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史上最惨太子的封神之路》 【01】我竟然还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2】药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3】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4】看不透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5】月尊的弟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6】演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7】天地共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8】成年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9】黑暗初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0】小女林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1】星辰璀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2】云钰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3】狐族皇族的腰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4】正义的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5】两片龙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6】这女人,变态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7】螳螂捕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8】屁事在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9】一出好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0】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1】揪心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2】荣络的婚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3】还要带个人走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4】天君的意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5】还得靠师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6】昭月的计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7】绝对实力的差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8】你别动!本君自己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9】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0】天君扶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1】天后灵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2】扶桑的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3】针锋相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4】天命的红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5】狐族媚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6】绝不会认错的针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7】千年前的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8】幸好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39】偷心,本君不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40】突然来访的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41】嫉妒与恐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42】妖族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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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0】藏于背后的双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1】帝君的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2】我即是天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3】兄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4】烦人的地方一点没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5】来访的真实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6】天命的劫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昆仑篇》【77】昆仑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8】纯元上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79】人生巅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0】媚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1】早些负起责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2】左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3】本君中意的女人,你师姐学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4】丝丝暖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5】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脱本君的衣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6】想看,关上门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7】月尊看起来挺开心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8】若水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89】真境时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0】洪水猛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1】这……我干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2】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担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3】兴许能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4】纯元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5】欠我一辈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6】本君,是不是太古帝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7】妖族的气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sbiquge.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98】妖族皇脉 此时此刻,姬芮看着扶辰如冰的面容,如炬的目光,有些犯难。 自己在赶往昆仑宫的路上,山门口两里地的位置,顺手救了一个男人,然后被他把剑架在脖子上,差点杀了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面前这个铁黑着一张脸,对自己充满警惕和质询的狐耳少年呢? 要论地位,他是仙尊的关门弟子,同阁主夜冥平起平坐,虽然说现在只是个神君,但自己这个二代弟子在他面前位份低的可不是一点点。 她前后思索了半天,摇了摇头:“我半路上救了个人,那人身中妖族心蛊,神君察觉的气息,应该就是那时沾染的吧。” 扶辰没有动,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面前这有些呆萌的女人,看起来应当不是说谎,只是在昆仑宫门口遇到这样的情况,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许久,他缓缓开口。 姬芮有些不满,拧着眉头看着他:“神君也想得太……” “如实说!”猛然,扶辰低吼了一声,让面前的姬芮一愣,抿了抿嘴,踟蹰了半晌:“那个人的胸口,有黑色的云纹图案。”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如霹雳一般,将扶辰全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黑色云纹图案,那可妖皇血脉特有的印记。 面前的人目光突然灼热的要喷出火,姬芮一时间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就听得昭月的声音,很是虚弱的从里屋传了出来:“那个人有没有把你怎样?” 屋门缓缓开启,白发的女子一身睡衣,额颈之上满是汗水,歪着头靠在一旁的门框上。 见到昭月的一瞬间,姬芮的心还是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信上有说到她灵力不足,有些虚弱,但眼前这模样可不像是有点虚弱,到像是已经灵力不支,伤及本源了一般。 姬芮有些心急,想要上前搀扶,就见方才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冷脸神君,此刻一脸关切的先行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满是责备的说到:“你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昭月有些不满,摆了摆手:“你这契约热得很,烧的我睡不着。” 面前的一切,让姬芮一时间挺住了思绪,方才还是冷面臭脸很是欠揍的小狐狸,此刻竟然如此高大温柔帅气了起来,搀扶着月尊的模样,另姬芮无限憧憬了起来。 只有昭月的眸子里,身旁的扶辰一脸嫌弃,好像谁欠了他百万黄金一样的扶着她。 慢慢坐在桌旁,昭月伸手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看着姬芮那一脸花痴的模样,身子往外斜了斜:“问你呢,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啊?”姬芮一愣,“哦哦哦,除了要杀我,没怎么样。” 昭月的馒头塞在嘴里,颇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姬芮。 除了要杀她,别的没怎么样。 她还想怎样啊! 她遇到的那可是妖皇的亲儿子!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巴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的,绝对的危险人物! 姬芮无视了昭月的震惊,嘿嘿一笑,从一旁拿过个小碗,盛了一碗甲鱼汤放在她面前:“仙尊喝汤。” 原本扶辰还觉得事态紧急,很是危险,结果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竟然还挑了一碗王八汤盛了出来,他实在忍不住想笑。 月海浣花阁的弟子,果然一个个都有昭月的影子。 二的很。 昭月抿了抿嘴,目光在那碗清澈透亮的王八汤上落定,循着一股笑意看着坐在一边忍不住双肩颤抖的扶辰,又撇了一眼笑呵呵站在自己身旁,等着自己喝王八汤的姬芮。 胸腔里一股浊气翻滚,堵得慌。 是应该说面前的姬芮傻呢,还是应该说扶辰坐在那等着看热闹居心叵测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那碗汤,微微吹了一下:“那人除了黑色的云纹,还有什么特点,衣着呢?” 见不怎么烫嘴,才喝进了肚。 “看那个衣着,是个昆仑宫的弟子,紫色腰封的。” 昭月很努力的咽下最后一口,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姬芮。 就见她把那碗端起来,又盛给她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煞有介事的赞叹:“仙尊别说,那男人八块腹肌,英俊的很!” “英俊个大头鬼啊!人家想要你命啊!要你命啊傻丫头!”那白玉的笛子不知何时被昭月拿在了手里,像是敲木鱼一样,很有节奏的敲着姬芮的脑袋。 姬芮一边躲,一边吆喝:“那不是有仙尊么!有仙尊我怕什么!” 之后,屁股上狠狠挨了昭月一笛子,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 昭月的眼眸睨了一眼扶辰,见他面含笑意,坐在那也不说话的样子,更让她憋屈起来:“我们天下第一的扶辰,你倒是说个话,支个招啊!” 扶辰看着一旁的女子,又看看眼前的昭月:“为今之计,不如让她在昆仑宫住下吧。” 昭月嘴巴一歪,干脆的蹦出两个字:“不行。” 咬了一口馒头,没好气的嘟囔:“昆仑宫什么地方,我灵力都续不上,她一个二代弟子,撑不过三天。” “你若是放她回去,凭她的本事,活不过三天。”这句话,扶辰倒是说的毫不夸张。 荒原之役,妖皇被冥帝黄泉击杀,只要在战场的妖皇血脉,尽数被昭月的山河琴语诛杀,也就是说,现在还能活在世间的妖皇的孩子,若是遇到月海浣花阁的人,定然会是鱼死网破。 被姬芮撞破了存在,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她。 见昭月很是迟疑,扶辰坐到她一旁,睨了一眼身后的姬芮:“我有个大胆的推测,她遇到的人,很可能是向玉林。” 她没动,眼眸依旧落在姬芮身上。 “紫色腰封的二代弟子遍地跑,一个一个找定然是不可能的,你若把她留在这,他就一定会亲自找上门,昆仑宫这种地方,月族人如此显眼,他反而不好下手。” 听着扶辰淡淡的声音,昭月撕了一小块馒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姬芮。 扶辰说的一点都没错,也几乎是现在能够拿的出来的唯一办法,思量了许久,昭月终于是点了下头:“姬芮,一旁的偏房,你且先住下。” 看那少女有些委屈的投来目光,昭月轻轻笑了起来:“我喊你送来的东西,你拿来了么?” 姬芮正了正身子,抬手指着桌上的两个罐子:“拿来了,我怕一罐不够,多打了一罐。” 昭月挑着眉头看着她,噗的笑了出来。 【99】方圆百里,衣衫不整 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一罐子她们两个人用,可能不太够,但是两罐子她们两个人分,绰绰有余。 “其中一罐你带着,若是这几日觉得浑身无力两眼发晕,就喝一小口。” 她点了点头,揉着屁股从椅子上起来,看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那我去睡了,我一整夜都没合眼。” 其实,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面前的两个人,明明是师徒,怎么一股老夫老妻的味道,无形中鞭挞着她的小心脏,难受的很。 明明两个人坐在那吃饭,可只是片刻的功夫,一旁的少年已经给昭月夹了好几次菜了,前脚迈出这屋子的时候,耳旁还传来他带着些怒气的声音:“少吃点馒头,多吃蔬菜不行么?” 哎,这种只在戏折子才有的桥段,什么时候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啊! 见她抱着罐子晃晃悠悠的离开,昭月放下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虚弱的不行,为了不让姬芮担心,才提着一口气努力的撑到现在,从凳子上站起的时候一个踉跄。 扶辰反应很快,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她很是费力的笑了笑,迎着他关切的目光,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不碍事。” 