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 第一章 相遇初始 大鸿天元二十六年,十一月,寒冬初至,临都城大大小小已下过三场雪,而江南春城不负其名,依旧温暖如春。 随安侯老夫人从五年前以养病为由搬来春城后,无论随安侯如何放低姿态三请四请,老夫人都不肯松口回京。本以为今年也是徒劳无功,不想老夫人一纸信笺回复,竟是同意了。 随安侯大喜过望,奈何年关将至,朝中琐事繁多,脱不开身,便命世子江长远前来接老夫人回京安养晚年。 春城,江家老宅,倚芳阁。 “姑娘,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江长兮正在命人清点倚芳阁里的物件,想着这一回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春城了,便让人将不带走的摆件放到库房去。正吩咐着,外头吵嚷着跑进来一个穿粉色冬裳的丫鬟。 春城百年不见一场雪,冬日最冷也就裹一件塞了棉花的冬衣,不见半分臃肿的小丫鬟跑得贼快,一溜烟就到了江长兮跟前。 这是江长兮的丫鬟秀檀,打小毛毛躁躁的不沉稳,挨了老夫人多少教训了不见改的,江长兮也随她:“什么大事,瞧你急的。” 秀檀一个劲喘,不待气息平稳就急促道:“真是大事儿。世子进城,冲撞了什么王爷公爷的,两方打架,世子不敌,被当街绑走了。” 一听说事关兄长,自家兄长又是从来混不吝,江长兮心下一个咯噔,真怕他惹出什么祸事来:“就算是打架闹事,自有府衙裁断,哪里有当街绑人的?春城里又哪里来的王爷公爷的?” 秀檀做事不沉稳,但从来不讲虚言,这事怕是真的。江长兮心里着急,让秀檀边走边说。她还不忘嘱咐房里的锦毓姑姑:“姑姑去祖母院里伺候吧,记得拦着消息,莫让祖母知道了去。” 老夫人一向不喜江长远,虽是异母兄妹,但江长兮同江长远的关系却是最好,锦毓姑姑虽然有话,但也不会在此时多说,应了就去了福寿堂老夫人那里。 江长兮同秀檀匆匆出了门,才知道这事闹得不大不小,正好沸沸扬扬传了满城,一群衣着华丽挂着京城世家牌子的公子哥当街打架,一整条街的生意全给砸了,她家哥哥初到春城势单力薄不敌,被其中一人叫嚣着五花大绑,栓上马拉走了。 一路打听去,才知道是被拖进了繁花似锦。 那繁花似锦是什么地方,清倌名伶汇聚之地,江长远被绑进了那里,自然不是去喝酒听曲的,只怕还有一番屈辱的。 江长兮带秀檀一路赶到繁花似锦,打扮精致,花枝招展的花娘挥着香帕招揽客人,秀檀死命拉着她不给进。 “姑娘,请姑娘饶了我吧。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我带姑娘来这等地方,老夫人会将我乱棍打死的。” “你若不让我进去,被父亲知道你我见死不救,他未必会放过你我。”江长兮去掰扯秀檀的手:“听你说来,与哥哥打架的人不是善茬,哥哥在里面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折辱。” 扯掉秀檀的手,江长兮径直往繁花似锦走,刚到大门口就被花娘拦了下来:“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 “让开!”江长兮心急,一把挥开拦路的花娘。 花娘猜她是来找夫君或是相好的,怕不是闹事的,便大声呼喊援手:“快,快拦着她,她是来闹事的!” 花娘这一喊,就喊出来了好几个打手。这些打手都是繁花似锦里养的,个个人高马大,武功不见得有多好,但专门练出来的逮人的功夫不错,一见江长兮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擒拿就朝她抓来。 掌风迎面,江长兮一个侧身避开,不见她有多快,擒拿的手就被抓住了,反手一折,抬脚一踢对方的肚子,将人给踢飞了出去。 有人护在江长兮面前:“姑娘。” 江长兮显然是知道这人的存在的,因此进来繁花似锦才有恃无恐:“庆荣,抓住那个花娘,我要找兄长。” 庆荣极冷酷,抬手踹脚,轻松扫除障碍,把花娘丢在江长兮面前:“说,那一群在春城里惹事的世家公子在哪间厢房?” 花娘诚惶诚恐,见无人敢来救她,吓得什么都招了:“在三楼,天字毓秀阁。” 庆荣也不啰嗦,得到消息就将花娘放了,在前面为江长兮开路,送她上了三楼。 秀檀在二人身后急得跳脚,又不放心姑娘前去,跟在后面一路找到了毓秀阁。 还没靠近呢,三人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丝竹乐响,嬉笑打闹,有小女子的娇声妩媚,也有男子的粗犷豪迈,也有夹杂在众多声音里的破口大骂。 “姓寒的,要打要杀你随时来,当小爷怕你吗?” “我靠,你离我远点,小爷不喜欢清倌!” “相凉卿有本事你松开小爷,我们再打过!” “闭嘴!