒，再次被破坏，循环往复。 “三圣教原本在金斯布里奇有一个大教堂，但是帝国因为各种原因把它毁坏了，所以我们就像在其他城市一样，只在路边简单的建造了一个面积不大的祭坛。即使是这样，每天还会有大量的民众在祭坛进行祷告和捐赠。”阿尔塔顿了顿，又说。“并且三圣不允许我们在除了尼瓦兰之外的地方建造太大的教堂，因为这样过于奢华，不符合三圣教清廉的教义。” 詹姆斯现在顺应自己的睡意，闭上了双眼。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精神还在勾勒那个奇怪的青铜挂饰。它仿佛是有魔力，是有灵性一样，占据着他的内心。他想阻止自己，但是做这样的一项工作，会使他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安逸的感觉。 “和我讲一讲三圣教呗。我听说你们在瓦兰纳里土著人那里，并不是什么好的组织。” “是的，但是他们仅限于不喜欢。在安达利亚人来到这个岛之前，托西亚人曾经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他们的领袖，也就是传说中的死神托尔，据说掌握了死亡的规则，想要让他们的子民永生不朽，最后却只是造出来了无穷无尽的亡灵——僵尸，骷髅，幽灵…… “后来，瓦拉纳岛的另一大人种，瓦兰纳里人，出现了一个叫做奥格格的女巫，她带领人民击败了死神托尔，但是结束战争之后，她变得比托尔还要残酷。因此在安达利亚人刚刚登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遭到了奥格格女巫的疯狂反击，后来是伟大的三圣在蒂尔山击败了奥格格，创造了和平。” “当然，关于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解释。有人说是三圣击败了托尔，但有人说三圣和托尔没有关系。刚刚我所讲的故事是《月亮经》上记载的，因此可信度很高。” “嗯……” 詹姆斯还沉浸在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古铜色的吊坠镇悬浮在黑暗的世界之上，散发着温柔微弱的光芒。 “三圣，顾名思义，一共有三个伟大的神灵，他们分别是治愈和祝福女神尼瓦日安，战争和火焰之神阿比努斯，智慧和理智之神瑟拉姆。他们三位帮助了殖民领袖克索雷登建立了伊尔玛瑞王国，其中有关于尼瓦日安与克索雷登的爱情故事也是家喻户晓。” 阿尔塔并没有理会詹姆斯含糊不清的回答，眼神中的笑意依然存在。 “因为克索雷登的死亡，尼瓦日安女神在尼日瓦湖沉睡，智者瑟拉姆则住在水晶宫殿的最深处，数百年来从未接见过任何一个人，而战神阿比努斯则隐居在蒂尔山上的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待这个世界再次需要战士的时候才会降临。” “嗯……阿比努斯么……嗯，阿比努斯……” 詹姆斯脑海越来越混沌，可是那古铜色的挂坠却越来越清晰。他在心中不断地描绘勾勒出挂坠的样子，而挂坠的神奇力量则充塞于黑暗精神世界的每一隅。 一幅幅残破的景象迅速如刀光剑影一般在詹姆斯的眼前穿梭，他现在已经听不到阿尔塔的说话声了，仅仅能望见遥远的黑暗深处，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那里摇曳。 詹姆斯大惊失色，因为他记起来，在上一次自己进入到那个奇怪的世界之前，所望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喂！” 这个字卡在詹姆斯的嗓子里，随后就有一股灼热的浪流击打在他的身上，使他浑身热得像是要融化一般，瘫倒在一个还没来得及多望一眼的世界。 …… 伊尔马瑞王国和图兰王国交界处，蒂尔山脉上的一处无人知晓的高峰。 炽热的熔岩从火山口喷发而出，带来滚滚令任何生命都难以忍受的热浪。死亡和荒凉成了这片土地唯二的代名词。 在这一片不毛之地的深处，在火山口的岩浆池的最中心，有一块凸起的红色岩石。一个黑袍红发的男人端坐在上面，双目紧闭，毫不在乎扑打在身上的炽热熔岩。在他的背后，有一把鲜红的巨剑插在岩石之上，这把剑和他的黑色长袍一样，都有着诡异而恐怖的红色纹路，散发着红色的雾气和诡异的光芒。 男人睁开双眼，露出火红色的双眸，平静地注视岩浆池的表面。 这是数百年来他第一次睁眼，也是数百年来他第一次在大脑中感受到人类对于他的影响。就在刚刚，有一股讨厌的力量钻进了他的大脑之中，使他不得不费心解决掉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动动眼，想轻松结束这股力量的入侵。 岩浆仍然在拍打石壁。 几秒钟过后，他第二次睁开双眼，撇了撇眉毛，用手握紧了一次，接着又松开。 他长舒了一口气，再一次闭上双眼。 又过了几秒钟，他猛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浑身散发的力量在岩浆池的中央击起了数丈高的红浪。 他愣了一会儿，又探查了一番自己的大脑，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 火山归于平静。 第四十五章 新的感知力 他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自己到底进入到了哪一个世界当中，就被一阵极其猛烈的热浪吞噬。接着，他感到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痛苦。这痛苦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詹姆斯随后便醒了过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帐篷，阿尔塔依然坐在自己的面前，微笑着。 “我……” “你好像有点惊恐，”她说“是梦见什么了吗？” 詹姆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呆呆地望着那个铜色的挂饰，接着才缓缓开口。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不适应。” 阿尔塔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哦？这是正常的现象，如果你刚刚真的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状态当中，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初步掌握了冥想的规则。”阿尔塔伸出手，将那个古铜色的吊坠握在手里。“我猜你已经注意到了，你在听我说话的时候，脑海中一定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是不是？” “嗯……”詹姆斯还没有从刚刚莫名其妙的热浪以及再次出现的幻想世界中缓过神来，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那就对了，这个东西受到过三圣的祝福，也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她将这个画着图腾的吊坠交给詹姆斯。詹姆斯愣了一下，接了过去。 “为什么这东西会使我……就是……”他没办法描述。 “三圣向里面注入了灵性，有利于你冥想。等你下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可以在脑海中勾画这个吊坠的样子，这样进入冥想状态会比你凭空想象要快得多。” 阿尔塔站了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詹姆斯，这个东西就送你了……我听说你很想当一个好的战士，所以按照达马克的要求，你最好每天晚上都进行这样的尝试。” “嗯。”詹姆斯知道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他站了起来。“阿尔塔女士，我总觉得你对我有点怪怪的。” “是。”她竟然出乎意料地同意了这个论断，这让詹姆斯有些手足无措。 “为……为什么……”他心中生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詹姆斯必须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才免得将它们一股脑吐出来。 “因为三圣让我关注你。”她笑了笑，开口道“这是三圣的旨意，我无法干预，也不能对你吐露太多。” “啊？阿尔塔女士，你见过三圣吗？”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牧师，怎么可能见过伟大的三圣。但是我在你来到金斯布里奇之前，就听到了三圣对我的低语。”她拉开了帐篷的帘子。“很神奇。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原本是无缘与三圣如此亲近的，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我……” 詹姆斯哑口无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归咎于三圣，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一旦反驳，阿尔塔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詹姆斯。 他一出帐篷就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毫不夸张的说，詹姆斯现在能够看得到更细微的东西了。已入深夜，他不用转动眼珠，就瞧见了草丛里飞舞的几只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平日里若是詹姆斯在大晚上的看到这种奇异的生物，除了觉得挺美，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可这一次他竟然把萤火虫和天上的星星联想到了一起，还感伤了许久，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离住的帐篷已经很远，干脆也没有直接掉头离开，而是顺着河流在军营的四周转了转。 再这样感伤下去，我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个诗人了……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危险经历，这次詹姆斯没有敢走远，而是绕了几条路和一座小丘陵，在蓝雾河旁静静地靠着一颗两抱粗的大树，望着不远处的河道发呆。这个地方詹姆斯斟酌了许久，既可以有效避免那些昏昏欲睡的守门人的目光，防止自己在别人的注视下没办法自由而毫无拘束的休息，享受短暂的安闲时光，又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回军营报告情况。 由于上次兽人的小规模入侵，如今军营又添加了一些报名参加的原金斯布里奇守卫，用来弥补那些在战斗中阵亡或者受伤的新兵。詹姆斯对于那些刚刚参军入伍就已经离世的陌生人很是惋惜，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些总是逃避的新兵，而且自己也常常告诉自己那群人和詹姆斯无亲无故，但他总是没办法不去为这群素未谋面哒的年轻人而伤心。这种伤心源于詹姆斯的本性——他还没有聪明到意识这一点——而无关任何外界的因素。 世界在黑暗中似乎焕然一新了，也许是冥想的缘故，詹姆斯更有耐心去细致入微地观察一件事物。譬如河道上的一块大岩石，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了大概的轮廓。詹姆斯此时望见它也总是免不了细心地把这块石头的每一个细节观察到，心里面还默默讲了一遍，并为自己的行为颇为自豪。 这冥想还真是有用…… 他想。 而且冥想还可以帮助我重新进入到那个奇怪的世界当中。 现在他开始回过神来，整理思考在自己的身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詹姆斯没有读过什么书，仅仅能识一些字，这些字也只是老村长在詹姆斯小的时候手把手教的，效率和准确度并不高。所以一旦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情，没有什么知识储备的他，就只能依靠着一些听闻过的传说和自己的想象力来猜测了。 从阿尔塔的话中，詹姆斯大概能够猜出她并不知道自己进入其他世界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排除阿尔塔故意演戏的可能。詹姆斯甚至有一种猜想，阿尔塔这么殷勤地教自己冥想，还特地将一个神奇的黄铜吊坠送给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詹姆斯更方便，更快速，更有方法地进入那种奇幻的世界当中，从而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詹姆斯如今没有什么证据，而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所以这种猜想并不能被完全证实。 第二个可能，就是自己真的处于某种奇遇当中，而那奇幻多变的异世界则是神赐予他的一种礼物（不排除是种灾难）。这种事，詹姆斯觉得降临在自己身上没多大可能，但是潜意识当中，他又在询问自己：为什么被神选中的永远只能是其他人而不是我？ 詹姆斯还设想了一种可能：在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使自己的精神和心智发生了转变，因此产生了一些幻觉，或者说患上了某些根深蒂固的精神疾病，这种精神疾病使得自己在身体康复的时候仍然能够陷入谵妄。 他回想起自己在一个年老的瓦兰纳里土著人那里听到的一些传说：一些奥格格女巫的信徒，会使用一些古老的瓦兰纳里巫术，可以使人陷入精神错乱。巫术有别于传统的魔法，巫术更加歹毒，会巫术的瓦兰纳里人大多数擅长制毒和制蛊，对于乱人心智非常拿手。詹姆斯甚至怀疑是有人偷偷给自己下了蛊，才惹上这种麻烦的。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到底做了些什么，这才想起他在倒地不起的时候，已经放弃了抵抗，而只是想好好地回忆一下自己的一生，观察了一下环绕在自己四周的景物。接着詹姆斯便掉入了那片靠着海的熏衣草田世界，并且见识到了虚幻的格莉森达，以及那个诡异的白影和奇特的声音。 他忽然醒悟了。第二次进入到那种状态的时候，自己正尝试着冥想，而第一次进入的时候，詹姆斯也是在不断地尝试静下心来观察和感受一些事情，这两次有着看似截然不同，但是本质相同的特点。