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冠盖锦华》 第一章 重生豆蔻时 盛夏蝉鸣,柳叶轻摇。 晌午刚过,正是小憩的好时候。 主子们回房休息,守门的丫鬟们也悄悄靠在阴凉处打着盹,伴着知了的叫声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青黛亦是如此,饶是少年老成,办事妥帖,也架不住这午后和煦的风,悄咪的打起了盹。 “哐当……” 突然,屋内的一阵声响将她惊醒。 “小姐,您没事吧……”青黛恭敬的问向屋内,作为军侯府的大丫鬟,虽然担心屋内的情况,但也不敢忘了规矩。 “我没事……”屋内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听到小姐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青黛的担心放下了许多。 只是……青黛怎么觉得今日小姐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侯爷才有的威严? 此时,屋内 精美的妆台前端坐着一个正值豆蔻的少女。 妆台上的本该摆放整齐的妆匣散落满地,珍贵的珠钗珍宝不值钱般的散落一地,这便是方才声响的源头。 妆台前的少女诧异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如玉般无暇的肌肤透着点点红晕,犹如远山的眉黛下,一双灵动的眼眸里闪着挡也挡不住的光芒。 正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年纪,脸颊上还有点未褪去的稚气,犹如鹅蛋却别样可爱,长发如墨散在腰间,陪着一身鹅黄的寝衣,犹如含苞的花蕊, 让人忍不住想象这容颜过几年长开了,该是怎样的美人儿。 只是这般的美人放着满地华贵的珠钗视而不见,却被一只普通的银钗所伤,让人心疼,幸好钗身扁钝,伤口不深。 手中的刺痛让谢锦恢复了知觉。 她重生了! 回到了战火未燃,父兄仍在,名誉未毁之时。 手中的银钗虽是妆匣中最不起眼的一只,却是她前世临死之时,仅有的饰物。 谢家,世代戍边,是先帝亲封唯一的军候府邸,有着大秦朝最卓越的军功。 谢锦的父亲更是地位尊崇的一品军候,谢锦的大哥是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而她也是皇城最出众的贵女,惹人艳羡。 谢锦从未想过,她会落得个遭人算计,身败名裂而死。 她慢慢闭上双眼,回忆起那些冰冷的日子。 谢氏满门忠烈,世代戎马,为国戍边。 彼时烽烟再起,谢锦父兄带兵出征。 纵使谢家男儿从来不惧马革裹尸,但当前世的谢锦接连收到父兄的噩耗之时,仍旧痛不欲生。 只是身为谢家子女,边境烽火一日未平息,她便顾没有流泪的资格。 谢家大房男丁皆亡,谢家二老爷便带着谢家的小辈出征疆场。 谢锦虽在父兄的教育之下熟读兵法,但已出嫁的她,不便戎装,便将父兄曾经讨论过的战术制成锦囊交给谢二老爷。 谢锦虽未出征,却没少在暗中殚精竭虑,为战局出谋划策,呕心沥血,积劳成疾。 终于,当烽烟褪去,大军班师回朝。 谢氏荣光依旧,只不过却是谢二老爷代替曾经的谢侯爷接受百姓的敬仰。 谢锦则默默为父兄撑起灵堂,日夜无休的为父兄守灵。 就在出殡前夜,她遭人诬陷,企图在父兄灵前背夫偷汉。 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当夜便传入宫中,天子震怒,立刻以雷霆手段压下了流言,也一道密旨褫夺了她王妃的身份,秘令她在谢家的庵堂代发修行,以赎罪孽。 “没想到啊,昔日里艳光四射的锦妹妹竟会有如此素净的时刻……”徐萍儿看着一身素服的谢锦出声嘲讽。 可恶,为什么沦落至此谢锦还是美的让人心疼,徐萍儿恨恨的想到:呸,难怪勾引的沈哥哥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守孝之人,自当如此。”谢锦冷漠的说到,眼神锋锐扫过徐萍儿,落到了她身旁的朱佩身上。 这本该是她的贴身丫鬟,如今却是换了主子。 若不是贴身侍奉的朱佩相骗,她又如何能独自去往灵堂旁的小室,又被沈怀越围堵在屋内,惹得声名被污。 这几日被困庵堂,她已经琢磨出几分不对。 这谢家怕是已经变了天,不然她作为谢家的嫡女却被从未见过的家奴堵在屋内,无处求援。 被困数日,谢锦更是担心身体虚弱的母亲,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朱佩架不住谢锦的目光,心虚的躲到了徐萍儿的身后。 “没用的东西。”看着朱佩的模样,徐萍儿在心中暗自诽谤,面上却是嫣然一笑,拉着朱佩的手看着谢锦说道:“佩儿,你躲什么,大家以后就都是好姐妹了。” “锦妹妹怕是不知道吧,沈大哥已经收了佩儿,等到这谢府的丧事办完,便正式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 “府内缟素未去,我父兄尸骨未寒,你们便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枉我往日真心相待,谢府尽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谢锦冷漠的嘲讽着。 多年主仆,谢锦的锋锐让朱佩越发躲在了徐萍儿的身后。 “你下去吧。”看着朱佩闪躲的模样,徐萍儿满是嫌弃,本想带她打击一下谢锦,没想到却是这般没用。 “是……”朱佩默默退下,徐萍儿的脸色她尽收眼底,眼中默默闪过一丝愤恨。谢锦人中凤姿,她心中有惧,徐萍儿又是什么东西,普通小姐出身,不过和她一样,是沈将军的姨娘罢了。 “锦妹妹,你怕是弄错了吧,如今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不知廉耻的可是你啊。已婚妇人,父兄灵前,勾搭表兄,便是陛下想压,这流言都压不住呢。”徐萍儿笑着说道。 看到谢锦的脸上微微变色,徐萍儿只觉得心中爽冽,一直被谢锦压着,终于扳回了些气势。谢家大房如今气数已尽,她还怕谢锦做什么。 “哦,对了,妹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姨母,哦,不……谢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奄奄一息,连汤水都进的困难了。” “徐萍儿,你要是敢动我娘亲,我定让你不得好死。”谢锦听到此处,更是色变,用力抓住徐萍儿的手腕。 到底是将门之女,饶是病体,也让徐萍儿感到手腕生疼。 只是几日未进米、水,谢锦还是被徐萍儿用力推到,只能虚弱的撑着身子…… 徐萍儿摸着自己红肿的手腕恶毒的说道:“不得好死……你怎么让我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嫡女,亲王正妃嘛,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的父兄已经死了。你现在的名节尽毁,皇家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媳妇。如今的你连这区区庵堂都走不出去。” 一边说着,徐萍儿一边握住了谢锦的下巴:“只是这张脸蛋长的真是美啊,便是落魄如此,也能勾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沈大哥说了,你要是跟了他,便会为你换个身份,在这府里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除了不能见人,什么都不会缺你。你也不必在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你……无……耻……”谢锦气的脸色通红,他们竟想让她谢家嫡女,大秦王妃犹如勾栏女一般做着高门府邸里见不得人的玩物。 看着愤怒的谢锦,徐萍儿笑的更加灿烂了,把谢锦踩在脚下的滋味真好。 “我们无……耻……,锦妹妹怕是忘了,你当初对沈大哥倾心,甚至不惜毁了自小的婚约可是闹的满京城沸沸扬扬。若没有这个前科,如今的构陷又怎会如此顺利。” “锦妹妹你没有想到吧,你的沈大哥,当初没有娶你。如今,随着谢二老爷护国有功,少年将军有家有室却想尝尝你的滋味。” “是我瞎了眼,没有看出你们这对狗男女的黑心肠……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死?锦妹妹,难道不知道权贵家的手段……想死怎么是容易的事,何况沈大哥又怎么舍得……” “既是家族耻辱,我自会禀了二伯,出殡之后随父兄去了,成全了谢家的清誉……” “二老爷啊,锦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谢侯爷和谢公子向来英勇,为何邙山一役,全军覆没……” “难道……” 那叛徒是二伯! 看着谢锦的脸色,徐萍儿知道她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关节:“锦儿真不愧是谢家的女诸葛,一点就透。不错,是沈大哥和谢二老爷联手将大伯父的计策泄露出去的……” “也要多谢谢公子,便是中了埋伏,拼死也杀了燕国神将的迟律。让沈大哥后面的战事轻松了许多,凭着你赠的锦囊,有了如今的军功。”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沈大哥要,谢二老爷又怎会不给……” “为什么……父候向来待二伯如此的好……” 知道真相的谢锦泪流满面,她最敬佩的父兄,没有输给敌国的铁骑,却死于亲人的屠刀。 “为什么!就因为大房一日不灭,谢家其他人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光环和荣耀,也该换个主人了!” “当,当,当……” 突然,丧钟响起,是谢家的主母殁了。 “娘亲……” 谢锦一口鲜血喷在徐萍儿的脸上,晕死过去。 第二章 手刃白眼狼 谢府,书房 沈怀越坐在曾经谢家长子谢景琛的书房里,靠在雕工大气的红木椅背之上,看着满室的藏书,感受着古老的传承。 终于,这一切都是他的了。 谢家的丧仪快要结束,而他的锦绣前程才刚刚开始。 只是可惜,谢锦还是块硬骨头,如此美人,看的见,却吃不着。 谁让他君子风采,最是怜香惜玉,不爱用强呢。 真是可惜啊……沈怀越一边想着谢锦的美貌,一边沉醉的闭上了双眼。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 毕竟探子来报,谢锦已经开始吃饭,恢复作息了。 人,到底还是舍不得死…… “将军……” “什么事……”沈怀越的美梦被打断,语气不悦。 “将军,王妃……不,小姐请您一叙。” 朱佩低着头恭敬的说道,方才她习惯性说出王妃的刹那,沈怀越的目光犹如刀锋一般,让她害怕。 而听到朱佩的话,沈怀越慢慢得意的笑了,这些日子的软禁,他的小美人到底还是扛不住了。 沈怀越快步向庵堂走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锦儿……”沈怀越担心的推开了门,却看见谢锦和徐萍儿都满脸伤痕的倒在血泊里。 徐萍儿的手上还拿着从发髻上取下的伤人金钗。 “沈大哥……”徐萍儿柔弱的抓住沈怀越衣角哭诉,这是她平日里最爱用的招数,只是没了那清纯无辜的脸蛋,表情显得格外的狰狞。 “够了,滚下去。” 看着谢锦的绝世容颜被毁了半边,沈怀心疼不已,用力的踢着徐萍儿。 “我说过,不许动她!” “沈大哥……” 徐萍儿伤心的看着沈怀越的绝情,不甘心的想要重新抓住沈怀越的衣襟,却被朱佩困住。 朱佩在听到沈怀越的话后,毫不犹豫的拉着徐萍儿往屋外走去。 朱佩嘴角微扬,看着徐萍儿丑陋的伤口心情格外舒畅:一个毁了容的女人,看她以后还如何趾高气扬,也不枉她最后和谢锦做一场交易。 “沈大哥,是这个贱!人!,是她先动的手……” 被朱佩拉开的徐萍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门外。 “锦儿……” 沈怀越心疼的看着谢锦,这个一直在他心尖的女人,一半脸倾国倾城,一半脸血肉模糊。 以前的谢锦太过优秀,光芒万丈的让他心生自卑。 女人还是温柔点好,比如现在的谢锦,素衣单薄,一头乌发只有一根简单的银钗挽着。 仿佛她的荣辱与生死都在他沈怀越的一念之间。 “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 “沈怀越,不用惺惺作态了。徐萍儿说的没错,是我先动的手。”谢锦说道,摸着自己的伤口。 “这么丑的脸蛋,还是不要污了忠勇将军的眼睛。” 看着谢锦的模样,沈怀越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你是故意的,不惜自毁容颜也要为秦翊守洁。” “是!” “可惜。”沈怀越生气不已,用力掐住谢锦的下巴说道:“谢家已经发丧,翊王妃伤心过度,不治身亡。陛下感恩其孝悌,特恩准葬入谢家祖坟。这样皇家和谢家的面子都保住了,一个不忠的王妃,是没有资格葬入皇家陵寝。” “而秦翊那个废物,近来天寒,身子是越来越差了,连发丧都没办法陪你回府,现在更是下不了地。没有人能救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跟了我好,免得吃苦头。” 谢锦被沈怀越掐住脖子,喘不过起来,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到神龛,停了下来。 檀香轻燃,沈怀越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着谢锦涨红的双颊,慢慢送开了手,他一定是吓到她了。 沈怀越温柔的开口:“锦儿,从了我吧,我会对你好的,你不是一直喜欢沈大哥吗。” 谢锦看着沈怀越越发迷离的眼神,说道:“好。你说的对,识时务者为俊杰。” 语罢,便抬起手取下了发间的银钗。 黑发如瀑布般落下,遮住了满是伤口的右脸,美的让人心惊。 “这才是聪明的锦儿。”沈怀越说着,便要去解谢锦的腰带。 谢锦抬手作势便要环住沈怀越,只是眼神冷漠,没有温存,就在沈怀越快要解开腰带之时。 “噗”的一声,谢锦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唯一的银钗从背后插入沈怀越的身体。 沈怀越的伤口黑血流出,这是谢锦与朱佩交易的毒药。 看着没有了生机的沈怀越,强撑着的谢锦缓缓闭上了双眼:秦翊,我好累…… ………… “小姐,老夫人唤您去存善堂。” 青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谢锦的思绪唤回。 “娘亲呢?”谢锦唤青黛入内为自己梳妆。 看着镜子稚嫩的容颜,只知回到了儿时,却不知是哪一年。 但是谢锦知道大哥和父候常年镇守边关,要到年底才会回京。 失去过一次亲人的谢锦,只想立刻飞到娘亲身边。 至于老太君,心里只有她亲生的二房和她没落母家仅存的唯一的男丁沈怀越。 只是演戏的功夫实在太过精湛,骗过了许多人。 前世在二房上位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没少恶心谢锦。 “夫人也在存善堂。”青黛说道,虽然诧异满地散落的珍宝,但是丫鬟的素养让她安静的等待着谢锦的嘱咐。 罢了,看来这一趟非走不可了,谢锦心中想到,便唤了青黛为自己简单的梳妆。 谢锦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青黛手巧简单的双平髻被她梳的精巧异常,配上金箔红宝雕琢而成的桃花钗和耳垂上精巧的桃花耳铛相应成趣,娇俏可人。 这耳铛,还是秦翊送给她。 除了做工精美之外,最难得的是用做花蕊的珍珠明明极为小巧,却被雕刻成铃铛的模样,随着走到发出点点欢喜的清脆声,一看便是出自巧匠之手。 彼时年少,青梅竹马,又是指腹为婚,秦翊对她极好,处处以她为先。 她年少贪玩,秦翊便收罗各种奇巧异宝;她懵懂莽撞,秦翊便为她处处圆场。 只是年少无知,谢锦父兄又都是提枪策马的大英雄,而秦翊却自幼病体孱弱。 再加上有心人有意无意的引导,谢锦便以为自己倾心的是文武双全的表兄沈怀越,做出了不少让秦翊伤心的事情。 而父兄身亡后,秦翊的温柔和陪伴,才让谢锦明白什么叫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只可惜,秦翊久病,她未能给他生个孩子。 青黛看着谢锦对着耳铛发呆,便知道自己选对了首饰。 “小姐,请恕奴婢多嘴,婢子觉得翊王是真的把您捧在心上的疼。您就不要为了沈少爷和王爷置气了。奴婢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王爷那边都好几天没派人给府里送小姐送玩物了,怕是真的伤了心了,这次栖梧诗会您就主动服个软吧。虽说沈少爷是第一次参加,但是小姐还是多照拂翊王殿下的心思才好。” 沈怀越第一次参加的栖梧诗会,那是宣帝十三年。 她竟是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她在徐萍儿的撺掇下对初入府中文武双全的沈怀越萌生好感,经常切磋招式武功。 一个不小心崴脚跌落沈怀越的怀中,却被入府的秦翊撞个正着。 第三章 谢家老太君 如今想来,谢锦感受着脚腕传来的疼痛,微微看了一眼脚腕的青紫,那一跌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存慈堂那边又派了人还催促谢锦,暂时没有细想的时间。 “锦儿给祖母请安” 谢锦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忍着疼痛,带着青黛快步去往“存善堂”。 刚到门口,谢锦便发现端坐在主位上的谢老太君,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一直盯着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神色满是想要寻得错处。 但是谢老太君的言语却总是在宽宥之间显出她的慈祥和自己的任性。 这样的暗亏,年少的她没有少吃,如今,却再也逃不出身为王妃的谢锦的眼睛。 饶是思母成疾,谢锦亦是大方的给老太君请安,举止端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锦儿快起来。可想死祖母了。”谢老太君慈祥的说着,一副心疼极了孙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挑不出谢锦的错处之后内心的不悦。 “老太君可真是偏疼锦妹妹呢,我来了都小半个时辰了,一直听着老太君念叨着锦妹妹,萍儿可是要吃味了呢……”徐萍儿一派天真烂漫的说道,配上她清纯的容貌,真的是可爱极了。若不是她前世的那副嘴脸,谢锦真看不出这样清纯的她心里的恶毒。 “你个丫头,你们几个,我都疼……不过是迟了小半时辰不打紧的……”谢老太君慈祥的回应着徐萍儿。 看着谢老太君和徐萍儿一唱一和,谢锦眉头轻蹙,这是在指责她来迟了? 谢锦余光微扫,果然堂内还坐着其他被谢老太君请来的命妇们。面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神里却是有些不满。深宅大院里最是讨厌没有礼教的姑娘,便是谢锦身份尊贵,她们不便明说,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 “前日里锦儿听得祖母有些咳嗽,便亲自炖了冰晶梨膏,只是这梨膏费些功夫,故锦儿来迟,还请祖母恕罪。”谢锦说罢便要跪下请罪。 而此时,青黛也端着冰晶梨膏走了进来,琉璃冰碗里的梨膏晶莹剔透,点点梨香渐渐沁透在屋内让人心旷神怡。 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原来是孝道为先所以才来迟了,屋内众人了然。 谢老太君看着满堂贵妇的眼神由不满变成赞叹,便知道今日讨不得好,说道:“乖,知道你孝顺,别跪着了,赶紧坐着,仔细膝盖。” “谢祖母。” 谢锦行礼后,来到傅氏身边,看到前世缠绵病榻,伤心而亡的母亲重新在自己眼前,饶是谢锦重生一世,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 “娘亲!”谢锦喊道,投入傅氏怀中,配上如今稚嫩的模样,母女情深,羡煞旁人。 “怎么啦,不过半日不见便这般模样,真是孩子心性。”傅氏宠溺的说道,她虽然感受到谢锦有些不同,确不知是哪里变了,但母女连心,傅氏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疼爱的女儿,摸了摸谢锦的发髻问道。 “在娘亲面前,锦儿永远都是孩子。”谢锦撒娇的说道。 “你啊……快在娘亲身边坐下……”傅氏宠溺的轻点谢锦的额头,拉着谢锦在自己身旁坐下后,看向堂内众人说道:“小孩子心性,让各位见笑了。” “谢夫人与小姐母女情深,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哪里会笑话呢……”刑部尚书李夫人羡慕的说道:“我到盼着能和女儿这般亲昵呢,可惜女大不由娘啊……” 刑部尚书李夫人育有一个嫡子,两个嫡女,两个女儿都比谢锦大上许多,一个已经出嫁,一个也已经议了亲,过了聘,只等选个良辰吉日便要成婚了。 “李家小姐,端庄持重,是京城里有名的,李夫人好福气才是。”傅氏不动声色的夸道。 哪有娘亲不爱听女儿的好话,听完傅氏的夸赞,李夫人嘴角的弧度加深,十分开心,便不打算继续逞口舌之快,计较谢锦的迟到。 满座都是高门贵妇,谈起儿女哪有收的住话匣子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堂中又热闹了起来。 谢老太君看着傅氏和谢锦三言两语之间便化解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软刀子,面容慈祥,心有不悦,看了一眼乖巧的徐萍儿,便决定进入正题。 “锦儿,宫学快要开学了,栖梧诗会便是这几日了吧。”谢老太君享用着冰晶梨膏,漫不经心的说道。 梨膏甘甜味美,滑嫩爽口,精心的熬制将贡梨本身的清甜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用加一丝糖来辅助,在冰碗里放的时间也刚刚好,入口微凉却不寒体。 饶是不喜欢谢锦,谢老太君也不得不承认谢锦小厨房里的吃食是军候府里最好的。而后转念一想,身为太君,竟不如自己的晚辈,军侯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孝敬自己!而事实上却是谢锦这个丫头片子享尽一切! 念及此,谢老太君心中更加厌恶谢锦。 “回老太君,过两日便是栖梧诗会。”谢锦答到。 回忆起前世发生的算计,饶是过了许多年,谢锦也能在想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谢老太君果然不出谢锦所料帮徐萍儿开口:“这是萍儿第一次参加诗会,你多帮衬着点她。” “是。”谢锦恭顺的答道,余光扫了一眼满眼兴奋的徐萍儿。 前世的徐萍儿便是在谢锦的帮助下,从栖梧诗会崭露头角博得才女清名,得以在京城的贵圈里如鱼得水。 栖梧诗会,由先帝夫子东篱先生始创,意在以文会友,遍访民间英杰。 东篱先生又慧眼识珠,所赏识之人多是真才实学之辈,其中不乏有被先帝赏识,布衣入仕者。 诗会之中只论文采,不看出身,凡有才学者,皆能参加。 无数布衣在此一文惊人,封侯拜相。于是,栖梧诗会的名气便越来越大,更是在先帝亲为主考官的一年达到的顶峰。 虽然如今,先帝和东篱先生皆以仙逝,诗会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盛景;而世人多沽名,随着诗会名气渐长,不论权贵、平民,皆以参加诗会为荣。 栖梧诗会便渐渐变成了一年一度的文比大会,成为了许多人沽名的筹码。 因为栖梧诗会由东篱先生开创,先生仙逝之后,便由宫学主持。宫学夫子、教长们为评审。为保留先生遗志,诗会前三甲,无论什么身份,都入宫学读书,更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所以,谢老太君和徐萍儿才会有今天这一出,如此在意。 “诗会人杂,怀越会护送你们过去。东儒院长向来对你最是亲厚,你也可引荐怀越于他认识认识。”谢老太君漫不经心的说出心中最深的算计。 前世,沈怀越和徐萍儿便是这般在谢锦的引荐下,以普通官宦之身进入了宫学,慢慢在京城如鱼得水。 “是。”饶是看穿了谢老太君的谋算,谢锦依旧恭敬的应道。 只是谢锦嘴角微勾,眼神幽深:如今她再也不会被奸人利用,没有了自己的助力,他们的微末伎俩,还如何入得宫学。 “正好这几日宫学未开,东儒先生尚且不忙,锦儿不妨请他来府中坐坐,用个便饭,以示师徒情深。”谢老太君得寸进尺的说道。 然而谢锦确未如前世一般如她所愿:“诗会在即,先生才愈加繁忙,祖母此时相邀,自会让先生为难。” “还是锦儿考虑的周到。”谢锦说得大方得体,当着众多命妇的面,谢老太君纵是不满,也只能暗下不好立刻发作,只是觉得谢锦越发的可恶。 第四章 夜访清韵堂 入夜,谢府,锦绣阁 谢锦在绛珠的服侍下褪去了一身的珠翠和粉黛,沐浴更衣后换上银丝暗纹的丝制寝衣,一头黑发如绸缎般披散下来。 卸去了白日在存善堂的防备,一身超出年龄的清冷气质透出,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看的屋内伺候惯的四个丫鬟亦是惊艳不已。 小姐真是越发的美了! “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诗会那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绛珠说道,她是四个丫鬟里年纪最小的,向来心直口快。 “是啊,是啊”碧桐出声应和,而青黛和墨韵也是相视一笑,整个内室里一派温馨的气氛。 谢锦看着笑闹的四个丫头,她们都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忠心不二。 青黛最为年长,行事妥帖周全。 墨韵次之,武艺超群,性格沉稳。 碧桐老三,一手厨艺出神入化,不逊御厨。 绛珠年幼,挽发的手艺却是一流。 只是…… 谢锦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她们都不得善终…… 绛珠洒脱敢爱敢恨,与沈怀越的院内的侍卫互许终身。 求得谢锦成全之后与他结成连理,生育两女的绛珠日渐不得那侍卫与他母亲的喜爱,侍妾一房一房的往屋内抬,最终郁郁寡欢,香消玉殒。 朱佩便是绛珠出嫁后升上来的丫鬟,而也是她,害死其他三人! 守灵出事那夜,朱佩端来茶水给众人解乏,谢锦的杯中是无色无味的麻药;使谢锦饮用后无力挣脱沈怀越的算计。 而其他三人的杯中更是无药可救的剧毒! 一杯致命,见血封喉!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谢锦这才识得朱佩柔弱伪装下心狠凉薄,如此简单手段,却狠辣决绝的要了真心待她三个姐妹的姓命。 看着跳脱的绛珠和其他几人笑闹,久违的温馨浸润谢锦的心。 这一世,她一定会护得她们周全! “小姐,冰晶梨膏好了。”碧桐恭敬的说道。 从存慈堂回来后,谢锦便嘱咐重新弄一份冰晶梨膏,因夜里微凉,便不宜冰镇,只能待梨膏自身散去热气,碧桐心里一直记着时辰。 谢锦听后,点了点头,看向绛珠:“绛珠,简单梳妆。碧桐,随我去趟娘亲处。” “是” 谢锦在绛珠的服侍下,换了简单的衣裙,外套一个云烟浣纱的披风便向“清韵堂”走去。 傅氏体弱,看遍名医却不得根治,只能食补药疗的将养着身体。 谢锦便嘱咐了碧桐每日根据医嘱,为傅氏准备食疗。 今日的冰晶梨膏便是为傅氏去暑气的。 只是重生一世,事急从全。 前世的谢老太君便是抓住谢锦的每一个小错处,在京城的贵人命妇似有若无的提起。 暗暗的,给人留下了谢锦骄矜的名声。 如此反衬,更显得被接入府,寄人篱下的徐萍儿温婉可人,懂事妥帖。 谢锦如今想来只觉得好笑,贪恋富贵,有府不归,明明是俗人却要装的极有风骨。 徐萍儿的母亲是谢老太君过世亲弟的独女,嫁与一普通伯府人家的嫡子所生。 但是夫君体弱,一命呜呼之后,家业被嫡次子继承。 徐萍儿这个二叔最是贪财,总觉得徐萍儿母女是个包袱,而徐萍儿的祖母向来只喜男孙,见徐萍儿是个女孩,只觉得大儿子断了香火传承,更不会生出任何祖孙间的怜惜之情。 所以徐萍儿母女过的一直不好。 谢老太君在一次礼佛中遇见她们母女,见二人过的并不好,又怜惜徐萍儿的母亲是自家弟弟唯一的血脉,便将她们母女接到谢府。 而徐萍儿的二叔见他们这样的破落伯府也攀上风头最盛的谢家,自然开心。 而为了安然留在谢府,徐萍儿母女可没有少送谢府的好东西出去填徐府的窟窿。 而傅氏向来待人宽厚,前世的谢锦也视她为友,徐萍儿在谢家的一应吃穿用度,比之她二叔的女儿,徐家的嫡女都要好上许多。 只是徐萍儿表面感激,内心却从未知足! 什么都默默与谢锦攀比,在内心深处觉得傅氏偏心。 “傅姨,近来暑热,我亲自下厨给您熬了一碗梨汤,已经用冰镇好了,最是消暑。” 谢锦还未进屋,便从灯火倒影的房内,看见了徐萍儿的身影。 “你有心了。”傅氏慈祥的看着面色乖巧的徐萍儿温柔说道。 身为人母之后,傅氏越发心疼孩子。 徐家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徐家家事里的曲折是非她也不便评论什么。 但是谢老太君既然将徐萍儿母女带回府中,看这孩子可怜,纵是二房不喜,傅氏也没有反对,吃穿用度也多有照应。 “傅姨客气了,傅姨和我娘亲如姐妹,萍儿看见傅姨就向看见娘亲一般亲切,这都是萍儿应该做的。”徐萍儿乖巧的说道,一派纯真的模样。 亲如姐妹!听到此处,饶是谢锦也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这种徐萍儿的娘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说辞,徐萍儿也好意思再三的拿出来说。 前世母亲临死前,徐萍儿毫无感情说出的谢夫人才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从小寄人篱下的徐萍儿,最会的便是识人断色。 徐萍儿看见傅氏眼中慈爱的光芒,便在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又走对了一步棋。 存善堂中,徐萍儿和谢老太君精心设计的软刀子没能让向来大意的谢锦在众多夫人面前失礼。这让徐萍儿很是生气。 回到院中静静思索之后,徐萍儿只觉得哪里不对。 她细细琢磨之后才惊觉那谢锦用以孝敬冰晶梨膏应该是给傅氏准备的。 虽然回过神来已经晚了,但谢锦既以将冰晶梨膏献于老太君,那傅氏这里定没了今日的食补。 这份女儿的孝心由自己来补上,加上傅氏向来心善,自己在谢府的日子也会更加好过。 而这一切不过是让厨房准备个冰镇雪梨膏,自己端来而已。 “傅姨,你快尝尝,萍儿炖的梨膏可还能入口。虽然比不上锦妹妹院内的贡梨,但也是萍儿一番心意。”徐萍儿一脸天真的说道,仿佛她和傅氏才是一对母女。 看着冒着寒气的雪梨,又看着一脸期待的徐萍儿,傅氏虽然迟疑了一会,还是温柔的笑道:“好。” 傅氏在徐萍儿期待的眼神下拿起汤匙,准备将梨膏送入口中。 “慢!”就在此时,谢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第五章 真心与假意 看到自己的心意被谢锦打住,虽然颇有城府,但毕竟还年轻的徐萍儿脸上有些微微的挂不住了。 徐萍儿看着谢锦,脸上的笑仿佛面具一般挂着说道:“锦妹妹也来啦。” 谢锦看着徐萍儿快要装不下去的样子,漆黑的眼球闪着耀眼的光芒,想起年少时任性的模样,学着说道。 “徐姐姐这话说的,我娘亲的院子,我怎么不能来。” 说完,谢锦亲昵的挽住傅氏的胳膊,将小脑袋靠在傅氏的肩上,撒娇:“娘亲……” 娘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真好! 母女同心,虽不知道谢锦为什么多次失态,但是傅氏能感受到女儿身上对自己浓浓的眷恋。 傅氏慈爱的拍了拍谢锦的肩膀:“傻孩子,怎么了,快起来,还有外人在呢,别叫人笑话。” 傅氏拿对自己依依不舍的谢锦没有办法,只能抱歉的对着徐萍儿笑了笑:“锦儿还小,孩童心性,让萍儿你见笑了。” “傅姨言重了。”徐萍儿笑更加生涩了。 外人!枉她费劲心计,却只是个外人。 傅氏这个伪善的女人,果然从未真正将自己当过她的女儿来疼爱。 此时,徐萍儿与谢锦目光想接,她心中一惊,谢锦明明如一般的闺秀一般正在向母亲撒娇,但徐萍儿却感觉谢锦仿佛能看穿她的心,在用目光告诫她。 你从来就是外人,休想鸠占鹊巢! 感受到自己的失态,徐萍儿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 目光所及,看到桌上被搁置的梨膏,徐萍儿说道:“傅姨,这梨膏……” “哇,好精致的梨膏啊,一看便是府里最擅甜食王大妈的手艺,碧桐你说是不是……” 徐萍儿话未说完,谢锦便出声打断了她。 碧桐哪里见过谢锦如此天真烂漫又揭人短处的样子,她方才与谢锦一同在门口听到了徐萍儿的话。 只是这冰糖雪梨膏是谢府常备的吃食,她一眼便认出是厨房王大妈的手艺,毕竟这是王大妈向她讨教的,教了许久,却只学会了三成。 看着被谢锦戳破谎言之后的徐萍儿憋红的脸蛋,碧桐想笑又不敢笑,绷着自己的脸色说道:“小姐说的是,这梨膏的做法,还是奴婢教的王大妈。” “这是……我……我……让王大妈教……我……的……”徐萍儿弱弱的出声,想要争辩,在碧桐面前又怕漏了更多底子。 看着徐萍儿没有底气的样子,谢锦也不继续揭穿,而是端起梨膏说道:“真好看,和王大妈做的一模一样,徐姐姐真是心思极巧……” 说完,便勺了一勺放到嘴里,谢锦细细品了品说道:“连味道都是一模一样,徐姐姐真是好手艺……” 听完谢锦的话,徐萍儿的脸色更红了。想要争辩,又无从说起。 看着徐萍儿胀的通红的小脸,心中只觉得痛快,徐萍儿越不开心,她便越开心,连带着这冻人的梨膏也便的更加美味。 谢锦三两下将梨膏用完,看着徐萍儿说道:“哎呀,徐姐姐,你手艺太好,我一个不留神就把这梨膏用完了,你不会在意吧。” “不会……怎么会呢……谢妹妹与傅姨母女情深,分甘同味,傅姨肯定不会在意的……”徐萍儿假笑的说道。 谢锦看着徐萍儿仿佛要眼泪汪汪的看着傅氏,一张极致清纯的脸蛋上写满了无助与失措。 如果外人此时进来,不明缘由一定会认为屋内是一出傲娇大小姐欺负寄住表小姐的戏文场景。 而谢锦做的,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啧啧啧…… 谢锦在心中感叹,上天真的是给了徐萍儿一副好皮相,如此清纯无辜,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永远如池塘里最纯净的那朵白莲一般。 看着徐萍儿的样子,傅氏一阵心软,虽然这梨膏并非徐萍儿亲手,但念及她一片心意,还是开口为她解围:“天色不早了,萍儿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傅姨。”徐萍儿楚楚可怜的说道。 看着徐萍儿的样子,傅氏有意安抚,向着徐嬷嬷说道:“嬷嬷,去把我妆台上的红木盒拿来。” “是!”徐嬷嬷恭敬的说道,眼中却是不舍。 傅氏摸着雕工精美的红木盒子对着徐萍儿说道:“梨膏我很喜欢,这个你带回去,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物件,放在我这蒙尘了。” “谢傅姨,萍儿告辞了。” 徐萍儿没有半点犹疑的让丫鬟接过红木盒,光是盒子便如此精美,更何况是里面的物件,不用猜都知道是好东西。 到底是年轻尚轻,城府未深,红木盒的精巧让最是爱慕富贵的徐萍儿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 只恨不得立刻抱回去一探究竟。更是连推托之词都不敢说,生怕古灵精怪的谢锦做出什么坏了自己的好事,失了这个宝贝。 “夫人,这里面的物件可是大公子精心选的,您不是一直想送给小姐。”待徐萍儿走后,徐嬷嬷有些不平的说道。 徐嬷嬷是跟在傅氏身边的老人了,从小看着谢锦长大,最是心疼她。 徐嬷嬷还是管家理账的一把好手,因为见惯了装可怜想偷懒的小丫头们,所以最是不喜徐萍儿楚楚可怜的姿态。 “无妨,景琛最是疼爱他这个妹妹,下次换防回京,一定会给这丫头收罗更多好东西的。” 说道此处,傅氏慈爱的摸了摸谢锦的头发:“徐萍儿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命,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物件而已,也算我这个长辈一点心意。” “老奴知道了。”徐嬷嬷恭敬的说道,陪伴傅氏多年她知道自己的主子,通透但是善良。 “夜里凉,这梨膏冰的很,少吃些。”傅氏慈爱的看着谢锦说道。 “娘亲也知道这梨膏凉,若不是锦儿抢着吃了,娘亲怕徐萍儿伤心,是不是要全部吃了。”担心傅氏身体的谢锦有些赌气的说道。 “咳,咳……”女儿太过聪慧也不好哄啊,傅氏只好用咳嗽掩饰被谢锦揭破的尴尬。 看着失而复得的亲人,谢锦又怎么真的生气,端出碧桐熬好的冰晶梨膏说道:“娘亲,这是按南风师傅的食谱熬的,夜里凉,没有冰镇,自然放凉的,里面的枸杞温补,你快用了早些歇息吧。” “好。锦儿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傅氏说道。 “娘亲,女儿今天想和你一起睡……”谢锦撒娇的抱住傅氏的胳膊。 “傻孩子,都多大人了……” “多大都是您的女儿……” “那好吧……” 屋内一派温馨…… 徐嬷嬷和碧桐相视一笑,她慈爱的看着谢锦:小姐永远是最在意夫人的,食补的用料,放置的时辰都是精心考量过的,不是一般趋炎附势之徒随意敷衍可以攀比的。 ………… 浮萍苑 被谢锦搅局的徐萍儿依旧气愤不平,面色不悦的坐着。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就寝吧。”徐萍儿的贴身丫鬟絮儿试探的说道。 徐萍儿眼风不悦的扫过絮儿,絮儿立刻跪下谢罪:“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向来贴身伺候徐萍儿的絮儿知道,她家小姐可不是表面那般和善,只是她是徐家带来的,只能认命。 “起来说话,别让谢府的看见,还以为我刻薄了你。” “是……” “随我去一趟存慈堂。” “小姐,这么晚了,您……” “谢锦一片孝心,拿给母亲熬的梨膏孝敬祖母,这样的事情,老太君怎么能不知道呢。” 徐萍儿说完,清纯的脸上泛出一丝阴狠…… 第六章 救美心叵测 存慈堂 徐萍儿温柔的为谢老太君捏着肩膀,看着堂中被立规矩的谢锦心中一阵爽快。 昨晚的耳旁风没有白吹,缓过神来的谢老太君被徐萍儿说的心气不平,一早便让人传了谢锦,却好似没有看见谢锦行礼一般,一直不让她起身。 谢锦腰背笔直的行着里,经过前世的洗礼,她早已不是前世任性的大小姐,行为举止不会在让人抓住半点把柄。 看着谢锦脊背笔直,没有半点示弱的样子,谢老太君只觉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却又心气不平,不想连一个小辈都拿捏不住。 于是干脆闭上眼睛,装出睡熟的模样,这样传出去了也不会说她苛责小辈。 徐萍儿看着堂中的景象,眼珠一动,用眼神示意絮儿上前,她在絮儿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絮儿点头,领命而去 ………… 一个时辰又过去了,谢锦的膝盖已渐渐生疼,纵然经历前世,意志已经坚硬如铁,但是这具身体还是太过于年幼,加上脚腕的伤势尚未痊愈。 谢老太君只觉得自己舒服的快要睡着了,悄悄迷起一条缝看着堂下谢锦依旧背脊挺直,在心中默默叫骂一句臭丫头! 倔的和粪坑的石头一样,既然不给自己台阶下,那她就继续跪着吧。 就在此时,一个俊朗的男声传来:“怀越给太君请安!” “怀越哥哥~”徐萍儿娇滴滴的行了一个礼,当沈怀越的身影刚跨过门槛,徐萍儿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 “怀越来了……”谢老太君也借着沈怀越的请安,不再装睡,慈祥的看着玉树临风的沈怀越,如同看亲孙子一般越看越满意,这是他们沈家的独苗啊! 沈怀越看着谢老太君说道:“刚收到族里托人送来的金蜜火腿,成色上好,便想着给老太君送来一些。” 金蜜火腿是谢老太君未出阁时最爱的吃食,出阁之后,母家离京城甚远,便很少吃到。 一个简单的吃食便将谢老太君拉回了曾经的豆蔻年华,看向沈怀越的眼神更加慈祥:“你有心了。” “孝敬太君乃我辈本分,锦妹妹和萍儿妹妹这般早便来向太君请安,倒是让怀越自愧不如。” 沈怀越说着,将话题引向还在下跪的谢锦,美人受罚,真让人心疼。 徐萍儿让丫鬟给他传话来给谢锦解围,不知谢锦此刻会多么的感激他呢。 “锦儿来了,起来吧。”沈怀越的有意提及让谢老太君不能在无视谢锦的存在,便淡淡的让谢锦起身。 谢老太君看着沈怀越慈祥的说道:“便是出身再高,女儿家相夫教子才是本分,自然要重视礼数,日后才会不被婆家说嘴。男儿要求取功名,大好时光多读写书才是正事,请安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考上功名受圣上青眼为沈家光耀门楣才是正事。” “是,怀越受教。” 长时间的跪拜,让谢锦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在青黛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起身。一个不小心便要摔倒。 “锦妹妹小心”余光从未真正离开过谢锦的沈怀越说道,伸手便要扶过谢锦。 谢锦用力躲开了沈怀越的搀扶,靠着青黛,艰难起身:“男女授受不亲,沈公子自重。”语气客气疏离,宛如面前是个陌生人。 沈怀越心中诧异的看着谢锦冷漠的神色,完全不似记忆中前几日见到自己娇羞的模样。 难道是自己英雄救美来晚了? 他可是一收到徐萍儿丫鬟的报信就过来了,只为了在不经意间给谢锦解围,加重谢锦对自己的爱慕。 看着谢锦疲倦的神色,沈怀越心想定是自己来晚了。看来欲擒故纵这招还是要用在谢锦对自己情根深种之后。 “锦妹妹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沈怀越的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谢锦并没有理会沈怀越,而是在青黛的搀扶下默默坐下。 只有她藏在袖口里的手知道,只有那已经划破皮肤的指甲知道,她用了怎样的心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再一次弄死沈怀越的心。 就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毁了自己的一切,让自己身败名裂。 沈怀越,是谢老太君亲兄长的孙子,也是如今已然没落的沈伯府唯一的男丁。 大秦贵族位传三代,若子孙中没有优秀的儿郎重新封侯拜相或者考取功名,便只能将爵位交出,靠着之前累积的财富做一个富户,从此淡出大秦的势力圈。 沈家便面临着这样的命运,沈怀越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资质平庸之辈。 一代不如一代的他们靠着沈怀越曾爷爷的庇佑生活。 那些年里,沈家最为亮眼的时刻,便是谢老太君,沈怀越的姑奶奶嫁给当时的谢府世子为贵妾。 谢家百年军候,英才辈出,在大秦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便是一般侯府都不能匹配,更别说是一个青黄不接的破落伯府。只要能和谢家攀亲,便是莫大的荣耀。 谢老太君自然没有少接济自己的母家,只可惜,沈怀越的父亲真的是太过平庸,谢家又向来洁身自好,当年还是贵妾的谢老太君只能暗中接济,有心帮扶却也无力回天。 终于,沈怀越的父亲整日里只知花天酒地,醉到在温柔乡里,再也爬不起来,身体虚弱的一口气全靠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 而已此时已成为谢家祖母的谢老太君,不忍家族就此没落,便派人将沈怀越接到身边抚养。 还好沈怀越争气,勤奋好学,为人处世一派翩翩君子的伯府世子模样。 只是沈怀越和谢老太君心里都暗自着急,如果哪天沈怀越的父亲倒下了,沈怀越这个伯府世子便会一瞬间变成布衣,一文不值。 而位不传三代,沈怀越的父亲便是这伯位的最后一代的传人。 若沈怀越不能在冠礼之前让爵位得以传承,他也会变成一介布衣,一文不值。 伯爵之位不世袭,大秦有此规定,主要是先祖怕子孙后代躺在祖辈的庇佑下坐吃山空,便以此激励他们奋进。 所以只要得到御笔钦点或者科考进入前三十,都能使爵位重新得以传承三代。 而宫学是大秦最好的学府,这里的学生不仅有得见天颜的可能,科考前茅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入学宫学沈怀越志在必得。 而谢锦,又是宫学太长的关门弟子。 第七章 贵客忽临门 存善堂中,沈怀越和徐萍儿一人一句逗着谢老太君开心。 谢锦危坐一旁,没有任何加入的想法,只觉得无趣且可笑。 谢锦微微动了动裙下的膝盖,感觉恢复了些许知觉,想来走路应是无碍,便在青黛的搀扶下起身。 “太君,谢锦先行告退。”既然已经请过安了,谢锦便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 “锦儿莫急。”谢老太君却出乎意料的开始挽留谢锦:“这午膳时间也快到了,祖母请了客人,你陪着一起用膳吧。” “是。”谢锦虽有疑惑,却也想看看谢老太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听到谢老太君的话,沈怀越和徐萍儿相视一笑,越发开心。 此时,沈嬷嬷走了过来,在谢老太君身边耳语,谢锦隐约听到几句客人到了。 果然,谢老太君开口说道:“客人来了,我们过去吧。莫让贵客久等了。” 谢锦一路疑惑的来到宴厅,直到一个熟悉的一身风雅的身影出现,她瞬间明白了谢老太君的所有谋算。 只是不明白谢老太君是如何将此人请来的。 “谢丫头。”东儒先生听到了脚步声,便回过头来。 一眼便看到人群中他最疼爱的谢锦。 “师傅,你怎么来了?”谢锦有些疑惑的问道。 谢锦看着眼前的东儒先生尚且年轻,但眼中对自己的疼爱不变。 “不是你给为师下的请帖?说准备好了酒菜,为师嘴馋,想念碧桐那丫头的手艺就来了。” 东儒先生看着谢锦一脸疑惑,从袖口拿出了请帖:“这上面还有你的印鉴。” 谢锦接过东儒先生递过来的请帖,的确是自己的印鉴。 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谢老太君,脸色凝重,存善堂的手伸的真的是太长了。 此时谢老太君怕二人深聊之后毁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宴请,便笑着说道:“东儒先生大驾光临,快请上座。” 说罢,便让一众丫头婆子,伺候在场众人坐下。 八宝鸭子,糖醋鳜鱼,玲珑五珍烩,海味松茸…… 一道道美食鱼贯而上,摆满了整整一桌,惹的躺了半宿的谢老太君都有些食指大动。 而东儒先生却不为所动,作为京城有名的食家,东儒先生对美食的品鉴能力非常人能及。 京城有名的酒楼食肆的名菜他如数家珍,而最让他心动的美食,除了宫里的御厨便只有碧桐那丫头的手艺。 而面前这桌……还不如宫学堂食让他心动…… 不过老狐狸如东儒先生,自然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徐萍儿更是不能,看着自己操持的宴会,暗自得意的她端起一份绿豆糕放在东儒先生面前说道:“听闻先生最爱绿豆糕,小女不才,亲自下厨,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东儒先生看着一身淡绿衣裙,头上仅插着一支素玉钗的徐萍儿,少女纤弱,却颇有风骨。 而她手中的绿豆糕小巧精致,静静的安置在官窑出品的青花瓷碟之上。 浓郁的翠绿与雅致的青花相得益彰,仿佛不是吃食,而是一个精致的摆设。 看来这丫头做足了功课啊! 东儒先生不好拂了徐萍儿的面子,夹起一个绿豆糕放入嘴中,微微点头。 徐萍儿心中大喜,用力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对着东儒先生微微一笑,豆蔻年华少女的美好让人怜惜。 谢老太君满意的看着徐萍儿的表现,适时开口说道:“东儒先生,这位是我外侄孙女,让您见笑了。” “太君说笑了,这位小姐兰心蕙质,怎么会让人见笑呢。” 听完东儒先生的话,谢老太君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忙将沈怀越介绍给东儒先生:“先生,这位是我母家的外侄孙。” 沈怀越落落大方的站起,双手抱拳行礼:“先生好。” 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一旁的徐萍儿和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都被迷的神魂颠倒。 东儒先生赞赏的点了点头对着谢老太君说道:“后生可畏,太君真的是好福气啊。” 东儒先生的夸赞让谢老太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生,我这两个晚辈初来京城,也是该入学堂的年纪了。若先生不嫌弃,可愿让他们如锦儿一般叫您一声师傅。” 谢老太君的话,让沈怀越和徐萍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借谢锦之名约来东儒先生,希望套出栖梧诗会的试题,好在诗会上大放光彩,成功入学宫学。 但若能成为东儒先生的弟子,何止入学宫学,更是鱼跃龙门。 作为东篱先生一脉唯一的传人,天下儒生谁人又不卖东儒先生几分面子。 而此时正在默默品茶看着谢老太君三人的表演的谢锦被谢老太君的无知一惊,被茶水烫到了。 东儒先生也被谢老太君的话一惊,一口美酒还未下咽,差点喷了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青黛关心的问道。 谢锦摇了摇头,对着青黛耳语几句,青黛领命而去。 “锦儿,你觉得祖母的提议可好,以后便有人陪你上下学了。”谢老太君忍住对谢锦失态的不满,一副慈祥的表情问道。 谢锦只觉得自己小瞧了谢老太君的脸皮,偷偷看了一眼东儒先生,回了师傅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对谢老太君说道:“此等大事,师傅自有定夺,锦儿不敢妄议。” 看着谢锦乖巧恭顺如棉花一般档了谢老太君的问话,徐萍儿心中不忿:谁人不知谢锦是东儒先生最疼爱的弟子,却连一句好话都不舍得帮自己说,当真是小气至极! 谢老太君吃了一个软钉子,便只能将问题抛回给东儒先生,以退为进的说道:“先生以为如何,若先生觉得这二人愚蠢,不堪教育,也不用勉强,只当老身没说刚才那番话罢了。” 可东儒先生并不吃谢老太君这套深闺宅斗的说辞,说道:“老太君严重了,只是东某早年间便早已昭告天下,入职宫学太长之后便不在收弟子,以期专心打理宫学,还望太君见谅。” 东儒先生的拒绝让谢老太君脸色渐寒,却想起确有此事,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谢妹妹不是先生身为宫学太长之后收的弟子吗?”徐萍儿天真无邪的开口问道。 “先帝遗旨不可违抗,也算是我与锦丫头有缘。”东儒先生慈爱的说道。 第八章 生而天骄女 先帝遗旨,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谢老太君等人再无半点肖想的可能。 宴到此处,东儒先生早已勘破谢老太君等人的心思,再多的美食也只觉得索然无趣。 开口便要向谢老太君告辞:“东某宫学还有事未决,感谢老太君的款待。” 听到东儒先生的话,沈怀越脸色有些变了,轻微失态的喊了一声:“太君。” 希望谢老太君能将东儒先生留下,既然成为东儒先生的弟子已是幻想。 那至少要从他口中套出栖梧诗会的试题,不然这精心设计的宴会就白费了。 谢老太君自然是急沈怀越之所急,立刻开口。 “先生客气了,只是先生难得来一趟,就莫要急着回去了。听说先生爱酒,老妇人我有一珍藏多年的好酒,正命人去取。现酒已开封,若先生不给面子,那这酒只能白白浪费了。” 这是在强留自己?东儒先生面色不显,但是心中不悦更胜。 东儒先生是谁,宫学太长,大秦儒生之首,最是不羁,便是陛下也要给几分薄面的清流典范。 谢老太君竟然想将宅门话术用在他的身上。 就在东儒先生想要强行请辞之际,谢锦突然开口。 “师傅,祖母那坛醉神仙是父侯得陛下赏赐之后,转赠于祖母的。祖母竟然如此盛情,您便留下吧。” 醉神仙?御酒坊一年只出三坛好酒。 谢锦的话让东儒先生心中的酒虫微微一动…… 看到师傅忍耐的模样,谢锦又开口说道:“锦儿刚让碧桐准备了些师傅平日爱吃的糕点,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好……” “既然如此,老太君盛情,东某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东儒先生的思绪已经飞到天边:不知道碧桐丫头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谢锦的话让谢老太君脸色难看:醉神仙,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用醉神仙了,这万金难求的好酒,是打算留在沈怀越入仕之后打通官路的。 只是如今,若是得罪了东儒先生,入不得宫学,哪里还有仕途可言。 谢老太君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命人去将她唯一的醉神仙拿来。 这还是谢军侯去年的恩赏,自己舍不得喝,用来孝敬谢老太君。 既然唯一的珍藏都拿了出去,谢老太君自然不允许自己毫无所获,便开始单刀直入。 “听闻先生亲自主持这栖梧诗会,老妇人无知,从未见过如此雅致的盛会,也不知道这诗会惯会考些什么呢?还望先生赐教,让老夫人我长长见识。” 沈怀越和徐萍儿更是伸长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纵是见过各色的世人,谢老太君的浅薄也还是让东儒先生感到吃惊。 身为宫学太长,若这般随意便将试题告知他人,他还如何教化一众儒生。 谢锦也吃惊于谢老太君的直接,如此失态的问法,看来沈怀越的前途真的是谢老太君的命根子啊。 前世,有谢锦牵线搭桥,沈怀越和徐萍儿又表现的落落大方。 在加上谢老太君适当的引导,爱才的东儒先生留下一个谜面: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聪慧如谢锦自然解开答案,栖梧诗会之时,沈怀越的咏菊赋和徐萍儿的秋菊图都惊艳众人,得以顺利入学宫学。 东儒先生看着谢老太君,也不多做纠缠,问丫鬟要了笔墨,写完之后,从袖口拿出印鉴用上印泥之后递给谢老太君。 “此为栖梧诗会的请帖,东儒自会为老太君留一雅座,静候大驾。” 说罢,将杯中的神仙醉一饮而尽:酒香不怕巷子深,便是神仙也醉倒。 神仙醉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好酒。 只是可惜,被人用做俗世的算计,也失了本真。 看着谢老太君气的发抖的双手接过东儒先生的请帖,谢锦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一张请帖便堵住了谢老太君的纠缠。 若不是众人在场,谢锦真的想为东儒先生拍手称赞。 “师傅,锦儿暑歇的功课正好做完,您帮我看看,锦绣阁小厨房内您爱吃的糕点也该好了。” 谢锦乘机开口,既然谢老太君三人套题的计划已经失败,还是带着师傅离开的好,不然被他们的戾气伤到,岂不是不值当。 “对,对,为师出门前,你师娘还叮嘱我检查你的功课。快让为师看看,休暮这两个月,你有没有偷懒。” 说罢,东儒先生向谢老太君行礼说道:“感谢老太君的款待,东儒在栖梧诗会恭候大驾。” “东儒先生客气了。” 谢老太君强颜欢笑的说道,只是那笑,真的是比哭还要难看。 看着桌上请帖,和开封的神仙醉。 谢老太君心疼不已:这般千金难求的美酒,就换了一个诗会请帖。 谢老太君心气难平,在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存善堂。 而沈怀越深知今日谋算落空,却见识了东儒先生对谢锦的宠爱。 一心只想如何谋划从谢锦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宴厅瞬间只剩下徐萍儿和她的侍女絮儿。 徐萍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 先帝遗旨,亲指师门,谢锦到底是多么好运! “絮儿,你平日里和府上的人走的近,你知道东儒先生方才所说的先帝遗旨是怎么回事吗?” 谢家嫡女,冠盖京华,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徐萍儿来京后一心忙着讨好谢老太君和沈怀越,忽视了罢了,于是絮儿缓缓说出了谢锦传奇的出身。 当年敌国来犯,大秦苦战不止,边境将士不断捐躯,连谢家老侯爷也不幸殉国。 大秦存亡之际,先帝勇武,决定御驾亲征。 副帅便是如今的谢军侯,当年的谢家世子。 男儿铁血自当保家卫国,只是当年皇后娘娘和谢夫人都怀有身孕,却要送夫君出征。 刀剑无眼,纵使英明如先帝,也不知道那场战役的结果。 先帝和谢军候年少时也是一起长大的挚友,只是如今都有了自己需承担的责任。 于是先帝下旨,若皇后和谢夫人腹中的孩儿为一男一女,便为他们指腹为婚。 若同为男孩或同为女孩,便结为异姓兄妹,让谢家这个孩子享皇室尊荣,以告慰谢家为国捐躯的将士。 那场战事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大秦胜了,先帝一代圣主却去了。 此时的皇后娘娘还未诞下龙胎,大秦一时间群龙无首。 朝野之间派系林立,有拥立先皇后腹中龙胎的。 也有拥立先帝亲弟的,毕竟此时大秦百废待兴,而先皇后腹中龙子还未知男女。 所有的争执都在谢军候带回的遗旨中停息,先帝遗旨传位于当今圣上。 却也为先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选好了封地和封号,不论男女,享亲王尊荣,却不染指皇权。 当今圣上与先帝亦是兄弟情深,感念兄长将江山托付,临危受命之后更是发誓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终于,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这两个孩子相继出生。 先皇后诞下一子,便是如今的翊王。 谢夫人诞下一女,便是谢锦。 第九章 顽童老师傅 絮儿说着,发现周遭的氛围有些不对,徐萍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皇室尊荣,天子赐婚,这是怎样的荣宠。 谢锦天之骄女的身份让徐萍儿嫉妒的发狂,手中新制的绢帕已经变形。 “小姐……你没事吧……”絮儿有些被徐萍儿的模样吓到,开口问道。 “没事,听说翊王殿下身子不太好?”徐萍儿试探的问道。 “是啊……”絮儿有些叹息。 “听说翊王殿下身体弱的毛病打娘胎里就落下了,每日里都是名贵药材将养着的……奴婢还听说……”絮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声音渐渐有些弱了。 “还听说什么?”徐萍儿问道。 “奴婢还听说,纵使太后娘娘和陛下遍访名医,也没能找到根治翊王殿下的法子,还有流言说翊王殿下活不过而立之年……”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说完絮儿立刻跪下:“小姐恕罪,这些都是奴婢道听途说来的,做不的数。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长命百岁的。” 没想到翊王殿下的身子竟然如此虚弱。 徐萍儿嫉妒的双手渐渐松开,心中有种变态的爽冽。 谢锦,你也不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原来翊王殿下如此孱弱,活该你孤独终老…… 难怪谢锦会喜欢英武的沈大哥,毕竟亲王在尊贵,也不过是个病秧子,何况沈大哥还如此的风采。 想到此处,徐萍儿心中突然更加警觉,谢锦已经拥有这么多了,她一定不能让谢锦抢了她的沈大哥! 徐萍儿不傻,寄居在谢府的这半年,她看的清清楚楚,虽然都是养在身边。 但是谢老太君对沈家唯一的男丁沈怀越是真心的疼爱。 而对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足够讨喜懂得奉承罢了。 寄住在谢家的这半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徐萍儿早已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徐府,和母亲过着清苦的日子。 所以她嫉妒谢锦,疯狂的嫉妒她。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谢锦可以拥有这么多。 尊贵的家世,绝美的容颜,疼爱她的亲人,凭什么! ………… 锦绣阁 碧桐早已经将做好的糕点依次排开在院中的凉亭内。 糕点的香气随着阵阵的微风飘荡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也飘到了东儒先生的鼻尖。 东儒先生快步走到凉亭,端起一盘青玉绿豆盏便享用了起来。 刚一踏入院门,他便闻到这绿豆盏的清香了。 “好吃!碧桐,你的手艺可是越发精进了,要不要来宫学食肆做掌事的,老夫保证开给你的月钱是锦丫头的好几倍。” 东儒先生打趣的说道,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他想从谢锦身边挖走碧桐了。 “先生,奴婢只想永永远远都跟着小姐。”碧桐认真的说道。 “傻丫头,哪有谁能永远跟着谁,难不成你以后找了相公还一直跟着锦丫头?” 谢锦古灵精怪,身边的碧桐却是几个丫头里最老实的,东儒先生最喜欢打趣她了。 “先生……” 听到东儒先生的打趣,碧桐立刻羞红了双颊,她如今还是个小丫头,哪里有老狐狸东儒先生这般的厚脸皮。 看到碧桐这般模样,谢锦出言帮腔。 “师傅,你再欺负碧桐,小心她以后在给你的糕点里加巴豆。” 谢锦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模样将碧桐护在了身后。 上一辈子,碧桐真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一直守在谢锦身边,为了能一直陪着谢锦,嫁给了秦翊的侍卫。 不过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如果不是朱佩,她一定会有幸福的一生。 看着谢锦带点坏笑的样子,东儒先生说道: “碧桐丫头这么乖巧才不敢呢,便是做了,也一定是你指使的。可怜老夫,一把年纪收了个关门弟子,日夜教导,就想吃口好吃的,还要被威胁。” 说罢东儒先生将最后一块青玉绿豆盏放入口中,一手捂住?心口,做出一副痛惜的模样。 看着老顽童一般的东儒先生,谢锦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这不是看见师傅您来了,便立刻让碧桐备了您最爱的糕点。小厨房里还有,让您带回去和师娘一起吃。” “算你有良心。” 东儒先生听完,眼神愉悦的开始寻找下一个爱吃的糕点,碧玉荷花酿,金玉莲蓉糕…… 一道道美食看的东儒先生应接不暇:吃什么好呢? 看着东儒先生的模样,谢锦问道:“师傅方才不是用过了糕点?” 谢锦明明记得徐萍儿方才的绿豆糕也颇得东儒先生赞许。 “珍馐阁的绿豆糕虽然重新摆盘,但老夫还是吃的出来的。不过看那丫头精心准备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没有拆穿。只是可惜……” 说道此处,东儒先生话锋一转,变得洞察世事:“那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却将功名看的太重,执念就写在脸上,终究可惜了……” 谢锦并不意外的听着东儒先生的点评,师傅身为儒生之首从来都是洞察世事。 只可惜谢老太君等人看不明白,还以为简单的宅门伎俩便可以得逞。 “锦丫头,你师娘管的严,是来看你才放我出来的,为师就先回了。” 东儒先生品尝完所有糕点之后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向谢锦说道。 “师傅慢走,我送送您。” 谢锦嘱咐着碧桐将之前就备好的糕点送上东儒先生的马车。 到了谢府门口,东儒先生开口: “送到这就行了,锦丫头,你虽机灵,却也粗心,印鉴这种东西,还是要收好。若此次送的不是请帖而是求医函件,老夫岂不是要担心。” “锦儿知错,谢师傅提点。”谢锦自然明白东儒先生的点拨。 “老夫走了,有碧桐丫头这些吃的,也算没白跑一趟。碧桐丫头,宫学食肆掌事的位置想来随时和老夫知会。” 说罢,东儒先生便向马车走去。 送走东儒先生之后,谢锦的脸色立刻变的严肃起来。 “青黛,查完锦绣阁所有丫鬟婆子的出身之后来我房里跪着。” “是!”青黛低头应答,脸色并无半年不满之色。 “小姐……” 其余三个丫鬟难得看到谢锦生气模样,面面相觑,想要为青黛求情。 “谁都不准求情。”谢锦说道:“你们几个也一起过来。” 第十章 印鉴重保管 锦绣阁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谢锦一边翻着院中下人的资料,一边问着青黛。 “奴婢掌管印鉴疏失,请小姐恕罪。” 青黛说完,深深叩首。 看着青黛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谢锦还算欣慰。 并不是她想责罚于青黛,而是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烈。 光靠自己一人并不能时时刻刻守护好这些丫头,一定要让她们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让她们知道便是这谢府也住着许多牛鬼蛇神。 “说说吧,师傅收到的请帖上的印鉴是怎么回事。我的印鉴向来由你保管,锦绣阁有墨韵守着,我不信存善堂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去。但我瞧的真切,那请帖上的印鉴花样是真的。”谢锦问道。 “回小姐,那印鉴是奴婢亲手盖上的。不过是用来请太医的,并不是给东儒先生的。”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青黛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几日前,存善堂说谢老太君病重,想请宫里的太医院正看看。 只是院正大人向来繁忙负责照顾翊王殿下身体,常人难以请来,但谢锦的拜帖确是有效。 那时谢锦尚未重生,担心祖母身体便让青黛下帖。 青黛说她当时准备写好拜帖准备用印时,被存慈堂的冯嬷嬷打断。 冯嬷嬷说老太君咳嗽愈演愈烈,想早些去请院正大人。 让青黛在空白的帖上盖上印鉴,内容冯嬷嬷自会路上补上。 青黛看冯嬷嬷着急,便没有多想,盖了一个空白的帖子交于冯嬷嬷。 “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人用这帖子做非分之处,会陷我于何地?红泥印章,盖上了就代表我谢锦。”谢锦缓缓的说着。 一字一句敲打在青黛和其余几个丫鬟的心上。 “老太君向来疼惜小姐,自然不会用小姐的印鉴去请什么谋逆之人,青黛姐姐也是看到冯嬷嬷才会大意的,小姐你就让青黛姐姐起来吧。” 绛珠开口为青黛求情。 听完绛珠的话,谢锦不语看着青黛问道:“你也这么认为?” “小姐所言极是,此事是奴婢大意,请小姐责罚。青黛保证不会再犯。” 青黛恭敬的说道,聪慧如她也明白了谢锦所说的关键,意识到了自己失职。 谢老太君敢骗一次印鉴就敢骗无数次。 而这几天的经历也让青黛发现,比起谢锦,老太君似乎更加疼爱寄住在府内的亲戚。 谢锦见青黛明白自己的提点,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其他几个丫鬟说道:“你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墨韵,碧桐异口同声的答道,只剩下绛珠一个有些云里雾里,一脸疑惑。 墨韵习武,性子也直,没有青黛和碧桐的忌讳直接开口说道:“比起小姐,太君更疼爱沈家公子和徐家姑娘。” “怎么可能?” 绛珠听罢,有些纠结的皱起了小眉头。 “可老太君今日,确实为了沈公子和徐姑娘的前程,用了姑娘的印鉴骗了东儒先生。” 墨韵有些无奈,更加直白的解释给绛珠听。 绛珠想要反驳,却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她的脑袋好像有些不够用了。 谢锦知道绛珠天性烂漫,循循善诱便好,没有与她过多解释,而是看向青黛问道:“还有别的空白印鉴给到别处吗?” “没有了。”青黛回到。 听完青黛的话,谢锦放心许多,继续问道:“冯嬷嬷赶到的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好似有人给她报信一般?” 谢锦的话提醒了青黛:“小姐,当时翠云正在给奴婢磨墨,突然胃痛,去了趟净房。” “翠云?”谢锦只觉得印象模糊,似乎只是个可以打扫她外院的二等丫头。 谢锦翻着手中的名册找着她的资料,冯嬷嬷的远方亲戚。 她的院中果然不干净! 谢锦想起来了,这批二等丫鬟还是谢老太君在她去年生辰之时,以怕锦绣阁人手不够理由拨来给谢锦使用的。 当时宴请的京城贵妇人无人不觉得谢老太君慈祥,宠溺自己的孙女。 原来是这么个宠法! “小姐,要我去把翠云抓过来吗?”墨韵有些气愤的问道。 “不用了,不要打草惊蛇,私下留心着她的举动像我汇报便好。” 谢锦说道:“以后我屋子,除了你们几个,别人不要随便让她们靠近。” “是!”众人答道。 “青黛失职,便罚你一月俸禄,三日不能用晚膳,可有怨言。”谢锦问道。 “青黛领罚!” 看到谢锦的表情不在严肃,绛珠说道:“小姐,您方才模样像极了训练府兵时的少爷,好威风啊。” “你啊……”谢锦点了点她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帮我梳妆,我要去找母亲用晚膳。” “是!” 经过谢锦的此次肃清,锦绣阁内看似如常,却再难让有心人探听到什么消息。 ………… 时间一晃,便到了诗会那日,几个丫鬟正服侍着谢锦梳洗。 “绛珠呢?”谢锦看着铜镜中自己如墨般披散的长发问道。 “回小姐,绛珠一早便去点翠斋取为小姐新制的头面去了。”青黛说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一身” 一众丫鬟恭敬的举着衣裙,依次排开好让谢锦挑选。 鹅黄淡粉,青黛翠绿让人眼花缭乱,浮光缎,彩霞锦,蜀绣更是应有尽有,便是专制衣裙的绣阁也未必有如此多名贵的料子。 谢锦却摇了摇头,让一众丫鬟都退了下去问道:“翊王府今日有派人过来吗?” 前世,谢锦每一次有宴会要出席,翊王府都会派人送来衣裳和首饰。 无一不是精心挑选代表着主人的心意。 但自从徐萍儿来到谢府之后,便有意无意的挑拨,将翊王府的心意说成是对谢锦的控制。 渐渐的,年少的谢锦对秦翊事无巨细的关心也感到厌烦。 回想起那些年秦翊眼底的失落,谢锦的眼神也暗淡下来。 “送来了!”此时,绛珠正好捧着取来的衣裳和首饰回到屋内。 只是绛珠嘴角撅的老高,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青黛温柔的接过绛珠手中的衣裳问道。 “我刚取完首饰就在府里听到丫鬟们嚼舌根子,污蔑小姐与沈公子有私。而且还让正好赶来的烈冰也听见了。烈冰那个万年冰山脸都变色了,也不听我解释,把衣服塞给我转身就回王府了。要不是我手上有东西脱不开身,我非冲上去撕烂那几个丫鬟的嘴。” 绛珠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着急:“小姐,要是烈冰回去告诉王爷怎么办。上次的误会您还没和王爷解开呢。” 在绛珠眼里,自家小姐和翊王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容不得别人说半句坏话。 第十一章 马车轱辘坏 谢锦摸着青黛手上的淡粉衣裙,织锦暗纹,绣工精美却又触手生凉,最适合这个季节。 可见选这衣裳的主人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绛珠,你还记得那几个丫鬟的样子吗?”谢锦问道,脸色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记得,她们别以为躲在阴影里奴婢就认不出来了。奴婢可是记得牢牢的她们衣裳的样式和自己的小改动。”绛珠说道。 “那来帮我梳妆吧,跳梁小丑,等诗会结束再收拾。也该让这府里的下人知道,谁才是谢府的主子。” 谢锦平淡的说着,几个丫鬟却仿佛看见了谢军侯的威严,看来那两个丫鬟要倒大霉了。 “是。” 绛珠恭敬的应答,谢锦的笃定与沉稳让她都忘记了生气,恭敬的服侍起谢锦。 小姐说的对,诗会更重要,那些丫头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谢锦一身粉色蝶栖春锦裙,裙摆是精心织就的纷飞彩蝶,一颗颗成色上好,大小相同的珍珠串成的珠链系在腰间,衬出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绛珠将谢锦的青丝半挽插上一直兰花珠钗。 整个兰花珠钗由一直粉玉雕刻而成,花蕊处衔一串细碎的珍珠流苏,随着行走随风而动,珍贵素雅,雅致娇俏。 配上同样粉玉雕刻的兰花耳珰,衬的谢锦犹如空谷幽兰一般。 “小姐真好看!”绛珠痴痴的说道:“能一辈子伺候小姐梳妆,奴婢真幸福。” “傻丫头。”谢锦点了点绛珠的额头:“说的什么胡话呢……” “小姐,你明明和绛珠一般大小,怎么最近说起话来和大公子一样老成。” 绛珠摸着自己的额头嘟囔着。 谢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国色天香脸蛋如今还稍显稚嫩,但是一双眼眸却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重生一事是谢锦最大的秘密,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正好此时碧桐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小姐,熬好了。” 谢锦打开玉瓷盏,里面的枇杷凝露已经成型,散发着点点药香。 谢锦看着这凝露突然便的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成色还好吗?” 绛珠看着枇杷凝露有些不解,难道小姐身子不适? “小姐,您生病了吗,我去传府医。碧桐,这不是你的水平,给小姐熬的药可是要上心的。” 听到绛珠的话,谢锦神色越发闪躲:“真这么差吗?” 碧桐看着谢锦紧张的样子,宽慰道:“第一次做成这个模样已经很好了,熟能生巧,日后回越来越好的。” 原来,这是谢锦一早一起,便亲手熬制的枇杷凝露,碧桐只是帮着看着火。 “那好生装着,别弄凉了。”谢锦依旧紧张的说道。 “是!”碧桐应道。 “时辰不早了,出发吧。”谢锦说道。 “是!”四人齐声应道。 ………… 谢府大门 谢锦并没有理会徐萍儿有意无意透露的想要同行的想法,让青黛独自备了马车。 但是谢锦并不意外的看到他二人早已装扮得体,等在府门口。 为了让这巧合更加的逼真,谢老太君竟然也在。 “好巧,锦儿,你也这个时辰出发。”谢老太君慈祥的说道。 只是谢锦出落的越发美丽的容颜太过神似她的亲祖母,让谢老太君觉得越发刺眼。 “祖母。”谢锦恭敬的行礼。 “锦儿,你今天真美。”徐萍儿自然熟的拉起谢锦的双手。 “这兰花珠钗真别致,定是翊王殿下按自己的喜好送来的吧。我记得你最喜欢的花可是牡丹呢。” 徐萍儿看似无意,一开口就挑拨着二人的关系。 “兰花很好。” 谢锦面带微笑,却用力的抽出了徐萍儿拉着的双手,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兰花虽好,可是姑娘家,年纪轻轻就该好好打扮,这钗未免太过素净了些,在加朵芍药吧。” 谢老太君说着,便将头上的芍药花钗取下,插在了谢锦头上。 金箔与红宝打造的花钗固然贵气,但是与谢锦这一身淡粉配的实在是违和。 粉玉和金箔一起堆在头上,仿佛春景图里被人泼了一道油彩一般,一旁的绛珠看的难受不已。 谢锦的容光也被这怪异的打扮压下了几分。 徐萍儿虽然眼馋这支贵重的芍药花钗,却更愿意看到谢锦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反衬出自己的落落大方。 徐萍儿心中想着等到诗会结束了在想办法把这芍药花钗讨要过来也不迟。 谢老太君的动作让谢锦眉头微皱,不用铜镜她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怪异。 前世的谢老太君和徐萍儿便喜欢如此,越是不适合谢锦的打扮越说美丽,没少让人在暗地里嘲笑谢锦。 谢锦取下了头上的芍药花钗,对着谢老太君说道:“还请祖母收回。” “锦儿难道没有听到长者赐,不可辞。”谢老太君脸色不悦,并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思。 “那青黛好生收着,别辜负了祖母的心意。” “锦儿不肯戴在头上,莫不是锦儿嫌弃我老妇人的东西,觉得它配不上你。”谢老太君愈发不悦。 “祖母误会了,锦儿不敢,只是这粉玉兰花的头面是太后娘娘所赐,锦儿不敢擅自添减些什么,还望祖母见谅。”谢锦恭敬的说道。 谢老太君:“……” 谢锦搬出太后,谢老太君自然无话可说。 “锦妹妹,我们也正巧出发,一起走吧。我护送你和萍儿。” 沈怀越见此时局面僵住,便开口解围。 “锦儿,我们一起走吧。”徐萍儿借机又拉上了谢锦的胳膊。 正当谢锦想要拒绝之极,徐萍儿的马车夫说道:“小姐,马车的轱辘坏了,一时半刻怕是修不好了。” 听完车夫的话,徐萍儿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难过,而是看着谢锦 “锦儿,你看这定是老天让我们姐妹同乘一架马车,好说说悄悄话。” 看着谢锦没有应答,徐萍儿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莫不是锦儿我觉得我身份卑微,不配和你同乘一车?是我僭越了……”徐萍儿说着,作势带有哭腔。 此时路上已经行人渐多,谢锦绝色容光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而徐萍儿的楚楚可怜也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心疼。 谢锦相信,若是她此时拒绝徐萍儿的请求,明日谢府嫡女自视清高的传言便能沸沸扬扬的传遍京城。 第十二章 张扬挑衅者 “好啊。徐姐姐若是不弃,今日我们便同行吧。” 谢锦说罢,微笑着掰开了徐萍儿紧握自己胳膊的双手,进了马车。 而徐萍儿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介意谢锦的动作,开心的进了马车。 能和谢锦同乘,便意味着一会就能与京城贵圈里的小姐们落座一处。 而沈怀越则是向谢老太君行礼告辞:“太君,怀越和二位妹妹去诗会了。” 谢老太君看着一表人才的沈怀越心中越发满意,最后叮嘱道。 “去吧,好好表现,为我们沈家争光。” “是!” 沈怀越说完,潇洒的跨上谢老太君为自己准备的坐骑名驹。 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惹得路过的小姐们不时羞红了脸,用团扇挡着偷看他。 而这一切,都让沈怀越得意非常,用力夹了夹马腹,意气风发的喊着:“驾!” 一行车马,便向着栖梧诗会驶去。 谢锦的马车极为宽敞,除了坐塌之外更有精致的小茶几放着准备好的吃食,茶具与食盒都是嵌在小茶几中,不会在行进中随着颠簸移动。 徐萍儿何曾看过如此精巧的设计,眼神在马车中四处看着,她从未想过,一辆马车也可以如此繁华舒适。 茶几中点心香甜,纵使腹中不饿,徐萍儿也忍不住用了两块食盒中的糕点。 谢锦的小厨房永远这么让人垂涎。 徐萍儿想要试着与谢锦搭话,但是谢锦为了不搭理徐萍儿,从上车之后,便闭目养神,让徐萍儿无机会可寻。 马车约莫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便渐渐放慢的速度。 徐萍儿掀开车窗帘向外看去发现栖梧诗会的场地已在不远处。 前方熙熙攘攘,车马人流,在等待着进场。 “锦妹妹,诗会到了。”徐萍儿说道。 一路并未真正熟睡的谢锦也感受到了车马的变化。 在听到徐萍儿的话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锦妹妹,这里好雅致啊,也是宫学的产业吗?” 徐萍儿说道,车窗外是一片竹林,翠竹郁郁葱葱的拔地而起。 远远望去能看见竹林间的有一大片空地上有序的摆放着桌椅和笔墨纸砚。 “这几块是宫学早年间买下的,东篱先生在当时就命人种上了翠竹,经年累月便有了如今的美景。” 谢锦说着,看向窗外,她亦是爱极了这雅致的竹林。 秦翊同样如此,想到即将重逢的喜悦,谢锦眼神希冀的看着远方。 马车外的沈怀越看着探头而出的谢锦,少女娇俏,眼神喜悦的看着远方的竹林,发丝随着微风吹动,有什么比这样的画面更让人心动。 谢锦这简单的动作,惹得马车前后骑马的公子都心动不已,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话。 毕竟大秦民风淳朴,若是两情相悦,求得父母之命也是难得的天作之合。 “锦妹妹……” 徐萍儿看到谢锦接话,开心极了,正要开启话匣子,便听到马车外一阵爽朗却带着泼辣的女声传来。 “我说是谁家的马车呢,这么多公子堵着。原来是谢家姑娘啊。只可惜了,谢姑娘婚约在身,众位公子恐怕是要伤心了。” “你是何人,说话竟这般口无遮拦。” 见来人说话张扬,徐萍儿出声呵斥。 “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谢姑娘当真是家底深厚,连随身伺候的丫鬟都打扮的如此光鲜了吗?” 那女子反问,一身蓝色的骑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让徐萍儿气急。 竟然敢讽刺她是丫鬟! “赵姑娘说笑了。这是我祖母家的远房堂姐。”谢锦说道。 这位出言挑衅的姑娘便是今朝新贵赵家的嫡女。 赵家也是大秦老牌世家,曾经虽默默无闻,却是在陛下登基之后,深受皇恩,扶摇直上。 在京城贵圈中有了一些地位。 都是武将出生,于是赵家人便处处与谢家人比较,想要压过一头,却次次无疾而终。 谢家根基太过深厚,赵家势头在胜,也就是这几年而已,越不过去。 所以这位赵家嫡女赵若云,更是将谢锦视做自己的眼中钉一般。 “小家碧玉,楚楚可人,是攀富贵的穷亲戚爱装的样子。” 赵若云听完谢锦的话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徐萍儿说道。 “你……” 赵若云的话气让徐萍儿气急败坏,顾不得淑女的形象,用手指着赵若云。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回去,脸蛋涨的通红。 听完赵若云的话,谢锦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没有笑出来。 这赵家姑娘虽然名字温柔,可性子却是个泼辣的。 谢锦虽然不喜欢她的无理取闹,但是她怼徐萍儿这一番话倒是让谢锦心情舒畅。 只是这么多人看着,谢锦面上不能失了礼仪,叫人抓住了错处。 今日徐萍儿一身云锦银霞裙。 纯白的云锦上用银丝绣着云朵的纹样,配上谢老太君给的东珠头面。 既华贵又纯净,配极了徐萍儿的气质,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精心的打扮却被赵若云讽刺,徐萍儿怕是恨不得把头上的东珠头面砸到赵若云的脸上。 “萍儿初来京城,姑娘容色美丽,言语也不要太过苛责才好。” 沈怀越开口为徐萍儿解围,手持缰绳,做出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 “你又是谁?” 赵若云火爆脾气看向沈怀越,却瞬间被沈怀越皮相所迷。 沈怀越的皮相便是在京城也是拔尖。 赵若云脾气虽火辣,也是少女心性。 许是家中哥哥都是粗莽之辈,尤其喜欢文质彬彬的男子。 对沈怀越的态度比徐萍儿要好上许多。 “在下沈伯府世子,沈怀越。” 沈怀越双手抱拳向赵若云介绍自己。 “沈伯府?京城竟有如此府邸,我却不知?”赵若云大大咧咧的问道。 只是赵若云的无知却刺痛了沈怀越心里最在意的的自尊。 他忍住内心的不悦,温柔的说道:“早年外迁,府邸并不在京城。” “原来如此。”赵若云了然。 “沈大哥……”徐萍儿楚楚可怜的看着沈怀越。 “萍儿的祖父与我祖父是兄妹,萍儿也算是我妹妹,她也是初到京城,不知赵姑娘可否看在沈某的面子上,便不要在为难她了。” 沈怀越温雅的看向赵若云。 “好吧,既然沈公子求情,我便不与她一般计较了。”赵若云大方的说着。 “多谢赵姑娘。”沈怀越又向赵若云温雅一笑。 “沈公子客气了。” 谢锦冷眼旁观沈怀越如何用自己的皮相对付赵若云。 想起他前世的总总表现,只觉得自己前世临死才发现他的真面目真的是瞎了眼。 第十三章 王家有女来 路上一点闹剧结束之后,谢锦一行的车马正式来到了诗会的门口。 宫学的掌事们正有条不紊的对着各自手中的请帖,将人流分往不同的坐席。 谢锦在青黛的搀扶下下车,徐萍儿和沈怀越也紧跟在她的身边。 待宫学掌事看过三人的请帖之后,分别将他们三人迎向了三个不同的坐席。 徐萍儿和沈怀越心下不解,相视一眼之后,徐萍儿开口。 “我们三人同行而来,为何分席而坐,掌事可否通融让我几人坐在一处。” 看着徐萍儿楚楚可人的模样,一位掌事开口解释。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诗会分作三席,一席为贵客,多是此次诗会的评委,持的是东儒先生印鉴的请帖,这位公子手中的便是;一席为宫学学子,谢师妹手中的请帖便是;一席为答对诗会藏题诗便可来参加诗会的有缘人,便是姑娘手中的请帖。” 听完掌事的话,徐萍儿脸色都变得不好,自己岂不是要和那些穷酸的百姓坐在一起。 她绝不允许! “掌事大人,可否通融通融,我与锦儿姐妹情深,不想与她分开。” 徐萍儿眼波流转的看向掌事。 “谢师妹,你看……” 掌事看着楚楚可怜的徐萍儿有些于心不忍,看向谢锦。 毕竟谢锦身份特殊,若是谢锦执意要带着这位姑娘,他也不是不能通融。 “锦儿,太君临行前嘱咐我们姐妹二人要相互照顾……”徐萍儿说道。 前世,徐萍儿便是这般,让谢锦带着她坐在宫学学子的席位之中。 “是啊,锦妹妹,你便带着萍儿吧。” 沈怀越也开口帮腔,他手中的请帖便是东儒先生赠与谢老太君的请帖,既然能与儒生大家接触,沈怀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 看着不停壮大的人流,谢锦相信,若是不带着徐萍儿,她定能想出更多花样,不明就里之人还以为她仗势欺人。 “锦儿你真好。” 徐萍儿目的达成,立刻笑逐颜开。 “师妹请。”掌事恭敬的将谢锦迎向了她的坐席,也为徐萍儿在谢锦旁边加了一个位置。 “呦,这不是谢师妹嘛,怎么身边又多了一个丫鬟,模样还挺俊俏。”一个公子哥开口说道。 这是吏部尚书家的嫡二子许承钰,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最是喜欢调戏宫学里家世清白的女学生,为此没少被责罚,却还是屡教不改。 不过宫学深严,他也只敢过过嘴瘾。 平日里做的最多的还是花天酒地和丫鬟胡来。 许承钰的话让徐萍儿气的七窍生烟,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将她错认成丫鬟。 难道她的苦心装扮,她的东珠头面在这些京城的公子小姐眼里便这么不值一提? 谢锦看着徐萍儿的失态,一双眼睛仿佛看透徐萍儿此时的想法。 前世的她给足了徐萍儿和沈怀越的面子。 不仅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还以堂姐、堂哥的身份向众人介绍二人。 谢锦如此看重二人,从来不差眼力劲的京城公子和小姐们,自然也是对二人客气有佳。 怎会让徐萍儿受这般屈辱。 若是没有谢锦的照拂,他们二人在这京城便是一文不值,可是他们竟不知感恩,犹如反噬的毒蛇。 徐萍儿见谢锦并没有帮自己出头的意思,心中极为不悦。 但此时她却不能发作,只见她端庄的对着许承钰行了一个礼,用自己觉得不卑不亢的样子说道 “这位公子,小女是锦儿的表姐,并不是府内的丫鬟,诗会的请帖也是解开了宫学的谜面得来的。” “既是自己解开的请帖又为何会坐到宫学的席坐之中,莫不是谢小姐觉得谢家势大,便不将规矩放在眼里,这席位是随意便可以加的。” 一个犀利的女声传来。 徐萍儿抬头望去,出声的是一个身穿黄色织金烟霞裙的女子。 容貌艳丽,娇俏逼人。 织金烟霞锦万金难求,能做成衣裙穿在身上便显示出她尊贵的身份。 而她头上的海棠并蒂双明珠头钗,用做花蕊的两颗珍珠除了圆润通透外,更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便是徐萍儿从未见过,传说中的夜明珠了。 而刚才在路上挑衅的赵若云更是不见路上骄横的模样,温顺的跟在黄衣女子的身边。 黄衣女子身份之贵重,可见一般。 同在宫学,却不以师姐妹称呼谢锦,可见这位姑娘与谢家的关系并不友好。 “王小姐严重了。这位是我祖母的外侄孙女,不是谢锦枉顾诗会规矩将她带在身边,而是祖母临行前再三叮嘱我照顾好她,自古孝义难两全,为了不让祖母担心,我只能将她带来此处。不过王小姐不必担心,谢锦自会按诗会的规矩来,我的席位让给她。” 谢锦出声回应王家小姐,不卑不亢。 说完便站起身来将席坐让给了徐萍儿,也嘱咐青黛将添置的席位撤下,自己直直的站着。 此女便是大秦第二门阀王家的嫡女王晗月。 谢王两家自大秦开国以来便是相互制衡。 两家的女儿也处处被人拿来比较。 若只是单论家世背景,王晗月并不逊色谢锦太多。 同样高门大户,同样嫡出金贵。 奈何谢锦的出身太多传奇,先帝遗旨,皇家媳妇,太长弟子。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羡慕,也添了传奇。 这样的身世比对下,王晗月虽然身份尊贵,却不够特别。 所到之处,人人还是以谢锦为先。 所以,她向来与谢锦不和,在宫学里也时时找谢锦错处。 不过,谢王两家向来不慕,大秦人尽皆知。 宫学的女学子们若是对谢锦不满的,也都会投靠在王晗月的身边。 徐萍儿看着谢锦将席位让与自己,心下欢喜,面上却是故作不忍 “锦儿,你将席位让与我,难道你要站着看完整场诗会吗?身子会受不了的。” 徐萍儿嘴上虽然谦让,心中却巴不得如此。 若是谢锦一直如丫鬟般站在自己身旁,今日她该是何等的风光。 “徐姑娘坐吧,不然回府祖母定然会怪罪我待客不周。”谢锦神色淡淡的说到。 “锦儿,你这样叫我如何安坐。” “那你站着好了,假惺惺。” 王晗月身旁的赵若云看着徐萍儿的模样,小声出声讥讽。 她的话声音虽小,却还是落到了众人的耳中。 一时间徐萍儿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楚楚可怜的看向谢锦。 第十四章 今世再相逢 谢锦用力将想要起身的徐萍儿按在座位上。 “徐小姐安坐便是,不然祖母可是会怪罪我不会照看,徐小姐也不想锦儿变成不孝之人吧。” 徐萍儿:“……” 徐萍儿试图起身,但是谢锦将门虎女,肩上传来的力量让徐萍儿无法动弹。 谢锦的坐席位置极佳,揽尽诗会风光。 坐席的右侧便是王晗月,坐席的左侧高台则空出了数张空置的桌椅,做工精致,比所有人坐席都要精美宽敞。 “锦儿,不知这些空着的坐席是为谁准备的?”徐萍儿试探的问道。 “这些可是皇家的坐席,怎么?你也想占着?”赵若云略带嘲讽的说道。 “萍儿只是随口一问,赵小姐误会了。” 徐萍儿连忙解释,将头低下,生怕再出半点错处。 而徐萍儿的内心却是极为激动,皇家! 有朝一日,她竟然能离王孙公子这般近,这是在落魄老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听说众皇子皆是少年风华,如今竟有机缘能亲眼一见。 她偷偷的扶了扶自己的头面,不知?是否有人会对自己青眼有佳。 徐萍儿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谢锦的眼睛。 前世,沈怀越也在此处,徐萍儿被沈怀越的殷勤迷住了眼,最好的席位给了沈怀越,亲近皇子的机会也给了沈怀越。 如今只身坐在此处,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谢锦只觉得有趣,不知年少爱慕和荣华富贵哪一个更叫徐萍儿动心。 更何况,陛下儒雅,几位皇子也是生的俊秀,丝毫不逊色于沈怀越。 此时,所有人渐渐入场,几个与谢锦相熟的小姐看到谢锦无席位可坐,便要拉着谢锦一同坐下。 尤其是傅家小姐,谢锦母亲家族的嫡女。 只不过谢锦在一一谢过之后拒绝。 她在等…… 少女迎风而立,丝毫没有一丝局促,发丝轻扬,惹得众多公子们频频侧目。 就连其他席位远处的宾客们也偷偷望向此处,惹得徐萍儿一阵嫉妒。 明明端坐席位的人是她! 风头却让如丫鬟一般站着的谢锦抢了! 渐渐,随着众人的端坐,场中安静了下来。众人期盼的等待着贵人,今日的重头戏要来了! “七皇子到!”随着随行太监的通传,七皇子来了。 “参见七皇子!”众人起身向七皇子见礼。 只见他一身墨色锦衣,绣着的三爪蛟龙显示出他尊贵的身份。 墨玉腰封,玄铁发冠,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模样更是继承了他母妃的好相貌,惹得场中无数少女青眼。 “起身吧。”七王子英姿飒爽,走向自己的坐席。 “三皇子到!” “参见三皇子”众人起身向三皇子见礼。 只见三皇子靛色锦衣,已经开府别居的他衣裳上绣的是二爪蛟龙,银玉腰封,蓝宝发冠衬出他的风流倜傥,气韵非凡。 “不必多礼!”三皇子亦是风流倜傥走向自己的坐席。 “五皇子到!” “九皇子到!” 随着太监们的通传,一个个皇子入席,皇家风采,吸引了场中所有目光。 自然也包括徐萍儿,徐萍儿在心中赞叹,原来,皇子尽生的这般俊秀。 “这是自然,且不说陛下乃是人中之龙,便是宫中妃嫔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的美人儿。皇子风华,自然非常人可比。哪一个不是京城少女的梦中人。” 赵若云耳尖,又坐在徐萍儿旁边,听到了徐萍儿的嘟囔,出言讽刺徐萍儿的没有见识。 徐萍儿:“……” 徐萍儿没有想到,自己竟忍不住将心中的话小声说了出来。 看着徐萍儿花痴的模样,赵若云开口嘲笑:“现在便失态如此,一会要来的贵人,你岂不是要被迷晕过去……” “迷晕过去?赵小姐说笑了……” 徐萍儿不解,只觉得赵若云又在寻自己开心,几位皇子自己尚且未失态,谁又能让自己失态。 “哼……”赵若云不屑的看着徐萍儿。 王晗月听不得二人谈论自己心上记挂的谦谦君子,出口训斥:“都给我闭嘴。!” 二人立刻噤若寒蚕。 此时,通传内侍的声音响起。 “翊王殿下到!” “参见翊王殿下。” 众人起身行礼,便是几位皇子,也要起身以示恭敬。 一个青色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青色长衫,碧玉腰封,漱玉为冠,身子虽然有些单薄,却挺拔如竹。 因身体虚弱,俊毅的五官如白玉雕刻,而衣裳上若隐若现的五爪蛟龙的纹样却显示出他独一无二的尊贵,大秦唯一的亲王! 君子持身,端方如玉,这便是秦翊! 徐萍儿哪里见过如此谪仙风采的人物,只觉得脑袋被击中,整个人都陷入了痴傻。 “翊王不是个病秧子……”徐萍儿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王晗月一个眼神如刀扫过徐萍儿,她怎么允许这个蠢货污蔑自己深藏心中之人。 “翊王殿下风采卓越,除了武艺之外,样样皆是宫学第一,可能是老天见不得太过完美的人,才可惜了翊王殿下的身子。” 坐在后首的傅家小姐不想二人再起争端,言语温柔,出言解释。 “免礼,今日诗会,大家都是宫学弟子,不必行此大礼。” 秦翊缓缓开口,声音犹如竹林的清风,让人心头熨帖。 “谢翊王!” 众人领命,各自坐好。 徐萍儿发现,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一点点向着自己走来,仿佛带着整个竹林的清风霁月,让人心动。 翊王殿下竟一眼便看中了自己?徐萍儿脸色羞红。 随着秦翊身影的靠近,徐萍儿的心跳的越发的快了,完全没有眼见王晗月眼神中对自己的厌弃。 徐萍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与秦翊说第一句话。 待到秦翊走近之时,她慌忙用自己认为最优雅的姿态慢慢行了一个见礼:“翊王殿下,小女有礼……” 只是话未说完,秦翊留下一句免礼,便与她擦身而过。 径直向前,来到谢锦的身边。 “怎么一直站着?” 秦翊温柔的开口,从他入场的一瞬,便发现了迎风而立的谢锦,他心中最珍视的姑娘。 而谢锦并没有回话,静静的站着,看着秦翊,看着他。 此时的秦翊尚且年少,少了前世婚后沉稳,稍显稚气,但是依旧那般温柔妥帖。 自从秦翊出现之后,谢锦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陷入虚无,眼里心里,只容的下他。 “翊哥哥……” 谢锦出声,便是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声线还是略有颤抖。 眼角忍不住的湿润,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落在地上,也落在秦翊的心里。 翊哥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谢锦永远忘不了,前世的自己死在秦翊的怀中,那份天人永隔的伤痛,秦翊咳血的嘴角和悲痛欲绝的表情。 第十五章 两心相知甜 秦翊伸出手,接住了谢锦即将要滴落的眼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秦翊用手抹去了谢锦的眼泪,因为身子虚弱,纵使盛夏炎热,他的手指依旧微凉且干燥,却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谢锦看着秦翊,不愿他担心,嘴角微扬。 “站太久,眼里进沙子了。” 秦翊看了一眼谢锦的座位,心下了然。 他们虽有婚约,却终究是大庭广众,尚未成婚,秦翊向来守礼,便隔着衣袖拉住谢锦的右手,让她牵着自己袖口,温柔的说道:“跟着我。” “好。” 谢锦乖巧的牵着秦翊的衣袖,跟着他的身后,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谢锦虽然只比秦翊晚出生几个月,身高却只在秦翊肩膀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佳偶天成。 不知道让多少人流出了艳羡的目光。 不过远处评委坐席处,沈怀越眼中冒着嫉妒的火花。 谢锦这般模样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娇俏,惹人心疼。 而近处的徐萍儿也是嫉妒的发狂。 就在翊王殿下走过去的瞬间,她突然发现翊王殿下腰封上的暗纹兰花,与谢锦的发钗一模一样。 这是怎样深沉而克制的爱。 秦翊将谢锦带到自己的坐席,命烈冰又加了一个坐椅,让谢锦坐在了自己身旁。 “累吗?” 秦翊拦住了想要上前伺候的青黛,不顾自己的咳嗽,先亲手给谢锦倒上一杯桌上的茶水:“喝点茶。” “翊哥哥,我不累。” 谢锦温柔的说道,目光一直落在秦翊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谢锦唤来碧桐,将枇杷凝露呈了上来,层层包裹的食盒使得这凝露依旧温热。 谢锦依旧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温度正好。 “翊哥哥,我熬了枇杷凝露,最是止咳。” 谢锦说完,便献宝一般的将刚倒出的枇杷凝露端到秦翊的面前。 秦翊眼神明亮的看着谢锦。 “你熬的?下次让碧桐做就好了,仔细烫着。” 细心的秦翊发现了谢锦指尖熬药时留下的红肿。 “知道了,你快喝。” 谢锦勺起凝露递到秦翊嘴边。 就是刚才短短的一路,谢锦已经留心到秦翊隐忍的咳嗽了许多声,让她担心不已。 “噗……” 秦翊轻笑出声,看着谢锦的模样调笑:“你是要喂我吗?” 谢锦这才发现身边的几位皇子都看向自己,眼中调笑的表情让她瞬间羞红了脸。 谢锦将药碗往秦翊手中一放,正襟危坐的说道:“你自己喝。” 只是脸颊上一直散不去的红晕,显示出她的娇羞。 离秦翊座位最近的三皇子开口调笑的说道:“堂兄,你和谢小姐感情如此深厚,真是羡煞我们兄弟了。” “是啊……” 其余几位皇子也应和着。 秦翊身份特殊,既尊贵又不涉及储位之争,几位皇子都有意交好,关系倒很是和睦。 众人的调笑让谢锦的脸色更红的,装成一本正经的看着远处的模样。 秦翊倒是大方的看着一众皇子开口。 “你们着什么急,等明年宫学学成,皇叔自然会为你们几位指婚,大秦世家千金优越,还羡慕我作甚。” 宫学学子皆坐一处,便是一众皇子也不过是席位视野更加好一些,秦翊的话落入一众世家千金耳中。 众人这才惊觉来年诸位皇子便到了选妃的年纪,眼神流转,蠢蠢欲动。 瞬间,适龄的千金们对着诸位皇子有意无意的暗送秋波,将谢锦从众人的关注中解脱出来。 而秦翊则安心的喝着药,枇杷凝露苦中带甜,润肺止咳,秦翊只觉得自己喉咙舒适了许多。 此时谢锦感受到身上的目光减少,扭头看向了秦翊,二人相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坐在谢锦席位的徐萍儿看着这一对璧人,心中嫉妒的火苗已经将她烧毁。 不是说翊王不过是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病秧子嘛,不应该是缠绵病榻,形如枯槁。 怎么如此清风霁月,谢锦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尊贵的家世,倾慕的爱人,她凭什么! 我一定要毁了她,一定! ………… 众人已经悉数落座,随着一声巨大的铜锣之声,栖梧诗会正式开始。 栖梧诗会的比试共分两场。 第一场是自由比试,场中有琴棋书画四个擂台,所有人皆可上台比试。 两人一组,败者下台,胜者留下与下一个挑战者比试,如此这般最后留在台上的四人便是今日的琴棋书画四绝。 第二场是宫学考比。 由东儒先生出题,然后由各位宫学教长共同从应题的答卷中选出今日最佳的三人。 这三人若是愿意,便有入学宫学的资格。 栖梧诗会创立的初衷,便是相信高手自在民间。 所以第一场比试尤为精彩,无数人在此声名鹊起,从无名小辈到众人追捧。 无数惊才绝艳的诗词乐谱问世,这也是为什么众皇子身份尊贵,却也会来参加诗会的缘由。 此刻又是诗会大比的第一场比赛,自然是极为引人注目的一场,四个擂台确还是空空如也。 到场诸人虽然都各怀绝技,却都是沉得住气之人。 终于,在众人期待中,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来到比琴的擂台。 “小女子,春风阁,清平姬请赐教。” 只见她声音娇媚,曲调成情,纵然红纱遮面,也让人浮想联翩,这面容下该是怎样的绝色。 “春风阁?”徐萍儿喃喃自语,只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一个乐姬竟如此张扬,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货色。”赵若云不屑一顾的说道。 赵若云的话让徐萍儿反应过来,春风阁不正是京城有名的乐坊。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是这样的人,在徐萍儿这种官宦人家的女儿眼里,终究还是身份卑贱的存在。 徐萍儿心想:没有想到这样卑贱的身份也出来比试,又打扮的如此神秘,定是不安分想勾引贵家公子。 “赵姑娘,诗会之中,只要有真才实学便无贵贱之分,你这话说的倒是说的有些欠思量了。春风阁也不失为有名的乐坊,此间出来的乐姬,琴技应该是不差的,我们还是该多多关注这位姑娘的琴技本身,而不是出身。”傅家小姐出言说道。 “哼……” 赵若云轻哼一声,她虽然觉得傅南芷有些故作清高。 却也想不到更好的话反驳,便静静吃起了桌上的水果,不在理会傅南芷。 第十六章 擂台琴音动 清平姬上台之后,人群中又走出一位同样面纱遮面,却一身素白的姑娘。 “万芳楼,云霓裳赐教。” 声音悦耳,惹人心动。 一把古琴,一身白衣,气韵悠然,倒是惹得不少公子的青眼。 徐萍儿看着台下的二人,心中想到:万芳楼,又是一个乐坊,故弄玄虚,不就是为博得贵人青眼罢了。 徐萍儿余光打量着诸位亲王皇子,只见他们早已见惯,眼神并无异样。 徐萍儿曾以为沈怀越已经是翩翩公子。 如今各位皇子贵气逼人,还有身后无数京城贵胄。 她知道京城来对了,只要她能抓住任何一个,便比留在徐府更能挣得一个好前程。 而此时,擂台上的二人目光相遇,眼中灼灼的光芒分不清是敌意还是兴奋。 两人相互鞠躬之后,便怀抱乐器各自在擂台的一边坐下。 因是清平姬先上的擂台,便由她先开始。 只见她五指娴熟的划过琵琶的琴弦。 一个清脆急促的声音便吸引了众人的耳朵,一听便是在琵琶上造诣极高之人。 只见清平姬手指在琵琶上飞舞,曲调大气磅礴,让众人沉醉。 最后曲终收拨当心画,干净利落。 “好。”众人听罢,忍不住叫好。 今日相聚皆是风雅之人,丝毫不会吝啬自身的夸奖。 清平姬的琵琶曲极好,惹得众人拍手称赞。 待掌声落幕之后,她更是落落大方的向着众人行礼,尤其是对着皇子席坐,隔着面纱亦抛出了让人心动的媚眼。 这般举动,惹得诸位小姐心中不满,琵琶便是再好,也已然忘却。 最后,清平姬看向云霓裳,丢下一个挑衅的眼神,便放下了琵琶。 云霓裳倒是不惧,将怀中的古琴轻放好。 素手微弹,试了一下音准之后,便双手抚琴,琴音倾泻而出,初听只觉得清净悠远。 清平姬冷笑一声,万花楼新进花魁云霓裳,也不过如此,名不副实,只怕是靠着面纱下一副好皮囊才得到这般荣耀。 随着琴音渐入,清平姬脸色渐渐变了。 云霓裳的曲入中段,渐渐从悠扬到急促,让人的思绪跟着她的琴音起起伏伏。 此时一阵风拂过,扬起了云霓裳的青丝与广袖,仿佛竹林间将要消失的仙子。 而眼尖者更能从被风吹起的面纱一瞬间看到她的美貌,正想要多做探寻,微风已过,面纱又将她的容颜遮挡,让众人心中痒痒,想要一睹芳容。 云霓裳一曲琴罢,整个诗会安静不已,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的曲中,不能自拔。 秦翊倒是最先回过神来,用掌声表达了自己的赞许,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云霓裳清冷的抱起古琴,独独向着秦翊鞠躬谢幕。 不知惹得场中多少公子对秦翊羡慕不已。 身边的谢姑娘已是人间少有的国色,便是云姑娘也对他青眼有佳。 翊王殿下虽是谦谦君子,但这艳福也让人艳羡。 此时正被云霓裳迷五迷三道的五皇子有些吃味的调笑着秦翊:“堂兄当真是风流倜傥啊,云姑娘如此风雅,却独独对你青眼有加,小心谢姑娘吃味。” 此时宫学坐席之中,方才被秦翊和谢锦的恩爱秀了一脸的少男少女们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五皇子起哄。 秦翊也不知云霓裳此举何意,看向谢锦,准备解释。 “五皇子多虑了,翊哥哥招人喜欢我是知道的,倾慕他的人多着呢,若是人人都要吃味,我岂不是要累死。只是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她们也只能想想而已。倒是五皇子英俊非凡,不知道该不该请了皇后娘娘主持选妃呢?” 谢锦说道,有着将门虎女的张扬而肆意,丝毫没有女儿家的胆怯忌讳。 而秦翊一脸的宠溺,也表示着他对谢锦的支持。 场中贵女羡慕不已,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有对的倾心之人,只要两情相悦,谁不愿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家中太多姨娘,红墙下长大的她们早早放弃了这些天真的想法。 先帝圣旨,婚约在身,纵使还未成婚,谢锦也是公认的翊王妃。 不论翊王日后是否纳妾,至少此时二人间的两小无猜,已经够她们羡慕。 看着秦翊对谢锦的宠溺,五皇子也知道自己将美人无意错怪在秦翊身上有些无理取闹,调笑不成反被这二人酸了一脸,还有引火烧身之势认输的说道。 “好堂嫂,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千万别和皇后娘娘提选妃的事。” 五皇子一声堂嫂让谢锦恍惚回到了前世她与秦翊成婚后的日子。 见五皇子示弱,便不再与他计较。 而这一出插曲,却是让王晗月目光冰冷。 从她在见到秦翊的第一面起,便再也无法对他忘怀。 先帝遗旨是她无法逾越的槛,于是她处处争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为了换他的赞许和倾慕。 只是见过了他看向谢锦的眼神,王晗月才知道秦翊对谢锦的与众不同。 只是谢锦性子张扬,喜欢同父兄一般舞刀弄枪,不喜欢文弱书生,往日里对翊王总是淡淡的,京城里更是暗有传言,谢锦倾慕住在自己家的远方堂兄。 怎么今日像转了性子一般?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看的王晗月尤为刺眼。 突然她目光扫过,看见眼神满是不甘的徐萍儿,深宅大院教养出来的她一眼便看透了徐萍儿对谢锦的嫉妒,心下有了计较。 而就在王晗月暗中谋划之间,棋字擂台的比试也开始了。 只见一个锦衣华裳的公子从宫学席坐缓缓走出,不紧不慢的坐在席坐一端,风流倜傥,仿佛坐在自家后院般自在。 徐萍儿诧异的看着这位公子,不知他的身份。 但是他束发所用的银冠徐萍儿确是认得。 正是前些日子沈怀越在点翠斋心仪却未舍得买下的,毕竟那冠上硕大的蓝宝价值非凡,点翠斋开出的价格纵使谢老太君宠爱,沈怀越也捉襟见肘。 徐萍儿继续打量着这位公子,蜀中锦制成的衣裳,和田玉的腰封,便是脚上的鞋亦能看出价值不菲。 京中贵族虽多,但是这般富贵之人,也是让徐萍儿大开眼界,心中缓缓闪过疑问:他是谁? 第十七章 欢喜小冤家 徐萍儿疑问还未解,宫学席位中又窜出一个美丽的身影,坐到那公子的对面。 “钱谦,本郡主和你比。” 那女子开口说道,年轻的面庞配上橙色的衣裙,美丽而活泼。 这女子便是汝南王的女儿,澄阳郡主。 而从澄阳郡主口中,众人也知道了这位矜贵公子的身份。 天下第一富,皇商钱家的嫡子钱谦! 都说钱家富甲天下,如今一见,徐萍儿才知道所言非虚。 传闻钱谦富甲风流,一掷千金,只要是他喜欢的事物,从来不在意价钱。 除了美人之外,最爱的就是斗棋,也是下遍京城无敌手的寂寞。 今日才来这栖梧大会,以求战个痛快。 只是本来一派潇洒模样的钱谦看到对面的澄阳郡主之后,脸色便变得不对劲起来,恹恹的说道:“澄阳,别闹。” “我没闹,让你整日里躲着我,今天我看你往哪跑。”澄阳说道,看着钱谦。 她就不明白了,钱谦为何成日里躲着自己。 钱谦看着澄阳郡主,脸色有些心虚。 “澄阳,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躲着你。这不是你来寻我的时候,我都正巧不在府上嘛。” “哼……” 澄阳郡主一阵冷哼,从小与钱谦一同长大的她也懒得戳穿他的鬼话。 “开始吧,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陪我给父王筹备生辰宴。” “咳咳,澄阳,你知我想来享乐惯了,筹备宴会这种大事,还是寻他人帮你吧。” 钱谦看着澄阳质问的目光,小声的说到。 “你在说一遍?”澄阳问道。 看着泼辣的澄阳,钱谦心中想到:算了,反正这丫头也赢不了。 “若你能赢,我就答应你。” “一眼为定。”澄阳确认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规矩,让你三子。”钱谦无奈的说道。 “谦哥哥最好了。” 澄阳听完立马笑逐颜开。 少女的爽朗配上美丽的容颜,倒是让钱谦略微失神,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徐萍儿看着台下笑闹的二人,回忆起传闻: 钱家世代皇商,富甲天下,这一辈更有幸与皇室结了姻亲。 想来身有婚约的便是澄阳郡主与这钱家嫡子了。 只是士农工商,商贾地位向来不高。 纵使钱家富有,比起皇家尊贵,也算不得什么。 徐萍儿本以为这段婚约应是钱家上赶着巴结着皇家。 如今看来却是澄阳郡主一片痴心得不到回应,也是奇了。 而此时棋局也正式拉开,只是未过多久,澄阳郡主的脸上笑容便渐渐消失,开始神色凝重了起来。 可恶,为了让钱谦陪她一起筹备父王的生辰,她可是苦练了好久棋术,却还是被钱谦逼上了死局。 而钱谦则是手中折扇一扬,恢复了风流的本性,行礼说道。 “承让了,王爷生辰,小侄一定备好贺礼,澄阳妹妹要是在筹备过程中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派人去钱府的商号取便好。辛苦澄阳妹妹了。” “哼,不帮就不帮,我不稀罕。” 看着钱谦无所谓的模样,澄阳便怒气冲冲的下了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因为澄阳是郡主之身,又向来与秦翊亲近,座位便被安排在了秦翊的不远处。 看到澄阳心情不悦,秦翊便让人送上茶水,轻声安慰道:“钱谦他就是这个性子,你莫要生气。” 澄阳也是渴了,一口气喝完了茶水之后说道 “王兄,你说我就这么可怕吗,他要这样躲着我。” “他不是躲着你,他只是害怕皇家的规矩罢了。” 秦翊通透,同样与钱谦交好,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没有看清的内心。 秦翊看了一眼擂台上的钱谦,棋术高明的他一次又一次赢过了对手,温柔的开口:“你这般想让他陪你筹备叔父的生辰宴。” 澄阳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父王难得在京城过寿,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看着自己向来坚强的妹妹难得的脆弱,秦翊看了一眼谢锦。 谢锦自然明白了秦翊的想法,点了点头,开口安慰澄阳说道:“别伤心,让你王兄帮你。” “真的?”澄阳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向秦翊。 秦翊点了点头,缓缓起身走向擂台,清风霁月惹来无数目光。 此时的钱谦已经打败许多挑战的对手,只觉得无趣极了。 早知如此这些人都这般不能打,还不如去万花楼寻乐子,还不用被澄阳抓住,徒增烦恼。 当秦翊来到钱谦对面之时,钱谦眼神放光说道:“没想到今日能与殿下切磋,平日里我怎么磨可都不见殿下出手,今日真是值了。” “先别急着高兴。”秦翊打断了独自开心的好友说道:“这棋局可是有赌注的。” “殿下但说无妨。”钱谦自信满满的说道。他的棋术宫学里也是有名的,只是从未寻得机会与秦翊对弈一局,今日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我既是澄阳的王兄,这一盘赌的便还是接澄阳方才与你的赌注。”秦翊开口。 “若你输了,便要亲自陪澄阳筹备王府的寿宴。” “殿下您也要逼我吗?”钱谦说道。 “你与澄阳本有婚约,王叔留京贺寿,于礼法你也应当尽力,不该让澄阳独自面对。”秦翊小声的说道。 秦翊的话,让钱谦想起年少初遇的少女,寻不到父母,独自忧伤,心中一软说道。 “好,若殿下赢我,我便答应你。不过殿下文采虽是一绝,这斗棋上,我也是从未输过。” 秦翊看着钱谦自信的模样,轻轻一笑,缓缓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先。” 看着秦翊笃定的模样,钱谦不敢托大,谨慎的落下每一个棋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棋局十分焦灼,只是秦翊还是那般清风霁月的模样,而钱谦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终于,在秦翊落下一子之后,钱谦说道:“我输了。” 秦翊起身回礼说道:“承让了。” 因栖梧诗会的赛制设定,待秦翊回到席坐之时,时辰已经过了许久,直到在无一人前来挑战。 澄阳开心的抱住秦翊的胳膊说道:“谢谢王兄。” 秦翊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开心就好。” 当澄阳和他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比赛上时,谢锦小声而关切的问道:“翊哥哥,你还好吗。” 秦翊轻咳了几声说道:“无事,只是与钱兄对弈之时费了些许心神,歇一歇便好了。” 谢锦不在多问,递上一盏热茶,看着秦翊慢慢喝下。 第十八章 考题不简单 栖梧诗会的第一场比试渐渐落幕,琴棋书画四绝已然选出。 云霓裳拔得琴技头筹。 书画二绝则是由京城有名的书画才子获得。 只是秦翊意外出现,将棋字一绝的头名摘下。 他虽是无心为之,却也成为了日后京城说书先生极受追捧的谈资。 第二次宫学考比开始,场上的硝烟味便更加浓郁了,连徐萍儿也变得紧张起来。 只有这场拔得前三才有可能入学宫学。 只是不知题目的她却没有了自信。 看了前半场的比试,明白了京城中人才济济,她对自己的实力毫无信心。 更何况她因为想要结交权贵坐在了谢锦原本的位置的,而这一片却只有她一人要参与第二场的比试。 当侍女将纸笔放在她的面前时,她能明显感觉得王晗月和赵若云对她的不屑,仿佛她的每一个落笔都在她二人的监视之下,让她更加紧张。 东儒先生起身,缓缓抽出了今日的试题:“本次诗会大比的试题是拟态。” “拟态?” “什么是拟态?” 当东儒先生说出题目之时,台下便炸开了锅。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只有几人仍保持神色清明。 看着众人疑惑的模样,东儒先生开口。 “古有试题踏花归来马蹄香,香之一字,拟态而非求真。今日之题便是如此,蝉鸣,食甘,花香,人美……无形之情景皆可为题,诸位请吧!” 踏花归去马蹄香,古时那位破出此题的才子,用追逐马蹄的蜜蜂表达出了花香的美妙。 这拟态便是要众人发挥才智,表现出身边无形的意境。 东儒先生既然已经破题,众人便开始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答出这试题,扎耳挠腮者不在少数,便是沈怀越也是眉头紧锁没有一丝头绪。 徐萍儿更是如此,拿着笔的纤纤玉指毫无血色,可以看出她握笔之用力,但是宣旨洁白,显示出她不知如何下手。 “滴答,滴答……”随着竹林滴漏的一点点流逝,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到了需要交卷的时刻。 无数清晨自信满满想要一鸣惊人的才子们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催头丧气的,显然不满意自己交付的答卷。 宫学教长们一个个展开众人的答卷,亭台楼阁,花鸟鱼虫,无数画卷精美异常。 只是众人都默契的摇着头,这些人虽然画工了得,却不切题。 突然场中众人一阵惊呼,一副孩童嬉闹图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图中一副盛夏的光景,几个玩闹的孩童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石头,树枝上隐约可见知了的影子。 让人身临其境仿佛听见午时耳边的蝉鸣。 各位宫学教长也是频频点头,这是第一幅切题之作。 “不知此画是何人所做?” 一位教长惜才的问道,众人也屏气凝神想要知道答案。 “小女子是也。”一个清脆的女生从人群中传来,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站了起来。 女子容颜娇俏,皮肤白皙,便是粗布男装也遮挡不住她的清秀。 大秦民风开化,多有性格爽快的女儿做男装打扮,比如一身骑装的赵若云。 所以这位姑娘的打扮虽然特殊,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粗布麻衣,在京城中等之家都少有人穿,让人心中暗暗猜想,这位姑娘家世恐怕清贫。 只是这姑娘仿佛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腰杆笔直,别有风骨,反倒引来宫学教长们一阵欣赏。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那位教长继续问道。 “孙思妙”那姑娘答道。 “孙姑娘才学巧思,老夫佩服。” 那位教长言语里止不住的欣赏之意。 “夫子过奖。”孙思妙不卑不亢的说道。 “孙姑娘请坐。” 教长说完,继续展开他人的答卷,又是平平无奇并不切题的画作。 半柱香的功夫又过去了,突然又一副美食图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图中描绘应是一桌盛宴,但是不见美食,却见一个个杯盘狼藉的餐盘和宾客们满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腩。 看到这幅画,谢锦噗呲一笑,图中宾客的表情像极了东儒先生吃完碧桐的大宴。 东儒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咳了咳问道:“不知此画为何人所做。” 一位白衣长衫的儒生从人群中缓缓站起,这便是上一场赢得画绝名号的丹青馆画师方生儒。 看着谦逊儒雅的方生儒,东儒先生称赞道:“方生不仅画技精湛,更是不拘一格,老夫佩服。” “东儒先生谬赞,晚生愧不敢当。”方生儒谦逊的说道。 东儒先生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便让教长们继续开始接下来的评判。 又是半柱香的功夫,画作渐渐越来越少,却还未出现切题之作。 难道,今日竟连三甲都评选不出? 终于,当最后一幅画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大家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第三幅竟然就是踏花归去马蹄香,只不过画作之人将前人所画之蜜蜂改成了蝴蝶。 虽然画作精美,但是在座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岂能不知此画并非画图之人原创。 但是,此画却是切合了今日之考题,而正场大比,只有两副画作符合要求,此人确实也入了三甲。 但是承接古人创意并非君子所为。 所以一时间,众人脸色都是古怪不已。 “不知此画是何人所作。”一位教长脸色不自然的开口。 “在下见过教长大人。”沈怀越雅致的起身,仿佛没有看见众人古怪的脸色。 当他画出此画之时,心中便隐隐期盼这样的结果。 虽然他知道这般做会引来一些儒生的不屑,但是比起那进入宫学的可能,这些旁人的眼光又算的了什么。 那位教长见沈怀越竟坐在裁判的席位,一时间分不清他的身份,虽然不齿他的行为,语气倒是平和了许多:“阁下好画工。” “教长大人过奖。”沈怀越说道。 迷人的声线加上俊秀的面庞,倒是让本来不屑的一些女子,渐渐改观。 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沈怀越打扮矜贵又坐在评审中,莫不是哪个不常在京城藩王家的王孙公子。 教长并不屑问沈怀越的姓名,而沈怀越也知自己胜之不武,不愿在此时扬名,二人便默契使然的相互鞠躬之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第十九章 诗会渐散场 徐萍儿看着入围的沈怀越。 脸色渐渐从一开始的欣喜变成了担忧。 她也交了自己的画作,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选题,只能勉强画了一幅春景图,也自然是没有被选上。 谢锦本就是东儒先生的弟子,沈怀越也成功入学宫学。 难道自己就只能寻个平平无奇的学堂读书,不能与这些王公贵族们享有同窗之情。 不可以,她默默的扭扯着手中的丝帕,连王晗月探究的目光都未发觉。 而沈怀越虽然知道自己胜之不武,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宫学生涯,也顾不得了。 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一定能够谋得贵人的赏识。 只要他选对良主,不愁不能重新带着沈家封侯拜相。 这是他来京城之后第一次出席这般盛大的场合。 他将目光看向宫学的席坐,从诗会入场时起,他便注意着这些京城贵圈的王孙贵族们,还有那些贵家嫡女们。 沈家虽然没落,但是在沈家老宅的那个郡县里沈怀越作为位数不多的伯爵世子,又长的一副好皮囊,亦有许多小姐的倾慕。 但是见过谢锦之后,沈怀越才知道什么是绝代佳人。 而今日见过京城贵家嫡女之后,沈怀越才知道京城贵女与老家的那些小姐便是盛夏群芳与路边野花的区别。 京城的这些贵家小姐才是能配的上自己女子,当初那些见沈家破落想要觊觎自己的郡县小姐,商贾之女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栖梧诗会结果已出,渐渐落下帷幕,人们陆续的离去。 当然也有不乏想要趁机攀龙附凤之徒,只不过诗会布下的守卫也不是摆设。 身份贵重的教长与皇子郡主身边都有侍卫的把守。 所以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云霓裳姑娘、方生儒和衣裳平常的孙思妙姑娘。 只是这几位似乎也不胜烦恼,脸色虽是笑着,却只想离开众人的追捧。 谢锦和秦翊自然也不想多留,准备回府。 前世婚后,二人虽然是感情深厚的夫妻,但是此时的谢锦却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今日是她第一次重见自己心爱之人,互通心意的二人自然是依依不舍。 秦翊惯例送谢锦回府,二人来到谢府的马车前,秦翊嘱咐烈冰去牵一匹马来。 烈冰脸色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王爷,您的身子……” “不碍事的。”秦翊说道。 谢锦看着秦翊,思绪又回到了从前,秦翊虽然身子孱弱但成婚前每次都是骑马护送自己回府。 婚后二人同乘马车之时,谢锦便向秦翊问向秦翊为何不与自己同乘一车,秦翊当时温柔的摸了摸谢锦的脑袋说道:“傻瓜,虽然你我二人婚约在身,但终究是未婚男女,对你的名声不好。” 后来谢锦日渐懂得秦翊的深情之后才知道。 秦翊从来都是一个守礼的君子。 看不懂自己心意的秦翊将他们未来的选择权一直交在自己手里。 如若有一天自己真的有深爱的男子,他会尊重自己的选择。 “翊哥哥,从这回府还有好些路程,你上马车送我回府吧。”谢锦娇俏的说道,脸蛋红扑扑的看着风姿如玉的秦翊,心中暗自吐槽自己的没用。 前世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何况他们二人本就又婚约,同坐一辆马车别人也说不得什么,反正今世,自己就认定他了。 听完谢锦的话,秦翊如玉般白皙的俊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向来自持的他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心动,轻轻的咳嗽一声缓解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用手轻轻的弹了一下谢锦的额头。 君子如他如此在意谢锦自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开口说道:“小丫头,人小鬼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今日里天气不错,师傅又精心为我将养着身子,这些路程,不成问题的,你乖乖回车里坐着。” 看着秦翊害羞却坚定的眼神,谢锦知道秦翊有自己的坚持,他决定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所以谢锦便准备乖乖的坐上马车。 谢锦突然发现,原来她少年老成的翊哥哥害羞起来是这般的可爱。 还好今生老天给她一个机会重来,来日方长,她一定会好好勾搭这个她心中的少年郎。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之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出现。 “你们拦着我作甚,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妹妹是未来的翊王妃,我就是翊王的姐姐。不长眼的奴才,快闪开。” 徐萍儿被秦翊的侍从拦下,心中很是不满。 今日宫学落选,被赵若云和王晗月奚落她本就一肚子的火,如今连个奴才也敢拦着她,便不顾形象大声嚷嚷了起来。 谢锦寻声望去,便看见徐萍儿和沈怀越二人。 沈怀越虽然视秦翊为情敌,但是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他自然也是不肯错过这么一个攀龙附凤的好机会,便由着徐萍儿嚷嚷,迎来谢锦和秦翊的注意。 秦翊虽未见过二人,却也能猜测到几分,便扬了扬手,让侍卫放二人过来。 “锦妹妹,可算找到你了,急死我了,若是老太君还不见我们几个一起回去会担心的。” 秦翊在旁,徐萍儿此时又恢复了那柔弱的模样。 “参见翊王殿下,小女子徐萍儿,是锦儿的表姐。我们姐妹情深,所以才先问了锦儿的情况,未在第一时间给翊王殿下行礼,请翊王殿下恕罪。” “参见翊王殿下。”沈怀越同时行礼道。 “免礼。”秦翊说完,便看向谢锦,想知道她的意思。 谢锦虽不着急收拾这二人,但是重生后第一次与秦翊同行回府的好机会,她并不想被这两个煞风景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大秦多年以来长治久安,此时又是朗朗乾坤,徐姑娘如此担心我,难道是在质疑陛下对大秦的治理。” “锦儿,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谢锦一个大帽子扣上来,吓的徐萍儿不知如何回复,只能一贯的装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锦妹妹,萍儿只是担心自己的好姐妹,绝没有质疑陛下的意思。宫学散场终究还是人多手杂,既然我们是一同出府,自然也要一同回府才好,这样老太君才不会担心。何况你和萍儿可是同乘一趟马车前来,你若是独自走了……” 沈怀越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意思却很明显。 若是谢锦丢下徐萍儿独自走了,便是刁蛮任性,不顾尊长的嘱托。 此时散场的人尚且众多,若是熙熙攘攘的传了出去,又是一个刁蛮任性的罪名了。 第二十章 当街拦路者 谢锦正想反击,秦翊却拦住了她,嘱咐了烈冰将自己的马车牵拉来。 “是本王在翊王府的马车上给锦儿亲手准备了些吃食,谢府的马车一直都在等这位姑娘。锦儿本王自会平安送她回府,不知二位可还信的过本王。” “王爷言重了。”沈怀越低头恕罪。 而有秦翊的袒护,徐萍儿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谢锦见秦翊已经出面解围,也不想再小事上多做纠缠,对着秦翊一笑,便在青黛的搀扶下上了秦翊的马车。 沈怀越见惯了谢锦的任性与活泼,习惯了她的张扬肆意。 但秦翊面前便温顺如小猫的谢锦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难道,传闻不可尽信? 入府前,他打探到谢锦不喜翊王,不喜这个强加到自己身上的婚事。 如今看来,他恐怕要多费些功夫才能将谢锦的心夺到自己手中。 徐萍儿则一直注视着上马护送谢锦的秦翊。 明明是儒雅纤弱的身子,但是并没有一丝驾驭不住身下骏马的样子。 虽然不是沈怀越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但是秦翊优雅的拉着缰绳驾着马缓缓前行,亦有着常人不能及的从容,在配上秦翊无双的容貌,徐萍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沈大哥的风采不过尔尔。 ………… 秦翊骑马陪在谢锦的马车旁,而谢锦则是透过掀起的窗帘痴痴的看向车外的秦翊。 虽然有些虚弱,却依旧是少年风流,身子将养的极好。 没有忧思过度,没有缠绵病榻,真好! 对于失去过一次的谢锦,岁月静好,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若是没有后面死皮赖脸般跟着二人便更好了。 沈怀越和徐萍儿见谢锦和秦翊二人径直走了,便立刻,一人上马车,一人上马跟了上去。 外人看来沈怀越是骏马少年风流倜傥,对于谢锦则是像是甩不掉的膏药。 不过谢锦并不想让他们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选择无视二人。 只是突然马车颤动了一下,停驻了下来。 “怎么了?”秦翊问道。 “回王爷,有一女子卖身葬兄,挡住了去路。”烈冰回答道。 “卖身葬兄?”谢锦带着疑惑掀开了车帘,向远处看去,待她看清是何人跪地之时,脸色突变。 看来,今日的好心情注定是要被破坏的。 那位当街下跪的女子竟是朱佩! 因绛珠未出嫁之前,朱佩一直是谢锦院内的一个普通丫鬟,谢锦都有些忘了是何时将她收入府内的。 如今眼前的一切再现,谢锦的记忆浮上心头。 当年她见朱佩可怜,便给了朱佩二十两银子让她去安葬自己的兄长,然后好好的生活。 没想到朱佩拿了银子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固执的跪下,说道:“小姐竟然已经出了银两,佩儿便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若是不收下佩儿,佩儿便长跪不起。” 看着朱佩当时磕红的额头,谢锦一时心软。 于是,便让青黛收下了朱佩,安置在自己院中做了一个普通的丫鬟。 因谢锦院内的丫鬟皆以丹青为姓,便将这名为佩儿的女子赐名朱佩。 朱佩入了谢府之后很是勤快,又是难得的识文断字。所以,青黛也对她颇为赏识,便从最基础的洒扫丫头提拔到了二等丫头。 后来绛珠自请嫁人之后,谢锦新得了一套沈怀越送的新头面,款式精巧,但屋内的三个丫鬟却不知该如何梳妆。 此时正在屋内擦洗的朱佩怯生生的说道:“奴婢母亲教过奴婢一个精巧的发髻,倒是很合小姐这套头面,若是小姐不嫌弃,奴婢愿意一试。” 于是,朱佩一双巧手梳出了一个精美的发髻,在配上沈怀越送的头面,彼时的谢锦心情极佳,便收了朱佩在身边伺候。 “小女子卖身葬兄,请公子怜惜。”此时,朱佩突然加大的哭喊之声,打断了谢锦的回忆。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素衣,纤弱的姑娘,谢锦很难将她与前世那个心狠毒辣的丫头联想到一起。 只是,如今回忆起来,朱佩一步一步成为自己的心腹丫鬟,怕是早已于沈怀越有了勾结,只是不知是在第一次为自己梳妆的时候,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朱佩看着前来的马车车架华贵,随从众多,马车旁的公子亦是好看的犹如说书先生口中的君子。心中暗想,这一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自己身世可怜,家道中落之后,家中唯一的哥哥也染病身亡。 自己迫于家中父母的压力只能卖身葬兄。 她跪了一天,年纪尚轻的她也算有几分姿色,也不是没有好色之辈想要出了银两让自己跟着走。 但不是大肚便便的模样,就是苍老的面庞,让朱佩心生绝望,只能继续跪着。 家中父母说了今日一定要带银两回家,不然一定会打死自己。 京城里富贵人家这般的多,朱佩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能等到富贵公子带自己回府。 说书先生不是说了,红袖添香夜读书。 说不定自己还能做个富贵人家的姨娘,也许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了。 所以,当朱佩看到秦翊骑马出现之时,朱佩立刻冲出,跪在了谢锦的车架前。 秦翊看着眼前拦路的朱佩,正要示意烈冰给她些银两,却听到马车中传来了谢锦的声音:“大胆,是谁惊扰了本小姐的车架。” 说罢,便让青黛掀起车帘走了出来。 谢锦出现让朱佩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姑娘。 只是她的语气却让朱佩心中一惊:不好,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自己想跟着眼前这个少爷的心愿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实现。 秦翊看着谢锦,心中有些疑惑,谢锦往日里性格虽然有些娇嗔,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那些刁蛮任性都是对于她看不惯的人和事。 而家世优渥的她也不屑于去澄清那些有意无意的流言蜚语,才会让人觉得她有些刁蛮。 不过虽有疑惑,秦翊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因为他永远支持他心爱的姑娘。 第二十一章 前世背叛者 “还望小姐恕罪,小女子不是有意惊扰小姐,只是家中遭遇变故,兄长过世,无钱入土为安,只能卖身筹措些银两。”朱佩说道。 “哦……原来如此……” 谢锦一脸通透的看着朱佩,问道:“难道在场诸位,竟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位姑娘。” 此时,一个衣裳华丽,但是体格更加吸引人眼球的胖男人大肚便便的说道:“我愿出五两银子买她回家。” “老夫愿出六两。”另一个体格瘦小,身形岣嵝的老汉说道。 “既然早有人愿意出价,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还一直拦着我的车架,莫不是嫌弃这二位出的钱少了?” 谢锦说完,看着朱佩,仿佛识破她的内心。 朱佩看着想要买了自己的二人模样,只觉得阵阵恶寒。 她大好年华,怎可被这样的人夺了去。 这位小姐看来铁了心要为难自己,只能向这位翩翩公子求助了。 “公子,小女子求您救救小女,小女不想跟这两位走,小女会洗衣做饭,除尘打扫。”朱佩说罢,不停的磕头。 那两位听到了朱佩的话后,脸色不悦:“怎么,没听说过卖身还挑三捡四的。” “我呸,真当自己是什么货色,四两银子都够老爷我去天香阁买两个上好的丫鬟了。” 谢锦的几句话,一直在看热闹的众人也看透了朱佩的想法。 “我说着姑娘怎么跪了一个早上……” “原来是想找个富贵人家英雄救美啊” “哼,那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五、六两银子已经够办一个体面的丧事。不过要是能跟着这般俊秀的公子。我不要钱也可以去当丫鬟。” “呸,你个寡妇,说话也不知羞。”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朱佩无地自容,却也无路可退。 此时,一直跟着后面的沈怀越和徐萍儿看到路上的动静也跟了过来。 “锦妹妹,这姑娘也是可怜,你就别为难她了。”徐萍儿温柔的开口。 “徐姑娘说笑了,我不过问了一句事实罢了,不知哪里为难了这位姑娘。”谢锦说道。 徐萍儿:“……” “萍儿也是见这位姑娘可怜,锦妹妹莫要见怪。”沈怀越说道。 朱佩闻声看向沈怀越,又是一个翩翩贵公子,虽然模样气度不及第一位公子。 但也是器宇轩昂,又一阵芳心暗许:若是这位公子能收了自己,也很是不错。 “求公子小姐救救小女。小女子感激不尽,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 朱佩转移目标对着沈怀越和徐萍儿叩首。 沈怀越惯会沽名钓誉,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开口说道:“你起来吧,这是十两银子。足够你安葬父兄之后好生的过日子了。”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朱佩拿着沈怀越扔下的荷包,连连叩首。 只是谢锦的几问早已经让众人看清了朱佩的心思,并没有人为沈怀越的善举称赞,而是见没有好戏看了,默默散开。 而被沈怀越搅局,本想要买了朱佩的两人,见此情景,有些不悦的走了。 一场闹剧既然已经过去,谢锦和秦翊便重新向谢府前行。 沈怀越和徐萍儿跟在后面,而徐萍儿敏锐的发觉,朱佩还跟着她们,警觉的开口。 “这银子赠与你了,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们。” “公子既然付了小女银子,大恩无以回报,小女子便是公子的人了。”朱佩说完,又紧紧的跟着沈怀越。 小贱人! 徐萍儿在心中暗自说道,此时她又怎么看不出来朱佩真实的心思。 只是沈怀越这半年寄居谢府,虽然谢老太君照拂,吃穿用度一应不缺,但是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 看着此时弱弱可怜的朱佩,沈怀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就是个丫鬟嘛,跟着便是了。 “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本公子吧。”沈怀越说道。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朱佩虽然知道徐萍儿不喜欢她,但是只要能跟着沈怀越,谋个好前程,她便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虽说她不知道徐萍儿的身份,只是她从小便是吃苦长大的,一个娇小姐的刁难,她忍着便是了。 ………… 谢府门口 “翊哥哥,我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谢锦有些不舍的看着秦翊。 虽然心中恋恋不舍,但是今日秦翊已经出来许久,又费了许多心神,到了该回王府喝药的时辰了。 秦翊点了点头,扶了扶谢锦有些歪掉的玉钗说道:“你也好生休息,我回府了。若有什么事找我,让人通传烈冰一声便好。” 谢锦乖乖的看着秦翊,不舍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秦翊,谢锦好想冲进他的怀里。 只是这是她重生以来二人的第一次见面。秦翊又是极为守礼的君子。 谢锦怕自己的突然变化吓到秦翊,便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心思。 