而后,慢慢移到另一侧的桌案前,拿起桌上的那剩余的一小罐,在扶辰的眼前晃了晃:“有这个,就不怕续不上灵力了。” 看着罐子里呼呼往外冒的黑暗气息,扶辰蹙着眉头看着她:“这什么东西?” 昭月大喜:“终于有天族太子不知道的东西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埋汰他,就听得咣当一声,黑天照猛然落在院子里,四个爪子把院子地面的青石板砸出四个印着爪印的大坑。 睨着他背后驮着的几个大箱子,昭月和扶辰皆是一惊,呆愣了好久。 前几天,昭月明明是差它去给姬芮和黄泉分别送两封信,可没说让背着什么东西回来啊。 扶辰走到它身前,上下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箱子,一脸困惑不已,抬手卸了一个下来,看着箱子那写着“九幽冥界三途川”字样的封条,他眉心一紧。 难不成是昨夜自己询黄泉的那个问题,他直接了当的给送来了东西? 揭开封条,将那红箱子打开,面前码放着同昭月手中的烧酒壶一模一样的罐子十几个。 可那满满一箱当中,大约有一半都发散着另外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 一股纯粮酿造的陈年好酒的味道。 咣的一声,扶辰黑着脸扣上了那箱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冥帝,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昭月抿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泉水,就觉得这几天的疲惫与倦怠一扫而空,哪哪都来了精神,脚步轻快的走出来,看着面前黑着脸的扶辰,脖子一扬,指着面前的箱子:“这里头什么东西?挺沉的样子。” “哼。”他冷冷白了她一眼,“和你手上的东西一样。” 昭月了然,点点头,没想到黄泉还能如此贴心的送来这么多暗泉水,她看着绑在黑天照身上的五六个大箱子,啧啧赞叹:“这也送的太多了,他是以为我要拆了昆仑宫还是怎么滴?” 可转念一想,来昆仑宫的目的,是为了去那极为凶险的昆仑渊。 面前这些东西,明显是十分重要的恢复品。 “不过要去昆仑渊的话,可能还真需要这么一大车,还是黄泉考虑周到。”一边说,一边撸起了袖子,“来,咱俩把它……” 扶辰的眉头一紧,抬手拦住了她:“哎哎哎!我自己来就行。” 昭月有些疑惑,看着面前的少年,那狐耳微微颤。 这种累活不甩给她干!定然有鬼! “你小子,莫不是想私藏什么东西吧!”她挑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扶辰。 昭月大概不知道,扶辰何止是想私藏,他甚至想直接倒了! 整整半箱陈年佳酿,万一被她喝进嘴里,他可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干出乘人之危的事情来! 舒一口气,猛然间冲着偏房的屋里,扯着嗓门大喊到:“姬芮!出来帮你师兄干活!” 面前这一切,在昭月眼中还真就奇了怪了。 看着他扯着嗓子吼了三声,而后偏房里叮呤咣啷响了一阵子,就见姬芮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出来,站在他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弯腰的一瞬间,头上的一只发簪滑落在地,她尴尬不已,蹲下捡起收在乾坤袋里。 昭月的眼眸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晃悠了好几下,这太子平日里很少与别人接触,药王谷住了百年,也就只有崇文和荣络两个朋友,而今见了姬芮不过一个时辰,怎么如此热络。 看着他抬手指挥起面前的小丫头,昭月不解的挠了挠头。 莫不是,情窦初开? 她一愣,越想越觉得真实! 干咳两声,一摆手:“那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转身,笑嘻嘻的往里走去。 这狗太子若是搬几个箱子就能得一个好姻缘,自己必然不能成为绊脚石啊! 边想,边又抬手喝了一小口,心情大好的进了屋。 但是姬芮的眼里,扶辰的目光可是一刻也没有从昭月身上移开,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弱弱的问:“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就见他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在她面前猛的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 罐子全都一模一样,只是,明显有一大半的味道,不那么对头。 “这……酒?”姬芮一惊。 扶辰慌忙比出一个“嘘”的样子,撇了一眼身后昭月的方向。 再回头,就见姬芮面色暗沉,好似思虑了很久,看着他的眼,沉吟道:“倒了吧!” 这语气坚决的,比扶辰还深。 他合上盖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么说,月海浣花阁禁酒,真的是因为她?” 姬芮仰天一叹,生无可恋的看着他:“别提了,方圆百里,衣衫不整……” …… 看他颇为震惊,姬芮沉沉叹了口气:“原先吧,帝君还在,法力高强能把她关在屋里,后来没了帝君,她一个远古大神,浑天大封印都锁不住。 说来也怪,听说她以前只要喝酒,就会追着帝君一个人,别人也没遭过毒手,只有帝君没了之后……哎……” 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叹息。 【100】 你媚术用上瘾了啊!? 扶辰侧着头,也是一声轻叹。 难怪,这女人喝了酒,还真就也是只追着他一个人跑。 “快快快,搬到那边去,咱们两个人动作麻溜点,把暗泉水之外的都倒了。”姬芮边说,边抬起其中一个箱子,晃晃悠悠往另一边的储藏室走过去。 扶辰搬着箱子紧跟其后,可没有走几步,猛的一停,往院墙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他隐隐觉得墙头有人。 就见他不动声色,将箱子一个一个搬下来,放在一旁,来回了四五趟,之后躲在里面同姬芮将一瓶瓶的酒挑了出来,放在一旁。 趁姬芮不注意,他极快速的,将其中的两瓶收在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剩下的,两个人毫不留情的倒进了一旁通向莲池飞瀑的小溪中。 墙头的人一直在看,扶辰也一直佯装不知道。 最后一瓶倒下了河,姬芮拍了拍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行了不行了,师兄,我真得睡觉去了。” 扶辰微微笑了笑,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金色的小手链:“师父让交给你的,带在手上,保你平安。” 姬芮看着那小手链上一颗白润的珍珠很是漂亮,满脸开心的接过去带在手上,哼着歌一蹦一跳,在偏房的门口转过身,对着扶辰咧嘴一笑。 然而扶辰就没她这么无忧无虑了,歪过头睨了一眼墙头的位置,便背着手回到了屋子里,自书架上抽出一本簿册,坐在书案前缓缓翻开。 昭月靠在门框上乐呵呵的看着他,悄悄咪咪的凑了过去:“那手链不错,是个好信物。” 他头也不抬,没回应面前这个八卦的女人。 见这太子头理都不理自己,昭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姬芮来了,我得去找老祖多要一个牌子,你别乱走。” 扶辰眸光一闪,合了书页:“我同你一起去。” 昭月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姬芮的房间:“你不在这守着她?” 他眉头蹙成一团,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守着她?”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昭月也一脸困惑,看着他从书案前走过来。 “难道我不应该跟着你?”脚步站定,在她面前自下而上的看着她,“妇唱夫随,没什么不对吧。” 昭月抬手就将那白玉笛子敲了下来,打在据他头顶一尺远的一道光罩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噹。 扶辰挑着眉,手背在身后,邪性的看着她。 “昆仑宫是我的地盘,月儿还是不要白费功夫,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灵力,也能将你稳稳按在身下。” 昭月懵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凡间的小说中,“按在身下”这四个字,好像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吧! 见他丝毫没有更正一下的意思,昭月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下头:“不好说,暗泉水在手,谁输谁赢……” “本君一击,就能将侧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打烂。” 她张着嘴,面前这个人,自从踏进了昆仑宫的大门,明显嚣张的不得了啊!跟药王谷那个任由她吊打的家伙判若两人啊! 抿了抿嘴,往一旁移了两步,赶忙冲着侧屋走过去,把那乾坤袋打开,将面前的瓶瓶罐罐全都收了进去。 看着最后一瓶装进了袋子里,才感觉踏实了几分。 从踏进这屋子起,昭月就觉得有些怪,隐隐觉得这地方有一股酒味,很是熟悉,很像是很久之前,酒蛙族人送给帝君的那两坛老酒的味道。 狐疑的抬眼扫了一下,忍不住赞叹:“昆仑宫就是不一样,天族的地界,大手笔,酒蛙族的陈年佳酿看来是就没断过供,明明是个空货房,味道这么浓郁的。” 扶辰站在门口,仰着眉头:“你想喝,求我啊。” 昭月咬着牙,白了他一眼:“你可别出昆仑宫的大门,出去我定然揍你一顿。” “我要是打输了,我这辈子做你徒弟,打赢了,你和我订一纸婚约,如何?” 她一愣,看着那少年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下子怂了八分:“我考虑考虑。” “这生意又不赔本,考虑什么考虑。” 扶辰有些恼,这女人平时脑袋缺根筋,怎么独独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不容易上钩,这么的不激进,这么的不冲动一下呢? “怎么不赔本?狐帝那家伙欠了我那么多钱没还,我还指望你来日登峰造极,统领九重天,好给我还钱呢!” “……”扶辰脸一黑,心一横:“钱没有,人一个,你自己看着办。” 昭月看着他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噎的没了语言。 这欠钱的,竟然成了大爷,一副要么以身抵债,要么就不还了的模样。 她抬手一摆,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不行,你太小。” 话音未落,刺啦一声,她被人猛然一推,背靠在墙上,再抬眼,那云钰剑深深扎在耳边的墙里,而执剑的男子一手钳住她的下巴,脸庞越来越近。 “是大是小,试试才知道。” 看着他脚蹬在墙上,自上而下的灼灼目光,昭月一口气在嗓子里上下翻滚了好几个来回。 面前这莫名帅气的少年,竟然让她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扶辰睨着她的眼,冷哼了一声,眨眼间,身后九条尾巴打着旋层层展开,那眉眼微微上挑,一股狐媚的气息铺面而来。 昭月一愣,头皮一紧,头发丝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猛的伸手顶在他的胸口。 “小兔崽子!用媚术上瘾了啊!” 之后,反手聚集了一股真气,猛的叩击在他的胸口,就听得一声闷响,面前的人纹丝不动。 昭月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巴张的老大。 就见他邪魅的笑了一声,凑的更近,柔声道:“我说了,我的地盘,你……” 话没说完,就听得沉沉一声低吼,他九条尾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来的黑天照一口咬在嘴里,伴着一声气贯长虹的“啊”,整个人被黑天照用力的抛在天上,渐渐化成了一个点。 昭月一手扶墙,一手拍了拍黑天照的脑袋:“老黑,干得漂亮。” 整了下自己的衣襟,走到院子里眯着眼抬头看天,没好气的抱怨:“在大龙脉附近跟你正面斗法,我怕是吃饱了撑得。” 【101】师兄,你回来了? 湛蓝的空中,一个闪亮的光点,那一身黑衣的少年,如彗星陨落,带着一阵爆裂的气场,稳稳落在院子的正中央,脚下的地砖承不住他这撼天动地的降临,哗啦啦荡开一层涟漪。 扶辰脚尖一扭,猛然一跺,那层层涟漪便如同时间倒流,一层层聚合,归于了平静。 他撤了一把衣领,右手一抬,扎进墙里的云钰剑微微一颤,自背对着它的昭月耳旁,咻的一声擦过,稳稳落进他的手中。 反手,那剑光一寒,收进了剑鞘。 就算是昭月,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惊叹这飒爽英姿,着实帅的不一般。 扶辰头顶的双耳一斜,睨着她:“还不快走。” 她心中一阵不忿,那表情,那样子,怎么跟是自己耽误了时间一样。 扶辰同样不忿,分明,刚才,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哪怕只是轻轻触及那双唇一下,也是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哎,真是…… 若说药王谷的时候是他刚刚苏醒,不管是灵力还是这副身子都用的不是那么顺手,处处被她戏弄属实也没什么好法子。 现在那不一样了啊,自己的主场啊! 可是怎么这个主场看起来有点歪呢,几次三番想同她挑明了讲,也不知道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傻。 亦或者,她等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自己,或许只是他的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猛然,他心口一阵难受,边走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她抬眼看着昆仑宫奢华的美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但愿,她是真的傻,扶辰也抬起头,望着天,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祈祷。 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走出去老远,那在一旁等了很久的紫腰封男人,才从一旁的墙壁后转了出来。 扶辰的云钰剑,方才看似扎在昭月的耳旁,其实,也扎在了他的耳旁。 那时候,扶辰的面前,除了一脸懵的昭月,还有背靠着墙壁,呆愣着站在那里的他。 寒光凛凛的云钰剑,只差一寸,就会触及到他的面颊。 站在那院门前,他深深吸了口气,如此精准卓绝的剑术,别说是同他正面交战了,恐怕远远的放暗箭都输的很惨。 在门口踟蹰了许久,他抬手,叩响门扉的瞬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 那声音令他陡然烦闷,面上的神色猛然冷了许多,转过脸,蔑着思雁那张令他生烦的面容,满心不快。 面前的女人,此刻一脸朦胧的泪花,攒着小手站在他的面前。 “师兄,玉林师兄,真的是你!”她跑到他的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向玉林的拳头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她双手从自己身上掰下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那语气中充满了冷漠,“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宗门重地,还是尊重些你自己的好。” 向玉林的话像是一把刀,扎在思雁的心口上。 她微微蘸了蘸眼角的泪花,抿着嘴点了点头,而今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被他嫌弃,被他恶心,也是理所应当。 “我本想来求月尊,只要能让我离开山门,能再见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我现在……” “你最好离开山门,离我远远的,免得我看到你就恶心。” 思雁一愣,看着面前的人绝情的转过身,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眼泪如柱,从眼眶中缓缓溢出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拉扯了一下他后背的衣衫。 向玉林猛的往前走了几步,侧着脸,眼中如寒霜万里:“别碰我,你那占满鲜血的手,我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院门口,留下思雁一个人,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曾经的恩爱情话,过往相守的段段承诺,如今在脑海里再次闪过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讽刺。 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一句:我恶心。 擦掉眼泪,干笑了两声,转头看着一旁昭月居住的小院子,冷冷哼了一声。 远处,躲在树影里的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很是惊叹的瞅着先后离去的两个人。 昭月忍不住啧啧咂嘴,一股看尽人间烟火的模样:“自古风流多孽债,哎。” 挡在她身前的扶辰,听着她莫名其妙的一句感慨,白眼都快要翻到脑袋顶上了。 “没想到啊,还真是那药王谷的单玉林。”她笑着望向他离去的方向,“这孩子身上的伤,比药王谷的时候更重了,要是不管不顾,恐怕没多久了。” 扶辰自然看不出一二,有些疑惑的望着昭月:“什么伤?” 就见她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么看来,他段时间应该不会对姬芮出手,伤成那个样子,估计还想着怎么找她治伤呢。” “咒伤?” “嗯,咒伤。”她看着扶辰,一本正经,“怎么讲,极其严重。” “哼。”他越看那背影越是不顺眼,“死了好。” 别的人他不管,这人若是敢再来找昭月,他定会要了他的命。 