再吵真扒光了挂城墙上!” “哇哇哇……你给小爷滚,滚开啊啊啊!” 这哇哇大叫的声音就是化成了灰江长兮也认得出来是谁,她没法冷静下来听里面的动静了,脚一抬,十分不淑女不矜持地踹开了房门,板着的小脸竟然也有几分庆荣的冷酷。 秀檀在后面捂脸不敢想象,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她精心教养了那么久的姑娘做出踹门这样粗俗的动作,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秀檀只要一有这个想法就觉得惊悚万分! 毓秀阁内的笑骂打闹因她这一脚而瞬间消声,就连去扒江长远衣服的清倌都顿了动作,江长远僵着脸往门口一望,简直就像见到了救世主:“妹妹,救我!” 刚喊出口,他又意识到这里是繁花似锦,他亲爱的可爱的小妹妹,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啊啊啊啊,妹妹啊你快走啊快走啊走啊!” 寒未辞倚在窗边的软塌上,这边醉生梦死一塌糊涂,他摇着酒盏倚窗而躺好不自在,任江长远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也不见他抬个眸的,如今倒是盯着江长兮看了一瞬。 也就一瞬,他便挪开了视线,张扬的眉眼染着少年人该有的轻狂桀骜,凉凉扫过那清倌:“让你停了?” 凉薄的情绪让清倌打了个冷颤,手下再不敢怠慢,扒下了江长远又一件衣服,江长远气得哇哇直叫,要跟寒未辞大战三百回合。 不用江长兮下指示,庆荣已经认出了这位侯府的世子爷,迅猛出手,直取清倌。 庆荣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否则不会被挑选来保护江长兮,她自认为可以一招取胜,没想手还没有碰到那清倌,横空出来一人,一手成爪袭向她的门面。 庆荣偏头躲过,手上的攻势折了方向,两人就在这不大的厢房里打了起来,噼里啪啦响彻一片,引来了外面不少人往这边频频张望。 “继续。”寒未辞一口饮下酒盏中的佳酿,再次出声提醒清倌。他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张狂桀骜中有三分冷躁不耐。 第二章 我在示弱 “慢着。”江长兮撇开外厢房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朝寒未辞拱了拱手:“这位公子,不知家兄何处得罪了公子,小女子在此代他致歉。还望公子……” 趁着清倌呆滞,江长远一脚将人踹开,“致什么歉,妹妹别理他,分明是他的马先来撞我的马!” 江长远刚直起腰,就要一道阴影压趴下了:“相凉卿你要点脸吗?” “你闭嘴吧!”相凉卿捂住江长远的嘴,朝清倌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快滚。 清倌在繁花似锦摸爬打滚多少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知道这里面的人怕都是自己惹不起的,赶紧连滚带爬麻溜地滚了。 江长兮扫了自家兄长一眼,又黑又深的一双杏眸闪过几分无奈。她看向寒未辞:“今日之事,不管谁是谁非,公子已经将我哥哥绑来折腾了这番,我哥哥清白险毁,公子也出了气,还请息事宁人吧。” 相凉卿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的人,还真没几个敢这么跟寒未辞说话的,顿时起了几分新鲜:“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 “不知。”江长兮十分诚实,“但我知,两位在临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繁花似锦并不是什么光鲜之地,这是若传回京城,怕两位也不好交代。” 若不是江长兮说不知时的表情太过坚定,相凉卿还真要以为这姑娘是在诓人的,否则怎么好死不死说到了两人的命门上。 寒未辞抬眸看她,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仿佛是上天巧手的一场精雕细刻,凤眸狭长,不及桃花眸的深情,却勾勒出仿若深藏了万千星光的深邃幽暗,只静待璀璨的时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江长兮瞧,她没有一张让人一眼惊艳的脸,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带着粉嫩,一眼瞧去娇俏妍好,再一眼却是冷凝疏离。 