看着秦翊俊秀的模样,谢锦痴痴的想着,自己前世怎么没能发现少年的秦翊已是这般的风采。 “小姐,翊王殿下回府了。”青黛轻声的提醒着一直看着远方出神的谢锦。 小姐这般模样,怎么和今日诗会那些觊觎翊王殿下美色的女子有些相像,青黛有些不厚道的想到。 想到此处,青黛立刻摇了摇头,定是自己想错了:小姐和翊王殿下青梅竹马,怎会如那些人一般,轻易被翊王殿下的皮相所迷。 谢锦在青黛的提醒声中回过神来,他们来日方长。 当下,她还有些人需要处理! 正巧,沈怀越和徐萍儿一行人也到了谢府门口,不出谢锦意料,朱佩也跟了进来。 “沈公子……” 谢锦喊住了他们入府的步伐。 “锦妹妹有何指教。”沈怀越开心说道。 “沈公子这是新收了一个丫鬟?”谢锦问道。 “沈某见她可怜,便留下了。”沈怀越意气风发的说道。 “青黛,带这位姑娘去杂役处吧。”谢锦冷漠的说道。 朱佩听完有些着急,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怀越:“公子……” 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谢锦:“这位姑娘,我是公子的人,你有何权利处置我。” “哼,权利,你可知这是谁的府邸?”谢锦轻蔑的说道。 第二十二章 吃人的思想 谢锦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让沈怀越脸色突变。 谢老太君的照拂,谢家人的礼遇让沈怀越在心中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府上的主子。 却忘了,这军候府邸,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进入。 每一个下人奴婢,也是要登记在册。 去处和安排,自然也是由谢府人管理。 谢锦允他,那是给他面子,谢锦不允他,他也是无可奈何。 “公子……”朱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沈怀越。 沈怀越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锦妹妹可否行个方便,登记造册之后,拨她来我身边照顾。” “不方便。” 谢锦说完便向自己院内走去,刚踏出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沈怀越。 “沈公子若是愿意也可找老太君评理。只不过不知老太君知道之后,又会将这个姑娘安排到哪里呢?” 谢锦便是在提醒沈怀越,他若是敢为了这个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去求谢老太君。 如此爱护沈家独苗的老太君恐怕容不下一个卑微的丫鬟觊觎沈怀越。 至于平日明哲保身的徐萍儿,她怎么会为了一个攀龙附凤的丫头求情。 被拂了面子的沈怀越心中不悦,自然顾不上朱佩,甩了衣袖便独自回院了。 徐萍儿也要想着如何求得谢老太君送她入宫学,便也回院了。 “姑娘请吧。”青黛说道。 “我不去杂役房,我不是杂役。” 朱佩想要挣扎,却被青黛一把扣住手腕,使不出力气。 “看清楚,这里是哪里,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冒冒失失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你泼皮无赖可以担当的起的。” 青黛可不是男子,不理会朱佩楚楚可怜的那一套。 虽然功夫三脚猫,比不了墨韵,但是教训些丫头婆子也还是够的。 不然也不会是谢锦的大丫鬟之首。 说完,便喊了两个粗使下人拉着朱佩去学规矩。 ………… 锦绣阁 谢锦看着青黛回来,问道:“处理好了。” “回小姐,已经处理好了,在杂役房里教规矩。这个是在她身上掉下来的。” 青黛手中举起了沈怀越给的荷包说道:“是沈公子的十两银子。” “给她家里送去吧。让她家人签了卖身契,就算是我们府里的人了。” 谢锦淡淡的说道,看都没有看那十两银子一眼。 “是。”青黛恭敬的答道:“那她日后……” “就是普通杂役,告诉杂役房一声,只要留条命,怎么使唤我们管不着。”谢锦没有表情的说道。 重生一世她不是一个什么好人。 此生的谢锦只想守护自己的在意之人,而那些仇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于朱佩,既然前世的提拔换不来她的忠诚,那么此生就好好的当一个奴婢赎回她前世的罪孽。 谢锦完全不担心杂役房的手段,每一个高门都有自己教训奴婢的方式,就像宫内也有徭役署一般。 “是。”青黛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锦对人如此的严苛,不知道那个爱慕虚荣的姑娘,在深夜梦回之时,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 入夜,女子杂役通铺 朱佩看着自己累的无法抬起的胳膊和晚上那最后一碗残羹剩饭。 这是杂役房最低等的女子通铺,皆是累了一天且脾气不好的女奴们。 她刚来时也是如同往日一般哭的楚楚可怜,却只是换来了婆子们的一通管教,身上被拧的淤青怕是一个月也挥散不去。 那个路上给她希望的公子在也没有出现,她隐约听见婆子们聊起,那是个寄住在府中的公子。 而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的竟然是这府里的嫡亲小姐。 这个府邸真大啊,便是这最低档的杂役房也比自己家的茅草屋大上许多。 朱佩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卖身得了十两银子,本以为能跟着公子过上好日子,也不用在回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去了。 没有想到,今日傍晚,那个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带自己父母签字画押的卖身契来到自己面前。 朱佩看到那卖身契上的字迹和带着伤口独特的指纹印便知道是自己亲身父母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卖了。 十两银子,他们应该很高兴吧,可以给大哥一个体面的葬礼,还能从人贩子手里买个不懂事的男孩来继承香火。 而自己这个赔钱货,是生是死,他们应该一点也不会在乎。 朱佩的家境在她幼年之时,不算富贵,却也能度日。 父亲也算是幼时读过些书,识文断字的。 那时她的父母对一双儿女都还算疼惜。 只是好景不长,不知父亲何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底输了个精光,家中开始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从那时起,朱佩便发现自己和大哥的待遇变得不同起来。 娘亲会把家中为数不多的吃食都给了哥哥,而自己却只有乡间挖来的番薯充饥。 父亲烂赌之后脾气越来越差,输了就打人撒气,只是那些拳脚永远是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大哥身上。 慢慢的,就连最开始还有些照顾自己的大哥也变了,觉得自己让他是应该的,如果稍有不顺心,便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自己告诉父母之后,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等到的只有第二天大哥的变本加厉,拳脚相加。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乘着父亲外出赌博,娘亲外出卖绣品之时,看着抢走盘中所有肉食的哥哥倒在自己面前。 从母亲出门前千叮万嘱让她给哥哥准备好吃食的那一刻起,纵使自己已经一年多没吃过肉了,哥哥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块。 所有,她便将家中的耗子药放入了菜中。 朱佩从未想过,自己竟可以如此冷静的看着哥哥倒在自己面前,看着父母留下眼泪还不忘对自己拳脚相加,埋怨自己的不小心让他们家断了香火。 朱佩冷静的扛过父母的拳头后说道愿意卖身葬兄,给兄长一个体面的丧礼。 如果自己能卖个好价钱,父亲还可以从牙婆子手里买个男孩,养大了也就亲了。 而朱佩唯一流泪的瞬间,便是父母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价值,还不忘记让自己浆洗一下,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朱佩跪着拜别了父母,也告别了自己仅有的善良。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现 看着青黛送来的卖身契,谢锦的缓缓的问道:“青黛,你说人为什么总爱为自己做的恶事找借口。” “小姐,您说什么?”青黛不解谢锦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你们都退下吧。”谢锦说完,一个人陷入了回忆。 ………… 前世,庵房 谢锦被困在此处已经好几日了。 除了撕破了面具的徐萍儿每日会来变着花样的羞辱谢锦过一下嘴瘾之外,其余时候便像是静止了一般。 此时庵房门开,却不是徐萍儿常来的时辰。 谢锦不动声色的跪在佛龛前为自己的亲人祷告,等待着那人的开口。 “小姐。”朱佩出声。 “我不是你的小姐,朱姨娘请回吧。”谢锦冷漠的说道。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他少年英雄,俊秀风流,从了他,你也不用在这过苦日子了。”朱佩说道。 她之所以会来劝服谢锦也是有自己的谋算。 徐萍儿仗着与沈怀越青梅竹马的情分,自诩为姨娘中的第一人,尤其是对朱佩诸多刁难。 朱佩知道沈怀越对谢锦的在乎,如果谢锦从了沈怀越,徐萍儿便嚣张不起来了。 谢锦回头,看着恨不得将所有珠翠堆在自己身上的朱佩。 “我自认待你不薄,青黛她们也视你如姐妹,你竟为了这样一个寡情之徒便杀了她们所有人。” 看着谢锦的逼问,朱佩有些心虚。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她第一次杀了对自己好的人,她想要找借口,却无从寻起,最后狡辩的说道: “小姐你虽然待我不错,不过终究是个丫鬟命。便是指婚,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人生一世,我为什么不能过富贵生活,我也要当主子,我要将所有人一步步踩在我的脚下。” 谢锦看着面目狰狞的朱佩,只知她已是个迷了心智的魔鬼。 朱佩看着谢锦的表情,不悦又自嘲的开口。 “小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像你这般好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若你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你又如何还能如此高高在上的看着我。” 朱佩一边狰狞,一边自言自语的将她儿时的经历说给谢锦听。 “就这样,我杀了我的亲哥哥,也卖了我自己。” 朱佩说完,看着谢锦。 “小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感谢你将我带来这个富贵的府邸。我又是多么想成为青黛她们那样的人。只是可惜,小姐你将我买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留意过我,府中丫鬟这么多。我又要到何时才能爬上一等丫鬟的位置。” “但是沈公子他不一样,他看的到我。在他眼里,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他不光让我变成了真正的女人,他还实现了他的承诺,让我一步步成为这府里的大丫鬟。如今,我也成了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朱佩说道此处,有些得意,摸了摸额发间的珠宝和红红的指甲一起晃的人眼睛疼。 “只是,那徐萍儿真真的讨厌……”说道此处,朱佩又有些咬牙切齿:一个破落千金而已,得意什么。 “你来劝我,是为了对付徐萍儿吧。” 谢锦不愿再看朱佩自我沉醉的模样,一阵见血的说道。 “小姐还是那么聪明。”朱佩说道:“徐萍儿如此日夜挑衅,小姐身份贵重,难道容的下她如此张狂。” “我可以帮你除了徐萍儿。” “小姐这是答应了,将军一定会很开心的。” 朱佩心中暗喜,谢锦这高门大户的小姐,也是抵不过现实,终于要被拉入泥潭里了。 “你给我寻来鸠草和鸩毒,三日后,我保证徐萍儿不再是你的障碍。”谢锦说道。 “鸠草和鸩毒,那可是迷药和剧毒,小姐你若是死了,我可不能交差。”朱佩说道,她可不傻。 “我和徐萍儿同归于尽,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谢锦声音低沉,带着魔力缓缓的吐出朱佩内心深处的想法。 谢锦容颜绝世,若是她真的从了沈怀越,朱佩心中也是有着担心。 不过是对徐萍儿的厌恶,让她想要借着谢锦先除了徐萍儿罢了。 谢锦又怎会不知道朱佩的打算,不过想要将计就计罢了。 谢锦装出恨极了徐萍儿的模样。 “你我主仆多年,你知我心性,不可能委身沈怀越此人。如今我被困于此,便是连自缢也不能。徐萍儿害我如此,我定让她不得善终。而自尽,是成全了我和秦翊的感情,王妃的尊严。” 朱佩听着谢锦的话,她侍奉谢锦多年,知道这的确像是她的心性。 纵使年少无知,芳心错许过,但是家族的教养和骄傲注定她不能放下身段。 而王府中的日子,她亲眼看着谢锦和秦翊二人的感情日渐深厚,形影不离。 若是谢锦与徐萍儿同归于尽,倒是她最想要看到的结局。 “好,一言为定。小姐到时候可别不舍得这人世间啊。”朱佩生怕谢锦后悔,补了一句。 “将我要的东西送来三日之后,你听我的指令,将沈怀越唤来。我保证和徐萍儿一起容颜尽毁,不在成为你的威胁。” 谢锦并不理会朱佩,而是慢慢说出自己的计划。 “小姐聪慧,朱佩拭目以待。” 朱佩目的达成,开心的走了,男人或许怜香惜玉,可她最爱的便是看繁花凋落,唯有她一人独自盛放。 朱佩如约送来了谢锦想要的药物。 于是,谢锦开始恢复饮食,恢复着气力。 谢锦日日夜夜躲着门外的监视在暗中将头上的银钗取下,粹着剧毒磨得锋利起来。 又将迷药倒入佛龛之中,伴着青烟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终于,徐萍儿一如既往的前来羞辱谢锦。 只是这一日的谢锦看着已然放松,看着独自前来的徐萍儿,变得挑衅起来。 又趁着徐萍儿不注意,一个用力夺过她头上的珠钗划破了她的脸庞。 而不知所措的徐萍儿捂着滴血的脸发疯的取下头上最锋利的金钗向着谢锦的脸蛋划去。 谢锦却不抵挡,任由那金钗划破自己倾国倾城的脸颊,渐渐笑了。 当沈怀越按照谢锦的计划出现,当谢锦终于将见血封喉的银钗刺入沈怀越的体内。 她终于晕了过去。 沈怀越死了,谢府中人一定能查到是朱佩给了自己毒药。 谢二老爷一下子失去了女婿和得力干将又怎么会放过朱佩。 至于徐萍儿,没有了容貌,没有了夫君,无论生死,她都将不得善终。 第二十四章 竹马绕青梅 “小姐……” 谢锦在绛珠的轻呼声中醒来,才惊觉自己陷入回忆,竟然在软塌上睡着了。 好在这几个丫头是守规矩的,绛珠虽然活泼,却也只是在门口轻呼。 “进来吧。” 四个丫头听到谢锦的声音后,便规矩的捧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伺候了。 洗漱完毕后的谢锦喝着碧桐精心准备的参茶,看着挑选首饰格外用心的绛珠。 “这个……还是这个呢?” 绛珠看着妆台上的首饰,一个一个的比划着。 谢锦看着嘟囔着嘴的小绛珠,昨日的梦魇带来的疲倦也散去了许多,宠溺的开口: “今日只是去给母亲请个安,随便挽个发髻就好了。” “不行,不能随便!” 看着小绛珠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脑袋,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相视之间满是暧昧的笑意。 “小姐,翊王殿下一早便来了。和太君夫人请过安之后,便在大堂里等着了。” 青黛出声,解了谢锦的疑惑。 秦翊来了! 想到那个如玉的身影,谢锦立刻变得雀跃起来,又突然有些担心。 “翊哥哥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早点来唤我。晨起微凉,碧桐,你快去热些参茶送去。” 几个丫头看着谢锦着急的模样,相视一笑,安慰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谢锦。 “翊王殿下来了快半个时辰了,殿下听闻小姐还在歇息便不让打扰。” “参茶夫人早已备好了,也送了书卷点心,让翊王殿下解乏。” “只是绛珠这个丫头沉不住性子,唤了小姐,还望小姐莫怪……” 听完几人一言一语的解答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谢锦放下心来。 心系秦翊的她,又怎么会怪罪绛珠呢? “那就好,绛珠快给我梳妆,别让翊哥哥等久了……” “是!” 正在纠结的绛珠看着妆匣里缠丝点翠孔雀衔珠钗立刻有了主意。 青丝半挽,缠丝束发,雕工精美的孔雀在发间开屏,口衔一颗明珠落在谢锦的额间,美的不可芳物。 而这一切都比不上谢锦眼中含情的模样。 如春水般的双眸中,满是将要见到心上人的欢喜和害羞,在配上谢锦微红的双颊,绛珠觉得自己连胭脂都不用上了。 ………… 谢府大堂 秦翊手持书卷,一袭白衣,正在安静的等待着谢锦的到来。 他向来手不释卷,但是这一次,心思却并不在书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谢府,但却是他最早来的一次。 不知为何,昨日分别之后,他的心中便满是谢锦的身影,不同以往,那种对未来妻子的照顾,是一种别样的思念,只觉得自己心中痒痒的,甜甜的。 从他懂事之日起,便知道自己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 他翻阅书籍,他遍览诗篇知道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锦的场景,是在母后殿中的花园。 那本是一个临窗吟诵的早晨,却在清风微扬里,遇见了那个姑娘。 那时他正在院中读书,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牵扯,抬头一看,是个粉哒哒的糯米团子般可爱的小姑娘。 “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啊。”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 “我在看书呢。”秦翊答道。 “看书……好多字啊……母亲也在教锦儿识字,不过锦儿不爱学,方方正正的,一点都不好玩。”糯米团子说着,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学字的烦恼。 秦翊正想出口安慰,却见那糯米团子又说:“不过锦儿喜欢听故事,喜欢缠着大哥给锦儿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母亲说锦儿学了字之后,不用缠着大哥也能知道好多好多的故事。但锦儿还是不喜欢识字……” “小哥哥,你认识这么多字,你来给锦儿讲故事好不好……” 糯米团子说完,拉起了他的衣袖。 “好……” 秦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便如此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他虽性子和顺,但是因身子虚弱,多年病榻,又身在皇家,其实内心不太喜别人靠自己太近。 等傅氏找到第一次入宫不知走去何处的谢锦时。 便看见娇小的她靠在秦翊的身边睡着了,嘴角还亮晶晶的,睡的可真是香甜啊。 秦翊嘘声,止住了想要上前伺候的宫婢,小声对着面前的傅氏点头行礼:“谢夫人,请恕秦翊不能起身相迎。” “翊王殿下客气了,锦儿……”傅氏小声的问道。 “锦妹妹听了会故事睡着了,夫人若是不赶时间,便在陪母后喝茶聊天,待锦妹妹睡醒后,本王自会带她回去。” 以秦翊的聪慧,看到傅氏和她对谢锦的称呼,便已猜到了这个糯米团子的身份。 原来是你! 半个时辰后,睡醒的谢锦扑进了傅氏的怀中说道:“母亲,我认识了一个长的比大哥还好看,比大哥还会将故事的小哥哥。” 傅氏听见谢锦的童言无忌无奈的对着先皇后和秦翊说道:“小女失言,还望太后娘娘和翊王殿下不要见怪。” 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笑着说道:“不妨事,一看锦儿便是个纯善的好孩子。” “时辰也不早了,臣妇告退,” “小哥哥,你以后常给锦儿讲故事好不好。” “好。”秦翊宠溺的说到。 谢锦一行离去后,太后娘娘看着秦翊微湿的肩膀:“翊儿,你衣裳怎么湿了,快去换了吧,你平日里最爱干净了。” 秦翊看着自己的肩旁,想起方才睡的极香的糯米团子,温柔一笑:“不妨事的,母后。” 谢锦便是那一刻走进他的世界。 二人渐渐长大,只是幼时的秦翊,并不知情为何物,觉得谢锦是犹如澄阳一般的存在,对她如妹妹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宠溺。 只是,那日他看见谢锦跌落沈怀越的怀抱,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他的胸膛,犹如最珍贵的宝物被人觊觎。 这是他第一次涌起这种感觉,陌生且失控,让他好几日都不敢来到谢府。 而昨日诗会相见,当与谢锦见面,当他看见谢锦眼中对自己的依赖和牵挂,他便忍不住心中的异样。 第二十五章 追夫漫漫路 “翊王殿下。” 一道女声传来,却不是谢锦,而是精心打扮的徐萍儿。 秦翊记得,面前的姑娘,是自称谢锦姐妹之人。 而她眼中的希冀与攀附,是他在无数女子眼中见过的。 自从在栖梧诗会见了秦翊之后,徐萍儿便念念不忘。 正准备一早去攀附谢老太君的徐萍儿听见下人们的私聊,知道了秦翊的到来。 便立刻改了脚程,来了大堂。 果然看见翩翩公子,手持书卷,独自一人。 这是自己的好机会! 徐萍儿见秦翊抬头,看向了自己,心中狂喜。 而秦翊嘴角的微笑,更是让她心都要跳出来了,孤男寡女,公子在旁。 “锦儿。” 但秦翊一开口,便仿佛一盆冷水浇向徐萍儿。 她回头一看,精心打扮的谢锦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秦翊微笑,自然是给她的。 “翊哥哥,你坐累了吧,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花园走走。” 谢锦看着堂内的徐萍儿,眼中了然,不想扰了自己和秦翊难得的清净,带着秦翊便走了。 只留下徒劳装饰一新的徐萍儿气的直跺脚。 ………… 秦翊与谢锦二人漫步在谢府的花园中,这盛夏的花园最是繁花盛开,风景秀丽。 而比这景色更美的则是漫步园中的一对少男少女,让人惊艳。 只是这二人的心思都不在满院美丽的风光里,而在对方的身上。 谢锦默默的看着身旁的秦翊,只觉得岁月静好。 眼前人是心上人,原来说的就是这般光景! 只是一段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这般美好。 二人行至假山旁,只听见假山背后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 “好累啊,一早便被安排了收拾这花园,真是辛苦。” “听说今日翊王殿下来了,所以管事的才会这早派我二人前来收拾。” “翊王殿下真是时时记挂着小姐,小姐命真好。” “翊王殿下记挂小姐是府内都知道的事,不过啊,这小姐记不记挂翊王殿下,可就不知道了。”一个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快说,是不是知道什么,一起乐呵乐呵。” “这可是绝密的消息,怎能白白的便宜了你?” “好桃红,你就告诉我吧,你不是喜欢我新得的胭脂,我分你一半还不行吗?” “那好吧,告诉你了……” “快说……” “我听说啊,小姐喜欢的是住在府里的沈公子……” “啊!这种话,你可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前些日子还有人看见小姐靠在沈公子怀里呢,瞧的可是真真的……” “啊,竟然有这种事。” “不过你想啊,翊王殿下再好,那身子……沈公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这朝夕相处的,小姐芳心暗许也不为过,你说是不是……”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府中的八卦轶事,好似此刻的她们不再是府中最低等的奴婢,而是知晓一切的百晓生一般。 谢锦面无表情的听了一段,当听到二人诋毁秦翊身子之时,不愿在听,出声打断。 “翊哥哥,我有些脚疼,前面有个凉亭,我们去歇歇脚吧。” “好。” 二人往凉亭走去,只余下两个丫鬟在假山后吓的魂飞魄散。 “翊哥哥……”谢锦看着秦翊欲言又止。 前世她因为沈怀越没少伤秦翊的心,自己鬼迷心窍要退婚,换来的却是沈怀越与她人被捉奸在床,奉旨成婚。 骄傲如她,只觉得尊严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在那段最丢人的时刻,是秦翊力排众议,十里红妆,娶回了自己。 秦翊又借故自己身子不好,拒了京中所有下给翊王府的拜帖,每日安心的陪着自己。 婚后的日子,秦翊亦是十分守礼,虽然为了让王府众人看重自己,每日宿在房内,却是日日睡在软塌之上。 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相处之后更是日渐交心。 只是大秦遭遇战乱,谢府接连变故,谢锦来不及向秦翊说爱,便被困在府内。 所以,虽然一世夫妻,二人却未行鱼水之欢。 此生谢锦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与秦翊白头偕老。 秦翊看着谢锦的模样,便知道她害怕自己介意。 微微一笑,止住了谢锦的解释。 他们之间,不必如此。 谢锦也懂了秦翊的心思。 她的翊哥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看着眼前俊美润雅的秦翊,谢锦突然起了调戏的心思。 她的翊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守礼谦谦君子。 而自己又觊觎他的风采,既然如此,这一世,就让自己来主动吧。 “翊哥哥,我脚疼……”谢锦撒娇的说道。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秦翊担心的说道。 谢锦拉住了秦翊的衣角,摇了摇头:“翊哥哥,没大碍的,前几日崴了一下,今日旧疾复发而已。” “怎么这么不小心。”秦翊语气有些紧张。 “大哥不在,和墨韵新学了一个招式,便和沈公子切磋了一下,谁知比试中不小心崴了脚,一直疼到现在。” 谢锦一边撒娇,一边解释那日的事实。 聪慧如秦翊自然明白谢锦的用心:“你呀,三脚猫的功夫。一会我让烈冰送些最好的跌打药来。” 听完秦翊的话,谢锦犹如献宝一般从怀里掏出一瓶跌打药酒。 “巧了,翊哥哥,我身上正好有瓶跌打酒,现在疼的厉害,你帮我揉揉吧。” 秦翊看着谢锦,少女娇俏,昨日异样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脸色渐渐红了。 他虽担心谢锦的脚伤,但是男女有别,他们又尚未成婚。 “我去叫墨韵来。” 谢锦哪里看不出秦翊的心思,她虽然爱惨了秦翊的稳重,但是此处只有他们二人。 而且,她又是个想要勾引他的小女子。 “哎呀……” 谢锦装作一个不小心跌倒在秦翊的怀中。 记忆中秦翊独有的药香涌上鼻尖,前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让谢锦忍不住将秦翊抱得更紧,眼睛也渐渐湿润起来。 “锦儿,你没事吧。”秦翊关切的问道:“很疼吗,怎么哭了。” 重生之事还不能说,谢锦便将计就计的伸出那只受伤的脚说道:“疼……” 看着眼泪汪汪的谢锦,秦翊心疼不已。 他们既有婚约,今世便注定相守,罢了,此时便也顾不得礼法。 待谢锦及笄那日,他便让母后来提亲,一日也不耽搁。 “忍着点……” 秦翊温柔的扶着谢锦坐下,为她褪去鞋袜,谢锦肤白,脚腕更是如玉般白皙皎洁。 只是秦翊并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那青紫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明显。 看来,伤的不轻! 秦翊用掌心温热了药酒,将它敷在谢锦伤处,带着点点内劲融化着青紫的淤痕。 第二十六章 携手除刁奴 “小姐”绛珠看着一直看着自己脚踝发笑的谢锦,轻声唤到。 “何事?”谢锦疑惑的看向绛珠。 “小姐,该洗漱就寝了。”绛珠说道。 小姐今日心情真好,自从送走翊王殿下出府,嘴上的笑就没有听过。 谢锦看着窗外夜色渐晚,舍不得脚上秦翊留下的温暖。 “小姐,翊王府让烈冰送了许多药酒来。”墨韵此时走了进来,还拿着一个药盒。 看着墨韵拿来的药盒,谢锦灵机一动说道:“墨韵,去回了烈冰,说你的手伤了。” “是。”墨韵虽不理解,却也领命而去。 “绛珠,你还能认出诗会那日你取衣服时,挑拨离间的嘴碎丫头吗?”谢锦问道。 “自然不会忘。”绛珠气愤的说道。 “那就好。“谢锦意味深长的说到。 这谢府下人的嘴,也该管管了! ………… 清晨,谢府,内务所 “快点,大家都麻溜点,都给我动起来……” “桃花,春香去把花园打扫了……” “柳儿,春芳,去把早膳给各院送去……” “大家伙都不要偷懒,主子都等着呢……” 李嬷嬷正热火朝天的指挥着一众丫鬟,下人开始一天紧张忙碌的生活。 突然看见谢锦带着绛珠走了进来。 “呦,小姐,您怎么来了。这里脏兮兮的,别污了您的衣裙。”李嬷嬷的脸笑的和花一样灿烂。 谢锦向李嬷嬷点了点头说道:“嬷嬷辛苦了。” “小姐客气了,不知道小姐一早前来,有何要事。” “我想向嬷嬷讨几个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小姐尽快开口。” “谢谢嬷嬷。”谢锦说完,看向绛珠:“绛珠,去认人吧。” “是,小姐” 绛珠走向人群中,仔细辨认了一会,便指着两个端着食盒的丫鬟说道:“小姐,是她们。” 谢锦轻扫了一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这两个应该是送去沈怀越院子里伺候的。 “哪一个是桃花。”谢锦问道。 一个侍女听到谢锦的发问后,瑟瑟发抖,恨不得将头埋进衣领中。 “桃花出来。” 李嬷嬷一把将那个埋头的丫鬟拉了出来。 “小姐,都在这里了。”绛珠说道。 谢锦看着这几个丫鬟,又看了迷惑不解的众人,前世王妃的气魄尽出,威严的说道:“跪下!” 几个丫头哪里见过如此气势的谢锦,吓了膝盖立刻软了下去。 “小姐息怒,不知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姐如此生气。”一个丫鬟委屈的说道。 “求小姐明示。”几个丫鬟附和着。 谢锦看着顶嘴的丫鬟们,惹不住嗤笑出声,看来平日里太过和善,真让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了。 “做错了什么?桃花,你说!” 那个叫桃花的丫鬟,听到谢锦的点名,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说道:“奴婢不知,望小姐恕罪。” 又是一个装傻的! “李嬷嬷,奴才背后妄议主子,该当何罪。”谢锦问道。 “妄议主子乃是大忌,论府中规矩,应该发卖。”李嬷嬷说道。 联想到府内近些日子的谣传,老辣如李嬷嬷已经隐隐感觉出这几个该死的丫鬟犯了什么大错。 虽说谢府治下宽容,但是手里的人犯下如此大错李嬷嬷怎么能不大怒。 “那好,这三个丫头,嘴巴不干净,便找牙婆子,重新发卖了。既然这几个都这么伶牙俐齿,就买去戏院吧。”谢锦说道。 “是!” 李嬷嬷说道,便要让家丁压着这三人前往发卖。 “小姐饶命啊……” “李嬷嬷救命啊!” 几个丫鬟撕心裂肺的喊着。 丫鬟本就命苦,能在谢家这种高门宅院里讨生活就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 戏子卑微,做他们的下人岂不是卑微中的卑微。 “小姐,奴婢不服。”桃花见呼喊无用,便鼓起勇气想要做最后的狡辩。 毕竟人言可畏,她不相信谢锦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嚼过的舌根。 “这军侯府做事总要讲个证据。”桃花补充道。 “证据?”谢锦听完,轻蔑的说道:“你真的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谢锦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丫鬟:“你说,桃花有没有以下犯上,在府中嚼舌根子,妄议府内主子。” 自从桃花被李嬷嬷揪出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瑟瑟发抖,谢锦自然不难看出她便是假山后的另一个丫鬟。 “小姐恕罪,是桃花她乱嚼舌根子……奴婢可是半点没有相信……请小姐明鉴!” 那个丫鬟不停的磕头,深怕也落得个发卖的下场。 “桃花,你可服气。”谢锦问道。 桃花见那丫鬟一股脑的招供之后,瘫倒在地上:“小姐,您是主子,自然说什么,下人都只能应和着。” 谢锦见桃花还在狡辩,正要继续反驳,让她无话可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 “那本王呢?”秦翊一身白衣走了进来,虽然声音不大,落在桃花耳中却犹如惊雷,整个人摊到在地上。 完了!桃花心中想到。 “参见翊王殿下。” 屋内众人向秦翊行礼,却迟迟没有等到秦翊的免礼。 这是府中众人第一次在有贤王之称的翊王身上感受到了皇族的威压。 “烈冰,妄议皇亲国戚,该当何罪。”秦翊开口。 “杖二十,流一千里。”烈冰答道。 秦翊看着已经瘫倒的三个丫鬟缓缓开口:“你们说过什么自己清楚。谢府仁慈,发卖已是轻饶了你们,切莫要得寸进尺。” “至于这个桃花,杖二十,然后发卖……” “谢王爷恕罪……” “谢王爷饶命……” 两个丫鬟连忙不迭的磕头认错,至于桃花,早已在烈冰说话后,吓晕了过去。 “翊哥哥。” 谢锦看着秦翊少有的发怒,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可以解决。 而秦翊只是缓缓走到谢锦的身边,没有避讳众人的眼光,用微凉有力的手指传过衣袖与她十指相扣,坚定的握在一起。 “你们记住,锦儿不仅是谢府的小姐,你们的主子,更是本王的未来的妻子,大秦的王妃。” “奴婢晓得” “奴才晓得”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免礼吧。” “谢翊王殿下。” “锦儿,我们走。”秦翊就这样拉着谢锦的双手向屋外走去。 谢锦只能默默跟着秦翊的身后,看着秦翊消瘦但是高挑的身影,谢锦又想起了栖梧诗会上自己牵着秦翊的衣袖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永远都是这样,为自己挡住所有的风雨。 第二十七章 秦翊的医术 秦翊拉着谢锦走到锦绣阁院中的凉亭。 一众丫鬟和烈冰已经自觉得退去。 秦翊放开了谢锦的手,脸色微红,说道:“锦儿,方才事急从权,失礼了。” 断绝沈怀越有心造谣的暧昧传闻,又不给谢锦的清誉造成任何的损失。 秦翊的态度,便是堵住悠悠众口的最好良方。 谢锦看着秦翊的紧张,眼中灿若星辰,说道:“翊哥哥,你方才说什么?” “未来妻子……” 谢锦拉起秦翊的手,又一次握在一起:“翊哥哥,我是你未来的妻子,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翊哥哥,我就是你的妻子啊!谢锦在心中默默说道。 秦翊看着眼前的谢锦,看着她眼中绵绵的情意。 轻轻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缓缓拥住了谢锦。 这是他们今世的第一次拥抱,却是谢锦午夜梦中思念已久的港湾。 谢锦将头缓缓的放在秦翊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药香。 这一世,我还能抓住你,真好! 二人相拥了一会,秦翊脸色更红的放开了谢锦:“锦儿,你的脚,好些了吗?” 谢锦虽然舍不得秦翊的拥抱,却也知道秦翊性子守正,需要慢慢调教。 他们,来日方长…… “还疼呢?墨韵扭伤了手腕,今日都还没有上药。”谢锦撒娇的说道,她怎么会放过如此好勾搭秦翊的机会。 秦翊虽然看穿了谢锦的小心思,但是谢锦病了,由他来医,自然是比别人让他放心些。 秦翊久病成医。一身医术承袭医仙南风,世间少有人比肩,只不过知道的人极少罢了。 秦翊用掌心缓缓温热药酒,将它敷在谢锦脚踝的青紫处,用内劲缓缓化开。 短短一日,脚裸的淤青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 待谢锦穿好鞋袜之后,突然一阵清风吹来,秦翊微咳了两声。 谢锦连忙扶住秦翊说道:“翊哥哥,你没事吧。” “都怪我不好,南风师傅教你内息是为了让你疗养身子,对抗体内的寒气。”谢锦突然有些自责。 世人只知秦翊身子孱弱,自带难以根治的寒症。 但少有人知他天资聪颖,一身医术和功夫都学的极好。 只是暗中传授秦翊的南风医仙有过交代,教他功夫是为了对抗体内寒毒,不能轻易他用,不然压制不住寒毒便会伤了身子。 所以医术和功夫秦翊从不对外示人。 但是从小青梅竹马,又一世夫妻的谢锦自然是知道的。 秦翊看着谢锦担心的目光开口宽慰。 “哪有那么严重。如今是在夏日,不过是调了点内力温热掌心,又不是和人打了一架。更何况师傅有时候游历归来,一时技痒,仗着一身医术,也没少拉着我切磋,还美名其曰验收功课。” “可南风师傅,每次交手之后,亲调的药浴和针灸都能让你身子更好些。”谢锦说道。 南风医仙医术当世第一,有他在,秦翊自然不会有事。 只是秦翊母胎里带的寒毒实在诡异,便是南风医仙也未找到根治之法。 这些年南风医仙游历山河,也都在暗中帮秦翊寻找药方。 只是试过了无数种方法,每次虽然都有些效果,却只能好上一段时日。 反反复复,不得根治。 前世,谢家家变前夕,秦翊身子反复的厉害。 南风医仙只能冒险一试,他寻得的南疆秘法,若是有用,或许能够彻底根治秦翊。 只不过,这个疗法十分艰难。 而且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更不能被打扰。 为了能够长留人世,多陪谢锦,秦翊选择了这个秘法。 为了不被人打扰,南风先生便带秦翊去一处隐秘的场所。 王府中只留下一个缠绵病榻的幌子。 这也是为什么秦翊并没有陪着谢锦回到谢府奔丧的原因。 只是二人没有想到,这个短暂的分离,竟然成了永恒。 这段痛苦的回忆让谢锦脸色苍白,秦翊担心自己的身子吓着她了,继续安慰道:“师傅的那些医术我都会,不用担心。” 而谢锦突然抱住秦翊。 “翊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傻丫头……” 秦翊感受到谢锦的害怕,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紧紧抱住。 自己这身子…… ………………………… 存善堂 “啪……”谢老太君一个茶盏扔在了地上。 谢锦发落完那几个丫鬟,徐萍儿便来到谢老太君耳边煽风点火。 毕竟好几个,都是谢老太君挑选来在沈怀越院子里伺候的。 “老太君息怒,锦妹妹自然不是有心想要发落您赏给沈大哥的丫鬟,是那几个丫鬟自己不懂事,乱嚼舌根,理当受罚。” 徐萍儿看似安慰,实则添油加醋,挑拨离间。 “她自己的龌龊心思,觊觎我家怀越,惹的众人流言蜚语。可是她偏偏发落的都是我送去给怀越的,这还不是故意给我老太婆难堪。” 谢老太君越听越气,只觉得谢锦最近越发刁钻,难以管束了。 谢老太君鬼迷心窍,只觉得世间男儿除了她的亲孙子都比不上沈怀越。 徐萍儿原来也是这般认为,但栖梧诗会之后,却认不下谢老太君的话。 “听说是翊王殿下给锦妹妹撑的腰。告诫府中众人,锦妹妹不光是谢府千金,还是未来的亲王妃,是顶尊贵的身份。” 精明如徐萍儿自然不会戳破谢老太君,只是继续往谢老太君最膈应的地方说去。 谁让谢锦昨日勾搭走了翊王殿下,只徒留她一人在堂中尴尬。 “亲王妃怎么了,亲王妃她也是一个小辈。府中她最尊贵,是想反了天了!众人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君。”谢老太君气的龙头拐杖蹬的地面极响。 “太君,不要气坏了身子,如今沈大哥院子里缺人伺候,为他补齐了人手,才是要紧事。我听说前些日子,沈大哥好心收留了一个卖身葬兄的姑娘。那姑娘一心想要留在沈大哥身边报恩,如果她来照顾沈大哥应该是妥帖的。只是她因路上有些口角得罪了锦妹妹被发配去了杂役房。”徐萍儿说道。 “还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只是没有锦妹妹的话,那姑娘应该是一辈子也出不不来了。”徐萍儿有些叹气的说道。 “怎么不行,难道那丫头还想一手遮天了不成。你传的我命令,让那丫头去怀越院里伺候吧。这府里,是缺些敢和那个臭丫头对抗的奴才。” “是。” 徐萍儿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曲。 老太君说的对,这谢府里不缺奴才,缺的就是敢和谢锦作对的奴才。 既然杂役房里有一个,自己又怎能不好生利用呢? 那姑娘一来谢府,便被谢锦发配成了杂役,日子不好过,定然恨极了谢锦。 至于她攀龙附凤的心思,徐萍儿微微一笑,嘴角恶毒。 第二十八章 朱佩容貌毁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杂役房的安静,吵醒了劳累的众人。 被吵醒的婆子们正想敲打着不长眼的丫鬟,却只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蛋。 朱佩一手捂着被划破的脸颊,一手拿着一只带血的金钗,满眼惊恐。 她完了…… 没了容貌,她这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和朱佩同睡一个大通铺的婆子们也是吃惊不已。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一个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这样被毁了。 她们睡的如此深沉,如果被害的那个是自己,岂不是同样难逃一劫。 “好端端的,总不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吧。”一个婆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金钗贵重,定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惹了祸端……”另一婆子开口。 “咦,这不是,绛珠姑娘的头饰?”又一个婆子无心的说道。 “你就吹吧,绛珠姑娘可是府里的一等丫鬟,她的头饰怎会落在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婆子不信的反驳。 “我没被贬来杂役房之前,也是锦绣阁里的粗使丫鬟,你别看不起人。”那个婆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锦绣阁的丫鬟了不起,就算你在锦绣阁当过差,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是个杂役。”另一个婆子说道。 二人越说越气,似乎要打了起来。 若是平时,朱佩自然乐的看热闹。 只是今日,她浑浑噩噩看着那支毁了自己容貌的带血金钗。 绛珠,锦绣阁…… 在她的脑中不断回荡。 ………… 杂役房唯一的干净房间内,徐萍儿一边拿着绢帕捂住口鼻,嫌弃着这里的破旧,一边等待着朱佩的到来。 “姑娘,人带来了。”杂役房的管事讨好的说道。 “嬷嬷辛苦,这是几钱碎银子,嬷嬷留着喝茶。”徐萍儿说道。 “姑娘客气了,你们慢慢聊。” 嬷嬷拿着钱,笑眯眯的走了。 这杂役房不比别处,油水少,挣了些银钱,今天也可以打牙祭了。 “姑娘……”朱佩看着锦衣华服的徐萍儿,小声而怯懦的喊道。 徐萍儿看着用粗布遮挡着自己双颊的朱佩,心中暗自爽冽。 虽然她想要利用朱佩,但还是被毁了容的姑娘用起来安心。 虽然心中狠毒,但是徐萍儿面上却是温柔如水。 “沈大哥院中缺些人手,相遇便是有缘,我便向老太君提了你。如今是来接你过去的。” 朱佩有些诧异的看着徐萍儿。 她竟是来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只是朱佩还没有来的及开心,便又失落了起来。 沈公子的丫鬟,自己这个容貌,会吓着他吧…… 想到此处,朱佩双拳暗自握紧,心中暗自重复着锦绣阁,绛珠,这两个毁了她一生的名字。 徐萍儿看着朱佩渐渐狰狞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她还想看看朱佩那张已经不能勾人的脸蛋,也不枉费她花了不少银子,和上好的迷药。 “哎呀,这么热的天,挡着脸做什么,快把面纱取下来。” 徐萍儿趁着朱佩不注意,一个快手,便将她脸上的布扯了下来。 饶是徐萍儿有了心里准备,也被吓的不轻。 还真的是血肉模糊啊! “姑娘别看……”朱佩一把抢过粗布,连忙遮住了双脸。 “你……你莫要伤心,沈大哥院子里环境好,适合养伤,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会为你找几个外伤圣手,看看能不能治你的脸伤。”徐萍儿虚情假意的说道。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听到自己的脸还有救,朱佩连忙感激的跪下。 “若是姑娘能医好我的脸,佩儿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快起来,这样做什么……” 徐萍儿赶紧用手帕隔着握着朱佩的粗布衣裳,扶起她来。 “真是奇怪了?”徐萍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了起来。 朱佩疑惑的看着徐萍儿。 “沈大哥院子里的丫鬟最近接连出事。两个被发卖了出去,一个更惨,被仗着二十之后发卖,听人说,她被拖出府时,血肉模糊的。”徐萍儿仿佛害怕的不敢再说。 “而你,虽在杂役房,也是沈大哥救下的……” “为何会这样?”事关自己的容貌,朱佩追问道。 “许是锦妹妹倾心沈大哥,容不下他身边有太多莺莺燕燕吧。” “只是我昨日刚求了你调去沈大哥的院子,今日你便双颊受伤。难道……” 徐萍儿故作惊讶的说道,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锦绣阁那么忙,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锦绣阁……”朱佩听到此处,面目都变得狰狞。 原来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自己送进了杂役房的小姐就是锦绣阁的主子。 那这就说的通了! 朱佩此时已近认定了是谢锦派人毁了自己的容貌,毁了所有可能勾引在沈怀越的女人。 “佩儿,你一定要记住,在这府里当差啊,锦妹妹是大房嫡女,要处处以她为先。”徐萍儿添油加醋的声音适合响起。 高门嫡女又如何?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反正自己命如草芥,粗石碰玉瓦,她有何畏惧,不过是静待时机罢了。 ………… 锦绣阁 谢锦正一身寝衣,黑发披肩,闲适的看着兵书,却不知为何,突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碧桐见状,立刻端上一杯热茶说道:“小姐怕不是着凉了,以后可莫要贪嘴了,虽说这盛夏快要过去,还是要少吃些冰食才好。” 谢锦接过热茶,看着碧桐年纪轻轻就如同老嬷嬷一般唠叨,笑着开口。 “知道了,你呀,小小年纪,却这般性子沉稳,也不知道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喽。” “小姐,你又打趣我。”碧桐性子腼腆,听完便满脸羞红。 谢锦正要开口继续打趣,却见青黛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将杂役房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锦。 “人已经搬了院子?”谢锦问道。 “是的,徐姑娘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人带去了沈公子的住处。”青黛说道。 听完青黛的话,谢锦漫无目的的用茶盖拨着茶盏中的茶叶。 徐萍儿,自己真的是小瞧了她。 徐萍儿竟然借着自己打发丫鬟的由头,求了谢老太君将朱佩弄出来。 至于朱佩毁容的事,青黛虽然还没有查出凶手,但是谢锦已然猜到大概。 徐萍儿只是表面大方,又怎么会容的下野心勃勃的朱佩安稳的留在沈怀越的身边。 谢锦也不知是不是因果循环,上一世因为朱佩的配合,自己用金钗划破了徐萍儿的脸。 这一世,朱佩又被徐萍儿毁了容貌。 谢锦突然用力盖上了茶盏,徐萍儿既然主动搭上了朱佩。 这一世,自己就让她尝一尝被朱佩这条毒蛇反噬的味道。 第二十九章 宫学今日开 时间一晃而过,暑歇休暮期过,京城各处学堂已经陆续开学,宫学也不例外。 “小姐,冯嬷嬷一直在门口候着,说是今日是小姐上学的好日子,存善堂里准备好了吃食,老太君等着小姐一同用早膳。”青黛脸色有些为难。 谢锦去存慈堂吃的暗亏,青黛都看在眼里。 青黛聪慧,本想不动声色的拒了冯嬷嬷。 可这冯嬷嬷今日似乎是得了死命令,不论青黛与她如何打着太极,都不肯离去,一定要请到谢锦。 青黛无奈,这才来禀了谢锦。 “无妨,去去便是了。” 谢锦又怎会看不出谢老太君的心思。 今日是好日子,却是那沈怀越的好日子。 不然年年开学,为何只有今日,谢老太君非得请了自己去。 不过是为了嘱咐自己照顾沈怀越罢了。 “绛珠,继续梳妆。” “是。” 宫学有统一的服制,女子为衣裙,男子为长衫。 衣裳是浅蓝与白,如晴空一般干净的颜色。 所以打扮起来格外的简单,谢锦一会便收拾妥当。 谢锦来到存善堂中,不出意外看见精心收拾的沈怀越。 一身宫学男子服制,点翠斋最新出品的银制蓝宝腰封衬的他少年英气,同样制式的蓝宝头冠更是为沈怀越本就俊秀的模样更添光彩。 就连谢锦也不得不承认,沈怀越前世被选入宫学少年榜,这皮相是真真切切迷倒了不少宫学女子。 只是谢锦没有想到,徐萍儿竟然也是一身宫学女子服制,配的是一副和田玉的头面。 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搭配极有出处,又极配她楚楚可怜的气质,可见徐萍儿是花了心思的。 “锦儿,你来了,快坐下用膳。”谢老太君笑眯眯的说话,可见心情极佳。 宫学作为大秦最好的学府,从来都是达官显贵和才学惊世之辈所读。 如今留着她沈家血脉的两个孩子都能入学。 这让曾经也向往过宫学的谢老太君怎么不觉得面上有光。 连带着看着谢锦也顺眼了许多。 冯嬷嬷更是有眼力劲的赶紧为谢锦盛了一碗燕窝粥。 谢锦便坐下慢慢的用着燕窝粥,不管谢老太君如何打算,她只管以静制动。 反倒是徐萍儿有些着急,她好不容易得了入学资格,精心打扮,就为了今日一鸣惊人。 本以为谢锦会诧异她的入学,准备炫耀一番。 却没想到,谢锦只字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仅如此,谢锦的打扮也让徐萍儿诧异。 一身宫学女子服制,发髻轻挽,没有任何珠钗首饰,只是同身上的衣裳同样材质的缎带系在脑后。 简单大方,胜过万千珠翠。 宫学虽然统一服制,但是对配饰却没有规定。 所以一众学子们都会在配饰上下足了功夫,以期与他人不同。 “锦儿,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简单?”谢老太君也觉得奇怪。 谢锦虽然性子尚武,但也是姑娘脾性,又生的美丽,往年里也是在首饰头面上下足了功夫的。 “绛珠手巧,锦儿觉得这般就很好。祖母难道觉得锦儿不美吗。”谢锦笑着反问。 少女倾城,国色天香。 看呆了沈怀越,也让徐萍儿妒火中烧。 “锦儿,能和你一起上学,我真开心。”徐萍儿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那恭喜徐姑娘。” 谢锦礼貌而疏离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却也断了徐萍儿的话茬。 “种善因,得善果。萍儿恭喜你。” 沈怀越适时的开口,化解了徐萍儿的尴尬。 原来,栖梧诗会之后,徐萍儿心情低落独自带了絮儿出府散心。 不知不觉竟然走至近郊的一处湖边。 虽然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但是徐萍儿却没有心情。 突然絮儿发现湖边竟然有一老者倒地,似有不适。 徐萍儿听后立刻与絮儿上前,帮助气息不顺的老者拿出了怀中的药瓶,救了老者一命。 谁知,那老者竟然是王老太傅。 王老太傅感念徐萍儿救命之恩,便许了她一个心愿。 徐萍儿便这样得以入得宫学。 王老太傅,王晗月的爷爷,宫学副太长,天子帝师。 如此尊贵的身份,帮徐萍儿入学自然是易如反掌。 没想到徐萍儿竟然还有如此机缘。 谢锦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此时,出发的时辰已经到了,开学第一日,自然是不能迟到。 一行人告辞了谢老太君,来到了谢府门口。 “锦妹妹,沈某初入宫学,日后还望锦妹妹多多指教。” 虽然谢锦这些日子都对自己冷淡淡的,但是沈怀越还是不死心。 越是一样的服饰,越是凸显出对比。 徐萍儿容貌本是中上,但是和谢锦站在一起却如瓦砾与明珠。 谢锦简单的两根飘带飘飘如仙,却反衬的徐萍儿的和田玉头面市井商贾。 “沈公子,你虽是祖母的坐上宾,但我与你并不熟识,请你自重。”谢锦冷冰冰的拉开与沈怀越的距离。 “你我也算表亲,前些日子还一起切磋功夫,锦妹妹何苦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若是沈某做错了什么,还请锦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怀越仗着自己英俊潇洒的容貌故作潇洒的看着谢锦调笑着。 “听见有人唤锦儿妹妹,若不是身形差异,本王还以为谢兄从边关回来了。” 此时,秦翊的声音从沈怀越身后传来,他来接谢锦上学。 “翊哥哥。” 听见秦翊的声音,谢锦一改冷冰冰的模样,笑的灿若星辰。 “参见翊王殿下。” 沈怀越虽有勾引谢锦之心,却没想到会被秦翊撞个正着,不敢抬起的头,显示出他此时的心虚。 “参见翊王殿下。” 徐萍儿看着秦翊,痴痴的行礼。 怎会有人将宫学的服制穿的如此好看。 虽然贵为亲王,但是秦翊今日连他平日常戴的白玉头冠都取下,同样用了与服制同样材质缎带束发,腰带也是同样的布料。 身无华饰,却贵气天成。 如此一比,沈怀越精心选就的头冠,便犹如铜铁一般。 此刻,徐萍儿只觉得,心中沈怀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头全是秦翊的风华。 “我兄长尚在边关,还望沈公子日后唤我谢姑娘。” 谢锦对沈怀越冷漠的说完,转脸便笑着看向秦翊,略带撒娇的说道: “翊哥哥,今日风大,你我同乘一架马车吧。” 秦翊看着眼神狡黠的谢锦,一个弹指打在她的额头上:“上车,我骑马便好。” 这个丫头。 虽然二人已经互通了心意,私下无人处自己便不戳破她的小心思,这么多人,自己又怎会不顾及她的声誉。 谢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看着翩翩君子的秦翊,自己的勾搭夫君之路,真是漫漫长…… 第三十章 开学把嘴斗 秦翊的出现,绝了徐萍儿想要故技重施,装可怜的把戏。 于是,秦翊护着谢锦,沈怀越护着徐萍儿前往宫学。 一路之上,无数人回首。 宫学的服制本应给沈怀越带去无数艳羡的目光。 但是秦翊珠玉在前,众人目光便少有在沈怀越的身上停留。 今日是宫学报道的第一日,宫学门口车马众多。 虽说一入宫学,便不能带任何丫鬟侍从。 但是对于初来报道的新生,总有放不下牵挂的父母长辈。 众人见秦翊出现,正想行礼,却被秦翊打断。 “本王早已说过,宫学之内,皆为同门。诸位不用行此大礼。” “是。” 众人听罢,弯腰作揖,代替行礼以示自己的恭敬。 ………… 宫学之内,男女皆收,内设两院。 男子学院名为麒麟,女子学院名为菡萏。 每院分三级,按照新生入学时年岁与入学时摸底的考评分级。 谢锦武比第一,文比中等。 秦翊文比第一,武比免试。 所以二人具在最高的年级。 而沈怀越和徐萍儿虽是新生入学,也同样被分入高年级。 二人虽然摸底的考评成绩中等,但是鉴于二人未到京城之前也都在学堂读书,而年岁在宫学之中也较为年长,所以被分入高年级中。 秦翊一如以往,将谢锦送到菡萏学院的门口。 菡萏学院内外种植花草绿植,此时正值盛夏,树叶繁盛,学舍掩映期间。 早已来到学院的王晗月透过学舍宽敞明亮的大窗看见屋外的秦翊。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只要在宫学之内,秦翊便以最简单的布料为饰。 因为在这宫学之内,虽然显贵居多,但是亦有才高八斗的普通人家。 若学院众人皆是攀比饰物,倒是失了东篱先生与先帝破格取贤的初心。 所以秦翊以身作则,在宫学内不着华饰,安心学问。 王晗月亦是在领悟到秦翊的心思之后,从善如流。 饶是女子爱美,她也褪去了富贵繁复的头面,用最简单的发带挽发。 王晗月永远记得,秦翊当时赞赏的目光,谦慕的微笑。 终于,这个她深藏心底的男子,也有一个笑容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她喜欢秦翊。 从第一次入宫夜宴,便喜欢上了这个一身贵气却又清风朗月的男子。 从此夜里偷看的话本里的良人有了模样。 只是,她还未来的及开心,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的婚约。 他有命中注定的妻子。 而王家嫡女的骄傲,也让王晗月生不出为人妾室的想法。 那是王晗月第一次嫉妒谢锦。 虽然王谢两家从大秦立国以来就被一直拿来攀比,她却从未在意。 谢家风光,王家也从不示弱。 但是那时起,她便疯狂的嫉妒谢锦。 嫉妒谢锦能与他光明正大,并肩前行。 嫉妒谢锦会与他夫妻结发,白首偕老。 只是谢锦浅薄,明明手握宝玉却不知珍惜。 整日里爱舞刀弄枪不说,还不喜翊王殿下身子孱弱。 性格也张扬浅薄,看不懂翊王殿下的礼贤下士。 容貌生的艳丽,平日里头面也是繁复精巧。 也亏得她打扮的珠翠满鬓,才让自己在这宫学内,显得与翊王殿下相配。 谢锦倾慕她府中表兄的消息,散播在京城之中,自然有自己一臂之力。 王晗月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一日自己能够取谢锦而代之。 若是谢锦悔婚,满京城的贵女,便只剩下自己身份最为尊贵。 只是栖梧诗会后的谢锦,虽还是那般讨人厌的样貌,却好像又变了个人似的。 与翊王殿下的亲昵让人羡慕。 而今日谢锦竟也做了如此简单的打扮。 远远望去,二人是如此的相配,仿佛天造地设。 谢锦的转变让王晗月生出许多危机,桌上的宣纸被抓皱都没有知觉。 而此时,谢锦和徐萍儿已经走进了学院之内。 “哟,这不是谢家姑娘嘛,怎么今日这般素净。莫不是犯了什么错事,被家里罚了月钱,买不起头面。”赵若云开口讽刺道。 她与王晗月交好,多少知道一点她的心思。 而且在赵若云的心中,王晗月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本就比只武艺第一的谢锦更配的上翊王殿下。 赵若云不会承认,这种看不惯是因为每次武比,自己都输给谢锦。 这几日坊间早有谣言,谢锦与那位寄住在她家的沈公子暧昧不清。 赵若云最是看不惯这种勾三搭四的人。一开口便是讽刺,为好友出气。 谢锦看着赵若云,不愿与她多做计较。 赵若云虽然总爱找自己麻烦,但是前世保卫山河,赵家儿郎也是冲上前线。 只是赵若云却以为谢锦怯弱,继续说道:“我名下倒是有好几家好首饰铺子,谢姑娘要是有喜欢的头面,将账记在我名下便好。” 看着得意洋洋的赵若云,谢锦反击道:“赵姑娘说笑了,头面这点小事,就不麻烦赵姑娘了。赵家铺子的账面已经理清楚了吗?可别因为我又乱了。” “你……”赵若云听完谢锦的暗讽,气的七窍生烟。 谢锦说的京城里的另外一桩谈资。 赵若云不仅本家尚武,母亲也是武家女,一家子粗枝大叶的,不善掌家。 赵老爷宠爱贵妾,这个贵妾给赵老爷举荐一个远方亲戚当赵家铺面的管家。 这一干就是好几年,谁知这个管家竟然是贵妾年少时的情郎。 这些年里,不仅没有好好照顾生意,更是贪墨了赵家不少银两。这还是二人私会撞破,赵老太君派人彻查账面发现的。 赵家虽然这几年春风得意,却也在这上面亏了不少银子。 “晗月名下也有几间铺子,不用清账,谢小姐若是不嫌弃,也可无事前来逛逛。”王晗月见赵若云败下阵来,开口帮腔。 “王小姐客气了,若说素雅,宫学内还是王姑娘第一,我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谢锦看着王晗月的眼睛说道。 重生一世,王晗月的心思,谢锦也是知道的。 前世自己退婚之后,京城各路闺秀闻风而动。 各家诰命夫人的求见,把太后娘娘的宫门槛都要踏破了。 只为了给自家女儿和翊王说亲。 而王家夫人,去的尤为频繁。 最后铩羽而归,王晗月嫁给了淑妃所生的七皇子为妃。 第三十一章 算学不容易 “谢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觉得既在宫学之内,还是因以求学问道为第一位。翊王殿下如是,我亦如是。” 王晗月看着谢锦的眼睛,虽然被点破了心思,却毫不惊慌。 用言语告诉谢锦,自己才是诗书才学与翊王相配之人。 “王小姐高见,谢锦自愧不如。自当勤奋求学。” 正当王晗月以为谢锦示弱之时,谢锦话锋一转:“正巧最近新学了一首词赋,可惜勘不够其中深意。翊哥哥说了,午膳时分,解释给我听。” 诗书才情又如何,她们又不是考状元。 感情里不拼学问,纵使她读不通天下文章,但是秦翊愿意将给她听。 王晗月便输了! 何况谢锦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一心尚武的姑娘。 诗词歌赋早在成婚初期她便与秦翊探讨过无数次。 兵法布阵更是前世今生都没有懈怠过一日。 如今示弱,不过是告诉王晗月,自己与秦翊的关系。 断了她的非分之想! 王晗月也听懂了谢锦的弦外之音,二人眼神中电光火石,终究以王晗月坐回自己的位置结束。 “锦儿……”此时傅南芷也走了进来,看着谢锦,开心不已。 因为谢母的关系,她们本就是很好的姐妹。 宫学暑歇之后,她们见的就少,让傅南芷很是想念谢锦。 “傅姐姐。”谢锦同样开心的重见年少时的闺蜜傅南芷。 前世的傅南芷,倾心谢锦的大哥谢景琛。 只是谢景琛一心戎马,对于傅南芷的心意并没有太多的回馈。 等到边疆的噩耗传来,谢锦痛不欲生。 傅南芷同样伤心欲绝,一片深情,虽没有任何名分,却还是为谢景琛守孝。 本想一条白绫随谢景琛同去,却被救了回来,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想到傅南芷对大哥的深情,谢锦心中暗暗决定,虽然大哥呆笨如木头,今世也一定要好好撮合二人。 “我可以坐这里吗?” 就在谢锦陷入回忆之际,一个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是那个画作夏日蝉鸣图的姑娘。 虽是宫学统一的服制,这姑娘依旧选择了男装。 头发也如男儿办盘起,面容小巧精致,眼神狡黠灵动,是个有趣的人儿。 惹得众人一阵侧目,就连赵若云也多看了两眼,似乎想找个机会与这个姑娘切磋一二。 “自然是可以的。”傅南芷答道。 这位姑娘选中的便是傅南芷旁边的空位。 “我叫孙思妙。以后多多指教。”孙思妙不卑不亢行了一个抱拳礼。虽充满江湖气息,却豪气干云,惹人亲近。 “傅南芷。”傅南芷亦是行了一个温婉的礼仪。 此时的二人恐怕还不知道,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缘分。 “锦妹妹,这座位是自己选的吗?” 徐萍儿看见孙思妙落落大方的将自己的行礼放下后,小心的问道。 “除了已有桌签的,剩余的徐姑娘随便选择。” 见谢锦并没有搭腔的意思,傅南芷开口解围。 徐萍儿本想捡着谢锦身边坐着,却发现已经没有空位。 便在扫了一眼众人的装扮与神色,寻了个左右看着好亲近的位置坐下。 李清韵 徐萍儿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赵芊芊 看名字就是个温柔的姑娘,因该是个好相与的。 “当当当……”此时学院外,铃声轻响,要开课了。 众人也停止了各自的寒暄,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夫子的到来。 宫学之内,礼、乐、射、御、书、数这六门课程为必学之课。另外有丹青,医术,女工,厨艺等供学子们选学。 更不定时有当世大儒,开坛讲学,众人自行前往品学。 内容精彩之时,许多人站在门外津津有味的听着也是常见。 除了课程以外,学院内学子们还应各自爱好组建了不同的学社:棋社,箭术,御马等等。 而宫学之中的夫子,不论男女,都自在各自领域颇有建树的之人。 今日开堂第一课,来的是钱夫子,她所授的科目是算学。 这位钱夫子便是钱谦的亲姑姑,钱家的举足轻重的女管事。 众女都神采奕奕的看着夫子,想要在今日拔得头筹。 在师生相互见礼之后,钱夫子也知众人的心思,微微一笑,给出了今日的题目: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众人听罢钱夫子的题目,便知道她有备而来,提起纸笔埋头验算起来。 徐萍儿见众人都在埋头苦算,自己却是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未来京城之前,虽然日子被打压,但她也是那县城中少有的才女。 如今竟然是第二次被难住。在踌蹴间,这京城的卧虎藏龙让徐萍儿陷入了沉思。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将自己的答卷交给了钱夫子。 钱夫子一一阅过之后,展开了第一个交卷的正确答案。 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今日的头筹,便是谢锦。 谢锦也只是微微鞠躬,并没有半点骄傲,毕竟这是前世已经做答过的题目。 因答卷之中有错解和白卷,钱夫子便让谢锦为众人讲解此题。 “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三,上五除下五,下有一除上一,下有二除上二,即得。又术曰:上置头,下置足,半其足,以头除足,以足除头,即得。” “很好。”钱夫人看着谢锦,眼神中忍不住的赞赏有加。 又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虽未女子,未来也都是要掌一家中馈。算学一门,虽为商贾之道,却也是掌家不可少的技能。今日摸底,未答出此题者,剩余的时间,自行将此题解法抄上三遍。” “遵夫子言。”众人齐声应道,不过题目抄解的人并不多。 众人虽答的慢,却也陆陆续续解出了答案。 只有徐萍儿无奈脸色通红,奋笔疾书。 她匆匆扫了一眼,似乎只有赵若云和她一般在抄写错题,只觉得丢人至极。 而赵若云看着奋笔直书的徐萍儿,只觉得心情舒畅。 往日里都是她一个人抄书,今日倒是有人陪了。 不用垫底,只觉得看徐萍儿都顺眼了许多。 第三十二章 膳堂饭飘香 在徐萍儿的千熬万等之中,宫学的第一堂课总算是结束了。 转眼也到了午膳休暮的时间。 徐萍儿很是诧异,宫学之中无论身份多么贵重,皆不可带一个丫鬟。 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如何用这午膳。 虽然宫学开有厨艺的选修课,但总不能一众大家闺秀,如灶娘般齐做吃食。 “孙姑娘,徐姑娘。这是你二人各自房中的钥匙。” 一位掌事来到菡萏学院,一上午的忙碌,她已经把新生的杂事办妥。 “谢谢掌事。”二人说道。 怕二人对宫学生活尚有不适,掌事开口解答:“宫学之中每人一房,可午歇可留宿。现在又是午膳时分,宫学设有膳堂,厨娘们早已将菜做好,分小碟装之。想要吃些什么,只要用食盒装好便可。膳堂自有桌椅,也可回各自的房间食用。” 掌事的解释解开了徐萍儿心中的疑惑的。 也让孙思妙的五脏庙咕咕作响,一个箭步便冲向膳堂。 至于路线,她自幼嗅觉灵敏,寻着饭香便可找到。 “脆皮香鸭,麻辣牛肉,五香茄子,清炒藕丁,蒜蓉排骨,蜜汁藕粉,桂花蜜酪……” 宫学膳堂菜色虽然没有官宦家宴那般富丽堂皇,但是色香味俱全,满是烟火气,让孙思妙食指大动。 一手一个食盒便开始装起自己爱吃的吃食,也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谢锦看着孙思妙,前世的她并不认识此女,因栖梧诗会大比的题目变化,她出现在了宫学之中。 但看着姑娘的做派,不拘一格,随心随性,只觉得是个妙人。 看着谢锦的微笑,一旁的傅南芷开口说道:“看来你很欣赏这个孙姑娘啊。” “只觉得她有趣罢了。”谢锦答道。 “从那日诗会起我便觉得你对徐姑娘淡淡的,可是前几月你还和我说很喜欢这个远房的表亲。”傅南芷对谢锦的态度有些不解。 “年少无知,识人不清也是有的。” 谢锦说道:“这京城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少不了她的功劳。不过流言无影,找不到证据罢了。” 听完谢锦的话,又想起那日栖梧诗会徐萍儿的种种举动,傅南芷心中了然。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要多加小心。”傅南芷叮嘱道。 谢锦点了点头说道:“那里还有位置,我们去坐吧。” 一下学堂,趁着掌事牵绊,谢锦就拉着傅南芷跑了。 等到徐萍儿独自一人寻了许久,最后磕磕绊绊到膳堂之时,谢锦已经回到自己的寝舍小歇。 下午授课的是王夫子,她授课的科目是书。 身为王阁老的女儿,王夫子是当年远近闻名的才女,最擅做锦绣文章。 夫君为吏部尚书,一朝重臣,自己又是宫学夫子。 王夫子便是许多宫学女子羡慕的榜样。 看着面前一个个鲜活的脸庞,王夫子只觉得自己心情舒畅了许多。 没有了家中的宅门琐事,贱妾争宠,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光。 每当此时,她都庆幸自己扛着婆婆许老太君的不喜,坚持在宫学做夫子。 “今日开学初见,盛夏之后便是入秋,各位便以秋日为题,各抒己见即可。”王夫子说道。 王夫子此题中规中矩,并无为难大家的意思。 在座又都是文采斐然之人,当下便只听见学堂内笔墨相触的声音。 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无数墨宝递到了王夫子的面前。 王晗月的秋风颂写意高远。 傅南芷的咏菊赋切中正题。 孙思妙的枫林叹让人心醉。 徐萍儿登高诗大气悠长。 就连赵若云中秋月都写的迤逦不已,看的王夫子非常满意。 