昭月知道扶辰同他不对付,只是轻轻笑着,有意无意的提一嘴:“药王谷的时候,他几次三番来寻我,次次欲言又止,兴许就跟那咒有关系。” “我管他跟什么有关系,他敢再来,我要他狗命。”这话说的很是绝决,不容置疑。 看着那少年头也不回,却莫名怒气滔天的模样,昭月笑出了声:“我的太子殿下,你就没想过,一个妖族皇子,如何成了大将军和天后娘娘亲姐姐的孩子?还能在荒原之役躲过被我杀破头的风险,活到现在?” 扶辰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要说他跟灵女、跟扶桑没有关系,你信么?”站在他身后,昭月嘿嘿一笑。 那向玉林,明明是妖族皇子,却身中妖族的秘术心蛊,再加上背后那般严重的咒伤,好似将九重天,灵女,以及妖族串成了一条线。 此刻,扶桑垂眼侧倚在九龙椅上,看着面前那娟秀的小字,心中隐隐不悦。 啪的一声,将那奏本摔在桌子上。 奏本上清楚的写着,对向玉林的刺杀失败了。 【102】两生树 昭月一番话,如落石激起千层浪,荡漾在扶辰的心口。 说向玉林出现在这里和九重天没关系,同灵女没关系,他定然是不信。 他就是再糊涂,眼神再差,但归根结底也是一代战神,脑袋还是好使的。 可如今桩桩件件总是跟灵女扯上关系,让他实在是生烦。 至于向玉林,他不想管,懒得管,甚至觉得最好让昭月也离他远一点。 这个男人,打从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没有能够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好印象。 只有昭月觉得,这个男人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扶桑称霸天下这一盘棋当中,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也许,也会是她与黄泉这一出好戏里,不可多得的一个特约嘉宾。 看着扶辰脸色不好,她乐呵呵往前追了两步,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又提了灵女。” 他微微睨了她一眼,更是不悦。 她到现在竟然还以为他在意灵女,竟然还以为他心中有那个女人的位置,她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云霄贤眨眼之间就能分辨出来,黄泉也不过就是来了两次便一语戳破,甚至连鸿钧老祖都能看出他独独偏袒她一人,为何只剩她自己不管怎么暗示怎么出手,她都还能把自己和灵女扯上关系呢! 见他脸色更黑了一筹,昭月哑然,脑袋里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抿了抿嘴,万千的安慰之词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眼前的扶辰,果然是爱得深啊,提一嘴这脸就黑成这个样子,日后要是有一天挖出了那天后的什么大料,还是别让他知道比较好。 “月儿知道昆仑宫两生树的故事么?”许久,他淡淡开了口。 昭月一愣,有些疑惑,看着他的眼眸:“不知道。” “那好,我带你去瞧瞧。” 说完,没等她回话,自顾自的迈开脚步,此刻,他巴不得她不知道两生树的传说,若是知道了,恐怕还不肯跟他走。 在这北荒之巅的昆仑宫,无尽花海的另一端,有棵参天大树,乃是汇聚天地灵气的一株神树,五彩斑斓,神光熠熠,称天乾树。 它极为粗壮的树干上盘着一棵小树,每年同时开花,同时结果,同时落叶,分明是两棵毫不相干的树木,却好似同生同死,同心同德。 传说,在那树下许愿的情侣,就算山海相隔,也能携手同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所以又叫两生树。 他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看着身旁的昭月。 曾经他在这昆仑宫修学,纯元上神麾下独独只有他一个人,说白了,他没有师兄师妹,几乎是和纯元上神两个人相依为命。 再加上当时的鸿钧老祖不怎么待见他,他每日都活在重复的生活当中,唯独有正午那么一点时间,会自己跑来这花海之中小睡,微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在这花海尽头,每过一段时间,总是有一男一女,携手许愿,说着海誓山盟。 他有些不屑,对海誓山盟毫无兴趣。 在他眼中,海可覆,山可平,何以为盟? 只是没想到,短短几万年,他就像是他自己眼中的傻子一样,真的有想要站在那树下,许一个海誓山盟的愿望的人,希望能够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与她携手同心。 昭月跟着他,穿过那一片花海,站在两生树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的仰起头,看着如此高大,纠缠的两棵树,耸入云端,发散着熠熠神光,顶天立地的站在这里。 那树枝上满是纷繁的红色布条,写着每个人的愿望,在这昆仑宫寒冬的风中,微微荡漾。 惊叹之余,扶辰突然递给她一条红色的宽带子,和一根金色的笔,看着她诧异的容颜,淡淡说到:“写下来,愿望会成真。” 昭月向来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天下不定,神佛自身难保,求什么都难有个回应,可看着他微微有些心情大好的模样,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物什。 “你不写?”她挑着眉,看着面前的少年。 扶辰淡淡笑了笑:“就一张,你先写,我写在你背面。” 看他莫名开心的模样,昭月拧着眉头,将那笔和红布又塞回了扶辰的手上:“你先写,我怕你看见我写的是什么。” 他又何尝不是怕被她看到。 微微局促了一下,他依旧接过那金色的笔,在那布条上大笔一挥。 “你这写的什么啊?”她伸长了脖子,眼前的条子上她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懂。 “天族古言。”扶辰很满意,微笑着将那写好的条子交到昭月的手中。 就见她眉头挑的老高,接过笔,直接在他写好的文字下面,写了一行清秀的小字。 看着她寥寥几个字,扶辰有些尴尬了起来,那字他见过,和帝君留下的残卷上一个模样。 他也一样,一个字都看不懂。 看她很是开心的写好,他接过那红布往树上一抛,借着微风,那布条上的字爆出阵阵金光,而后飘荡在两生树的枝丫上。 “你写的什么东西?”他终还是忍不住问到。 “愿望这个东西,说出来就不管用了。”昭月俏皮一笑,转了个身,往花海走去。 扶辰没再问,只是睨了一眼那布条,自嘲式的笑了声,很快追上她的脚步。 那布条上,他用古言写下,希望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站在昭月身边,护她平安喜乐,陪她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而他不知,昭月写下的是,愿扶辰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那一条红布,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将两个人的愿望随着风的抚摸,传颂至永恒。 风很轻,明明已是寒冬腊月,昆仑宫内却只是微微寒凉,裹挟着春的希望,如一双大手,轻轻拂过每一寸的土地。 昆仑宫另一侧,凌日峰上,左航做完上午的功课,有些疲惫。他下午要去鸿钧老祖的无极殿听老祖的讲学,但总觉得这些日子精神头不如往昔,大概是事情太多,有些应接不暇。 自从老祖那日上午,说月族仙尊要给自己的徒儿挑选一个婚约者开始,这昆仑宫就有些乱套。 先是思雁师姐单枪匹马挑战扶辰,而后自己为了师姐的颜面,也只好硬着头皮摸一摸这月尊弟子的深浅。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恐怖如斯。 竟然能如此轻松的令他在二十个回合中败下阵来,看起来还是手下留情之后的摸样。 再往后,这月尊弟子就贴上了,帅气、强大、土豪的标签,并且愈演愈烈。原先没什么人愿意嫁过去,现在无极殿旁报名的女修排起弯弯绕绕的大长队,很是骇人。 自己每每去太极殿听学,在门口就要被一众女修围堵,问的问题无非就是:月尊弟子帅不帅?他真的比大师兄强?好不好相处? 左航次次都能解释到口干舌燥。 其实他很为难,明明在那个人眼里,只有仙尊一个人的影子。 左航无比惆怅,却在山道上看到一样惆怅的禾禾,她踟蹰片刻,紧皱着眉头,有些不太愉快的嘟囔起来:“师兄,向玉林师兄回来了。” 左航一愣,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103】再带一个走 “思雁师姐知道么?”他轻轻摸了下她的长发,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禾禾有些不开心,转过身往山下走去,“你知道我不喜欢思雁师姐。” 左航微微笑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没事的。” 简单的三个字,从左航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样,令禾禾无比心安。 在她眼中,思雁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一股笑里藏刀的韵味,让她觉得难受,憋屈,以及心神不宁。 左航虽然不懂她的感受,但理解每个人喜好不同,恐惧不同这样的道理,在思雁面前总是有意的护着他这小师妹。 一边是待自己如亲弟弟一样的思雁师姐,一边是像跟屁虫一样追着自己两千年的禾禾师妹。 他笑意不减,世间最美好莫过于此。 禾禾见他同往常一样笑的那般温柔如水,也收了自己的小性子,从腰间拿出一朵碧玉雕刻的三叶草,递给左航:“我前些日子的功课,这小法器刚刚雕成,送给师兄。” 他看着那微微闪动祝福光辉的纤长玉草,吭哧一下笑出了声。 见自己的失误被他看穿,禾禾嘟着嘴有些尴尬:“本来是要雕四片叶子的,我手一抖,就掉了一片,可是又没有材料了……” 他伸手接过那雕刻的镂空绚烂的小草,微微弯腰,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谢谢,我很喜欢。” 禾禾的脸泛上丝丝红晕,哼了一声:“师兄又在说笑,那么多女修送给师兄的好物什定然多的和山包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首席大弟子。”他毫不避讳的说到,“只有你是因为我是左航。” 温柔似水的语言,将禾禾瞬间包裹了起来,她转个身,故作生气的样子侧过头看着他:“什么嘛,师兄本来就是首席大弟子啊,在我眼里也一样啊!” 左航看着她有些害羞的样子,轻轻笑了:“自从月尊来了,凌日峰倒是安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女修堵在门口了。” “切。”禾禾不屑的仰起了头,“那臭狐狸有什么好的,没看出来。” 他手中转着那三叶草,目光看着太极殿的方向:“你还在就好。”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禾禾有些懵:“我一直都在啊。” 见他快步走远,身后的小姑娘赶忙追了上去。 眼前的太极殿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昭月站在殿外老远,脚步就有些踟蹰了起来,眉头挑的老高,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虽然算不上人山人海,可是绝对称得上密密麻麻。 大殿侧门上,高悬的一张金黄大旗上,“姻缘报名处”几个大字,百米开外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微微有些愣,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铁黑着一张脸的扶辰,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没看出来啊,别人那是桃花运,你这是桃山运啊。” 一记白眼,狠狠飞在昭月脸上。 “庸脂俗粉,不入眼。”他淡淡一语,眼角的余光落在昭月的脸上。 她似乎没什么反应,抬着手搓着下巴,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尴尬起来:“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扶辰垂眼,望着脚下的青石板,笑了一声:“月儿到这门口了才反应过来么?” 他自打要留下那姬芮起,就料到可能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场面了。师门老祖那个人,若是不借机发挥,让她再选个男弟子带走,他名字倒过来写。 昭月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惆怅的看着石阶上的太极殿。 “走吧,在昆仑宫若是没有通行牌,麒麟兽会把她吃了的。”说完,他没理会越发惆怅的昭月,自顾自的往台阶上走过去。 边走,边发散出一股不怎么友好的,极为阴郁寒冷的气息,将四周一众女修逼退了足足三两米。 就见他人自花丛过,瞅都不瞅一眼,仰着头,黑着脸,脚下生风。 昭月跟在他后面,微微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越发的嚣张臭屁起来了,甚至有点,怎么说,皇族的高傲?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还真就是扶辰想的那样,鸿钧老祖很是期盼,几乎是紧紧盯着昭月的双眼,推给她一杯新茶,笑的很是开心:“既然来了,不如挑一个相伴一生的夫婿,我昆仑宫弟子各个家世不凡,若是能与月门弟子联姻,定然是世间佳话!” 佳话个大头鬼。 昭月极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笑的比较温柔贤淑,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着眼修身凝神的扶辰,牙咬得咯咯响:“还是别……” “我觉得挺好,师父。”那少年双目微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月尊弟子深明大义,心系天下,当为四海八荒所称颂!月尊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孩子,当为世间一众仙门阁主的楷模啊!” 她转过头,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唱一和就给她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她紧闭着嘴唇,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再弄个祖宗回去,夜冥怕是会平地起跳。 “是吧,女人嘛!身边男神环绕,把她捧在手心里,暖在心窝上,才是人生巅峰啊!”老祖捋了一把胡子,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昭月。 全靠这一下,扳回一局,不然过些时日,天族一年一度的八方盛宴上,拿什么让药王谷云霄贤那老秃驴气的七窍生烟。 就见昭月小脸刷白,沉吟了很久,手指一敲桌子,开了口:“你先把通行牌给我。” 老祖抬着眉头,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扶辰,就见他依旧闭目静心,凝神修身,只是那脑袋,对着他左右摇了两下。 心一横,也敲了下桌子:“月尊先说行不行。” 居然遇到一个敢驳了她话的家伙,昭月有些惊奇的看着一脸花白胡须的鸿钧老祖。 老话说,姜是老的辣,现在看来,很有道理,竟然看穿她想要拿了牌子就直接开溜的打算,不一般。 老祖其实并没有觉得她想开溜,面前这人是上古月尊啊,远古大神祗啊,不会干出这么市井的事情来。 可他见扶辰左右一摇头,谨慎起见,还是先要了她的回话比较好。 扶辰看面前的昭月半晌都不开腔,从那八仙椅上下来,在她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师父不妨就要了那向玉林,也免得老祖费劲给姬芮相亲了。” 昭月缓缓侧头,睨着面前的扶辰,手指在桌上咚咚咚的敲了几下,才又看向一旁的鸿钧老祖。 【104】莫名其妙 指尖微光一闪,一道结界,适时地将他们三个人笼在其中。 正了下身子,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鸿钧老祖:“听闻老祖这昆仑宫,有个紫腰封的弟子,叫向玉林。若是这个人,我可以带走,别的人,免谈。” 淡淡的话音,带着不可反驳,无法质疑的强硬态度。 这名字在老祖的脑海中盘桓了好几遍,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他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若真有这么一个人,月尊要了就要了,紫腰封的二代弟子众多,老朽认不得几个。” 没等昭月回应,扶辰往前走了一步,背过手,看着面前的师门老祖:“老祖当真对此人没有印象?” 他眯着眼,抬手捋了一把胡须,思索许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扶辰没有多问,侧身看了一眼坐在那沉思的昭月,就这般安静了许久,只能听得到昭月那指尖敲打在桌上的声音,很有节奏,一声接着一声。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她才缓缓开了口:“老祖这昆仑宫,天族眼线太多,今日我们提到的这人,切莫再提起,也切莫昭告天下,人我一定带走,其他的,老祖就当不知。” 面前的女人,一瞬间气势逼人,甚至有那么一个恍惚,连鸿钧老祖都感到被压迫的喘不上起来。他缓缓起身,在一旁行揖拜礼,一把年岁,腰弯的很沉:“老朽谨遵。” 又是一阵微光闪过,那结界消散不见,她笑嘻嘻的看着鸿钧老祖,摊平了手:“通行牌能给了么?” 眼前的人自腰间摸出一块白玉的无事牌,抵在昭月的手上。 她接过那半个巴掌大的小玉牌,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还有个事儿。”她抬头,“左航身旁有个叫禾禾的女子,是什么来头?” 她眼眸中的老祖很明显的一愣,有些尴尬的睨了一眼扶辰,又坐回了桌旁:“是羽族支脉,普通的玄鸟贵族,因为天资好,再加上玄鸟一族没剩下多少族人了,我才准她到昆仑宫修学。” 昭月若有所思,点了下头。 “药王谷这两天出了件大事。”提到云霄贤,鸿钧老祖的脸上一下就冒了光辉。 这事情还没说出口,昭月就觉得,应该是云霄贤出了丑,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云霄贤出丑更能让他开心的。 