干净透彻,犹如平静的深水寒潭。 寒未辞似乎轻轻笑了声,眉眼的桀骜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你在威胁我?” 江长兮摇了摇头:“是示弱。” 相凉卿噗嗤一声笑了,看了寒未辞一眼,寒未辞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相凉卿便道:“你的示弱还真是特别啊。”至少他就没从江长兮身上看出示弱二字。 “难道不是吗?”江长兮歪了歪头,看向相凉卿,若有所思:“我猜你们是世家公子,家教严格,繁花似锦这等脏地方,父母家人是断断不肯让你们进的。可你们就是进了,逃不过一顿责罚就算了。而我一个女子,进来这里,传扬出去,我的名声就都毁了。” “既知道利害关系,你还不速速离去,别管你哥的闲事了。”相凉卿好整以暇。 江长兮摇头:“我既来了,自然要带哥哥一起走。若不能带哥哥一起走,没关系,便是名声尽毁,我也要累你们一顿责罚的。” 如此天真可笑的想法,相凉卿该哈哈笑一场,然后大肆挖苦的,然而他没有。 寒未辞嘲讽了一句:“愚蠢。”之后也没有下言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江长兮瞎猫碰上死耗子,抓住了二人的命门。 寒未辞和相凉卿都是临都里的混世魔王,两人是表亲,自小一同厮混,一同闯祸,一同受罚,天都能捅个窟窿的两人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相凉卿的母亲,大鸿和阳长公主。 想起母亲,相凉卿就觉得头好疼。 兄弟,这事千万不能让阿娘知道啊! 相凉卿第一个怂了,不断朝寒未辞递眼色。 寒未辞倒是不怂,长公主是他的姨母,管教他不如管教相凉卿那么严厉,但他是不愿意惹长公主伤心的。 兄弟俩的打眼色江长远没看到,他只听到江长兮说不惜名声尽毁也要拉这两人陪葬,心里大急,无奈被相凉卿捂住了嘴,只能唔唔唔地表示自己的抗议。 寒未辞不表态,江长兮也很淡定地跟他僵持着,外厢房的两人还在打,噼里啪啦把屋里能砸的都砸干净了,躲在一角的秀檀早就心疼到麻木。 寒未辞先开的口:“他抢了我的红枣马。” “……”江长兮一时接不上话。 相凉卿扯了扯嘴角,忍住想捂脸的冲动。他就说这位大爷怎么突然想到春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原来是为了前几日在马场这位混蛋世子抢了他的红枣马啊。大爷,您睚眦必报也要有个限度好伐。 江长兮大抵也没想到这场冲突的源头在这里,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待回临都,随安侯府定然将红枣马送到公子府上,为表歉意,另赠两匹追风宝马。” 追风宝马虽及不上红枣马名贵,却也是马中佳品,举大鸿上下都找不出来五十匹,相凉卿双眼发亮。 偏偏寒未辞还想了好久,最后才十分勉强的答应了,江长远气得想吐血。 他的马厩里统共就这么几匹好马,全被顺走了不说,这家伙竟然还勉为其难。 勉为其难个鬼哦! 出了繁花似锦,江长远一点险境还生的自觉都没有,扯了扯衣襟,朝江长兮抱怨道:“妹妹做什么要惯着寒未辞那厮,还把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宝马送人。” “我是惯着他吗?”江长兮没好气:“我是惯着你啊哥哥,就不该管你的。” “不管我就好了,至少我的宝马还在啊。” “那你就等着被扒光了衣服挂城墙上吧!”江长兮吓唬他:“这事若是让祖母知道了,怎么是好?” “该怎么好就怎么好呗。”江长远浑不在意:“反正她不喜欢我阿娘,不喜欢我,也不喜欢阿言,她只喜欢你啊妹妹。” “哥哥。”老夫人是对江长远母子淡淡的,江长兮不知道缘由,多年努力也不曾改变老夫人的想法,江长兮叹息一声,劝道:“就算哥哥与祖母相看两厌好了,可哥哥总得为母亲想一想。祖母年事已高,这次回临都怕是要久居的,哥哥也不想惹恼了祖母,让祖母有借口为难母亲吧。” 想起母亲,江长远便是有万般的怨怼也只得忍下。从前如此忍了,日后还有得忍。 江长远啧了一声,有点烦躁,“算了算了。”他摆摆手,凑上去,“好了,好妹妹,有没有吃的,哥哥好饿啊!”江长远插科打诨,宝马的事也不计较了。 一说到祖母江长远就是这样的态度,江长兮很无奈:“府里给哥哥备了饭菜,回去吃吧。” “有没有酒?” 江长兮睨他一眼,“青天白日就想醉生梦死不成?” 第三章 父亲不喜欢我 “妹妹你这就不对了,真想醉生梦死,谁还理会是青天白日还是月黑风高啊。” 论起贫嘴,江长兮是贫不过她这位哥哥大人的,索性不与他辩了,很干脆道,“没有。” 