突然王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谢锦呈上的文章秋收悯农。 全文行文大气,没有吟诵风月,却在说农时丰年,柴米油盐,但用词太多朴素无华。 王夫子眉头微皱,谢锦文采向来中等,她并不期待能看到她能做如王晗月一般的锦绣文章。 但是如今看来却是越发退步了。 王夫子让众人相互传阅各自所写,并将此堂课的头筹给了王晗月,而谢锦最低分,就连徐萍儿都越过了她去。 众人看着谢锦写出的朴素文章,王晗月和赵若云满脸不屑。 徐萍儿则是心中嘲讽:这般粗俗之事,便是在她们郡县的茶话诗会上,小姐们都不写。 倒是孙思妙觉得有趣,意味深长的看了谢锦几眼。 “写诗作赋,需心中有万千文章,才能写出精彩之论。若是平日里少读诗书,便会不知所云,用词粗浅。身为女子,才情斐然才能让他人另眼相看。今日便上到此处,散学。” 王夫子说着,暗暗的讽刺着谢锦。 身为才女,她终究还是不喜谢锦这种舞刀弄枪的女子。 “夫子辛苦了。”众人起身向王夫子行礼。 “她这般说你,倒是不见你不悦。” 孙思妙见众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小声向着还在收拾的谢锦说道。 “夫子所言自然有她的道理。”谢锦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们这些官家女子说话就是费劲。我眼神好的很,方才夫子说话时你的心不在焉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想来也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孙思妙点破了谢锦的心思。 “我倒是觉得你写的挺好。一年丰收才是老百姓最关心的,饭都吃不饱,什么锦绣文章都是狗屁。没想到你一个高门嫡女,五谷不分倒是能想到此处,倒是和她们不太一样。” 谢锦看着爽朗直言的孙思妙,她前世经历了大秦的战乱,看过了百姓的流离失所,自然没了闺阁女子的伤春悲秋,欣赏不来王夫子这套太平颂词。 没想到眼前这个灵动的女子竟然能看透她辞赋的内涵。 看着谢锦扫视的目光,孙思妙毫不畏惧,坦坦荡荡的说道:“交个朋友吧。” “即为同窗,自是好友。”谢锦答道。 这个孙思妙,到底什么来头? 此时,屋外传来徐萍儿的声音,想来是她更衣回来了。 孙思妙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找了谢锦,也知徐萍儿的虚伪,便打算之后寻了机会在与谢锦亲近。 “不打扰你们姐妹情深。” 孙思妙说完,便独自走了,任由谢锦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徐萍儿一如既往不顾谢锦的冷漠纠缠着谢锦,却也变得聪明了许多。 只是安静的跟着,不给谢锦甩开她的机会。 她思绪良久,虽然不能与谢锦同乘一驾马车,但是车架一前一后,也算是与翊王殿下同路的情谊。 二人行至宫学门口之时,却见赵若云言辞不善的教训一个姑娘。 徐萍儿定睛一看,竟然是坐在自己右侧的赵芊芊。 仔细听来,徐萍儿才知晓原来赵芊芊竟是赵若云的庶妹,只不过一个泼辣,一个柔弱,倒是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 第三十三章 晚膳问学问 谢锦和秦翊告别之后,便如早晨一般,被早有准备的冯嬷嬷堵在了大门口,前往存善堂用晚膳。 美名其曰,老太君记挂谢锦今日在学堂的生活。 存善堂比之早晨,不但多了丰盛的菜肴,更是多了两位美貌的妇人。 谢老太君竟然将傅氏和徐萍儿的母亲沈氏尽皆请了过来。 不过今日是徐萍儿第一日入宫学,沈氏的出现谢锦也不觉得奇怪。 徐萍儿清纯的模样便是继承了沈氏。 在加上丧夫之后,沈氏向来打扮的素净,就更显得温柔恬静了。 “母亲。”谢锦向谢老太君请安之后,便坐在了傅氏的身边。 “你们今日上学可还习惯。”谢老太君慈祥的问道。 “宫学气派,怀越受益良多。”沈怀越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就好。”谢老太君眼中满是欣慰。 “太君,不知云汐妹妹何时回来。我看学堂中云汐妹妹的位置空着,有些想她了。”徐萍儿开口。 谢云汐占了谢锦与王晗月身旁的好位置,又不回来上学,让坐在后排的徐萍儿很是不满。 “二郎他述职也快半年了,秋日里菊花满院的时候,他们一家应该回来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谢老太君眼中充满了期待,没看见谢锦眼中的肃杀之色。 听到徐萍儿和谢老太君的对话,一直安静的沈氏脸色微变。 她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鱼肉放在徐萍儿的碗碟内说道:“念书辛苦,尝尝你最爱的油淋鲈鱼。” “谢母亲。”徐萍儿脸色淡淡的看着自己柔柔弱弱的母亲,却迟迟不下筷子。 自己虽爱吃鱼,但是不碰葱花,自己因寄人篱下便瞒下了自己的忌讳。 谢府众人虽是不知,但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不记得了。 这油淋鲈鱼,是用热油爆香葱花提味,对于别人或许是美味,对于徐萍儿来说却是避之不及。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徐母便一直这般消沉。 徐萍儿有时会想,是不是母亲所有的果敢都用在了求谢老太君收留她们母女的那一天。 好不容易入得谢府,入府之后却消极避世。 只留下徐萍儿一人为了前程,苦心孤诣讨好着众人,讨好着谢老太君。 沈氏的动作将众人的心思重新放回了晚膳之上。 “怀越,这是你最爱的四喜珍馐,知道你不爱吃姜,我特地嘱咐了厨房,剔了出来。”谢老太君慈爱的给沈怀越布菜。 “谢老太君。” “锦儿,这汤我开始就为你盛了出来,现在喝温度正好。”傅氏温柔的说道。 “娘亲,这个莲藕清脆,你尝尝。”谢锦笑着为傅氏夹了她爱吃之菜。 徐萍儿看着相互布菜的众人,嘴角微苦。 满桌的天伦之乐,原来只有自己的喜好无人在意! 在好吃的佳肴也索然无味。 终于晚膳过后,丫鬟们将碗碟收走,为众人端上了新年上贡的新茶。 在众人用上好的茶叶漱口之后,谢老太君缓缓进入了今日的正题。 “傅氏,在过些时日便是汝南王的寿辰。拜帖已经送来了。你带着锦儿前往未免孤单。现在怀越和萍儿现在和澄阳郡主也算得同窗,你也将他们两带上给锦儿做个伴吧。” 听完谢老太君的话,傅氏微微愣了一下,脸色略显为难。 若是平常人家的宴请,不用谢老太君开口,傅氏都会带上沈怀越和徐萍儿。 只是汝南王身份特殊,镇守南疆,为此陛下还将他唯一的嫡出女儿封为郡主接在身边养大。 谢家亦是军候之府,虽然陛下仁德,但是不代表有心人不会捕风捉影,胡乱说些什么。 “怎么我老婆子的话不好使了吗?”谢老太君看着傅氏没有立即应答有些生气。 “祖母息怒,母亲不过是在想既然多带上两人,是否要送了更加合适的礼物罢了。” 谢锦开口为傅氏解围,也用眼神暗示傅氏不要担心。 谢锦看着谢老太君为了她沈家的血脉真是操碎了心,怕再次被自己拒绝,竟然直接从傅氏入手。 不过谢老太君这次可是想错了。 既然沈怀越和徐萍儿如此追崇踏入京城的贵圈,自己早已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待宴会那日揭晓,只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惊喜才好。 听完谢锦的话,谢老太君脸色才好转一些。 “明日正好点翠阁和织锦坊的掌柜的来裁制入秋的新衣,给这几个孩子多选做两套衣服首饰日后赴宴穿。” 谢老太君说道。一副一视同仁的模样,但是谢锦又怎会缺了赴宴的衣裳,还不过是为了沈怀越和徐萍儿罢了。 ………… 入夜,锦绣阁 帐中香在香炉中静静的燃烧,谢锦歇下粉黛,在绛珠的伺候下梳洗。 一身丝制寝衣,长发披肩。 一边看着兵法,一边等待着墨韵的到来。 刚回谢府,她便差墨韵去调查孙思妙的底细。 这位她前世一无所知的孙姑娘,让她心生警惕。 谢锦虽然欣赏她的随性洒脱,但是宫学散学时的那番话,谢锦更愿意相信是孙思妙有意而为之,只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墨韵呈上了谢家密阁传来的消息。 谢锦缓缓打开了手中的纸条:南疆,边陲小镇,孤女…… 谢锦看着手中的信息陷入沉思。 这般似有若无的信息,简单的让人无从下手。 若不是真的,那她身后的势力定然极其可怕。 谢锦感受着孙思妙试图散发的善意,和丝丝隐约的熟悉,只希望她们不要是敌人。 ………… 宫学,寝舍 向来随遇而安的孙思妙很快收拾好了床铺,躺在床上,卸下了一天的疲倦。 原来,离开京城日久,流浪惯了,竟然对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孙思妙回忆起谢锦今日的种种和她写的文章,神色颇为欣慰。 到底是将门虎女,不似那些小姐般满脑子靡靡之音。 不过她的性情并不是小时候那般的张扬任性,反倒在张扬间透露出点点谨慎。 想来谢府也不能免俗于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 小锦绣,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第三十四章 赵家的庶女 夏日渐远,秋凉来袭。 一夜雨声吹散了几个月的暑气,微凉的天气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这极好的天气也不能抚平赵若云有些焦躁的内心,对着面前的答卷冥思苦想。 怎么又是钱夫子的课! 听说谢夫子在剿匪之时被暗器所伤,伤势未愈,所以不能按时赶回宫学报道。 所以她的课暂时由别的夫子代劳。 偏巧钱夫子与谢夫子关系极好,所以便第一个为钱夫子代课。 这可苦了最讨厌算学的赵若云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 赵若云看似盯着答卷,眼神的余光却盯着钱夫子。 等到钱夫子一个不留神,她便立刻回头,扔了一个纸团在身后的赵芊芊桌上。 赵芊芊看着赵若云无声的威胁,虽然害怕台上端坐的夫子,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将题目的答案写在了纸上。 却不料赵芊芊胆小,也不如热衷武技的赵若云身手灵活。 在她用力向前扔纸条时,力道不对,纸条在赵若云的桌面弹了一下,又跃了出去,滚到了钱夫子的眼中。 蠢货!赵若云心中暗骂。 钱夫子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纸条,分别敲了敲赵若云与赵芊芊的桌面,不仅让二人去门口站着直到散学,还让二人抄完十遍算经才能回府。 徐萍儿临走之前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赵若云,只觉得心中爽快。 幸好她昨夜挑灯苦读,今日才不会像赵若云般丢人现眼。 徐萍儿可重来没有忘记赵若云将她错认丫鬟的事。 众人渐渐离去,整个学舍中只剩下赵若云和赵芊芊二人。 赵若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毛笔,对着赵芊芊训斥道:“真是个废物,连扔个纸条都不会。” 而赵芊芊则是低头顺目的听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赵若云如此。 赵若云骂了几句有些累了,站了一下午,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我回府了,你把二十遍抄完在回去。” 说完,便只留下赵芊芊一人,独自抄写。 “赵姑娘好笔力,这两张罚抄字迹判若两人。想来这种代赵若云受罚之事不是第一次做了。” “谢姑娘好功夫,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只是这般贸然拿起我桌上之物,恐怕有些不合礼数。” 赵芊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谢锦,不知道她出现为何? 向钱夫子告密? 赵芊芊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被自己否了。这种无用的小人行径,应该不是谢锦的目的。 谢锦看着眼前的赵芊芊,虽然依旧温婉,但是言语间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温顺。 这个宫学门阀学子中唯一的庶女,自然不是表面这般的简单。 看着开启防御的赵芊芊谢锦开口:“是我失礼,赵姑娘莫怪。我独自前来,只为和赵姑娘谈一笔交易。” “交易?” 赵芊芊看着谢锦,面色防备。自己身份卑微,在赵若云的压迫下在残喘偷生,能有什么被谢锦看上的。 看着一脸防备的赵芊芊,谢锦真诚的开口:“我想请赵姑娘做我的掌柜。” 她们这种门阀中出生的孩子,诚恳才是最有利的话术。 谢锦回忆起赵芊芊的过往,她本是赵家最不起眼的庶女,娘亲是个普通小店的掌柜的。 被当年的赵公子,如今的赵大人看上,花言巧语,春宵一度。 赵大人留下一些银钱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谁知赵芊芊的娘亲已经珠胎暗结。 用这些银子寻到了赵大人真正的身份和府邸。 虽然看见满院的姨娘伤心不已,却因怀了孩子还是委身下嫁。只是终日郁郁寡欢,在赵芊芊儿时便去了。 有这样一个娘亲,又是一个女孩,赵芊芊的地位自然不高。 只是没想到那一年的栖梧诗会,比的是算学。 赵芊芊一举夺魁,自己考入了宫学,也成为了宫学中贵女中唯一的庶女。 而真正让谢锦留意到赵芊芊此人,却是在她嫁入王家之后。 凭着宫学的加持,赵芊芊嫁了王晗月的二哥王辰绥做侧室,帮着他打点产业田地,做的有声有色,就算对上钱家也是没有亏过。 当然,赵芊芊行事低调,这些功劳少有人知。 只是大秦战火纷飞的年岁,谢锦各处筹措军饷之时发现此间关节。 最让谢锦叹息的是,赵芊芊殚精竭虑却也布了她娘的后尘。 王辰绥自命清高,只觉得钱财如粪土,散尽还复来,一边随意挥霍她毕生的心血,一边嫌弃她一身铜臭。 所以,这一世,谢锦便要先下手为强,将赵芊芊收为己用。 “掌柜的?”赵芊芊听完谢锦的话,眼皮跳动。 “赵姑娘一身算学,才绝惊艳,只在栖梧诗会短放光彩,岂不可惜。”谢锦点破赵芊芊的韬光养晦。 “谢姑娘你不用在嫡姐和庶妹们的威压下生活,自然不懂我们这种孤女的苦楚。” 赵芊芊有些自嘲的说道:“若不是看我能帮衬着赵若云读书做题,恐怕我就算考上了宫学,也没命来读。” 短短几句,道尽了她独自走来的辛酸。 “既然走到了这里,赵姑娘不想凭着自己的实力生存,不在仰人鼻息吗?”谢锦说道。 “不在仰人鼻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身为女子,便是离了母家,亦是出嫁从夫,又如何不能仰人鼻息,不过是用尽心力,为自己讨一个好些姻缘,但求夫君垂怜罢了。”赵芊芊低落的说着。 想来这就是她前世选择王辰绥的原因了,只可惜是个外表公子,内在负心之人。 “赵姑娘何苦妄自菲薄。只要身有所长,女子也可有自己的天地。这不正是夫子日常教导我们的吗?” “谢姑娘当真以为我不晓道理吗,只不过没用罢了。”赵芊芊缓缓道出心中苦楚。 原来,赵若云从小卑怯,不过因赵老太君一点照拂长大。便是这一点温暖也够赵芊芊对她尊敬异常。 赵家钱账不明之后,她也曾小心想赵老太君透露自己可以帮衬着理清家中烂账。 没想到却得到赵老太君一个耳光。 这也是她第一次被赵老太君厌弃。 赵老太君竟觉得她想染指赵家的钱财,为自己充填嫁妆。 第三十五章 共谋的达成 “原来在祖母眼里,女儿家都是赔钱货。便是在能干又如何,懂的越多,不过是将越多事情带到夫家。虽然父亲用人不明,钱财有失,但他是赵家的儿子,赵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既然父亲的贵妾不懂出嫁从夫的道理,那老太君就亲手为赵家守着钱财,传给子孙。这些外嫁的女儿们更是别想染指。” 赵芊芊说着顿了顿,继续开口:“你别看赵若云挥霍无度,那些都是因为她有个好母亲罢了。” 听完赵芊芊之言,谢锦陷入沉默,三纲五常,礼教束缚,是女子经年的枷锁。 如赵太君一般的人不在少数。 先帝使宫学开收女子之先例,让天下学堂仿之。 女子不用在闺中求学,鼓励她们有自己一番天地。 虽在当时小有建树,但是大秦又逢战乱。 先帝逝去之后,圣上采取休养生息的国策恢复大秦国力。 而这些修养生息之间,原来有所松动的礼教束缚,似乎间又有恢复之势。 “所以你便打算这般认命,如今是为赵若云抄书,嫁人之后,在看着夫君的脸色过活。人活一世,虽然艰难,却也要搏上一搏。你费劲心思走到这里,却又要将余生的喜怒哀乐挂于他人?” 谢锦看着赵芊芊不忍她如此妄自菲薄。 “我不想,但是我没有办法。”赵芊芊第一次大声的吼向谢锦。 “不,你有。跟我合作。” “谢小姐说了这么不过是想让我为你卖命罢了。” “不是为我,是为我们!” 看着赵芊芊眼中的疑惑谢锦开口解释:“你给我当掌柜的,经营产业,我不给你工钱。每年结算的银钱里,挣了多少,你分走十数之一。” 赵芊芊瞳孔微缩,十数之一,看似不多,但是谢家的产业深厚,以谢锦的宠爱,她手上产业定然不少。 赵芊芊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定是海般的利润。 看着赵芊芊脸色微变,谢锦便知她有些心动,继续出声。 “我知你最敬重的便是钱夫子,一介女身,商贾之家,确为宫学教职。多少身份贵重的女子见她不得尊称一声夫子。这些可都是她自己凭能力挣来的尊重。” 赵芊芊想到那个她无数次在角落里仰慕的身影,钱夫子一直都是她内心的榜样。 以女儿身操持着钱家大半的产业,便是在这尽皆权贵的宫学中,眉目间满是自信。 赵芊芊不爱诗词歌赋,不爱女工绣织,她就爱算盘在指尖拨动。 看着谢锦许下的承诺,赵芊芊心中动容,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实现心愿。 赵芊芊看着谢锦说道:“我答应你。” “这里是一百两,希望赵姑娘让它在三个月后变成一千两证明你的实力。”谢锦开始反客为主,递给她一个荷包。 赵芊芊也知道谢锦如此做的目的是为了看一看自己纸面的算数功夫能不能真正的有用。沉思片刻接过了荷包。 “谢小姐,这里是一百五十两。”赵芊芊不解? “你我虽以同盟,但是赵府终究他人府邸,我不便插手。小厮丫鬟们打点了日子也能好过些。至于如何自由行走,如何更有地位都要看你自己。我只能保证,你出府之后,不会有人尾随。” 看着多出的银票,赵芊芊有些感动。 她虽是贵门小姐,府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晓。 少的可怜的月例银子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银票。 “谢小姐不怕我贪了。”赵芊芊有些调笑的开口。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谢锦眼神坚定的说道。 赵芊芊感动更甚,却有不解的问道:“不论是谢家尊崇,还是翊王殿下的宠爱,谢小姐此生应不会为银钱发愁。” 听完赵芊芊的反问,谢锦心中略苦:还是缺的。 连年的烽火,百姓民不聊生,谢锦看着父兄倾尽家藏补贴军饷。 谢锦看着秦翊私下里为了救济百姓费尽心力。所以她要趁现在现世太平,努力存着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会告知赵芊芊。 “我更喜不论秦翊天潢贵胄,亦或布衣白身,我都可与他一起,不必被俗物所扰。我嫁他为妻,只因我心悦他。”谢锦说道秦翊,眼中泛光。 赵芊芊看着谢锦的模样,心中的桎梏似乎被砸开了一道裂缝。 人只一生,或许她该对未来有别样的期许。 “谢小姐,三月之后,我定不会让你后悔今日所选。”赵芊芊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亦期待。”谢锦说着。 二人双目对视,赵芊芊不会知道,她今日一诺,也开启了属于她传奇的一生。 “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 赵芊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直在罚抄,她还未进任何食物。 “碧桐。”谢锦却只是微微一笑。 碧桐听见谢锦的声音便带着食盒走了进来。 “碧桐给我多做了些吃食,还望赵姑娘不要嫌弃。时候也不早了,不打扰赵姑娘抄书。我先回府了。” 谢锦说完,和赵芊芊行礼告辞。 赵芊芊看着又只剩自己的学堂,只有桌上多出的精美食盒,告诉她,方才与谢锦交谈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赵芊芊打开食盒,一阵阵扑鼻的香气传来,食盒中的美食还冒着热气。 又岂会是谢锦未吃完之食。 母亲死后,谢锦还是第一个关心自己是否肚饿之人。 谢谢,赵芊芊在心中默念。 不论谢锦是和目的,这份关心和给她的机会,她都弥足珍惜。 谢锦这边,顺利取得与赵芊芊的合作,心下欢喜。 唤了一直在树上盯梢防止她人偷听的墨韵下树,带着碧桐一起回府。 至于忠诚,前世谢锦在调查过赵芊芊,她虽然被王家亏待,却还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 可见,赵老太君那一训,女子从夫,不得擅背,给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谢锦相信,赵芊芊虽然聪慧,本性仍善。 最重要的是,重生一世,谢锦会掌控住她要收拢的每一个力量。 派去赵府门口照拂赵芊芊的暗卫,既是为了保护赵芊芊的安危,也会掌控她的动向。 第三十六章 锦缎撩人眼 当谢锦回到府内之时,时辰已是不早。 谢府大堂却是灯火通明,还不时传来嬉笑之声,热闹非凡。 待到谢锦走近之后才发现,是点翠阁的吴掌柜带着名贵布料和首饰头面来给府里裁剪衣物。 谢老太君还真的是速度。 傅氏对这些外物向来不甚在意,静静的站在一边。沈氏守寡,似乎对打扮也不甚热衷。 但是高门大户里向来不缺都衣裳首饰钟爱非常的女人。 徐萍儿一边目光灼灼的扫视着布料,一边随时准备眼疾手快的抢下看中的锦缎。 毕竟二房的姨娘们见傅氏没有挑选的意思,便也开始选起了自己喜欢的料子。 可以在谢二夫人前头挑选料子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怎能不好好珍惜。 至于徐萍儿,一个寄住府上的破落户而已,谢老太君抬爱,她们称她一声表小姐。 若是谢老太君厌弃,她算哪棵葱。 谢老二爷出京述职,只带了原配夫人和一众子女,留下满院的姨娘。 而傅氏与谢军候伉俪情深并没有偏房。 “锦儿,你回来了。”傅氏看见谢锦,笑着拉她来到布料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傅氏虽然不爱外物,但是她和天下所有的娘亲一样,都喜欢给自己的女儿挑选衣料。 谢府的姨娘们看见傅氏和谢锦的到来,识趣的停下了双手,毕竟尊卑有别。 徐萍儿虽然吃味众人对傅氏和谢锦的恭敬,却也明白没了一众哄抢的姨娘,自己挑选衣料要紧。 傅氏选了几匹布料在谢锦身上比划,如今的谢锦已经出落的楚楚大方。 她只觉得匹匹满意,又想每个都选了给谢锦做上一柜子的衣裳。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匹布料之上,原是被华贵的织锦挡着,面上的布料被翻开之后才露出了光彩。 就在傅氏的手落在布料之时,徐萍儿的手同时触上了布料的另一端。 二人抬首才发现都看上了同一匹布料。 徐萍儿故意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傅氏说道:“傅姨,我没有看上,你拿去吧。” 楚楚可怜,善解人意。 谢锦看着徐萍儿惯用的以退为进,将目光落在了那匹银云锦上。 这锦缎看似寻常,却是天蚕丝混着银丝织就的,若是银丝也就罢了,金丝织就的锦缎也不知有多少。 最难得的是这天蚕丝,天蚕只在天山下少数的郡县能够养活,一年才结茧抽丝。 所以极其稀少,然后除每年送进宫的份例,市面上更是少之又少,更加难得。 天蚕丝柔韧光洁,与银丝最为相称。银云锦做成的衣裳,在行走间泛着流光溢彩,惹人注目。 这银云锦,谢锦前世也只见过一次,令她印象深刻。 这钱家的生意真的是越做越大了,至少前世,点翠斋并没有银云锦送来谢府。 傅氏看着徐萍儿恋恋不舍,又必须放弃的眼神,突然心下有些不忍。 自己怎么能夺晚辈之所爱。 谢锦看着傅氏为难的眼神,看着徐萍儿深藏眼里的渴望,心下有了计较。 “娘亲,女儿天生丽质,不喜欢这扎眼的缎子。”谢锦娇嗔的说道:“只有容色一般的,才只能凭衣料博得一二眼球。” 徐萍儿:“……” “这料子的确扎眼,娘亲在给你挑匹别的。”傅氏顺水推舟将这银云锦让给了徐萍儿。 虽然拿了这布料就是暗自承认自己是谢锦口中的一般容色,但徐萍儿还是抵不住这珍贵的绸缎诱惑,选中了这匹银云锦。 抱在怀中,舍不得撒手,看的吴掌柜暗中鄙夷,她去过那么多高门贵府,只有这个表小姐到真的一点也不客气,什么都敢要。 徐萍儿喜获锦缎,谢老太君怎么舍得让沈怀越一无所获呢。 “吴大娘子,你帮着看看,有什么好的料子和头冠适合怀越的。” “有,有,有”一听到有生意做,吴掌柜的立刻精神了起来,选了一匹上好的靛蓝锦,这是最适合给男子做衣裳的。 “不错。”谢老太君看着那颜色纯净的犹如天幕的靛蓝,心中满意。 “还有吗?只管选最好的布料就是。”谢老太君继续说道。 “有的,这朱色缎是宫里退下的老师傅的染的,品质极佳。”吴掌柜的说着,又捧起一匹布料。 “我看那几匹都不错,你每匹一件,捡着不同的样式都按照怀越的尺寸做好送来。”谢老太君也懒得一匹一匹挑了,对于沈怀越她一向大方。 挑完之后的谢老太君看着毫无所获的谢锦,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她厚此薄彼,假做慈祥的笑道:“锦儿,怎么没喜欢的吗,我看那匹紫烟锦就不错。” 听完谢老太君的话,一位姨娘脸色渐差,放下了自己方才选好的紫烟锦,心中愤愤不平:这紫烟锦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也能和府上的主子撞上,真是气人。 谢锦看着平平无奇的紫烟锦,感受着谢老太君别样的关心。 既然如此,她就让人好好看看谢老太君的关心。 “谢祖母。”谢锦恭敬的应下,让青黛将布料收好。 “紫嫣姨娘,这烟霞锦不错,拿去做身衣裳吧。” 谢锦眼观六路,并没有错过被自己夺了锦缎姨娘的神色。 因名字与布料相似,又撑的起紫色,紫嫣姨娘很是喜欢紫烟锦,也让谢锦对她颇有印象。 烟霞锦比紫烟锦贵重,紫嫣姨娘听完谢锦的话,立刻欢喜了起来。 这个价位的锦缎,她这个地位的姨娘可不是能随便享用的。 沈怀越有谢老太君的关照,自然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以免有失了风度。 他默默地看着谢锦,自从存善堂内自己英雄救美晚了之后,谢锦待自己便极为冷淡。 最为难的事,谢锦如今和翊王的感情愈发的深厚。 他暗中思量了许多日子,都没有想到亲近谢锦的办法。 “少爷,喝茶。”朱佩一声关心,将沈怀越的思绪拉回。 朱佩虽然打扮与普通丫鬟无异,但是脸上却多了遮挡的面纱。 “放着吧。”沈怀越淡淡的说着。 朱佩容貌丑陋,他本不愿意理会。 奈何是谢老太君安排的,也只能在面上一视同仁。 这也是谢锦重生后第二次见到朱佩,看着她脸上厚厚的面纱,看来徐萍儿下手不轻。 第三十七章 生机为谁出 徐萍儿自然也留意到沈怀越对朱佩的态度,很是满意自己的筹谋。 谢锦看着徐萍儿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吴掌柜带来的首饰头面,心生一计。 “徐姑娘,我看这织云点翠钗不错,和银云锦级配,你要不要试试。”谢锦难得温柔的对着徐萍儿说道。 “锦儿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徐萍儿受宠若惊的说道。 点翠工艺难得,价值不菲,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起的。 谢锦若愿意相送,她自然求之不得。 “我帮你带。”谢锦眼带深意的微笑着。 “有劳锦儿了。”徐萍儿开心的将云鬓伸出。 “啊~”徐萍儿突然轻叫了一声。 “突然没拿稳,徐小姐你没事吧。”谢锦装作担心的说道。 谢锦突然没拿稳织云点翠钗,不小心将钗滑落,在徐萍儿的手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哎呀,我太不小心了,徐小姐你不会怪我吧。”谢锦故作可怜的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徐小姐你相信我。” 徐萍儿:“……” 看着谢锦用着自己管用的伎俩,徐萍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难道她还能与谢锦识破脸不成,那金钗尖细,虽然划了一道口子,但是看着却只是小小的一条。 若是计较,倒是显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徐萍儿有些担心。 “墨韵,快去把宫里送来的生机散拿来。徐姑娘身娇肉贵,若是留下疤痕便不好了。”谢锦着急的说道。 “是。”墨韵领命离去。 谢老太君本想发难谢锦,但是听到生机散几个字便顿了下来。 “生机散?”谢老太君疑惑,难道就是那千金难求,生机活血的外伤良药,宫内一宫主位娘娘才能用的上的良药啊。 谢锦用话解了谢老太君和徐萍儿心中的疑惑。 “徐姑娘,你放心,这生机散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用来治外伤最好。绝对不留疤痕,便是已经留下的疤痕也能消去的几乎不见。我平日里爱耍些刀枪剑戟,难免磕碰却都没有疤痕全靠着生机散。” 谢锦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一旁。主仆多年,她自然认得那眼底压抑的渴望。 这东西,可不止徐萍儿一人想要的宝物了。 “锦儿,我怎么会怪你呢。这点小伤,还让你费神了。”徐萍儿听到生机散之后,眼神也亮了起来。 听说这东西,不光是祛疤疗伤的神药,若是没事敷在脸上也是可以滋养容颜的。 墨韵来后,谢锦将一大罐子生机散塞到徐萍儿手里说道:“徐姑娘,怪我莽撞,伤了你。这是我手上所有的生机散,足够疗养半脸大的伤痕,你好生将养着,这手定不会留下疤痕。” 而傅氏看见谢锦如此坦荡,也觉得自己的忧心是多虑了。 “锦儿你说的哪里话,我们姐妹,我怎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徐萍儿一把接过谢锦递来的生机散,一边笑着说道。 银云锦,织云点翠钗,生机散,今夜她真是收获甚丰啊。 手小小的一道口子,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谢锦看着开心的徐萍儿,心中微扬:这几样礼物,希望徐萍儿受的起才好。 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这个道理,怕是徐萍儿不懂。 ………… 翌日,宫学,菡萏学院 赵若云拿着赵芊芊抄好的文墨交给了钱夫子,心中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是休暮日前的最后一堂算学课了。 这些日子可是苦了她了。 而谢锦默默的注视着赵芊芊,她虽然依旧那么温柔和顺,却暗自多了许多不易察觉的神采。 一个人找到了心之所好,果然可以熠熠生辉。 今日剩下一堂课是乐。为众人授课的是琴夫子,她是宫中司乐之首,为宫中所有歌舞宴会编排曲目,技艺精湛。 师从曾经的国乐太首白家,自从白家败落之后,论琴技,无人能与之匹敌。论情痴,也无人能与她匹敌。 琴夫子如今的夫君,大理寺卿箫睿言与曾经白家的嫡女白云霓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然后当今圣上彻查曾经先帝亲征那场战乱罪证时发现许多朝臣通敌卖国,白家家主便是一个。 白家男男女女,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 白家嫡女白云霓早已一条白绫使自己免受屈辱。 留下箫睿言伤心不已,不仅缠绵病榻,更是放言不娶。 琴夫子也是同箫睿言和白云霓一起长大的好友。心中虽然爱慕箫睿言,但是也对与闺中好友存在婚约的他君子之交。 白云霓去后,箫睿言伤心不已。琴夫子不在乎流言蜚语,便自请去照顾箫睿言。与他弹琴吹箫,陪他走出伤心。 最后琴夫子熬成了老姑娘,却也熬来了箫睿言的感动。 二人最终结成连理,二人不仅过的相敬如宾,箫睿言更是不纳偏房。 让原本嘲笑琴夫子的女人嫉妒不已,也让琴夫子的痴情传为佳话。 琴夫子与众人互相见礼之后,便缓缓开口:“乐之精妙,独奏虽美,合之惊叹。往日里都是在这学堂里教学。难得天凉,清爽的很。我将你们的课与麒麟学院同级的放在一起。取了你们最顺手的乐器和我来吧。” 众人听完,纷纷起身,开心不已。 都是年少心性,自然是喜欢户外多过学堂,更何况如今又没有了毒辣的日头。 更何况极为皇子王孙高年级居多。 众女兴致勃勃的挑选着乐器,以琴筝最多。 既然去见皇子,自然是要选个不是淑女风范的乐器。 若是前世,谢锦或许会抱一把古琴,今世却只拿了一个朴素的竹笛。 王晗月怀抱焦尾古琴,傅南芷一把九霄环佩琵琶,徐萍儿一把精巧的古筝,赵芊芊选了箜篌,赵若云是二胡,而孙思妙更为奇妙的选了一把唢呐。 走到琴夫子选好的场地,一众麒麟学院的学子,早已在屏风的另一端等候。 两院学子隔着屏风相互行礼,各自落座后,琴夫子开口说道: “今日课分两场,第一场为班比,第二场为合鸣。” 第三十八章 唢呐震天响 “首先,班比是菡萏学院和麒麟学院共同斗技,看哪边更胜一筹。合鸣则是由赢的一方单人独奏,另一边学院之人随音而上,共谱妙曲。”琴夫子解释说道。 她的眼中充满期待,似乎想要看到如此特别的安排能够给她意外的灵感。 琴夫子说完,屏风的另一边,麒麟学院的学子们便不甘示弱起来。 首先是一曲清笛曼妙,悠扬深远;谢锦跟着接上,丝毫不乱。 紧接着对面传来古琴曼妙,王晗月当然不当的合着对方的曲调。 随后麒麟学院也响起古琴之声,傅南芷琵琶轻音便压了上去。 对面再出箫声带起节奏,赵芊芊箜篌曲调有序。 对面见此,传来编钟之声,清脆绵长,主导者曲调的去向。 赵若云见此,二胡弦出,将斗技扳了回来。 咚咚咚,对面竟出鼓声,声音浑厚,带着节奏。 众女只能尽力坚持,不被对方所带跑。 就在众女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孙思妙唢呐声响,声嘶力竭。 众人哪里听过这般阵仗,麒麟学院渐渐不支,被菡萏学院反超。 虽然乐不分贵贱,但是宫学到底身份贵重者居多,除去婚丧嫁娶之外,少有人留意唢呐。 而这场精彩的对决,让琴夫子拍手称快。 “精彩,精彩,你是新入学的学子?别开生面,让人佩服。”琴夫子问着孙思妙。 “乐中流氓,讨巧而已,夫子谬赞。”孙思妙应道。 “乐中流氓……”琴夫子细品了一下孙思妙之言说道:“妙,唢呐一响,升天拜堂,原来如此。” “今日班比,菡萏学院胜。”琴夫子说道。 众女开心不已,王晗月和赵若云,谢锦和傅南芷……尽皆相视而笑。 而孙思妙看着手中的唢呐,不知在想些什么。 班比之后自然是合鸣。 菡萏学院能赢,孙思妙功不可没。 自然是她第一个鸣乐,只是这唢呐实在是特殊,而麒麟学院的众人似乎也对对面吹唢呐的女子并无兴趣。 于是孙思妙一人,独自吹奏,不似方才的一声穿云,而是如泣如诉的吹奏着自己的故事。 一众贵女并不喜欢这样带些凡俗的乐曲,都是兴趣恹恹的。 而谢锦的思绪随着孙思妙的唢呐,仿佛想起了沙场铁血后的沙漠,夕阳余晖,斯人不在。仿佛想起人世变迁,沧海桑田。 最终在孙思妙的唢呐结束了之后,独自鼓起掌来。 孙思妙之后便是王晗月,她轻拨古琴,琴音曼妙,一改方才孙思妙唢呐带来的悲凉与怅惘。 一曲蒹葭缠绵悱恻,伊人如水,只希望屏风对面她心系之人能够给出回音。 翊王君子高洁,诗经中的曲目想来是他会喜欢的吧。 只见屏风后一阵箫声响起,与她的琴音合之。 能听出二人皆是技巧不凡,一曲停罢,惹得众人叫好。 王晗月抱着古琴与屏风那头的男子相互见礼。 “菡萏学院王晗月” “麒麟学院秦子风” 对面不是秦翊让王晗月失望不已,但是与七殿下共谱也算与身份相配,王晗月也还算满意坐了下来。 王晗月之后赵若云便拉起二胡,一曲赛马,轻快活泼,赵若云正沉醉其中之时,对面鼓点轻响,一改班比时的浑厚,合着赵若云的节奏,别有意趣。 待到赵若云弦收曲罢,不用对面告知,她也知道会选敲鼓的,自然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傻子陆楠。 陆楠是兵部尚书家的嫡三子,因是幼子,家中溺爱,活的简单,酷爱武艺。 因与赵若云自幼相熟,赵若云便在私下戏称他为三傻子。 赵若云之后,赵芊芊上前,素手微扬,箜篌悠扬,缓而动人。 一阵箫声传来合着赵芊芊的箜篌,缓而悠扬,抚平所有的悸动。 傅南芷听到这箫音微微一动。 果然屏风那头与赵芊芊合奏之人,是她的大哥傅南黎。 最后,谢锦拿起手中的竹笛,回想起前世秦翊手把手教自己吹笛的场景。 秦翊的笛是曾经的国乐白太首亲自传授的,却少有吹奏。 婚后,谢锦发现,秦翊每次心有郁结之时,便会独自一人吹笛。将万千思绪尽付曲中。 谢锦曲入中段,对面笛音相合,不用言语,谢锦也知道是秦翊。 另一头的秦翊不知谢锦是何时学会吹笛,而且笛声中还有如此多的愁绪,到像是自己心有郁结之时,躲着母后独自派遣。 秦翊用笛声安静的安慰着谢锦,浮生若艰,相互依偎。 一曲笛音,没有高超的炫技,没有缱绻的情思,却似一场生活的故事,安安静静的说着现世安好。 谢锦与秦翊隔着屏风相互见礼,却没有互报名号。 二人的默契,心照不宣。 王晗月嫉妒却也在疯长。 “不过,暑歇两月,看来你们都没有放松,乐艺都有精进,希望你们今日能从他人身上学到许多新的曲境,从而更有进步。” 今日众人的表现都超出了琴夫子的预期,让她很是满意。 两个班的碰撞更是让她有了新的灵感,为后面的宫宴庆典更添几分声色。 如果顺利的话,汝南王的寿宴,或许就能出些不同以往的曲目。 “谨遵夫子教诲。”琴夫子别出心裁的一课也让众人受益匪浅。 琴夫子下课之后,众人纷纷准备离去。 谢锦正打算和秦翊一同回府,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声。 “王兄,王嫂。”澄阳热情似火的向着谢锦和秦翊走来。 本打算调侃一番谢锦与秦翊的钱谦见势不对,趁着澄阳还未走近,准备开溜。 “钱谦,你想去哪!” 澄阳一身娇喝,止住了他的步伐。 “郡主说的哪里话,我哪也没去啊。”见开溜不成,躲着澄阳的目光,心虚不已:“澄阳,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下学早,远远就看见琴夫子这课稀奇,便在旁听了一会。”澄阳说道,她比谢锦小上一级,所以并未同班。 “王兄,王嫂,你们的笛吹的真好。”澄阳眼神艳羡。 “咳咳,澄阳,叫谢姐姐……”秦翊耳垂微红的说道。 “别理他,找王嫂什么事啊。”谢锦挽着澄阳的胳膊问道。 第三十九章 助攻的谢锦 “这不是父王的生辰越来越近了,想找你们商量一下,怎么送他一个特殊的礼物。” 澄阳正说着,看着在一旁犹如木桩,想要缠着谢锦,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沈徐二人,只觉得碍事。 “本郡主找王嫂还有事相商,二位没事便先行回府吧。” 沈徐两人的情况,澄阳的身份地位,稍微打听便知道的清清楚楚。 给谢锦几分薄面,才没有摆出刁蛮郡主的架势。 “是。” 二人虽无奈,却也只能离去。 徐萍儿看着一脸落寞的沈怀越,知道他心中定是沮丧之极。 二人身世相似,虽然家中都有变故,但是在郡城之时,都是人中龙凤。 来到京城之后,谢府的繁华让他们眼花缭乱。 入学宫学之后,这些贵族子弟虽不是个个才学兼备,却皆有所长。 二人的才学在这人才济济之所,显得庸碌无为。 每日夜里挑灯夜读,用力追赶也不过是中游荡荡而已。 这对意气风发的沈怀越来说,怎么能不受打击。 “沈大哥,你方才的古琴弹的真好,若是闲来无事能否指点萍儿一二。” 徐萍儿温柔的开口,男子越是沮丧,越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那是自然。”沈怀越看着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徐萍儿,只觉得心中的沮丧好了些许。 还好,有一个各项都弱于他的徐萍儿,满足了他身为男儿的自尊心。 另一头,澄阳拉着谢锦的胳膊,缠着秦翊与钱谦去了一旁的凉亭小坐。 谢锦看着澄阳紧皱的眉头,知她极为在意汝南王的寿辰。 “其实,只要是你用心准备的寿礼,王爷他都会喜爱。谁让你是他最爱的女儿呢。”谢锦为澄阳抚平眉头。 汝南王和王妃伉俪情深,只留下澄阳这么一个嫡女。 一直是汝南王的心头肉,也是她被留在京城长大,父女分离的原因。 “一般的珍宝古玩都太过平常了,我要如何才能显示出我的心意呢。”澄阳问道。 “翡翠白玉盏。”谢锦点破澄阳的苦恼。 汝南王妃厨艺绝佳,这翡翠白玉盏更有助力二人定情。 前世的澄阳便是苦学此菜,在王爷的寿诞上博得他的欢心。 “母妃最拿手的翡翠白玉盏,好主意,谢谢王嫂。”澄阳开心的蹭了蹭谢锦的肩膀。 “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菜极难,你真的做的出来?”钱谦有些担心的说道:“还是我重金给你寻一个珍宝,送给王爷便好。” “父王又不是别人,要那么多冷冰冰的金疙瘩做什么。”澄阳爱慕钱谦的风流潇洒,却也讨厌极了他这般无所在意的态度。 “只要用心,王叔自然能感受到,澄阳你只管去做便是。”秦翊开口支持。 “王嫂,学这菜不易,我府上的厨子都呆笨的很,你能把碧桐借我几日吗?”澄阳问道。 “自然没问题。何况我还有些小事需要你帮忙。”谢锦说道。 “王嫂开口,澄阳义不容辞。”解决了心事的澄阳笑得愈发开心。 “我们一起去珍馐阁用晚膳吧。我让师傅们研究了几道新奇的菜色以供寿宴之用,王兄,王嫂帮我品鉴一二。” 秦翊和谢锦本就无事,自然点头答应。 同时,澄阳拉住了想要逃跑的钱谦的衣领:“你别想跑,少东家亲临,这些师傅们才能更加用心。” 听到此话,钱谦便知今日约好的品茗赏琴付之东流,脸色苦闷。 云霓裳姑娘如今可是千金难约,枉他费劲心思才约到今日。 “有殿下和谢姑娘这两位陪你还不够吗,我这个纨绔子弟能给出什么意见。”说完,钱谦便要逃跑。 “钱兄,既然澄阳相邀,那边一同前往吧。”秦翊出手,拉住了挣脱澄阳的钱谦。 “就是,吃喝玩乐你最擅长,试菜你跑不掉的。”澄阳说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我去还不行吗。殿下你说你文质彬彬的,怎么手劲这么大。” 钱谦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看来只能在寻机会亲近云霓裳姑娘了。 珍馐阁,雅间 “怎么样?”澄阳美丽的杏眼睁的圆圆的,等待着反馈。 “不错,既有京城的味道,又带有一些少见的特色,想来应该是南疆的风味了。”秦翊品评道。 听完秦翊的点评,钱谦比澄阳还要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京城里的南疆厨子全都请了过来,与珍馐阁的大厨一同准备,就是为了让王爷能够吃的习惯。” 看着钱谦的模样,秦翊和谢锦相视一笑。 这对欢喜冤家! 前世,他们便是女追男躲,本是婚约男女,却硬生生的比平常人家喜结良缘晚上许多。 这其中的曲折波澜,也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 今世,谢锦眼波一转,定要推波助澜一番,不让可爱的澄阳饱受相思之苦。 就在钱谦得意洋洋之际,澄阳的眼色却暗淡了下去。 “父王常在南疆,而我却是京城长大,明明是嫡亲的父女,却连口味和生活习惯都完全不同。小时候,父王还让我在他的肩头骑大马玩,如今渐渐长大,每年难得的相见,只觉得愈加生分了。”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眼泪。 澄阳重来都是个性格活泼的少女,众人哪里见过她这般架势。钱谦更是手足无措。 秦翊正要拿出袖中的锦帕,却被谢锦拦住,豆子般的泪珠从澄阳的眼中滑落。 “好澄阳,你别哭。你要是怕王爷不习惯,我给你把京城和南疆相关的生意人都找来。南疆的布料,南疆的器具……我保证不会让王爷感到生分。” 钱谦最怕美人流泪,比美人流泪更怕的就是澄阳留泪。 “快擦擦吧,我和你说,你哭花了妆可是很丑的。我可是要去找万花楼的姑娘了。”钱谦拿出袖口的锦帕。 “你去啊,反正父王不管我,如今也不差你管我……”说完,抢过钱谦手中的锦帕,擦了擦眼泪,扔到钱谦的身上。 就在钱谦焦头烂额之时,谢锦反而止住了秦翊的帮劝,默默的拉过秦翊的手,走出了雅间。 留下钱谦一人使出十八班武艺哄着澄阳。 第四十章 许家有渣男 “锦儿,澄阳她正伤心,我怕钱兄劝不住她……”秦翊有些担心,不解谢锦的行为。 “翊哥哥,你想想,是不是每次你在劝澄阳之时,钱谦都会放心的溜走。”谢锦说道:“如今我们走了,他才会好生照看澄阳。” “那他今日若是留下澄阳一人……”秦翊还是有些担心。 “那此人便不可托付终身,便是在难,也要为澄阳去了这门亲事,以免她日后伤心。”谢锦说道:“况且,我们在隔壁的雅间守着便是。” 秦翊明白了谢锦的用心,微微点头。 “你这些日子仿佛对澄阳格外上心。” 秦翊在隔壁雅间叫了些谢锦爱吃的吃食,聊了起来。 “我有母亲陪我,对父兄都是思念不已。更何况澄阳独自一人在京城长大。况且她是你的妹妹,便也是我的。自然要处处为她思量。”谢锦说着,给秦翊夹了一道他爱的吃食。 秦翊听完,握住谢锦的双手,谢锦顺势靠着秦翊的肩头。 他们虽然出生尊贵,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是不可抗拒的天命。 那儿时的一纸婚约,若是指得良人自然是世间幸事。 但是门第之间,更多的却是数不尽的夫妻,貌合神离,阴谋算计。 “姑姑前几日传回信来。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这几日应该就能回府。她素来不喜欢交际,只是汝南王寿宴。她免不了又要与许王两家碰面,京城里又少不了流言蜚语了。” 原来,谢锦姑姑谢柔蓁曾与现在的吏部尚书许大人有过婚约。 许大人年少时也是翩翩公子,而谢柔蓁作为谢家嫡女,和谢锦一般,喜欢舞刀弄枪多过诗词歌赋。 但是谢柔蓁对于定有婚约的许家公子也是颇有好感,毕竟翩翩公子,最能打动少女情丝。 便在二人的关系中显得主动了一些。 可是谁知,许家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心思,找到谢柔蓁一番长谈,求她一起解除了婚约。 更可笑的是,许家公子解除这婚约未过多久,许家便十里红妆将王家嫡女娶回。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这许家公子早已经移情别恋罢了。 谢柔蓁只觉得许家公子曾经说的花言巧语像个笑话,不理会其他公子的求娶。 求了先帝,和兄长一起边境杀敌去了。 成了大秦第一个女将军。 但是再多的功勋也压不住京城的留言,人们在茶余饭后总爱谈笑着谢柔蓁不懂温柔,留不住男人的心。 “谢夫子女中豪杰,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这些年都过来了,你莫要担心。”秦翊安慰谢锦。 谢锦点了点头:“姑姑此事,明明做错的是许家公子。姑姑有礼有节解开了自己与这不忠之人的婚约,却还是免不了被世人诟病。” 最可笑的事,同为宫学夫子,京中夫人大多觉得王夫子有夫君儿子比有将军头衔的谢柔蓁要成功的多。 “世间对于女子还是有许多苛责,你说的对,若是钱谦对澄阳摇摆不定,便是兄弟,我也要帮她解了这婚约。” “钱谦虽然风流,却也不失真诚,不似那许尚书,一边哄骗着姑姑,一边又与王夫子眉来眼去。你我二人多给他们点机会,让钱谦看清本心才好。” 二人说着,却见对面雅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免有些担心。 偷偷溜到门缝看了一眼,却见钱谦不知如何宽慰澄阳,一时情急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澄阳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脸蛋通红,也忘了哭闹。 秦翊和谢锦见此,脑中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几日前谢府中的场景,脸色也红了起来。 知道二人已经和好,悄悄的走了。 屋内澄阳靠着钱谦的怀里,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而钱谦看着怀中的澄阳,什么云霓裳,万花楼,所有的一切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小姑娘,好像长大了。 还是澄阳害羞,虽然有点舍不得还是一把推开了钱谦,许是力气过大,让钱谦被座椅好生磕绊了一下。 “你没事吧。”澄阳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擦擦脸吧,哭花了妆,王爷回来可不会认个丑女儿。”钱谦见澄阳心情平复,再次为她递上了锦帕。 “父王才不会嫌我丑。”澄阳顶嘴道。 “放心吧,你是王爷唯一的嫡亲血脉,他怎会舍得下你。南疆离京城路途遥远,每年也都要赶来看你。” 澄阳听完,点了点头。 “我和姑姑说了,多寻些新鲜玩意,寿辰那日一定让王爷开心。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钱谦派人叫来了马车,亲自将澄阳送回了汝南王府。 这也是钱谦第一次没有在澄阳入府后立刻离去,脑中闪过的不是春风阁,万花楼的热闹。 而是,澄阳这个傻丫头,会不会在夜里思念亲人,偷偷的流泪。 ………… 谢府,沈怀越的书房 “沈大哥,你累了吧。我熬了参汤,你用过了再温书吧。”徐萍儿温柔的说道。 沈怀越闻声抬头,发现徐萍儿精心打扮,在这温柔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恬静,加上白日的关心,也对她越发和颜悦色。 “谢谢萍儿。” “沈大哥客气了。”徐萍儿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从食盒中端出参汤,避开了想要上前的朱佩。 就在徐萍儿几个动作间,朱佩发现,徐萍儿手上的伤口不但痕迹全无,肤色白净仿佛更胜从前。 这生机散尽有如此神效,那自己脸上的伤痕岂不有救? 朱佩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日在大堂中,她亲耳听见谢大小姐已经将所有药膏都赠与徐家小姐,分量充足。 如今徐小姐手中伤口已经痊愈,她又是个心底善良的主,还说了要为自己找寻名医。 若自己跪下来求她,定能够要来这神奇的药膏。 朱佩想到此处,对徐萍儿的态度越发的恭敬了。 她深知徐萍儿对沈怀越有意,却也觉得徐小姐善良可人,与沈公子也是一对璧人。 若是徐小姐成为沈公子的妻室,自己身为半个徐小姐的线人,日后升做姨娘应该是指日可待。 朱佩想到此处,更是识趣的将书房留给了二人。 第四十一章 太君的对头 “哒哒哒……” 谢府门口,一位身穿男装,英气逼人的女子勒住了缰绳。 门卫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来:“小姐回来。” 谢柔蓁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家仆之后,便利落了走了进去,问道:“现下府中都有何人。” “老太君和大夫人一直都在。今日休暮,锦小姐也在家。” “知道了,把马牵去马厩,我去找嫂嫂和锦儿。”谢柔蓁说道。 ………… 清韵堂 谢锦难得清闲,正陪着傅氏用着早膳闲聊。 “娘亲,姑姑回府的信件已经传来好几日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府。锦儿有些想她了。” 傅氏还未开口,便听见院外传来谢柔蓁的声音。 “还是小锦儿记挂姑姑,不枉姑姑最疼你。” “姑姑。”谢锦听到谢柔蓁的声音,开心的回头望去。 见依旧英姿飒爽,而不是为国捐躯的谢柔蓁出现在眼前,谢锦开心不已。 “嫂嫂。”谢柔蓁一边疼爱的捏了捏谢锦的脸蛋,一边和傅氏打着招呼。 傅氏看着风尘仆仆的谢柔蓁说道:“一路辛苦。饿了吧,用些早膳解解乏。” 说罢,便让徐嬷嬷为谢柔蓁添了碗筷。 谢柔蓁也不见外,在外风餐露宿,她确实饿了:“还是嫂嫂这里舒服。” 说罢,便用起早膳来。 “喜欢就多来,到底是女儿家,终日在外,我和你大哥会心疼的。”傅氏说道。 谢军候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妹,傅氏自然把她当初自己的亲身妹妹疼爱。 “嫂嫂不必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谢柔蓁宽慰傅氏。 她喜欢边疆的自由比京城的空气更她自在。 所以,便是傅氏劝了许多年,她也没有长留京城的打算。 傅氏也知道自己小姑子的心性,岔开了话题:“你刚回府,有没有给老太君问安。对了,老太君接了两个小辈来府中居住,之前也在信中和你说完,晚膳用膳时,带你见见。” 谢柔蓁打心里就不喜欢谢老太君,厌恶极了她小妾上位。 这也是她不愿回府和每次回府都只来清韵堂的原因。 “晚膳自然能见,便不用特地去问安了。至于那两个小辈,她真当这谢府是她沈家的后院不成。一个又一个的往家里领。大嫂,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她到底是老太爷在世时扶正的,这些尊敬还是要有的。到底孝道大过天,明面上你还是不要落人话柄才好。”傅氏知道谢柔蓁的心思,出言宽慰。 “我知道,也是她命大,为父候挡了一个毒箭还活了下来。父候为了报恩便许了她续弦的地位。但我就是看不惯父候过世后,她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自己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似的,谁还不记得她当妾室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谢柔蓁愤愤不平的说道。 谢锦看着英姿飒爽的谢柔蓁,她的姑姑,这府中为数不多厌恶谢老太君之人。 前世谢锦被人蒙蔽,只觉得她不尊长者,如今才知道姑姑当真是火眼金睛,识人入微。 只可惜,前世的大战中,挂帅出征的姑姑同样为国捐躯,不得善终。 这一世,谢锦定不能让悲剧重演。 “姑姑,你的伤没事吧,需要向东儒师傅请假在家多休养几日吗?”谢锦担心的问道。 “小锦儿不用担心,一点小伤,姑姑没事。”谢柔蓁说完摸了摸谢锦的脑袋:“小锦儿如果还不放心,姑姑可以和你比试比试,看看这段时日,你有没有偷懒。” “柔蓁,这我可不依你,等会让府医给你看看。这几日一定要好生调养着,绝不可在动武力。”傅氏一本正经的说道。 “知道啦,嫂嫂。”感受着傅氏的关心,谢柔蓁一口应下。 ………… “怀越,萍儿,这是柔蓁,宫学的骑射夫子,锦儿的姑姑。你们日后也跟着锦儿叫一声姑姑吧。”谢老太君慈祥的说道。 “免了,我只有锦儿一个亲侄女,你们既是宫学学子,可以叫我一声夫子。若是不愿,我身有官职,叫谢大人也是可以的。”谢柔蓁可不吃谢老太君这套。 直接了当的拒绝让沈怀越和徐萍儿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饶是重生一世,谢锦都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姑姑拍手叫好。 “夫子好。”二人只能顺着台阶,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到底只是两个小辈,谢柔蓁也没有小气的要和他们计较,只不过不想被胡乱攀了亲戚。 见二人识趣,便安静的吃起饭来。 谢老太君却是厌恶不已,若说谢府中她最讨厌的是谁,谢锦都只能排上第二,谢柔蓁自然是第一。 不过好在她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柔蓁,你这次回来应该时间挺久的。我为你相看了好些合适的人家,条件都还不错。” 自从许尚书的事情之后,谢柔蓁最讨厌的便是谈婚论嫁。 每次谢老太君有意无意的提起催婚的事,谢柔蓁都会不耐烦起来。 有时候被逼的极了,就躲出谢府,去自己买的宅院里清净几日。 谢老太君已经能够想象谢柔蓁被气的跳脚,一言不合便出府躲避的样子,却被谢柔蓁接下来的话一惊。 “好啊。我正闲来无事,约了品茗聊天也是不错的。若是文臣家的公子便更能聊的来些。”谢柔蓁平静的说道,仿佛要去相亲的不是自己一般。 谢老太君心中得意,看来在硬气的姑娘也逃不过年岁的折磨,谢柔蓁如今已是年近三十的老姑娘了。 哪怕容貌依旧年轻,但是想来心里也是真的急了。 傅氏听完谢柔蓁的话倒很是开心,难得谢柔蓁放下心中的郁结,愿意重新开始。她定要好好为她相看合适的人选。 谢锦有些奇怪看着一脸平静的谢柔蓁,她想破脑袋也没有回忆起来,前世里她的姑姑对哪位男子心生爱慕。 难不成她才回来几日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回忆? 不过姑姑竟然能够放下心结,她自然要为姑姑相看京城中最优秀的男子。 谢柔蓁的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她一定要证明给他看,她谢柔蓁才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 待到她相亲的事情传到边境,看那人还如何调侃她没人要。 若是谢老太君给她安排了居心叵测之徒怎么办? 那些文弱书生,自然是一手一个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第四十二章 女儿当自强 “锦儿,听说谢夫子回来了。夫子身子无恙吧。” “姑姑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被小人暗算耽误了些回京的行程。姑姑已经来宫学报道了,下一堂课便是。” “那就好。” 王夫子刚上完第一堂课,闲来无事的众女们正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晗月,你看我新买的头面花样,好看吗,汝南王寿辰那日带怎么样?”赵若云开心的问到。 “富贵中带着精简,很适合你。” 王晗月看了看赵若云递过来的花样。 “你那日的衣裳首饰做好了没,让我帮你参谋一下。” 赵若云兴致勃勃的说到,汝南王第一次就在京城里过寿,这般盛宴很是少有。 王晗月笑着看了一眼赵若云,她自然精心准备了,但是此时还不能告诉她人。 “秘密……”王晗月狡黠的说到。 “好啊,竟然不告诉我,是不是偷偷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赵若云调笑着说道,让你不告诉我。 说完,赵若云便挠起了王晗月的痒痒。 “好了,好了,告诉你了……是……”王晗月有些认输的说道。 而徐萍儿和赵芊芊则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众人玩闹。 徐萍儿眼底艳羡,不知何时才能与这些贵女打成一片; 赵芊芊则是安静的坐着,不知道眼波流转间,心中在想些什么。 玩闹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当当当”铃声响起。 开课了…… 众人刚一坐好,便见谢夫子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 一身骑装,不施粉黛,英气逼人。 虽才经历长途跋涉,却丝毫不见憔悴。 谢夫子与众人抱拳行礼。 今日课程是户外射箭,她便让众女去换了骑射的服饰。 待到众女换好骑装之时,来到校场之时,才发现今日的骑射场与往日不同。 无数的靶子错落的立在场地中央。 但是却个个根基不牢,一阵阵清风吹过,便东倒西歪,随风浮动。 “这些靶子,便是今日的考题。每人十箭,射中计分,最后三名要留下扎马步。” 谢夫子话音刚落,场上便一阵哀嚎。 这浮动靶虽然密密麻麻立在场中,但是并不吃力,极易射歪。 “夫子,我有异议,这靶子根基不牢,随风摆动,根本没办法射箭。”王晗月胆大,说出了众人心中的不满。 “就是。” “就是。” 场内一阵附和之声,就连向来尚武的赵若云也出声反对,这随风飘动的靶子太难了! 咻……咻……咻…… 谢夫子一言未发,只是默默的走到箭筒前,三箭齐发,三中红心。 镇住了一众贵女。 “这小小浮动靶有何难,战场无儿戏,敌人不会站在你面前等你来杀。若是这么简单的你们都做不到,直接离开便好。” 场内鸦雀无声,众人还沉浸在谢夫子的气势当中。 “战场自有男儿铁血,又不用我们上。”王晗月小有不服的低声呢喃。 “难道女儿家生来就该躲在男子身后。”谢夫子问道。 王晗月:“……” 谢夫子看着众女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通晓诗书的女子。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诗文你们都该读过。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为了江山社稷被迫和亲远嫁,这些人里面或许有你们的亲族姐妹,或许是未来的你们。你们可否想过,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可否那么一丝自保的能力。” 谢夫子继续说道:“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女子能提枪策马保卫山河,或许能少一些任由他人摆弄命运。我对你们严厉,不过是希望在遇到困局之时,你们能有所倚仗。” 众女听完谢夫子的话语,陷入沉默。 她们自诩自己是宫学子弟,高出别的女子一头,自会有锦绣前程。却重未想过,若离开父兄家族的庇佑,又将何去何从。 谢锦看着众人,知道谢夫子的话起了作用,剩下的只需要让她们知道面前的考题没有心中所想那般困难。 谢锦一马当先,背起一个箭筒,屏气凝神…… 一支,两支……九支,十支…… 竟然十箭,箭箭在靶,让众人震撼不已。 似乎,这考题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困难。 而赵芊芊也深受触动,仿佛又一次醍醐灌顶。 纤弱如她,尽在第一次赵若云之前行动,选了一把良弓,射起箭来。 一支,两支……八支,九支…… 赵芊芊到底还是太过柔弱,眼看就要十箭空靶。 她用尽全力射出最后一箭,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而第十支箭也终于射在了靶上。 谢锦欣慰的看着赵芊芊,而她也向谢锦灿烂一笑。 看着柔弱的赵芊芊脸上灿烂的微笑,众女心中更加感触。 傅南芷本想上前一试,却被赵若云抢了先手。 咻咻咻…… 十箭连出,有一大半都射在了靶上。 赵若云满意的放下弓箭,她怎么能让赵芊芊抢了自己的风头。 傅南芷,孙思妙…… 菡萏学院的女子们都慢慢交出了自己的成绩。 虽然中靶的不多,但是她们也并不气馁,从拉开弓弦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战胜了那个曾经娇弱的自己。 最后,便是连向来不屑骑射的王晗月都拉开了弓弦。 谢夫子满意的看着众女,她并不曾天真的认为自己一场射练,便能改变众女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是只要她坚持在众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一代又一代。 总有一日,它定会生根发芽。 女子同样能与男儿并肩而立,去做一切男子可以成就的功名,不论是求学问道,还是戎马戍边。 不在是一味躲在后宅之中,从父,从夫,从子。 当比试落幕,谢夫子开口:“这小小移动靶是不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你们做的比我预计的更加出色。作为奖励,最后三名半个时辰的马步我并不强求,亦不会派人监督。但你们若愿让基础更加扎实,便自行练着。” 说完,谢夫子便与众女见礼散学。 赵芊芊只射中一箭,自然是在最后三名。 她自觉的去到一个靶子旁,扎起了马步。 同时,傅南芷也老老实实的扎起了马步。 身为书香世家的女子,她的武技也实在不敢恭维,成绩和赵芊芊一般,只射中了一箭。 另一个本该留下来扎马步女子应是徐萍儿,她一箭未中,是今日的最后一名。 但徐萍儿见谢夫子已经走远,便偷偷摸摸找了一块被草木遮掩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徐萍儿决定自行歇息半个时辰在回府。 这样谢夫子也不知情,若是自己在和谢老太君诉苦一番。说不定老太君一个心疼,又赏赐自己一些新鲜物件也是好的。 明日便是汝南王的寿辰,若是扎麻了腿脚,肿胀了脸蛋可是难看至极。 可不能糟蹋了自己用银云锦精心裁制的新衣! 第四十三章 宴开纷争起 徐萍儿躲在一个假山之后,锤着自己坐的酸痛的小腿。 扎马步的时间已经结束,自己可以回府了。 还好自己机灵,若是老老实实扎着马步,怕不是这腿已经废了。 就在徐萍儿洋洋得意之时,一个石子落在了她的身旁,惊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王晗月正洞察一切的看着她。 “这是明日你要做的事情。”王晗月说完,扔下一个纸条和一包粉末。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徐萍儿虽然惊吓,却也看不惯王晗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那你以为自己凭什么可以身无所长,入得宫学。” “那是我善有善报。” “哼,善有善报,你难道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去京郊湖畔。难道真以为是天降锦囊不成。” “是你!” 徐萍儿想起那日弹射在自己身边的锦囊,高人提点,成就她一番际遇。 “想起来了就好。”王晗月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的身世背景,若想要在这京城立足,我劝你好好为我所用。不然这宫学学籍我可以给你,也可以取回。” 徐萍儿无奈,慢慢打开王晗月扔过来的纸条。 却越看越觉得心中爽冽,却面上习惯不忍的伪装道:“我怎可加害锦儿。她是我妹妹。” 王晗月看着徐萍儿的模样讽刺一笑,轻蔑转身:“收起你那惺惺作态,楚楚可怜,好好的骗谢锦吧。” ………… 翌日,谢府大堂,众人皆是装扮一新。 汝南王第一次留在京城过寿,作为大秦坐镇一方的藩王,这个寿辰,自然是各方关注,马虎不得。 前朝重臣之相互逢迎,后宅女子们争奇斗艳。 徐萍儿一身银云锦做成最时兴的样子,头戴织云点翠钗,行走间浮光掠影,贵气十足。 便是连沈怀越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就在徐萍儿沉醉在自己的新装之时,谢锦走了进来。 紫烟锦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吴大掌柜手下的绣娘技艺了得,一身衣裙亦是衬托出少女的身姿。 头上戴的紫玉流苏钗,珍贵华丽,亦不算失了礼数。 紫烟锦这种颜色,一般女子难以驾驭,穿的不好极容易被浓重的锦缎压下容光。 但是谢锦的美艳倾国倾城,张扬肆意。 穿这种颜色的衣裳更是衬的容颜娇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纵使银云锦再过珍贵,从谢锦出来的那一刹那,沈怀越的目光里就再也没有了徐萍儿。 徐萍儿心中嫉妒,想到王晗月让自己配合的毒计。 心中暗道:便让谢锦最后得意些时候。 而谢夫子倒是打扮的简单,一身改良过的男装,英气十足。 她本就不爱这些应酬,不过是汝南王府相邀,不好回绝罢了。 傅氏见到谢锦,宠溺的摸了摸她鬓边的流苏,便带着众人去往汝南王府。 一路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本就气派的汝南王府更是装饰一新,下人小厮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谢夫人。”澄阳正熟悉的招呼着京城的宾客,一见傅氏带着谢锦前来,便远远的迎了过来。 “郡主。”傅氏满眼疼爱的看着澄阳,在她心中澄阳和自己半个女儿一般。 “锦姐姐。”澄阳甜甜的喊着。宫闱里长大的她,自然分得清什么场合,什么称呼。 谢锦笑着看着满面笑颜的澄阳。 果然,王爷的回京,让她很是开心。 澄阳的余光自然是瞥到了徐萍儿的装扮。 见谢锦向自己微微眨了眨眼睛,澄阳立刻意会,大声开口。 “徐姑娘品味当真不俗,这银云锦可不是凡品。” 澄阳提高的音量和徐萍儿扎眼的打扮自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萍儿哪懂得什么鉴赏,不过是谢老太君觉得萍儿穿的合适,疼爱赐下的罢了。” 徐萍儿一句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却不想这正是谢锦和澄阳想要的。 “锦姐姐,少见你穿紫色,不过还是那般漂亮。”澄阳笑着说到。 “祖母选的,自然是好看的。” 谢锦回应道,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入众人耳中。 各家夫人都脸色怪异。 这谢家老太君竟然如此厚此薄彼。 宅斗家家有,但是这般帮衬外家的也是不多见。 澄阳见目的已经达到,立刻开口。“快别站着了,屋内坐吧。” 说罢,便将众人迎入屋内。 毕竟,里面还有谢锦精心准备的大礼。 精心装饰的后院已满是宾客,用花草布置巧妙的将男女分开。 相熟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聚着,聊天的,攀附的…… 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谢锦抬眼望去,相熟的贵女们早已经到了,傅南芷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王晗月和赵若云正在聊天,赵芊芊安静的站在一旁。 最令她惊奇的是,孙思妙亦是出现在此处,百无聊赖的赏着美景。 按理澄阳与孙思妙并非同级,算不得同窗,不应该会下拜帖。 不过比起谢锦的吃惊,徐萍儿的脸色更是大变。 她还未来的及细细品味着王府的富贵繁华,便看见一个她极其不愿见到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徐明蕊,她怎么在这! 徐明蕊便是徐萍儿二叔的女儿,如今的徐家嫡女。曾经处处打压她,噩梦般的存在。 这便是谢锦为徐萍儿精心选就的大礼。 如果谁最能让徐萍儿不快,那么徐明蕊绝对是最佳人选。 徐明蕊的父亲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官场圆滑很是老练。从郡县升为了京官。 虽说品级不高,但是天子脚下,总是离权力的中心更近。 若按照前世的进程,徐家人还要过上几个月才慢慢悠悠来到京城。 谢锦便让澄阳给徐府送去请柬,如此牌面,徐家自然舍不得错过,快马加鞭的赶来。 徐明蕊最讨厌徐萍儿压她一头。 前世,便是有谢锦的照拂,徐明蕊都在暗中给徐萍儿使了不少绊子。 更何况是今世,如此精心打扮过后的徐萍儿,珍贵的银云锦和织云点翠钗有没有晃到徐明蕊的眼。 毕竟路途匆忙,点翠阁这几日又“碰巧”歇息几日,徐明蕊身上的从老家带来的粉蝶罗兰裙就显得过于素净了。 