果不其然,他嘴一咧,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前两日,狐帝的妹妹,端了一大盆血,堵在云霄贤药王谷的门口,差点把他那药王谷放一把狐火给烧了。” 昭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装作很是惊奇的看着老祖:“为何啊?” “说是云霄贤这里炼出来的仙丹,把狐帝吃的气血翻涌,喷了一盆鼻血。” 昭月憋住笑意,看起来震惊无比的点了点头。 从太极殿出来,扶辰蹙眉看着一旁笑弯了腰的女人,他背着手走在她身前,脚步极快的下了台阶。 他属实不想跟身后这个二里二气的女人走在一起,甚至此刻只想装作不认识她。 直到已经走远,他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让狐相闹这么一出,是为了给灵女看?” 昭月拍着自己的胸脯,见她提了灵女,微微有些尬:“你别这样说,我本意只是想给扶桑看。” 扶辰停下脚步,站在昆仑宫莲池的旁边,迎着莲池里微微的酒香气息,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的双眼:“灵女在本君心里,早就没了一丝一毫的位置,月儿如何处置她,都不用顾忌本君。她咎由自取,本君丝毫不觉得心疼。” 好一句咎由自取,丝毫不心疼。 可不知为何,昭月看着他如此决然的样子,有些心疼了起来。 但人终究是要成长的,眼前这天族的太子,终于是有了些大人的模样。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人生真谛,世间至理。 面前的莲池,深冬,花未开,弥散着阵阵酒气,扶辰踟蹰了片刻,一声叹气,突然抬手恭敬的向她行了个大礼。 “纯元上神,还请月尊出手相救。” 他毕恭毕敬的俯身行礼,求她,昭月却莫名觉得有些堵得慌。 “若月尊救了纯元师父,大恩大德扶辰谨记在心。”他直起腰,极其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那一刻,昭月眼眸轻垂,微微点了下头。 救人,她还是很在行的,只是要救纯元,得用她心头一碗血…… “那月儿是答应了?”扶辰有些开心,急切的求证了起来。 “嗯,答应了。”面前的狐耳少年,那开心的样子,映在昭月的眼眸上,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扶辰非常开心,转过身咯咯的笑起来,望着满池的荷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昭月,依旧站在他背后,有些不太开心。 许久,扶辰微微侧头,却见她满脸不悦,蹙眉关切的询道:“很难么?” 她双手抱胸,歪了歪嘴:“很难,难得不得了。” 他一怔,有些急切:“危险么?” 面前的女人口气不善的哼了一声:“危险,很危险。” 这下让扶辰心焦了,原本他以为对昭月来说是一件信手拈来的小事,可方才看她的表情,这事情似乎困难重重,甚至危险。 昆仑宫本就给她很大的压迫,现在的自己不仅帮不上她,还给她徒增难题。 他很为难。 一面,想要救纯元上神,一面,不想她以身犯险。 还有更重要的一面,他想知道,在她眼中,自己是天族的太子扶辰,还是那个应劫入世的帝君。 昭月脸上的神色越发别扭起来,甚至觉得隐隐有些小生气。 看着面前这个只到她胸口的狐耳少年,有些不太气顺,没来由的冷冷哼了一声。 果然,那纯元上神,在他眼里比自己重要多了。 同样是师父,她大概永远都比不上纯元一根手指头。 哪一日要是自己落得那般田地,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放下身段,如方才一般去求人救自己呢? 可能,自己在他眼里,只是纯元的一个替身罢了。 越想越觉得堵得慌,冲着他没来由的抱怨:“我这么拼,真像是个傻子。” 之后,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扶辰,自顾自的往纯阳宫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侧过头,更加不开心的黑着脸,拿着那玉笛子指着他:“你可千万别跟上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扶辰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一身黑衣的背影越走越远,许久,才吐出来四个字。 “莫名其妙!” 【105】贪生怕死,我喜欢 昭月非常不开心。 那个狗太子,平日里像狗皮膏药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他,往常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怎么今天就这么听话,说不让他跟上来,他还真就没跟上来。 不爽,难受,憋屈,想拆昆仑宫。 她一个人盘腿坐在纯阳宫的房顶上,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昆仑宫弟子,那玉笛子像是敲木鱼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打着面前的琉璃瓦。 烦。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烦什么,就是烦。 看哪里都不顺眼,这奢华贵气的昆仑宫,此时此刻尽是冰冷的感觉。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若水峰的方向。 那纯元上神,要救她性命其实非常简单,用不上什么费劲的术法,一碗她心头血,沿着那匕首扎下去的位置,缓缓倒进去,边倒边拔刃,匕首出,则伤口愈。 她没告诉扶辰,是不想他担心,不想他有心里压力。 虽然是活了快三十多万岁的人,但是一碗心头血下去,她还是有点没底,再加上还是在昆仑宫大龙脉里头。 世间天命难为,阴阳难逆,谁知道会出点什么意外。 可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就那么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神情,那么不想看到他,落寞、孤独的神色。 虽然这个人臭屁的厉害,傲娇、不可一世、还天天盘算着要杀她。 坐在纯阳宫的屋顶上,她有些落寞的干笑了一声。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在意这小屁孩子了呢,莫不是自己真的贪恋美色,看上那真境时空中的那副皮囊了吧! 细细想来,那高挑的身躯,绝世的容颜,还有那周身发散出的气息,就算是看遍世间美男的昭月也隐隐控制不住。 天族太子,那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高贵气质,配上九尾狐一族的绝代容颜,属实帅的犯规了! “哎……”许久,她微微叹了口气,“自从遇到这小子,还真就没好事。” 太阳高悬,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深冬的昆仑宫,微风习习,像是春日一般带着一股懒羊羊的气息。 正午刚过,姬芮就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有些迷糊的翻身揉了揉眼睛。 那双大眼睁开的瞬间,吓得她花容失色。 就见眼前一把长剑,直勾勾的对着自己的眉心,那剑后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男人,双腿跨在床上,冷冷看着她。 她有些害怕,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枕边。 空了? 自己睡前放在枕边的剑,不见了! 她有些尴尬的冲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抿了抿嘴:“好巧。” 向玉林看着她手旁的小动作,挑着眉冷哼了一声:“别想着月尊会来救你,她们两个都在鸿钧老祖那,忙得很。” 听他这么说,姬芮一下子泄了气。 自己修为不行,剑术不行,山河琴语也学的是个半吊子,现在这个情况,若是无人来救,应该就交代在这了。 她叹了口气,眼镜一闭,头一仰,露出自己纤长的脖颈:“来吧,我准备好了。” 向玉林眼睛一眯,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可那长剑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样子,之后猛然一挥,姬芮的心都快要悬到嗓子眼了。 可是半天都没动静,她悄悄咪咪的半睁开一只眼,瞅见那男人此刻竟然坐在她床边,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 士可杀不可辱啊! 她一个翻身,扯着被子往里缩了过去,一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指着面前的男人:“你要杀就杀!不可无礼!” 向玉林睨了她一眼,咯咯笑两声。 “你你你,你再脱我可要揍你了!”姬芮一手指着他的背影,一手将那枕头举的老高。 “揍我?用你那棉花枕头?”他笑意更深,将腰间的长剑直接放在了她的床上。 姬芮有些气恼,看了四周好几圈,心里盘算了很多遍,若是这男人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虽然斗法不一定打得赢,但还是找个机会用这被子捂死他! 心里像是小剧场一样来来回回想了很多个版本,紧张的手指头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丝毫不理会她的惊恐,将那最后一件上衣,缓缓脱了下来。 衣领从他脖颈滑落的一瞬间,姬芮脑海里上演的那些反杀大戏戛然而止,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后背上足足一面铜镜大小的血窟窿,溢出丝丝黑色的雾。 姬芮大张着嘴,这般强大的诅咒,她活了几万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向玉林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除了这咒,我放你走。” 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姬芮的面前飞进她的耳朵,让她浑身一哆嗦:“你这……我不一定能行啊……” “世人皆知月海浣花阁乃诡术神医,能解妖族诅咒。”他冷笑了声,“还是说,你现在就想死?” 姬芮有些发懵,抬着手没好气的指着他背后的血窟窿:“不是我说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又是心蛊又是这灭神咒的。” “哦?”他微微一笑,“认得出灭神咒,很好,你来解。” 姬芮抱着被子往角落里又缩了一下,一脸将死的模样,别着脑袋哼了一声:“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灭神咒这种东西,我解不了。” 话音刚落,那长剑一道寒光,之后发散出深紫色的气息,将这屋里照出了一片紫光。 姬芮大惊,她原本就估计打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判断的非常正确,面前这个人不是有点东西啊,是很有东西啊! 眼瞅那剑就要刺过来,她双手抱头,喊到:“我解!我解还不行么!” 霎时,剑气消散,刺啦一声又一次收回了剑鞘。 向玉林眼眸里睨着那抱着头缩成一团的少女,嘴角一扬:“贪生怕死,不错。” 那目光自双臂之间,带着温润的水气,投到向玉林的眼中,他心一沉,转身从一旁抓过她的衣衫,扔在她头顶。 “你叫什么名字。” “姬芮。” “月族不是应该都姓夜么?” “只有大弟子才姓夜。”她边说,边带着微微的抽泣,抹着眼泪,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来。 “你不问我叫什么?” 姬芮歪了歪嘴,吸了一把鼻子:“我要是问了,你肯定要杀我。” 向玉林看着面前娇小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她平日里盘发的发钗,左右捻了几下:“算你聪明。” 偏屋后,院墙外,隐了气息的扶辰,手中云钰剑上微微的光芒,伴着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渐渐黯淡了下来。 昭月说的没错,他若是要解那咒伤,兴许姬芮真就是安全的。 让他白白浪费了一只手链,本来那是做给昭月的,能让他就算天海之外,只要是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便能够迅速赶到的重要的东西。 云钰剑直直插进脚边的泥土里,他所幸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听着里面一茬又一茬的对话,直到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他的眼眸里那思雁的身影,由远及近。 模样很是诡异。 【106】思雁与玉林 待姬芮理好衣衫,他依旧裸着上身,双眼睨着她的眼眸,看着她擦干了眼泪,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旁。 面前的女人有些惊魂未定,皱着眉,站在一旁:“你转过去,我先看看程度。” 他放下手里那只发钗,上下打量了她一翻,才慢慢悠悠的转过身。 那铜镜大小的血窟窿,如今完全呈现在姬芮的面前,发散着丝丝黑色的雾气,窟窿不是很深,但很大,内里好似能看到森森白骨。 姬芮稍微凑近一点,那黑雾就好似感受到了侵犯一样,往她的方向探出阵阵气息。 她眉头一紧,有些没了主意。 “前后最起码两百年了哦……难。”她蹲在地上,忍不住咂嘴,“要不这样,我找仙尊帮你……” “不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姬芮抿了抿嘴,有些委屈,思索了很久,才又开口:“那你明天再来,我今夜找个机会向仙尊问问灭神咒的事情。” “不可。”有些沙哑的嗓音,伴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睨着她为难的神情,向玉林自手边将他的佩剑拿在手里,隔着剑鞘从头抚到了尾。 那模样,在姬芮眼中别提多惊悚了,她双肩一哆嗦,颤颤巍巍:“我不告诉她我见过你。” 向玉林直直盯着她的双眼,那眸子里清澈无比,不染人间烟火,许久,他才点了头,算是同意了。 穿上衣服,抬手拍了拍姬芮的肩头:“我明日再来。” 姬芮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直到他走出屋子,离开院子,她才一屁股坐在床上,使劲的甩了一把枕头:“古人诚不欺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窗台下,扶辰隐着气息,端正的坐在那里,而他身旁不过一米距离,便是扒着窗口的思雁。 她刚刚好看到向玉林起身,穿好了衣服,同姬芮讲明日再来的画面。 扶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甚至带着丝丝杀意。 见他出了屋子,思雁狠狠踢了一脚墙根,赶忙绕到了屋门口:“师兄!” 被唤作师兄的人刚刚走出院门,耳边就传来思雁愤怒的一声吼叫。他有些厌恶的转头看着她,深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思雁又气恼,又着急,跑着追上去:“师兄!” 之后一阵凛冽的剑气,自她面前袭来。她口中的师兄,向玉林,一手执剑,极近厌恶的看着她。 思雁浑身颤抖,拧着眉头看着面前曾经与她携手,说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咬着牙:“师兄,雁儿知道错了!” 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她的面颊上划过,落在面前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她每往前半步,面前的人就会后退了整整一大步。 直到她呆愣着站在那里,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用沙哑的声音,从凉薄的唇中,伴着冰冷入骨的疼痛,传进她的耳中:“我说过,你浑身上下满是血腥,脏。” 脏。 一个字,如一把利剑,直直插进她的胸膛。 思雁缓缓跪在那里,终是忍不住放声哭泣。 向玉林收了那冰冷的长剑,转过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他恨不得永远离这个女人远一些,越远越好。 拐角立着的扶辰,看着面前种种,心中隐隐觉得怪异,就在思雁转头望向院子的一瞬间,他分明从那眼眸中,看到了升腾的杀意。 极重,带着真实的血腥感,令他一震。 而后带着伤心与绝望,迈着沉重不堪的步伐,慢慢离开。 扶辰终于是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 姬芮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发着呆,连扶辰回来都没有察觉到。他抬手干咳了两声,才把她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啊,师兄你回来了。”她慌忙站起来,行了个礼。 扶辰看着她有些六神无主的模样,想来方才是被那向玉林吓坏了,沉吟了片刻:“我要出去一趟,你切记,不管谁来,不要让她进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出去。” 姬芮有些不解,懵懵的看着扶辰。 他睨了一眼姬芮住的偏房,意有所指的说到:“如此,便性命无忧。” 她愣了片刻,方才他那一眼,应当是知道了刚才发生什么了的模样,姬芮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扶辰抬着眉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当真记住了?” 姬芮萌萌一笑,咧着嘴:“记住了。” 虽然姬芮嘴上这么说,扶辰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在院子里追加了一层结界,姬芮带着那手链,可以通行无阻,但别的人,这里外两重,若她不开门,便放不进人来。 扶辰有些担心,但担心的人不是姬芮,而是他的侄子左航。 他虽然打从第一眼起就没觉得思雁是个好人,但也确实没想到竟然是个戾气深重的女人。 左航一直被保护在昆仑宫,未经世事,很多事情看不懂,看不透,把她当自己重要的师姐,但会不会就此被她设计被她陷害,就像当年的自己与灵女一样。 脚步很快,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便站在凌日峰的院前,抬着头看着眼前的院落。 