如此一来，詹姆斯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只有在自己的内心处于极度平静的冥想状态时，那些奇特的世界才能够被再次踏入。 他正激动地用记忆的碎片进行论证，不知不觉中就离开了自己原本待着的位置。詹姆斯一边手舞足蹈地进行推理，一边满怀期望地幻想着自己的能力能够帮助自己干出一番大事业——这种幻想是他这种年龄段的人常有的——于是就无意之间走到了金斯布里奇后城门的附近。 “强盗……” 一道像是被故意压低嗓子的声音传来，使詹姆斯一下子清醒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发现自己并没有配剑，但还是连忙把目光移到声音的源头。 在木制城墙的里面，一个穿着条崭新的蓝色花布裙的少女正朝着詹姆斯招手。 詹姆斯向四周望了望，附近并没有人，城墙上的守卫大多转移到了军营附近进行防守，因此这里也就空无一人。已入深夜，虽然国王桥的两头还有一些点着灯火的小贩，但是这里毕竟是城市的角落，就算是白天，往来的人也很少，更别说是黑夜了。 詹姆斯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快步走了上去。 “康丝坦斯，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 她用手翻了翻自己花裙子上的口袋，找到了几株蓝色小花，然后递了上去。 詹姆斯借助着有些微弱的灯光，再次仔细看了看康丝坦斯的脸，叹了口气，然后说： “谢谢你……” “嗯……我说，每天都有……” 康丝坦斯这么结结巴巴地蹦出了几个词，詹姆斯倒是想起来了那些话。记得自己躺倒在血泊当中的时候，对詹姆斯的伤势毫不关心的康丝坦斯说过，她要每天都为自己送来这种蓝色小花，没想到精神错乱的康丝坦斯竟然记住了这幼稚的事情，倒是让詹姆斯有些脸红。 他望着康丝坦斯单纯无邪的眼睛，又看见了康丝坦斯身上崭新的花布裙，想到玛格丽特为了掩饰自己女儿的精神问题，不惜执着地为康斯坦斯换上新的衣服，心里难受得要死。 “好了好了，我收下了……”他伸出手，一个一个将蓝色的小花从康丝坦斯的手心当中挑出来，然后捧在怀里，又伸出手摸了摸康丝坦斯的头，然后轻轻地说。“回去吧，不要让你妈妈发现了，不如她会生气的……” “嗯！” 康丝坦斯闭上双眼，然后很快转过头，带着痴人常有的笑容轻轻地跑了回去。詹姆斯一直看到康丝坦斯消失在了黑夜当中，才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闻到了自己怀中的芳香，一股说不出来的悲凉涌上心头。 詹姆斯为了尽快摆脱这种不舒服的情绪，只能赶紧回到营地当中，和那些瞌睡的守卫无声地打了一个招呼，接着走到了依然亮着灯的阿尔塔牧师的帐篷外。 他摇了摇帐篷的铃铛。 起初先是没有回应，就在詹姆斯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阿尔塔平静温柔的声音传来。 “詹姆斯，进来吧……” 詹姆斯等了半秒钟才掀开帐篷。阿尔塔仍然端坐在自己的桌前，因为冥想而感知力明显提升的詹姆斯，则发觉桌子上空空如也，因此推断阿尔塔在自己进来之前一定做了些事情，理由是一个人在深夜的时候绝不会在空空的桌子前坐上很久的。 “女士，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笑笑，推说是三圣告诉她的。 “好吧。”詹姆斯将信将疑，但是没有把话题继续扯下去，而是轻轻地询问了一句。“阿尔塔女士，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乐意至极。” “那好吧，我说了。”詹姆斯咽了一口口水。“如果牧师真的有办法治疗一个重度伤残的人，那么就一定有办法恢复一个人的心智，是吗？” 阿尔塔愣了一下。 “嗯……我从来没有试过。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有问题的话，也许可以通过治愈术来达到一定的缓解效果……我不清楚……怎么了？” “我希望，”詹姆斯是下定决心不想让康丝坦斯一辈子活在朦胧之中了。现在詹姆斯一想到她，心里面就一阵难受。“我希望阿尔塔女士，您能帮帮康丝坦斯……” 阿尔塔又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康丝坦斯……就是那个你不惜用同归于尽的方法也要去拯救的女孩吧，我了解过她的情况，她的精神是有问题，也许大脑还在之前受过伤害。不过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用单纯的治愈疗法去改造一个人的大脑，我不知道这样是否合理，是否有用。一个生理健全但是精神残缺的人可以用智慧将其点醒，可若是身体残疾，再睿智的人也无法唤醒这样的灵魂……”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阿尔塔又笑了笑。 “不要灰心，我会尝试的，但是我并不能保证绝对成功。如果我的方法能够行得通，我将会把这一功劳记在你的身上，并通知我的所有牧师朋友，让他们将这项技术发扬过去……” “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不，这意义非凡。”阿尔塔没有再解释下去，而是很平静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了……” 詹姆斯原以为她会追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对方并没有。他说了声再见，接着在阿尔塔的注视下，十分尴尬地离开了这个帐篷。 “算了，自己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可是还是对某些东西一无所知……” 他听见自己帐篷里传来贾诺德平稳的呼噜声，便徘徊了几秒钟，走了进去。也许他之后会了解更多，因为一个人只要在成长，就不可能会一直无知下去。 ……分割线…… 放逐王国大陆地图已经更新，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在圈子里进行查阅。 第四十六章 卡利斯和尤格斯（上） 詹姆斯一觉醒来，有些意外地发现贾诺德竟然不在自己身旁的那张床上。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又用手挡了一下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勉强适应了这个亮度，才懒懒散散地穿好衣服，又用打来的水去简单洗了一下脸，漱了一下口，这才走向帐篷外。 金斯布里奇方面调来了一伙收尸队伍，大多数都是阿尔塔三圣祭坛里的那些见习修女和见习修士充当运尸人。詹姆斯看见站在一群黑袍修士之中指挥着的阿尔塔，有些尴尬地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有看见我师傅吗？”詹姆斯问了一句。 “贾诺德？”阿尔塔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他好像去达马克先生的帐篷了，应该是商讨什么作战要闻吧。” “好……”他又在这伙收拾队伍的附近转溜了两圈，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如何把那些战死的新兵装到裹尸袋当中，又添上各种各样散发着香味的植物，然后运到城内去进行进一步分配工作的。 接着，他觉得自己在这里转悠实在无事可做，便试探性地走近达马克的帐篷，摇摇帐篷里的铃铛，接着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达马克精神抖擞地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前，身旁还站着一脸迷之嫌弃的贾诺德。 “小詹，你来得正好。”达马克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说“昨天晚上我去内布罗斯那鸟人的府上，有了上一次我的威胁，他果然变得乖多了。嘿嘿，这样我们也借用了金斯布里奇市政厅的信鸽，把那份兽人作战计划连同一份请愿说明书送往新加兰德，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能收到战士公会那里的来信。我觉得就算他们再不给我面子，也要给金斯布里奇这个大城市多那么点关怀。” “恭喜，恭喜！”詹姆斯客套了几句话，抽了把椅子坐下。 “师傅，爆炸火球术我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咱们下方面要学什么？” “嗯？”贾诺德用手摸了摸胡子，好像刚刚从思绪中缓过神来，愣了一会儿才说。“这么快吗？……哦，哦……对，你是天才……” 达马克朝着詹姆斯笑了一下。 “咳咳，师傅，我之前听你说，你是冰系魔法师，为什么会教我火球术这种典型的火系魔法呢？” “哦……火球术，冰风暴和雷电术是三种最基础最基础的攻击型法术，是每个法师都必会的，当然，学到后面就有各种门系的专精了。至于到底学哪一系的进阶魔法，这得看魔法师的天赋和兴趣。” 贾诺德向达马克示意一下，接着又朝詹姆斯挥挥手，让詹姆斯先离开这个帐篷，换个地方说话。詹姆斯朝达马克到了个别，稀里糊涂的又跟着贾诺德离开了这里。 “怎么了？”詹姆斯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跟之前不一样了，平时你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怎么今天起的比我还早？” “哪里有，我没有什么不一样。”贾诺德眼神迷离，不知道看向哪里，这让詹姆斯的疑心更重。 “不对吧，师傅，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詹姆斯嘿嘿笑了几声，然后用左手轻轻的拍了拍贾诺德的背，说。 贾诺德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迅速把詹姆斯迅速拉到一个大树底下，见四下无人，才神经兮兮地小声说道：“詹姆斯，接下来的话你一定不要对别人说……” “嗯，嗯……”詹姆斯点点头，把耳朵凑过去。 “我刚刚擅作主张，把自己卖给了达马克。” “什么！？”詹姆斯吓得差点要叫出来，被贾诺德捂住嘴巴。 “嘘……”贾诺德用手拍了拍詹姆斯的脑袋。“不是你想的那样，臭小子。达马克之前和我说了，他想让我加入到他们的兽人讨伐队伍当中，作为一个魔法师在后面放放火球，丢丢闪电什么的，接着可以去战士公会申请支付报酬。明面上写着的是贡献越多报酬越多，其实是实力越强报酬越多。那像我这种实力，嘿嘿，达马克说了，至少有上千金币作为补偿费……”说着说着，贾诺德都快要流出口水来了。“上千金币呀……这得买多少多少好东西……” “啊？”詹姆斯听得一头雾水。“你是说你加入了我们的兽人讨伐队伍，成为了一名战士公会雇佣来的魔法师，接着还能得到上千金币的报酬？” “嗯！”贾诺德点点头。 “不是，师傅，你之前不是说你宁愿在家里面睡大觉，也不愿意去打兽人吗？怎么现在思想转变的这么快？” “啧，我不是想通了吗？你看看啊，我一来可以跟在大部队后面没有什么危险，二来又可以拿到这么多的钱。有这些钱，我就可以弥补之前被艾达恩那个小骗子偷走的东西，甚至还有盈余，这比在国王桥那里骗骗人来钱要快的多。” 詹姆斯想起之前贾诺德醉酒后和自己吐露出的一些骗人招数，不禁满头黑线。 贾诺德好像看穿了詹姆斯的思想，笑了几声，然后又用法杖戳了一下詹姆斯的屁股。 “哎哎哎，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之前你独自行动差点命丧于此，我加入这个队伍，也能保你一命，是不是？” 我信你个鬼……詹姆斯没把这话说出来。他又听贾诺德吹了一会儿牛，接着，这不正经的老头就提议便装出门，去金斯布里奇市里面再转一转。詹姆斯想起自己来到这里根本连市区都没有走过几次，心里面也挺惋惜，于是便同意了这事。 有了昨晚冥想的加持，詹姆斯此时此刻走到大街上都感觉颇为不一样。之前他看金斯布里奇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里面的每一个居民都很有活力，很有朝气，但此时他看金斯布里奇，就发现这里发展的确是很快，好像每一天都有新的事物出现，但是同样也肮脏吵闹不堪。 国王桥上此时已经挤满了人，有卖东西的小贩，也有杂耍的演员。艾达恩曾经说自己是金斯布里奇的杂技演员，现在詹姆斯也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金斯布里奇杂技。在众人围成的小圈的中央，有几个穿着花衣服，画着很浓很浓的妆的小丑，正不断地用头顶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皮球。他们一边抢着这个球，一边做出各种滑稽的姿势，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哄笑过后，那几个掏钱的杂技演员的口袋里却只装了几个薄薄的铜板，詹姆斯一眼望过去，连一抹金色都没有。他摸了摸自己也同样羞涩的包裹，捡了一枚很小很薄的金币，塞在了他们的手上。那几个杂技演员一边感谢一边吹着口哨，欢天喜地地走了。 贾诺德告诉詹姆斯，自己要去附近的一个古玩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魔法物件，让詹姆斯自己出去溜达。詹姆斯没办法在一堆赝品当中找到一个真正的魔法物件，虽然对此很感兴趣，但他还是有些遗憾的和贾诺德分了手。 国王桥下则聚集着一堆刚刚打渔归来的渔民，还有人在船上面叫卖蔬菜。一车一车的西葫芦和甜菜被运往城镇的各个角落。在金斯布里奇的城外还坐落着一座一座的农庄，那些蔬菜和粮食便是从这些地方供应过来的。 詹姆斯身着一身便装，没有露出太多的面孔，也没有展示出自己冒险者的身份，便并未引人注目。他远远地看见玛格丽特的炼金商铺，便站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观察了一会儿。铺子上摆放着几瓶五颜六色的药剂，还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以及好看的小物品。康丝坦斯正坐在自己母亲的旁边，细心而灵巧地用一簇蓝色的花朵编织花环。 玛格丽特有时候会转过头，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康丝坦斯则丝毫没有在意四周的人来人往。有一次，刚刚编制完一串花环的康丝坦斯抬起头，差一点就望见隐藏在对面的詹姆斯，但还是被詹姆斯躲开了。他叹口气，准备继续向前走。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棕发少女蹦到了他的面前，神秘兮兮地开口。 “这位哥哥，我这里有一副非常灵验的护身符，它能够在它的主人处于危难之时救人一命，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贾诺德告诉詹姆斯，通常来说，这些小市场里面卖着的神奇道具都不可信，更别说捧着脸推销的东西了。所以他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女孩。 “不看看嘛……真的很有效果的。”那个女孩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蓝白相间的吊坠，放到詹姆斯的眼前晃了晃。 “真的不需要……”詹姆斯看到少女的脸凑的那么近，又望见她水灵灵的大眼，十分尴尬地扭过了头。 “哦……”这个时候，少女又从自己的右手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再一次放到詹姆斯的眼前晃了晃。“这样呢？这可是正宗的蝎子毒液，原产地在弗里格尔德，杀人越货良佳之选……” “不是……我也不需要杀人，买毒液干什么？” “哎哎哎，这一瓶毒液在新加兰德那里买至少要花个20块金币，在我这里，你只需要花一个金币就可以得到。怎么样？动不动心？”少女眨了眨眼，笑着说。 “不要……”她的身体差不多已经贴在詹姆斯的身上，这让詹姆斯几乎喘不过气来。 “切……不识货……”那个少女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又拎起自己的挎包，翻了一下“我这里还有好多好多好东西呢，比如说这个，兰内加最强炼金术士的极品宝药，现在只卖五个金币，什么病都治……” “兰内加？炼金术士？”他脑海中立刻闪过那位胖胖的炼金术士马库斯的身影，接着眼看着少女从自己的挎包当中拿出了一瓶装的淡绿色液体的药剂瓶。 “没见过吧，这可是包治百病的神药，就是死人也给你治活哩……” “这……”詹姆斯用手指着这个药剂瓶。他一眼就知道这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了，若不是马库斯给他介绍过这瓶“食人魔药剂”，说不定他还会真被眼前的这个少女给骗了。 “五个金币，买不买？” 詹姆斯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他曾经承诺会给马库斯带来一套全新的炼金装备，和最昂贵最精华的炼药材料，来帮助马库斯恢复早日的辉煌。现在他看见了眼前的这瓶食人魔药剂，又看了看朝他眨着眼的少女，接着望见了不远处的玛格丽特炼金商铺，突然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于是他便摆出一脸坏笑，说道： “我知道你是骗子，你这瓶药剂我见过，明明是用来增加力量的。若是把这瓶药给病人服下，恐怕什么效果都没有。哦，不对，也许会让那病人把床锤烂……” 少女的脸立刻耸拉了下来。她后退了一步，把贴在一起的身体分开，然后眼神向四周望了望。 若詹姆斯昨日没有经过冥想的训练，恐怕他还注意不到这个少女的小动作。但此时他已经发现了她有逃跑的意向，便一手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腕，把她拉了过来。 “你别跑……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甚至还会买你的东西，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抬起头，脸已经完全红了。“你想干什么……” 詹姆斯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妥，只好轻轻松开了手。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事成之后，也许我会买你的东西。”他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了几声。少女则扭过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也没了其他的动作。 詹姆斯瞄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的身后，那里有一家炼金店铺，我想请你帮我去问一问那家店的老板娘：炼金术士专用的装备可以在哪里买，顺便再问一下制造高级药剂的材料都有哪些……” “啊？”少女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店铺，接着一脸幽怨，说“哦……就这事，为啥你不能自己去？” “哎？我要是能够自己去为什么还要请你帮忙？我和那家店的老板娘有些过节，不方便露面，你就帮我这个忙嘛。等你问好了东西，我兴许会买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那些可都是我活命用的。”少女摇摇头。“如果你真的有钱买我的东西的话，我可以直接把我所知道的有关于炼金术的一些东西教给你。” “啊哈？”詹姆斯一脸怀疑。“就你？你能知道什么有关于炼金术的东西？别就跟这瓶药一样骗人吧。我跟你讲，做这瓶药的炼金术士我认识，如果不是他介绍过这瓶食人魔药剂，否则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邪，着了你的道。” “呜……有些人还真就傻到买这些……”那个女孩有些别扭地晃了晃身子，好像站在这里浑身不自在一样。 詹姆斯很奇怪为什么少女脸上的红晕依然存在，明明他都已经放手了。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但是你还是要帮我去问一问高端炼金设备在哪里可以购买。”詹姆斯学着达马克的姿势，故作豪爽地拍了拍少女的背。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力度可能会控制不了，他又慌慌张张地把右手放缓，最后，本来很正常的激励动作变成了怪异又暧昧的抚摸。 那个女孩跺了跺脚，竟然也没有反抗，而是红着脸哼了一声，说：“等着吧你……” 她摇摇晃晃把挎包背好，然后迈着小碎步跑到了对面的商铺那里。 “我会盯着你的！”詹姆斯小声喊了一句。 少女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第四十七章 卡利斯和尤格斯（二） 詹姆斯一直怀疑她是否有可能趁着自己不注意逃走，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少女去店铺那里和玛格丽特交谈了一会儿，虽然看起来谈话并不是那么融洽，但没过多久，那个女孩儿还是按照约定跑了回来。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啊……”少女抿抿嘴。“本来，炼金术就是一种很神秘的技术，通常来说只有天赋特别高的人或者家境优越的贵族才有可能学到专业的炼金知识，更别说购买炼金设备了。”她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店长叫做玛格丽特，对吧？她之前就是新加兰德炼金术学校的一名毕业生，毕业之后选择留在自己的家乡金斯布里奇担任炼金术士，至于这种炼金设备，她说是炼金术师公会自己提供的，不需要多掏钱来买。” “啊？”詹姆斯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好吧……”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咕噜咕噜嘴，说“如果你真的想要购买什么炼金设备的话，去新加兰德的炼金术士学校看一看，也许会有收获。” “好吧……” 詹姆斯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缓缓开口：“你都已经帮我帮到这个份上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她看起来好像很纠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需要名字呢？……” “啊？”詹姆斯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一次紧绷了起来，他瞪了瞪眼，为了确认再次说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嗯，我没名字……”少女低下头，两只手放在身前不停的扭捏着，看起来好像很手足无措。 “得了吧……嘿嘿，怎么可能没有名字的啊？咱们活在这世上，要是连个能让别人称呼的东西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如果说称呼的话……我倒是有。” “你要是不方便说你的真名，把你的外号告诉我也行。”詹姆斯笑着说。 “别人都喊我牙医……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医生……” “牙医？”詹姆斯翻了翻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别人既然这么喊你，那就意味着你对牙口方面有着比较深刻的见解喽。”他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啊，你个呆子……”少女哼了哼，用脚踢了踢詹姆斯的小腿，一脸愤懑。“牙医这个称呼你就别管了，你以后叫我医生就行了……哦，对，我差点都忘记了，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帮你的忙，你就会买我的东西吗？来来来，我给你看几样好东西……” 她拉开自己的挎包，翻了翻，含糊不清地吞吐了几个字，接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拍了拍詹姆斯的胳膊，然后挑了挑眉毛。 “傻站在这里干嘛？这里就是大集市，在这儿谈价格不方便，咱们边走边说。” “得了吧你，”詹姆斯一边说一边转身子，故意扭过头，避免让康丝坦斯的视线落向自己的脸，然后迈开平稳的步伐，向小镇的另一头走去。“你那包里面有多少个东西是靠谱的？别说买了，就算是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你啥意思？”少女跟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好啊，你竟然敢放我鸽子，看我不掐死你。” 说着，少女就扑上来，像只发怒的螃蟹一样，把自己钳子般的手指卡在詹姆斯的胳膊肉上，让詹姆斯立刻疼的合不上嘴。 “得得得，我买……我买还不行吗？”他和刚刚被自己撞到的一个路人道完歉，然后回头愤怒地瞪了少女一眼。“来吧，把你的那瓶淡绿色的骗人药卖给我吧。我猜你这一瓶食人魔力量药剂要么就是从马库斯那里偷来的，要么就是用各种骗人的小玩意跟他换的，是不是？” “切，什么叫骗？什么叫偷？我这是靠本事拿来的，怎么能叫骗？怎么能叫偷呢？”她虽然话这么说，但是一听到詹姆斯要买自己的东西，立刻喜笑颜开，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到那个装着淡绿色液体的小瓶子，放到詹姆斯的眼前。“先把钱拿来，我才能给你。” “诶？你这家伙卖假药还想先拿钱，哎，真是的……”他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五枚金币，那一脸肉痛的模样让少女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噗……瞧你那小气的样子。”少女一把从他的手中夺过这五枚薄薄的金币，哼了一声，迅速地放到自己的挎包里。 “那可是我现在身上所有的积蓄，哎，没想到这一趟不仅没有买到任何好东西，还被你这家伙骗完了所有的钱……真是悲惨。看来我以后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比较好……”詹姆斯打趣说道。他虽然话这么说，但其实对于眼前的这个棕色短发少女充满了好感，给钱买假药一半也是出于自愿。 “好啦，那这样的话，我帮了你的忙，你买了我的东西，咱们就两清啦！”她迅速把包收好，嘿嘿笑了几声说。“既然两清，那咱们就是陌生人了，哪天要是再在大街上看到我，可别跟我打招呼，我可嫌丢面子……” “你这逻辑好像有点问题……”詹姆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看看，你帮我去问了那个老板娘我想知道的一些东西，意味着你帮了我的忙，而我又买了你的东西资助了你的生活，意味着我又帮了你的忙。互相帮忙，那咱们俩应该成为朋友才对啊，怎么能是陌生人呢？”他歪歪头，等着少女的回应。 没想到女孩一听到这话，刚刚正常起来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她在大街上猛的颤抖了一下，低下头，眼睛却往上翻，看着詹姆斯。 “嚯嚯，我就没见过有人愿意跟骗子做朋友的……” “那你今天可是见着我了。”詹姆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她伸出手。“你和我握握手，咱们就算是签下了友情的契约，你看怎么样……” “得了吧……”少女又开始红着脸撅起嘴来了。“当朋友，是不是一个人在危险的时候，另一个人就要舍出性命去保护他呀？” “啊？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歪门邪理……”詹姆斯一边走，一边对着少女嘻嘻哈哈地说话“这样吧，你要是觉得咱俩的交情还不够做朋友，我就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取名字？”少女抬起头。 “天天叫你医生牙医什么的，太别扭了，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改天我要给你写信写什么呢？难道写：我亲爱的牙医？这样写，别人读起来总觉得牙疼……” “噗……”少女又笑了起来。 “所以你看，你知道一个名字的重要性了吗？”詹姆斯双手抱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觉得，‘卡利斯’这个名字怎么样？” “卡利斯？” “嗯哼，不瞒你说，这名字来源于瓦兰纳里语，意思是：森林之神，还有康复和健康的意思。怎么样，这还行吧？” 说实话，那几句半吊子瓦兰纳里语，还是詹姆斯小时候在村庄里，跟那些土著人瞎打瞎闹学到的。 “嗯？你竟然还会瓦兰纳里语……”少女重新低下了头。“好吧……那我就算这样吧……” “什么啊？我起个名字你就同意啦？那还得问你父母喜不喜欢……”詹姆斯笑着看着她。 卡利斯扭过头。 “我又没有父母……” 詹姆斯愣了一下，随后又展开笑容。