在加上二人本就五分相似的容貌,愈加显得她不如徐萍儿美貌。 “萍姐姐,见到你真好。” 徐明蕊虽然心中嫉妒的要死,面上却笑着迎上了徐萍儿,毕竟满院的贵女嫌弃她父亲官位低下,少有人与她搭话。 “明蕊,你怎么来了?”徐萍儿问道。 “自然是收到了王府的请帖。对了,萍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爹爹调了京中的差事,以后我们又能姐妹团圆了。” “是吗……” 徐萍儿努力扯出微笑,却十分难看。 “呦,你们认识啊……”赵若云早就见徐明蕊来的面生,不仅穿的普通,一入后院便渴望各种攀附,见她搭上徐萍儿之后更是心有不屑。 “萍姐姐是我过世大伯的独女……” 徐明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着。 这话落入一种贵女命妇的耳中。 原来,这徐萍儿不仅小门小户出身,更是个没了依靠的孤女。 一瞬间,徐萍儿多日来借着谢老太君的赏赐苦心孤诣营造的谢家表小姐的优越荡然无存…… 第四十四章 银云贵人爱 华灯初上,晚宴将开。 汝南王府自然是高朋满座,宾客云集。 若是平时,徐萍儿早已沉醉在富贵堂皇之中。 而现在徐萍儿却因为狗皮膏药般粘着自己的徐明蕊坐立不安。 每一次不懂声色的拂去徐明蕊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又会被立刻纠缠上来。 谢锦一边品茗一边看着,只觉得心情畅快。 现在徐萍儿应该知道自己纠缠她人的模样是多么让人厌恶了。 不过,这只是今日的第一道惊喜而已。 而男宾那处,沈怀越正春风得意的同许承钰相谈甚欢。 却见一个身着锦衣,却神色怯懦而狡黠的中年男子。 怎么这么像沈家如今代为掌管家中事务的沈家族长沈中兴。 不会的,沈家远在京城之外,又是个没落伯府,怎能来如此重要的宴会,定是自己多心了。 沈怀越一边宽慰自己,一边默默的将脚步移向不易被人察觉的死角。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怀越……”那中年男子满心欢喜的来到沈怀越身边:“真的是你,见到你可太好了。” “沈公子,这位是……”许承钰颇为疑惑的问道。 “远方亲戚……”沈怀越正要解释,却被沈中兴打断。 “我是淮安沈氏的族长,也是怀越的长辈,如今负责打理沈伯府的一应事宜。” 看着许承钰富贵张扬的穿着,沈中兴在心中暗暗揣测着是哪一家的公子少爷,极有攀附之意。 “淮安……” 许承钰眉头一皱,一时间尽有些陌生,想不出来是大秦何处的国土,想来应该是个穷乡僻壤罢了。 “沈兄既是世子,伯府自有沈伯爷理事,怎需族长代为打理。” 许承钰虽是花花公子,但是从小在吏部泡大,自然是观察入微。 “爵爷他身子不好,不能操劳……” “原来如此……”许承钰听完,眼神转动,客气的说到:“沈兄,不打扰你与长辈重逢。” 无名郡县,破落伯府,许承钰在心中暗暗讽刺。 这个沈怀越,枉他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没想到竟只是个破落户。 沈怀越看着态度大变,对自己避之不及的许承钰,心中暗道不好。 当初栖梧诗会,虽然勉强拿到了入学的资格,但是宫学中有一部分清高之流因不屑自己的讨巧,并不远与自己亲近。 好不容易因为谢老太君的照拂,衣饰华贵,一掷千金,和这些公子哥们走的近了。 如今沈中兴的到来,仿佛撕开了沈怀越的遮羞布,将他窘迫的身世暴露在众人面前。 “怀越,那位公子是?” 沈中兴不知沈怀越心中所想,只想通过沈怀越攀附上京城贵族,也不枉他来此见一场世面。 “闭嘴……” 沈怀越脸色突变,小声在沈中兴耳畔说道。 声音微小,隐忍克制,阴鸷恐怖,完全不符他在外人面前那般翩翩公子。 “若是还想收到每月谢家接济给沈府的银两,就闭紧你的嘴巴,离我远点。” 沈怀越怕沈中兴不够听话,直接使出了杀手锏威胁。沈中兴看着一身锦绣的沈怀越,看懂了他的嫌弃。 数典忘祖的东西,沈中兴在心中暗暗骂到。 虽然心中不满,却也知淮安沈家整个家族都不能少了谢老太君每月的接济。 晚宴即将开始,众人被引向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徐萍儿见谢锦起身,正要跟上之时,却被一个侍女拦住,引向别处。 见自己的座位不仅离主位甚远,更是与徐明蕊挨着,心中不满。 却见男宾那边的沈怀越亦是如此。 沈怀越本以为由傅氏带来,蹭着谢家的请帖,就算坐不到谢景琛原来的位置上,最差也是和宫学学子一桌。 没想到,却被安排在了沈中兴的身边,仿佛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他的出身破落。 而沈怀越和徐萍儿两个无名小卒的喜怒根本无人在意,因为寿宴的主角正式登场。 “汝南王到。”随着一声通传,汝南王带着家眷来到宴会。 汝南王一身戎马,虽然寿辰之上,褪去铠甲,换上吉服,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眉眼间的锐利的气势和掌权者的威压。 “参见王爷,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起身,齐声为汝南王祝寿。 “免礼。今日寿辰,欢庆之日,诸位不必拘束。” 说道澄阳,汝南王的气势才微微弱化,流露出慈父情怀。 “是,王爷。”众人应声入座。 “祝王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秦翊带着众皇子贺礼。 “好,好。一年不见,又越发长大了。”汝南王慈祥的说到。 “诸位都不必拘礼,我们宾主尽欢,才不付澄阳一番心意。” 晚宴自是歌舞笙箫。 澄阳今日一身橙色落霞百涟流光裙,头戴三尾衔珠金凤钗,少女的娇俏与郡主的华贵完美融合。加上与汝南王重逢的喜悦,整个人神采奕奕。 落在汝南王的眼中,吾家有女初长成。 “澄阳,你做的很好。” 汝南王柔声赞叹道,想起了深爱的亡妻,若她还在,定会欣慰澄阳的成长。 “父王喜欢就好。”澄阳撒娇的说道:“谦哥哥也帮了我很多。” 澄阳献宝一般的说道,深怕汝南王不记得钱谦的好。 看着澄阳提起钱谦时眼中的明亮,身为过来人的汝南王怎能不懂。 吾家有女初长成,长成却要被别家猪拱。 虽然钱谦是自己给澄阳选的夫婿。 但是汝南王此刻却还是嫉妒起钱谦。 嫉妒这个在澄阳心中可能会超越自己的男人。 汝南王的眼风微微的扫了扫钱谦,便慈爱的摸着澄阳头发说道:“那个臭小子应该的。” 正注视着澄阳的钱谦,没看到汝南王的目光,却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这秋日的凉风还是有些厉害啊。 谢锦看着澄阳喜笑颜开的为汝南王布菜谈笑,宴会前的担忧和疑虑尽皆消除。 父慈女孝,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牵绊。 眼中艳羡,想起了远在边关的父兄。 谢锦日日期盼着他们早日换防回京,一家团圆,重享天伦。 而徐萍儿的脸色却在汝南王一行人出现之后变得愈加的难看。 因为她看见汝南王身旁的侧妃身上,一身银云锦裁制的宫裙,熠熠生辉,雍容华贵。 谢锦从看到银云锦第一眼起,便想起在前世在哪看过这千金难求的锦缎。 便是汝南王新宠的侧妃初入京城,一身云锦华服,只为惊艳众人。 第四十五章 云霓裳献曲 此刻,徐萍儿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座位在如此偏僻的角落,只期盼汝南王的侧妃不要注意到自己。 只是徐明蕊又怎会让她如意,手指轻抖,便将酒水洒在了徐萍儿的身上。 “啊……萍姐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声音不大,却足够引起众人的注意。 汝南王是男子,自然无心这样的小插曲。 只安心品尝着澄阳亲手给他制作的翡翠白玉盏,心满意足。 但是徐萍儿的衣裳落在侧妃的眼中,却觉得刺眼至极。 她年轻貌美,深得汝南王的喜爱,在南疆是专房之宠,如今又有身孕在身,自然是金尊玉贵。 陛下圣恩,王爷日后长留京城的时日居多。她费劲心思做了如此隆重的打扮。 只为在今日一鸣惊人,让京城众人不敢小觑,做这汝南王府的女主人。 至于澄阳,一个女儿而已,翻不起风浪。 却没想到,王爷自从见到澄阳之后,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已经让她难受非常。 如今,一个芝麻官的女儿竟然和她撞了衣衫。 待她摸清了这丫头片子的底细,有她好看。 “秋日微凉,这位小姐弄湿了衣裳,还是赶紧去换了吧。”汝南王侧妃温柔的说着。 “谢王妃。”徐萍儿赶紧随着丫鬟前去换下这身上的衣裙。 贵家小姐参加聚会都会多备一套衣裳以防意外,徐萍儿也不例外。 最让徐明蕊嫉妒的是,徐萍儿的第二套翠柳报春裙虽然没有银云锦那般华丽,却也比徐明蕊最好的衣裙还要贵重。 看来谢家富贵,日后自己也要与谢家多多走动才好。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宴会的进行。 澄阳精心准备的宴会,请来了京城如今风头最热的乐姬,云霓裳。 这也是谢锦第二次见到云霓裳。 她依旧是白衣如雪,不染纤尘,不卑不亢。 素手微扬,曲调之精妙,比起乐府名家也不遑多让。 听的众人如痴如醉,尤其男宾坐席,五皇子自从栖梧诗会之后便对云霓裳念念不忘,如今再听,更是勾起了某些心思。 而对琴曲颇有造诣的箫睿言看着台上献艺的云霓裳,目不转睛,露出了少有失态。 云霓裳一曲奏罢,满座皆叹。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阵清风拂过,吹落了云霓裳的面纱,虽是短短几秒,却震动了萧睿言的心。 云霓裳之后,歌舞又起,众人也酒醉酣畅,开始相互交谈了起来。 谢锦这才得知,孙思妙的请帖竟然是汝南王亲自所下,只为感谢她在南疆之时的救命之恩。 孙思妙竟然颇通医理,因缘际会在南疆救了被敌人重伤的汝南王。 既有汝南王的照拂,谢锦才知为何墨韵对孙思妙在南疆的调查为何会知之甚少。 “锦儿”正在谢锦思考之际,被徐萍儿的声音打断。 只见徐萍儿端着两杯果酒来到谢锦面前说道:“今日开心,多谢你在府中的照料,敬你一杯,这么多人看着,锦儿可要卖我一个薄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徐萍儿态度坚决,便知此酒推脱不过,看着明晃晃的两只酒杯。 这酒,定有一杯存在问题! 谢锦心有疑惑,却镇定自若的问道:“不知徐小姐想敬我哪一杯。” 徐萍儿听罢,将右手边的酒杯递上。 谢锦微微一笑,接过徐萍儿左边的酒杯,扬起衣袖,文雅饮下。 徐萍儿见状,只能将右手的酒杯一饮而尽。 纵使谢锦自认聪慧,却还是中了自己的计谋。 她以为不选自己给她的那杯就能平安无事吗? 王晗月有令,一定要在湖边赏灯开始之前,让谢锦服下使人四肢乏力的粉末。 奈何今日变数太多,她不能缠在谢锦身边,给她下药。 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前来献酒。 为了确保谢锦喝下加料的酒水,这两杯酒中徐萍儿都加了大量的药粉。 虽然賠上了自己,但是只要后面的计划顺利实施,谢锦能够身败名裂,不过是手脚乏力几个时辰,也是值得的。 谢锦确是不慌不忙的坐下,刚才饮酒之时,她早已在不经意间将果酒全部倾倒在袖口,一口未饮。 谢锦端起桌上新上的茶盏,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她倒想看看徐萍儿想耍什么花招。 而王晗月看着谢锦喝下新茶,眼中得意,安心的笑了。 徐萍儿的敬酒不过是她的幌子,谢锦能够中计最好,不能的话也能分散谢锦的注意力。 这茶水,才是她的精心加料。 她已经在暗中安排好推手,只等一会湖边赏灯,众人不注意之时便将谢锦推入湖中。 翊王殿下身子孱弱,尤其畏寒,不能遇水,便是他们二人再情比金坚,也不能相救。 她早已经暗中与沈怀越通气,让他不要错过如此英雄救美的好时机。 软筋散加上暖情药,落入水中的谢锦被沈怀越救起之时,场面该有多么的精彩。 只要她名誉扫地,不能见人,还如何能成翊王妃! 众人不知王晗月的谋算,心心念念的湖边赏灯如期而至。 这是钱谦精心为汝南王准备的一份贺礼。 整个湖面满是各式的花灯,仿佛万花盛开在湖中。 远处的湖心小筑也用花灯点亮,与湖面交相辉映。 更有一艘精致的画舫缓缓行来,歌舞曼妙,灯火流转,仿佛九天仙境落凡尘。 就在众人流连忘返之间,远处烟火燃起,与湖面美景交相辉映。 饶是见惯了人间美景,众人也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趁着众人陶醉之际,偷偷接近谢锦的身边。 “噗通……” “救命啊,救命啊……” 湖中传来女子的落水之声。 “快点救人……” “噗通,噗通……” 水性好的侍卫已经开始跳水救人,众女纷纷慌乱跑离岸边。 现在才刚入秋,身上的衣裳尚不厚重,若是遇水定会透光。若被哪个侍卫所救,这名声可就毁了。 也不知道方才掉入水里的是哪家倒霉姑娘。 以后议亲恐怕难了。 第四十六章 其道还彼身 “萍儿,你没事吧。” 当众人惊魂渐定,徐明蕊看出被沈怀越从水中救出的徐萍儿,阴阳怪气的出声。 徐萍儿华贵的衣裙被湖水浸湿,少女虽然青涩,却有致的身形被映出。 徐萍儿的清誉算是毁了。日后若是议亲,少不了被人拉出此事,指指点点。 徐明蕊却只恨那几个侍卫动作太慢,还让徐萍儿被沈怀越所救,勾搭上一个富贵公子。 若是徐萍儿如那落水婢女一般,被侍卫扣住,才真让人心中痛快。 就在众人事不关己,坐看好戏之时,一件披风落在徐萍儿的身上,也为她挡去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是谢夫子随手抓过一个侍卫的披风,用力扯下,扔到徐萍儿的身上。 “姑姑,你没事吧。”谢锦关切的问道。 方才众女慌乱之时,唯有谢夫子逆行而上,跳入水中救人。 “没事。” 谢夫子利落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方才入水太急,上岸谢夫子才发现发冠已失,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了下来。 当听得女子落水,谢柔蓁便立刻赶到湖边,想要将人救起。 奈何距离太远,还是慢了几步。水中的女子皆已被救出。 虽然谢柔蓁不喜惺惺作态的徐萍儿,但更不喜那人群中不怀好意,色眯眯的目光。 不论落入水中的是谁,她都会去救,也会为她盖上披风。 幸得她向来一身男装,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便是落水也无所顾忌。 谢锦让青黛取来全新的披风递给谢夫子以免她着凉,便来到那落水的婢女身边。 “说,是谁指使你推我入水。” 方才在烟火落幕,明暗交接的一瞬间,一个力道推向谢锦。 只是谢锦重生后未有一日懈怠练武,身手矫健。 佯装倒下的一瞬,反手将已经放松的黑影推下水中。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那奴婢狡辩着。 她的冷静更让谢锦心生疑虑,这般素质的丫头,不是徐萍儿的力量能够轻松收买的。 就在谢锦疑惑之时,她发现这婢女被水浸湿的衣袖若隐若现的透出一个标记。 她用力举起那个婢女的手臂,让火光照亮那个暗记。 当那个暗记落在谢锦与谢柔蓁眼中之时,二人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汝南王亦是出现在人群之中,见到那暗记之后,脸色微变开口说道:“来人啊,将这不长眼的奴婢押入牢房。” “是。” 在这婢女被押走之后,汝南王又慈祥中透出威严的看向谢锦开口。 “府中奴才粗苯,谢小姐受惊。不知可否给本王个面子,现下莫要追究,待寿宴结束,本王自会审问这奴婢给谢小姐一个交代。” “王爷严重了,但凭王爷安排。” 汝南王既已将人带走,自然有自己的盘算,谢锦并无拒绝的余地。更何况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不会拂了汝南王的面子。 那丫鬟手上的暗记,是燕国暗卫特有的标志。 若真是燕国之人,这事恐怕更加复杂。 只是不知是两国间的风云变幻,提前到来? 还是本就存在的波澜暗涌被浮现? 若汝南王都不能撬开那丫头的嘴巴,便是自己带走那婢女也无用。 一场意外让汝南王提前结束了寿宴,众人也熙熙攘攘的散去。 人群中,许尚书看着一身男装,却青丝湿透,披散而下的谢柔蓁。 英气中平添了几分柔美,让人惊艳。 他们虽是青梅竹马,但谢柔蓁性格尚武,少有女装扮相。 总让他觉得面对谢柔蓁犹如面对自己的兄弟一般,少了一份少年的心动。 而这份心动,在他见到少女时期的王夫子时被点燃。 少女温婉,抚琴读书,满足他对妻子的所有幻想。 年少的心动总是这般没有理由,越想越沉迷,最终更是克服了万难将王夫子求娶回府。 只是如今他们已老夫老妻,自己也是妾室成群,见惯了环肥燕瘦,各式女子之后,王夫子的才学渊博,知书达理虽然难得,却也不在特别。 而王夫子的骄傲也常常与许老太君产生摩擦,夹杂着母亲与媳妇之间的为难亦是在不停消磨着许尚书的耐心。 如今他已是一品大员,王夫子也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 而谢柔蓁仿佛还是年少的模样,许是没有经历生育之苦,岁月对她格外的优渥。 而这样的谢柔蓁,最能勾起了许尚书年轻的回忆。 听说,她对自己用情至深,至今还未相看到合适的对象。 ………… “孙姑娘……” 谢锦叫住了准备独自离去的孙思妙。 “谢小姐有事?” “方才,多谢……”谢锦说到。 方才,暗中,谢锦虽然佯装前倾,但是正巧在她身旁的孙思妙却是喊了“小心”,伸手要将她拉回。 虽然并没有拉住谢锦,虽然谢锦反手将暗害她的女子弄入水中。 “谢小姐掌控全局,逢凶化吉,我并未帮上什么忙,不用言谢。”孙思妙说到。 孙思妙不解,谢锦是如何在喝了下有鸠草的茶水之后,还能反手将她人治住。 这下毒之人心思隐秘,连孙思妙也是在离席之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才察觉出来。 “不论如何,这份心意,谢了!”谢锦真诚的说到。 自从前世被朱佩暗算之后,谢锦在外,一应入口之物皆十分小心。 便是端起了茶盏也不过是想润一润有点干涩的喉咙。 却在茶香如鼻之时感觉到了异样。 鸠草,这个在前世纠缠她许久的药物,便是处理的再过巧妙,也拉响了谢锦心中的顾忌。 她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喉咙,虽然滴水未沾,却好似喝了茶水。 既然不知道敌人是谁,那便只能引蛇出洞。 谢锦装作一副毫不知情,却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 时时刻刻留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 当众人都沉醉在火树银花的美景之时,谢锦敏锐的感觉到一道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盯上了自己。 谢锦看似放松,却暗中绷紧了每一个神经。 终于,反将那暗中的身影推入水中。 第四十七章 高门成长艰 “锦儿,你没事吧。” 晚来风凉,又是湖边,秦翊不能受寒,便去了澄阳安排的屋子歇息。听闻湖边出事,便离开赶来。 “翊哥哥,我没事。” 谢锦看着秦翊眼中的惊魂未定,这个沉稳的男子,每一次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便会失神。 “没事便好,我送你回府。”秦翊说完,取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谢锦的身上。 ………… 王府偏厅 澄阳一脸挫败的坐在厅中,她用尽心思为父王策划的生辰宴,竟然这样草草收场。 不论最后查出来疏漏在哪,都是她不够细心。 她果然还是不能独当一面吗? 钱谦看着不开心的澄阳,知道这丫头一定又在自责了。 居心叵测之徒自然是防不胜防,根本不是澄阳的疏失。 “澄阳……”钱谦正想开口安慰 “钱谦,我是不是很没用……”澄阳却率先开口,语气低落。 “你做的很好了,不要胡思乱想。”钱谦摸了摸澄阳的头发。 “如果我做事妥帖就不会让父王过着寿辰还要去查案了。” “今夜之事,错的是那幕后之人,不是你。何况……” “何况这种暗中害人,毁人清誉的事宫门王府里多的去了……是吗?”澄阳略带自嘲的笑道:“这也是你最讨厌的地方不是吗……” 钱谦:“……” 这丫头,聪明起来真的是冷静的可怕。 “我竟以为,自小长在宫里的我,操办一场宴会自然不在话下。看来还是活在太后娘娘的庇佑之下,不自量力而已。” “澄阳……你做的很好了……”钱谦说道,将自己的肩膀借给澄阳:“别伤心了,王爷难得回来,自然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感受到钱谦身上传来的温暖,澄阳的精神慢慢松弛了下来。 “咳咳……” 汝南王审完那个丫鬟,便四处寻找澄阳,怕他乖巧善良的女儿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那女子手上的暗记值得汝南王重视。 只是平常的宅门算计,湿身陷害的,毁人清誉,他年轻时不知道见过多少,这点小事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等到汝南王找到偏厅之时,钱谦已经在安慰澄阳了。 汝南王还暗暗欣慰这臭小子有良心,自己没给澄阳找错服下之时,听见屋内没了动静。 澄阳靠着钱谦的肩头,少年男女,岁月静好。 汝南王又开始吃味了,立刻出声打算了他们。 “父王……” “王爷……” 二人见到汝南王,立刻跳着分开来。都是脸色微红,仿佛做错了事一般。 汝南王看着他们,想起了年轻时和王妃的回忆。 那是的他可比钱谦大胆多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他总是想尽办法牵牵小手什么的…… 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呢? 汝南王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自己拱别人家的白菜,和自家的白菜被别人拱了能一样吗。 自己留京时日渐多,可要好好防着钱谦这小子。 “父王,审出什么了吗?”澄阳问道。 “审出来了,这丫鬟因为在谢姑娘来府里做客时没伺候好,被嬷嬷狠狠责打过,便记恨上了谢姑娘。今日又见到谢姑娘,便起了报复之心,想将她推入水中。”汝南王说道。 “这该死的奴才。”澄阳说道:“看来这府上的下人还是要好好整治一番。” 看着澄阳恢复了刁蛮郡主的模样,汝南王欣慰的笑着,摸着澄阳的脑袋说道:“以后父王回来了,你做什么父王都会给你撑腰。” “父王真好。” ………… 翌日,珍馐阁 “我已暗中查过,那女子在被捉住后没多久便服毒自尽,等到父王去审之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澄阳向着谢锦和秦翊说道。 “我看那女子冷静的不似寻常之人,便知道不是那般好对付之人。”谢锦说道。 “我已经查过府内各处丫鬟的名录,并无此人,应该是他府的暗卫,换上了我府上的衣服混了进来。”澄阳说道。 “父王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对外放了一个不重要的消息。希望王嫂不要见怪。” 谢锦看着澄阳说道:“怎么会呢,连汝南王都找不到线索,那暗中之人定是极为谨慎了。只是看着丫鬟的举动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倒是打扰了你精心策划的寿宴。” “这也是那暗中人之错,与王嫂何关。”澄阳说道。 “澄阳,王叔既然不告诉你暗卫的真相,便是不想让你被卷入过多,王府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便好。”秦翊说道。 澄阳乖巧的点了点头:“父王既然不希望我操心,那我便只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刁蛮郡主便好了。只是事关王嫂安危,澄阳才帮忙查上一查。好饿啊,我们吃饭吧。” ………… 王家 汝南王府的消息传出后,王晗月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听说,那丫鬟说完,便咬舌自尽,已经死无对证了。 “晗月,你太任性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王晗月一个冷颤。 “二哥。” “府上的丫头千千万万,推人落水,毁人清誉不过是女子之间的阴谋算计而已,你为什么要用暗卫。”王辰绥说道:“差一点出大事你知不知道。” “我计划周全,想着利用暗卫更能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谢锦竟然没有中毒,还如此身手了得。”王晗月说道:“不过那暗卫还算忠心,咬舌自尽,便是汝南王,也查不到我们府,你不用担心。” “蠢货。”王辰绥看着不明真相的王晗月,也知道不便解释。 毕竟王家和大燕的暗中联系,也不是王晗月一个女儿可以了解的。 只不过因为她是嫡女,才派了暗卫随时保护着。 “我已经和父亲说了,虽然还会派暗卫随时保护你,但是你没有给她们下指令的权利。”王辰绥说道。 “二哥!”王晗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暗卫而已,能让二哥如此生气。 “你若想在成婚之后,王家还能成为你的依靠,就闭紧你的嘴巴,好好反省,少做蠢事。”王辰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四十八章 银子谁不爱 谢府,湖边 谢锦正百无聊赖的将一把把鱼食撒向池中,无数红色的鲤鱼争相抢夺,煞是好看。 谢锦看似悠闲的喂鱼,脑中却在不断思考着那落水自杀的暗卫。 秦翊和谢家都出动了许多力量去查,但却没有更多的收获。 就在谢锦思虑如何再次引蛇出洞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锦妹妹。”沈怀越温文尔雅的出声。 “沈公子。” 沈怀越的出现让谢锦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这湖边妙曼的风景也变得无趣,作势便要离开。 “想不到锦妹妹也和我一样,喜欢这湖边的美景。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共赏一番如何。”沈怀越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谢锦情绪的变化,还默默拦住离去的道路。 “我已经赏完结束,这美景还是沈公子一人独赏吧。”谢锦冷冷的说道。 “此处虽然安静,但是你我二人都带着侍从,不会又风言风语流出。锦妹妹又何苦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沈怀越问道。 “沈公子多虑了,我约了她人品茗,告辞。” 谢锦看着挡着自己去路的沈怀越,眉头微皱。 自从重生之后,她对沈怀越的态度一向冷淡。沈怀越亦是通达人情之人,感受到自己的不待见,便选择保持一种表面的客气,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刷一刷存在,以保持自己在谢锦心中的好感不被消减。 不知为何,生日宴后,沈怀越便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府中各处,都能处处偶遇。 直到谢锦方才明明白白的甩袖而去。 沈怀越看着谢锦离去的背影,暗中思索,不知如何才能重新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 自从生辰宴在水中救错人后,徐萍儿便对沈怀越越发纠缠。 徐萍儿眼中若有似无的崇敬,从小便在女人堆里长大的沈怀越怎会不知。 只不过这个落魄的远方表妹,虽然性子温柔,但是容貌和身世都达不到沈怀越的要求。 往日里私下来往,无人知晓,投怀送抱沈怀越自然乐意。 最多寻得名门正妻之后,娶她做个妾室也未尝不可。这些念头,沈怀越自然不会让徐萍儿知晓。 但是如今,沈怀越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了失足落水的徐萍儿,这切切实实的肌肤之亲。 当时看见怀中之人不是谢锦之时,仿佛救了一个烫手山芋。若不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沈怀越恨不得将徐萍儿重新扔回水中。 而今沈怀越已是徐萍儿唯一的选择。 渴望重振沈家的沈怀越自然希望娶得高门女子。 他早已在暗中与王晗月达成交易,只要能介入谢锦与秦翊之间,王晗月便会为自己促成一门极好的亲事。 而在谢府的时日里,沈怀越早已经对谢锦起了别样的心思。 虽然谢锦身份贵重是未来的王妃,纵使沈怀越使得美男计离间二人感情成功,也不会冒着与皇室为敌的风险娶回谢锦。 但是自己得不到的女人,秦翊也休想得到。 沈怀越不会承认,当他看见谢锦在秦翊面前的乖巧娇羞,嫉妒的发狂。 谢家家底殷实,谢锦便是嫁不出去也能继续金尊玉贵的生活。 等到若干年后,时过境迁,她还是这般美貌,在将她收入后院也是极好。 毕竟长了年纪的女人,便不值钱了。 ………… 珍馐阁 就在沈怀越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之时,谢锦已经点了满桌的佳肴等着赵芊芊到来。 “抱歉,谢姑娘,我来晚了。” 赵芊芊有些气喘的说道,显然是加快过脚步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睛明亮,熠熠生辉,十分期待着与谢锦相见。 “没事,是我早到了。”谢锦微笑的回答,沈怀越煞风景,让谢锦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离府。 “来,先喝杯茶。”谢锦为赵芊芊沏茶。 赵芊芊恭敬的接过,却没有立刻品茗,而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谢锦的眼前,眼神中充满着骄傲。 “这里是一千五百两。” 谢锦看着一脸骄傲的赵芊芊,心中欢喜。 “才一个月,赵姑娘便将银钱翻了十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不用点一点荷包里的银票?”赵芊芊问道。 “我相信你!”谢锦望着赵芊芊的眼睛说道。 赵芊芊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微笑的开口。 “这次能这么快挣够预期的数目,也是谢姑娘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告诉我澄阳郡主生辰宴上裁衣的布料是流光百涟锦,我也不可能用所有银子提前屯了这布料。皇室贵族的青睐,从来都是商贾富户们所追逐。澄阳郡主的选择让京城中的流光百涟锦价格翻了好几倍,更是一匹难求,我自然也是挣了不少。” “芊芊你不必过谦,汝南王生辰,所有的女子都将目光放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希望自己能够艳冠群芳。只有你会去思考,这样一个时机,怎么样可以挣得更多的银两。”谢锦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赵芊芊看着谢锦的真诚,眼中感动:“你唤我……芊芊……” “是不是唐突了?”谢锦紧张的问道? 赵芊芊摇了摇头:“自从娘亲走后,便少有人唤我名字。便是祖母,父亲,嫡母,不多都是喊我二丫头。在他们心中,我只是赵府可有可无的庶二小姐罢了。” 正当谢锦想要安慰赵芊芊之时,她已经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看着谢锦说道:“你能这么唤我,我很开心。” “若是私下无人,你便唤我锦儿吧。傅姐姐这是这般称呼我的。”谢锦说道。 赵芊芊点了点头:“不过锦儿,这还不是我这些日子最开心的时刻。” “那你最开心的时刻是?” “是我将囤积的流光百涟锦高价卖给了钱家的一个分号,看着他们结算银两,看着原本的一百五十两真的变成了一千五百两。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相夫教子,大家闺秀,都不是我最渴望的。我爱极了用白花花的银子去挣更多银子的感觉。” 赵芊芊说着,发现自己的失态,谢锦一直盯着在看:“锦儿,你不会嫌弃我粗俗吧……” 赵芊芊有些脸红的低头。 谢锦笑着握住赵芊芊的手说道:“怎么会,我也喜欢……” 两个年轻的姑娘就这样看着彼此,笑颜如花。 第四十九章 真假生机散 锦绣阁 谢锦回到府中之后,便唤了墨韵前来。 如今已成功收服赵芊芊,从当下开始经营,若是大秦如前世一般遭遇日后的变故,也会有足够的银钱,不至于太过被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将沈怀越和徐萍儿这两个鸠占鹊巢之人赶出谢府,才是当务之急。 往日里这二人总是连成一线,又怪会讨谢老太君撑腰。 看似毫无根基,其实并不好对付。 如今徐萍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当众落水。与沈怀越因为各自的计较生了嫌隙。 谢锦又怎能放过这样的好时机。 “徐萍儿那边,近日来动静如何。” “徐姑娘只要闲来无事,便去往沈公子的院中想要探望。刚开始时还能顺利见到沈公子。次数多了,沈公子似乎故意避而不见,惹得徐小姐经常扑空。” “这点困难,应该难不倒徐萍儿吧。” “小姐料事如神。属下一直暗中派人留意徐姑娘在府中的动向。这些日子,她与沈公子院中新进的丫鬟佩儿走的十分亲近。想来是要探听沈公子私下的行程,制造偶遇。” “这佩儿竟如此听从徐萍儿的指令?”谢锦反问道。 这朱佩虽然还不知徐萍儿才是幕后害她的黑手,但是她本性也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主。 “佩儿以沈家公子的行程为诱饵,让徐姑娘给她生机散。” “哦~徐萍儿倒也舍得?” 自己埋下的暗桩果然起了作用。 “徐姑娘倒是大气,每每都以生机散相换……” “每每?”谢锦似乎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墨韵,你觉得我赠与徐萍儿那些生机散,够不够她每每挥霍……” “小姐的意思是……”墨韵仿佛抓住了什么。 “墨韵,我桌上有个装过生机散的盒子,里面还剩了些药膏。你拿去给青黛,让她处理了。府中馋这药膏的人多,可别被什么小丫头捡了去。” “是。”墨韵领命而去。 谢锦独自一人,默默地摸着妆台的精致药盒, 徐萍儿和朱佩果然如她所料。 朱佩野心,一心想过人上人的日子。奈何容貌被毁,如今有了复原的希望,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的求取。 而朱佩此人,不敢对伤她之人做些什么,却最擅长拉本就对她好的人下地狱。 而徐萍儿却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伪装善良。 待到朱佩发现真相之时的反水,谢锦想想都觉得精彩。 ………… 谢府,大厨房 正直午膳时分,大师傅们个个忙的热火朝天。 各院的丫鬟们也正拿着食盒等在外头。 闲来无事,又为了抵抗阵阵飘如鼻尖的菜香,众人便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 “青黛,你这绢花真漂亮,定是大小姐赏的吧,真羡慕你啊……”紫烟姨娘的丫鬟紫娟眼中艳羡的说到。 紫娟以为青黛会如往常一般。少接这样的话茬。 没想到今日的青黛一反常态的说到:“是啊,小姐对我们一直很好。” “我悄悄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罢,青黛拿出来一个极为精致的药盒。 “这是什么啊?”紫娟羡慕的问到。 “这个啊,是装生机散的盒子。” 切,一个破盒子而已。 青黛与紫娟的聊天自然是落到了一旁的朱佩耳中。 已经用上了生机散的朱佩,自然不会像紫娟这般没有见识。 “这盒子真好看……”紫娟挪不开双眼的说到。 “这盒子精致还是其次,里面可还是剩下了一些药膏,可是养肤的好东西呢。” 说完,青黛得意洋洋又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好,不在攀谈,似乎怕别人夺了自己的好东西似的。 “各院可以来取餐了。”大厨房的师傅一个大嗓门,唤醒了所有人的精神。 众人取了吃食便各自回了院子。 朱佩也不例外,只是她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幽静的小路上,阳光照耀下一个精致的物件闪闪发光。 走近一看,这不是青黛方才炫耀的药膏盒。 虽然她已经从徐萍儿处要来了许多生机散,但还是抵不过这闪闪发光的宝盒诱惑。 得空出了府,寻个当铺当了应该也值不少钱。 想到此处,朱佩将药盒放入怀中。 这条幽静的小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待朱佩身影消失之后,青黛才从一旁的假山处探出身影。 ………… 回到房内,朱佩还是没有忍住拿出来怀中的药盒看了又看。 军侯府家的嫡小姐,用的东西真是精致。 突然一阵清香从朱佩手中传出,沁人心脾。 显然是药盒中的香味。 但是这香味并不被朱佩所熟悉。 抱着一丝疑惑,朱佩打开了这个药盒。 残余的生机散晶莹剔透,散发着阵阵幽香,与徐萍儿给的白色药膏,绝对不是同一种药物。 朱佩挑出一点点残余的生机散抹在自己脸部的疤痕之上。 点点清凉在脸上散开,似乎要抹去那曾经的灼热。 不用大夫,朱佩也知道孰真孰假。 徐萍儿,竟然敢骗她! ………… 闺阁内,正在琢磨如何去讨沈怀越欢心的徐萍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你没事吧。”絮儿担心的问到。 “没事,想来最近天凉,不小心着凉了。”徐萍儿答到。 “我去为小姐熬一碗姜汤吧。”絮儿关心道。 “不忙,你将这个药膏送去沈大哥的院子,交给朱佩姑娘,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徐萍儿将伪装成生机散的普通药膏交到絮儿的手上。 “是,小姐。” 徐萍儿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虽然正值芳华,但是在这花团锦簇的京城中却太不起眼。 无论是王晗月的控制,还是徐明蕊的到来,都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 初入宫学之时,徐萍儿被迷住了眼睛,也生出了想要攀上更高枝的心。 但是生辰宴一场落水,让她清醒。 徐萍儿知道,是徐明蕊推她下水。但是她找不到证据。 徐明蕊的先声夺人,而自己又因为药力无力辩驳。 如今已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那么绑上沈怀越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徐萍儿相信,有谢老太君的扶持,沈怀越的未来定不会太差。 那便是自己找徐明蕊报仇雪耻之时。 第五十章 沈家族长至 存善堂 “老太君,沈某敬你一杯。”沈中兴说罢,便将杯中之酒饮尽。 不亏是军侯府,果然是佳酿。 而谢老太君却是兴致缺缺的敷衍着:“老身身子不适,以茶代酒,还望族长不要嫌弃”。 “老太君哪里的话。”沈中兴一脸讨好的说道。 生辰宴结束之后,还在京城的沈中兴,第一件事便是向还在谢老太君下来拜帖。 等了几日,终于盼来了今日的晚宴。 沈中兴看着面前谢老太君,一身松鹤延年袄,头戴金镶翡翠抹额,手上一对镯子通透且绿意十足,一看就是上成的老翡翠。 因为日日锦衣玉食的养着,谢老太君又不服老,钟爱艳色的妆容,看在沈族长的眼里,倒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便是这一套打扮,如今没落的沈家,田庄铺子半年的营收都置办不起。 可见自己这个表妹,在京城里日子过的真舒坦啊。 作为沈氏旁支却应沈怀越生父无能,被自小养在沈伯府的沈中兴从未想到沈家如今最有身份地位的竟然是这个不被重视的庶二小姐沈秀雪。 比如今丧夫在沈家老宅寡居谢老太君的嫡亲姐姐沈秀凰日子好上太多。 饶是市侩如沈中兴,也只能感叹一句世事难料。 “这位便是谢大小姐吧,沈某敬你一杯。”沈中兴看着气度非凡的谢锦,自然起了攀附的心思。 “锦儿还是孩子,不便饮酒,请族长见谅。” 谢锦并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谢老太君为自己开口。 沈家虽是没落小户,但是到底是谢老太君的母家,沈中兴作为族长,虽然是旁系代为主持中馈,到底也是谢老太君同辈之人。 沈中兴讨好谢锦的模样,像极了所有讨好年节时想要巴结谢家的下属们。 谢锦自然无碍,但是落在谢老太君眼中,自己的母家如此做小,又不免想起了年轻时卑微筹谋的时光。 尤其还是在她最看不惯的谢锦面前。 所以,谢老太君不出谢锦所料,挡住了沈中兴想要攀附的心思。 “锦儿年少,不便饮酒,以茶代酒,谢族长好意。” 谢锦不卑不亢的回馈着沈中兴,并没有完全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毕竟日后此人还有用处。 “谢小姐客气了。”沈中兴见谢锦回馈,立刻开心的将杯中酒饮下。 沈中兴操持沈家多年,也是个老狐狸了,怎会看不出来谢老太君飞黄腾达看不起母家。 便是连沈怀越,对自己也不甚尊敬,没有对长辈的尊敬,只将自己当成他沈府的管家一般。 沈怀越虽然人在席位之上,但是面上冷冷淡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他是谢府的公子,而自己是上门攀附的亲戚。 这个白眼狼大概忘了,他那花天酒地的父亲一无是处,若不是自己兢兢业业的经营着,沈家基业早就完了。 没有伯府世子的身份,就算有谢老太君的支持,他在这京城里又算什么东西。 “沈族长,您吃菜,这些都是根据太君口味悉心改良过的淮安菜色,想来因是符合您的口味。” 而全桌中,唯一一个对沈中兴笑脸相迎的便是徐萍儿了。 一句话中,既表现了自己在日常伺候中对谢老太君的关心,又表达了自己对沈族长到来的关照。 徐萍儿轻声细语,少女温柔,让不受待见的沈中兴很是受用。 既然她要努力争取嫁给沈怀越为妻,自然要被沈氏家族的人接纳。 “你便是茹梦的女儿吧,简直和小时候的茹梦一模一样。”沈中兴一边念着徐母的名字一边问道:“听说茹梦也住在谢府,今日怎么没来看我这个叔父。” “娘亲身子一向不好,这几日更是难下床榻,请沈族长见谅。”徐萍儿说道。 “无妨,你娘也是……哎……好在有你这个乖巧的女儿。” 徐萍儿见沈中兴话里话外对自己还算满意,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 “沈族长说的是,徐姑娘和沈公子都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双双养在存善堂下,一个侍奉亲娘妥帖,一个向长辈尽孝向来尽心。祖母教的都是极好的。”谢锦说道眼神赞许。 徐萍儿虽然不解谢锦为何帮自己说话,但是被夸赞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习惯性的故作羞怯,又悄悄去沈怀越的模样,真的是少女心思,让人怜惜。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落在沈怀越的眼中,却被谢老太君看的明明白白。 青梅竹马! 怎么可以! 她将沈怀越接来自己膝下养着,就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前程,为了沈家可以光宗耀祖。 她自然是要为沈怀越选上一门高门媳妇。 所以才会对沈怀越有意无意的勾搭谢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说谢锦有婚约在身,自己也不喜欢这样一个性子人成为自己沈家的媳妇。 但是谢锦出身高贵,身边一起长大的贵女众多,接着谢锦为桥梁,沈怀越就可以认识许多适龄的贵女。 在谢老太君看来,傅家那姑娘就还不错,家室优渥,贤良淑德。 至于徐萍儿,谢老太君记忆中,她一直是帮忙沈怀越追求谢锦。 谢老太君见徐萍儿一向懂事,也算和自己有一丝血脉亲情。 想着等徐萍儿到了议亲的年纪,托了自己亲身的老二,为她在京城里找个本本分分的小官,也算是配的上她。 只是这丫头什么时候将目标盯上沈怀越了。 不过沈怀越一表人才,又是宫学才子,少女心性,相处的久了,起了爱慕之心也是有的。 谢老太君自己看自己一手带起的沈怀越,自然是哪里都满意。 看来,得自己出手敲打敲打徐萍儿了,若是这丫头情根深种,愿意留在怀越身边,成全她做一个妾室,已是自己最大的让步。 谢锦看着谢老太君盯着徐萍儿许久,而一心讨好沈族长的徐萍儿并没有察觉。 想来自己的提醒已经引起了谢老太君的警觉,也不枉自己虽然不喜,却来参加这一场晚宴。 第五十一章 幽径乱像生 “絮儿,你看看我的钗发衣饰,有没有乱。” 月夜,谢府花园一处僻静的假山旁,徐萍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小姐你莫要紧张,钗环和妆面都是好的。小姐国色天香,一会沈公子看见自然欢喜的很。” 絮儿拍着徐萍儿的马屁。 国色天香,这府上怕只有谢锦当得。徐萍儿脑中突然闪过谢锦的美貌,随即甩了甩头。 徐萍儿虽然也知道絮儿不过是为了讨自己欢心,但是被人夸赞,心下总是欢心,也放松了不少。 她收到佩儿的传信,沈怀越会来此僻静处赏月。 现在她在谢府的地位岌岌可危,不仅沈怀越躲着,就连谢老太君都明里暗里的敲打着,让自己注意身份,不要有非分之想。 她要借此一搏,向沈怀越倾诉爱慕,借此上位。 若是沈怀越不答应,那就让一旁守着的絮儿,发出声响,惹来众人。 傅氏和沈家族长都在府内,自己苦苦哀求了去,以傅氏的善良一定会怜悯自己的遭遇,自己若以死相逼,定会为自己去说沈怀越这门亲事。 沈氏族长又在,若是他肯做主,便是谢老太君也无可奈何。 何况她已经买通了佩儿,在沈怀越喝的水里加了之前王晗月给的“药粉”。 今日夜黑风高,正是老天也帮助自己。 见远远有一个人影走来,徐萍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成败在此一搏,徐萍儿让絮儿远远的守着。 一个锦衣男子慢慢走来,似乎喝了点酒,脚步有些踉跄。 一阵乌云飘过,唯一的月光都被档下,徐萍儿只能从背影看见那男子富贵华丽的腰封,镶嵌的蓝宝隐隐闪现着光华,是沈怀越在点翠斋买下的! 徐萍儿见时机已到,一把冲上前去抱住男子的腰。 “沈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求你不要在躲着萍儿了,沈大哥……”徐萍儿说的脉脉含情,更是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的贴在面前的男子身上。 “沈大哥,萍儿是真心爱慕你的,萍儿非你不嫁,若你不娶我,那萍儿……萍儿就不活了……”徐萍儿继续哭哭啼啼…… “小美人……你莫要哭……我娶你,娶你……” “啊……” 徐萍儿连忙放手,男子醉酒的声音传来,徐萍儿虽认不出是谁,但是绝对不是沈怀越!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男子早已一个反扑将徐萍儿抱住怀里。 “小美人……别哭……老爷疼你……” 男子虽然意识模糊,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风流债,但是美人投怀,没有放过的道理。 远处 “锦儿,这么晚了,你说萍儿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准备了一场好戏。 “锦儿也不知徐姑娘心中所想。”谢锦说到,眼中精光闪烁,扶稳了傅氏。 絮儿远远看见谢锦和傅氏走来,想着徐萍儿的指示,特地躲的远远的,却扔出几颗石子吸引几人往徐萍儿出走去。 徐萍儿正用力挣扎,好在他已醉醺醺的,徐萍儿虽然已经衣衫不整,却还是挣脱了出来,就在她打算跑的远远之时,一阵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徐萍儿抬头看见傅氏和谢锦,已经掌着灯跟随的一行丫鬟。 眼前一黑。 完了! 第五十二章 腌脏事不断 “所有人都闭紧你们的嘴巴。徐嬷嬷,去请老太君。” 傅氏虽然气急,但一府的主母的风范尽显。 看了衣衫破露的徐萍儿一眼,原本精美的长裙破烂的不成样子,一只袖子已经被扯掉,露出少女纤细的胳膊。 一旁酒气熏天的沈中兴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梦里都不忘喊着:“小美人……让爷抱一个……” 傅氏书香世家,只觉得有辱斯文,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谢锦抓起一个丫鬟的外裳就仍在了徐萍儿的身上。 而徐萍儿此时已经吓傻。 怎么会是沈中兴。 这个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子。 傅氏让人押着二人去往存善堂,这两个都是与老太君沾亲带故之人,如今发生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便是要发落了,也要当着老太君的面。 只是等了许久,并未等到谢老太君,而是等来了匆匆忙忙的徐嬷嬷。 徐嬷嬷在傅氏的耳边耳语:老太君正在沈公子的院子,那边也出事了。 傅氏听罢,眉头微皱,只身便要赶去。 谢锦立刻跟了上去。 “锦儿,你回院子去,今晚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有娘亲处理。” 谢锦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肮脏的事情,傅氏不想让她牵扯的过多。 “娘亲,锦儿是谢家的女儿,谢家发生的一切,女儿无论在哪里都是避无可避,女儿要和娘亲在一起。”谢锦语气坚决。 傅氏看着一身倔强,亭亭玉立的谢锦,这才惊觉自己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罢了,她终究也是要让一府主母之人,也该学着处理着高门侯府里不能见人的一面。 沈怀越书房 “老太君明鉴,奴婢没有勾引少爷,是少爷他情不自禁……”朱佩抱着被子,香肩小露,楚楚可怜的说道。 “胡言乱语!”谢老太君一个呵斥,止住了朱佩的话:“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照一照镜子。” 谢老太君本要给最近刻苦温书的沈怀越送些参汤,也顺便提点他日常注意与徐萍儿保持距离。 谢老太君便未叫下人通传,却没想到推开门口,却看见沈怀越和朱佩睡在沈怀越偶尔看书小憩的塌上。 二人皆衣冠不整,一把年纪的谢老太君自然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她一把便让冯嬷嬷揪起了朱佩。 而沈怀越则是昏昏沉沉的敲着脑袋,仿佛不知今夕何夕。 朱佩看着沈怀越的模样,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这徐萍儿的药可真是好用啊。 朱佩接到徐萍儿今日的指令,让她将沈怀越引去一条小路,同时将药粉放入沈怀越的茶水之中。 朱佩既已知道徐萍儿给假生机散的伪善之举,又怎会乖乖听命与她。 正巧沈家族长又如往常一般来攀附沈怀越,朱佩心生一计,将沈家族长灌醉之后,引去了那条小路。 同时,她看看徐萍儿给的药粉,心中隐隐有种声音在诱惑。 她将这粉末混在酒水中让沈怀越饮下,又贴心的将酒醉乏力的沈怀越送入书房,果然药效发作了起来。 当云雨出歇,朱佩还没有来的及沉沉睡去,就被闯进书房的谢老太君揪了出来,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第五十三章 闹剧狗咬狗 谢锦与傅氏一踏入沈怀越的书房,一股酒味便夹杂着怪味扑鼻而来。 不用想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何等精彩的一幕。 见事情越闹越大,朱佩看似神色慌乱,但是眼眸深处得意不已。 来的人越多越好,这样自己已经是沈怀越的人便是板上钉钉,沈怀越想赖都赖不掉。 傅氏和谢老太君都在气头,但是却没有躲过谢锦的眼睛。 朱佩这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今日之后的朱佩对于谢锦便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到了该和她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来人,将这爬床背主的丫头给发卖了去。”谢老太君气急败坏的对着冯嬷嬷说道。 “奴婢不服,奴婢无罪,是少爷他把持不住,并非奴婢勾引,求夫人为奴婢做主。”朱佩惨兮兮的说道,一副贞烈的模样。 看着气急败坏的谢老太君和哭的梨花带雨的朱佩,傅氏眉头紧皱,在想到存善堂内被秘密押解的徐萍儿和沈中兴,一时只觉得气闷不已。 谢锦看着傅氏,更加稳健扶着她,看着众人说到: “事实真相如何,问一问沈公子便知了。” “你看不见怀越现在没办法说话嘛。” 谢老太君又是护短,又是不悦的看着谢锦。 “祖母莫慌,我自然有办法让沈公子开口。” “你想干什么!” 谢老太君话音未落,便见谢锦端起一杯茶水向沈怀越泼去。 “祖母莫气,你看,沈公子这不是醒了。” 谢锦的茶水直直的泼在沈怀越的面中,加上力道不轻,沈怀越渐渐的转醒。 “太君……”沈怀越看见谢老太君悠悠的开口:“您怎么来了……” 沈怀越还未问完,便看见傅氏,谢锦,已经跪在地上的朱佩。 一个激灵,更加清醒了起来。 “怀越,这个贱婢说是你……”因对象是沈怀越,谢老太君的语气变得温柔,带着不确定的询问着。 沈怀越此刻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立刻跪下:“太君明鉴,怀越没有,是这奴婢陷害于我。我记得是她伺候我的午膳,之后我便昏昏沉沉,没了知觉……” “不要脸的东西!”谢老太君听完沈怀越的话,一个气愤手中的龙头拐杖就磕在朱佩的身上,让她本就弯曲的腰差点磕到地面上。 “夫人明鉴,我没有……”朱佩聪明的向着傅氏哭救,脑袋不停的磕在地上,声响回荡的让人胆颤。 看着朱佩已经渗血的额头,傅氏有些于心不忍,这丫头,莫不是被冤枉的? 只有谢锦冷冷的看着她,没想到朱佩竟然是这般对自己都如此狠辣之人。 沈怀越见朱佩这般,一时有些慌张,生怕傅氏错信了朱佩。 “族长,族长可以为我作证,族长曾在午膳时分来访。怀越依礼留了族长用膳。”沈怀越拍着脑袋想到了沈中兴,第一次发现他的用处。 “来人,将这刁奴给我打发了去。”谢老太君听罢,也不想给朱佩任何继续辩解的机会。 朱佩面如死灰,被鲜血染红的脸颊尤为狼狈。 “慢着!” 谢锦止住了谢老太君身边想要开门的嬷嬷。 “放肆。”谢老太君说道,想要训斥谢锦的目无尊长。 “祖母莫要生气,想来你还不知道一些事情。”谢锦不慌不忙的说道。 当谢老太君听完谢锦的话,脸色忽明忽暗,任谁都知道她已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现在想来,沈族长与徐姑娘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的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这两件事还是一起审了才好。”谢锦说道。 ………… 存善堂,内院 嬷嬷们一层又一层的将屋子守的水泄不通,寻常人一概靠近不得。 众丫鬟虽然也知道气氛有些不对,但是知多错多,都远远的躲开,不想惹是生非。 屋内谢老太君上座,傅氏坐在一旁,谢锦站着,沈怀越也无精打采的站在。 徐萍儿则没有那么幸运,跪在地上,身上依然只是丫鬟的外裳,哭哭啼啼的,犹如一个受害者一般。 老丑如沈中兴,徐萍儿连一声哭求傅氏与谢老太君为她做主都喊不出来,深怕一个不小心,这辈子就和沈中兴绑在了一起。 虽然她不知道朱佩为何被压来此处,但也顾不上了。 沈中兴依旧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朱佩则最为狼狈,不仅跪着,谢老太君那一拐杖,让她的腰只能弯折,不能挺直。 “祖母,你看,族长现在也如我方才一般昏迷不醒,想来也是无意中被这丫鬟下的迷药所致。”沈怀越说道:“是这贱婢爬床,却反而诬赖于我。” 听完沈怀越的话,徐萍儿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朱佩。 这个贱婢,竟然爬了沈大哥的床! 那这沈中兴……也是她设计的…… 自己的清誉就这般毁了! “你个丑婢!” 徐萍儿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在朱佩的脸色,也扇掉了朱佩脸上的面纱。 朱佩见面纱掉落,狼狈的捡起面纱,生怕被人看见脸色的疤痕。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徐萍儿继续嘲讽朱佩,做完这一切才发现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傅氏从未见过如此泼辣的徐萍儿,想起记忆中她存善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哪个真,哪个假。 沈怀越也发现面前的徐萍儿那个楚楚可人的表妹判若两人。 “徐姑娘,这佩儿陷害的是沈公子,你如此反应不知为何。”谢锦犀利的说道。 “萍儿一心倾慕沈大哥,见心中良人被如此算计,一时气不过,才会如此失态。”徐萍儿赶紧为自己找着借口。 沈怀越听完,脸色渐缓,但是不论是被沈中兴轻薄,还是方才的巴掌,都让他对徐萍儿再也生不出半点怜惜。 “放屁。”自从徐萍儿毫无感情的扇过耳光之后,朱佩便生了决裂之心,反正自己已是摔碎的瓦砾,能拉下一个是一个。 “徐姑娘这般失态,自然是因为,迷倒沈公子这药,便是她给我的。”朱佩一字一句,吐出了徐萍儿心中最害怕的话。 第五十四章 朱佩的下场 “你胡说。”徐萍儿立刻矢口否认:“太君,姑母,这丫头已经丧心病狂,你们切莫听她胡说。萍儿心中爱慕沈大哥,又怎会让这贱婢轻薄了心中的良人。” 谢老太君与傅氏一听也觉得在理,徐萍儿对沈怀越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清楚。 “想来徐姑娘今日在假山等的应该是沈公子,却没有想到这丫头生了异心,从中作梗,才有了如今荒唐的局面。”谢锦缓缓开口。 “我原也想不明白徐姑娘为何要约母亲去往如此偏僻处,现在却是懂了。”谢锦将徐萍儿的计谋缓缓揭露在众人面前,也让傅氏看清楚徐萍儿的算计。 “我没有……”徐萍儿被谢锦揭穿不知如何辩驳,又哭哭啼啼了起来。 此时的众人却只觉得做作和吵闹。 “老太君。”傅氏看向谢老太君,如今事实已经水落石出,如此荒诞的场景自然是要处理。 出事的几人其实与谢府并无关系,不过是都与谢老太君牵连。 到底是长者为尊,投鼠忌器,傅氏才出口相问。 只是这接二连三的闹剧,傅氏已经不想谢府与老太君的母家过多牵扯。 傅氏清流之家长大,最是厌恶如此腌脏之事。 “这奴才心怀叵测,不能再留,喂了哑药找个偏远的庄子送走。至于这丫头,到底还在宫学读书,也不好送回老家,孤儿寡女的,给她们置办个宅院,离了谢府便是了。” 这时候,谢老太君又开始护短起来,毕竟徐萍儿是她领进谢府的,若是发落的太难看,也是拂了自己的面子。 但是,她也容不下徐萍儿继续留在府内觊觎沈怀越。送出府去最好,反正花的是谢府的用度。 “怀越和族长都是受害之人,既然族长昏迷,便让知晓此事的下人都闭紧嘴巴,不要在节外生枝。” “太君,我没有,我不要出府,我不要出府……” 徐萍儿哭闹着,若离了谢府,她去哪里过这般金尊玉贵的生活。 而傅氏则是眉头紧锁,徐萍儿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谢府断然没有再留的道理,出府自是理所应当。断没有在安置在谢家的宅院里的道理。 自是谢老太君是长辈,一所宅院而已,不好惹得老人家不悦。 谢锦品出其中的关节,开口道:“徐姑娘当初搬来府内,是因为祖母的濡慕之情。如今也住了许多时日。既然祖母不愿再留徐姑娘做客,自然是搬出府去便好。至于安置,徐家小姐本家已搬来京城。徐小姐日后的去留自然是回了自己本家。与谢府并不关联。” 谢锦的提点,让傅氏想起了在汝南王府遇见的徐家小姐。 往日里,只听徐萍儿的一面之词,难免认为她在徐府被苛待。 如今,事实是何种光景,怕还不好说。 徐家本家都已搬来京城,于情于理,谢府都没有继续收容徐家母女的理由。 “锦儿说的是,徐家小姐前些日子还给府里下了拜帖。说牵挂萍儿这个妹妹,想来探望。说到底她们才是一家人,哪有想见面了还要来谢府探望的道理。”傅氏说道,不给谢老太君反驳的理由。 反正只要徐萍儿出府不在骚扰到沈怀越,又不用自己去安置这一双母女,谢老太君自然也没有太多异议。 至于曾经的那一些疼爱,早已在徐萍儿对沈怀越的觊觎中消失殆尽。 照拂了她们母女这些时日,也算报答了当日在寺院中徐母的救命之恩。 原来,曾经谢老太君在外静养之时,想要去寺庙上香,却被奸人拦住想要劫财,还好有徐母舍身相救,拖延到寺庙内僧人前来搭救。 谢老太君见救命之人不仅是自己的侄女,更过的不好,便将她们二人带回了谢府。 “我不回去,太君,姨母,我不回去……”徐萍儿听到谢锦要将自己送回徐府,想起那些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日子,哭着拒绝。 傅氏却再也不吃徐萍儿楚楚可怜这套。众人只等她哭累了,自然要面对现实。 而朱佩却冷静的异常,仿佛即将要被喂哑流放的不是她。 她默默的低着头,手默默的摸向自己的怀里,突然拿出一支金钗,凶狠狠的向谢锦刺去。 惊住了屋内所有的人,更来不及反应。 幸好谢锦从未放松过对朱佩的警惕。一脚便踢开了向自己袭来的朱佩。 “锦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此毒手。”傅氏护犊心切的质问。 “无冤无仇……”朱佩一边嘴角流血,一边摸着手中的金钗说道:“我会便成如今这个鬼样子,都是拜这金钗所赐。若不是谢小姐嫉妒我要贴身伺候沈公子,让人划花了我的双颊。我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可笑,我堂堂未来的翊王妃,为何要陷害你一个丫鬟。区区一个伯府世子,也值得我分心留意?”谢锦的语气尽是嘲讽。 面对谢锦明目张胆的讽刺与不屑,沈怀越和谢老太君虽然听的刺耳,却找不出一丝反驳之语。 便是失去理智如朱佩,都觉得十分在理,看着手中的金钗,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不是我送给给萍儿姑娘的金钗?”傅氏隐隐觉得这金钗眼熟,突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 “不是,这不是我……”徐萍儿矢口否认。 朱佩却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在谢府为奴的这段日子,谢锦对沈怀越的爱慕她半分没有看见,而徐萍儿对沈怀越的在意却是真正切切的。 口蜜腹剑的贱认,她被骗的好惨! 朱佩鼓起所有的精力,冲向徐萍儿。 “啊……”徐萍儿一声尖叫,之觉得有利刃划破了自己的脸颊。 “快,拿下这个疯婢。”谢老太君喊着,担心朱佩伤心病狂会伤到自己。 谢老太君身边的冯嬷嬷出手,狠辣的夺过了朱佩手中的金钗,反手便刺入了朱佩的胸膛。 朱佩的眼睛大大的瞪着沈怀越,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怜惜,却只有厌恶与嫌弃。 她这悲凉且短暂的一声,终究,还是痴心错付,死不瞑目。 存善堂的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只余下徐萍儿一脸狼狈的捂着自己的伤口…… 第五十五章 奇怪的徐母 众人各自散去后,徐萍儿哭哭啼啼的回到院子里。 絮儿看着伤心不已徐萍儿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麻利的给徐萍儿清理了脸上的伤口和涂上了生机散。手法轻柔,生怕惹怒了徐萍儿。 “废物……”徐萍儿却还是气不过,一个耳光打在絮儿的脸蛋上,絮儿便是嘴角渗出了鲜血也不敢多言。 徐萍儿见絮儿这般,一通打骂发泄之后并不解气,拿起桌上精致的茶盏就要砸去。 絮儿立刻摁住了徐萍儿的手:“小姐息怒。” “你个奴才,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徐萍儿看着竟然反抗的絮儿诧异不已,这丫头是失心疯了吗? “小姐息怒,奴婢都是为了小姐着想。方才青黛和奴婢说,小姐和夫人不日便要回到徐府。这院里的东西要是有什么磕着碰着的,便让人拿着单据给到徐家。”絮儿小声的说出了方才青黛的提醒。 絮儿已是卖身徐家的奴婢,但是她从小尽心伺候徐萍儿也是为了能够都挣些铜板贴补府外重病的母亲。 谁想徐萍儿一脉在徐府混的一日不日一日,许多年月里都没有月钱发给自己,而自己签的又是死契。 好不容易来到谢府宽裕了些,若是由着徐萍儿的脾气把这些贵重的摆件都砸了,回到徐府,不知又要潦倒多久,才能攒些铜钱送出府外。 所以便是拼着被徐萍儿毒打,絮儿也是鼓起了勇气,按住了徐萍儿想要发怒的双手。 “欺人太甚!”徐萍儿听完絮儿的话,气的用力拍了拍桌子。 本想要继续砸掉茶盏,她就不信傅氏好意思向她要钱。 “小姐三思啊……”絮儿拉住了徐萍儿的手。 徐萍儿脑中闪过谢锦的脸庞,心中闪过一丝忌惮:如今的谢锦,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罢,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絮儿见此,也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见絮儿如此,徐萍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跟了她这么些年岁,却还是如此吝啬。 絮儿只是默默低头,不予争辩。 她也想如青黛一般,虽说是个丫鬟,但吃穿用度,却远超寻常人小姐。 谁不想一掷千金,不为银钱折腰,可是她没有那么好命,卖错了主子。 “为我梳妆,我要去看娘亲。”徐萍儿说道,她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她不想回到徐府。 “是。” ………… “娘亲,你去求求傅姨,女儿不要回徐家。”徐萍儿在徐母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徐母看着哭泣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已经知道徐萍儿发生了什么。 谢府家规深严,并没有丫鬟婆子乱说,但是谢老太君已让冯嬷嬷来过,态度坚决。 这丫头,错便错在将主意打到了沈怀越的头上。 “萍儿,你不想回徐府,我们就不回。”徐母温柔的说道。 “真的……”徐萍儿眼带希冀的看着徐母。 果然母亲虽然谈不上关心自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世上唯一为自己着想之人,就像是曾经,自己在徐府被欺负的忍无可忍。 母亲摸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等一个时机。便真的等到了从谢老太君这个机缘。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你不喜欢徐府,我们就自己置办一个宅子。在谢府的日子里,你傅姨私下里也接济了我不少。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在置办上几个下人也是够得。”徐母说道,语气温柔,在配上她向来淡漠的气质,仿佛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而这些话落在徐萍儿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的炸开。 “我不要。我要留在谢府。我是官家大小姐,怎么能住那般简单的小院子,过着布衣的生活。这样让我在同窗面前怎么抬的起头。我日后如何飞黄腾达。” “萍儿,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的。”徐母看着有些面目狰狞的徐萍儿,不动声色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表情。 “你会心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嘛。不对,是你眼里有过我这个女儿嘛?爹爹在世时,你就冷冷淡淡的,但是个贤惠妻子。爹爹过世之后,我被徐明蕊多方羞辱,你管过我吗?”徐萍儿质问道。 “我们孤儿寡母,忍忍日子便过去了。”徐母解释道。 “忍,忍,忍……你就会教我忍,你除了这个字,还有别的话嘛……” “你说你忍受不了徐府的生活,娘亲这不是带你来了谢家。如今我们母女搬出去,便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徐母温柔的解释。 只是这般不温不火,若在徐萍儿眼中更是可气。 “你根本都不懂我,不,你重来没有懂过我,我不要搬出去,我是千金小姐,我要住高门府邸,我不要搬出去。便是重新回徐家,也好过和你吃糠喝菜。”徐萍儿嘶吼着。 为什么她的母亲这般淡漠,为什么她不去争,去抢,去斗。 “萍儿……”徐母看着她,这个自己少有往来的女儿,自己这个世间唯一的血脉,悠悠的开口:“你真的这般想留在谢府。” 罢了,都是冤孽,儿女都是债主。 她与亡夫盲婚哑嫁,算不上感情多深。本以为相敬如宾,演好母亲和妻子的角色,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罢了。 但每次看到徐萍儿歇斯底里,也还是妥协了。 “我想……娘亲,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萍儿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徐萍儿看见徐母松口,便知道事情还有转机,立刻轻声讨好:“你去求求傅姨,你去求求老太君……让我们留下来……” “我自有打算,你去找府医前来,为娘近些日子身子又不利索,府医交代了少动才好。你傅姨仁厚,应该会让我们晚些出府……”徐母冷静的谋算着。 “那之后呢……”徐萍儿眼馋的问道。 “之后我自有计划,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便是。”徐母又恢复到那万事淡漠的模样。 徐萍儿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多做纠缠,只要自己能留在这里便好。 徐母见徐萍儿走后,默默从妆匣中拿出一瓶药丸吃了下去。 又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纸笔,斟酌着,落下了笔墨。 第五十六章 糖醋鱼飘香 秋风微凉,午膳时分,正是万家炊烟起…… “呲啦……” 汝南王府的小厨房,一条肥美的鲫鱼正在被下入油锅,渐起热油四溢。 “小心……”谢锦一边拿起一个锅盖挡在自己身前,一边关切的提醒。 “没事,我可以!”