面前一个弟子走过,他一把拦下来,恭敬行了个礼:“敢问左航在么?” 那弟子抬眼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上古月尊的徒弟,不敢怠慢,赶忙行礼:“仙友来迟,左航大师兄每日未时在太极殿听老祖亲授修学。” 扶辰思索了片刻:“多谢。”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思雁的身影,她有些魂不守舍,踉踉跄跄的从外面回来。 那目光看到这玄天星辰外衫的少年之时,微微愣了一下,自嘲一般干笑了一声,绕过他走进了院子里。 “额,仙友莫怪,思雁师姐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 扶辰冷冷笑了一声,声音故意大了几分:“修为不行,脾气倒是够大。” 说完,便自凌日峰的院门前,转身往下走去。 院子里的思雁,眯着眼,侧过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那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太极殿前,扶辰一个人在一众女修的目光中,等了不过一刻钟,就见左航在殿内行了个礼,微笑着走了下来。 看到他的时候,他明显惊讶,慌忙上前将他从太极殿前的广场上往一旁的小路拉扯了过去。 “你怎么站在这里?”扶辰蹙眉,将他扯着自己的手从衣服上拿开,低沉的说到:“等你。” 左航一懵:“等我?” 【107】九象光轮 他睨了面前的左航一眼,指了指青石板路旁的一条小道:“借一步说话。” 左航一脸不解,看着眼前这个稳重成熟,根本不像是一个百岁少年的人,隐隐感到些许威压。 不仅仅是绝对的实力上的威压,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的压迫感。 扶辰倒是不觉得奇怪,龙族本就是老一辈会给小辈造成天然的压迫,但他没想到这压迫感,竟然换了一副躯壳也还有用。 他带着左航走的那条小路,是通向悬亭飞瀑的。 这个地方,连在昆仑宫住了两千年的左航都没有来过,他惊叹的看着四周绝赞的美景,对面前这个小狐狸的身份自心底萌生了一丝怀疑。 “扶辰兄当真是第一次来昆仑宫么?竟然识得如此一块宝地。” 扶辰不语,背着手走在他前面。 踩上台阶,从别院门口绕过,踏着那高耸的拱桥,立在悬浮于云海上空的八角亭里,看着四周极美的景致,左航整个人都像是被治愈了一般,疲惫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扶辰睨着他放松的面容,缓缓开了口:“你了解思雁么?” 面前的飞瀑,伴着哗哗的水声,将扶辰那郑重其事的面容,衬的阴郁不已,让左航倍感压力。 左航低头想了片刻,看着他:“还算是了解吧。” “年岁几何,何方人士,家业如何,主修什么仙法,做过什么样的事。”扶辰一口气抛出来一连串的问题,让左航听的发了懵。 “年岁不知,羽族,但不是皇脉,父亲是羽族一个文书,修剑,术法上擅长用冰。”之后他有些为难,拧着眉头,迟疑了片刻:“做过什么事这个就太泛了。” 他看着扶辰依旧深沉的面容,柔声问道:“神君问这些,可是有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并不是需要背人而言的话语,他却故意将他拉扯到这么偏僻安静的地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左航毕竟是鸿钧老祖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虽然修为不及扶辰,但也绝不是等闲之辈,扶辰这寥寥几言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很是好奇,惊讶,与充满兴趣。 可扶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眯着眼,好似在想什么事情一般。 许久,转过头,干脆的同他说:“拔剑。” 左航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四周的空气一紧,结界不过一瞬间就将这无人的偏僻院落笼罩了起来,面前的少年眨眼功夫便到了身前。 他一个飞身后退,转身的间隙,腰间的长剑一瞬便握在手中,自下而上生生接了扶辰一剑。 “太慢。” 扶辰唇间微动,蹦出两个生冷的字来。 反手,那云钰剑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明明是一把利剑,竟然在他手中有些蜿蜒的意味,让左航看不清他的剑路。 伴着有些吃力的抵挡,扶辰身边竟然散出九个法环,发散着淡淡金光。 竟然有人能在用剑的同时,没有任何前兆的使用术法?! 左航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额头微微渗出些汗水。 面前的少年,冷漠、淡然、将他的破绽看的清清楚楚,伴着强大的威压,那气息让他第一次感到无比吃力。 他咬着牙,猛然将他往后一抬。 空气中爆裂出一震洪波,左航先前温柔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决然的神色。 扶辰的嘴角微微一勾,伴着身后九个法环爆出一阵金光,连四下都被照出了炫目的光彩。 左航看的懂,他这模样,是真的想杀他。 身上的白色外衫随风凌然飘动,但一阵黑色的光芒,顺着执剑的手,沿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轻轻拂过,那原先普通的白衣,眨眼间变成一套发散着七彩光芒的黑色甲胄,沉了口气,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扶辰睨着眼眸,看着他身上的铠甲,冷笑了一声,后撤了半步,抬剑,那云钰剑上原本凛冽的蓝光,在左航的眼中忽而被一阵金光覆盖,面前的少年,带着一脸冷漠的神色,眨眼便消失不见。 他一愣。 转头的瞬间,对上扶辰杀意升腾的目光,一个闪身,那剑刃沿着他的肩头与脖颈间一寸微小的气息擦过,打在地上,爆出一阵金光。 他有些诧异的神色终于彻底荡然无存。 面前这个男人,若自己不能以百分百的精力来应对,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儒雅的面容,一瞬间也升腾出阵阵杀意。 鸿钧老祖站在太极殿前,看着远处偏亭那厚重的结界,以及结界里金色与墨色不断升腾、爆裂而来的灵力,蹙着眉,不说话。 殿前的少年虽看不到那结界,也看不到那光辉,但被莫名铺面的阵阵气息,引得左顾右盼很是不安,他有些焦躁,拱手道:“老祖,徒儿去……” “别去。”他目不转睛,“任何人,都不准去。” 说完,眸中好似有光,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 他虽然知道左航真身是龙,天资极高,高到应当是皇脉之中才有可能诞生的几十万年一遇的人才。 但老天君的三个孩子里,扶玉休夫之后下落不明,扶辰尚未婚配就已身死,而扶桑的孩子,根本不是龙。 左航,这个上古月尊故意撤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缘由,才送到他昆仑宫的少年,果然不是一般人。 看眼前的情景,应证了他的猜测。 这左航,是九重天散落在外的,天族皇脉。 咣当一声,左航手中的剑,被扶辰打落在地,他半跪在地,粗重的喘着气,不甘的看着面前没有表情的人。 那薄凉的唇,发出冰冷透骨的笑意:“呵,不过如此。” 剑刃指着他的额头中央,极近。 左航粗重的喘着气,盯着面前阵阵金光的狐耳少年,右手微微抬起,抹了一把自己的唇。 “我,还没输。” 那眸光中甭发出骇人的火光。 “我,不认输!” 那一声吼,伴着结界里天地颤动,凛然大风冲着扶辰呼嚎而来。 他眼眸一眯,剑下的少年竟然迎着他的云钰剑,一点点站了起来,身上的气息,将他生生逼退了几步。 左航一把拔出地上的长剑,紧紧握在手里,他身上墨色气息突然翻覆,手里的剑也被那灵力缓缓覆盖。 此刻,他执剑的手,爆出条条青筋,如涅槃重生,带着浓重的杀意。 当着扶辰的面,他竟然学着他先前的模样,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必杀的姿势。 身后,五个光轮,依次散开。 伴着那七彩甲胄的光辉,连天地都发出阵阵怒吼。 “你准备好了么?”左航淡淡的询到。 【108】徒儿错了 昭月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出手,以及什么时候出手,坐在那偏亭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眉头皱的很紧。 出手,可看扶辰的那样子,分明是故意而为的。 不出手,这眼前的情形,两个人这是真心要往死里打一架啊。 愁。 自己火急火燎的赶来,本以为是扶辰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危险,爆裂出如此浓重的灵力气息,冒着被他压制的风险强行进了这结界。 然后看到的画面,竟然是叔叔揍侄子? 爱的训诫? 左航这不过才两千年,居然已经能和扶辰过上几招,虽然扶辰明显放水,也就是模样看着吓人,但毕竟是四海八荒第一战神,放放水,就跟大海里舀出去两瓢一样,对于整体上来说没什么区别啊。 坐在这一炷香的功夫,昭月还是看清了一件事。 若是这狗太子火力全开,现在的她兴许还能轻松打得赢,若是改日成长起来,别说打赢了,估计要被吊打。 她眼眸微眯,看着那一身玄天星辰外衣的少年,脑海里不知为何,竟然又浮现出那真境时空里扶辰的模样。 若是那样的他,如现在这般站在这里。 大约光是靠美貌,就能退敌一千。 突兀的一阵脸红,让她有些发愣,赶忙伸手揉了揉额头。 “哎我在想什么啊,真的是……” 至于扶辰,眼角的余光看着亭子上的女人,一阵紧张一阵唏嘘,揉揉脑袋拍拍脸,还声声哀叹,心底冒出一阵阵问号。 若不是现在他眼前有正经事,真想一剑扔过去。 她坐在那,是故意来乱他心神的么? 眼前的左航,眼瞅已经是临门一脚就能将身上的另一重气脉全部打通,扶辰顾不得那莫名其妙的女人,冷冷笑了一声:“本君准备好了。” 左航猛然一冲,就见扶辰耳畔听得一声怒吼,好似是山呼海啸,又好似是雷霆天怒,从四面八方带着汹涌的波涛向着扶辰席卷而来。 他站在那里,纹丝未动,嘴角轻扬。 左航如今已经同现在的他一般速度,扶辰便于一瞬间收了杀意,背后的九象光轮猛然闭合,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 昭月的心都卡在了嗓子眼,抬手,六根琴弦唰的出现在身前,那手指抬在至高处,卡在那将要落下的一瞬间里。 但左航突然停了下来,那剑刃同扶辰,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甚至已经微微触及到他的睫毛。 他收了手,淡淡说到。 “你输了。” 看着面前阵阵墨色光辉的左航,扶辰歪了一下头:“谁知道呢。” 左航不解,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昭月坐在亭子上,那手依旧高悬在空中,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手上的定身术已经掐在指尖,额角隐隐渗出汗珠。 他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了! 那剑到底还要不要刺下去? 说停就停了? 此时,扶辰面前的左航身上,原本七彩的甲胄和那把长剑,突然发出细碎的声响,自他胸口开始龟裂,转瞬间便布满了全身。 那细微的裂痕里,猛然爆出一阵白光。 剑与铠甲,碎成了粉末。 在爆裂开的一瞬间,星星点点的光辉里,他分明看到,原本一脸肃杀的扶辰,而今带着一脸温暖的笑意,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昭月,终于是轻轻一抬手,将那伏羲琴的琴弦收了回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此刻,左航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引得扶辰一阵轻笑。 “那些东西承受不住你现在的力量,自然就会碎。” 左航不可思议的睨着他的眼:“怎么可能,那可是老祖钦赐的神兵利刃。” 就见扶辰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两步,一抬手,重重打在他胸口上。 分明是一记重掌,左航却纹丝未动,甚至不觉得疼。 那力量好似穿透了他的身体,游走在他的全身,左航背后的五个光轮,在扶辰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那忽而的一阵墨色光辉,让左航一愣,满脸诧异。 “气脉通了,能汇天地灵气,昆仑宫又是大龙脉所在,水满则溢,你方才吸收的灵气,比你两千年来的总量都要多。” 这下子,左航彻底懵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扶辰这一套理论他听不懂,但确实有一股气息不断的涌进自己的身体,那感觉,很奇怪,他的身体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大洞,贪婪的吞噬起空气中的灵力气息。 “那光轮……”左航微微开口,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 就见扶辰不语,淡淡垂眸。 昭月轻笑了一声,自亭子上飞身下来,抬手就敲了左航一棍子:“光轮的事情,除了鸿钧老祖,任何人都不能提及,懂么?” 左航哎哟一声,捂着头,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昭月,应了声是。 “快走吧,你这毁了这么多好东西,想想怎么跟老祖请罪去吧。”她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左航一愣,像是皮球泄了气,尴尬的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同老祖解释,确实是个麻烦事,保不齐要挨一顿训诫。 踟蹰了一下,他拱手同扶辰拜别,心情沉重的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昭月才转过身,那玉笛子在她手上呼啦啦一转,抬手就要敲扶辰的脑袋。 他微微侧身一闪,笛子扑了空,拧着眉头看着她问到:“还在生气?” 就见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上下左右一通猛敲,但一下都没打到他,有些气恼的砸了咂嘴:“你药王谷的时候是不是故意放水啊?” 扶辰一边躲着她越来越快的攻击,一边抬手打了个哈欠。 这欠揍的模样,让昭月一阵不爽。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可她分明越来越快,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分毫,甚至都无法将他逼退半步。 扶辰笑意盈盈,看着她气恼的模样:“月儿,你这,不行。” 他话语中带着些许戏谑,笑出了声。 眼前一通忙活的女人显然来了脾气,就像是非要打到他一样,另一只手猛然一甩。 当的一声,那笛子敲在扶辰的肩胛骨上,一阵疼痛自上而下的蔓延开。 他眯着眼,看着面前开心无比的昭月,牙咬的咯咯响。 “扶辰,你这,不行。” 不行你大爷啊! 作弊啊! 一阵微风吹过,他只穿着裤衩,站在别院偏亭旁,感受着浩然天地正气,看着面前一个开心的不能自控的女流氓。 不,女变态。 冷啊,清醒啊,风吹好凉爽啊! 扶辰脸黑成一口铁锅,一字一字的往外蹦:“师父,徒儿输了,师父好生厉害。” 昭月开心的看着他吃瘪,抬手晃了晃手上的衣衫,上午的憋屈,难受,如今一扫而空! 果然,欺负这个狗太子,好爽啊! 【109】算你不傻 夜幕降临,漫天星河璀璨,扶辰理好身上的衣衫,面如死灰,很是不满的看着乐呵呵的昭月。 “我还真就没见过,打架非要脱人衣服的!” 昭月故作不解,惊奇的看着他:“不脱你衣服怎么赢?等着挨揍啊?” 扶辰沉默了片刻,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打架还脱过谁的衣服?” 她迟疑了片刻,抬头想了想。 貌似三十万年前,为了出嫁跟帝君打了很多场,次次都是扒了帝君的衣服,但好像帝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依旧把她揍得落花流水。 迎着面前这太子的目光,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你,没了。” 扶辰狐疑的挑着眉,凑在她眼前,垫着脚自下而上的睨着她,只差用根笔,在额头上写下“不信”两个字。 昭月干咳了一声,目光闪躲了片刻:“主要是不管扒不扒衣服,,面对帝君那都还是输啊……” 他收了目光,冷冷哼了一声。 听起来倒挺真实。 抬手拉扯了一把自己的衣领,沉吟了些许,开了口:“有人对左航下手,你管还是不管?” 昭月有些惊奇:“谁啊?那他也真惨,惹了四海八荒第一战神就算了,还顺便惹了月海浣花阁。” 扶辰看着她:“你要管?” 她转身往外,边走边说:“他可不仅是你侄子,也是月海浣花阁副阁主的儿子哦。” 言语间,昭月的心情大好,那玉笛子在手上翻着花样的来回翻滚了起来。 在这无边的墨蓝苍穹下,扶辰背着手走在昭月的身前,从一条避人的小道,弯弯绕绕的又把她带回了那片花海的尽头,两生树下。 看着四周一片微凉的死寂,昭月有点发憷。 就见扶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转身递给她。 “天乾树只有晚上会开花,我上去取,你收好。”说完,迟疑了一下,“若是有人来了,你记得躲起来。” 她一脸懵:“为何?” “因为摘天乾树的花,在昆仑宫会被关禁闭的。” 她一皱眉:“关我什么事?” 扶辰哑然。 半晌,才咂嘴说到:“虽然不关你事,作为昆仑宫的客人,你就不能稍微低调一些?” “哎知道了知道了。”趁着扶辰不注意,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一个轻跳,飞身上了天乾树的枝丫。说什么只有晚上才开花,那是忽悠她的。实际上,扶辰只是对那布条子上,昭月到底写的是什么字念念不忘。 沿着高大的枝枝叉叉寻了片刻,在一个小枝条上,找到了那条红色的锦带。 他微微一笑,睨了一眼树下的昭月。 而昆仑宫的另一边,夜幕之下,客院里的姬芮,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发了愁。 她早就饿的不行了,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仙尊他们两个人回来。 越是没什么事干,她就越是不太舒服,脑海中满是那个男人的面容,以及他背后的那个血窟窿。 灭神咒,姬芮本来以为只是存在于书本,四海八荒人人恐惧的恶毒咒语,妖族人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就连仙尊当年也很是担心妖族会把这种等级的诅咒放出来。 