这就很没意思了,江长远道:“那我还是去酒馆搓一顿吧。” “哥哥!”江长兮一个没拉住,就被江长远跑了,她只好带着庆荣和秀檀去追。 兄妹两人艰难的回到府里,晚膳已经摆上了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江长远带了三分醉意的脸,心里就有三分恼,老眉一拧,“天还没黑就喝成这样,这是要上天啊!” “祖母,哥哥初次来春城,稀奇春城的春酒佳酿,这才贪了几杯嘴,您就莫恼他了。” “你也别护着他,当我不知道他的性子?”老夫人将对江长远的不喜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到了该立业的年纪还整日里与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全然不知道你们父亲在朝堂上的辛苦。瞧你的好母亲教出来的好世子!” “祖母爱骂我就骂我,扯上我母亲做什么。”江长远原本歪在椅子上,耷拉着眉眼一副任老夫人打骂的模样,可一听到母亲也受了他连累被说了一嘴,登时老大不愿意,将江长兮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了,任她怎么也拉不住,“我母亲也管不了我,我就是混账怎么了?祖母要骂就骂爱打就打,别扯上我母亲!” 老夫人还从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气愤得摔了筷子:“江长远,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别人待我什么态度,我自然是要什么态度还回去的。” 老夫人听了更是恼火,“好啊,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祖母,哥哥他喝醉了,您别与他置气。”江长兮头疼,心里突然就有些恼父亲,明知道哥哥与祖母会吵,怎么还把哥哥单独指了来,“哥哥,快与祖母道歉。”江长兮一个劲地给兄长使眼色,今日这事不了,就怕回了临都老夫人还有得说嘴。 江长远自然不愿向老夫人示弱,老夫人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冷哼道,“不必了。既然府里的饭菜茶水世子吃不惯,也不必吃了,回房去思过吧。” 不用看着老夫人的老脸当下饭菜,江长远求之不得,十分麻溜地回房思过去了。 江长兮无奈坐下:“祖母。” “吃饭。”知道她要说什么,老夫人就不愿听她说,端起饭碗,“食不言。” 看着祖母坚决的态度,江长兮觉得头好疼。瞧今日这光景,怕是随安侯府也要不安宁了。 老夫人年岁大了,入睡早,见她院里熄了灯,江长兮才敢带秀檀去厨房寻吃的。 秀檀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心自然是偏着老夫人的,“姑娘何必对世子这么好呢。”又是为他冒险又是为他送饭的。世子今日有多混不吝谁都看在眼里的好不好。连老夫人都敢顶撞,真是没教养。 “他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他好的。”将点心收进饭盒里,江长兮看着秀檀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哥哥从小待我如何,你没看见吗?” “在随安侯府,父亲是一半天,祖母是另外一半天,父亲不喜欢我,祖母不喜欢哥哥,谁活得不是举步维艰。”见秀檀还有话说,江长兮道:“好了,莫多言,将东西给哥哥送去,我就不过去了。” 秀檀撇撇嘴,还是接了东西送过去江长远那里。 深夜的江府无人走动,除了草丛里的蛐蛐聒噪,四周静悄悄的。 江长兮靠在假山处,听掩身黑暗里的人低声说话,“南襄王得了姑娘承诺的三匹宝马,明日就要启程回临都了。” 如她料想的一般,江长兮点点头,没有半点意外,“让人都撤回来吧。” “不盯着了?” “他办他的事,不碍我们的事就行,其他的管那么多做甚。” 此言有理。那人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让人撤回来。”说到这里,那人本该撤走了,可他没有,迟疑了一会才问道:“姑娘一早便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不然不会一开口就明里暗里搬出和阳长公主压得两人死死的。 “祖母要回临都了,哥哥安分了好些时日,那些日子里统共就为了红枣马一事得罪了南襄王,南襄王睚眦必报,定然会寻回场子的。” 是以秀檀来说江长远跟人当街打架,还是什么王爷公爷的,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身份暴露了。