“那……你喜不喜欢呢……” “切……” 卡利斯眼神有些暗淡，好像被人提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样，詹姆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呵呵笑了几声，很想换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但是卡利斯总是以沉默或者几个简单的字词来回应。 两人无声的在这街道里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人流较少的小巷当中，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卡利斯忽然又重新开口。 “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怎么？不是因为我帮了你，你又帮了我吗？”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啊，我是说……”卡利斯的目光一直在上蹿下跳。“我是说……我又没有钱，又没有身份背景，甚至连父母都没有，更别说有名字，还只能靠骗人来维持生计。在瓦西里亚，这样的人无异于默西亚的奴隶，像你这样年轻的自由民，结交好友应该也都是和你身份差不多的人吧……” “照你这么一说，我差点都以为我成贵族了。”詹姆斯停下了脚步。卡利斯一个没留神，头轻轻地磕到了詹姆斯的身体。“做人哪里要想这么多？默西亚王国的建立者不就是奴隶吗？万一你哪一天就成为了‘卡利斯王国’的女皇，那谁还在意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名字呢？” “呜……”她用鼻子呼出了一口气。“我怎么可能是女皇呢，像我这样的人不会有名字这样的东西吧。别骗我了，你绝对是另有企图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 卡利斯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甚至连你的名字我都不需要知道，我就能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全身上下除了这些假货以外，就只有我自己可以被剥夺的了。” 詹姆斯看着泪眼汪汪的卡利斯，摇了摇头。 “啊哎……为什么总有些人喜欢这么莽撞的去判断一个世界呢？其实吧，我之前也挺像你的，后来遇到了一个挺不正经的老头，叫贾诺德，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去创造价值。” 詹姆斯想伸出手，但是卡利斯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想占有你的身体。”他摸了摸头。“嘿嘿，不是说你长得不可爱，只不过我想和你分享的仅有友谊这一种东西而已……” 卡利斯撇着眉毛，看着詹姆斯。 “呐，呐……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一个人并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名字这种事情。”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至少在我看来，你我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我甚至还有点跟你相似，譬如我和你一样，在拥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父母了。” “不……不会吧……”卡利斯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嘿嘿，如果一定要找出来我比你优秀的地方，也许就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其它人有什么差别。我不觉得我和那些成天睡在肮脏的桥下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我也不觉得我和那些成天端坐在城堡里吃喝不愁的贵族有什么区别。有些人生来是比我们多一个高贵的姓，可是人家也没有比我们多长一个脑袋，这样的差别又有多大呢？” “不……不啊，我又没有什么可以当朋友的价值。我又没什么东西可以帮你……” “啊哈？你刚刚不是帮我去问了一下玛格丽特吗？” “这种事情随便拉一个人来都会做吧。” “你不是擅长忽悠人吗？到时候你把这种技术教给我，告诉我怎么样才能骗到一个人而不被发现，我把这招用在那些我讨厌的人身上……嘿嘿，你看看，这一点你不就是比我强吗……”他嘿嘿笑了几声。“你之前还不是说，你了解一些有关于炼金的知识嘛，我对这个可是一窍不通。” “我……” 詹姆斯把身子俯下去，用右手轻轻地理顺了一下卡利斯的柔美短发，说： “我从见到你到现在过了没有半个小时，就能发现你这么多优点，更别说那些隐藏在你心里中的，未被发掘的东西。你瞧瞧，这个世界未必不那么公平。神给予了我们同等的能力去创造快乐，没有一双好的眼睛去发现，不就可惜了吗？” “我……” 詹姆斯轻轻捏了一下卡利斯的脸，缓缓开口： “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第四十八章 卡利斯和尤格斯（下） “老板，再来一盘烤鱼！”卡利斯一边吮吸着自己手上的几根竹签，一边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 “好嘞，孩子你真能吃！”脑满肠肥的胖老板听到她说的话，笑着眯了眯眼，答应了下来，没过多久，又端上来了一盘新鲜的烤鱼。 詹姆斯满脸黑线，坐在一旁吃得肚皮朝天，实在无法再下咽任何东西，只能躺倒在椅子上，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卡利斯……”他轻轻地喊了一句。“卡利斯……” “呜？”刚刚获得这个名字的少女还不太熟悉卡利斯这几个字，詹姆斯硬是叫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抹了抹着自己满是油的嘴，瞪着眼睛看着他。 詹姆斯望着她的眼，抱怨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没出来，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再吃，再吃我就要破产啦……” 卡利斯用两根手指拈出一张旧旧的手帕往嘴上面擦了一下，满意地打了一个嗝，拍拍肚子说：“好了，看你小气的……不是你先提议说带我来这里吃东西的嘛，既然你都开过了口，那我吃多少都不关你的事……” “关键你用的还是我刚刚买你的假药的钱。” “对啊，”卡利斯眨了眨眼。“既然你花那钱买了我的药，意味着钱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钱我还不能随意处置吗？” “你……”詹姆斯想挺直身子，但是奈何自己吃的太饱，试了好几次，他还是放弃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让我休息休息。” “哎……”她朝着詹姆斯坐的地方挪了挪。“詹姆斯，跟我讲讲有关于你的东西呗？” “讲什么啊？”詹姆斯瞄了她一眼。 “想有关于你之前的经历啊？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冒险者嘛？来说说，你之前都去过哪些城市？” “我当冒险者恐怕还没有两个月吧……”詹姆斯苦恼地挠了挠头。“本来打算的好好的，后来在兰内加附近遇到了一个小偷，他把我的全部身当都偷走了，所以我才只能到处找工作，辗转流离最终来到了金斯布里奇，不过我的目标是去新加兰德看一看。我听说首都有更多的机遇，也许我会去那里碰碰运气。” “那你为什么要问有关于炼金术的东西啊？” “啊……我答应那个在兰内加的炼金术士马库斯，要带给他一套完整的炼金设备和高端的炼金材料。”他伸出一只手撑着自己的椅子，把自己使劲扶了起来。“卡利斯，你之前不是说你略懂一些炼金常识吗？你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学的？” 卡利斯挑了挑眉毛。 “我还待在弗里格尔德的时候，经常会去那里的小炼金术商铺当伙计，来挣一番微薄的薪水。后来那家铺子遭受了海盗的袭击，我趁乱逃了出来，就开始四处走啊走。”卡利斯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像陷入了回忆。“不过我一直还是想当一个医生，所以我在这几年的流浪当中，仍然不断的学习一些炼金术的知识。” “你炼过什么药？” 她眼神落在了詹姆斯的脸上。 “之前我给你介绍过的那款蝎子毒液，就是我从蝎子的身上提取出来的。那蝎子毒药真的是剧毒，人只要稍微碰到一点就会立刻毒发身亡。”她狡黠地挑了挑眉。“来啊，詹姆斯，如果你想买的话，我也许会给你打个折。” “噗……谁买你那东西，你还是留给自己吧……哪天你遇到了坏人，就把这毒液往他脸上泼。” “我要遇到坏人不有你吗？还需要那瓶毒药干什么？” 詹姆斯愣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走吧，时间不早了……你有地方住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在金斯布里奇后大门那里的军营给你找一个位置。” “你怎么能在军营里面找房间？” “那支小军队的头领跟我有些交情，我现在就住在那里。你放心吧，那个人很豪爽，心也很好，一定会收留你的。” “切……”卡利斯站了起来，旁若无人地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自己的包，又伸出手把詹姆斯拉起来，向着大街外走去。 “怎么样？你去不去？” “我在那里就算住了下去，之后也是会要走的。” “为什么要走？我可以帮你收到更正宗的训练，你也许可以当一名优秀的斥候。”詹姆斯看着卡利斯扭来扭去的细腰，咽了一口口水。 “呜呼……算了吧，我不想当任何人的臣属。” “不会的，卡利斯，在那里没有人对你另眼相待。我们都是平等的，都是和平的，你可以享用到最高级别的人所拥有的待遇，你可以跟我们在同一个训练场里训练，在规模相同的帐篷里过夜。即便你现在举目无亲，我也可以帮你谋求更好的发展。” 卡利斯低了低头。 “得了吧……我去那里能干什么呢？”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住的地方？你包里的金币够不够买一间最差的客房？”詹姆斯拽了拽卡利斯的胳膊。“走吧，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不是还有我吗？” “这……” 詹姆斯再次仔细观察了一遍卡利斯，因为常年流浪而健壮结实的躯体，和她那在太阳下折射出光芒的白色肌肤，都在隐隐约约的暗示着詹姆斯——她在战士方面，天赋一定比自己还要高。 “没关系，卡利斯，你要是对肉体训练不感兴趣，我还可以教你点魔法。嘿嘿……其实我是一个魔法天才……” 詹姆斯话音未落，两人不远处的一片熙熙攘攘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卡利斯第一个蹦到人群当中，拨开各种各样沉重的肩膀，最终扒拉出一条小缝，使詹姆斯可以勉强看到里面的场景。 “宝石收购白狼皮！”一个绿色皮肤的瓦兰纳里土著人站在人群的中央，右手上的两根指头中央则夹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白色小钻石，对着众人大声吼道。 “哎哎哎？詹姆斯，你来看看，这边有土著人用宝石交换狼皮。”卡利斯凑到了最里面，但是詹姆斯却仍然只能在最外围不断的徘徊，满头大汗。 在众人围着的这个圈的中央，还站着数名瓦兰纳里土著人，他们大多数只用草裙和兽皮覆盖身体。很多金斯布里奇居民聚集在一些瓦兰纳里土著人的摊位前，用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兑换宝石和瓦兰纳里纪念品。 就在这个时候，詹姆斯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央的一个瓦兰纳里人，面相非常熟悉。他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詹姆斯？” “尤格斯？” 詹姆斯恍然大悟，笑着走上去，用瓦兰纳里惯用的打招呼方式——碰拳和对方表示问候，接着攀谈了起来。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土著人，正是之前在兰内加附近救了自己一命，还帮助自己完成了猎杀哥布林的任务的那支小队的队长：尤格斯。 “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你。”詹姆斯回头望了一下那一大群瓦兰纳里猎人，笑着说。“怎么样，旅途顺利吗？” 尤格斯挑了挑眉毛。 “不怎么样，中途我们在蓝雾河附近遭受了兽人的袭击，虽然主力军保留了下来，但是死了几个人，还有许多的队员受了伤，不得不加快速度来到金斯布里奇，将宝石什么的廉价抛售，用来换取各种各样治愈的药材。” 詹姆斯听出尤格斯语气中的无奈，想着自己曾经受到过人家的帮助，不帮助帮助别人实在是说不过去。因此他用右手锤锤左手的手掌，然后说： “你们那些伤员在哪里？” “嗯？怎么了？”尤格斯样子几乎没有变，但是听到他说这些话，脸立刻沉了下来。 詹姆斯连忙挥挥手。“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可以找牧师和医生，我也可以找地方让伤员暂住……” 听到这里，尤格斯的脸色又好了起来。 “是吗？那真的太谢谢你了。不过，请牧师就免了，牧师的治疗效果，对我们是没有用的。” “啊？为什么？”詹姆斯皱了皱眉毛。 “因为这是……应该说……可以说是一种诅咒吧。”尤格斯抿了抿嘴。“三圣曾经击败过邪恶的女巫，因此降下诅咒，让所有的治疗神术都无法在瓦兰纳里人的身上奏效。” “这样啊……”詹姆斯正为此感到惋惜，就看见刚刚消失不久的卡利斯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 “怎么了？”卡利斯蹦到了詹姆斯的面前，看了看詹姆斯又看了看身旁的尤格斯。 “没什么，我只不过遇到了一个熟人。”詹姆斯笑着将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卡利斯好像并不怕生，但是尤格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嘀嘀咕咕说了几句通用语，他就没再敢接下话。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人群又出现了一阵骚乱，尤格斯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嘿嘿，詹姆斯，你看看我换到了什么？”