没想到,荒原之役上没能得见,如今倒是让她在昆仑宫见到了。 那男人看起来一副青年才俊的样子,怎么身后会背着这么个东西,又大又吓人,很是可怕。 关键,他明天还会来! 简直是噩梦啊! 几万年前,她一个花妖,受了仙尊点化才终于走上正途成为一个仙修,可毕竟天资有限,虽然自己也算勤学苦练,但始终只有这般模样。 成绩平平,不上不下,吊儿郎当。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哀叹。 此刻,咚咚咚,三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将她目光的焦点,猛然拉回到院子的大门前,让她浑身上下一个哆嗦。 会敲门的人,绝对不是仙尊。 姬芮眉头一紧,想起扶辰离开前再三叮嘱她的话: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理由,绝对不能开门。 坐在桌边的她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手心捏的很紧,微微渗出些许汗珠。 咚咚咚,又是三声敲门声,伴着门外柔软的女声,传进了姬芮的耳朵里。 “仙尊!老祖让我送点心来了!” 姬芮微微有些坐不住了。 鸿钧老祖这等人物,不是她能够怠慢,能够得罪的起的。 “仙尊!有人么?” 那女生柔软,和缓。 姬芮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沉沉出一口气,起身向着院子的大门走去。 思雁站在门外,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扉,一股怒火从心口蹭蹭的冒。她清楚的很,那院子里有人,有一个她非常想要亲眼见一见的人。 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警醒,敲了这半天,丝毫没听见动静。 刚要转身,却见那门扉向着两边缓缓开启,一个少女站在那门后,恭恭敬敬冲着她行了个礼:“仙尊暂且未归,有劳仙友了。” 思雁温婉一笑,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不妨事,这盒点心是老祖命我送来的,供月尊消遣着吃。” 姬芮的目光,落在那红色雕花的食盒上,她抿了抿嘴,抬手要去接,突然耳畔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别接。” 那话音直直冲进大脑,她愣了一下,扭头环顾四下。 那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她不会听错,是那中了诅咒的男人,姬芮的目光有些闪躲,微微害怕了起来,往后退了半步。 迟疑间,那声音在耳边又再次响了起来:“不许接。” 思雁见她神色怪异,竟然还往后退了一步,举着食盒往前一走,只听咣当一声,那红色雕花的食盒撞在扶辰设置的结界上,思雁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它摔在地上。 七七八八的点心,带着一丝极黑的气息,一闪而过。 “哎呀,遭了,都散了!”思雁一惊,慌忙蹲下身去捡。 姬芮看着她收放自如,好似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后背僵硬。 那食盒落地的一瞬间,分明从里面散发出一股妖气,就连她这种级别的月海浣花阁弟子,都能真真的感受到。 面前绷得滴水不漏的思雁,当然知道那妖气外露,但只能,也必须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焦躁的,心切的,蹲在那里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食盒里。 “看我,太不小心了。”她满脸自责,将那食盒挎在胳膊上,叹了口气,“仙友莫怪,而今只得先向老祖请罪,改日换一盒新的来了。” 说完,她后腿半步,微微附身行礼,不疾不徐的慢慢消失在门前。 姬芮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像是傻了一般。 那声音再也没从脑海中响起过,她慌忙关上门,退在结界后,四下看了很久,也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咬了咬嘴唇,有些丧气的靠在柱子上。 “算你不傻。” 一瞬间,那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轻蔑的味道。 【110】狐狸和妖 姬芮现在顾不上寻那个男人,她很是紧张的背靠在大门后的柱子上。 方才那个送食盒的女人,她没见过,不认得,但从容镇定,游刃有余。 现在不管怎么想,她都像是故意的。 可这昆仑宫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要谋害月尊? 她有些害怕,背贴着柱子,缓缓往下蜷缩着坐在了地上。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月尊和师兄两个人,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向玉林坐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透过扶辰那厚重的两重结界,看着那少女有些无助的坐在那里,他低着头,将手上的那支发钗来回捻了好几下。 “姬芮。”他轻声念叨了几遍。 这个小姑娘,昆仑山上,大雪中,救了他的命。 他向来恩仇分明。 看着她抱起腿,把头埋在臂弯里,有些不是很开心。 那臭狐狸,不知为何到了昆仑宫实力大增,两重结界好似铜墙铁壁,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抬眼,看着她的模样,终还是凉唇轻启,缓缓说到:“月海浣花阁的弟子,一个个都是胆小鬼么?” 那沙哑的声音再一次自她的脑海中响起,姬芮有些不忿,抬起头,警醒的看着四周,但依旧是寻不到那个人半点踪迹。 有些气恼的歪了歪嘴:“你们昆仑宫待客之道就是送些有毒的东西的来么?” 向云林见她在院子里瞎转圈,笑了起来:“你怎么就知道她是昆仑宫的人呢?也许她不是呢?” 姬芮被她这么一通反问,半天才回了一句嘴:“穿着你们昆仑宫的衣服,不是昆仑宫的人是什么!” 耳边荡漾起一阵笑声,向玉林微微扬起嘴角,眸子里闪着丝丝寒光:“你觉得我是昆仑宫的人么?” 这一问,还问的挺准,问在了点子上,姬芮抬手,挠了挠头:“我觉得你不是。” “可我就是。” 此刻,姬芮她些憋屈,感觉自己被人当傻子耍,又坐回了柱子旁,抱着腿不再说话。 她不言,他也不语,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 当他察觉到扶辰气息的时候,那个臭狐狸正远远的睨着他,看他慵懒的趟在树上,手里拿着姬芮的发簪,像是同他打招呼一样,微微扬起了嘴角。 可是,原本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的场面没有出现,扶辰竟然只是睨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别的方向。 这可是让向玉林始料未及。 这臭狐狸在药王谷跟他那么不对付,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个模样? 扶辰和昭月一前一后两个人,经过树下的时候,他微微眯了下眼,声音突然高了几分,冲着面前的女人突然询到:“月儿可会解灭神咒。” 树上的人一愣,屏住气息,耳朵竖的老高。 就见走在身后的昭月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提到灭神咒?” 扶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脚步缓了下来,又问到:“可能解?”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昭月凝住眉头,思量了三分:“咒不及灵识,能解。”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姬芮能解么?” “啊?”昭月猛的吭哧笑出了声,没有说话,笑着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往院子里走去。 见昭月走远,扶辰站在树下,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树枝上挂着的男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抬脚走了。 向玉林无比惊奇,他听的真切,那臭狐狸确实是向昭月询的灭神咒。 莫不是他想救他? 不可能。 扶辰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昭月的步子,昭月有些奇怪的抬着眉头,看着追上来的扶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东西?” 睨了她一眼,扶辰淡淡回到:“我在想,师父身上的是不是灭神咒。” 只见昭月瞪大了眼睛,缓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是真的瞎啊……” 胸口下面插着一把刀刃尽没的匕首,那匕首的把子上七颗流光溢彩的宝石,是被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么? 扶辰听着她的夸赞,脸色不太和善了起来。 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方才整个人都蔫了的姬芮,一下就来了兴致,欢欢喜喜的凑过来,嘴巴咧到了眼角根:“可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看着她抬手揉着干瘪的肚子,昭月轻笑着点了下头。 而坐在树杈上,看着面前这一切的向玉林,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来了昆仑宫之后,扶辰莫名其妙变的强的可怕,而昭月,明显弱了许多。 自己修为不高,躲在这里,她没有理由不察觉。 但看那个模样,不像是装的。 他轻出一口气,小心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现在他得去见一见思雁那个女人,那个手染血腥,恨不得天下大乱的,阴毒的女人。 可决不能在身后的灭神咒解开之前,让她动了面前的这三个人。 兴许,面前的三个人就是他活下去最后的机会了。 扶辰端正的坐在桌边,觉得向玉林的气息走远,才回过头看着姬芮,放下碗筷,冷冰冰的开了口:“发生什么了。” 姬芮一愣,嘴里咬着筷子,睨了昭月一眼。 就见她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扶辰身旁,碗里堆着两个馒头,手上还拿着半个,一边扎碗里的,一边啃手上的。 姬芮有些发懵,从没见过在门众面前如此随意的月尊。 扶辰眼角的余光看着她一上一下的样子,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戳馒头的手:“说多少次,多吃菜。” 说完,将她碗里的馒头一个一个拿了出来,放进了他自己的碗中。 姬芮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精彩纷呈了。 月尊手中抢馒头,无异于虎口夺食啊!可她竟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得了,这个真是不得了。 扶辰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那被扎的千疮百孔的馒头,一脸嫌弃,冷冷出了口气,才又抬头看着姬芮,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了。” 姬芮微微一颤,扶辰那本就冰冷的目光里,带着浓重的烦躁感,让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心底,微微有些钦佩起他身旁的仙尊,这种低气压的男人坐在这里,她竟然还能吃的这么欢快。 不愧是仙尊。 姬芮咬了下嘴唇,还是老老实实开了口:“你们回来前,有个女修提着一个食盒,说是老祖送来让仙尊打牙祭的。”她瞟了一眼扶辰,现在瞪着自己的那小狐狸的脸色更是阴暗了几分。 抿了抿嘴,慌忙的摆手:“没没没,我没让她进来,她没提稳,那食盒子装在结界上,撒了。” 往后又缩了几下,努力避开扶辰那审犯人一样的犀利的目光。姬芮微微抬眼,想求助月尊,可只见她拿起一个鸡腿,自顾自的啃了起来,根本就没往她身上看。 “那食盒落了地,我看的真切,分明从中溢出了妖族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瞬。”那声音很小,却让昭月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谁啊这么大胆?”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姬芮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声音更小了:“不认识,没见过,不知道。” 扶辰:“……” 昭月:“……” 【111】灭神咒 “明明挺严肃一件事儿,怎么让你说的这么想笑呢。”她挑着眉,看着姬芮,“伤到你没有?” “没有没有,师兄的结界帮了大忙了。”姬芮尴尬的笑了笑,目光飞快了扫了一眼面色铁黑的扶辰,抽了一下鼻子,低头吃饭。 昭月侧过头,有些惊奇看着扶辰,没想到身旁这小狐狸不动声色倒是干了件好事啊。 就见他自怀中摸出鸿钧老祖给的通行牌,拍在桌上:“带着,昆仑宫的通行牌。”说完,无比寒冷的多说了一句,“少出门,迷了路可找不到你。” 姬芮那刚刚燃起的一腔游山玩水的心,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此刻的扶辰对面前的两个女人都心生不满,脸色铁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旁的昭月。 穷山恶水出刁民,还出月海浣花阁。 硕大的一座仙门,看起来除了阁主之外,一个一个都是人才,二的不行,可真真是难为夜冥了。 顶着他那嫌弃的目光,昭月没出声,塞进嘴里一块馒头。 她原本以为鸿钧老祖的地界上,妖族不管怎么神通广大,也会收了那毁天灭地的心思,安分守己,免得被大龙脉压制的抬不起头。 现在看,这妖族还真是压制太久,背地里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竟然跑到昆仑宫的地盘上干坏事,实在是令人敬佩。 如今,本想着等大雪一过就去昆仑渊取东西是不太可能了,那地方绝对不能被妖族踏足,必须要先解决了这居心叵测的人。 姬芮抿了抿嘴,向着昭月这边侧过身,小声的问到:“仙尊,我问你个事……” 看她欲言又止,目光不住的往扶辰的身上飘,昭月的无关都要挤成一个问号了。 扶辰端着碗,安静的吃饭,好似对她们两人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 姬芮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尴尬一笑:“仙尊,灭神咒这个东西,怎么解啊?” 又是灭神咒? 面前的昭月一脸惊奇,转过头看了一眼扶辰,就见他没什么反应,依旧坐在那端着架子吃饭,看都不看她一眼。 “问这个干什么?你又解不了。”昭月有些疑惑,脑海里前后过了好几道,忽然想起向玉林来,之前她躲在树后看到向玉林的时候,他身上那极为严重的咒伤,莫非是灭神咒? “你该不会是……” “月儿。”扶辰轻声唤到,“要是有解的法子,教给她。” 昭月狐疑的看着身侧的扶辰,挠了挠头:“不是我不教,解灭神咒哪有那么容易啊。”她睨着面前却懦的姬芮,欲言又止。 “仙尊就教给我嘛,听听而已,又不要紧。” 看着她咧着嘴露出满口大白牙,昭月会信才怪。 思量些许,她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的眸子:“未侵蚀灵识的话,以解咒者的血为引子,将那咒虫引出来,斩杀之,则可痊愈。侵蚀到灵识的,就算用此法,也无法剥离那蛊虫,强行解咒只会把中咒之人的灵识从肉身剥离出来,必死无疑。” 昭月看着面前听的极为认真的姬芮,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从袖口中抽出玉笛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不可以去解,懂了么?” 以她的修为,去解灭神咒就是个送死的行为。 姬芮揉着头顶,咧着嘴说了声是。 院子外,昆仑宫另一侧,昏暗的树林里,向玉林的剑架在思雁的脖子上,一动未动。 他眼眸中有翻滚的怒意,和对面前的女人难以掩盖的不屑,剑刃冰凉,搭在思雁那根大动脉上:“离那院子远点。” 思雁咬着嘴唇,低着头,不说话。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在那院子附近,别怪我不客气。” 思雁的手紧了又紧,手中的娟帕咯吱咯吱的响:“师兄,你是被那月族女子蛊惑了么!?” 那一瞬,冰凉的长剑又往前延伸了几许,向玉林那暗沉的面容,在这夜色浓重的林子里,丝毫看不清表情。 就听得他冷冷一笑:“蛊惑?” 真正蛊惑人的到底是谁,面前的女人心里就没点数么? 难道不是她用些下三滥的招数,让他身不由己的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么? 思雁,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向玉林的目光更冷了一重,冷哼到:“思雁,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也别以为你和九重天上那两个贝戋人走在一起,我能毫不知情。” 被戳到痛处的思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面容,那些事情她分明做的隐秘,为何会被面前的人知晓? “你那血腥的双手,和腐臭的心,令我恶心。” 字字如刀,割在她的心口。 “师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思雁慌了,“我全部,全部都是为了你啊!” 就见向玉林眼眸里的杀意更浓:“为了我?你做的这些除了会让我快点死,还有其他的什么效果么?你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傻?” 思雁猛然呆住,额角渗出丝丝汗珠子,站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语来。 