澄阳故作镇定的声音传来。 “翡翠白玉羹我都做出来了,一条鱼而已,难不倒我的……碧桐,你说是不是……” “是,是……郡主……快翻面,鱼皮要糊了……” “我这正要翻呢……”澄阳看着锅内大鱼,同谢锦一般,拿起一个锅盖,挡着自己的脸,把心一横,将鱼翻了个身。 呼…… 看着锅内已经恢复正常,谢锦和碧桐都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锅内还算完整的大鱼,澄阳一脸得意:“我就说吧,我还是极有学厨天赋的”。 谢锦看着快要被拆了的厨房,与碧桐相视一眼。 “郡主,可以调汁了……”碧桐小声提醒。 “对对对……” 澄阳听罢,拿起一个干净的锅子,将碧桐准备好的调料一点点倒入锅中,熬制起来。 最后,将酱汁淋在炸好的鱼上。 酱汁红艳艳的浇在鱼上,挡着被炸糊的鱼皮,看着卖相还不错。 澄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王嫂,你要不要试试……”澄阳献宝一般的看着谢锦。 “咳咳,这个是你为钱谦用心准备的,自然是留着他来品尝最好。”谢锦咽了咽口水,灵机一动。 “也是……”澄阳听完,开心的闻了闻。 糖醋汁酸酸甜甜,是钱谦最爱的菜色了。 谢锦听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澄阳自从寿宴之后,便迷上了做菜,好不容易休暮日,却拉着谢锦和碧桐要给钱谦一个惊喜。 谢府自从那日风波之后,各院都安静不已,谢锦无事,便带着碧桐前来。 只是翡翠白玉羹清简,但是糖醋鱼却是极考功夫的。澄阳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菜。 谢锦看了一眼凌乱的灶台,还是没有品尝糖醋鱼的勇气。 澄阳的一番心意,自然是要留给钱谦享用了。谢锦不地道的想着,丝毫没有坑了钱谦的愧疚。 “哈切……” 正走在路上的钱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钱兄,你没事吧。”秦翊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 钱谦摇了摇头,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他觉得无聊,偷偷和几个公子哥去听了几首小曲,被澄阳发现了? 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兄,钱谦,你们来啦。”澄阳接到下人的传话,便拉着谢锦出来迎接。 “翊哥哥,钱兄。”谢锦看到秦翊,几日不见,自己好像更想他了。 “你们两个是去校场了嘛?怎么发饰如此凌乱?”钱谦不长眼的开口。 “很难看吗?” 二女听见意中人到了,便立刻出门相迎,完全忘了方才在厨房的狼狈。听钱谦一说,才有些紧张,却也找不到铜镜,不知自己是何模样。 “锦儿,过来。”秦翊如玉般清冽的声音传来。 谢锦乖乖的走上前去,秦翊伸出双手,微微的为她调整了一下钗环后,轻轻的刮了一下谢锦的鼻子说道:“好了,别听钱谦瞎说。” 谢锦乖巧的点了点头,秦翊比她高上许多,又在专心的为她整理钗环。谢锦抬头便看见秦翊刀削般的下巴,俊挺的鼻梁和专注的眼神。 明明是重生一世,却还是忍不住如少女般娇羞。 世上怎么有如此温柔好看的男子。 而且,这个男子还是她的! 另一边,钱谦掏出一块精巧的铜镜,扔在澄阳的手中:“自己收拾收拾。” 澄阳看着精致小巧的铜镜,一个反手就拧上了钱谦的耳朵:“说,这女儿家的物件,你怎么贴身带着。又是哪个楼的姑娘送给你的。” “哎呦,你轻点,哪有什么楼的姑娘。来这里之前,我和王爷在点翠斋闲逛,觉得挺适合你的,随手就拿了。哪想到你这么刁蛮,好心当成驴肝肺。把镜子还我。”钱谦委屈的说道。 “真的?”澄阳虽有疑惑,但是拧着钱谦耳朵的手,也放松了不少。 “是真的。”秦翊点了点头,证明了钱谦的话。 “放过你了。”澄阳开心的把玩这小巧的铜镜,看着镜子里被油光溅成大花脸的自己。立刻想起了那条糖醋鱼。 “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我也有个惊喜给你。”澄阳一脸甜蜜的说道。 “惊喜?”钱谦一阵心惊,千万不要是惊吓吧。 偏厅内,方才的糖醋鱼已经被碧桐精致的调整了摆盘,冒着丝丝热气,看着甚是诱人。 “澄阳,你这大中午的喊了我和王爷过来,这一条鱼,可不够吃啊。”钱谦摸了摸自己的五脏庙,早知道在珍馐阁用了午膳在来了。 “钱兄,这可是澄阳亲自为你下的厨……”谢锦不慌不忙的给钱谦下套。 “你做的?”钱谦惊讶的看着澄阳。 澄阳骄傲的点了点头:“在碧桐的指点下做的”。 从翡翠白玉羹到糖醋鱼,进步很大啊!钱谦心中赞叹,有碧桐指点他就放心多了,毕竟名师出高徒。 碧桐安静的站在谢锦身旁伺候,头埋的低低的,仿佛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钱公子,碧桐对不起你的信任。 “你快尝尝,你最爱吃糖醋鱼了,看看好不好吃。”澄阳一脸期待的递上筷子。 钱谦点了点头,剔下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好吃吗?”不光澄阳,谢锦和秦翊都期待的看着。 “酱紫微甜,鱼肉鲜嫩,虽然比不上珍馐阁的师傅,但是也算是佳品。”钱谦一脸欣慰的看着澄阳。 难怪她方才把自己弄的那般狼狈。 “真的?”谢锦疑惑的看着钱谦,却发现他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我就说了,我真是厨艺小能手。”澄阳开心的说道:“快,王兄,王嫂,我们也尝尝。” 谢锦和秦翊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酱紫厚重,应该是烧糊了…… 鱼肉外涩里凉,应该是没有熟…… 钱谦看着脸色精彩的众人,心中舒坦:怎么能只坑他一人,还好他演技精湛。 只是,钱谦不会想到,澄阳日后便和做饭这事扛上了。 许多年后,若问天下首富怕什么,便是钱家主母下厨房。 第五十七章 谢家二侯爷 一条鲫鱼,几个小年轻打得火热,感情升温。 另一头,可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汝南王侧妃看着满桌的珍馐却面色不悦。 “每日都会送来的鲫鱼汤,今日怎么没了。” “厨房说日日送来怕娘娘吃的腻味,今日有上好的老母鸡,便用药材炖了,给娘娘补身子呢。”贴身丫鬟聪慧的打着圆场。 “混账,我说了,喝鱼汤聪慧,为了本宫腹中的孩子,日日都不能停。这些奴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嘛。”侧妃显然不是好糊弄的。 侧妃一怒,大厨房的各位管事们不一会便都跪在她的面前。 “娘娘息怒,是澄阳郡主今日得了兴致,厨房采买的所有鱼类都送去了郡主的小院。这才没了鱼汤。请娘娘明鉴。”几位管事的一边磕头一边辩解。 毕竟王府这么多年,都是郡主独自掌管,众人已经习惯以她为重。 “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只会推脱到主子头上,每个人拉出去打十个板子,涨涨记性。” 汝南王侧妃心中气闷,却也明白澄阳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不敢因为这点小事发作。 只能用奴才撒气,并默默的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 “锦儿,这个给你。” 从汝南王府离开之后,秦翊如往日一般护送谢锦。 谢锦仔细看着手中的令牌,玄铁纹路,带着神秘与力量。 雕工精细的龙爪处更是可以拨动,发出信号。 这是玄铁令,调动秦翊身边暗卫的令牌。 “翊哥哥,这个我不能收。”谢锦说道,见令如见秦翊,这令牌太过贵重。 便是前世,谢锦也仅仅见过一次这个令牌。 秦翊却坚定的将令牌放在了谢锦的手中:“烈冰已查了许久,却也是没用太多线索。那个害你的燕国暗卫如今扔不知是何方势力。过不了多久,万朝会便要开了,各国使臣都会来到京都,更是鱼龙混杂。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翊哥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些暗卫都是太后娘娘亲自为你挑选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的安危。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会小心谨慎的。不光墨韵不会离我身边,便是姑姑,也已经抽调了许多人手暗中保护我了。” “听我的话,收下。”秦翊依旧是那般儒雅温润,但是声音里的坚持却是不容置疑。 这皇城因权力从来都是暗潮涌动,而他用尽全力也会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翊哥哥……” 谢锦看着眼前男子,便是重生两世,仍然被他的深情打动。 “我给你带上。” 玄铁令虽然蕴含的权力巨大,但是却做的十分小巧。 一直被做成项链的模样,被秦翊贴身带着。 谢锦不在拒绝,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修长的脖子。 谢锦将玄铁令贴身带着,许是在秦翊身边太久,这令牌上都带着点点药香,让谢锦心安不已。 ………… 谢锦回到府内之时已是傍晚。 刚入府内,边见众人忙碌不已。 碧桐拦住了一个丫鬟问清缘由,才知道是谢二老爷提前回府。 谢老太君乐坏了,操持着全府在存慈堂内摆了宴席。 此时,冯嬷嬷也迎出门来:“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君正让我请您呢。二爷回来,一家子乐呵乐呵。” 谢渊博回府的日子竟然比前世提前了许多? 谢锦心中疑惑,却也带着碧桐往存善堂走去。 自己这个二叔终于回来了。 谢锦前世悲剧的始作俑者。 前世,谢府地牢 一个纤弱的女子双手被两条粗壮的铁链吊着,关押在牢房最深的角落。 “哗啦啦……”一盆水从头浇下,谢锦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二伯父……”谢锦嘴角微扬,嘲讽的说道:“二伯父贵步临贱地,真的让侄女受宠若惊。” 说罢,摇了摇厚重的锁链:“锦儿一介弱质女流,二伯父用这重犯牢房,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自从谢锦杀了沈怀越之后,等她醒来,已经是在这漆黑幽暗的地牢里。 “锦儿你真的是过谦了,被困庵堂却杀了本候的忠勇将军,生生折断本候一只臂膀,可是比战场上的千军万马要厉害多了,不亏是我谢家的女诸葛。” 谢二老爷说完,还摸了摸厚重的铁链说道:“还是看牢些好。我可不是沈家那小子,不会被你的美人计迷惑。” “二伯父此来,是为了麒麟令吧。”谢锦单刀直入,点破了谢二侯爷此行的目的。 麒麟令,掌控着谢家为了保卫大秦皇族而生的一支暗卫,仅传于历任谢家家主。 谢二侯爷一直未得到麒麟令,如今谢家大房仅剩下谢锦一人。谢二侯爷相信,她一定知道麒麟令的下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谢二侯爷说道,丝毫没有心事被窥的窘迫。他纵着沈怀越勾搭的谢锦,便是为了麒麟令,没想到沈怀越说的信誓旦旦,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若锦儿愿意交出令牌,本候可以放你去谢家祖坟做个守陵人,余生与父母兄弟相伴。” “二伯父敢放我出去?”谢锦抖了抖手铐,嘲讽的看着谢二老爷。 “自然是要废了你的喉咙,断了你的经络,虽然不能写字、说话和动武,也会派人日夜不停的看着你,但是只要大侄女没有异心,那里比这幽深的地牢好上许多。你若不愿,我左不过是不要了这令牌,杀了你,任由这无主的暗卫自生自灭,毕竟麒麟有训,非皇室大劫不得出。” “大侄女这么聪明,自然是会选的。”谢二侯爷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给了谢锦天大的恩赐。 这一刻,谢锦才发现曾经真的小看了这个二叔,喜怒不行于色,忍常人不能忍。 比沈怀越,不知道要高明上许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谢锦讽刺的问到。 “大哥就剩下你这点血脉了,放你苟且一生,也算是还他这些年兄弟的情分。何况比起大侄女你的性命,还是麒麟令更让我感兴趣。” 谢二侯爷说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贪婪。 “希望你言而有信。”谢锦妥协的说到。 “大侄女真的是识时务的俊杰。”谢二侯爷得意的笑声在地牢回荡。 第五十八章 何处藏麒麟 前世,谢府地牢 自从那日谢锦将麒麟令的线索告诉谢二侯爷之后,她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除了期间谢婉莹来过一次,便再也分不出白天与黑夜。 当一束光出现在谢锦脸色,谢二侯爷再次出现在牢房之时。 谢锦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 “二叔拿到了?”谢锦明知故问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谢二侯爷。 “翊王府的书房岂是那般容易闯的。我派了几个暗桩,都没有回来。”谢二侯爷说道。 “那侄女也无能为力了。看来我还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着。”谢锦略带讽刺的嘲笑着谢二侯爷。 宝山已知,却无能为力。 谢二侯爷看着谢锦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她现在并不是被镣铐加身。 “锦儿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藏着令牌的宝图,画出来应该不是难事。”谢二侯爷说道。 既然翊王府他伸不进手,便还只能从谢锦身上下功夫了。 谢锦看着谢二侯爷,摇了摇头:“叔父有所不知。锦儿只是代父兄保管这宝图。锦儿从拿到宝图的那一刻起,便盼着重新将它交还。自然是从未打开。” 谢二侯爷本有怀疑,但却被谢锦的话语打动。 谢锦与谢景琛感情深厚,自然是盼着他得胜归来。 “那锦儿与翊王鹣鲽情深,又为王府主母多年,可知这翊王府的书房,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取物。”谢二侯爷缓缓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只是谢锦并未回话,而是静静的盯着谢二侯爷的身后。 “侯爷若想知晓,为何不来亲自问一问本王。”秦翊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如玉石碰撞般好听,但是却少了些许温度。 也不再是一身白衣,而是玄衣如墨,隐没于黑暗之中。 自从谢府传来谢锦的噩耗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笑过。 谢二侯爷惊讶的回头:“王爷,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谢二侯爷带的好路。”秦翊说道:“这便是侯爷接连派人探取的宝图,我给你送来了。” 秦翊说罢,一个锦囊扔到了谢二侯爷的脚下。 就在谢二侯爷弯腰去捡之际,秦翊的剑,搭在谢二侯爷的脖颈之上,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南风医仙一手快剑使得出神入化,没想到殿下竟然习得他的精髓,想来殿下的身子,并不似臣等认为的那般孱弱。不知众人知晓,会作何反应。” 谢二侯爷淡淡的威胁,他现在是大秦的功臣,百姓心中的英雄,便是陛下也要敬自己三分。 一个翊王,他有何惧! 谢二侯爷的手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锦囊,却在看到地图之后脸色巨变。 这哪里是麒麟令的藏宝图,这明明就是一副谢府的地形图,一副连暗牢都标记清晰的谢锦地图。 该死,他竟被谢锦利用了。 谢锦看着气急败坏的谢二侯爷。若不是他贪心,想要得到更多,又怎会给谢锦这个传信的机会。 当秦翊在王府,接二连三的刺客想要此图之后。 他悉心琢磨后发现,这尽是谢锦留下的谢府地形图,而图中的暗牢,是他从来不知,也从未派人找寻过的地方。 突然明白了什么,便让人暗中盯着谢二侯爷。 终于,在今日,找到机会,进了谢府的地牢。 “你个死丫头!”就在谢二侯爷想要开口大骂谢锦之时,秦翊一剑摸了谢二侯爷的脖子。 “你弑杀功臣……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谢二侯爷说完,睁着大大的双眼便离去了,死不瞑目。 他才爬上权力的巅峰,或许他不该如此执念,想要得到大哥拥有过的全部,也不会中了谢锦的计谋。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秦翊说完,便立刻跑到谢锦的身边。 他方才用锦囊吸引谢二侯爷的注意,也是为了不让谢二侯爷拿谢锦威胁自己。 “锦儿……”秦翊颤颤巍巍的开口,不敢去想象谢锦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些什么。 “翊哥哥,你别看了,锦儿现在,丑的很……”谢锦虚弱的说道。 “傻丫头,哪里丑了。锦儿永远是大秦最美的王妃。” 秦翊一脸心疼的看着谢锦,挥起手中的宝剑,便向两条铁链砍去,却没有如预料一般斩断。 “没用的,翊哥哥,这暗牢里锁人的铁链,都是加入了玄铁铸就,坚韧异常。除非死去和砍掉双手,不然是挣脱不了的。” 谢锦从一开始便知道谢二侯爷的许诺是骗人的。不过为了谋取他的信任,才装作妥协罢了。 终究,她还是想杀了他,祭奠父兄以及谢家所有战死的英灵。 幸好,她赌对了。 秦翊的病好了,他也看懂了自己的暗示。 她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是油尽灯枯,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玄铁,我有办法,锦儿你等着。”秦翊从自己的颈上取出玄铁令。 触碰龙爪上的机关,一条细长的铁丝抽出,寒光闪烁,便是在这幽暗的地牢,都感觉到丝丝锐气。 这是母后给我的,西夏的国宝,真正的削铁如泥。 秦翊终于解开了谢锦的手铐,没有了铁链的支撑,谢锦一个腿软,便要倒下,被秦翊接在怀中。 依旧谢锦熟悉的药香,只是这一次,药味淡了,龙涎香的味道重了。 秦翊的怀抱让谢锦昏昏欲睡:“翊哥哥,我好累,我想休息。” 秦翊摸着谢锦的脉搏,心中颤抖:这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秦翊立刻拿出一颗药丸给谢锦服下:“锦儿,乖,别睡,千万别睡……听话,把药吃了……我带你回家……” 只是秦翊颤抖的手,便是连药丸都拿不稳,滚到了地上。 这是烈冰第一次看自家王爷如此的失态,却不知如何开口。 秦翊稳住自己的心神,又倒了一颗药丸在自己的手中,想要给谢锦服下。 谢锦看着秦翊的模样,抬手想要去在摸一摸他的脸:“麒麟令就在……地牢入口……第三层砖石之下……皇族亦可号令。翊哥哥……我…………” 谢锦话未说完,手亦未摸到秦翊的脸颊,便耷拉了下去。 终究,这一生,她还是没能亲口说出我爱你! 第五十九章 多病的徐母 看着怀中没有了生机的谢锦,秦翊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锦儿乖,吃药啦……别怕苦……” 说完,秦翊修长的手指忍住颤抖将药丸放在谢锦的嘴边,可是谢锦却再也不能张嘴。 “王爷……”烈冰不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秦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将药丸放入自己的嘴里咬碎,吻向了谢锦。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也是最后一次。 喂完药后,秦翊又温柔的捋了捋谢锦的头发说道:“锦儿,我们回家。” 便抱起谢锦,往牢房外走去。 此时,已经有谢府的守卫察觉到暗牢的不对。 而秦翊却一改往日和煦的风格,只对所有暗卫说了一句:“杀无赦。” ………… “大小姐,快些走吧。老太君和诸位还在等着呢。”冯嬷嬷的声音将谢锦拉回到现实。 谢锦的脸色有些苍白,隔着衣裳摸了摸身上的玄铁令,仿佛秦翊就在自己的身边,才慢慢缓和了过来。 “走吧。” “诶。” 冯嬷嬷一脸开心的应着,完全没有留意到谢锦的眼神已经变得肃杀起来。 这谢府的暗疮也该开始一点点剜去。 存善堂内此时已经热闹不已。 所有人都在,便是连病体又加重而延迟搬出府院的徐家母女也在。 一位身穿锦袍带着些赶路的疲倦却依旧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看见谢锦的到来,慈爱的开口:“锦儿来啦,快让二叔看看,好像又变美了呢。” 这人便是谢二侯爷。 谢锦看着眼前儒臣风范的谢二侯爷,便是已经知晓他真实的面目,也不能将他和前世卸去伪装后样子混在一起。 当真是可怕的对手。 “二叔怎么提前回府了?事先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让锦儿好生惊讶。怎么婉莹和二婶没有一同回来?” 谢锦试探着想要找出与前世轨迹不同之处。 谢二侯爷看着谢锦,说出了早已回答给众人的说辞:“本是要晚些时日和婉莹母女一起回府的。只是我突然连做了几个怪梦,找了高人解梦,都是指向母亲,我心中记挂不已,日日茶饭不思,便自己快马先行回府了。” 说罢,谢二侯爷还一脸关切的看了看谢老太君,惹得老太君感动不已。 还是亲身的孩子知道心疼自己。 “这样啊,二叔与祖母真是母子情深呢。”谢锦称赞道。 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谢锦将自己的疑惑深深的压在心中。 “百善孝为先,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锦儿是想婉莹了吧。她们这几日也便动身了,不过是一行人,车马奴仆的,在路上走的时间会长些。” 谢二侯爷看着谢锦说道,毕竟她们姐妹情深,向来感情很好。 “是呢。”谢锦顺着谢二侯爷的话应声道。 “好啦,既然人到齐了,就赶紧开席吧。老二车马劳顿了几日,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说。” 谢老太君心疼儿子打断了谢锦和谢二侯爷之间的对话。 “是。”谢二侯爷说道。 八宝百酿鸭,清蒸豆豉鱼,珍馐翡翠羹…… 一道道菜肴鱼贯而上,都是谢二侯爷爱吃的。 “渊博,你多吃些,在外述职辛苦,又赶了这些天路,自己的身子要紧。”谢老太君命冯嬷嬷不停的给谢二侯爷布菜。 “谢母亲,儿子知道。母亲您也多吃些,半年未见,觉得您都清瘦了些许。”谢二侯爷说道。 “你不用挂心我,只要你们几个小辈好好的,我就好的很。”谢老太君看着儿子如此孝顺,心中满意极了。 “说道小辈,听说怀越和萍儿都入了宫学,真的是后生可畏呢。”谢二侯爷说道。 “怀越向来是个争气的。”谢老太君说道:“萍儿也算是运气。” “半年未见,萍儿也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谢二侯爷说道。 “侯爷也是越发英武。”徐萍儿恭维着谢二侯爷。 “哈哈,好孩子,会说话。”谢二侯爷开心的说道,似乎被徐萍儿逗的很是开心。 “咳咳……” 此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响起,虽然克制,却还是落入众人耳中。 “徐夫人的身子还是不爽吗?”谢二侯爷听到徐母的咳嗽问道。 “谢侯爷关心,本将养好了些,但是近日里秋凉,老毛病又严重了些罢了,不打紧的。”徐母温柔的说道,只是因为脸色不好,更显的整个人柔弱不已。 “那还是要注意些,若是需要什么药材,我帮的上忙的,只管开口便好。”谢二侯爷还是一如往常般待每个人都友善的无可挑剔。 “多谢侯爷美意。只是不日等天气好转了些,我便带着萍儿寻一处府邸住着,不必劳烦侯爷了。”徐母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是好。婉莹在我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看她的好姐妹萍儿。知道萍儿入学宫学,开心极了,早就盼着日日与萍儿一同上学呢。你们若是搬出去,会伤了婉莹的心的。”谢二侯爷说道。 “京城也不是很远,搬出去也无妨。你啊,就是太宠婉莹那个丫头,事事都依着她。”谢老太君无奈的说道,但是为了沈怀越,她还是要拦上一拦,只不过谢二侯爷开口,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婉莹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偏疼些。而且她向来懂事,便是这一点心愿,我自然是要满足她的。”谢二侯爷一脸慈父的模样说道。 看着谢二侯爷的模样,谢老太君亦是不忍心拂了儿子的面子。 “我也是很想婉莹妹妹呢。”徐萍儿小声的说道,却不敢引人注意。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呢,怎么能一直叨扰……咳咳……”徐母难得急眼呵斥了徐萍儿。 徐萍儿一脸委屈的不敢出声。 “二叔,您看徐夫人态度坚决,我们就不要勉强……”谢锦话还未说完。 “咳咳……咳咳……我的身子不打紧,随便找个市井大夫也能看,不用时时麻烦府医了……咳咳……”徐母说着,声音越发虚弱。 “这样吧,徐夫人身子不适,想来不适合移居。这些日子就暂且住下。也不好让人说我们谢家无情无义。婉莹也快要生辰了,总不好这个时候让她伤心。若是你们执意要走,那边萍儿自己去找婉莹说,总不能让我做个不称职的父亲。”谢二侯爷说道。 谢二侯爷一套忠义的大帽子扣下来,徐氏母女出府的事情,就这样拖后下来。 第六十章敌人的敌人 宫学菡萏学院 “呦,徐姑娘怎么还带起了面纱?犹抱琵琶嘛?还是落水之后自觉羞愧,不敢做人啊。”赵若云出言讽刺道。 “你……”徐萍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徐萍儿捂着自己的脸颊,那日被朱佩划伤的口子,用完了生机散,还有些疤痕未消,只是谢锦的锦绣阁,却再也不让自己踏足了。所以,她才不得不选择戴上面纱。 “若云,不要为难她了。”王晗月虽不喜徐萍儿,但到底是个在谢锦身边的棋子,日后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见王晗月开口,赵若云便不再说话。 可是徐萍儿对王晗月却不会有任何的感激。 若不是王晗月逼迫,自己又如何会为了害谢锦,而自己中毒,被徐明蕊推入水中,惹得现在这般田地。 徐萍儿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暗自伤神。 自己虽然暂且在谢府住下了,但是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她想到又老又丑的沈家族长,还觉得恶心。 还好,消息被压了下来。 徐萍儿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一天,便是夫子说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 傍晚时分,谢锦并未如往常一般回府,而是来到京郊一家景色雅致的酒楼。 待她走入约定好的雅间,便见一位女子在等着她。 “抱歉,让徐姑娘久等了。”谢锦看着徐明蕊,客气说道。 “谢小姐客气了,能和你一起是明蕊的荣幸。”徐明蕊说到:“只是可惜,我还是辜负了你的嘱托。所以今天才请你一叙。” 徐明蕊讨好的为谢锦倒了一杯茶。 “我本已寻了母亲,给谢府下了拜贴,去看看我那个好“姐妹”。奈何昨日父亲突然寻了母亲谈好,便不准我去谢府叨扰。” 徐明蕊的语气还带着些可惜,汝南王府的繁华还留在她的脑中。自然想去看看大秦唯一的军侯府邸是何等气派。 “哦,徐大人?”谢锦听完,微微一愣。 为了赶徐萍儿回徐家,谢锦早已暗中联系了徐明蕊。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锦印象中,徐明蕊的父亲不是一个会留意后院动静的人。 到底是什么让他掺和进来。 谢锦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还需要一些确认。 “无妨,过些日子便是我府中二妹婉莹的生辰。这是府上的请柬,徐姑娘可一定要赏光。”谢锦说到。 “那是自然。”徐明蕊看见那古朴而大气的请柬,心下欢喜,又有些忧虑:“只是父亲那边?” “那日半个朝堂应该都会来谢府一聚,想来徐大人也不会例外。” 谢锦说到,对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来说,如果有人许诺了他什么,那便在许诺他更大的诱惑便好。 “那是自然。”徐明蕊开心的笑了。 “谢小姐好似不太喜欢我那人见人怜爱的“姐妹”。”徐明蕊试探的问到。 毕竟从小到大,徐萍儿最会装可怜,处处压自己一头。 还好她命硬,自己的大伯都经不住她克的。可算是给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机会。 奈何她又不知怎么好运,被一表八千里的外婶祖母接去京城,还是大秦数一数二的门阀。 听说,最近还入了宫学读书。真的是嫉妒死徐明蕊了。 “鸠占鹊巢,自然不讨人喜欢。”谢锦淡淡的说到。 还是京城的小姐独具慧眼,徐明蕊在心中暗暗赞叹。 “初次相约,我带了几匹料子,也不知徐姑娘喜不喜欢。”谢锦说完,大手一挥,四个丫鬟便抱着各式各样的锦缎上前。 落霞锦,织金缎,这些在郡城里难得一见,价值千金的缎子就这样散落在自己面前,让徐明蕊一时间目不暇接。 自己选哪一个好呢? 谢锦看着徐明蕊,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好像哪一个都放不下。 “谢小姐真的是太客气了,这落霞锦我看着就挺好……”徐明蕊咬了咬牙,选了一匹自己最喜欢的。 只是她话未落音,谢锦又开口了:“也不知道徐姑娘喜欢些什么。这几匹都是萍儿姑娘日常比较喜欢的,想来你也会中意,还望徐姑娘不要嫌弃。” 什么!这些都给她! “谢姑娘的意思是,这些都给我?”徐明蕊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 毕竟她来京城后可没有少去逛点翠斋,里面的衣裳件件美丽,但是价格更加的美丽。 徐明蕊的父亲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官,徐明蕊这才知道,自己那点月例银子,还不够买个裙边的。 “那是自然。只是萍儿姑娘那般的银云锦,是祖母做主添置的。珍贵异常,我一时也寻不到。还望徐姑娘不要介意。” 谢锦略带歉意的说着,眼神盯着徐明蕊,女儿家最容易在这些衣裳首饰上攀比,更何况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果然,徐明蕊的脸色忽明忽暗,既舍不得这些锦缎,有着收了礼物的欣喜,又不服气为什么徐萍儿无缘无故可以拥有这么多,这么久! 看着徐明蕊的脸色,谢锦又开口说道:“哎呀,这次忘记带头面了。我还准备了些合适的头面,都是点翠斋师傅新做的。” 看着徐明蕊眼中的失落,谢锦叹气的说到:“哎,要是徐姑娘能去我府里做客,可能让下人拿给姑娘。” 听谢锦的话,徐明蕊再也压抑不住了说到:“只是去府里坐坐应该没事。” 看着被勾起兴致的徐明蕊,谢锦笑了笑说到:“今日有些晚了,还是下次吧。” “谢小姐……”徐明蕊有些不甘心的想要争取。 “萍儿姑娘的头面才是美丽呢,听说她有妆匣都美丽异常,让人惊叹,连我都只是听说过呢。” 看着徐明蕊向往的神色,谢锦适时的结束了话语说到:“徐姑娘,今日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多谢你的织锦。”徐明蕊说到。 谢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徐姑娘客气了。” 说完,谢锦摸了摸头上的缠枝八宝凤凰钗,凤凰衔着八宝,哪怕是在黑夜里都熠熠生辉,也印在了徐明蕊的心中。 第六十一章 徐明蕊上门 “请老太君安。” 虽然之前的事件过后,谢老太君便再也不待见徐萍儿,徐萍儿还是坚持每日来给谢老太君请安,希望能挽回自己在谢老太君心目中的印象。 “来了,坐吧。”谢老太君神色淡淡,不在如往日般对徐萍儿慈眉善目,同时还嘱咐了沈怀越每日早晨,就不要来存慈堂请安了。 只为了绝了徐萍儿的心思。 “是。”徐萍儿乖巧的坐在一旁,脸色微微欣喜:比起往日里请完安便被赶走,今日老太君对自己似乎和善了许多。 看来,自己的坚持,果然是对的。 只是徐萍儿还来不及开心,便见傅氏带着谢锦前来请安。而跟在她们身旁的,则是徐萍儿最不想看见的人。 徐明蕊! 谢老太君却毫不意外,徐家下了拜帖前来拜访。都是一家子姐妹,因为徐明蕊来了,她这才留了徐萍儿坐下。 “明蕊给太君请安。”徐明蕊在傅氏和谢锦之后行礼,甜甜的说道:“太君您真年轻,要不是跟着谢夫人和谢小姐拜见,明蕊差点以为您和我姑姑一般大。” 马屁精,徐萍儿听完徐明蕊的话,在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瞧瞧,这丫头,嘴真甜。”谢老太君却听的很开心:“快,赶紧坐下吧,一大早便来了,可别累着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徐明蕊一上来,便抓住了谢老太君的喜好。 “谢过太君。”徐明蕊说完,便捡着里徐萍儿最近的位置坐下:“萍儿,你近日还好吧,那日落水可是吓坏我了。” “有府医调养,我已经好多了。”徐萍儿脸色冷淡的说道。毕竟,徐明蕊是推她入水的始作俑者,如今却在这里惺惺作态。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知家里啊,祖母和母亲都十分记挂你呢。特别是祖母,一心记挂着你,都清瘦了许多。” 徐明蕊按着谢锦的指示说着,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徐萍儿有家不回。 祖母?那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会记挂自己,她恐怕恨不得自己死在外面才好。徐萍儿心中想着,却不敢发作出来。 “我一切都好,带我问祖母和婶婶安好。”徐萍儿强行应付着徐明蕊。 “那是自然。我就和祖母说了,萍儿最是孝顺呢。在谢府里天天都给太君请安,不论什么天气,从未有过一天怠慢。”徐明蕊说道。 只是这话,落在谢老太君耳朵里却是怪怪的。 连亲祖母都不愿相见之人,却天天坚持在自己面前请安。 这让谢老太君玩味的看待起了徐萍儿每日的坚持。 “徐家即已搬来,自当问候长辈。萍儿你今日便和明蕊回去拜见一下徐老太君。之后每逢休暮,存善堂你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多回家陪陪祖母吧。”谢老太君说道,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是!”徐萍儿纵然心中万般不悦,也只能应和。 “怎么没看见大伯母。”徐明蕊问起了徐母的去向。 “娘亲这几日旧疾复发,老太君怜惜,便让娘亲在自己屋内休养。”徐萍儿说道,只觉得徐明蕊越发刺眼,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只想尽快让她在自己眼前消失。 “那我一会去探望一下伯母。”徐明蕊说道。 “母亲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徐萍儿阻拦道。 “那一会无事,萍儿你带我去你屋里转转吧。” 徐萍儿:“……” “也好,我也乏了,你们既然都请过安了,便各自回去吧。萍儿,你与明蕊相熟便带着她去你院里坐坐吧。” 徐萍儿:“……” 谢锦看着徐萍儿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只觉得心中爽冽,点翠阁的头面,果然让人心动。 徐明蕊今天的表现很让谢锦满意。 以徐明蕊的性格,一会看见徐萍儿的院子和陈设,只怕更是要嫉妒的发狂。 回府之后,日夜反复都会想着如何将徐萍儿带回徐家。 ………… 浮萍院 小院清幽,陈设雅致,少女闺房安静的坐落在花草陈设之中,让住在此处的人心旷神怡。 官窑的瓷器,前朝的摆件。 傅氏品味高雅,谢府的每一处院落都有她精心的装点,更何况是她原来当成另一个女儿来疼的徐萍儿。 月影纱的窗幔,无论是夏日的烈阳还是冬日的寒风,都会被这窗幔隔断,屋内和煦如春。 精致华丽的妆台上,一个铜镜被打磨的光滑清晰,一看就是老师傅的手艺。 而这一些,都没有铜镜前的一只妆匣惹人注目,吸引着徐明蕊的目光。 这妆匣被做成走马灯的样式,一只精巧的蜡烛在中心点亮,微微带起的青烟让整个妆匣自然的转动起来,带动着放在其中的首饰。 同时技艺精巧的匠人用金箔巧妙的反射着蜡烛的光芒散落在每一处的头面之上,妆匣与首饰一起,熠熠生辉。 太美了! 徐明蕊的视线自从见过这个妆匣之后,便再也挪不开双眼。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却突然被徐萍儿喝住:“别动!” 徐萍儿一把挡在妆匣面前,这是她最爱的宝贝,自然不能如在徐府一般,被徐明蕊抢了去。 “我不过是想摸摸而已。真是小气。”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徐明蕊也懒得在徐萍儿面前伪装,嘲讽的说道。 “摸摸而已。这走马妆匣可是难得的宝物,谢大公子悉心寻来的宝物。怕是你在进京之前,见都没见过。”徐萍儿也不甘示弱,她已经忍徐明蕊许久了。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谢府,你便是吃穿用度在好,也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徐明蕊嘲讽道。 看着徐明蕊的嘲讽,徐萍儿突然笑了:“你是嫉妒吧。这样的金丝笼,你便是想进,也没有人要你。” 徐萍儿说完,抬起双手,得意的转了转圈。 终于,也有她徐明蕊吃穿用度处处不如自己的时候了。 看着徐萍儿得意的模样,徐明蕊只觉得刺眼至极。 “啪”的一声,精巧的走马妆匣被打落在地,烛火被熄灭,还未凝结的蜡烛洒落在各个头面之上,仿佛美丽的姑娘被涂上了泥巴。 也让徐萍儿失去理智,一个耳光打在了徐明蕊的脸颊之上。 第六十二章 万安寺深深 锦绣阁 谢锦正把玩着妆台上更加精巧的走马妆匣,听着墨韵汇报着浮萍院的动静。 这是大哥谢景琛听说他为妹妹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傅氏给了徐萍儿之后,重新给谢锦寻的。 “徐萍儿竟然打了徐明蕊一个耳光?” 谢锦知道将这二人放在一起,自然能生出许多精彩,没想到竟如此热闹,这徐萍儿当真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泼辣许多。 “明蕊姑娘打破了萍儿姑娘的走马妆匣,萍儿姑娘便有些失去理智。”墨韵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这走马妆匣,不论是前世今世,都是徐萍儿的心爱之物,竟然被徐明蕊毁了去,难怪徐萍儿会忍不住出手。 “你派人将这些头面给徐明蕊送去,就说是我之前忘带的礼物。”谢锦说道。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头面,徐明蕊自然会想起那妆匣,只要想起妆匣,她便不能忘了徐萍儿股掌她耳光之事,自然会想尽办法将徐萍儿弄回府中。 “是。”墨韵领命退下。 此时天色正好,一只白鸽从窗外飞入谢锦的妆台。 谢锦摸了摸白鸽的羽毛,看着它脚上传来的信件。 ………… “咚,咚,咚……” 万安寺内,常年香火鼎盛。 随着小和尚撞钟之声回荡,无数香客涌入京城香火鼎盛的万安寺。 个个都希望上得头香,佛祖保佑,财运亨通。 当然也有些香客,常年给佛寺添了香油,在寺内有自己的禅房,便不用和众人相挤。 万安寺后院一处僻静的庵房内,檀香轻然,烟雾缭绕。 佛像之下,一白衣妇人正在潜心祷告,她神色虔诚,不着发饰,与这清净之地极为相和,在烟雾缥缈中仿佛菩萨一般虔诚,圣洁。 谢二侯爷走近之时,便看见这样一幕。 “茹梦。”谢二侯爷轻轻唤着徐母的闺名,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最爱的便是她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疏离的挑起了自己征服的想法。 因为谢老太君的关系,谢二侯爷幼时见过徐母,那时的徐母还是娉婷的少女,性格清冷,却容颜娇美,让谢二侯爷印象颇深。 只是沈府家境败落,谢二侯爷自然不会求娶徐母,只是单纯的欣赏。后来成家立业之后,听说这个表妹也嫁了人,便也渐渐将徐母忘却,更是环肥燕瘦的纳了许多妾室。 但是谢二侯爷没有想到,有一日他竟能在谢府重新看见徐母。彼时的徐母,夫君已亡,一身素服,带着女儿被谢老太君收留,神色更加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意外的勾起了谢二侯爷的兴致。 也许这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更何况还是年少羁绊在。 只是徐母清冷,对谢二侯爷有意无意的暗示和挑拨总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让谢二侯爷又心痒难耐,又不想强扭佳人。 就在谢二侯爷耐心快要耗尽之时,又接到述职的调令,这事便耽搁了下来,却也总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徐母的身影。 所以,当谢二侯爷收到徐母的信件。让他帮她们母女留在谢府之时,他毫不犹疑的赶了回来。 佳人开口,这点小事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侯爷。”徐母依旧冷淡淡的招呼着谢二侯爷。 看着谢二侯爷的目光,徐母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她性子一向清冷,年少的倾心之人亦无意于她,嫁人不过是父母之命,不论是亡夫还是谢二侯爷,在她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她讨厌与他们纠缠,若不是为了萍儿,她不会答应谢二侯爷。 既是有了所求,自然要付出代价。 从谢二侯爷往日暗中的纠缠中,徐母早已发现,他怕不是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梳理和冷漠,就如自己死去的亡夫一般。 男人,除一人外,果然都是下贱胚子。 既如此,她便选了这万安佛寺,越是谢二侯爷从未有过的经历,越能让她牢牢的将此人抓在手里。 谢府里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自己这个女儿,真正是随了她的生父,半点没有自己的机敏。 既然如此,怕是为她求得一桩好姻缘,还得依靠眼前的男人。 “茹梦,你真美,仿佛还是我初见你那般。” 谢二侯爷慢慢的抚摸着徐母的头发,如墨般散落。 身为谢家二子,虽是庶出,却也是姨娘满院。 钗环珠翠,绢花钿细,各式女人谢二侯爷都见过太多。 唯有徐母这种,不着任何装饰的女子,他从未见过,越未见过,越心痒难当。 徐母顺势靠在谢二侯爷的腿上:“茹梦一身凄苦,如今孤儿寡母,还望表哥怜惜。” “你放心,有我在,会把萍儿当亲身女儿一般疼爱的。” 谢二侯爷说着,在青眼缭绕中,二人身影越发重叠。 ………… 谢锦拆下白鸽腿上的纸条,静静展开。 看着纸条上写着万安寺发生的一切,谢锦既在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这样,一切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前世,谢二侯爷对徐萍儿甚是照顾,便是谢婉莹稍有微词,却还是同意了已是自己女婿的沈怀越纳徐萍儿为妾。 为什么谢二侯爷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谢府,原来是为了解徐家母女的危局。 为什么墨韵会查出谢二侯爷暗中以前程相许,让徐明蕊的父亲阻拦徐明蕊不要接徐萍儿母女回府。 沈茹梦! 谢锦只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 如此淡漠,似乎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女人。 却能不声不响的和谢二侯爷勾结在一起。 只是这沈茹梦,谢锦回忆前世的所有的细节,她似乎一直都独自一人仅仅的待在谢府的小院内,礼佛临摹,似乎没有什么所求。 此次出手,应该是因为徐萍儿出事。 若不是秦翊的玄铁令,仅是谢家的暗卫,谢锦不能保证今日可以顺利的追踪到谢二侯爷的去向。 二房的肮脏丑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波诡云谲。 想罢,谢锦提笔写下想要查明的事实,绑在白鸽腿上,将它放飞。 第六十三章 礼学众人守 宫学,菡萏学院 谢锦极其规范的行了一个女子拜礼之后,回到自己座位之上。 行坐之间皆是前世王妃的风范。 “你们看清楚没有,方才谢锦的演示的极好。礼之一学,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一起一落间都要注意你们的举止,知道了吗?” 媛夫子看着一众被训练了一上午,已经直不起身的众女说到。 “知道了。”众女应道,虽然已经腰酸背痛,却也不敢怠慢,生怕又被直直的罚定半个时辰,那可是比骑射课还累。 媛夫子的要求太高了。 媛夫子本名方媛,是贵女出身,礼部尚书的嫡次女,本是参于当年先帝选秀的女子。 只不过帝后情深,先帝便将选秀一拖再拖,直到御驾亲征,不了了之,让各处报上来的适龄女子各自放回。 只有媛夫子,她对先帝一见钟情,还在宫学求学时便钦慕还是皇子的先帝。 好不容易盼来了秀女的身份,却等来的是先帝的噩耗。 当各家秀女领了恩旨,重新议亲之时。 只有媛夫子独自留在储秀宫内,不肯离去。 方家也是朝中重臣,宫内亦不好随便处置了当时的媛夫子。 还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亲自去储秀宫中和媛夫子聊了两个时辰,才将她接了出来。 只不过媛夫子并没有选择回到方府,而且留在宫中处理典仪相关。 后面更是来了宫学,做了礼学的夫子。 媛夫子是六位夫子里最为严苛和疏离的夫子。 不苟言笑,不爱言谈。只专注教导众人的礼仪。 哪怕是皇子公主学习礼仪之时有不到位之处,她也照样惩罚。 如此凶名在外,却反而受各家的追捧。 凡是媛夫子教导出来的女儿家,个个举止有度,深受好评。 所以,众女便是累的惨兮兮的,也不能回去和母家抱怨,因为家里还会觉得媛夫子做的很好。 说不定还会请媛夫子闲暇时来上个私课,那她们可就惨啦。 今日便是开课之初,媛夫子觉得众女有些散漫,一个个举止不算到位,便罚了众女保持那样的姿势。 只有谢锦精神十足,便让谢锦给众人做了示范。 “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众女仿佛听到救星一般。 媛夫子看了看众人说到:“今天便到这里吧,礼学规矩,切不可轻慢,知道吗?” “学生知道,谢夫子教诲。”众女应和道。 “下课……” 终于,媛夫子说出了众人耳中仿佛天籁的声音。 “累死了……” 待媛夫子的身影消失,菡萏学院一阵哀嚎。 众女忙不迭的锤着自己酸软的双腿。 “锦儿,你真厉害,媛夫子这般挑剔,都没有抓住你的错处。”傅南芷羡慕的说到,一边揉着自己肿胀的胳膊。。 “侥幸而已,傅姐姐,肩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谢锦之所以能逃过一劫,不过是前世成为翊王妃之前,有些被媛夫子用心“调教”的惨痛经历。 秦翊继承了先皇的风雅和俊秀,媛夫子从小就格外偏爱秦翊,自然对自己这个翊王妃好生调教了一番,想到此处,谢锦还觉得一阵胆颤。 和媛夫子的单独教导想比,今日的惩罚已经算是温和了。 想罢,谢锦便将双手放在傅南芷的肩头,一点点为她卸去酸痛。 “锦儿,你真好……”傅南芷舒服的对着谢锦撒娇。 谢锦无声的笑了笑,如今的傅姐姐可真的是天真烂漫,希望她永远可以这般开心。 算算,离父亲和大哥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想到此处,谢锦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 正好让前来寻找谢锦的秦翊看见。 俊朗的少年透过窗子,看见心爱姑娘的微笑。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个模样。 “翊哥哥。”谢锦看着窗外的秦翊,看向傅南芷:“傅姐姐,我……” 她约了秦翊一起用午膳。 “去吧,不用管我……”都是少女芳华,傅南芷怎么能不明白谢锦的心思。 “那我走啦。”谢锦说完,向着学院外走去,脚步轻快,哪里还有刚才礼仪课上的沉稳端庄。 “慢点。”秦翊虽然知道谢锦有些功夫,却还是忍不住提醒。 “人家想你了嘛……”谢锦小声的用只有二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红晕一点点爬上秦翊白皙的脸庞:“尽说些不守规矩的胡话,快些走吧,免得一会没了座位。” “好。”见散学的人越来越多,谢锦也不再闹腾秦翊,乖巧的跟在秦翊的身边,去往膳堂。 谢锦拿起食盒就要为秦翊选择他爱吃的菜色,却被秦翊白皙修长的手指抓住食盒的手柄:“我来就好,想吃什么,我来拿食盒。” 看着谢锦因为不想自己劳累而不肯放开食盒的走,秦翊温柔的说道:“听话。” 淡淡的两个字,仿佛有着不容拒绝的魔力,谢锦便慢慢的放开的食盒,不在与秦翊争执。 谢锦挑了许多秦翊爱吃的菜色,正打算鸣金收兵之时,却鼻头微动,闻到了喷香的烤肉味。 原来是东儒先生新请的西域厨子,别具特色的烤肉用竹签插着,配上西域独有的香料,惹得人食指大动。 谢锦眼明手快的抢过两盘,便心满意足的和秦翊去一旁坐下。 秦翊的吃相极为优雅,而谢锦则是静静的看着他,便觉得满足。 秀色可餐,谢锦仿佛明白了书中的真意。 秦翊看着谢锦花痴的模样,他怎么感觉得自己是谢锦眼中的食物一般。 甩掉脑中奇怪的想法,秦翊温柔的开口:“快吃吧,肉串凉了可不好吃。” 这可是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抢到的。 谢锦这才拿起烤串放入嘴中。 外脆里嫩,东儒师傅不亏是吃货一枚,被他重金聘来的厨子自然是不会差的。 不知不觉间谢锦又用了几串。 秦翊看着谢锦可爱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食欲都大增了起来:“很好吃?” 他想来偏爱清淡的食物。 谢锦点了点头,一直手将最后一串烤串递到秦翊嘴边,一直手在烤串下接着,以免热油滴下。 秦翊轻轻将手盖在谢锦下方的手上:“仔细烫着。” 这才拿过烤串却还是喂到了谢锦的嘴边。 第六十四章 鸾飞凤舞阁 华灯初上,夜市刚起 谢锦与赵芊芊头戴帷帽走在大街之上。 赵芊芊选好了心怡的店面,但惦念着谢锦是自己身后的大东家,便想拉着谢锦一起掌掌眼。 谢锦看着赵芊芊此刻明快的模样,心下欢喜不已。 便是这些日子的小打小闹,赵芊芊已经挣回了许多银钱。 待到商铺选定,以她的聪慧,银钱自然是如流水般落入自己的口袋。 谢锦这才明白,为什么尊贵如汝南王,也会钱家客气非常。 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要人办事之时,还是得真金白银的往里砸才行。 “锦儿,便是这家店铺了。”赵芊芊开心的说着。 “鸾飞凤舞。”谢锦抬头一看,是一家经营衣裳首饰的老字号。 选址优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装潢虽然华丽却也有些老旧。 加上点翠斋的一枝独秀,想来这老板是起了转铺离场的想法。 赵芊芊物色了许久,才找到此处心仪之地,便欢欢喜喜的拉着谢锦前来。 “不错。”谢锦点头赞许:“你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那我明日就来与老板商谈买铺子的事,我们今日暂且逛逛。”赵芊芊开心的说道。 谢锦点了点头,陪着赵芊芊逛了起来。 鸾飞凤舞很大,整整有四层楼。 衣裳和首饰都卖,做的是京城小姐们的生意。 谢锦边逛边打量着鸾飞凤舞,衣裳的面料尚可,只是裁剪有些老旧,没有点翠斋讨喜。 所以来此间闲逛的人以已经成婚的夫人居多。 看完了衣裳,谢锦又被赵芊芊拉去看了首饰。 款式也算精巧,只是老板太过实诚,这些首饰按品类放在一个个大盘子上,让人眼花缭乱却不能立刻挑出最心仪的样式。 但是这阁楼设计也算精巧,一个盘旋式的楼梯连接着个个楼层,让人觉得有趣,并不介意攀爬的疲倦。 一阵观赏下来,谢锦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只要将这鸾飞凤舞重新布置一番,定能大放光彩。 想来赵芊芊的心中应该已有了谋划。 “锦儿,你看这个怎么样。”赵芊芊手中拿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珍珠边夹,整个边夹用珍珠镶嵌成蝴蝶的模样,虽然不大,但是用来收拢碎发却是极好的。 赵若云在赵家独大,赵芊芊只敢为自己添置些不太起眼的首饰。 “不错。”谢锦称赞道:“很配你。” “那就这个了。我去结账。”赵芊芊开心的不已。 谢锦拦住赵芊芊,想要抢着结账:“我来吧,当做是开业贺礼。” 赵芊芊摇了摇头:“锦儿,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平日里的分成也是极为丰厚的。我第一次知道积蓄是什么。我喜欢的物件可以自己买给自己,我真的很开心。这便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赵芊芊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在幼时,她曾经问过娘亲,什么时候是她最快乐是的时候。 娘亲说,那些不用靠着府里月例银子生活,自己打点生意,过着小日子的年岁,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娘亲说的感觉。 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用等着别人赏赐,自己可以买给自己,这份满足,哪怕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夹,也比一整套珍贵的头面更让她满足。 看着赵芊芊的模样,谢锦也不在坚持。 谢锦见过太多渴望从他人那里得到什么的女子,比如徐萍儿之流。只要是别处得来的,就会开心不已,也不管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或许就是赵芊芊的这份特殊与坚持,才让她能在经营一途走的远。 就在赵芊芊正拿出银钱准备结账之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看上了什么啊,哥哥给你买。”一个打扮富贵却肥肉大耳的男子调戏着赵芊芊。 “不用。”赵芊芊连忙将碎银子往掌柜的手中一塞,拉起谢锦便往门外走去。 “慢着。”富贵男子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姑娘,这点银子可买不来这边夹。” “掌柜明明说的这个价钱。”赵芊芊争辩道。 “我说不止就不止。”那男子说道。 “这是我们东家。”掌柜的小小出声。 “多少钱,你报个数。”谢锦出声,站在了赵芊芊前面。 “呦,没想到啊,这还有个大美人。”那中年男子眼神放光。 虽然谢锦和赵芊芊都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但是看身段便知道是容色姣好的女子。 “钱,我不在乎。”男子说道。 “开个价。”谢锦不想与之纠缠。 男子看着谢锦身后的赵芊芊,比起泼辣美人,他还是更喜欢纤弱的女子:“自然是独拥佳人一夜,这鸾飞凤舞阁的东西随这位美人挑选。” 他从赵芊芊进来便注意到了她,兴奋的看来看去,却只挑选了一个小小的边夹,想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子。 “你……”赵芊芊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砸他。” 谢锦说完,赵芊芊听话便将手中的边夹扔到男子的脸上。 “做的好。”说完,谢锦便拉着赵芊芊向门外走去。 “给我拦住她们”那男子被边夹砸过之后气愤不已,正仗着店里没有几个客人,让小二将谢锦和赵芊芊团团围住。 而一些卖衣服的客人也怕惹祸上身,便立刻离去了。 “锦儿。”赵芊芊有些害怕。看着被关起的店门,若是今日出了什么事,可是她害了谢锦。 “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还有没有王法了。”谢锦呵斥道。 “王法,我可是京兆尹的小舅子。”那男子趾高气扬的说道。 “京兆尹?”谢锦看着不可一世的男子,只觉得心中好笑。 什么时候天子脚下,一个京兆尹的远亲也可以为所欲为了。 “怎么样。怕了吧,你们若是都跟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好好疼爱你们。”那男子想着都流起了哈喇子。 “啊……”只是回应他的,只有谢锦的一脚,将他虚胖的身体踹到地上。 “给我拿下她们。”那男子下令。 店小二们一拥而上。 谢锦摁了摁手指,将赵芊芊护在了身后。 第六十五章 教训色东家 鸾飞凤舞阁中,无数小二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 谢锦继续松了松自己的骨头,说道:“还有没有人。” 她怎么说也是将门出身。又没有像前世一般被人下药。 她也曾是活的张扬热烈的女子,不过是承担了太多责任变得规矩与克制。 今日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给谢锦撒气。 调戏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精忠报国,上阵杀敌。 教训了几个爪牙,谢锦觉得自己的筋骨都疏通了许多。 “锦儿……”赵芊芊一脸崇拜的看着谢锦。 她虽然知道谢锦骑射年年第一,但是从未见过她真的出手。 不曾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若手持一杆长枪,定如谢夫子一般英姿飒爽。 “你们……”那中年男子见如此模样,害怕谢锦如教训小二一般打他,声音渐渐有些颤抖:“你们不要过来。” 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调戏的小娘子。 谢锦看着眼前没有出息的男子,不屑一顾的笑了。 一个用力便将他双手反绑,扔到赵芊芊的面前:“向这位姑娘道歉。” 那男子连忙磕头:“姑娘,不,姑奶奶,我错了,您放过我吧。” 赵芊芊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窝囊至极。不愿与他过多纠缠说到:“锦儿,我们走吧。” 既然赵芊芊不愿生事,谢锦一脚踹开那男子,便带着赵芊芊往门外走去。 “开门。”谢锦说到。 地上一个被打的不轻的小厮立刻从爬了起来,打开了大门。 当谢锦和赵芊芊走出门口后,那男子立刻变了脸色说到:“还不快扶我起来。快去跟着她们,敢在我得地盘撒野,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是。”几个小厮领命而去。 谢锦与赵芊芊走在路上。 谢锦看着赵芊芊一直盯着自己看,开口问道:“莫不是方才打架,沾了什么东西在帷帽上?” 赵芊芊摇了摇头说道:“锦儿,你真厉害。” “你是说打架吗?”谢锦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不会带坏这个小妮子吧。 “都说谢家嫡女,冠盖京华,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可是在宫学见你,处处端庄大方,完全不似坊间流传的那般。” 赵芊芊说完,顿了顿:“不过今日见你,才觉得传言非虚……” “我的名声有这么差吗?”听完赵芊芊的话,谢锦一阵心虚,前世的时光离她太过遥远。 好像,她真的在父兄的庇佑,秦翊的宠爱下混不吝了许久。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芊芊见谢锦误会,立刻解释道:“锦儿,我觉得你刚才,厉害极了。” 谢锦看着赵芊芊的模样,笑了笑:“你就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了?” 赵芊芊看着谢锦,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谢锦方才也隐约猜出了几分。 “我也不会。”谢锦说完,与赵芊芊相视而笑。 本想着好好的收了这个铺子,怪只怪那个老板太不长眼。 二人此时已经走到平日里私下相聚的院子。 几个丫鬟已经在恭敬的等候着谢锦。 谢锦取下帷帽,嘱咐了墨韵,让人送赵芊芊回府。 “记住,路上跟着的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好好处理了。”谢锦嘱咐道。 “是。”墨韵应下。 直到这时,赵芊芊才意识到,二人一直被人跟踪着。 看着谢锦运筹帷幄,胸中沟壑的模样,赵芊芊从此坚定了跟随的决心。 ………… 第二日,鸾飞凤舞阁中来了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久在商界沉浮之人? “不知您有什么需要。”掌柜的一看男子气度不凡,便亲自招待了过来。 “是要给夫人挑选首饰头面,还是为小姐选最新的衣裙布料。我们这都应有尽有。” 那男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鸾飞凤舞的陈设说道:“听说你们东家想转让店面,我便来看看。” 掌柜的一听,便知面前的男子财力不是一般雄厚,说不定还是自己未来的东家,立刻笑逐颜开:“您稍等,您请雅间上座,我去唤东家前来。” “嗯。”那男子漫不经心的应到。 待半注香的功夫过去,这男子便被鸾飞凤舞的东家客气的送了出来。 显然,生意是谈成了。 这鸾飞凤舞阁自从点翠斋开了以来,便生意艰难,虽然有心脱手,但是因为开价太高,一直没有谈成。 今日终于脱手,还是一个好价钱,自然是开心不已。 这个老板初来京城,又家底深厚,方才一经谈定,便给了四千两钱家银号的银票做定金。 当真是诚意十足。 脱手完鸾飞凤舞之后,自己便可以多养几个小娘子,过着神仙般快活的日子。 “东家……”鸾飞凤舞的掌柜打断了他的幻想。 “什么事?” “点翠斋近些日子似乎将一些首饰降了价。许多客人都说我们的头面比点翠斋还贵,便都去了点翠斋。”掌柜的有些小声的说到,生怕被男子迁怒。 “那我们便也降些价格。这阁内的衣裳首饰,都尽快处理。”那男子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将这店空出来转手出去。 “是。”有了东家这句话,掌柜的便不担心这些日子的生意了。 ………… 宫学 “听说鸾飞凤舞最近的首饰都十分便宜,等会下了学一起去逛逛。” “好啊,正好宫学发了月例银子,去逛逛。” 许多宫学的女掌事们聊的热火朝天。 毕竟没有几个女人不喜欢便宜又美丽的首饰 宫学的这些掌事许多也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宫学谋得一个体面的职位。 而这些话,也落入了一众学子的耳中。 王晗月,赵若云这样的女儿自然不缺这点便宜。 但是徐萍儿的心思却转动了起来。 过两天又是休暮日,谢老太君已经发了话,自己必须得回徐家看看。 空手去见祖母有些不合礼数,但是谢家给的好东西,她却也一个都舍不得拿出来。 既然这家首饰铺价钱合适,那自己买一个物美价廉的首饰做礼物,却是极好的。 第六十六章 送礼被揭破 谢锦与赵芊芊换了一副模样,绛珠巧手更是为二人易妆,便是相熟之人,若不细看,也认不出二人。 收拾一番过后,二人来到鸾飞凤舞,比起上一次的清冷,如今可多了许多客人。 无数人争相挑选自己满意首饰衣料,生怕错过了就没有了。 谢锦粗粗的看了几个首饰的价格,几乎是前几日的一半,想来是没有多少利润可挣,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前来,看来那色东家,是铁了心想要脱手不干了。 不过也是,若有人高价收购他的铺子,为什么还要一点点的挣这些小钱呢。 谢锦与赵芊芊相视一笑,这正和她们的心意,这东家卖的越便宜,日后便跌的越惨。 就在二人看戏结束准备回去之际,赵芊芊悄悄拉住了谢锦。 原来,她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徐萍儿。 徐萍儿在翡翠抹额和手镯之间摇摆不定。 手镯成双成对,寓意良好。但翡翠是贵重物件,便是加了折扣也还是价格昂贵。 抹额的价格徐萍儿就好接受多了,只是这抹额与手镯摆在一块,总显得这个抹额小家子气些。 谢锦看着徐萍儿思虑了良久,还是取了抹额与掌柜的结账。 ………… 休暮日徐府 “萍儿给祖母请安。” 徐萍儿来到徐府慈安堂,给徐老太君请安。 “难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婆子。”徐老太君话中带刺,讽刺着徐萍儿。 若她真的有孝心,便不会现在才来,而是在徐家第一天迁入京城时便来了。 “祖母恕罪,萍儿前些日子忙着照看母亲,没有能及时问祖母安好,是萍儿的罪过。” 徐萍儿并不顶嘴,而是乖乖的接下了徐老太君的怒火。 多年做小的经验,让她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萍儿久未见祖母,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说罢,徐萍儿便让絮儿献上了翡翠抹额,重新换了一个精致的木盒,衬的这抹额也是精美非常。 徐老太君用余光瞄了瞄翡翠抹额,又看了看跪在堂下的徐萍儿。 此时,徐萍儿脸上被朱佩划下的伤痕已经清淡了许多,已经不用带面纱遮挡,而是将两旁的碎发放了下来。 徐老太君眼中的徐萍儿,服饰精美,皮肤白皙,白里透红。 看来在谢家过的不错,听说如今也在宫学读书,不知道有没有认识些显贵家男子,日后也能帮衬着徐家。 想到此处,徐老太君的脸色渐渐好了许多。 “你起……”徐老太君的话还未落音,便听见外面传来徐明蕊的声音。 “明蕊给老太君请安。” “蕊丫头来啦。”老太君笑眯眯的说道,毕竟这些年,徐明蕊承欢膝下,也是尽心。 “明蕊惦记着老太君,却没想到还是慢给了萍儿妹妹。”徐明蕊说道。 “你日日都在,她不过今日才来,早些是应该的。”徐老太君宽慰些徐明蕊。 徐萍儿:“……” “不过明蕊虽然来晚了,但是却得了个不错的物件,前来供太君把玩。” “哦,是嘛。难为你的孝心了。”徐老太君高兴的说到。 徐明蕊扬了扬手,丫鬟便带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上前。 只见徐萍儿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徐明蕊带来的,竟然就是鸾飞凤舞阁里的那对翡翠手镯。 手镯绿意盎然,显得徐萍儿方才的翡翠抹额失色了许多。 就在徐萍儿庆幸自己送的翡翠抹额已经被丫头收到一边之时,徐明蕊又开口了:“太君,明蕊一见这镯子,就觉得与您极为相配。只有翡翠这般贵重的物件才配的上您的气质。” 徐明蕊一通马屁,将徐老太君吹捧的极为乐呵。 “你这丫头,这翡翠成色不错,破费了许多吧。”徐老太君随口一问。 徐明蕊见状立刻将话头迎了上去:“太君可不要笑话明蕊。明蕊很早些日子就为太君看上了这幅翡翠手镯,奈何明蕊私房不多,每次都只能看看,只等着哪一日攒够了积蓄在买下这镯子。可能是老天见怜明蕊这一点点孝心,这家铺子竟然降了些价,这下明蕊便可以立刻买给老太君以表孝心。” 徐明蕊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的徐老太君很是心疼,自己的孙女这般知道孝敬自己,也是感动满满。 “蕊丫头,你这番孝心,祖母又怎会笑话,心疼还来不及呢。”徐老太君说道:“我一会和账房说一声,以后每个月涨你五两月例银子,毕竟是来到京城了,行事用度都是会破费些的。” “谢谢老太君。”徐明蕊开心的谢恩。 锦小姐真的是神机妙算,学着她的话,这一毛不拔的老太君如今竟然给自己涨了月例银子。 原来,这翡翠头面是谢锦买下交给徐明蕊,便为她准备了一套说辞。 看着一旁前来请安的徐萍儿,徐明蕊又想了浮萍院里的那个耳光,她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想起谢锦的叮嘱,徐明蕊继续开口。 “老太君,你带着给明蕊看一看,明蕊可想看着这镯子带在您身上的样子了。”徐明蕊撒娇道。 “好,好。”徐老太君本就开心,自然是应了下来。 翡翠本就适合年长之人,戴在徐老太君手上,也衬的她的气质更加稳重慈祥了许多。 明蕊丫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镯子的成色与那抹额的成色似乎相近,能凑成一套首饰也是极好的。 还是养在自己膝下的丫头知道心疼自己,这镯子可比那抹额贵重多了。 徐老太君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此时,徐明蕊趁机开启话匣子:“真好看,我就是老太君身份尊贵,配翡翠最是合适。” “就你嘴甜。” “可惜了……”徐明蕊故作伤心的说道:“这镯子与一副抹额本是一套,掌柜的原本答应的是我买下镯子便将那抹额作为添头赠与,也算是成双成对。可惜这些日子客人太多,当我去时,抹额已经被人买去,掌柜的见有利可图,便也将这承诺糊弄了过去。” 徐明蕊话音刚落,徐老太君的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 徐萍儿也变得尴尬无比,低着头,不想看徐老太君的脸色。 第六十七章 真假老板遇 浮萍院 “不长眼的东西,你轻点。”徐萍儿一脚踹在了正在帮她搽药的絮儿的身上。 徐萍儿在徐府整整跪两个时辰。 自从徐明蕊无心的说出自己买的翡翠抹额只是一个添头的价格之后,徐老太君便再也没有好的脸色。 整个晨醒的期间都仿佛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的徐萍儿,只让她直直的跪着。 等到徐萍儿从徐府出来之时,已经是靠着絮儿的搀扶,才勉强上的马车。 膝盖已经跪肿了的徐萍儿觉得絮儿笨手笨脚,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一想到每一次休暮日她都要去往徐府,徐萍儿只觉得自己两眼抹黑。 ………… 比起徐萍儿的闹心,谢锦和徐明蕊却闲适许多。 