卡利斯跳到詹姆斯的面前，一脸坏笑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个猫头鹰模样的木头挂饰，放到詹姆斯的面前晃了晃。“你瞧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啊？” “嘿嘿，我之前在弗里格尔德碰见过这种东西，那里的总督大人就随时挂着一个这样的瓦兰纳里雕刻，据说它能给佩戴这件东西的人以幸运。我只要把这名头说出去，一定会能够卖个好价钱的。” “你又拿什么换的？”詹姆斯暗暗为那个交换物品的瓦兰纳里人感到悲哀。 “拿我那个蝎子毒液呀……我跟他们说，把那个蝎子毒液只要涂在箭矢上，不管是什么动物都能够一击毙命。”她一边说，一边把这个吊坠放到詹姆斯的手上。“那个土著人一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很开心的拿这个东西跟我换了。” 这个木质吊坠摸上去凉凉的，并且有一股奇怪的不详的味道散发出来。詹姆斯一碰到那东西，立刻就感觉自己身上的魔法力量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他皱了皱眉毛，但是看到卡利斯期盼的眼神，还是叹了口气，把东西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第四十九章 我真不想打架啊！ “哦，对了，卡利斯，你有没有治疗外伤的经验？” “外伤？”卡利斯看了詹姆斯一眼。“有一点吧，毕竟像我这种人经常会受到一点伤，自然有一些关于包扎和止血的知识……咋啦？”她绕着詹姆斯的身体转了一圈，把他的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你身上没什么伤啊，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东西？” “不是我受伤……”詹姆斯有些无奈。“还记得刚刚的那个瓦兰纳里土著人吗？他们的小队当中有一批伤员，是被兽人所伤，所以我觉得……”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要干啥了。”卡利斯嘿嘿笑了两声。“请我过去可以，但是得要有钱。我看看啊，这群土著人最好骗了，我带他们把那些伤员简单的处理一下，说不定就能拿到好几颗宝石……” “人家曾经救过我的命，也没要我报酬，你现在反而钻钱眼里去了……”詹姆斯叹口气。“钱钱钱，要是世界上没有钱这东西，每个人交易都只能以物易物的话，那该有多好……” “要是没有了钱，出去吃饭还要打几条鱼来给餐管老板喽。”卡利斯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可真笨的，没有钱，商业怎么发展？况且人家是救了你的命，又没有救我的，我为啥就不能要报酬诶……好像有点道理是吧？你看看，人家救你，你要帮他，然后你又现在又请我帮忙去帮那些我素不相识的瓦兰纳里土著人，这样一来，我要钱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詹姆斯被她这么一说，感觉好像还挺有合理的，也没有再辩解什么，拉着卡利斯就向尤格斯的那个地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叮嘱她要钱不能要太多，不能太过分。两个人还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就听见一些吵闹和打斗的声音。 詹姆斯定睛一看，老远处望见了曾经的那个有些傻乎乎的瓦兰纳里土著人鲁恩，正在和两名市民扭打在一起。只见那个大块头鲁恩一手一个揪住他们的领子，轻轻一挥就把那两个可怜人扔到了河里。其余的市民见状都吓得后退了几步，但是还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怎么了这是？”卡利斯一只手搭在河道旁的围栏上，伸了伸头，疑惑地问。 “看来我的朋友可能惹上了什么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一伙全副武装的卫兵提着剑拿着盾，将那群可怜的瓦兰纳里人围成一团，领头的那个士兵长甚至还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自己被围攻的时候，那个站在内布罗斯身后的护卫。 “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卫兵长潇洒地大喊了一声。 “报告长官，有市民说这群野蛮人袭击了那些无辜的过路人，甚至还把他们丢到河里。”另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回答道。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那两个落水的可怜人被几名渔夫合力救上岸。他们一回过神来，就立刻指着那群土著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脏话都往他们的身上堆。 “就是这群野蛮人！”其中一个不知是因为落水被冻的还是气的，总之浑身瑟瑟发抖，但是声音却一点没减。“这些野蛮人抢夺我们的财物！我和我的朋友原本想用一些动物的皮毛换一些宝石的，结果他们不仅不换，还见财忘义，抢了我们的钱包。被我们制止之后甚至还将我们打到水里。” “呜呜呜……”另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挥着拳头，支支吾吾表示自己的愤怒。 “是吗？”那个守卫长皱了皱眉毛，看向那群被围的瓦兰纳里人。 “不是的，不是的……”尤格斯站在最前面，一边把鲁恩拉回到自己的身后，一边拼命的解释。“是他们两个先想偷我们的宝石，我们的人见到了，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放屁！”其中一个落水者破口大骂。 “这……”守卫长陷入了困境。 人群见到这番情景，更是产生了一阵骚动，大部分人都更愿意相信瓦兰纳里人是那个先出手的，无理取闹的家伙，只有极少一部分表示沉默，表示支持瓦兰纳里人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守卫长回头看了看人群的动向，狐狸眼珠转了转，随后提起了嗓门，学着贵族的派头大吼道。 “喂！野蛮人，你们抢夺人家的财务，竟然还跟我在这里编故事？简直罪不可赦！若不是因为我们的国家没有制裁你们的法律，否则我真应当把你们全部丢到大牢里！现在，我限你们半个小时，把你们的所有物品都留在这里，人全部离开金斯布里奇，再也不要回来。” “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证据！”尤格斯顿时脸色惨白。 “证据？我们不需要证据！我们的证据就是你们这群野蛮人的同伙，天天骚扰那些和你们不是一个肤色的普通人。你们还信奉邪恶的女巫，是可恶的异教徒！” “不，我们不一样，我们跟伊尔玛瑞的那些瓦兰纳里人不一样，我们信奉森林之神，来到金斯布里奇也只是来买狼皮和物资的……”尤格斯看看自己这方土著人，有好几个都气不过，握着拳头，好像要冲上去和他们厮打的一番一般，只能连忙解释。 守卫长冷哼一声。 “别再狡辩了，你们如果不想乖乖离开这里的话，我们帮你！”他右手一挥，顿时，身后的守卫就一起冲了过来，不分由说就把他们的摊位全部砸毁，将他们的物资全部扔到河里。 “我去……”詹姆斯差点打开自己的空间储物石把法杖掏出来，然后狠狠地教训教训那群自以为是的士兵了，但是卡利斯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地拽了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别拦我……这群土著人就靠这一点物资过活了，他们还有伤员急需治疗。没了那些物资，如果你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还怎么活？” “你等等，你上去想干嘛？被乱刀戳死嘛？”卡利斯瞪了他一眼。“先看情况……” 那些站在一旁的瓦兰纳里土著人有几个实在是气的不行，冲上去就要跟他们打起来，但是尤格斯却挨个拦下了他们。他握着拳头看着自己这一方的物资被挨个摧毁，咬了咬牙，对着那个守卫说道： “我们走……” “什么？”他身后的几个土著人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尤格斯伸出手让他们冷静冷静。 “我是这支狩猎队的队长，你们听我的，走，赶紧走！” 接着，人群带着嘲讽的目光给他们让出了一条狭小的路，詹姆斯在一旁观看，心里面非常难受，就好像众人嘲讽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般。 等到土著人离开了金斯布里奇的大门，那些看戏的群众也都散了之后，卡利斯才一边撇着眉毛，叹口气，说：“为什么瓦兰纳里人这么不受待见呢？” “你听到他们的理由了吗？”詹姆斯也是一肚子的火。“那些人因为瓦兰纳里人有很多是是顽固不化的邪教教徒，就全盘否认了这个种族一切善良的可能性。真是不可理喻。我认识那个大个子，我觉得他就是人傻了一点，但是其实非常憨厚，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抢劫的事情来的……” “所以我说，我去过那么多的城市，依然觉得我的故乡才是最完美的。”卡利斯撅了噘嘴。“弗里格尔德才没有这么多破事的，在那里，你只要有脑子或者有实力就可以生存下来，不管你是瓦西利亚人还是默西亚人还是瓦兰纳里土著人，都是平等的……” “走，卡利斯，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跟着他们，去看看那些伤员们现在在哪里。”詹姆斯拉拉卡利斯的胳膊，找了一条相对比较短的路径，绕过了大批大批的人群，溜出了城外。 他们顺着大路走了一会儿，就在路旁边的小树林中，发现了几只搭建起来的木头帐篷。那些瓦兰纳里人因为绿色的皮肤在丛林中有着独特的隐蔽性，所以詹姆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瞧见他们，是卡利斯首先发现了那群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詹姆斯可以明显发现，瓦兰纳里人小队当中明显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站在尤格斯的一边，人数较少，另一方则站在一个年纪和詹姆斯差不多大的年轻瓦兰纳里人一边，两边正吵得不可开交。 卡利斯一头黑色的头发，眼神沉着而冷静，就像一滩水一样。而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不仅浑身上下有着各种各样黑色的花纹，而且眼神似火，眼角上勾，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躲在树后面听了半天，詹姆斯大概听出了一些眉目。原来，尤格斯认为，此时此刻并不是和金斯布里奇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因为那样不仅得不到什么东西，甚至还会折损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兵力。而另一方则认为，这样的冤屈如果不平复，根本没办法忍受。 “有血腥味……” 卡利斯皱了皱眉，用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里的，那些简陋的树叶干草之上躺着的几个瓦兰纳里人。 “那些就应该是伤员了吧……”詹姆斯轻轻说。 “离这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他们肯定没有把伤口包扎好。” 卡利斯说完这一句，竟然一反之前的常态，在詹姆斯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跳出了掩体之外，对着那群争论得难舍难分的土著人挥了挥手，扯开嗓子喊道： “喂！别吵了！” 那两波瓦兰纳里土著人见到卡利斯突然出现，也是一愣，接着有很多警觉的瓦兰纳里人就张开弓箭，将箭头对准了眼前的这个16岁左右的少女。卡利斯伸出了两只手表示自己无害，接着以非常嘲讽的语气开口：“你们再这么吵下去，你们身后的那些受伤的人就要命丧于此了！” 她冷哼几声，看着面面相觑的瓦兰纳里人，对着草丛那里招了招手，詹姆斯也不得不万分尴尬地走了出来。 “詹姆斯？”尤格斯既有些惊喜也有些奇怪。 “别担心，尤格斯，这个女的其实是一名医生……虽然，虽然吧……我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行医，总之呢，总之你让她先试试看吧……” 詹姆斯还在支支吾吾解释着什么，卡利斯就绕过了那群虎视眈眈的土著人，径直走到了那些病床的旁边。有些瓦兰纳里人见状想要拉住她，但是被回过神来的尤格斯阻止了。 “不用怕……” “干什么你，尤格斯，她和他都是那群讨厌的白皮人……”那个脾气火爆的年轻瓦兰纳里人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向天空中挥舞了几下。若不是詹姆斯之前在村庄的时候学过几句瓦兰纳里语，他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还有着“白皮人”的外号。 卡利斯没有理会那群人的眼光，走到其中一个伤员的旁边。那个伤员的胳膊被缠着一些青绿色的药草。她闻了闻，接着皱着眉头，一把撕开了那些药膏，露出了已经逐渐发黑的，血淋淋的伤口。伤员虚弱的只能轻轻呼出一口气，而旁边的那些土著人则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想要冲上去把卡利斯揪出去。 “川乌，草乌，三棱，长蓝草，这四样东西合在一起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你们把它敷在伤口上干什么，给伤口活血化瘀，好让出血更多是吗？”她冷哼一声，从自己的背包当中拿出了一瓶棕色的瓷瓶，拔开木塞，轻轻的往伤口上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那个伤员痛的又呼出了一口气。 有些土著人已经冲了上来，想要将卡利斯拉开，可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鲁恩大个子，却横在了卡利斯的面前，伸出双手拦下了他们。 “是……是队长让你们不要接近她的……你们不可以……” “尤格斯，我们不能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来碰我们的英雄。”