向玉林说的没错,思雁做的这些事情,将他往死亡的深渊上,狠狠的推了一把。 他一个人跑到药王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搞清楚解咒的法子,能够解了身上被妖族大将军亲手下的心蛊,以及被扶桑那个小人种下的灭神咒。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假扮成他的样子,杀了赤狐尚礼,杀了林生。 那卓略的手法果不其然将所有的目光全部引到了他的身上,当他想要同上古月尊挑明真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她。 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一个恶魔的名字。 那日回昆仑宫,他被蒙面的黑衣人一路追杀,消耗过大导致心蛊发作,他躺在雪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四周万籁俱寂,耳旁只有落雪的声音。 天色渐暗,,星夜笼罩,他第一次感到了释然。 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是如此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便是宿命,作为妖族最不受待见的,最卑微的皇子,应有的宿命。 他本以为死定了,却在那一刻,见到了光。 那玄色衣衫的小姑娘,带着一脸焦急的神色,跪在他的一旁。 那个孩子叫做姬芮。 【112】上古文字 如果说活下来是九死一生,那么更大的悲剧大约就是,这个救了他命的小姑娘,又是上古月尊身旁的人。 药王谷发生的那些事情始终没能同她解释清楚,甚至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 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求助,都会被当成是无理取闹,故意找茬。 就算当时真的死在昆仑宫的山门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 那个叫做姬芮的女孩,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光。 “我最后说一次,离那院子远一些,我再也不想在那院子周围看到你这肮脏的嘴脸。”他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抬手将剑从她脖子上移开,头也不回的离去。 思雁的身子一下就软下来了。 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玉林哥哥,那个在将军府里彬彬有礼,雅正端方的小公子,竟然真的有那么一天会因为别人,会因为另外的女人,将他的长剑夹在她的脖子上。 她明明那么爱他,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她甚至想要为他生一个孩子,哪怕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思雁坐在地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那高耸的身躯,在无边的黑夜中,渐渐融为一体,与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看着身下泥土,她的指甲嵌进那松软的土地里,脸上的神色微微狰狞了起来:“我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 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对向玉林如此执着。 这个男人就好像是自己的一道魔咒,自己全部的憧憬与希望,同她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她几乎就是为他而活。 但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现在这,在他眼中成为像垃圾一样的存在呢? 明月高悬,深夜的风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吹出沙沙的响声,扶辰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睨着向玉林曾经坐着的那根粗壮的树杈。 他想不明白,那个男人坐在那里,到底是要对姬芮出手,还是保护着那脑袋缺根筋的小姑娘。 不管是哪个方向来思索,扶辰都觉得怪异。 昭月看他一个人立在那很久,有些好奇的走到他身后,也转过头看着院外的那颗大树,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月儿,纯元师父,到底要怎么救?”没来由的,他淡淡的询问到。 昭月有些发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种时候会突然问起这件事,这件让她不怎么乐意提起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胳膊撞了一把他的胸口:“怎么,怕我救不回来啊?” 扶辰没什么表情,微微低下了头:“我是怕,你也要用血才能救她。” 那一刻,在扶辰的眼眸中,昭月嬉皮笑脸的挑着眉头,摆着手笑到:“又不是所有的解咒都要用解咒人的血啊,再说,你师父虽然是被妖族所伤,但是严格来说,没中什么妖族的咒术。” 她故作轻松的模样,在扶辰的眸子里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扎心。 “你别这副表情啊。”昭月蹙眉,有些担忧,“救你师父挺简单的,真的。” 话音落在扶辰的心中,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身旁的这个女人,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了下来,为了能够不让他担心,不让他遇到危险,她定然一个字都不会说。 就像是曾经一样,明明那俊疾山上的人是自己,却默默的将那位置让给了灵女。 她还以为她是给了他自由,成全了他的所爱。 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扶辰垂眼,一动未动。 两个人之间,是该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月儿,本君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那沉沉的语调,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少年的双眼,带着强烈的质询,强烈的期待,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丝毫不避讳,不收敛,探求着她心里最真实的答案。 哪怕是最坏的回答,此时他也无比想要知道。 月光之下,昭月看着那张稍显稚嫩但已经棱角分明帅气难当的容颜,抿了抿自己的双唇:“是……” “月儿要的,到底是作为天族太子的扶辰,还是作为四海八荒第一大神祗的太古帝君?” 像是一枚巨大的火药,在昭月的心头炸开了一个角。 她有些不可思议,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的脸:“你怎么会……” “没错,我都知道了。”他微微低下了头,看着地上规整的青石板路,自嘲一样的笑了一声,“月儿等了帝君三十万年,定然会觉得,本君的存在很是碍眼吧……” 那沉沉的话音,带着些许寒凉,打在昭月的耳朵里。 她看着面前这纠结的少年,脑袋里像是断片了一样,一片空白,嘴巴一张一合好几下,却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扶辰睨了她一眼,微微笑到:“夜深了,月儿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而后轻叹一声,随着缓缓开启的大门,离开了这奢华的院子。 那一瞬,昭月的心很乱,她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道应不应该拦住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呢? 纵然是三十万年的时光,可她从来没有等过那个人。 世间神祗应劫入世本就是天命难为,自踏进轮回的那一瞬间,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没想过帝君会活着回来,也没想过去保护帝君。 昭月,上古月尊,早已是看淡生死的存在,早已经是介于生和死之间的存在。 “我等的人,到底是谁呢?”昭月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扶辰一个人站在荷花池前,那日他和姬芮倒进水里成缸的酒,此刻融在荷花池中,飘散出浓郁的香味。 他手中捏着黄泉的那枚令牌,拿捏了很久,还是将他唤了出来。 黄泉看着他的背影,歪着头,那样子就像是曾经的帝君,站在月海浣花阁的花海前,苦闷而不得解。 扶辰一直没有回头,许久才开口:“冥帝可能看的懂上古文字?” 上古文字? 黄泉一愣,有些不解,看着他眉头凝成一簇,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把我叫来,就为了这个事情啊?” 【113】昭月的愿望 黄泉,这个某种程度上美的更胜于女子的男人,此时嘴角上扬,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的太古帝君,饶有兴致的抹了一把嘴唇:“嗯,看的懂。” 扶辰看着他的眼眸,思量了很久,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猫在天乾树的树干上,拓印下来的昭月一行小字。 犹豫些许,还是递到了黄泉的手上。 他吭哧一笑,挑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这个,就让我想起几千年之前那件事。” 黄泉结果那信纸,上下扫了一眼:“几年前之前,昭月去俊疾山采药,回来之后就闹着要学天族的语言,分明是我们几个劝了三十万年都没能让她静下心学一学的重要事情,突然就很有兴趣,认认真真的学了很久,直到听说,天族太子扶辰,要娶一个叫做灵女的姑娘。” 他有意无意的,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如画卷一般展示在扶辰的眼前:“然后,就突然又不愿意继续学了,整了个半吊子,只会说,不会写,用四海八荒的话来讲,算是个文盲。” 扶辰冷笑一声:“本君在她眼里也差不多。” 是啊,反正他也一样看不懂这上古的文字,两相比较差不多就是老鸹笑话猪黑的程度。 黄泉抬手,指了指那拓印下的文字,抬着眉,看着面前的少年:“你真想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看着黄泉的模样,扶辰的心微微沉了些许,这面容似笑非笑,颇有一股圈套的味道,难不成那上面写的是关于帝君的愿望? 他心下一沉,沉默的看着黄泉的面颊。 还没等扶辰回答,他嘿嘿一笑,清了下嗓子:“愿扶辰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说完,黄泉将那纸页折起来,递在扶辰的面前:“她写的确实是扶辰两个字,是愿扶辰所有的愿望,而不是愿帝君。” 站在他面前,狐耳轻垂的男人,突然就像是松了一口气,面颊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生怕被黄泉看到自己的囧态。 “其实,我觉得昭月在意的人,要的人,保护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是太子扶辰而已。”黄泉看着他有些尴尬的脸,那笑容更加得寸进尺了起来:“这敢问太子殿下许的是什么愿望啊?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啊?” 扶辰不语,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拿在手里,递在黄泉的脸前。 几乎差一点点,就直直拍在了黄泉的脸上,将他吓了一跳。 “冥帝要的,天乾树的花。” 黄泉一愣,咧嘴笑了起来,难得礼貌的行了个礼:“多谢。” 将那红木的小盒拿在手上,他缓缓开启了一条小缝,盒子里那一丝神光从缝隙里流露出来,映在他的脸上。 “还有一事。”扶辰的话音陡然沉了几分,“本君听闻解灭神咒需要用解咒人的血,那么,救纯元师父,是不是也需要用月儿的血?” 他郑重其事,看着面前冥帝的面颊。 黄泉合上了那小木盒的盖子,收在乾坤袋里,抬头看着满目星辰,摇了摇头:“方法只有昭月懂的,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回答不了什么。” 他微微笑着,睨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扶辰点了点头,至少他方才说的那些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在解咒和治病救人这两件事情上,他和黄泉两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外行。 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可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猜测罢了。 黄泉看着他疑虑被打消了一半,心里沉了半分。 怎么救,他当然知道。 三十多万年,虽然三途川和月海浣花阁并不经常往来,但是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妖族咒术的事情,也多多少少都会听到她说起一些基本的修复身体与灵识的方法。 能够将已经处于此岸与彼岸之间的肉身修复,最简单的方法,唯有月族的血。 越是灵力高强,越是能够修的天衣无缝。 纯元乃是至阴当中的至阳,一般的月族是没有可能修复她的肉身的,唯有作为上古月尊而存在的昭月。 扶辰看着面前被星夜点缀,水天一色的莲池,睨着手里的那一页纸,就像是看世间珍宝一般,认认真真的放进乾坤袋里。 至少在现在这一刻,扶辰是认为,昭月寻找的人,需要的人,不是太古帝君,而是自己。 是曾经那作为天族太子的自己,以及现在只是个小狐狸的自己。 但扶辰不知道的是,昭月几乎用了全部的资源,全部的力量,将他隐藏在自己的身后。 鸿钧老祖看着玉清殿上那灼眼华服在身的扶桑,腰弯的又更加沉了一些。 扶桑没有看他,手上来回把玩着一只琉璃杯,一手撑着额角,好似在沉思着什么事情,君臣两人,就这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沉默中,流逝了大半个时辰。 看着天边微微有些金色的光芒,新一日的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扶桑才放下手中的琉璃杯,意味深长的看着堂下的鸿钧老祖:“既然老祖都这么说了,那便按老祖说的安排吧。” 他脸上带着几乎完美的笑意,将话语内包含的那意思阴毒的气息尽数掩盖了过去。 鸿钧老祖抬眼看了他一下,应声称是。 扶桑起身,从玉清殿高高的九龙宝座下走下,站在鸿钧老祖的面前,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头:“老祖这么多年,为天族鞠躬尽瘁,本君无上感激啊。” 说完,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迎着面前旭日东升的朝阳,将宏伟的九重天尽收眼底。 扶桑,这个明明修为一般,却依靠权谋走上龙族权力最顶点的男人,迎着那灼人的太阳,迸发出一身闪耀的光辉。 鸿钧老祖缓缓直起身,看着面前的男人,那背光的剪影,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老天君。 对他这个垂暮老人而言,只要是老天君的血脉,他们姐弟三人,谁坐在九龙椅上都无所谓,他效忠的是天族至高无上的君主,最为纯粹的帝王血脉,而不是某一个人。 只要帝王血脉站在权力的顶点,那么那个人是扶辰还是扶桑,亦或者是扶玉,都不重要。 “眨眼间又是一年新春了,利用八荒盛宴将羽族与天族联姻的事情昭告天下,定然极好。”扶桑没有回头,面颊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朝阳色调,“那么灵女这天后的位置,老祖认为,本君要用什么理由将她废黜呢?” 【114】心情大好的扶辰 扶桑笑里藏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鸿钧老祖。 就见他上前两步,恭敬的弯下腰:“君上,老身认为,此事暂且不急于一时。” “哦?” “天后灵女乃是青云山剑仙一门最后的传人,再加上其本身家族地位卑微,能坐上天后的位置,彰显着九重天的仁厚与博爱,君上即位百年来,作为天后她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突然罢黜会令四海八荒耻笑。” 他顿了顿,将那句“太子扶苍不是龙族”生生憋回了肚子里:“然羽族云天处的小公主假如九重天后,不论背景还是其他均与君上门当户对,君上可以在面上更加倾心一些,以加深与羽族之间的同盟,之后,再寻机会给她更高的地位。” 鸿钧老祖这一番话,天衣无缝。 扶桑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错,他当务之急便是加深与羽族之间的联系,为此,必须让云素柔坐上天后的位置。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品行如何,样貌如何,作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扶桑都丝毫不会在意。 儿女情长,兄弟情义,从他想要夺取这个天下的时候,就已经再也不会为之心动了。 连全心全意相信他,信任他,将后背无条件交给他的扶辰,他都可以杀掉,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还有什么人是不能牺牲的? 看着远去的鸿钧老祖,他转过身,睨了一眼柱子后:“拿来吧” 柱子后的少年,一身淡金色的华服,低着头,将盘子里摆放着的红色加急密函,盛到了扶桑面前。 他缓缓撕开,扫了一眼内页的信函,冷冷笑了一声。 “摆驾,本君要去天后宫。” 在同上古月尊的这场争斗中,灵女这一颗棋子,至今为止,还有利用的价值。 天下的另一端,北荒的昆仑宫,晌午的阳光洒在昭月的身上,她很是震惊的挑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扶辰。