徐明蕊不动声色的赢了徐萍儿一局,心中畅快,想要感谢谢锦。 谢锦微笑的拒绝了徐明蕊想要进入宫学的请求便带着丫鬟离去。 谢锦一早便约了赵芊芊,今日该到了鸾飞凤舞收网的日子了。 鸾飞凤舞的东家在雅间一心等着之前谈定的老板带着银票来收他的铺子。 只是,从晨曦初升到夕阳渐落都没有看见那个老板的身影。 也许,今天有什么事耽搁了吧。鸾飞凤舞的东家在心中想到。 街上的铺子都已经打烊,只剩下赌场和花坊还在经营。 鸾飞凤舞的东家也只能关了铺子,明日再等。 那老板,可还有四千两银票在自己手中呢。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府中走去。 路上有过京城有名的赌坊,输光了财产的赌徒们如往日一般被小厮们驱赶。 鸾飞凤舞的东家想要避开,却还是不小心被一个赌徒撞到了身上。 “起开……”就在他一脸嫌弃想要推开这个赌徒之时,却发现这人正是约好要买自己铺子的贾老板。 “贾老板?”鸾飞凤舞的东家一脸不可执行的表情:“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不过数日不见,便从衣冠楚楚变得形如乞丐。 “甄东家……”贾老板看见鸾飞凤舞的东家,一脸羞愧的挡着自己的脸,想要逃跑。 “你别走。”甄东家肥腻的身体第一次爆发了如此大的能量,不一会便抓住了贾老板。 “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甄东家说到。 “说来惭愧,我初来京城,一时新鲜便进了这赌坊,一开始还是赢的,谁知道后来越输越多,便连身上的锦衣都给当了。”贾老板一脸无奈的说到。 甄东家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这是自己的鸾飞凤舞不能脱手? 那这些天自己便宜卖的首饰! 甄东家想到此处,一阵心疼。 还好,还有四千两的定金! “甄东家,今天遇见你可真好了,您看我如今身无分文,便是回乡都难。鸾飞凤舞我不要了,您把那四千两退给我吧……若是四千两不行,两千两也行……” 贾老板一脸期盼的说到。 “你做梦……四千两是不会还你的,要么带着商定的银票来,交易继续。不然这四千两自然是弥补我得损失。”甄东家说道。 “你不能这样,我要去京兆府尹告你!” “你便是告到天王老子那也没用……” 说完,甄东家便甩开贾老板独自回府。 待他离去之后,贾老板一改刚才颓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去到一个角落里。 “二位,我方才的表现还算可以吧。”贾老板问到。 “这是赏你的。”谢锦在贾老板的面前扔下一锭金子。 “谢谢二位姑娘。”贾老板一脸兴奋的看着金子,用牙咬了一口,生怕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贾老板只是他的化名,他本事街上一个无赖,专靠各种撒泼打混过活。 前几日,突然被两个年轻带着帷帽的姑娘找上,要求按照她们的指示演一出戏,便有一锭金子的酬劳。 泼皮无赖的贾老板哪里会放过这等好事,而演戏骗人他向来拿手。 于是乎,便有了鸾飞凤舞阁甄东家被骗的一出。 方才情景也是贾老板按照谢锦的意思演的。 贾老板只觉得这个姑娘绝了,一切都预料的分毫不差。 “你明日按照他方才说的,去一趟京兆府尹,去讨要你给出去的四千两银票。”谢锦说到。 “可是我没有银两去买下那店铺啊。”贾老板泼皮无赖惯了,一听京兆府尹便有些害怕。 “不用真的要回来,你只要说你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想取回四千两回乡。回乡取了银票之后,自然会来履行约定便可。” “那东家定是不会相信的。” “你只管这般做,让师爷为你们画押,若你半月内补不上剩下的银票,则四千两归他;若你补上了,则要鸾飞凤舞。”谢锦眼神坚定的说着。 “姑娘,这做戏做到京兆府尹去了,是不是要多给点……”说罢,贾老板一脸贪婪的比了比手指。 “等一切办妥,我在给你一锭金子。” “好嘞,小人随时等候姑娘差遣。”贾老板一脸开心的走了。 “锦儿,我已经打听过了,点翠斋明日会出一批全新花样的首饰,想来鸾飞凤舞的好生意到头了。”赵芊芊说道。 “那是自然。那个色东家一心只想清盘卖楼,如今金主没钱,自然不会在随意降价。人们便宜惯了,又怎么会再接受原来的价格呢。”谢锦看着赵芊芊。 等鸾飞凤舞经营不下去了,就是她们以最便宜的价格收这铺子之时。 ………… “二位公子,买东西吗?”鸾飞凤舞的掌柜的看到有人进店,立刻迎了上来。 自从东家说提价之后,快半个月了,这店里连个鬼影都没进来过,冷清的很。 “我们公子要见你们东家。”墨韵开口说道。 谢锦和赵芊芊虽然换了男装,但是声音被那东家听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今日的一切便由墨韵开口。 “见东家,我们东家可没这么好见。”甄东家自从被贾老板骗后,便劈头盖脸的将掌柜的骂了一通。 便有了如今的警惕,怕不又是个骗子。 “现在可以见了吗?”墨韵拿出一锭金子。 第六十八章 铺子到手了 “有,有。我立刻去找我们东家。”掌柜的立刻去雅间找了甄东家。 ………… 雅间内 甄东家看着面前的换装后的谢锦与赵芊芊。 就这两个白面小生,还想买我的铺子?甄东家心中疑惑。 “二位想买我的铺子?”甄东家问到。 “是的,二位少爷对这铺子很感兴趣。”墨韵答道。 甄东家看着一言不发的二人说到:“二位莫不是家里待着无趣,来找我逗乐子。” 自从在贾老板那里栽了跟头之后,鸾飞凤舞的生意便越来越差。 甄东家四处找人,曾经想买铺子的人也生了退堂鼓,让他一阵头疼。 “我家两位公子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谈,一直是由我代为转达的。”墨韵说道。 也许这是什么富贵人家的特殊习惯,甄东家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不知二位公子打算出多少价钱?”甄东家试探的问到。 “赵芊芊默默的比划了一个七。” “七万两?”甄东家眼睛放光。 这可比贾老板给的价高多了。 赵芊芊自然摇了摇头。 “是七千两。”墨韵代为说道。 “太少了。”甄东家摇了摇头。 这店铺市值大概一万两,贾老板当初开价一万四千两,给了四千两的定金。 如今这两位上来就少了一半,甄东家怎么肯。 看着甄东家的犹豫,墨韵看着谢锦的示意开口。 “这铺子原就只值一万两不到,如今生意越发的差了,连带着风水也就差了。买来之后还要全面的整修,怎么样也是大几千两。所以如今出七千两,你也不算亏。” 甄东家:“……” 他虽然知道面前两个年轻人故意压他的价,但是他们说的确实在理,这也是鸾飞凤舞一直不能出手的原因。 看着甄东家的犹豫,谢锦一抬手,墨韵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满满的金锭,一共七千两! 这一盒金锭的冲击可比银票大的多。 “一次付清,钱货两讫。”墨韵继续说道。 甄东家有些心动,有些犹豫。 可是…… 贾老板闹了京兆尹府,和他签了契约,若是半个月内他能带着剩余的银两前来,自己的铺子还是要卖给贾老板,不然四千两押金双倍奉还。 但过了半月,这四千两他可就再也拿不回去了。 “那不知可否三日后签契交楼。”甄东家看着晃眼的金锭,还是心动了。 谢锦冷冷一笑,看向墨韵。 “我们家公子耐心有限,明日我们再来一次,若是东家不肯割爱,我们也只好看看别的铺面了。”墨韵说道。 她话音刚落,谢锦和赵芊芊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位……”只留下甄东家一个左右为难。 ………… 夜渐渐深了,甄东家又一次走在回府的路上,脑袋里还是那满盒的黄金。 “让我进去吧,我还有本钱,让我进去。”只见又一个赌徒拿着几个铜板便想翻身。 当真的是财迷了心窍。 甄东家仔细一看,这不是贾老板吗? 敢情他没回老家,还是在继续赌啊。 “贾老板……”甄东家试探的喊道。 此时的贾老板正从衣服里不知何处摸出了一点碎银子。 匆匆的看了一眼甄东家,脏乱的皮肤露出一口白牙说道:“甄东家啊,你等着,等我赢回本钱,一定买下你那铺子,你等我……” “你不回老家了?” “千里迢迢的,哪有赌场一本万利来的快。” 贾老板说完,立刻冲进赌坊,生怕晚了一点。 看着贾老板这般模样,甄东家慢慢的笑了。 这个赌鬼,怎么可能拿的出一万两的银子。 四千加七千卖了鸾飞凤舞,自己也不算亏。 想到此处,甄东家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 第二日,鸾飞凤舞的雅间。 “您二位看好,这是这铺子的地契。”甄东家一脸谄媚的笑到。 谢锦看了一眼真伪,便由赵芊芊接了过去。 墨韵则依照指示,将价值七千两的金锭交给了甄东家。 甄东家抱着这些金锭,一个又一个的试了试真假。 眼睛越笑越开心。 “得了,这里从此就是您二位的了。”甄东家说着和谢锦,赵芊芊走下楼来。 “东家……”掌柜的小声唤着开心不已的甄东家。 “什么东家,从此这二位公子就是你们的东家了。”甄东家说到,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金子。 “东家,贾老板来了。” “什么!” 只见贾老板已经没有了昨日狼狈的模样。恢复了一身锦绣模样,开心的说道:“甄东家啊,我就说我和你这鸾飞凤舞有缘,昨日碰见你之后,我那是大杀四方。一万两银票,你点点……” 甄东家看着眼前的银票,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他哪里还有第二个鸾飞凤舞。 此时,墨韵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这鸾飞凤舞的地契可是在我们家少爷手里,你莫要捣乱。” 说完,便让下人将甄东家和贾老板都请了出去。 甄东家抱着怀中的金子就想离开,却被贾老板一把抓住,眼前更是在京兆府尹二人的字据。 “甄东家,这一楼两卖可就是你的问题了。要么把鸾飞凤舞给我,要么把八千两银子还我。” “去你的吧。”甄东家挣开了贾老板就想逃走,却不料京城衙役正好巡逻至此。 二人便被一起带走。 ………… 等到贾老板抱着一箱金子和银票从京兆尹府走了出来,只觉得志得意满。 价值七千两的金子,一万一千两的银票。 他发财了,他再也不用当小混混了。 至于那两个设计这一切的小姐。 这般多的银钱在手,他又怎么还会为了两锭金子回去复命呢。 就在贾老板志得意满的走到一处小巷之时,谢锦的声音让他一惊。 “贾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啊。” “自然是去见两位姑娘。”贾老板说着,暗中拿出一把匕首刺向谢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何况是这么大笔财富。 谢锦几个反手将他治住,将银票和金子放在赵芊芊手中。 终究不是所有人都逃的过金钱的试探。 这个贾老板也是不堪大用之人。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贾老板跪在地上。 “滚吧。” 谢锦不愿在理会贾老板。 而赵芊芊看着满手的银钱和三千两买来的铺子,看向谢锦。 第六十九章 误翻醋坛子 几日后,京城一处出现了一个施粥的善铺,每日施粥,造福了许多的百姓。 而鸾飞凤舞则被交给赵芊芊,改名锦阁,重新开张,成为了日后京城让人趋之若鹜的名店。 ………… 宫学菡萏学院 “听说了嘛,鸾飞凤舞换了东家,过些日子便要重新开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不去了,马上月度考比要开始了,哪还有心思挑选衣裳首饰。”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宫学每季的考比将要开始。 大概没有学子喜欢考比,便是连不用靠成绩谋生的贵族学子们也是一脸苦涩。 毕竟宫学惯例,会将所有人的成绩张榜贴出。 不过也有例外,孙思妙一脸淡然,仿佛考核与平日的课程并无区别。 求学本就是为了增长心中见识,排行高低又有什么关系。 而王晗月的眼中也是满满的期待。 “晗月,要考核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瞧我这记性,你年年第一,哪里像我,除了骑射,其他的都只能垫底了……”赵若云一脸沮丧的说道。 真如赵若云所说,王晗月对此次考核期待不已。 每一次的考评综合,她都是菡萏学院第一。 当麒麟学院和菡萏学院一起放榜之时,她的名字不仅高高在上,压着谢锦,更是与秦翊并列,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翊常年是麒麟学院魁首。 自然只有她这个菡萏学院的第一才配的上。 若谢锦秦翊还是如以前一般,虽然身有婚约,但是二人貌合神离,相敬如宾,王晗月还不会太过嫉妒。 她一直以为秦翊是个君子,待人有礼。但是这份礼节里有他独有的梳离。 只是王晗月一天天看着谢锦与秦翊出双入对,感情升温。 那个每日为谢锦拿着食盒的秦翊,那个每日接送谢锦的秦翊……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眼中却满是另一个女子! 秦翊的温柔,都是她午夜梦中最美的想象。 只是梦里,秦翊的温柔都是给她的,而不是谢锦。 所以,当她那日在膳堂看见秦翊对谢锦宠溺,便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汝南王府事件之后,二哥警告过她不要乱来。 但是王晗月还是忍不住打起了谢锦的主意。 既然不能动用府里的暗卫,但是她就用自己可以掌握的棋子。 这次考核,她一定会夺得第一,让翊王殿下知道,谁才是配的上的女子。 在考比即将到来的紧张氛围中,夫子们都发现,众学子们听课起来都格外的认真。 宫学散学后,秦翊一如既往来接谢锦回府。 郎才女貌,羡煞一众少男少女。 可是翊王殿下和谢家小姐是先帝遗旨定下的亲事,便是礼部的阁老们也挑不出二人的不妥来。 因秦翊不便在成婚之前与谢锦同乘一辆马车,二人便相约漫步回府,烈冰则牵着马匹在身后跟着。 一路闲话,自然是绕不开即将到来的考比。 “考比在即,便是连澄阳都收了性子,苦读了起来。倒是让钱兄开心不已。”秦翊说道。 “没了澄阳随时盯着,怕是钱谦也没少故态重发。”谢锦说着。 自从栖梧诗会一战成名,云霓裳身价倍涨,更是在汝南王府的生辰宴后传出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佳人一曲。 这般阔气,怕不是天下第一富公子钱谦的手笔了。 秦翊看着为澄阳抱不平的谢锦,怕她误会连忙为好友解释:“咳咳,钱兄虽然喜欢雅乐,偷偷去听了几首曲子,但却并未痴迷霓裳姑娘,云霓阁一掷千金确实不是他的手笔。” “霓裳姑娘……”谢锦看着秦翊,挑了挑眉:“看来,翊哥哥与这位姑娘也颇为熟悉啊。” 她只知道钱谦对云霓裳颇有好感,什么时候秦翊也和她颇为熟悉了? 这让谢锦有些吃味。 秦翊虽然性子谦和有礼,但却保持着一份距离。而秦翊方才的口气,分明是对云霓裳颇为欣赏。 回想起栖梧诗会云霓裳独独对秦翊的特殊,谢锦突然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 “受钱兄相邀去听过几首曲子,霓裳姑娘对古曲造诣极深,颇有几分风骨……”秦翊说道。 秦翊对古曲极有研究,能得他如此赞誉,想来这云霓裳的琴技甚是不俗。 想到此处,谢锦只觉得心头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像被在酒水里泡了一天,止不住的失落。 “是吗……今日时辰尚早,翊哥哥还赶的急在去听几首曲子。锦儿资质愚钝,六艺之中除了御射其他皆不算好,还要回府温习功课,便不耽误翊哥哥了。” 谢锦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锦儿……”秦翊看着有些生气的谢锦,却不解她生气的原因,只能紧紧的跟了上去。 难道是考比将近,太过紧张? 若是钱谦在此,知道我们才学无双的翊王殿下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怕不是要被气死。 奈何女儿家吃味这种事情也没有写在圣贤书中。 就这样,两人别扭的走到了谢府门口。 “锦儿……”秦翊想要开口,却听见谢锦的逐客之声,不复往日的温柔。 “我到了,翊哥哥早些回吧,别错过了霓裳阁的曲子才好。” “锦儿,若你担心几日后的考比,我近日无事,可以陪你一起温书。”看着秦翊一本正经的模样,俊美的脸庞因为方才较快的行走有了喘息,如墨的眼眸中写满了关心。 谢锦又觉得自己的吃味来的不讲道理。 明明王晗月对秦翊的爱慕明目张胆,但对云霓裳的清冷孤傲却更让谢锦感到威胁。 就在二人之间微妙的别扭之时,一声清亮的男声传来。 “锦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锦惊喜的回头。 只见一俊朗少年手持缰绳,策马而来,他身形修长,一身暗纹窄袖骑装,头戴束发蓝宝银冠,虽有些风程仆仆,却英姿飒爽。 微笑的看着谢锦,仿佛旭日暖阳。 “大哥!”谢锦惊喜的喊道。 这男子便是谢景琛,大秦未来最年轻的骠骑将军,也是这世上最疼爱谢锦之人。 “翊王殿下。”谢景琛一个利落翻身下马,给秦翊见礼。 “谢兄免礼。你我二人,没有外人,无需客气。”秦翊说道,虽然意外谢景琛的归来,却同样为谢锦开心。 “谢殿下。” 谢景琛看了看二人的装束,简单的宫学服制,算了算时辰,应该是刚下宫学。 “大哥,锦儿想死你了。”谢锦一个扑在谢景琛的怀中,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抱住这个鲜活的生命,而不是前世冰冷的棺椁。 前世谢景琛战死沙场,便是连尸身都无法寻回,只能立了一个衣冠冢。 第七十章 少家谋逆案 “傻丫头,大哥这不是回来了,怎么还哭了……”谢景琛为谢锦擦去眼泪。 秦翊见到二人兄妹情深,想到谢景琛才刚刚回府,二人定有许多话想说,便开口告辞。 “锦儿,我先回府,你若有需要,便让人来通传一声。”秦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谢锦点了点头。 ………… 谢府,博文阁,谢景琛院内 “锦儿,你和王爷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谢景琛有些挪揶的调侃着谢锦。 自己这个妹妹和王爷是天家定下的婚事,不容更改,虽说王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但作为谢锦的哥哥,他自然希望谢锦能够嫁给心中所爱。 如今,谢锦与秦翊感情升温,自然是谢景琛喜闻乐见的。 谢锦看着一脸八卦的谢景琛又想起了云霓裳之事,赌气说道:“谁与他亲近,我的琴艺平平,哪里能入他的法眼……” 谢景琛从未见过如此小女儿般的谢锦。 “锦儿,你这是在吃醋嘛……” 谢锦:“……” “大哥,哪有一回来就欺负人的……” 看着自己妹妹难得的吃瘪模样,谢景琛爽朗的笑了,连带着郁结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 “大哥哪舍得欺负你,王爷对你的在乎,整个京城怕只有你身外其中,看不通透。不过王爷性子清冷,洁身自好,不明白女儿家的小心思也是有的,你莫要在意。” 谢景琛开口为秦翊说话。 谢锦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谢锦问到。 说到此处,谢景琛眼神变得暗淡下来。 “母亲书信告诉我,少家的祖宅已经解封,母亲已托了关系,暗地里让人买了回来。所以今年我早些回来,想在少家祖宅里为他们祭奠。” 听完谢景琛的话,谢锦了然。 前太医院首少家,本是大秦医家大成。 奈何十年前,太后娘娘生的秦翊难产,生出来的秦翊又是体弱多病。 先帝就这一条血脉,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最后查出少家心怀不轨,与敌沟通。 早在太后娘娘怀孕之处便在太后的药食里添改了几味药材。 妄图谋害皇嗣,让大秦在先帝驾崩后陷入内斗。 彼时,谢家与少家关系极好,谢景琛更是与少家嫡女少安容丁定有婚约。 只是,陛下那头雷霆之怒,谢家这边,谢侯爷亦是战场而归,重伤在卧,无法求情。 整个大秦的民众饱受战乱之苦,更是容不得一点谋逆之罪。 就这样,少家被陛下以雷霆之怒处置,全家上下,老老少少,皆为放过,包括少安容。 谢景琛并不相信少家谋逆,每年少家被问斩之日,都会在边境偷偷祭奠。 一眨眼,十多年便过去了。 除了谢景琛,怕也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曾经的妙手世家。 “安容若是知道祖宅并未流入他们之手,应该能够得到安息。”谢景琛说道。 时光太过残忍,年岁太久,他已经记不清少安容的模样。 只是记忆中模糊的影子,还没有来的及长成少女的模样。 谢锦抱住谢景琛,每次提到少家,这个阳光的少年,便仿佛陷入了无穷的阴霾。 “大哥,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安容姐姐不会怪你的。” “锦儿,我没事,不过是觉得自己无用。我从小便知道保家卫国这几个字。可是便是如何浴血疆场,却是连安容的家也守不住。她那时候,大概……大概……只有……” 谢景琛想着都无法出声,那时候的少安容,还只是个吵着要他买冰糖葫芦的娃娃,只有如今他一半大小。 “大哥,你别这样,那时候的你还你还是只是个孩子。” 谢锦抱着谢景琛,或许是儿时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谢景琛对感情一事,一直淡淡的,前世至死,都是孑然一身。 ………… 清韵阁 “景琛,快让母亲看看,又瘦了,有没有受伤,若是你哪里伤了,我定饶不了你父亲。” 傅氏看着谢景琛,眼里满是母亲的疼爱。 “母亲,我没事,好着呢……”说完,谢景琛在傅氏面前转了一个圈。 方才在院中,谢景琛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洗去了赶路的风尘,完全一个翩翩贵公子。 看着越发俊挺的儿子,傅氏很是欣慰。 “母亲,你有了哥哥都不疼我了……”谢锦撒娇的说道。 “我哪里不疼你,我若是不疼你,便是景琛都第一个不同意。” “母亲……” 清韵阁内,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一番天伦之乐后,谢景琛开口:“母亲,少家的地契呢。” 傅氏听此,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从妆匣里抽出一张地契说道:“虽然这房子解封了,但是为了避人耳目,你边让它荒芜着才好,平日里过去,也不要从正门进了。” “儿子晓得。” 谢景琛点了点头,知道谋逆之罪的厉害,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但是朝中仍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 “好了,我们去存善堂吧。听说你回来了,老太君特地让人通传一起过去用晚膳。”傅氏说道。 “母亲与锦儿先行,儿子放了东西,一会便到。”谢景琛说道。 谢锦与傅氏皆知谢景琛睹物思人,需要一些时间平复,便点了点头,只让他快些跟上。 ………… “死丫头,老太君通传,怎么不早些告知我……”徐萍儿大大咧咧的骂着絮儿。 “是小姐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的……”絮儿低声嘀咕,满是不服气。 “你这还怪上我了……” 徐萍儿在回谢府的路上总能遇见了徐明蕊,被她各种冷嘲热讽。 今日更甚,所以便想一个人清净一会,谁知道絮儿又是个死脑筋,竟然连存善堂的通传都不来报。 才有了徐萍儿如今匆匆忙忙的一幕。 “哎呀……” 徐萍儿着急忙慌的赶路,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上。 突然几颗石头弹出,打在徐萍儿几处关节之上,有了这外力,徐萍儿便没有摔倒在地。 可是石子力量太大,打的徐萍儿胳膊生疼,对着空气喊着:“是谁,是谁偷袭我……” 第七十一章 晚膳无好宴 “这位姑娘,我不过是见你跌倒,好心施救,何来偷袭之说。” 谢景琛从树木后走出,出口解释。 看着徐萍儿的穿着打扮不似丫鬟,不过谢府每日前来攀附的夫人小姐甚多,他并不关心。 “你……”徐萍儿想起身上被石子打击的疼痛,正想反击,却在看见谢景琛的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眼前的公子剑眉星眸,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脸如雕刻一般的俊逸无双,身形修长,风流倜傥。 除了翊王殿下外,徐萍儿还未见过哪个男子的容貌气度能与之匹敌。 而他身上的飒飒英姿更是徐萍儿最喜欢的模样。 “小女子感谢公子搭救……” 语气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谢景琛:“……” 这深宅大院的女人们,真的比他训练一百人军队还让人头疼。 “姑娘客气。” 谢景琛说完,便加快脚步离开,他功夫极佳,自然不是徐萍儿可以追上的,便只留下徐萍儿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痴迷。 “絮儿,你去打听打听,方才那公子是何许人也……” “是……” ………… 徐萍儿没有想到,她刚到存善堂,便再一次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此刻的存善堂中,已是坐满了人,谢老太君,二侯爷,傅氏,谢锦,沈怀越,便是连一贯少有出现的谢柔蓁都来了。 而徐萍儿却是难得的失态,她的眼中哪里还容的下这么多人,只有谢景琛一个。 谢老太君并未察觉徐萍儿的失态,毕竟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失望让她早已不在看好徐萍儿,不过碍于谢二侯爷的面子,才给她一些体面。 “咳咳……怎么来的这般迟……”谢老太君语气不悦。 “宫学考比在即,萍儿读书一时忘了时间,还请太君见谅。”徐萍儿找着借口,说出自己最为倚仗的宫学学子身份,只为给谢景琛留下最好的印象。 “用心温书是好事,赶紧坐下吧。” 谢二侯爷打着圆场,谢老太君也不想多说什么,便使了眼色,让冯嬷嬷为徐萍儿加了席位。 “今日景琛回府,是大喜的日子。”谢老太君笑着说道。 作为谢家大房的嫡子,谢家未来的掌权人,谢老太君对谢景琛还是十分客气。何况二房尚无嫡子,谢老太君也有将谢景琛当成自己的孙子。 “景琛给祖母请安。” “乖啦,这次回来定了待多久吗,家里人都甚是挂念你呢。”谢老太君一派慈祥的模样。 “定了,这些时日军务并不繁忙,父亲便让景琛早些回来,以尽孝道。这次回来今年便不再走了,等到年节过完,在听父亲的吩咐。” 谢景琛说道,祭奠少家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百善孝为先”,这套说辞,是没有人可以挑出错处的。 谢老太君听完,频频点头:“这真是极好的,老婆子终于能多见见你了。景琛,那这些时日,你还去宫学读书吗?” 谢老太君眼神探究,带着希冀的目光问道。 谢景琛点了点头:“明日在修整一日,便回宫学报道。父亲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缺一不可。夫子所授策论兵法,景琛如今也是有了别样的领悟,更是要在探讨一番。” “好好,这才是谢家的好儿郎。”谢老太君眼神夸赞,却随后口风一转:“景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怀越,也算是你的远方表弟,如今也在宫学。同出一门,往后宫学便多多照拂于他。” 谢老太君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谢锦暗中不屑一顾,果然永远都不会忘了贴补沈家。 谢景琛看了一眼沈怀越,这边是信中所说寄住在府中之人。 也算是面容俊秀,可惜一眼的讨好模样少了些男儿该有的英气,不被谢景琛所喜。 谢景琛自然不会让人看出他心中所想,对谢老太君恭敬的说到:“景琛知道。” “谢兄!”沈怀越见状,立刻向谢景琛行了礼。 谢景琛敷衍的回了回礼。 原来,这就是谢家的嫡长子,谢景琛。 不亏是常年不在宫学,却在宫学十俊中排行第二的存在。 若不是翊王殿下无双的容颜,怕是这第一的宝座给谢景琛也是无人异议。 只是徐萍儿等了许久,也未见到谢老太君将自己介绍给谢景琛,心中一片失落,还是谢二侯爷见此,开口说道:“这位是徐姑娘,也算你远方的表妹。” 谢景琛在徐萍儿出现的一瞬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只是这位徐姑娘放才一番变脸的功夫他已然见识,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谢大哥!”徐萍儿缓缓行了一个自以为最美的礼节。 “徐姑娘客气。”谢景琛礼貌的回应,随后补充道:“这声大哥实不敢当,徐姑娘还是莫要喊了,光锦儿一个妹妹,我就头疼的很呢。” 一句话,将与徐萍儿的界限划的清清楚楚。 “大哥说的我好像蛮不讲理似的。”谢锦撒娇的说道。 “难道不是!”谢景琛的语气充满了宠溺,和与徐萍儿的客气判若两人。 “是我唐突了。”徐萍儿尴尬的坐了下来,眼神的余光却还是飘向谢景琛。 若说沈怀越让她见识到俊秀儿郎,翊王殿下让她明白什么是容色无双,那么谢景琛的出现,却是让徐萍儿明白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而这一些都落在谢锦眼中。 晚膳过后,谢锦与谢景琛并肩而行。 “大哥,那个沈家少爷和徐家姑娘,你无事离他们远些才好。”谢锦说道。 在谢景琛的面前,她从来不用伪装自己的喜好。 “眼神游离,心术不正。大哥这点看人之术还是有的。”谢景琛宠溺的摸了摸谢锦的头发。 这小丫头如今是长大了,都知道担心自己的大哥了。 “我看徐萍儿怕是已经被大哥迷的神魂颠倒,大哥定要离她远些。”谢锦说道。 “你大哥我宁可训练一营的将士,也不愿与一个姑娘相处。这点你还不知道。”谢景琛说道。 “我就是太知道了,大哥,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有好人家的姑娘也不要错过才好。”谢锦想起了前世孑然一身的谢景琛,继续说道:“傅家姐姐我看就很好,性子文静,知书达理……她可是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听完谢锦的话,谢景琛的脑中闪过傅南芷的模样,那个端庄恬静的姑娘,与锦儿交好,每次见到自己之后都会便更加羞怯。 他不是个榆木疙瘩,但是少家之事却一直横在他的心头。 他坚信少家定是无辜的,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少家翻案。 当年他太过弱小,救不下那个本该成为他妻子的姑娘。 如今,只希望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让那个记忆中爱吃糖葫芦的小姑娘能够真正得到安息。 只是这条路道阻且难,不好耽误她人的一生。 第七十二章 荒芜的后院 谢景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宅院。 荒草丛生,安静破落。 这里也曾是京城极为热闹的所在。 少家医术卓绝,多少人为求少院首出手,一掷千金。 而如今只剩下紧锁的大门,斑驳的铜锁显示出它的沧桑,已经泛黄的封条被风吹散的飘散在空中。 而门旁丛生的杂草更显示出它的破败。 便是如此,谢景琛也只能从后门进入。 随着记忆来到少府的后院,往日里装饰的花草盆栽早已经放肆生长成为了这院子的主人。 原本精心修葺的石子路也被遮挡的看不见痕迹。 谢景琛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儿时的记忆。 他似乎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少安容。 幼稚可爱,手里还拿着她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谢景琛用力回想,想回忆起她的面容,却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时间果然是最可怕的力量。 谢景琛寻到一处没有太多杂草的地方,将带来的物件一一摆好。 燃烧的烛火,化成飞灰的冥钱,只希望这些能够安慰这里曾经的亡灵。 谢景琛最后,拿出一壶清酒,撒向泥土。 就在他准备回府之时,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满院的杂草和枯枝。 “是谁!” 谢景琛耳朵闪动,听见了风声中夹杂的响动。 “我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武了。”谢景琛说道。 多年戍边的经历,让他的直觉异常的敏锐。 就在他打算动手之际,一个一身男装的女子从枯木和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谢景琛警惕的问道。 少家可是朝廷罪臣,这府邸,常人避讳都来不及,又怎会在今天出现在这里。 若是谢锦在此,便能认出,这女子正是孙思妙。 “你又是何人?”孙思妙看着眼前的男子,为何会有出现在这座府邸。 二人皆是神色警惕的看着对方,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氛。 “竟然敢祭拜朝廷罪臣,你胆子可真大。”孙思妙看着谢景琛身后的香烛纸钱,猜出了大概。 “说,你到底是何人!”谢景琛看着一身白衣的孙思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胳膊问道。 “我一时好奇,见这院子破落,便想进来看看。你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谢景琛下手不轻,孙思妙只觉得整个胳膊都不是自己。 可是她三脚猫的功夫却如何也挣脱不了。 此刻,她突然后悔,为何没有在师傅教授功夫的时候偷懒。 “好奇到来朝廷罪臣的府邸看看?”谢景琛可不吃孙思妙的谎话,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轻点,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孙思妙求饶道。 “这府邸的主人于我家有恩,今日是他们的忌辰,我便想来拜祭一下。”孙思妙说着,连神色都变得暗淡下来。 “我如何能信你。”谢景琛问道。 “这是这家主人留给我家的物件,本是要我家卖了换些银子买药。父亲病好之后,硬是又将它赎了回来,做成了传家的宝物。”孙思妙拿出一物。 谢景琛一看,的确是少家祖传的玉佩,既有此物,应该是与少家极有渊源之人,在加上她一身素服,明显是要来祭奠少家,此行的目的应该与自己相同。 想到此处,谢景琛手中的力量渐渐松弛。 “我还不曾问你,为何在我恩公的府邸。这京城众人不是对他们一家讳莫如深,仿佛从未受过他们医治一般。你也敢来祭拜,不怕被告了个谋逆的罪去。” 孙思妙说着,语气中略带讽刺,仿佛在嘲笑那些受尽少家救命之恩的人。 “杀了你,不就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谢景琛冷冷的说道。 孙思妙正在揉着被谢景琛抓疼的肩旁,立刻将手护在身前:“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看着孙思妙被吓到的模样,谢景琛放下心防,这般反应,应该不是来探查少府辛秘之人。 “今日的亡灵已经够多了,不要在加你一个了。” 谢景琛说完,扔了一个未用的香烛到孙思妙的手中。 “给你的!” “谢谢!” 孙思妙看着手里的香烛,曾经的少府已经物是人非,她如今潜入,不过是想缅怀一下故人。 因不想惹人注目,便未带任何东西。 谢景琛给了香烛之后,收拾东西便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孙思妙的声音,微小又有些不好意思。 “能借个火嘛?” 原来,她没有火折子。 谢景琛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孙思妙,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扔了过去。 “谢了!” 孙思妙接过,便虔诚的祭拜起少府的故人。 谢景琛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来定是受了少府极大的恩惠。 这般时局,还能知恩图报,却是重情重义之人,谢景琛渐渐放慢了离去的步伐。 孙思妙拜祭的极为虔诚,每一个叩首皆扣在地上,声声入耳。 孙思妙祭拜完之后,从身上取出一个极小的唢呐,吹了起来。 唢呐声声声凄婉,仿佛在诉说这十年之久的悲凉,仿佛在诉说着无处安放的倾诉。 安魂送葬,便是物是人非,却终究还是补上了这段哀乐。 谢景琛听着耳中的唢呐之声,凄婉悲怆。 战场之上,黄沙白骨,多少将士忠魂埋骨他乡。 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在战斗结束之后,将战友的尸体掩埋,然后请乐师吹一曲唢呐,为死去的将士指引魂归的去处。 所以,他不爱古音靡费,却能听懂这民间最朴实的乐器。 此时,谢景琛彻底放下了对孙思妙的防备。 “你的唢呐吹的极好。”谢景琛说道。 “从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总有救不活的病人,生老病死见的多了,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便只能吹一吹曲子,愿死去的人能够安息。”孙思妙说道。 “你是大夫?”谢景琛问道:“不知姑娘贵姓?” 少家杏林世家,若是这女子也是医者,莫非是少家遗孤。 “从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总有救不活的病人,生老病死见的多了,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便只能吹一吹曲子,愿死去的人能够安息。”孙思妙说道。“你是大夫?”谢景琛问道:“不知姑娘贵姓?” 少家杏林世家,若是这女子也是医者,莫非是少家遗孤。 第七十三章 最美年少时 谢景琛自嘲的笑了笑,当年陛下雷霆之势处决了少氏全族,又怎会有漏网之鱼。 “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看你衣着贵重,想来非富即贵,来这罪臣府邸,也不怕惹祸上身?”孙思妙好气的问道。 没想到,在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人能够记得少家的存在。 孙思妙的心中稍感安慰。 谢景琛自然不会让眼前来路不明的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天色已经不早,他也该回府了。 “在下还有事在身,告辞。”说完,谢景琛便匆匆离去,轻功卓越,将孙思妙甩在身后。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孙思妙说道。 平白无故告诉他自己的姓氏,却不知他的姓名,真的是亏大了。 不过看着谢景琛渐渐远去的身影,孙思妙也无计可施,便悄悄走到一处假山背后,回了宫学。 轻车熟路,仿佛对这破败的府邸熟悉不已。 ………… 少府后门外,谢景琛走了不远,便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安静的站着。 “傅姑娘……你怎么……在这……”谢景琛诧异出声,他未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傅南芷。 “谢大哥。”傅南芷许久不见谢景琛,如今一见,眼神中充满眷恋。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是锦儿告诉我的……”。 “这个丫头……” “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告诉我的。我听说你回来了,便……你不会怪我吧……” 便还是没忍住想最快的见到你。傅南芷不好意思说出心中所想。 看着傅南芷害怕被自己责备却又想见到自己的模样。 谢景琛的心中又一次闪现出谢锦昨日说过的话。 眼前的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情愫。 “我怎会怪你,只是这少府荒凉,你在此处等了很久吧?”谢景琛问道。 看着傅南芷白皙的脸蛋被风吹出的点点红晕,想来应该在风里等了很久。 “也没有很久,半盏茶的功夫。”傅南芷小声说道。 自从知道谢景琛回京的消息之后,傅南芷便坐不住了,立刻找到了谢锦,问了谢景琛的出去。 她已经足足在这里等了一个半时辰,便是连午膳都没有吃。 只是,傅南芷说谎的功夫太差,此刻的腹中传来点点响声,落在这安静的环境,显得格外的明显。 此刻,傅南芷脸色渐渐变红,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 她怎么能在谢景琛的面前如此失仪。 谢景琛看着傅南芷的模样,便猜到她定是等了自己许久,心头渐渐软了下来:“我还未吃午饭,这附近有家云吞铺子不错,傅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吧。” 傅南芷忙不停的点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在私下里和谢景琛一起吃饭。 想起谢锦临行前给自己的打气,傅南芷更加坚定了追逐心中所爱的想法。 云吞铺里烟火漫漫,一个个晶莹剔透的云吞在水中翻滚。 店家麻利的捞起一碗又一碗的云吞,撒上葱花,香油,淋上热汤,惹得人食指大动。 就在这烟火气里,谢景琛与傅南芷相对而坐,静静的吃着云吞,仿佛江南画卷中的人。 恬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傅南芷觉得就这样与谢景琛安静相处的时光还未过多久,便已经到了分离的时刻。 谢景琛将傅南芷送到傅府门口,便告辞回府,只留下傅南芷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谢景琛刚回府中,便看见谢锦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回来,眼中带着明知故问的问道:“大哥怎么回来的如此晚啊……” 谢景琛敲了敲谢锦的额头:“下次别这样了,让傅家姑娘一个人在那偏僻的地方等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大哥这是在担心傅姐姐的安危。”谢锦乘胜追击的问道。 “我与傅兄交好,傅姑娘又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我自然会担心她的安危。”谢景琛解释道。 既然会担心,那傅姐姐便是有机会,谢锦在心中暗暗窃喜。 “是我疏忽了,小妹知错。” “人小鬼大,明日就是宫学考比了,书温习好了嘛。”谢景琛转移了谢锦的话茬。 “看好了,我可是认真温习了一整日。”谢锦说道,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 看着谢锦的异样,谢景琛探寻的目光扫视着。 “莫不是翊王殿下来陪你温的书?” 被谢景琛猜中之后的谢锦,更是脸色通红,想起了今日的场景。 傅南芷离开谢府之后,青黛便来通传秦翊来了谢府,因带了好些书来,便约谢锦书房相见。 谢锦虽然因为云霓裳的事情还在与秦翊赌气,但还是在青黛的巧言安慰下去了书房。 秦翊见谢锦来了,本有些焦急的心情立刻放了下来,对着谢锦温柔一笑,配上他精致的容颜,仿佛点亮了整个书房。 “锦儿,你来啦。” “翊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霓裳阁不是休暮日开门的越发早?” 谢锦说完,只想打自己的嘴巴,明明心中惦念不已,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 “明日便考比了,我怕你担心,便带了些书,来与你一起温书。”秦翊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呆呆的实话实说。 谢锦:“……” 谢锦脑中回想起前世婚后,二人各自安静在书房看书的日子,岁月静好的恬静涌上心头,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锦拿着纸笔,一点点的看着秦翊精心标注的痕迹,字迹俊秀又不失风骨。 这些批注,秦翊应该花费了不少时间。 谢锦的心渐渐软了下来,正巧,此时,谢锦看到一处注释不解,想要回头询问秦翊。 哪知秦翊正翻出一处新的注解等着谢锦一会去看。 二人目光所离不过几指的距离,连呼吸都变得轻巧起来,仿佛重了一点都能呼到对方的脸上。 谢锦看着眼前秦翊被放大的俊朗五官,英挺的鼻梁,漆黑的双眸。 而秦翊同样看着不知所措的谢锦,小巧的琼鼻,樱红的嘴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书卷落在地上,才惊醒了脸红的二人。 第七十四章 宫学考比开(求首定!!!) 无论众人紧张或是期待,宫学考比如期而至。 宫学的校场场上,擂台已经搭好,静静的等待着考生的到来。 考比内容为礼、乐、射、御、书、数。 因文比一日,武比一日。 所以第一日考试科目为礼、乐、书、数;第二日为御、射。 整场考比,夫子抽题,整个学院不分年级,尽数参加。 菡萏学院这边,谢锦看着身边有些紧张的众女。 今年的考比从菡萏学院开始。 麒麟学院席卷上,除了秦翊之外,七皇子和三皇子也赫然在列。 这是如今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 三皇子为皇后所生,是陛下的嫡长子,在朝中深受众臣的追捧。 七皇子虽非皇后嫡出,但是他的生母淑妃,与陛下青梅竹马,深受宠爱,是当今后宫中妃位第一人。 陛下爱屋及乌,也极为疼爱七皇子这个孩子,他是众多皇子中唯一被陛下赏赐可以在衣裳上绣三爪蛟龙的皇子。 这可是皇子封王之后才可以享受的殊荣。 所以,朝堂之中,亦有许多人支持七皇子一派。 在前朝,二人分庭抗礼,夺嫡之争便是在二人中展开。 前世,七皇子秦子风,凭借淑妃的宠爱,略胜一筹,最终被封为太子。 而在宫学之中,这二人便是最受众女追捧的对象。 毕竟,若是押对了宝,惹得哪一位青眼。 至少是王妃侧妃,富贵一生。 赢了,便有可能入主后宫,成为未来的皇后。 便是家世差了些,有着一起读书的情分,也能宠冠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毕竟淑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淑妃荣宠之胜,便是皇后,也只能避其锋芒。 作为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亡国公主,淑妃并无母家可以依靠,却也一步步成就了七皇子今日的地位。 众女摩拳擦掌,便是为了在今日一鸣惊人,给二位皇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了二位皇子外,麒麟学院那处,谢家嫡子谢景琛,傅家嫡子傅南黎…… 这些宫学俊杰榜上赫赫有名的才俊今日尽皆在场,便是得了任意一位的青睐,都是一份佳话的开始。 而王晗月则是眼神灼灼偷偷看着谢锦,往年里谢锦最擅长的部分便是第二日的武比。 所以,她一定要在今日,各方面都拔得头筹,让众人知道,她才是菡萏学院最优秀的女子。 尤其是翊王殿下。 “噹”随着一声锣响,第一场比试开始了。 抽签的是媛夫子,第一场的考比便是“礼”学。 为了公平,每个夫子会拟定十个题目,放入盒中,然后在当日抽出一个成为考题。 媛夫子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的打开了纸条。 “揖礼” “揖礼”自古便流传开来,作为众人日常都要使用的礼节,这道考题并不难。 但是所有女子,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动作。 越是简单的礼节,越容易泯然众人。 宫学考比,为了公平,夫子虽是重要的评审,但是每一个学子的意见都会被尊重。 所有,菡萏的学院众女成绩,一半为各夫子打出的分数,另一半则是麒麟学院众人给出的分数。 反之亦然,麒麟学院比试之时,另一半的分数则是由菡萏学院给出。 纸笔由宫学统一准备,众人将心中的分数写下。 不记姓名,不用顾虑。 考题即出,菡萏众人,两两而立,鱼贯而出,来到擂台之处。 二人为一组,相互给对方行礼,礼毕之后,众人写下心中的分数,由各掌事将分数收走后,下一组便重新开始比试。直到众人比完,掌事们下去统算分数,在整个考比结束之后,张榜公布。 第一组比试的赵芊芊和赵若云二人。 二女虽是姐妹,却一个动作强而有力,一个弱质纤纤。 虽不失大家风范,但还是赵若云的表现更胜一筹。 此局,赵若云的分数自然会高于赵芊芊。 谢锦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赵芊芊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动作,只为了能衬托赵若云为数不多的力量优势。 难怪排队之时,赵若云连王晗月都不顾,也要赶到赵芊芊的身边。 下一组,则是傅南芷和孙思妙。 二女一个端庄大方,一个古灵精怪,皆是气质卓越,容色出众之人,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连谢景琛也不例外。 孙思妙虽然换了宫学的服制,但依旧是一身男装,与在少府相遇之时并没有太多差别。 谢景琛没有想到竟能在此处遇见,心中更加诧异孙思妙的身份。 傅南芷的“揖礼”端庄大气,世家千金的气派尽显; 孙思妙虽没有优渥的家世,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同样端庄尽显,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丝毫不输傅南芷。 二女各有千秋,这一票,应是极为难选的一票了。 就在众人思索良久写下了自己的分数之时,下一组上场了。 是徐萍儿,而她的对面则是同在宫学却很是安静的李家嫡女,李清韵。 李清韵事刑部尚书的嫡次女,李家女以端庄持重享誉京城。 李家长女已经成婚,李清韵更是已经议了人家。 比起徐萍儿矫揉造作试图给麒麟学院众人留下绝美印象的动作。 李清韵的动作自在,由心而发,胜出徐萍儿不知多少。 谢锦看完,这一盘高下立现。 徐萍儿的表现比起前世不知差了多少。 前世的徐萍儿利用傅氏的疼惜和上进的借口,让傅氏求来了一位宫里的老嬷嬷,日日跟着苦练礼仪,在宫学考比上也是惊艳了众人。 下一组,更是此处礼比的重头戏,当二人出现之时,众人脸色的神色精彩不已。 谢锦与王晗月! 王晗月在众人排队之时,便主动来到了谢锦的对面。 谢锦身份贵重,在王晗月选着她之前,并没有人选择。 大秦自古,王谢相争。 两家的嫡女,对比礼仪,这种情况,可遇而不可求,自然是众人想要看见的结果。 众人的精神被提到了最高,都是古老士族传承下来的教养,到底谁又更胜一筹呢。 。 第七十五章 王谢两相争(求订阅) 谢锦与王晗月相视而立,二人的眼神相遇,交汇之间见仿佛有火光闪烁。 众人在各自席位之上,明明离擂台相去甚远,都能感受到二女的争锋相对。 尤其是麒麟学院,这贵女之间的暗潮涌动,可比自家后院里的丫头小妾争宠要精彩的多。 许承钰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顶了顶王辰绥。 “王兄,你看谢家小姐和你家妹妹,哪一个能拔得头筹。” 王辰绥虽面上与许承钰交好,心中却是看不上他的花花公子做派,敷衍的说道“自是各有千秋。” 许承钰自顾自的说道“王兄谦虚了,谁人不知谢家小姐,马背上长大的姑娘,若是明日御射,我自然压她胜出。但是这文比,哪一年不是王家妹妹胜出。只是今年这般对着比试,当真是修罗场啊……” 王辰绥虽然在接许承钰的话茬,但这确实是众人心中所想。 谢锦虽然身份贵重,在宫学中名声更甚。 但是这名声里也多是因为她往日里特立独行,是贵女中少有的偏好武学而非文比。 所以,此刻众人,心中更加偏向王晗月。 钱谦看着这番场景,亦是轻声问了问秦翊“王爷,不知道你可否担心。”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虽然伤不了谢锦什么。但是流言如刀,还是难听的紧。 “我相信她。” 秦翊说下向来温柔,此刻难得的坚定,到让钱谦大吃一惊。 秦翊眼光想来独到,这话中虽不排除秦翊的私心,却也让钱谦期待起谢锦的表现。 台上,谢锦双手合抱,右手在上,手心向内;俯身推手,双手缓缓高举齐额,略高过眉心,俯身向下,起身时,恢复立容。 全程嘴角含笑,不偏不倚,端方大气之中透着浑然天成的贵不可言。 相比之下,王晗月的动作同样标准,但是因太过想赢,看着谢锦这让她日夜嫉妒的容颜,脸色僵硬,便也落了下成。 众人哗然,各自提笔,写下了自己的选择。 走下擂台之后,谢锦隔着漫天的人海,看向秦翊,二人心有灵犀,相视而望。 昨日,秦翊给谢锦剖析了考比的重点。 礼学之考,不在于让人流于形式,僵化不定。 而是发自内心与人为礼,相互尊重。 谢锦用行动向秦翊证明了她的成果。 而二人的这微小的默契,亦是落在了王晗月眼中,心中的怒火更甚。 礼学结束,下一场,便是乐。 琴夫子走上前来,在盒中抽取今日比试的乐器。 众女默默在心中祈祷,定要是自己趁手的乐器。可别如去年一般,抽了编钟,大半人对着它毫无办法,结果惨淡不已。 琴夫子抽完之后,向众人展开了手中的纸条。 “古琴……” 众女心中大石放下,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虽说不是每个人都精通古琴。但却是众人都擅长一二。 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太过丢人。 为了公平,所有人依次而上,用宫学准备的同一把古琴演奏。 毕竟古有传世之琴,拨之便有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之音。 若是让人用了这样的古琴,便是技术下成,也能赢得比试。 众女抽签,决定了比试的顺序。 王晗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自己的出场在谢锦之前。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于她,这一场,她一定会先声夺人,让谢锦输的一塌糊涂。 第一个出场的是傅南芷。 一曲凤求凰弹的缠绵悠长,脑中不断闪过昨日云吞铺里恬静美好的时光。曲中意境被传达的淋漓尽致,迷的麒麟学院一众男子神魂颠倒。 傅南黎看着同窗好友们流入出的倾慕神色,绷紧了神经。 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妹妹,这些家伙要是敢乱打南芷的主意,有一个算一个,他定会好好收拾了去。 一曲作罢,麒麟学院掌声如潮。 傅南芷对着众人行礼退下,细心的傅南黎发现,顺着傅南芷的角度看去,那正是谢景琛所在的位置。 看来,自己有空要约这位好友喝上几壶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孙思妙,她轻扶古琴,默默的挑了挑音色。 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弹奏琴弦了。 是第一次与师傅行走江湖,治病救人? 还是被师傅救下,前往南疆,重新开始? 她已经记不清了。 琴弦撩拨,琴音从孙思妙的指尖传出,满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人生的境遇何其玄妙,若是没有那场灾祸,自己又过着怎样的人生。 是否已经遵从了媒妁之言,嫁与他人;或是承欢父母膝下,不用孤苦无依,四处漂泊。 多年未练,孙思妙的琴音算不上精妙,曲中的心境也少有人知。 安静结束之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只是暗中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谢景琛听着那生涩却有些独特的琴音,心中的疑惑更甚她到底是谁? 孙思妙之后,王晗月自信的登场。 指尖清拨,清脆悦耳的琴音便落入众人耳中。仿佛玉石相触,让人心旷神怡。 高山流水觅知音。 一曲高山流水,只古流传便是出了名难弹的曲子,而王晗月的演绎,优美动人,不仅曲音流畅,便是曲中的情义也是随着曲音流传而出,让人沉醉其中。 一曲琴罢,场中安静不已,无不沉醉在王晗月精湛的技艺中。 王晗月盈盈一拜,她终于将方才丢掉的场子找了回来。 王晗月退下场去,更是挑衅的看了谢锦一眼。 无论谢锦弹奏什么,她都一定是输。王晗月摸着自己被凤仙花汁染就的玉指,阴毒的想着。 宅门深深锁闺阁,沙场点兵万古枯。 人之一生,十面埋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曲十面埋伏,表达了谢锦重生之前的困境,看似安逸平稳的谢家,实则千疮百孔,小人作怪,只为在暗中给出致命一击。 王侯将相,功成名就能让人前仆后继,只是这路上,又是多少算计阴谋,踩了多少人的姓命往上爬。 一桩桩,一件件,谢锦的琴音愈发急促,宣泄着心中的郁结,而就在弹到最动人出之时,谢锦指尖撩拨,一根琴弦竟然断裂。 纤细锋利的琴弦在谢锦的手指上划破一道伤口,而少了一根琴弦的残琴又如何能够完成接下来的演奏。 众人看着谢锦,更是有鲜血从伤口渗出。 。 第七十六章 滴血抚琴音 看着谢锦流血的手指,王晗月得意的笑了。 琴弦本就是锋利之物,如今谢锦的手上已有伤口,自然不能在弹。 也不枉她便将手上的指甲磨得锋利至极。 在演奏结束之后,暗暗用力掐了一根琴弦。 虽然只是小小的缺口,但只要用力一弹,便会受不住断开。 谢锦只是短短的愣了一下,用力定住了所有的琴弦,场中陷入绝对的安静之后。 她重新弹奏了起来,手指在余下的琴弦上翻飞,仿佛没有注意到手上越流越多的鲜血。 谢锦弹奏的本就是十面埋伏,方才的停顿被谢锦巧妙的化解,更加符合十面埋伏,让人紧张的氛围。 一曲弹罢,谢锦鲜血淋漓的双手让全场鸦雀无声,随后掌声雷动。 而谢锦则是谢礼之后大方下台。 秦翊早已经来到台下,列英更是准备好了药箱。 “翊哥哥,我没事……”谢锦看着秦翊平静的脸庞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手,伸出来!”秦翊开口,他既心疼谢锦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又欣赏她的傲骨。 当下最担心的,自然是她的手伤的重不重。 谢锦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原本玉指纤纤的双手,如今满是鲜血,看着有些狰狞可怕。 秦翊心疼极了“忍着点。” 秦翊将药粉一点点倒在谢锦划破的伤口上,在悉心的为她包扎。 谢锦原本纤细的右手食指在包扎好后便的犹如笨重了不少。 为了逗秦翊开心,谢锦故作轻松的举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指,扮成鞠躬的模样说道“翊王殿下不要生气啦,小女子知错。” 看着谢锦古灵精怪的模样,秦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而且比试还在继续,他离席太久也不合规矩,便无奈的说道“你啊……下次别这样了……” “知道啦……”谢锦冲着秦翊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比赛还在继续,但是谢锦给众人的震撼还未散去,便显得后面的曲目少有看头。 接下来便是文比,由王夫子抽题。 “山川锦绣”王夫子的题目一如她瑰丽的风格。 众女提笔,写下了心中所想,由众人评阅。 最后是钱夫子的算学。 一如既往刁钻古怪的试题,让众女头疼不已。 赵芊芊一改在宫学的低调,拔得头筹,引来了不少瞩目。 菡萏学院文比结束,只能武比之后放榜。 若问今日最令人瞩目的是谁,则非谢锦莫属。 不论是“礼”考的端庄贵气,浑然天成。 还是她临危不乱,断弦弹琴,都在众人的心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 “锦儿,你的手怎么样了?”文比结束后,谢景琛来到谢锦的身边,担心的问道。 谢锦向谢景琛展示了自己包扎好的手指说道“大哥,我没事。” “以后不许在这么逞强了。”谢景琛有些担心的说道。 琴弦锋利,幸好今日谢锦伤的不深,若是伤口在深个几寸,怕是这手就废了,谢景琛不堪设想。 “知道啦。”谢锦说道。 “这琴弦好端端的,怎么能断了呢?”谢景琛疑惑的思索着“若是琴弦老旧,又是如何在你弹琴之时断开。” “这个问题,怕是要问问王家小姐了。”谢锦说道。 “你的意思是?”谢景琛诧异的问道。 莫非是王晗月故意陷害的谢锦。 谢锦看着谢景琛疑惑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在离场之时,仔细的看了一眼断弦,那琴弦分明又被人动过手脚痕迹。虽然不知她用的何种办法,但若不是王晗月,以那琴弦本身的断口,在王晗月演奏高山流水之时便会断开。” “我们与王家虽然多有不慕,却也想不到她竟然敢如此陷害与你。真是可恶至极,真当我谢家无人嘛!” 谢景琛气的一拳打在柱子上,谢锦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陷害谢锦,无疑是谢景琛的逆鳞。 “大哥,你莫要生气,王家做事隐秘而阴毒,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证据,不能对她造成影响,若是打草惊蛇,反倒是不好。”谢锦柔声安慰着谢景琛。 前世阴暗无光的牢狱生涯,让她看清了谢二侯爷的嘴脸,也明白了隐忍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 对待敌人,一定要如同打蛇,一击打在她的要害之上。 “可是你的手……”谢景琛心疼的说道。 谢锦宽慰着谢景琛举起双手,动了动手指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你呀……”谢景琛摸了摸谢锦的头发,心疼了起来。 看来小妹在京城里的处境,并不比自己和父亲在边境杀敌安全多少。 看来自己平日里更要多多注意照看小妹和母亲。 另一边,赵芊芊兴高采烈的带着帷帽去往锦阁,也就是原来的鸾飞凤舞。 文比结束,她想起自己给谢锦精心挑选的骑装还放在锦阁里,便趁着这个空档取回,好拖人给谢锦送去,赶上明日的比赛。 只是,赵芊芊没有想到,她竟会在“锦阁”的门口遇见鸾飞凤舞的甄东家。 “竟然是你!”甄东家看着赵芊芊的到来,脸色铁青“我就说这里面有鬼,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小娘们在捣乱。” 甄东家自从京兆府尹输了官司,丢了银子又丢了产业之后便郁郁寡欢。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终于有一日不在家中借酒消愁,而是来到了鸾飞凤舞。 他发现原来的鸾飞凤舞不过短短几日,早已被装饰一新,准备重新营业。 若是那两位公子只是一时兴起,又怎会如此快的便装饰这偌大的珠宝阁。 于是,甄东家便在此蹲守,想要看看这鸾飞凤舞到底是何人经营。 当他看见赵芊芊一身帷帽出现在此处之时,想起了那日被谢锦教训的场景,便一下想通了起来。 什么贾老板,什么富家公子,这一切不过是这两个姑娘布下的骗局。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自然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在收一点利息。” 甄东家说完,色眯眯的看着赵芊芊。 如今另一个能打的姑娘不在她身边,这条路这个时辰又没有人经过。 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 第七十七章 骑装赠英雄 “你不要过来。”赵芊芊一边后退,一边反抗者甄东家:“你在过来,我叫人啦。” “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甄东家说着话本里每个坏人都会说的话威胁着赵芊芊。 赵芊芊看着形势不对,正要默默准备,拿出谢锦给她防身的求救信号,正准备发出之时…… 却见甄东家肥硕的身躯缓缓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个俊秀的面容出现在赵芊芊的眼前。 “姑娘,你没事吧。”这位公子温柔的出声。 是傅南黎! “我没事,多谢公子搭救。”赵芊芊说道。 “举手之劳!”傅南黎说道,隔着帷帽,他也看不清赵芊芊的模样,只觉得是个温柔恬静的姑娘。 “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娘。”傅南黎礼貌的开口。 “公子请说。”赵芊芊温柔的回应着傅南黎。 “我听说这原本有个挺大的首饰成衣铺子,寻了一圈,却没找见。我妹妹明日比赛骑射,我想送她一套骑装。” 今日的文比傅南黎看出了傅南芷对谢景琛的心意。 文比结束之后,他便拉着傅南芷问过她心中的想法。 谢景琛虽好,但是多年戍边,又冷清不通风情的性子。傅南黎害怕傅南芷会受到伤害。 但是傅南芷的坚定不移让傅南黎妥协。 在傅南芷的坚持下,傅南黎虽然介意谢景琛是个有过婚约的男子,但是少家…… 罢了,一个死去女子而已,确实不值得南芷放弃她的幸福。 于是,为了弥补兄妹之间的隔阂,傅南黎决定买一套新的骑装送给傅南芷。 便遇见了赵芊芊被甄东家欺负的一幕,顺手英雄救美了一把。 听完傅南黎的话,赵芊芊笑着说道:“公子还真问对人了,这便是那铺子了。不过我和我东家前些日子将这铺子盘了下来,这几日正整修着装潢,还未对外经营罢了。” “原来如此。”傅南黎听完,便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 谁让他并不了解这些姑娘们用度的地方。 看着傅南黎脸上失落的神色,赵芊芊说道:“公子不必失望。小女子感谢公子搭救,今日若不是公子,小女子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子请随我来。” 赵芊芊说完,便开了锦阁的大门,邀了傅南黎进来。 傅南黎看着锦阁装饰不俗,明明只是个贩卖首饰衣裳的铺子,却装的极为风雅,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可是按照姑娘的想法装饰一新的?”傅南黎好奇的问道。 “公子见笑了。”赵芊芊并不否认。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的心血,便是连谢锦,都还没有看见锦阁装饰一新后的样子。 傅南黎算是第一人! “姑娘好品味。”傅南黎赞赏道。 “公子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赵芊芊说完,便去取来那套给谢锦精心准备的骑装。 傅南黎看着锦阁的装潢,他坐在此处,竟没有如去其他铺子一般的商贾之气。 所有的首饰都被精心摆放,更有甚者,珠宝与烛台交相辉映,傅南黎相信,若是点上这些烛台,这些珠宝会美的让每一个女子心动。 毕竟他一个男子都觉得美丽异常。 “公子,您看,这骑装可还满意。”赵芊芊端出一套粉色的骑装。 铠甲般的样式,却入眼轻巧,一看便是经验深厚的绣娘所做。 “当真是极好。”傅南黎说道。 “那这骑装便赠与公子了。”赵芊芊说道。 “这可怎么使得。”傅南黎怎么肯接受,自然是千推万辞,想要留下银票。 “公子对小女是有救命之恩,一件小小的骑装,还望公子不要推迟。”赵芊芊说道。 “姑娘你一个人撑起这偌大的店面也是不易,我怎可白拿这骑装。路见不平,自然是君子所为。换成任何一人,我今日都会出手相救。”傅南黎说道,正义凛然。 赵芊芊看着这般的傅南黎,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果然是谦谦君子。 “公子切莫客气,若是公子不收,便是不给小女子报恩的机会了。”赵芊芊狡黠的说道。 看着傅南黎为难的脸色,赵芊芊又继续说道:“公子若是觉得小女子经营不易,日后想送令妹什么礼物,便来这锦阁挑选便好。那时,我定不会放过公子这位贵客。” 听完赵芊芊的话,傅南黎也知道在拒无用,手中的骑装也确实样式新颖,想来傅南芷也一定会喜欢,便收了下来:“待我妹妹生辰,定麻烦姑娘为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倒时可不能在如现在一般。” “那是自然。”赵芊芊说着,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商人的狡黠,到让傅南黎放下心来。 看着傅南黎离去的背影,赵芊芊独自出神。 自己竟然又被他救了一次。 原来,曾经在宫学之内,她不过是个赵府普通的庶女,地位低下,没少被人欺负。 有一日,甚至是比她还小菡萏学院初班的女子带着几个人来奚落她,说她是商贾之女,满身的铜臭。 彼时的赵芊芊,人微言轻,除了忍耐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草丛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好听的男声。 “宫学之内,众人平等。商贾之女又如何,若是没了商贾,谁为你们贩卖锦缎,米粮。你们又岂会有闲心在此以取笑她人为乐。” 傅南黎的一番话,言之昭昭,让那些齐府赵芊芊的女子无地自容。 在看到傅南黎的样子之后,更是觊觎傅家的势力,不敢把事情闹大,匆匆和赵芊芊道歉之后,便离开了。 而赵芊芊正想向傅南黎道谢之时,便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些件事或许对傅南黎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不值得记忆。 但是确是赵芊芊铭记的温暖。 ………… “笑的这般甜,是想到了谁吗?”谢锦见赵芊芊给自己送来骑装,却一直微笑不止,不似平日那边冷静。 一边开心,一边有些调侃的说道。 “没有,不过是看到锦阁装的极为符合我的心意,开心罢了。”赵芊芊满脸通红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谢锦也不揭破,只是说道:“我的骑装明明是粉色的,怎么如今变成蓝色?” 第七十八章 骑射中红心 面对谢锦的追问,赵芊芊才扭捏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脸色微红。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谢锦笑道。 “锦儿你莫要打趣,隔着帷帽,傅公子并不知我是谁。”赵芊芊解释道。 “知道啦,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那甄东家我自会派人处理,不会在发生今日这般的情况了。”