那个脾气暴躁的瓦兰纳里人直接挣脱了尤格斯的阻拦，掏出自己的匕首，冲了上去。 “住手！” 詹姆斯看见卡利斯似乎有危险，咬了咬牙，在心里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用魔力制造了出一片空气涟漪，让那个土著人还没走到卡利斯的身边，就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吹倒在地。 尤格斯一脸震惊的回头看了看詹姆斯，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相信我……”詹姆斯轻轻地说了一声。 当然，詹姆斯自己的心中对卡利斯的医术仍然抱以怀疑，可是，是卡利斯第一个冲上去想要去医治患者，还把藏在掩体后面的他拎了出来。如此一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非常相信少女的医术的样子。没想到，尤格斯看到詹姆斯坚定的眼神，眼眶竟然有些湿润，点了点头，好像完全信任了他。 我去…… 他看着忙活得手忙脚乱的卡利斯，默默叹了口气。 “喂！”那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土著人，看起来愤怒到了极点。他用自己的刀指着站在一旁的詹姆斯，用听不懂的瓦兰纳里语说了好几句话之后，握着刀，向詹姆斯冲了过来。 “别别别！”詹姆斯瞪了瞪眼“我真不想打架……” “砰！” 一阵轻微的爆鸣声传来。想要冲上来的那个年轻土著人又横着飞了出去。 “别再来了，我不想打架……”詹姆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直跑到帐篷外面。 “砰！” “我真不想打架啊！” “砰！” …… 第五十章 治疗 “嘶……疼疼疼……” 阿兹斯托克鼓着腮帮子，握着拳头，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脸也憋得通红。 “你别动……”卡利斯一般给他脸涂上白色的药膏，一边露出嘲讽的语气说“你刚刚不是挺狂妄的吗？怎么现在连这种小疼痛都怕了？” “谁说我怕的？”阿兹斯托克挺挺胸，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詹姆斯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不远处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阿兹斯托克，一会儿又看看站在伤员旁边忧心忡忡的尤格斯。每当自己的目光转移到那个脾气暴躁的瓦兰纳里人阿兹斯托克的时候，他也会以同样愤怒的眼神看着詹姆斯。这个人便是刚刚一直和尤格斯争执在一起的年轻人。詹姆斯为了保护卡利斯也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用一点点魔法力量将他不断的弹飞，直到现在，他才勉强服气，坐在一旁接受卡利斯的药膏治疗。 詹姆斯拼命回避他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躺在床上的伤员。卡利斯在为他们做了简单的外敷之后，满脸忧愁地对自己这方人说：“我把他们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但是其中有几个伤势较重的……我觉得，不用内药的话，他们可能活不了几天……” 一听这话，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急了。在他们见识了卡利斯熟练的外伤治疗技巧之后，有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选择相信卡利斯是一个有能力的年轻医师，这也让最先举荐她的詹姆斯松了一口气。卡利斯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群伤势较重的瓦兰纳里人恐怕的确是凶多吉少。 “在哪能找到内药？” 卡利斯叹口气。“我们可以在金斯布里奇的炼金商铺购买这样的治愈药剂，但是……”她看了一眼尤格斯和他身后的猎狼人，抿了抿嘴。“我觉得你们并没有可以支付的钱……” 尤格斯和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他们所有的物资，都因为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而全部损失了。詹姆斯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卡利斯，你需要多少这样的药？”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卡利斯挑了挑眉毛。 “那这样吧，药和钱的事就由我来解决……”詹姆斯点点头，为了缓解众人把目光转向他的尴尬，便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能保证这一定有用。” 詹姆斯打的那个包票，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等到詹姆斯将卡利斯留在这里照顾伤员，而自己回去焦头烂额的到处借钱的时候，他更发觉如今自己的办法实在是少得可怜。 詹姆斯第一个找的人是达马克，但是这位军士今天早上带了十几个士兵亲自去附近的地方进行侦查，估计这几天都回不来。而且就算达马克此时此刻在军营当中，詹姆斯也觉得自己屡次三番地受了他的好处而无任何回报，接着又要向他借那么一大笔钱，实在是说不过去。 贾诺德现在还没有没有从金斯布里奇城市当中回到军营这里，因此詹姆斯第二个找的人是阿尔塔。他本来觉得一个牧师应该很有可能会借自己一笔钱，但是阿尔塔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她说她很想帮忙，但是首先，牧师的治疗术对瓦兰纳里人毫无作用，其次，祭坛上募集过来的那些钱虽然很多，但是牧师们只能拿其中的一小部分维持生活，拿太多会被三圣所降罪。为了遵守规则，她没办法私自把太多的钱借给詹姆斯。 于是乎，詹姆斯在军营里市区中焦头烂额地转了好久，才筹集到一点微薄的金币。那些钱还是阿尔塔和一些自己认识的士兵翻箱倒柜勉强凑起来的，离购买那些昂贵的治疗药剂还有很大一块空白。 夜幕逐渐降临，詹姆斯心急如焚。贾诺德终于醉醺醺地从市区里回来了。他刚想开口借钱，贾诺德就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还浑身酒气，怎么喊也喊不醒。接着，詹姆斯摸索了好久才发现，原来贾诺德把那些达马克预支给他的部分金币，用来购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玩意，以及在酒馆里面买了一大堆酒，剩下来的几乎寥寥无几。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发现值钱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也许卖掉那根贾诺德留给自己的法杖能够换来一大笔钱，但是那样一来，自己的学习进度将会大大减缓，防身能力也会有所欠缺，而且贾诺德一定会不高兴的。况且，自己就算有足够的金币，也没有办法亲自面对玛格丽特。 “难道去偷吗？”詹姆斯脑子里面闪过这样的一个方法，但随即，他又想到他根本没有什么盗窃的经验，而且如果自己被抓，那么自己身上的罪名是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黑夜已经降临，他实在是烦躁不堪，想靠冥想来缓解一下自己精神上的疲劳，那件古铜色的吊坠刚在他的大脑里成型，一个少女的面庞便从黑暗中升起。 詹姆斯睁开双眼，脑袋里面忽然闪过一个不能确定是否能成功的计划。他蹑手蹑脚地换好衣服，又小心翼翼绕过卫兵的巡查，缓慢走到金斯布里奇后城门的附近，果不其然，康丝坦斯正站在那里。 “强盗嘻嘻……”康丝坦斯笑了几声，对他招了招手。 詹姆斯有些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走到康丝坦斯所在的那个隐蔽的角落。 “花哦……”康丝坦斯把一朵红色的小花重新塞到詹姆斯的手里，又叽叽呱呱说了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接着转身就想要走。 “等一等……”詹姆斯轻轻拉住她。 康丝坦斯乖巧地回过了头。詹姆斯有些怀疑她就是在等自己说这句话。 “康丝坦斯，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啊……” 康丝坦斯眼神迷离，一直在盯着詹姆斯身后的一些东西看。詹姆斯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背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玩意，便挑挑眉毛，双手轻轻地放在康丝坦斯的肩膀上，然后小声说： “康丝坦斯，你的家里有没有一些装着红色药剂的玻璃瓶……” “玻璃瓶？”康丝坦斯重复了几遍。“红……药？” “就是装着红水的东西……”詹姆斯努力用手摆出合适的造型，手舞足蹈地解释着。“透明的玻璃瓶，红色的水……” “是这个吗？”康丝坦斯撅了噘嘴，忽然低下头，从自己的裙子口袋中翻找了一会儿，接着把手伸进披在康丝坦斯身上的外衣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一个很小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出现了。 “就是这个……”詹姆斯之前见过这种东西。在远远地观望玛格丽特的商铺的时候，他也看见过这种型号的小瓶治愈药水。“你怎么会有的？” “我还有……”康丝坦斯又找出来一瓶灰色的药剂和一瓶棕色药剂。接着还有几颗彩色石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太好了……”詹姆斯咽了一口口水。“就是那种红色的水，你现在回家多带几瓶过来，好不好？” “为什么啊……” 詹姆斯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康丝坦斯清澈无邪的双眼，用上牙齿咬了咬下嘴唇。 “你帮我带回来，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呜……妈妈会说的……” 我就知道……詹姆斯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能从你妈妈的商铺里拿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瓶子，你多拿一点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吧……” 詹姆斯现在寄希望于康丝坦斯的病症。也许玛格丽特因为她女儿的表现，不会把丢失几瓶光明治愈药剂作为惩罚的原因的。玛格丽特是一个炼金术士，应当比普通人更清楚康丝坦斯是遭了什么罪。如此一来，偷几瓶药，可能会因为康丝坦斯的精神疾病而蒙混过关。 看着康丝坦斯犹犹豫豫的样子，詹姆斯咬了咬牙。 “康丝坦斯……我能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可以随便提，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现在就可以说……” “呜……”康丝坦斯双手握在一起，扭扭捏捏了好久。就在詹姆斯觉得她要说话的时候，康丝坦斯却忽然一个转身，毫无预兆地撒腿就跑，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詹姆斯。 “我……”詹姆斯用手捂住自己的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什么话。过了一会儿，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暗暗骂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几乎已经傻了的精神病患者身上。 灯光在摇曳，不远处的城墙上有几个提着灯笼巡逻的卫兵。詹姆斯靠在城墙的一角，迷迷糊糊地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知是急的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那些灯光开始变得模糊了。 “啊……”他想起那些无辜的瓦兰纳里人，顿时心里面就有一团火似乎要冒了上来。 詹姆斯摇摇晃晃在角落里徘徊了许久，因为已入黑夜，这边光芒微弱，所以他没有立刻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城墙上的灯光开始散成一片，詹姆斯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晕脑转，几乎睁不开眼来。 模模糊糊的，远处的小巷当中似乎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他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发生了某种奇怪的萎靡，于是便拼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古铜色的吊坠，想要通过冥想来解决眼前的困境，但是没有用了，他几乎要昏睡过去。 每当詹姆斯想要彻底陷入沉睡的时候，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眼皮张开。那个高挑的倩影逐渐靠近，即使四下无光，詹姆斯也仿佛看见了她的脸。 “啊咳……”他拼了命控制住自己的肌肉，用一根手肘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想要从空间储物石当中取出自己的法杖，可那个女人的脸已经离自己非常非常近了。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去伊诺里沙漠，那里是你的宿命……” “去你妈伊诺里……” 詹姆斯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伸出拳头想要运转魔法力量来击退眼前的这个幻影。女人还是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的女人，消瘦的脸颊和深邃的蓝色眼眸变得更加美丽却令人恐惧，同样遮住左眼的短卷发在曾经的梦中还是金色的，如今已经隐隐发白。 “你的宿命……” 她嘲讽的笑容令瘫倒在地的詹姆斯不寒而栗。女人将自己的身体凑近，接着微微眯了眯眼。 隐约中，他好像看到了她的左眼，但詹姆斯并未有时间仔细观察，只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沉入到了地底，不断有耳语在自己的身旁传开，他看见四周一片模糊的灰暗。 “妈的，你他妈到底是谁！？” 詹姆斯曾经想要用其他人来测试进入那种奇异的世界，此时此刻这种念头却被愤怒所替换。他耗尽全身的精神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古铜色的吊坠，接着在一片支离破碎之中，将那个美丽到令人心寒的女人的脸，狠狠地向黑暗中的一抹白色的怪影推去。 第五十一章 破碎的十字架 詹姆斯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所冻醒，那些风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缝隙处奔涌而来，直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灰暗的大地和灰暗的天空，詹姆斯从灰暗的世界中爬起来，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十字架插在冰冷的泥土当中。 漫天都是萧瑟，遍地都是苍凉。十字架被倒过来，原本应该属于上部的一截现在垂到了下方，那两个伸出来的十字架手臂则触碰地面，在冷风的吹拂下稳若磐石。 这风吹的教人很不舒服。它既不算是大风也不算是微风，迎面对着它会微微喘不过气来，背过身子又觉得有一股荒凉从自己的脊背处爬升。耳边传来风和这风从大地的孔隙钻出而发出的尖锐难听的声音。有恶鬼在自己身旁盘旋——詹姆斯有这样一种感觉。 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可以令人感到愉悦的色调，只有黑色、棕色和灰色。无数个灰黑十字架像詹姆斯身旁的那个一样，倒着插在土里。有些十字架上闪耀着一点点白色的光芒，可就在詹姆斯像抓住救星一般向那些十字架看过去的时候，那仅剩的一点光泽也消失殆尽。 世界在褪色。詹姆斯觉得不寒而栗。他爬过一座土堆，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座被几乎掩埋的祭坛。跪在祭坛上的，是一个身材颀长，有着短而卷白金色的头发的女人。詹姆斯一眼就认出来的这个常常潜入自己的梦境，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恐怖事件的陌生人。 “伊诺里……”詹姆斯挑挑眉毛，活动了一下自己被这冷风吹的逐渐有些发抖的身躯，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很缓慢地向那个祭坛走去。 祭坛的最前方有一个正立的十字架。这个十字架不仅仅是詹姆斯在这片世界上看到的唯一一个摆放正确的标志，也是其中体积最大，光芒闪耀最亮的一个。仅仅是抬头一望，詹姆斯就看见了在巨大十字架的正中心有一个被雕刻出来的，银白色的月亮图案。 “不会吧……”在詹姆斯的印象中，那些三圣的祭坛墙壁上也会刻这样的月亮十字。这种东西是三圣教的标志，每一个信奉三圣的人，几乎都会把这样的月亮十字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以祈求祝福。 他转过头，带着恐怖的猜想缓缓走近了一个被一半被掩埋在土里的倒十字架。黑色的十字架上迸出了丝丝裂纹，他抬手抚摸，勉强辨识出十字架上的月亮雕刻。 “这……” 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坐在祭坛上的女人，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个倒十字架，毛骨悚然。 有一丝轻轻的细语钻进詹姆斯的耳朵当中，那是跪在祭坛上的女人轻动嘴唇所发出的。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近，这才逐渐听清这奇异空气的颤动所蕴含的意义。 “救救我……” 向三圣祈祷吗？詹姆斯心里面涌现出这样的一丝念头。难不成这女人是一个牧师？ 他冷哼一声。在詹姆斯心目当中，所有的牧师几乎都和阿尔塔是一样的性格。有些冷漠，有些睿智，也有一些不近人情。如果詹姆斯猜的没错，自己是进入到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当中的话，那么一个牧师的精神世界至少也是充满希望和信仰的光芒。 而这个世界…… 他又回头望了一下一望无际的平顶沙丘，摇了摇头。 这个孤零零的巨大十字架竖立于祭坛之上，在已经倒下的黑色十字架之群中，散发出它仅剩的一点银白色的圣洁光辉。詹姆斯只有望见这个东西——即便他并不是一个三圣教信徒——心里面才姑且得到了一丝宁静。 “救救我……母后……救救我……智慧与理智之神瑟拉姆……救救我……治愈与祝福之神尼瓦日安……救救我……战争与火焰之神阿比努斯……” “能说话的话，就告诉我为什么擅自闯入我的梦境。”詹姆斯站在她的身旁，开口说道。 女人没有理他。 他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他不胜怜悯地又望了女人一眼。“你听不见我是吗？我却能听见你……挺可悲的，你信仰三圣，你是个牧师吗？如果你是的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觉得吧……虽然我不是三圣教的信徒，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神赐予我们的力量用在这种方面……” 他咽了一口口水，微微弯下身子，盘腿坐在了女人的身旁。 “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如果你能在另一个世界感受到我的话，把你的话说出来吧。” “救救我，救救我……托尔，救救他们，救救米哈伊尔……” 詹姆斯皱皱眉头。 “托尔这两个字可不是一个吉利的名字，在我们的村庄，提到这个神总是会遭人白眼的。怎么？你信仰死神还是信奉三圣？你一会儿求三圣一会儿又求托尔，难道你是双面信……” 詹姆斯愣住了。 白影虚幻，在十字架的正上方闪烁。又是那个人影，又是那个空灵的女声。詹姆斯缓缓站了起来，身旁的女人仍然在低声细语，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屡次三番将自己拉进这种世界的影子上。 “没有本尊的允许，你是和她对话不了的……” 詹姆斯眯眯眼，他几乎要看到那个女人的全部面貌了。但是这白色的影子就是如此奇异，每当詹姆斯觉得自己已经能够辨识出那张脸的时候，却又会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谁？”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被白影笼罩的那个女人却仿佛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相信托尔……不要去伊诺里沙漠……” “用本尊自称，你是哪个国家的皇帝吗？” 白色的影子在闪烁。 “你，詹姆斯，恭喜你，你获得了和上帝谈话的资格。” “是吗？”詹姆斯虽然感觉对方的实力的确是自己所不能招惹的，但是仍然做出一副无所谓和不关心的态度，冷哼一声说。“如果你真的是神，怎么会屈尊跟我说话呢？” “本尊需要你的帮助……”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是哪里的神？” “詹姆斯，你选择拒绝还是同意？” “一个神怎么会听取一个凡人的意见，你到底是谁？别演戏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告诉本尊，你是否愿意？” 詹姆斯咽了一口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已经变得干燥的嗓子。 “要干什么？” “不要相信托尔的话，不要去伊诺里沙漠，离那里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踏足。不要尝试了解有关于托尔的任何消息，不要接触有关于托尔的任何物品，不要学习有关于托尔的更多知识。”这个女人的语气仿佛并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以一种异常骄傲的态度进行命令。这让詹姆斯觉得万分难受，但是他并不敢有任何过分的动作。 “我能获得什么？” 白色的影子愣了一会儿，随后发出了几声轻微又轻蔑的笑声。 “你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跟神做交易的凡人了。你想要什么？詹姆斯，本尊能给你的并不多。” 詹姆斯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干脆的同意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在我提出条件之前，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需要了解，凡人，本尊是个慷慨的神，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本尊都将会给予。” “那……你能给我什么？” “并不多，詹姆斯，本尊能给你一些有关于精神方面的能力帮助。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能够施展出来的东西不及我曾经的万分之一。也许，我可以让你获得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控制权，例如你可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自由穿梭。” “太少了，神，你能给的肯定不会如此稀少。” 詹姆斯大脑飞速运转，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每每站在这个白色的影子的面前，都会感到一股极其强烈威压。他曾经听过传说，神都是一群不近人情的机器，根本不会理解凡俗之物所说的任何一个词语。所以他可以基本确定，眼前的这个白色的影子只不过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强大的魔法师，而不是所谓的神灵。 “你错了，凡人，你可以怀疑你所进入的世界，但是你不能怀疑本尊的身份。” 詹姆斯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胸中激荡的情感和精神本尊一概了解。只是本尊暂时无法干涉，只能远远观望。” “好，”詹姆斯觉得留给自己讨价还价的时间不多了。他低头望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闭着双眼的陌生女人，动了动舌头，说：“我想要和这些世界的主人进行对话。” “本尊了解，而且本尊读出了你的猜想，它是正确的——你的确可以通过冥想进入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凡人的精神世界。这个条件本尊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要拒绝有关你身旁的那个凡人的一切蛊惑。什么都不做，恐怕是你们凡人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告诉我，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你为什么如此惧怕托尔？你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而偏偏找上了我？你到底是什么神？” “本尊不惧怕托尔，本尊的名号你也无需了解。你能获得这样的东西，是你的幸运。但你要记住，一旦你背叛了本尊，你将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不仅仅是精神世界的沟通，本尊也会摧毁你的思想和精神。本尊说到做到，你听明白了吗，凡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和她对话。” “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凡人，以后你会知道的。”她的影子闪了一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詹姆斯一脸懵逼——“不要怀疑你的选择，因为本尊于你的爱胜于这个世界一切生命对你的爱意之总合……” “啊……啊？” 白色影子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之后，很快便消散在灰暗的天空之下。这个世界仍然在褪色，与詹姆斯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直到最后一缕白烟也完全消失，他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大脑中的思绪扭作一团。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后一片柔软。詹姆斯猛地瞪大双眼，吓得从地上跳起来。看着同样迷茫无措的女人，尴尬地向后退了几步。 女人的眼神落在了詹姆斯的身上。 “我……”詹姆斯刚想开口解释，就猛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连忙闭了嘴。 “你……你是……”女人身体颤抖了一会儿，之后立马匍匐在地上，用额头贴着地面，浑身颤栗说道“神啊，神啊，请救救我吧！把我从死神的魔掌中救起来……救我，神，救救您忠诚的仆人海尔格吧……” 詹姆斯满头黑线，但是大脑一瞬间就理解了眼前的这个情景——自己获得了沟通的能力，而这个诡异的女人可能看不到自己的面庞，因此她认不出来自己只是那个曾经被入侵过梦境的普通人。也许自己在她的眼中，就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神灵。 即便是这样，詹姆斯仍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是的，神，我知道我爱米哈伊尔，我想让他活下去，但我也爱你们，神，我……我……” 詹姆斯第三次咽了一口口水。 “背叛……” 他酝酿了好久，才说出这两个字，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好像有人强制把自己拉离这个地方。