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一筷子插进馒头中,笑着递到昭月的脸前。 就见她思量些许,才狐疑的接过了那只馒头,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很久。 “今天太阳是东边升起的么?”她不可思议的往一旁歪过身子,满心疑惑的扫了一眼正在打扫屋子的姬芮。 “回仙尊的话,是东边。”姬芮笑盈盈的擦着桌子,眼角的余光看着饭桌旁的两个人。 今天的气氛是有些奇怪,往常那个左右都是黑着脸的狐狸,今日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脸上的表情竟然暖融融的,甚至大早上还同她问好了。 昭月反复看着手里那只馒头,闻了几下,虽然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她却不敢吃了。 这小兔崽子怕不是在馒头里下毒了吧? 扶辰看她一脸疑惑,抬手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终于有一日吃腻馒头了?喝点汤。” 看着面前清澈的汤水,昭月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到:“我说,你这是有什么好事?” 分明昨夜还一脸惆怅的站在院子里,怎么才过了一晚上,整个人就换了个样子啊? 他抬眼看着昭月,轻轻笑了起来:“嗯,天大的好事。” 昭月要的人,不是太古帝君,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 这样的消息几乎将扶辰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压力瞬间释放掉了,神清气爽,看什么都觉得开心和亲切。 身边这个女人那些小毛病,现在看起来也属实是可爱异常。 日后若是能平平稳稳,馒头管饱,床修成两倍大小,让她尽情的四仰八叉,若是她喜欢脱衣服,那就天天脱给她看。 边想,扶辰的面颊上,浮出一缕淡淡的笑意,看的昭月浑身瘆得慌。 她有些不自在,看着姬芮转身出去,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干咳了两声。 那白玉笛子赫然出现在手里,四周的时空突然静止,昭月将他身下的凳子猛然踹走,向着他的脑袋正中狠狠敲了一棍子。 那一刻,四周都黯淡了下来。 只剩下依旧还在安心吃饭的扶辰,没有凳子,也依然未动分毫,自顾自的夹了一口菜,左手高举在空中,抓着那支白玉通透的笛子。 手掌接触的地方,发出噼里啪啦的闪电声,昭月大张着嘴巴,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少年。 他的力量此时竟然完全将昭月的玉笛子压制了! 扶辰微微卸了她一眼,有些挑衅的笑了起来:“怎么,月儿想通了,要同本君打一架?” 昭月眉骨突突跳了两下,尴尬的将他手中的玉笛子抽了出来,塞回了袖口中:“我是看你今日不太对劲,怕你中邪。” “中没中邪,月儿贵为上古月尊,难道不是一眼就看的出来?” “不不不,昆仑宫大龙脉压制,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这种时候,谁傻啊! 昭月一边慌忙挥手,一边从凳子上蹦起来,随着四周时间缓缓开始流动,扶辰不动声色的缓缓站起身,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再转头,身旁已经没了那女人的踪迹。 他笑了一声,将地上的凳子扶起来摆好,睨了一眼姬芮屋子的方向。 昨日,向玉林说他还会来。 此刻,院子外,昭月心中万般不解,她不太明白这个狗太子是怎么一回事,只一个晚上的光景,怎么就跟吃了蜜糖一样,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 想必是大龙脉的作用,让他体内的灵力逐渐充盈的结果。 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这昆仑宫内一派祥和的春意,可结界外,那绵延百里数月不止的大雪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歇。 昆仑渊的事情要尽快了。 这里有天族的眼线,还有妖族的皇子,整个昆仑宫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大舞台,一个争权夺势,汹涌不歇的权力漩涡。 在自己被搅和进去之前,她要加快速度,让天下所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只有这样,扶辰才会有一条活路。 太极殿内,鸿钧老祖刚刚自九重天回来,一身正装大礼服还未脱下,就见昭月一个人迎面走来,欲言又止。 老祖抬手一挥,四下的仆从缓缓退出了大殿。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抿了抿嘴:“本尊有一事,想向老祖讨个明白。” “月尊但说无妨。” “本尊想问,昆仑宫的开山老祖,纯元上神,是如何被妖族重器所伤?” 这个问题,好似戳到了鸿钧老祖的痛处,他的脸色猛然一沉。 【115】阴谋的端倪 纯元上神的事情,是昆仑宫不能触碰的禁忌。 是天族有史以来最大的屈辱,是决策者的一时糊涂付出的最惨烈的代价。 “月尊问此事,是为何?”老祖的话音沉了许多,有些不太情愿的看着她。 “本尊受人之托,要救醒纯元上神。”她微微瞥了一眼鸿钧老祖,“本尊必须要知道,她是如何沉睡,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救她。” 那一身大礼服的鸿钧老祖,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这样的请求,唯有当年的天族太子扶辰才会提出来。 这样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才见到老祖有些神秘的抬起头:“月尊可否立下誓言,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决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弟子,扶辰。” 扶辰两个字,说的极重。 看来昭月猜的没错,纯元上神的沉眠,恐怕同九重天的决策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一开始就并没有让扶辰知道的打算。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点头称好:“那就如老祖所愿,本尊不会再向任何一人提起。” 昭月的眼中,那白发白胡的老人,依旧是有些犹豫的扫了她一眼,抬手猛的拍了一把座椅扶手,一道结界陡然将他们两人笼罩其中。 “两千年前,天族与南海的鳄蛟族开战,纯元上神奉命参与这一战,却在华山道遭遇了妖族一万军队的埋伏。”鸿钧老祖冷冷哼了一声,“妖族大将军的埋伏。” “为了不耽误耽误前线军情,纯元上神让将士连夜隐蔽离开,留下她一人只身迎战,耗尽灵力与体力,将一万妖族尽数屠于华山道。”老祖顿了顿,“而她被妖族大将军,持七星匕插入胸口,陷入的沉眠。” 昭月微微抬眼,看着红军老祖惋惜的面容,冷冷笑了一声:“看来老祖知道其中有诈。” “……”鸿钧老祖没有说话,许久,起身沉沉出了口气,“能告诉月尊的,只有这些了。” 两千年前的事情里,除了这些可以说出来的,还有一大部分不能说出来的。 天君受扶桑鼓动,命太子扶辰领兵征伐实力相差悬殊的鳄鲛族,引天下不满。纯元上神带的那一小队,实际上是以昆仑宫的身份前往南海,用以阻止这场可以避免的大战。 可消息不知道为何被泄露了出去,当他找到纯元的时候,她胸口上已经插着那柄只有妖族皇太子才有资格佩戴的七星匕。 老祖知道,他们中计了。 从一开始,这场由鳄鲛族主导的戏码,都是为了削弱保护四海八荒和平稳定的十一位上神的力量。 顺带,削弱整个昆仑宫的实力。 果然两千年后,妖族同天族开战,昆仑宫却因为纯元上神的沉眠,而无法为天族分担任何一个方向的压力,束手无策。 昭月看着面前的鸿钧老祖,没有再追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尊呆在月海浣花阁三十余万年,不出世的根本原因,在于八荒平衡没有被打破。 这世间有太古帝君,有冥帝,还有纯元守护,轮不着本尊出山。 可本尊现在站在这里,老祖可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鸿钧老祖微微一怔,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世间真有太古帝君?真有冥界之主?” 昭月淡淡一笑,没有回他的话:“本尊今日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有人逆天而为,杀帝君,除纯元,还图谋着冥界的江山。 老祖也是老神仙了,天命到底是何物,有多强大,想必心中有数。 本尊且问问老祖。 方才本尊说的三样罪名里,杀帝君,除纯元,图谋冥界江山,若是这天下一族所为,会发生什么?” “回月尊的话。”他恭敬行礼,“会四海平一脉,从神族的系谱上坠落,若为兽体,则成为妖,若为虚无体,则成为山河天地的一份子。” “若是天族所为呢?” 这话,如刀,稳稳扎在鸿钧老祖的心口,他颇为诧异,猛然抬头:“月尊在说笑么?” “本尊的样子像是在说笑么?”她两手背在身后,一阵神威压迫突兀的传来,自上而下的睨着面前的鸿钧老祖。 “若太古帝君是这四海八荒的剑,那么本尊,就是这四海八荒的盾牌。 帝君与本尊曾经约好,龙族不越界,本尊永远不会发难于龙族,龙族若是越界,本尊便执轩辕剑灭了龙族。”她睨着面前的鸿钧老祖,微微笑了笑,“那轩辕剑,万年前我可以给扶辰,万年后,我依旧要的回来。” 老祖哑然,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见昭月轻轻抬手,那轩辕剑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手里,一阵金光灼灼,将太极殿内照的透亮。 她竟然真的能唤走轩辕剑! 如果说方才鸿钧老祖的脸上是疑惑和震惊,那么此时就微微攀上了恐惧了神色。 面前的上古月尊可以召唤轩辕剑,也就意味着,她方才所说的大多不是妄言。 那些话语,几乎在顷刻间将鸿钧老祖引以为傲的天族文化,天族权力与荣耀,尽数摧毁,连一丝脸面都没有留给他。 “纯元到底是怎么沉眠的,老祖真的心中没数么?老祖真的认为只要是天君的血脉,谁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都无所谓么? 那是不是本尊因为天族君王杀帝君,灭纯元,图谋天下,勾结妖族,背信弃义,而将龙族灭族,老祖也当不出手,安安静静的看着呢?”她笑起来,“老祖年纪大了,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在你想明白之前,本尊就不叨扰了。” 她笑着,倾国倾城,当着他的面,将轩辕剑握在手里,那把天下第一的神器毫不抗拒,甚至连光芒都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上古月尊,这个四海八荒最神秘的存在,用她自己的行动告诉鸿钧老祖,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族,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杀太古帝君,灭纯元上神,图谋天下…… 而这一切的轨迹如果不被纠正,那么她将在天命到达的那一刻,将天族从四海八荒的版图上抹掉。 他猛然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若是与这个女人为敌,恐怕整个天族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116】扶桑的计算之外 大概红军老祖也没想到,昭月那把轩辕剑,是伏羲琴变化而成的。 至于展示的目的,并不是让老祖看到,而是让隔墙有耳的另一人听到与看到。 那人躲在角落里,看着她提着轩辕剑从太极殿中大踏步的走出来,而后将那把青铜色的宝剑放回乾坤袋里,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缓缓离开。 殿外的人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慌忙跑开。 不多时,红封的急件便被扶桑拿在手里,他咬着嘴唇,猛然间将那信函撕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轩辕剑,兵器阁中呆了百年,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的上古第一神器,此刻竟然被她提在手里,如同轩辕剑的主人一样,完全不被那金黄的火焰所排斥。 扶桑怎能不气?不妒?不恼? 他图谋天下的道路上,轩辕剑和那个女人,若不能成为自己执掌之物,那这天下何时才能被他收进囊中? 天族,何时才能君临八荒!? 他眯着眼,看着一片祥瑞之气的九重天,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如今这轩辕剑确定在上古月尊的手里,事情倒变的无比复杂了起来,首当其冲,就是不能让羽族的云氏一族知晓上古月尊可以驾驭那把宝剑。 云氏一族对轩辕剑的恐惧与崇拜是融进骨头里的。 他要想个办法,让昭月这个偷盗的罪名坐实,让她成为天下人所不耻的存在。 让上古月尊,成为这四海八荒最大的毒瘤。 虽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不在他原定的计划里,但是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只会让他用更加狠辣阴毒的手段,来针对这个女人。 天君扶桑,这个凭借权谋驾驭才坐上九龙椅的男人,其手段之恶毒,向玉林应该是最好的见证人。 他是个一切资源都可以利用的男人,甚至不惜牺牲重要的人。 向玉林坐在院子里,看着扶辰布下的里外两重结界,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虽然他看不上那小狐狸,可这小狐狸的术法确实在他之上,高强,可怕,坚固。 若要说他这双层保护的结界有什么巨大的漏洞的话,大概就是守着这结界里的这个女人了。 向玉林脸色并不好看,挑着眉看着姬芮:“那臭狐狸的结界,只要你不从里面开门,就毫无破绽,谁也奈何不了。” 他冷笑了一声:“可你偏偏就是会开门。” 姬芮有些委屈,瘪着嘴巴,低垂着脑袋,看着面前大马金刀坐在石桌旁的男人:“我们月海浣花阁民风淳朴,从来不会有人假借送饭的名义骗人的。” 那意思,无非就是在说,不是因为姬芮傻,而是因为你昆仑宫弟子不厚道。 硬生生把向玉林给逗笑了。 “你这小仙真有意,难不成我要杀你,我还要敲门同你讲,你快开门,我要杀你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自己蠢,就不要怨别人比你聪明。” 姬芮咬着嘴唇,被他这般指责,眼眶里一阵湿润。 向玉林睨着她委屈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软,面前的少女明明呆傻,却好似触动了他某一根神经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好生过分。 竟然说出将她弄哭的话来。 “咳咳。”他有些尴尬,“你别这样,我这个人说话是不中听,但是没有恶意。” “你……你这都要杀我了,还跟我讲没有恶意,分明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姬芮有些坚持不住,眼泪哗哗的往外冒了出去。 这模样,看的向玉林坐立难安。 对他而言,生存之道不难,治国之道不难,收拾女人这件事,难于上青天。 看着面前的姬芮眼泪跟断了线一样,他一时傻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是傻子么,连个手帕都不会递给她的么?”那臭狐狸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向玉林猛然站起来,警醒的看着四周。 他这突兀的动作将面前的少女吓了一跳,哭腔生生憋了回去,往后小心的退了两步。 扶辰盘腿,坐在之前向玉林坐着的那根大树叉上,冷着脸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向玉林咬着牙,寻了一整圈,没有看到那臭狐狸的身影,一把抓起姬芮的胳膊,将她往偏屋里拽了过去。 咣当一声,紧紧关上了门窗。 眨眼之间,扶辰便从那树杈上,靠着墙坐在那窗口之下,闭目养神。 姬芮被向玉林这莫名谨慎的模样吓到,站在那里半天不敢说话。 见四周没了扶辰的声音,向玉林才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昨日你说你会寻月尊问问这灭神咒的事情,可有收货?” 姬芮叹了口气:“月尊说,不伤灵识,能救,但是我救不了。” “为何?” “因为我就是个小花妖,虽然修的月门仙术,但是我能力有限啊!”姬芮很委屈,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知道,花妖两个字,在向玉林的心头咯噔了那么一下。 面前的少女,严格来说,竟然是他妖族族人? “那她有没有说用什么办法可以减缓些它的渗透?”向玉林的声音,明显和缓了许多。 姬芮有些尴尬,左右摇了下头:“灭神咒乃是大诅咒,根本就不会受到其他什么咒术的影响而减缓蔓延的失态的。” 向玉林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茶盏,沉默了许久。 而姬芮见他好似失神的模样,抿了抿嘴,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有劳仙子再多问问月尊,我过几日再来寻你。”向玉林微微抬眼,迎上姬芮那关切的目光,愣了一刹那,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我还要见见屋子外的那个混蛋,告辞。” 屋外,坐在窗子下的扶辰,微微睁开了眼。 扶辰缓缓起身,走到前面的拐角处,靠墙等在那里。 就见不多时,向云林带着一股肃然的杀意,盯着扶辰的双眼,面色铁黑:“听别人的墙角,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扶辰缓缓出了口气,抬着头看着他的双眼,一阵威压之气瞬间爆裂而出,向玉林招架不住,徒然的抬手抵挡了片刻。 那狐耳少年凉唇轻启,看着有些狼狈的妖族皇子:“本君只问你一次,药王谷那些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