谢锦见赵芊芊羞涩,便也不再打趣。 毕竟前世傅南黎和赵芊芊并没有姻缘的纠缠,也不好随便打趣。 ………… “咚咚咚” 随着鼓声阵阵,宫学第二日的武比开始了。 菡萏学院众女皆是一身骑装,英姿飒爽,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引得麒麟学院频频注目。 谢夫子站在台上,抽取今日的题目。 纸条缓缓展开。 御射二字跃然纸上,众人一片惊呼。 往年御射皆是分开比试,今年谢夫子灵光一闪,想要将两者结合,和其他九个传统一起抽签。却不曾想这么巧便抽中。 既然是御射结合,便是一边骑行,一边射箭。 谢夫子扬手,众掌事便鱼贯而入,将靶场摆好,所有的靶子摆成一个圆形,将校场围住。 谢夫子牵着骏马来到场中,给众人示范。 只见她一个利落翻身上马,骏马疾驰,在谢夫子的控制之下围着校场转圈。 而谢夫子此时,举起手中的弓箭,对着外侧的靶子开始射箭。 百发百中,让人惊叹。 最终,当谢夫子拉住缰绳,当骏马停下之时,所有靶子均中红心。 而今日,众女的的成绩便是由射中的红心和对应的靶数加成而来。 整个校场被靶子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环绕而骑,本就是对骑术的一个极大的考验。 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还要射中靶心,更是难上加难。 众女面如苦涩,却只能硬着头皮去抽考试的顺序,只求自己能够在后面一些,避开一些前人的错失。 徐萍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纸条,“一”字跃然纸上,徐萍儿只觉得眼前漆黑。 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虽然心中害怕,她却也只能走上前去。 徐萍儿骑术不佳,她不停的抚摸着骏马的毛发,试图安抚马儿。 当她抓紧缰绳上马之后,却发现如此环绕的骑马,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更别提弯弓射箭了。 无奈,徐萍儿只能默默的放慢了速度。 宫学准备的明明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而徐萍儿却将它骑出了老骥伏枥之感。 终于当马儿的速度如同闲庭散步一般后,徐萍儿才举起手中的弓箭,慢慢的射向靶心。 众人脸色古怪的看着徐萍儿,这马的速度…… 徐萍儿虽在马上,却犹如静止射箭一般,谢夫子精心设计的考题算是被钻了空子。 便是如此,在众人的关注下,徐萍儿的第一支箭还是脱靶了。 众人“……” 终于,等徐萍儿晃晃悠悠的射完了所有的弓箭之后,时辰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落在靶上的弓箭却寥寥无几。 接在徐萍儿后面的便是赵若云。 当她牵着骏马与徐萍儿擦身而过之时,默默的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废物。” 徐萍儿听完,只觉得面上无光,却又不好当即发作,只能憋屈的将马牵回。 赵若云不亏是将门虎女,光是骑马的功夫比徐萍儿不知道要高上多少,骏马在赵若云的控制下在场内疾驰,颇有方才谢夫子的风采。 而当赵若云适应了场中绕圈而行的骏马之后,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弓箭向红心射去。 “咻、咻、咻” 一箭又一箭,果断而精准。 当赵若云拉住骏马的缰绳,停下所有动作之时,大部分的箭靶上都留有她射下的痕迹。 虽然不是箭箭正中红心,却也是十分精彩。 麒麟学院处亦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另一个表现优异的贵女便是澄阳郡主。 她虽是从小养在京城,但是因为汝南王的关系极爱骑射。 而她一身骑马射箭的功夫还是汝南王亲手教授,虽少有人知,却是厉害非常。 钱谦看着一身橙色骑装,神采飞扬的澄阳郡主,眼中闪过惊艳的光芒。 谢锦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女子。 只见她从马槽中牵出平日里最合心意的马匹,缓缓走入场中。 一身蓝色的骑装,英姿飒爽。 而她面色全然不似她人那般紧张,随意的摸着马儿的皮毛,仿佛此刻并不是一个比赛的场地,而是她踏青归来,在河边放马吃草,好不快哉。 徐萍儿看着谢锦选出的骏马,心中一惊,谢锦竟然真的犹如王晗月预想的那般,选了她最和心意的马匹。 王晗月早就看谢锦不惯,在加上昨日文比屡屡被谢锦压过一头,更是妒从心中起。 王晗月虽然不知道今日的考题是什么。 但是“御”怎么也逃不出骑马,所以王晗月便决定如琴比一般,在这方面动了心思。 谢锦每次骑射课会选中的马都是那一匹,王晗月便暗中命了徐萍儿去给这匹马下巴豆。 这样发狂的马儿便会狠狠的影响谢锦的发挥。 若是这马因为巴豆的关系,在校场上拉了出来…… 那谢锦一定是第一个臭气熏天之人。 便是这件事与谢锦无关,但是当人们看到她时,都会在脑海中闪过场中即将发生的“有味道的画面。” 想一想,都让王晗月心中爽快,想要得意的笑出声来。 谢锦并未察觉到马儿的异样,如同谢夫子一般,身轻如燕,一个翻身便跨在了马上。 一个简单的缰绳抖动,骏马便立刻飞驰了起来,绕着校场转圈。 骏马的速度极快,快到众人担心此时坐在马背上的谢锦,是否看的清红点的靶心。 而谢锦则是屏息凝神,一手举起弓箭,一手瞄准靶心。 待谢锦拉缰下马之后,所有靶子的红心上都插着谢锦的箭。 众人掌声雷动,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而王晗月看着谢锦,此刻谢锦已经默默的将骏马带回马槽。 而王晗月预料到的失态和尴尬并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王晗月百思不得其解? 。 第七十九章 秦翊受伤了 就当谢锦准备从校场返回座位之时,一只冷箭从远处射来。 划破周遭的空气,直逼谢锦射去。 所有人都傻了,谢景琛想要出手,奈何离谢锦太远。 就在谢锦将要被冷箭射中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秦翊。 冷锋划过,射入秦翊的肩头。 “翊哥哥。”谢锦抱住跌落在自己怀中的秦翊。 秦翊担心谢锦的手指旧伤复发,所以带着药等在校场旁边。 当冷箭袭来,他来不及反应,只能挡在谢锦的身前。 “翊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谢锦看着秦翊苍白的脸色。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箭下去怎么了得。 “我没事……”秦翊本想强装无事,安慰着谢锦。 但是点点黑血从秦翊的伤口流出! 这箭有毒! “太医,快叫太医!”王晗月喊道。 见比试突逢变故,众人已是惊慌不已。 “快去请南风医仙。”谢锦看着秦翊流出的黑血,用颤抖的声音嘱咐着烈冰。 看着谢锦紧张的模样,秦翊用力点住伤口周遭的穴位,忍着疼痛,不让谢锦太过担心。 此时,孙思妙跑了过来,抓起秦翊的手腕诊起脉来。 “你放肆,翊王殿下千金贵体,岂是你这刁民可以触碰的。”王晗月嫉妒的说道,一把想要打掉孙思妙的手,却被谢锦打掉。 “有劳孙姑娘了。” 既然孙思妙的医术能救汝南王一命,在这未有太医来到的时候,孙思妙便是最好的选择。 孙思妙看了看谢锦,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芒。 对着秦翊说道“殿下得罪了。” 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套银针。 秦翊看着孙思妙的银针,眼中闪过几丝惊讶后,便虚弱的说道“有劳姑娘了。” 孙思妙仅仅在秦翊的伤口处下针,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又一丝差错。 当孙思妙最后一根银针下去之时,秦翊的伤口流出了许多的黑血,渐渐有红色的鲜血流出。 孙思妙又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 “放肆,翊王殿下其实什么都能随随便便入口之人。”王晗月心疼秦翊的脸色愈加苍白,不悦的看着孙思妙。 “不吃就算啦,这般虚弱的身子,若是失血过多,死了可别赖我。”孙思妙怒怼王晗月。 “你……”王晗月被孙思妙气的七窍生烟,对着宫学的侍卫大喊“还不快去请太医!” 侍卫们早已经出发,只是守在宫墙的太医,还是行踪飘忽的南风先生,过来都需要时间。 谢锦见状,看着秦翊惨白的脸色,从药瓶中导出一颗药丸,倒入口中。 为了让药效更加明显,特地用内力在胃里化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锦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才将药丸慢慢的放入秦翊的口中。 不知为何,对于孙思妙,虽然前世并未见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信任。 秦翊服药之后,只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多谢姑娘。”秦翊开口,苍白而微弱的声音感谢着孙思妙。 “殿下严重了。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孙思妙淡淡的说道。 谢锦拒绝了一众侍卫,想要亲自扶着他前往住处休息。 就在谢锦和众人都以为秦翊有所好转之时,秦翊突然觉得自己心口绞痛,不能控制。 秦翊抓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更加的苍白。 径直的靠在谢锦的肩旁上晕了过去。 “翊哥哥!” “殿下!” “来人啊,快把这个谋害亲王的女子抓起来。”王晗月喊道。 “我没有。”孙思妙看着秦翊的模样,只觉得诧异,还想要为秦翊诊脉,却被侍卫扣住了双手。 而谢锦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秦翊,也不敢再过冒险。 “大哥。” 此时的谢景琛早已经赶到谢锦的身边。 不在信任任何人的谢锦唯有求谢景琛帮忙,将秦翊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待着太医和南风医仙的到来。 “放开我。”就在孙思妙挣扎反抗之际。 两颗石子打在了想要扣住孙思妙的护卫手上。 “谁要伤我徒儿。”一个仙风道骨的声音远远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傅!”听见这声音,孙思妙开心的喊了起来,师傅来了,翊王殿下便有救了。 谢锦深锁的眉头也放下了一些。 南风医仙来了。 只见南风医仙,轻功极高,踩着石子踏空而来。连烈冰也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一头白发,仙风道骨。 南风医仙,大秦第一神医,平日里行踪飘忽不定,也只有太后,陛下和翊王病了才能见他出手。 亦或是在哪个山间小镇中,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无名无姓的将人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只是,这般潇洒出尘之人,在看见谢景琛身上虚弱的秦翊之后,脸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用手把了把秦翊的脉象。 南风医仙眉头微皱。 怎么会! “南风医仙,翊哥哥没事吧。”谢锦小心心翼翼的问着,内心深处不停的祷告。 “有我在,还死不了。将这小子送回王府。你们这么多人也别跟着了,聒噪的紧,对他治病无益。”南风医仙一边在秦翊的头上又扎了两根银针,一边说道。 “是。”烈冰听后,立刻冷锋扫过,任谁也不让靠近虚弱的秦翊。 “南风,翊王这身子,要不要现在宫学收拾间屋子,医治了在回王府。”东儒先生说道。 同属一辈,他与南风医仙也算是有些交情。 “不必了,方才思妙在最快的时间里帮这小子处理过了。他昏迷另有原因,留在这也于事无补。”南风先生说道。 “没想到孙姑娘竟然是你的弟子。”东儒先生诧异的问道。 “在南疆的路边捡的,无父无母怪可怜的。她学医颇有天赋,这些年跟着我也学了不少。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我便打发她来你这了。”南风先生淡淡的说道,似乎对孙思妙不太在意,却也当众认下了她这个弟子。 东儒先生“……” 这南风,还真是一口毒舌,谁都不让。 要知道,整个大秦帝国,医仙的嫡传弟子,怕是孙思妙独一份了! 。 第八十章 噬心蛊致命 翊王府 秦翊被南风医仙带回府中之后,便在未出来。 谢锦和烈风都焦急的等在门外。 “太后娘娘驾到。” 此时,闻讯赶来的太后,也来到了王府。 “参见太后娘娘。” 众人齐声,向太后行礼。 太后向来温和,自从先帝去后,便一直在宫内独修佛法,待人谦和,不参与任何纷争。 只是今日…… 谢锦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了,太后娘娘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今日宫学发生的一切,早已经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望着跪在地上的谢锦。 太后深知自己不应该迁怒于她。 但是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秦翊与先帝长的极为相像,是她在这日后无尽岁月里唯一的牵挂,如今却在屋内,生死未卜。 而这一切,都是谢锦造成的,她又如何能够不气。 谢锦知道太后的担心与牵挂,秦翊身子一直不好,今日这一箭,怕是好起来,身子也虚透了。 谢锦恨极了在背后射这冷箭之人。 她定与此人不死不休。 只是如今,秦翊的安危大过一切。 就在谢锦与太后焦急的等待之时,屋内,南风先生终于打开了大门。 “翊儿怎么样了?” “翊哥哥怎么样了?” 谢锦与太后异口同声的问道。 南风先生看着紧张的二人,看着谢锦神色不定,不知在犹豫着什么? 南风先生转而看向太后“娘娘请随我来。” 徒留谢锦一人在门外痴痴守候。 ………… 屋内,秦翊虚弱的躺在床上,太后看着心疼不已。 秦翊自幼身子就弱,但是如现在一般,脸色苍白如玉,便是连唇色都近乎惨白也是少见。 仿佛一不留神,他便会悄悄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南风先生,翊儿的伤势很严重吗?”太后声音颤抖的问道。 “这小子的箭伤我已经治好了,体内残余的毒素方才也清了出来。”南风医仙说道。 “那翊儿是不是过些日子就会转好。”听完南风医仙的话,太后的脸上出现了希冀的神色。 南风医仙却是摇了摇头。 “这箭伤虽然治好了,但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却还未治好。”南风医仙说道。 “为何翊儿还未能转醒。”太后焦急的问道。 “因为那箭头上,藏了蛊虫。”南风医仙说道“箭头和毒素虽然已经清除,但是那蛊虫早已经经过伤口进入了这小子的身体里。” “蛊虫!”听完南风医仙的话,太后的脸色变得苍白。 “是南疆的噬心蛊。一入人体噬心裂肺,以宿主的血液为食,直到将人折磨的油尽灯枯为止。”南风医仙缓缓的说着。 听完南风医仙的话,太后脸色苍白的倒在了秦翊的病床前。 “那翊儿是没救了嘛……”秦翊的身中寒毒,本就虚弱不已,哪里经得起蛊虫的折磨。 “不……还有一线生机……”南风医仙说道“许是这小子命硬,因为他身中寒毒,所以体质阴冷,而这噬心蛊畏寒,在这小子身体里,几乎是半冬眠的状态。只有觅食之时才会发作,心绞疼痛,痛不欲生。” “多久发作一次……”太后听完,心疼不已,她的孩子,明明是这般美好的人,为什么要受如此多的委屈。 “如今是二至三日,随着蛊虫适应了这小子的寒毒,便会越来越频繁,一日或半日发作一次。” “先生所说的生机是……”太后听完,单刀直入的问道。 南风医仙竟然能说是生机,必是能将秦翊治好的法子。 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她也要将秦翊治好。 “这小子的命定之人,夙世因缘。这噬心蛊又是两心蛊。不仅以宿主的血液为食,亦以宿主命定之人血液为食。在南疆的异闻录里,古有夙世因缘之男女,以血为引,共养此蛊,才有如此之怪异解法。” “先生的意思是……” “寻得这小子的夙世因缘,以她的血为药引让这小子服下,让他体内的噬心蛊以那女子的血液为食。待到这小子身子好些之时,我寻了南疆古籍上的秘法,为他导引,以鲜血为引,这噬心蛊有一只便会跑到这女子身上,为他分担一半的痛楚。同时,还会将自己一半的寿命给到这个小子。二人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定会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便是先生不让谢家姑娘进来的原因。”太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风先生只叫了她一人。 南风医仙点了点头“若是此法可行,那谢家姑娘的命数将有一半分给这个小子。同时,也将与这小子的命绑在了一起,若是这小子死了,她定然是活不成了。这小子身上的寒毒我至今未找到破解之法,能不能活过而立,当真是未知。” 这便是南风医仙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若是以这般代价救了自己,秦翊也不会同意。 “我去与她说。”太后沉寂了片刻,说道。 原谅她的自私,但是她只有秦翊一个儿子。 若是先皇如秦翊一般的躺在这里,她定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命去换。 但是,谢锦年纪尚轻,虽然与秦翊有婚约,但是也许尚不知情为何物。 毕竟,在往日的请安和宫宴之中,她也能看出来一些。 本想着二人年纪尚轻,感情慢慢培养就是了,却没想到有了如今的劫难。 看着太后有些不忍却下定决心的眼神,南风医仙说道“我已为这小子下针调理,下一次蛊虫发作至少两日之后。太后娘娘还是两日后在与那丫头说罢。或许……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想出别的法子。” 太后听罢,点了点头。 当谢锦跪在门外,再次看见南风先生和太后的时候,眼中充满着对秦翊的担心。 但是太后娘娘却执意让她回府等着。 谢锦不肯,太后便用懿旨逼她回府,让她两日后在来,若是不从,今后都不能踏进翊王府半步。 看着谢锦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太后在心中默默不忍。 若是不让谢锦回府,她怕是忍不住,立刻便让谢锦为秦翊续命。 。 ,,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八十一章 真假夙世缘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正如人们烦闷的心情。 翊王的受伤牵动着无数人和势力的心,只是翊王府的大门紧闭,没有人知道消息,只能静静的等待。 锦绣阁中,谢锦望着窗外的大雨,冷风吹在她的脸庞。 这样冷的天气,秦翊的身子会不会更加的虚弱。 念及此处,谢锦毫不犹豫的拿起一把匕首。 纵使匕首的把柄镶嵌着无数的宝石,犹如饰物一般的精美,它泛着悠悠白光的刀刃,让人不敢小觑它的锋利。 谢锦举起这匕首,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口子。 锋刃的匕首仿佛划破白纸一般的简单。 谢锦放下匕首,拿起桌上精致的小白瓷瓶。 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滴下,不一会,便装满了一个瓷瓶。 “青黛,你快把这个给翊王府送去。”谢锦止住手中的伤口说道。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青黛看着谢锦递过来的白瓷瓶,这里面装着谢锦割腕放出的鲜血。 “只要能救秦翊,哪怕是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谢锦忍着疼痛止住了流血的伤口。 被太后赶回谢府之后,谢锦的心一直牵挂着秦翊,却又不能进翊王府。 思量许久的谢锦便只能去求孙思妙,自从南风医仙回来之后,便将孙思妙带着身边打着下手。 孙思妙每每外出便会被谢锦堵着,看着谢锦日渐消瘦的模样。 孙思妙到底抵不过她的哀求,给谢锦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下了秦翊现在的状况。 谢锦看着纸条,才明白太后和南风医仙为什么不见自己。 噬心蛊! 这幕后黑手好狠的心,当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置秦翊于死地。 若是中箭的是自己,秦翊也定会用此法来救自己。 秦翊本就虚弱,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 翊王府 南风医仙看着谢锦送来的瓷瓶,殷红的鲜血与洁白的瓷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触目惊心。 这丫头,是真的一片痴心。 太后同样看着瓷瓶,心中宽慰。 她的翊儿,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这些年秦翊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谢锦的淡漠她也都看在眼里。 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疼着。 所以太后这些年对谢锦从最初的疼爱到渐渐的不喜。 不过也都在这瓶血液中消散。 只要秦翊能有就救,她什么都不在乎。 秦翊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羁绊。若不是还怀着秦翊,当年她早已经随着先帝去了,又怎么独活到现在。 “南风先生,劳烦您了。”太后娘娘将手中的瓷瓶交到南风医仙的手中。 “应该的。这臭小子私下里唤我一声师傅,我还等着喝徒媳妇茶呢。”南风医仙看似打趣的说道,缓解着太后这几日来的忧愁。 ………… 浮萍院 徐萍儿看着窗外的大雨,只觉得心有余悸。 幸好,她没有听王晗月的话给谢锦用的马匹下药。 如今翊王重伤,太后震怒,彻查当日宫学的暗箭是何人所为。 阵仗之大,前所未见 吓的徐萍儿依旧有些害怕,用手服了服胸口。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蠢的和猪一样,处处被人拿捏。” 一阵女生从徐萍儿身后传来。 听见这声音,徐萍儿便知道是谁。 谢家二房嫡女,谢婉莹。 她回来了! 谢婉莹不仅早在几日前便回来了,还私下去了宫学见了徐萍儿。 那日文比结束,徐萍儿又被王晗月叫去,私下里让她将巴豆喂给谢锦常用的马匹。 就在王晗月走后,徐萍儿拿着王晗月留下的巴豆犹豫不定之时。 谢婉莹的声音出现在徐萍儿的身后。 谢婉莹嘲讽着说着徐萍儿蠢钝如猪一般被王晗月控制。 便是徐萍儿反驳,却也在谢婉莹面前提不起架势。 毕竟,她只有依附着谢婉莹表面的姐妹情深才能留在谢府。 若是谢婉莹都不留她,她便真的没有留在谢府的借口了。 也正是因为谢婉莹的命令,徐萍儿才没有给谢锦的马匹下药,逃过一劫。 看着眼前依旧气势凌人的谢婉莹,徐萍儿说道:“我是因为王老太傅才入的宫学,受制于人,自然处处被人拿捏。” 不管是王晗月还是谢婉莹,不过都是利用她而已。徐萍儿这点看的通透,不过寄人篱下,无能为力罢了。 “王老太傅德高望众,既然许了你入学,便不会轻易为难于你。王晗月虽然是他的孙女,但也难左右他的主意。反而是你,若是害人不成落下把柄,更是不能摆脱王晗月的控制。”谢婉莹说道。 看着徐萍儿若有所思的模样,谢婉莹继续开口:“王晗月虽然身份与谢锦相当,都是世家门阀嫡尊贵的长女。但是王家可不像我大伯那般偏疼女儿。所以,不足为惧。” 听完谢婉莹的话,徐萍儿渐渐放下心来。可是还没有高兴太久,便被谢婉莹下面的话搅乱了心思。 “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既然我回来了,从今往后,你听我命令便好。”谢婉莹淡淡的说道,声音却比王晗月的威胁更让人胆寒。 “我喜欢听见别人的拒绝,若你不愿,这浮萍院也不用住了,我便即刻请了老太君,让你回徐府去。”谢婉莹不容拒绝的威胁着徐萍儿。 她人虽然不在谢府,但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但凭谢二姑娘吩咐。”徐萍儿说道。 谢婉莹看着徐萍儿乖巧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 锦绣阁 谢锦焦急的等待着青黛的归来。 不知道她的血有没有让秦翊好受那么一些,不知道秦翊的状况有没有好转。 “怎么样,翊哥哥好些了吗?”谢锦看着青黛,紧张的问道。 青黛看着谢锦的模样,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样,你说话啊……”谢锦紧张的有些失态。 “太后娘娘说……要为翊王殿下普选侧妃……以做冲喜。”青黛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冲喜?”谢锦疑惑不解,太后为何此时要给秦翊冲喜。 “南风医仙说,小姐的血并未唤醒翊王殿下……命定之人或是她人……” 第八十二章 秦翊选侧妃 “你是说我的血对翊哥哥无用……”谢锦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青黛说道,不敢大声:“正是因为小姐的血唤不醒翊王殿下,太后娘娘才慌了神……匆匆忙忙赶去宫里,要让陛下下旨为殿下普选侧妃……” “我竟不是秦翊的夙世姻缘……”谢锦听完青黛的话,渐渐有些自嘲了起来。 她前世是秦翊的妻子,如今隔世重逢,竟然不是他命定之人…… 选侧妃! 她怎么容的下秦翊迎娶别的女人。 ………… 皇宫 御书房 秦惠帝正在批阅奏折,便听见宫人来报:太后娘娘驾到。 秦惠帝放下手中的御笔,看向太后,开口问道:“不知皇嫂匆匆前来,所谓何事。” “求陛下为翊儿选妃!”太后说完,向秦惠帝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皇嫂请起。”秦惠帝见太后如此郑重的表情,立刻走下书案,亲手扶起了太后娘娘。 “皇嫂请坐。皇嫂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秦惠帝说着,立刻命宫人为有些激动的太后上茶。 太后缓缓将南风医仙所说告诉秦惠帝。 “所以本宫前来,求陛下为翊儿选妃。只有找到那个与翊儿有夙世姻缘的女子,才能救他。”太后再一次言辞急切的恳求秦惠帝为秦翊选妃。 “皇嫂莫急。翊儿自然是要救的。只是他与谢家小姐有婚约在身,又是皇兄朱笔御赐的婚事,或许那谢家姑娘便是翊儿的有缘人。”秦惠帝宽慰着太后。 太后听完,失落的摇了摇头:“试过了,她不是。” “南风医仙此言过于玄妙,若是并不可信……”秦惠帝说道。 “便是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为翊儿试上一试。”太后坚定的说着,手中的绢帕都要被拧碎了。 “翊儿与谢家小姐尚未完婚,便要迎娶侧妃怕是不妥。”秦惠帝继续劝解着已经陷入执念的太后娘娘。 “那便让谢家丫头与那侧妃在同一天入府。”太后娘娘说出了她在路上便盘算好的答案。 “那要如何在这么多女子中找出合适的人选。便是皇家也不好让这些女子一人一人的放血。不然民生怨起,难以服众。”秦惠帝依旧有些为难。 “我问过南风先生。单单只选出那位女子不需要太多的鲜血。便要翊儿体内的蛊虫对那女子之血有反应便是此女。请陛下下旨,为表虔诚,请京城所有没有婚约的未婚女子,用指尖血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于宫中。”太后娘娘说着,又起身给秦惠帝行礼。 “求陛下成全!”太后娘娘言辞恳切,势在必行,若是秦惠帝不准许,她便用自己的太后印鉴发行此旨意,昭告京城。 “皇嫂快起来说话。”秦惠帝又一次扶起太后娘娘:“朕答应了便是。” “谢陛下。”太后娘娘感激的说道。 “皇嫂多礼了。”秦惠帝说着,有些为难的开口:“若是京城中找不到这个女子……” “那便请陛下颁行旨意,在整个大秦为翊儿寻找此人。”太后神色坚决,她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儿子。 秦惠帝:“……” ………… 锦绣阁 谢锦茶饭不思,人都变得渐渐憔悴起来。 为了和蛊虫抢时辰,太后娘娘已经求得陛下的圣旨,在京城为翊王挑选冲喜的侧妃。 只要是尚未婚配的女子,不论出生,不论贵贱,用指尖血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送入宫中。 只要是翊王殿下的有缘人,便封为侧妃为翊王殿下冲喜。 一时间,京城纸贵。 秦翊本就誉满京城,是无数女子闺中希冀的良人模样。 但是奈何亲王有主,又洁身自好,没有让众女半点可乘之机。 如今有陛下下旨,太后保媒,便是翊王妃早有人选,也是让人趋之若鹜。 更何况不论身份,无论贵贱,更是让许多普通女子起了心思。 这可是一招翻身,鱼跃龙门的好机会。 于是京城中的文房四宝阁发现,所有宣纸,甚至是符纸都在一日之间卖完。 ………… 霓裳阁 “呦,这不是我们的头牌云霓裳姑娘吗?手里拿的是什么啊!”一个处处被云霓裳压过几头的古琴艺伎挡住了云霓裳的路。 “让开。”云霓裳说道,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让开可以,好东西也别藏着掖着,我们一起看看嘛。”说罢,便趁着云霓裳不备,立刻抢过了云霓裳手中的符纸。 看着用指尖血写就的生辰八字,这个艺伎瞬间明白了云霓裳的意图,继续出言讽刺。 “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想到我们平日里对那些一掷千金的大客人都冷眼相待的云霓裳姑娘也起了做亲王侧妃的心思啦。” “我没有!”云霓裳反驳道。 “没有,那这是什么?”古琴艺伎扬了扬手中的生辰八字继续说道:“云霓裳,你攀龙附凤。立了牌坊就别当婊子,敢作敢当啊。不过这可是亲王侧妃,便是在如何不看出身也不会接受我们这种出生乐坊的女子,你死了这条心吧。”古琴艺伎嘲讽着云霓裳。 终于,云霓裳几经波折终于趁着古琴艺伎不备,夺回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向着皇城跑去。 云霓裳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能不能起作用,若是能成,自己的身份当不了侧妃,便是以其他的身份能留在他的身边,也是极好的。 ………… 王府 王辰绥拦住了想要送出自己生辰八字的王晗月:“你不能去。我们王家的嫡女,决不能被谢家姑娘打压。” “哥,陛下下旨为殿下选妃,翊王殿下的身子应该是越来越差了。我很担心翊王殿下。若是我是太后和陛下要找之人,能为翊王殿下冲喜,我心甘情愿。”王晗月说道:“况且,若我的生辰和福气能让翊王殿下身子好转,我便以此为请求,让陛下,太后娘娘许我做个平妻。” 看着脾气倔强的王晗月如此认真的表情,王辰绥问道:“你当真决定好了。” 王晗月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狰狞的二妹 谢府浮萍院 徐萍儿拿着针尖刺破自己的手指,写下来生辰八字。 这或许是她一个翻身的机会!徐萍儿在心中默默祈祷。 同样,在谢府的另一个房间,谢婉莹拿出一个瓷瓶,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脸上带着邪恶的微笑。 ………… 翊王府 南风医仙拿着宫门送来的无数张鲜血写就的生辰八字。 在秦翊的手上扎了一个口子。 若是这鲜血的主人是秦翊的夙世因缘,那么噬心蛊必然会有反应。 南风先生和孙思妙已经交替试了整整一夜,却没有任何反应。 “师傅,锦儿的血真的没有用吗?”孙思妙依旧不敢相信的问着南风医仙。 她见过秦翊与谢锦情比金坚的模样。 若二人不是夙世因缘,她想象不出第三人横在两人中间的样子。 “没用……”南风医仙摇了摇头:“那血还在桌上,你可以自己试试。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孙思妙将信将疑的拿起桌上装着谢锦鲜血的白瓷瓶放在秦翊的指尖。 蛊虫没用任何反应。 莫不成,南疆传说的秘法是假的。 只是,看着床上虚弱的秦翊和神色忧愁的南风医仙,孙思妙知道,哪怕这法子虚无缥缈,也要试上一试。 就在孙思妙漫不经心的取了一张生辰八字放在秦翊指尖之时。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噬心蛊动了。 “师傅,找到了。”孙思妙激动的说道。 “我看看……”南风医仙立刻上前。 看着秦翊颤动的手指和依旧没有反应的神色,南风医仙知道,就是这个姑娘。 这血,噬心蛊有反应。 孙思妙见状,立刻找到匹配的女子信息。 谢家二房,嫡女谢婉莹! ………… 谢府锦绣阁 “你说什么?那女子竟然是婉莹?”谢锦不敢相信的看向青黛。 青黛同样难以置信,却还是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派人传了懿旨,二姑娘就又让人送了半个瓷瓶的血去翊王府。南风医仙验过,确实对噬心蛊有用。蛊虫不在发作,听说如今翊王殿下的脸色都好了些。”青黛说道。 这噬心蛊的事虽然隐秘,但是她还是知道的。 “是吗?那就好。”秦翊身子好转,谢锦想要开心,却又有些失落的喃喃自语起来。 “小姐……你还好吧……”青黛担心的问着谢锦。 小姐这些日子与翊王殿下的情分,她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不仅被证实她不是翊王殿下的夙世因缘。 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打击,让她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我想独自静静,你下去吧。” “是!”看着失落的谢锦,青黛虽然心下难过,却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便是独处的时刻。 “谢婉莹,没想到你前世今生,都一样的觊觎秦翊。”谢锦独自一人喃喃自语。 ………… 前世,谢府牢房。 自从谢二侯爷知道了麒麟令的秘密,便匆匆离去,依旧将谢锦如囚犯一般关押在谢府的地牢。 不过谢锦早已经看破他的伎俩,并没有奢望谢二侯爷能够兑现誓言,只希望秦翊能够看懂自己的提示。 若是自己死在了这里,也能为自己报仇。 突然,牢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 幽暗的光照了进来,让谢锦的眼睛有些不适。 “没想到啊,大姐你竟然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若是外面的男人看见,岂不伤心,应该也不会在觊觎你大秦第一美人的姿色了。”谢婉莹嘲讽的说道。 她一身绫罗配着满头的珠翠,仿佛来的不是天牢,而是后花园一般。 “二妹妹的夫君殁了,怎么也没见你半点伤心。这打扮,似乎不是个未亡人的模样。”谢锦淡淡的回应着谢婉莹。 虽然她知道谢婉莹因为沈怀越的算计,被迫嫁给了他。 但是明面上,二人也算是相敬如宾。 “伤心,我为何要伤心。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感谢大姐为妹妹去了这心头大石。”谢婉莹笑着说道:“那沈怀越不过是仗着父亲的提挈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一个将军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哦,不知道谁才能让二妹妹稀罕呢?”谢锦有些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大姐的夫君,大秦的翊王殿下。”谢婉莹不慌不忙的说着,脸上丝毫没有觊觎姐夫的羞愧,反而有种为自己眼光叹服的得意。 听完谢婉莹的话,谢锦淡淡的笑了。 看着已经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谢锦在自己面前微笑,谢婉莹很是不服。 “大姐为何发笑,难道是觉得妹妹配不上翊王殿下吗?”谢婉莹问道:“如今我新寡,翊王殿下又正经历着丧妻之痛。如今大姐对外已死,翊王殿下再也没有了先帝遗旨的束缚。我自然也能当一当这翊王妃。” 谢婉莹说完,得意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凤钗,睥睨的看着狼狈的谢锦。 “秦翊不会娶你。”谢锦说道:“他永远不会娶他不爱之人。而他不想做的事情,这世上无人能逼他去做。” “哼,是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沈怀越不过成名数年,便一房又一房的纳了许多的小妾。如今翊王殿下还记着姐姐娇美的容颜。等到时光逝去,姐姐的容貌在他的心中消散,妹妹自然有机会走进翊王殿下的心里。等到那时,妹妹一定记得过来请姐姐喝一杯喜酒。” 谢婉莹说着,眼中闪过幸福的神色,仿佛此刻已经与她心上之人比翼双飞。 “不知二妹是何时心悦秦翊?”谢锦有些疑惑的问道。 “公子人如玉,翊王殿下风采卓越,谁人不爱。也只有你生在福中,被猪油蒙了心肝才会看上沈怀越那种货色。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明里暗里的用尽各种办法,只为了撮合你和沈怀越。” 谢婉莹说着,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只可惜,沈怀越这个窝囊废,只敢勾引你给他锦绣前程,却不敢真的对你做些什么,生怕被皇室记恨断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你悔婚后,我明明下药是要让你和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坐实这桩奸情,没有想到,却被他人算计,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不得已下嫁沈怀越。我每一天都在诅咒他死去。我不知道有多感谢大姐你帮我实现心愿。既然如此,小妹唯有余生与翊王殿下相伴,才能报答大姐的恩情。” 谢锦看着谢婉莹逐渐狰狞的神色,知道她已经失了心智。 这是谢锦第一次知道谢婉莹对秦翊的心思。 只是谢婉莹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牢房。 在后来,谢二侯爷来了,秦翊来了,而谢锦也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并不知谢婉莹最后的下场。 第八十四章 救人的条件 翊王府客房 谢婉莹得意的摸着梳妆台前的一切,金银珠宝,翡翠头面,应有尽有,数不胜数,便是在这雨天也闪着让人神往的光芒。 这些都是太后娘娘赏赐,之后陆陆续续还会有无数的珍宝送来。 她送来的血果然有用! 然而这一切富贵都只是开始,她要的是翊王这个人! “太后娘娘到!” 随着宫人的通传,太后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太后娘娘。”谢婉莹盈盈一拜,乖巧懂事。 “快起来。”太后立刻上前,扶起谢婉莹。 太后刚从南风医仙处回来,得知秦翊的身体真的有所好转,自然对谢婉莹爱护有佳。 “这里还住的惯嘛?”太后娘娘慈祥的问道:“这些物件合不合心意,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多谢太后关心,这里很好,小女得太后赏赐受宠若惊。”谢婉莹不卑不亢的回应着太后。 太后看着谢婉莹,以前因为谢锦,她不曾留意过这个谢家二姑娘。 如今细细瞧着,谢婉莹容貌姣好,虽然不如谢锦那般倾国倾城,但是却也是乖巧懂事,让人喜欢。 “喜欢就好。你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哀家知道,这些赏赐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不过也是哀家的一点心意。”太后和颜悦色的说道。 谢婉莹立刻起身行礼,恭敬的说道:“小女得太后娘娘青眼是臣女的福分。” 看着温顺懂事的谢婉莹,太后娘娘很是满意。 “婉莹啊,哀家有一事相求。”太后娘娘开口。 既然谢婉莹是翊儿的夙世因缘,那么翊儿如今的状况便要告知于她。 毕竟南风先生说了,需得本人心甘情愿,才能成功。 “小女惶恐,单凭太后吩咐,小女子万死不辞。”谢婉莹说着,深深的给太后行礼。 “好孩子。”太后愈加欣慰,说出了秦翊的情况:“所以,哀家希望你,救救翊儿。” 听完太后的话,谢婉莹的眼中并没有半分害怕,眼眸深处,更是闪烁着掌控全局的深沉。 谢婉莹又深深的对着太后行了一个礼说道:“太后懿旨,小女定当遵从,只是小女唯有一愿,望太后娘娘恩准。” “你说……”见谢婉莹答应,太后自然应允:“只要是哀家能办到的,都会答应你。” “小女子希望尽早与翊王殿下完婚。成婚后单凭南风医仙吩咐。”谢婉莹说道。 只有与秦翊成婚,这样不论南风先生成功失败,她都能永远与秦翊在一起。 “翊儿的身子……”太后娘娘有些犹豫,她并不是不愿答应谢婉莹的请求,她本就求了陛下,以翊王侧妃之位许之。只是秦翊如今昏迷不醒,太后不想让秦翊太过疲乏。 见太后的神色摇摆,谢婉莹继续说道:“不瞒太后娘娘,翊王殿下龙章凤姿,小女子……一见倾心……我知道殿下是我的姐夫,不该有非分之想。所以从来都是将这份思念压在心底。希望大姐能和殿下恩爱圆满。” 没有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看着谢婉莹的表白,太后娘娘神色渐渐动容:这孩子,竟然这般深情。 “但是今日得知,我竟与翊王殿下有着夙世的姻缘。我自是开心不已,别说半生的寿命,便是要我全部的姓命又何妨。”谢婉莹说道此处,脸色更加坚定。 “好孩子!”太后娘娘感念谢婉莹的深情,眼中动摇更甚。 “自是婉莹亦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所以希望能以殿下妃子的身份为殿下医治。还望太后成全。”谢婉莹说完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情深意切,让人感动。 太后自己也是从小女儿过来,她与先帝的感情亦是情比金坚。 看着眼前一片情深的谢婉莹,她的心软了。 “本宫答应你。”太后说道。 “谢太后。”谢婉莹喜不自胜,磕头谢恩。 “不过翊儿身子太弱,不宜行礼,拜堂和洞房都等翊儿好了在补上。我会尽快筹备好一切,这几日就迎娶你过门,哀家会请陛下主婚给你你该有的尊荣,虽是侧妃之身,但是一切比照正妻。”太后说道。 “小女谢过太后。”谢婉莹目的达成,自然是喜不自胜。 “那大姐那边……“谢婉莹的声音有些迟疑。 “你只管安心待嫁,一切自有哀家。”太后威严的声音传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尽显。 “小女遵命!” ………… 谢府 太后派人传话,让谢婉莹在翊王府先住着,过几日出嫁在从谢府出阁便好。 谢锦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失神,头脑一片空白。 “锦儿,你没事吧……”傅氏担心的问道。 “小妹……”谢景琛亦是担忧的看着谢锦。 “锦儿……”谢夫子亦是担心不已。 “我要去翊王府,我要去见秦翊。”谢锦说道。发了疯一般往门外走去。 “锦儿,你冷静点,翊王府守的水泄不通,你进不去的。”谢景琛一把抱过有些失神的谢锦。 “谢姑娘,太后娘娘让奴婢传话,若您也为殿下好,便同意了这门亲事。毕竟您的正妃之位这世上无人能代。如今翊王殿下的身子重要。等到翊王殿下的身子大好了,在以正妃之礼迎你过门。您和二小姐便如娥皇女英一般伺候殿下,亦是一桩美谈。毕竟,您也希望翊王殿下的身子能好起来吧。” 太后派来传话的嬷嬷看着有些失态的谢锦,谢锦的状态一如太后娘娘所料,便将太后一早便准备的好的话转述出来。 想到秦翊的身体,谢锦渐渐冷静了下来说道:“请嬷嬷转告太后娘娘,这婚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我要见翊哥哥一面。” “这恐怕不妥吧。”太后一心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在南风医仙成功救治王爷之前,都不想让谢锦见到秦翊,以免横生波折。 “我是先帝亲封的翊王妃,如今王爷纳妃,便是喝上一杯侧室茶也毫无不妥。若是我不能亲眼所见翊哥哥身子好转,我便不能答应这婚事。” 看着谢锦坚决的态度,嬷嬷说道:“老奴回去,回禀了太后在来给姑娘传话。” 而就在此时,有所好转的秦翊,在翊王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八十五章 真爱由我不由天 屋外雨滴划破窗沿滴落,泛起阵阵涟漪。 屋内,秦翊睫毛颤抖,缓缓睁开了双眼。 白皙精致的脸上满是虚弱,秦翊挣着身子半起身看见一旁的南风医仙。 “师傅……”秦翊虚弱的开口,嗓音沙哑。 “臭小子,你总算醒过来了。”南风医仙虽然嘴上抱怨,脸上却是欣喜不已。 “徒儿不孝,让师傅担忧了。”秦翊正襟的向南风医仙行礼道歉。 “你快躺下吧,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才刚刚好一点。莫让太后娘娘更担心了。”南风医仙关切的说道。 秦翊温柔点了点头,向南风医仙表示自己身子还行。 秦翊看向屋内的装饰,这是他的寝殿,只是他素来喜爱清雅,多以青白装饰,如今却是多出许多红色的装饰,很难不让人注意。 “师傅,这屋子?”秦翊问道。 “没什么,你昏迷多日,这些都是太后娘娘想为你冲喜置办的。”南风医仙说道。 “冲喜?”秦翊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南风医仙见秦翊发问,便将他昏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我虽不赞同太后娘娘的做法,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却是唯一可以就醒你的办法。”看着秦翊脸色变幻,南风医仙缓缓说道。 “师傅,麻烦您去请母后前来。”秦翊听完,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温润,只是这份温润中又多了几份不一样的隐忍和坚持。 “先把这个吃了。”南风医仙已经猜到秦翊要做什么,并没有阻止和是拿出了一颗药丸。 “师傅……”秦翊看着南风医仙,这可是回春丸,真正的灵丹妙药,世间也只有三颗。 “你要是不吃,我怕你这身子,还没有撑到太后来便晕了,更别说劝服她了。”南风医仙说道。 “多谢师傅。”秦翊直到南风医仙的良苦用心,费力的服下回春丸,待身体恢复一些之后看向南风医仙。 “麻烦师傅去请母后前来。”秦翊说着,神色坚定。 “你这臭小子,看着极好相与,真正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真是的和你那倔老爹一模一样。” 这世上敢这般说先皇之人,大概也只有南风医仙一个。 而这样口无遮掩的话也显出南风医仙此刻已经担心至极。只是南风医仙拿秦翊没有办法。 若是这臭小子自己不愿意,后面的治疗南风医仙也没有办法进行。 如今只能看这对母子,谁能劝服谁了。 “翊儿……翊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母后了……”太后娘娘看着倚在床榻之上,依旧有些虚弱的秦翊说道。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秦翊虚弱的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后娘娘看着秦翊与先皇几乎相似的容颜,这孩子,和他父皇越来越像了。 秦翊看着抱着自己的太后,感受到太后身上传来的紧张,知道此次遇险,太后的担忧。 “母后,别太担心,儿子已经好多了。”秦翊出言宽慰太后娘娘。 “那就好,多亏了南风医仙妙手回春。”太后娘娘说道。 看着太后顾左右而言它,秦翊慢慢看着太后的眼睛说道:“母后,请恕儿臣不孝,儿臣此生,三千弱水,只娶一瓢,只爱锦儿一人,也只会娶她一人。” 秦翊虽然身子虚弱,但是话里的坚定和他的决心都袒露无疑。 太后娘娘看着倔强的儿子,原来温雅的面庞如今血色全无,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今更是依靠在床沿之上才能支撑。 秦翊如此虚弱的身子,太后又岂会按照他的意思,她只要秦翊平安健康,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顾。 “那谢锦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你从小便与她有了婚约,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才会觉得她特殊。如今她的血养不了你体内的噬心蛊,这便是老天都在告诫你,她并不是你真正的良配。”太后娘娘苦口婆心的说道。 “不过是个侧妃之位罢了,不会影响你和谢锦之间的关系。你若是不满意先迎娶侧妃。谢家也不介意仪式匆忙,可以将她一起娶回府中。”太后娘娘继续说道。 这一切都只为了让秦翊放心,安心将养着身子。 “母后,我从小看着锦儿长大,对她的感情日月可鉴。我不知道什么夙世姻缘是否存在,但是在我心里,锦儿便是我唯一的妻子。”秦翊说道,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着坚定。 “翊儿……你莫要如此固执,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太后娘娘继续说道:“以前你的目光都在谢锦身子,如今学会看一看她人,自然慢慢都会放下的。” 秦翊看着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解,坚定的看向太后,缓缓说出:“母后,我缘由我不由天,我的妻子定然是我心悦之人,若不是我心中所愿,便是天命预兆,我也定然不娶。” “翊儿!”太后娘娘看着面色坚定的秦翊焦急不已,甚至说话时已经有些失态:“翊儿,你不娶亲,你会死的!母后已经失去了你的父皇,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看着向来坚强睿智的母亲在自己面前留下眼泪,秦翊的心也纠到了一起。 “母后,您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母后,当年父皇登基多年都未纳嫔妃,引得朝野震惊,多番劝诫,才有了一次选秀。而在父皇御驾亲征之前,他更是遣散了她们。便知道父皇与母后如何的伉俪情深了。” “如今儿子完全明白,父皇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想必母亲更是明白。如今儿子对锦儿的感情,绝不逊于当年的父皇,所以请母后收回成命,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迎娶谢家二姑娘。” 说完,秦翊还拖着虚弱的病体对着太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儿子不孝,还望母后珍重。” 看着秦翊脸色的决绝,太后这才明白谢锦在秦翊心中位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谢府锦绣阁 谢锦正在没日没夜的看着南疆秘术又关的所有书籍,只为了能找出更多救治秦翊的办法。 就在此时,青黛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这是青黛少有的失去礼数的地方。 “怎么慌慌张张的。”谢锦问道。 “太后……太后娘娘来了,要亲自见一见小姐。” 第八十六章 秦谢终相见 “谢锦参见太后。” “平身吧。” 太后娘娘听见谢锦的声音后转身。 “你可知哀家为何要来见你。”太后娘娘问道。 “求太后让我与翊哥哥见上一面。”谢锦说完,跪了下来,眼神执着。 “哀家可以答应你。”太后说道。 听到太后的话,谢锦惊喜不已:“谢太后娘娘。” “但是你得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但凭太后娘娘吩咐。”谢锦说道。 “哀家要你劝服翊儿纳婉莹为侧妃。”太后说着,全然不顾谢锦的表情渐渐僵硬。 “太后……” “翊儿已经醒了,只有婉莹的血能够救他,但是他却不肯!”太后说着,想起秦翊憔悴的神色,心疼不已。 秦翊! 谢锦在心中默默呼唤这秦翊的名字。 “天下间终究没有拗得过儿子的母亲,哀家便只能来找你。翊儿是为了救你才受的重伤,哀家希望你不要为了儿女私情,一己之私,而至翊儿的姓命于不顾。”太后的声音渐渐温柔,却带着一些要挟。 “太后放心,谢锦知道该如何去做……” 谢锦说着,声音哽咽,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她不愿答应太后,但是为了秦翊的姓命,她不得不去。 ………… 翊王府 “翊哥哥……”谢锦终于在一次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秦翊。 只是秦翊俊秀的脸上满是憔悴,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弱了。 看着谢锦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秦翊只是想抬起手来为她擦拭,却仿佛费了周身的力气。 “不要哭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 秦翊明明已经深受重伤,危在旦夕,却还是温柔关心着谢锦。 “我没哭,路上风有点大,沙子迷了眼睛。”谢锦说道。 “那就好,回去记得带上我的披风,小心着凉了。”秦翊也不揭破,默默的看着谢锦。他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便是汤药吊着,也不知道还能抗多久。他很想将谢锦的容貌牢牢的记在自己的心尖,便是喝了孟婆汤也不能忘却。 看着秦翊这般虚弱,却还是一门心思的挂念着自己。 谢锦更觉得自己的心头仿佛被大石重重的压住,喘不过起来。 太后娘娘的嘱托,她不知如何开口,但是没有比救回秦翊姓命更重要的事。 “翊哥……你纳了婉莹吧……”谢锦艰难的开口,不敢直视秦翊的眼睛。 “母后找过你了?”秦翊用力让谢锦看向自己。 谢锦艰难的点了点头:“翊哥哥,我不是你的夙世姻缘……” 说道此处,谢锦只觉得喉咙被卡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们这么艰难才走到一起。 明明他们前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为什么,这一辈子还是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傻丫头……” 看着谢锦伤心的不能自以的模样,秦翊虚弱的刮了刮谢锦小巧的鼻子。 “谁说你不是……”秦翊开口,声音中的肯定不容置疑:“我喜欢的女子,自然是由我决定,其实小小的蛊虫可以判定。我说你是,你便是。这世间,只有你是……” 秦翊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眸深情的望向谢锦,他的瞳孔中满满的全是谢锦的身影。 “翊哥哥……” 一对前世今世的苦命鸳鸯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了一起。 “啊……” 突然谢锦感觉的秦翊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噬心蛊,再一次发作起来。 “翊哥哥,你没事吧……”谢锦问道。 秦翊强忍着虚汗,艰难了摇了摇头,想要让谢锦放心。 只是僵硬的神色让人看出他的痛楚,他甚至控不住自己去拿起床边南风医仙留下的药汤。 突然,秦翊觉得唇间一阵柔软,苦涩的药香一点点涌入他的口中。 谢锦正一点点以自己的方式向秦翊喂药。 二人只觉得天地都已经停摆,只有两颗跳动的真心诉说着彼此的依恋。 渐渐的,秦翊发现唇边不仅有苦涩的药香,还有点点咸味在口中泛开。 谢锦哭了! 她心疼秦翊所受的苦楚,又气愤自己的无能为力。 若是秦翊不在人世,她定终身不嫁,待到前世之仇了解,便下去永远陪着秦翊。 秦翊感受到谢锦深深的绝望,向来温润的他第一次加重了抱住谢锦力气,加深了二人之间的吻。 那般深情,又那般绝望。 渐渐的一点点血腥味在二人的口中散开。 噬心蛊又加重了它的发作。秦翊不小心咬破了谢锦的舌尖,鲜血在二人口中蔓延。 “锦儿,你没事吧。”秦翊担心的问道,到底是他莽撞了。 “翊哥哥,我没事。”谢锦说道,不过是舌尖的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安静下来的二人,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是脸色通红。 还是谢锦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问道:“翊哥哥,你没事吧,方才是蛊虫发作了吗?” “我没事了。”此时秦翊才发觉身体里的蛊虫似乎平静了不少。 而这种程度的恢复,并不是南风医仙药汤可以达到的。 秦翊陷入了沉思,今日这药,到底是哪里不同。 “翊哥哥?怎么了?”谢锦关切的问道,便是连嘴角的血迹都忘记了擦拭。 秦翊看着谢锦的嘴角,陷入了沉思。 当谢锦感觉自己再一次被秦翊吻的脸红心跳之时,秦翊放开了她。 “锦儿,去叫师傅过来。”秦翊说道,深邃的眼眸再一次闪烁着明亮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当南风医仙来到秦翊的身边,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这么久没见,不好好待着,拉我这个老头子过来碍眼做什么。” “师傅,徒儿心中有一疑惑,需要师傅亲自把了脉才能给徒儿解惑。”秦翊说完,伸出了自己的手。白皙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这场大病,秦翊本就虚弱的身子又单薄了不少。 “不错,这几日确实恢复的越来越好。不对,噬心蛊又陷入了沉睡,难道那客房的姑娘又给你放了血。可我怎么听说,她要过了门才肯继续救你。” 听完南风医仙的话,秦翊的眼睛越发明亮,牵起谢锦的手,对着南风医仙说道:“师傅,你的徒媳妇茶,只有这一杯。” 第八十七章 一滴指尖血 一针银针从谢锦的指尖刺破,一滴鲜血滴落。 南风先生同样刺破秦翊的指尖。 当谢锦与秦翊指尖相触,谢锦的指尖的鲜血瞬间被吸去,是秦翊体内的噬心蛊! “好!好!好!”看着眼前的景象,南风先生连说三个好字。可见他内心的喜悦。 他要做的治疗风险极大,若不是两心相悦,成功的几率极低。 如今看着面前这对坚定的璧人。 南风先生相信,秦翊一定能度过难关。 “不对啊,这噬心蛊嗜血只认夙世姻缘,自古南疆便是如此,从未出错。为何如今会对两人之血产生感应。莫不是因为锦丫头与那姑娘是姐妹的缘由。”南风医仙开心过后,疑问的开口。 “不对啊,锦丫头你第一次送来的血,这噬心蛊并没有反应。莫不是老天见你们情比金坚,不忍拆散你二人?”南风医仙继续喃喃自语。 “先生,我第一次送来的血样,您这里还有吗?”谢锦见秦翊有所好转,脑袋渐渐清明,思绪一点点恢复过来。 “有的,这便是。”南风医仙说完,拿出之前谢锦送来的瓷瓶。 因其中的鲜血无效,所以剩了颇多。 谢锦拿起一个干净的瓷杯,加入清水,从自己的指尖滴落一滴鲜血后又从瓷瓶中倒出一滴鲜血。 两滴鲜血在水中各自扩散却毫不相容。 这并不是同一个人的鲜血! 这瓷瓶之中的鲜血被人调换! 三人眼中闪过震惊,换血之人不言而喻。 ………… 翊王府客房 “谢姑娘,太后娘娘请你一叙。”一位婢女恭敬的说道。 “我知道了,有劳姑娘带路。”谢婉莹落落大方的说道。 这几日,王府里张灯结彩,处处都是一幅要办喜宴的模样,谢婉莹的心中自然是开心不已。 听说太后娘娘已经亲自去了谢府,任大房如何反对,她这婚也是成定了。 谢婉莹之所以一定要坚持先成婚,便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翊王殿下的夙世姻缘。 那日谢婉莹劝服了徐萍儿之后便回了谢府,并没有大肆张扬自己的回归。 之后便发生了翊王受伤的事件,众人的心思都挂念着翊王的安慰,更是没有将她的归来放在心上。 谢婉莹向来城府颇深,也不在意众人对自己的轻视。 反正她从小便活在谢锦的光芒之下,韬光养晦她向来擅长。 那日,谢婉莹正如往常一般熬着滋补的汤药,准备给谢老太君送去。 却听见青黛和碧桐的谈话。 青黛话语里满是担心,让碧桐多熬些滋补气血的药膳给谢锦送去。 而青黛则要将手中谢锦放出的鲜血送去翊王府邸。 彼时的谢婉莹还不知道这血的用途,却直觉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在青黛送血的路途中,施计拦住了青黛一会,更是让人换掉了瓶中的鲜血。 直到皇宫圣旨一出,谢婉莹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她用谢锦的鲜血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果不其然,被太后娘娘接入了王府,而后更是给出了半瓶谢锦鲜血,得到了太后娘娘的信任。 如今,她手上只剩小半瓶谢锦的鲜血,撑不了多久。 所以,谢婉莹坚持要嫁入翊王府。 只要嫁入王府,哪怕后面被发现自己的鲜血无用,她也是翊王府的侧妃,皇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而且,她已经证实了谢锦的鲜血有效,只要她到时将话锋引到谢锦身上,谢锦又怎会不去救翊王殿下。 而她,便可以毫发无损的享受着亲王侧妃的尊荣。 纵使谢婉莹知道秦翊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的位置,但是来日方长,谢婉莹相信自己可以慢慢赢得秦翊的心。 回忆之间,谢婉莹已经来到了太后的面前。 “小女参见太后娘娘。”谢婉莹恭敬的行礼。 “免礼……”太后娘娘看着恭敬谦逊的谢婉莹,这几日的相处让她愈发的喜欢这个小姑娘,只是南风医仙的坚持,让她不得以将谢婉莹招了过来:“婉莹,这位是南风医仙。” “小女子见过南风医仙。”太后的介绍坚定了谢婉莹的猜想,她从进屋之后便已经注意到仙风道骨的南风医仙,只是为保周全,将这份猜想压在了心底。 南风医仙为何在此处,他不是应该日夜守着翊王殿下? 难道是殿下的病情又加重了? 谢婉莹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手中还有小半瓶谢锦的血液,还能撑过一会。 太后凤口懿旨,自己这个翊王侧妃,自然是当定了。 “谢二姑娘……翊王殿下突然病体违和,老夫需要亲自取一滴你的指尖血,以保殿下,还望姑娘慷慨。”南风医仙说道。 听到南风医仙要亲自取血,谢婉莹的脸色有些僵住说道:“南风医仙严重了,救治翊王殿下,小女自然是义不容辞。小女已经许诺太后,只要与殿下成婚,便是将周身鲜血都交于殿下也是无憾。” “谢二姑娘严重,老夫只需要你一点指尖血,这不用等到成婚之后吧。何况,若是没有这滴指尖血,怕是殿下能不能与姑娘完婚也未可知,谢二姑娘不是舍不得吧。”南风医仙扯谎的谢婉莹,一步步的给她设下陷阱。 “南风医仙严重了,为了殿下,小女子什么都可以付出。”谢婉莹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瓶中是谢婉莹仅剩的半瓶谢锦血:“小女子牵挂殿下安危,虽然希望能嫁与殿下为妻,却仍牵挂殿下安危,这是我方才放出的鲜血,请医仙救救殿下。” 谢婉莹说的情真意切,若不是亲眼所见谢锦的鲜血被人掉包,南风医仙都要相信谢婉莹的真心了。 太后娘娘更是看着眼中湿润,似乎要哭出来的谢婉莹,心中不忍。 看着谢婉莹拿出的瓷瓶,更是觉得谢婉莹牵挂秦翊的安危,颇为感动。 “姑娘……这瓶中血放出已有些时日,老夫需要的是你的一滴指尖血……”南风医仙开口打破了谢婉莹营造的痴情女子的假象,一针见血的说道:“一滴从你指尖流出的鲜血。” 第八十八章 谢二出王府 太后看着谢婉莹犹豫的模样,帮着南风医仙开口道:“难不成,谢二姑娘竟然连一滴血的面子都不肯给。” 太后娘娘的发话,让谢婉莹无法推托,只能极不情愿的伸出了手指。 一旁的丫头早已经拿出了银针,一瞬间便从谢婉莹的指尖取了一滴鲜血。 南风医仙将谢婉莹方才取出的鲜血与瓷瓶中的鲜血倒在水中。 两滴血并未相融! “怎么会如此。”太后娘娘皱着眉头问道。 “小女不知,请太后娘娘明鉴。”谢婉莹立刻为自己辩解。 “小姑娘,这瓷瓶中的血真的是你的吗?”南风医仙一针见血的问到。 “自然!”谢婉莹斩钉截铁的答道。 以自己坚决的态度去除太后此刻怀疑的目光。 “那这血不相融你如何解释?”南风医仙问到。 “小女子不知,小女子只知道割腕为翊王殿下取血。至于为何血不相融,或许是瓷瓶中的血有了些时辰了。”谢婉莹狡辩道。 “小女子对翊王殿下的真心天地可鉴,如有二心,天打雷劈。”谢婉莹举手发誓。 更是露出了自己新伤的手腕,蜿蜒的伤口还未愈合,看的人触目惊心。 以血救人,以命续命之法本就悬妙。 只要没有人当场抓住她偷换谢锦之血便死无对证。 “南风先生你看……”太后娘娘的怀疑有了些动摇。 “老夫只知如今这姑娘之血对那小子全然无用。” 南风医仙并不想与谢婉莹争辩什么。 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她人,只摆出让人无法抗拒的事实。 听完南风医仙的话,谢婉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而太后娘娘的话,更是印证了谢婉莹心中最坏的打算。 “谢二姑娘,你搬出府也有几日了,出来久了,想来府上也会担心。哀家让人送你回去,好好疗养一下身子。” 太后娘娘的话温柔贴心,但是其中命令让人不可抗拒。 不管谢婉莹之前的血是天意还是人为,如今既然已对秦翊无用。 太后自然不会留着影响秦翊恢复的人在翊王府中。 至于侧妃? 懿旨未下,圣旨未请。 暂且按下便是! “是,多谢太后娘娘记挂,小女告退。” 谢婉莹心中纵然有再多不甘与留恋,也只能默默压下。 谢婉莹知道若是惹得太后厌烦,那么她嫁入翊王府的计划便遥遥无期。 如今一计虽败,但是来日方长…… ………… 秦翊寝殿 秦翊看着守着自己一天,趴在床边睡着的谢锦。 秦翊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抚摸着谢锦乌黑浓密的秀发。 白日的场景让秦翊明白,或许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愿与谢锦分离。 如果说,曾经秦翊愿意给谢锦自由的爱,让自己变成谢锦的一个选择。 如今,秦翊只想用尽所有将谢锦留在自己的身边,不允许他人觊觎半分。 三日后月圆夜,便是南风医仙治疗秦翊的最佳时机。 从此,他们将血脉相连,生死相依。 ………… 月圆之夜 翊王府密室,秦翊与谢锦二人躺在冰床之上。 二人喝了南风医仙给的药后便陷入了沉睡。 南风医仙,一边看着时辰,一边观察着二人的情况。 待到月圆挂空之时,南风医仙指风化刀,割破二人的掌心。内力驱动,让二人靠近,划破掌心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鲜血从掌心处在二人的身体里交换流转,二人的脸色亦是忽冷忽热。 终于,当月落乌啼,秦翊和谢锦的脸色也恢复平静。 “师傅,殿下和锦儿,能平安的醒过来吗?”孙思妙担心的问到。 “为师已经尽力,剩下的,只能看他二人的造化了。”南风医仙擦着额头的汗珠,脚步第一次有些虚浮。 希望,他们二人能够顺利度过此劫。 ………… 谢锦只觉得自己喝完药后,便进入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 没有秦翊,没有任何人! 谢锦就在这样的空间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她看到了一丝亮光。 当谢锦从亮光中走出,她看见了熟悉的翊王府。 “翊哥哥……”一心牵挂秦翊的谢锦连忙向秦翊的寝殿跑去。 却在半路上遇见了一身玄色衣衫的秦翊。 秦翊极少穿这样的颜色。 “翊哥哥……” 谢锦来到秦翊的面前,却发现秦翊并没有理会自己,而且径直穿过自己的身体走了过去。 而谢锦的身后,便是来向秦翊汇报的烈冰。 “王爷,王妃的尸身已经安排妥当,放在了王爷您百年之后安葬的棺椁里。” “知道了,你退下吧,”秦翊冷冷的说到,眼神空洞。 王妃?尸身? 谢锦心中疑惑,却在突然之间脑中闪现出一丝可能。 谢锦这才发现,面前这个玄衣秦翊,并不是宫学中少年青涩的秦翊,而是与自己成婚之后的秦翊。 王妃? 自然是指自己! 尸身? 难道,这是回到了前世她死后的日子。 难怪秦翊会看不见她。 谢锦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试图去摘取一朵花草,却发现自己的手如幻影,从花中穿过,却无法摘取。 难道,自己竟然是魂魄的状态? 谢锦诧异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重生那一世的医治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如此,那一世的秦翊怎么样了! 谢锦苦想无果,她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当前的情况。 谢锦只能跟着秦翊,跟着她最爱的人。 谢锦发现,秦翊竟然来到了王府的密室。 密室之中,一个巨大的冰棺雕刻其中。 冰棺之内,谢锦发现竟然是自己安然的躺在那里。 脸色平静祥和,嘴角微微扬起,诉说着躺在心上人死去的她,那一刻是如何的平静。 “锦儿,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只是我还要复仇,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等我,等我完成了复仇,我便和你永不分离。” 秦翊说完,俯下身去,在谢锦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痕。仿佛在宫学时那个为人谦和的秦翊又回来了。 待秦翊走出密室,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玄衣冷面,仿佛再也不会笑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