但是很快，他就立马清醒了起来，整个过程没有半秒钟，那副因为穿梭而扭曲的画面也只闪烁了一遍。他感觉自己的右脸凉凉的，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嘴里面尝出了石子的味道。 “噗……”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四周看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的那个隐蔽的金斯布里奇小巷子当中。 “怎么回事？”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根本没有冥想，怎么会回来了呢？”他尝试着用原本的方法继续进入到那种状态，但是詹姆斯此时此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擦，我连她身份还没问出来，怎么就没了……”詹姆斯气得又要跺脚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的动作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几个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小玻璃瓶端端正正摆放在自己的脚边。詹姆斯愣了一会儿，蹲了下来，轻轻地拿起了一个瓶子，把木塞子拔开，迎面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 詹姆斯看着眼前的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又望了一眼被精心摆成正方形的一堆药剂瓶，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第五十二章 战士公会与风暴男爵 新加兰德皇家城堡。 年仅15岁的萨拉达三世国王头戴金色王冠，身披金丝长袍，手握白金权杖，端端正正但却局促不安地坐在城堡的最高王座上。 他的身下，是一名名王国的贵族和大臣，其中站在国王最身旁的是身材矮小的新加兰德州州长阿兹兰，其次是留着白色八字胡，右眼处有一道刀疤的战士公会总会长贝克兰格，以及一脸阴沉浑身消瘦，皮肤毫无血色的安德莱加亚·斯多姆男爵。 大臣们因为天气的燥热，大多数都昏昏欲睡，疲乏不堪，丝毫没有上朝的欲望，排成的队形也是零零散散的，看起来一拉就垮。而唯一精神饱满的男爵又阴沉到令人可怕。 萨拉达非常不喜欢他，可自己家族的许多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导致国王的号召力越来越差。也许年轻的萨拉达三世很想依靠自己少年时期习来的知识统领全国，但绝大多数大臣宁愿相信狡猾的安德莱加亚男爵，也不愿意听从自己这个少年的领导。 过了好久，萨拉达觉得没有办法继续拖延下去了，于是便轻轻对着自己身旁的阿兹兰州长说道：“也许……可以了。” 阿兹兰点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吼道：“经陛下恩准，今日早朝正式开始！首先由大臣汇报上周情况……” 阿兹兰的话音未落，众贵族当中就挤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从人群当中走出来，在巨大的城堡大厅当中，单膝下跪，右手扶着地面，声如洪雷： “陛下，我儿曾经率领一支由120名精锐骑士所组成的部队，支援在伊诺里沙漠鏖战的伊尔马瑞军队。可就在昨天晚上，伊尔玛瑞方面送来消息，说那支军队全军覆没，我儿也杳无音信……” “伊尔玛瑞人是怎么说的？” 萨拉达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安德莱加亚，咳嗽了几声轻声说道。 “回禀陛下，伊尔玛瑞方面只是含糊其辞地描述了一下战况的惨烈，根本没有说出任何具体的信息，接着就要求我们再派援军。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们伊尔玛瑞是否还派出了远征军，更没有说明我儿的现状……” 男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米哈伊尔一直是个好孩子……陛下，这次行军活动也是他自己提出参加的，没想到……” “哎……他们要多少军队？”萨拉达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说至少要500名以上的瓦西利亚骑士，否则根本无法解决眼下的困难。” “哼……当年伊诺里一战，伊尔玛瑞也只不过是派出了500个人。还想让我们再派出500个人，加上前面的骑士，早就超过他们曾经对我们的援助数了……”一名站在下面的贵族冷哼一声，说道。 接着，就有许多大臣附和了起来，也有一些人持不同的看法，眼下的那群贵族就开始在国王的面前公然打嘴仗，越吵越凶。 “咳咳，安静……”萨拉达三世不抱希望地提醒了一句。 只有少数几个大臣听了进去，其他的仍然在不停地哄闹。萨拉达有些急了，敲了敲自己的权杖，可城堡大厅内仍然是一片混乱。 “我……” “咚……咚……咚……” 三声轻微的手杖声在城堡内响起。安德莱加亚男爵只是轻轻动了动胳膊，整个大厅都立刻鸦雀无声。他满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国王微微鞠了躬，表达一些可有可无的尊敬，接着以极其冷酷的声音开口道： “陛下，我认为在没有摸清楚伊尔玛瑞的想法以及伊诺里沙漠地区的危险之前，贸然派兵支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便对方曾经是我们的盟友。而且，对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大批送死的骑士，而是我们的表态，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派出陛下您封臣的一些兵力。” “哦？”萨拉达打了个寒颤。“斯多姆男爵，那您的想法是？” “瓦西利亚骑士属于王国的阵营，是我们的固有财产，可是战士公会的战士不是……” “哦哦哦，我懂了！”还没有等安德莱加亚男爵的话说完，贝克兰格就先人一步，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接着以洪亮而高傲的声音回应安德莱加亚的冷漠。“你又是想拿我们公会开刀，不是吗？前几年的战争，你想让我们设立在默西亚各个城邦的战士公会分部进行叛变，从而达到制造混乱的目的，现在沙漠那里出事了，你又想用我们的人，是吗？我告诉你，老鬼，根本没有可能……” “不不不，贝克兰格先生，你弄错我的意思了。”安德莱加亚阴沉的目光又多了一次寒冷，但语气依然平静得可怕“沙漠里的那些伊尔玛瑞人根本无关紧要，我们真正需要做的只是表达自己的态度。尼瓦日安那里也不是有你们的支部吗？你们可以从那边抽调人手，冠上陛下的旨意，然后加入他们的军队。这样一旦失误也是他们的原因，我们不必要承担任何责任。” “得了吧，老鬼，我们公会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贝克兰格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那么就只能请陛下进行选择了……”安德莱加亚眼神当中带着笑意，又向国王做了一个极简单的礼，接着以冷酷的目光回应着贝克兰格的愤怒。 场面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接下来的流程安排也极为枯燥。国王没有做任何选择，只是说再思考思考，这样的上朝也就如此不欢而散。 …… 新加兰德战士公会总部。 贝克兰格怒气冲冲地将自己的佩剑往墙角一扔，然后坐在椅子上，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勉强阻止自己不把这个房间一拳捶碎。事务官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贝克兰德看到他的脸，顿时有些泄气。 “哎……本来萨拉达那里我根本都没有去过几次，可每次去都被安德莱加亚那个老鬼添了一肚子火。要么就是把坏事累活推给我们，要么就是有意无意说我们的坏话。去……他们家族骑在国王的脸上，还想骑在我们公会的脸上？没门！要不是总部设在这里，否则我真不想看到他那张老脸，就好像被蝙蝠吸的浑身没血一样惨白……” “是，会长大人。”面无表情的事务官冷冷地回了一句。 贝克兰德轻轻叹口气。 “我听说安德莱加亚家里的一个风暴神骑士逃走了，背叛了斯多姆家族。这可是个天大的笑话，今天见到他的时候竟然忘记拿这事找他开刀了，下次一定得记着。” “是的，会长，逃脱的那名正是我们的熟人格莉森达。” “哈哈，我就知道。安德莱加亚那老鬼要是知道这小女孩还是我们的人，恐怕气得连鼻子都要歪了，哈哈！谢谢你提醒我，我都快等不及看到他得知这个消息的脸色了……” 贝克兰格瞧了事务官一眼。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有，会长大人，目前现在正驻军在金斯布里奇附近的达马克中士发来消息，说那里的兽人战况不容乐观，他们的营地曾经遭受了一次偷袭，并且他们还寄来了一张兽人作战计划。” “啥？”贝克兰格瞪了瞪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白色的八字胡。“什么时候兽人也有作战计划了？” “会长，您自己查阅一下吧。” 事务官从抱在胸前的文件当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贝克兰格。贝克兰格接过去之后，皱着眉头看了一遍，眼神中的震惊之色愈来愈浓。 “完了，现在连兽人都有这么高的智商了。”贝克兰格轻轻捶了捶桌子。“达马克需要什么？” “300名普通战士和至少一位金牌战士。” “什么？金牌战士？为什么需要高端战力来助阵……难道兽人，兽人也有强者吗？”贝克兰格用右手捏着下巴，手肘抵在木质桌子上，眼神落在头顶上的魔法挂灯中。 “这样……我记得达马克这个人好像是弗里敦人，也是我们公会的金牌战士，是吗？” “目前在金牌战士当中排名第十一，公会狂战士排名第五。” “那这样一来，这个人还是有点实力的，他所谓的要一个金牌战士，恐怕有他的理由。但是我总觉得……”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咱们就光按照他的要求来，是不是有些掉面子？咱们至少也得超额完成，给安德莱加亚这老鬼一点实力看看。要不然咱们一味忍让，让外界把我们看作缩头乌龟可不好。” “会长，您的意思是……” 贝克兰格微微一笑。 “咱们要派，就要派我们的最强战力……” 事务官愣了一下。 “这样的话，要是哪天安德莱加亚又突发奇想，想让我们派出去一个单体能力极强的人，咱们就有了好推脱的借口，你说是不是？”贝克兰德补充道。 “所以……” “现在在瓦西利亚境内活动，并且能够轻松联系到的王牌战士，有哪些？” 事务官停顿了一会儿，又从文件当中翻找了一下，接着开口说： “格莉森达小姐离开了风暴堡垒，联系她很困难，除此之外，我们就只有她了……” 事务官指了指印在文件上的一个名字，贝克兰格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格莉森达，没办法更好地打那个老鬼的脸，但是这位也不赖……待会儿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用魔法水晶球和她联系一下，让她立刻火速赶往金斯布里奇……” “是。”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会长，就是那个屠龙者……他从弗里格尔德回到这里了……” 贝克兰格表情凝固。 “怎么？想找我吗？” 事务官摇摇头。 “他杀掉那头龙所获得的贡献点，以及所拥有的实力证明，已经足够他成为我们公会第十位王牌战士。” “我知道我知道，就跟他十年前那么说的一样。”贝克兰格眯了眯眼。“十年前他来恳求我成为公会的成员，我拒绝了他，他说他会在十年之内成为战士公会历史上最年轻的王牌战士，所以他现在目标达成了……哎，他想怎样？” “不想怎样，他说他只想证明是我们看错了人。” “是，是……”贝克兰格闭了闭眼。 “但是公会还有规矩，一个战士想要升阶，必须还要完成公会亲自下发来的任务……” “啧，把他支走吧，随便给他一个任务。比如说金斯布里奇的兽人那啥的……咱们都派出了一个白天鹅，再派出一个屠龙者也无妨。倒霉的反正是那群兽人，又不是我们。要是哪天他突然心血来潮，跑到总部这里来取我的命，那可就棘手了。把他支走吧，最好永远也不要来到这里……” “是，会长……” …… 新加兰德农庄，蓝雾河的一条狭小支流旁。被河水包裹的，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池塘。这里非常隐蔽，绿树环绕，鸟语花香。从这里向不远处的平原望去，还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于此。 这儿虽然非常邻近大城市，但是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因为不远处就是一片虽然富有生机，但是并未被多人踏足的山丘，而野外常常都是危险的——没有普通人愿意置自己于危险当中。 一座古朴而简单的小木屋依水而建。在小池塘的水面上，还生活着几只羽毛雪白，样貌可人的天鹅。它们在水上嬉戏玩水，悠哉悠哉的生活着实让人羡慕。 闪耀着波光的池塘边，一张雪白的羽毛毯铺在地上。一位身着白色镌羽披风和白纱长裙，肤若凝脂貌如天人的女性微微斜过长腿，坐在这里，一边仔细观察着手上的羽毛，一边面含笑意看着湖中的几只天鹅。她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头上还带着一圈栀子花环，眼眸含情，气质如漂浮在这水上的天鹅一般高贵。 她正发着呆，身旁的一颗白色水晶球忽然焕发出了一丝光芒，几行文字显现在其中。她轻轻扭过修长的脖子，楚楚动人的眼睛眨了眨，微笑着用手轻轻一挥，将水晶球中的字迹抹去。 “妾身有事可做了……” 极温柔，极魅惑的声音从两片桃红的嘴唇中流出。那根白色的羽毛，她仍然攥在手里。 …… 新加兰德的一家不知名的小旅店当中，一个头发火红，年龄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缓缓打开了一个发绣的铁盒。在桌子的一旁，还有一张印着战士公会官方印章的任务书。 那个生锈的铁盒子当中，装着一个已经逐渐泛黄的魔法照片。魔法照片当中有两个人，一个是发色鲜红的小男孩，表情较为拘谨，另一个则是看起来更加活泼的棕色短发小女孩。 他用右手拿起盒子里的第二件物品：一条扣着蛇牙的项链，沉默了半晌，咬了咬牙。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