这两人行事也是十分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自己先把身份捅了个干净,江长兮想猜不出都难得很。 江长兮捏了捏眉心,“临都那边都安排好了?” “姑娘放心,得知姑娘要去临都了,临都里的人都高兴着呢,消息一过去就准备着了。就是留春城的人心里不高兴。” “会回来的。”江长兮笑,“春城是我们大家的根。” 那人也笑,点点头,告辞离去了。 江长兮抬头看了看天,天很黑,泼了全世界的墨一般,没有月亮,只有遥远的远方有一颗星孤独地闪烁着微弱的光。 临都,小雪如柳絮飞扬,落了满眼的银白色。官道上落了冰,马车走得小心翼翼。 习惯了春城的四季如春,临都的寒冬似乎格外的渗人。江长兮穿上厚厚的袄子,系上老夫人亲手为她做的披风,披风是淡淡的天青色,缠枝海棠蜿蜒而上,花开得娇俏无声。 连日赶路,老夫人精神有些颓靡,手里抱着暖炉,眯着眼睛看低头摆弄刺绣的江长兮,柔顺的青丝顺着她纤弱的肩滑下,披散在天青色的披风上,静谧美好。 老夫人叹了声,轻飘飘的好似江长兮的错觉:“秦国公府的老夫人过几日生辰,摆了小宴,兮儿也同去玩玩吧。” 江长兮扎针的手顿了下,眼带诧异:“祖母?” “秦老夫人有两个孙女儿,小孙女儿叫秦陌,年岁与你相仿,你们应当能玩得很好。” 诧异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江长兮心里很明白老夫人此次答应回临都的目的,她心无波澜,却不愿让祖母失望。 点了点头,她道:“好。” 祖孙二人说着话,马车慢慢停了,马车外喧闹得很,车内的人不清楚情况,直到车窗被扣响。 同在车里的秀檀小小开了条缝,有冷风灌进来,冷得她萧瑟了一下,江长兮凑过来一看,是江长远。 “祖母,妹妹。”江长远为人混蛋,待江长兮态度倒是极温和的,“年关节下,临都最近查得严,马车进城都要盘查,要你们下来走一段了。” 幸好老夫人腿脚还算康健,马车坐久了也腿麻,正好下去松快松快。 江长兮带了围帽,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 这时已经靠近城门口了,走路也差不了几步。只是城门口堵着众多检查货物的商贩,马车得慢慢进来了。就是这一慢,便多生出了不少的祸端。 不是每个人都如老夫人这般好说话的,临都城里,天子脚下,多的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哪里是你说检查就能检查的,检查的官兵不肯让步,接受检查的一肚子火气,三言两语互骂不够,免不了动手动脚。动静一大,也不知惊了谁的马,竟然不受控制冲了出去。 第四章 我说给我滚下来 “快,快闪开!”马上的人拉不住缰绳被摔了下来,受惊的马失了束缚横冲直撞,硬生生撞出一条冲进城里的道来。 变故不过一瞬间,江长兮反应迅速地推开老夫人和秀檀,她来不及躲闪,踏血的蹄子已经悬在她的头顶。 “妹妹!”耳边有风呼啸,冰凉的雪落进她的衣领里,冰凉刺骨,江长兮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淡淡的冷香将她包裹,天旋地转间,长啸的马匹从她身边擦过,带起天青色的衣袂,海棠花色尽入他人眼。 “寒未辞,你你你放开!”江长远赶到,一把拉开寒未辞,心有余悸地将妹妹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寒未辞拂了拂衣角的褶皱,一脸不爽:“没看见我救了你妹妹?” 江长远嘁了一声,面上同样一脸不爽,但还是道:“我谢谢你。” 江长兮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心脏狂跳,呼吸都沉了几分不安稳。听见声音,她这才偏头越过兄长看见某人,似乎很不满江长远的语气,一副你是不是欠揍的表情。 寒未辞注意到江长兮偷偷摸摸的眼神,冲她淡淡地一挑眉,很单纯的挑眉,没有其他附加的意味。 “兮儿。”混乱的人群中,老夫人远远的瞧见江长兮全须全尾地站着,松了口气。老夫人被吓得不轻,唤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祖母,我没事。”江长兮强自平复心情,说话的声音稳稳的,“祖母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老夫人紧张地将江长兮检查了个遍,见她真的无事这才放了心。 祖孙二人劫后余生,寒未辞那边却一点不平静,原先被官兵拦下检查不愿的人见马儿发疯险些伤了人也不惧,冲着官兵直囔囔:“知道马车里是坐着谁吗?你也敢检查,撒泡……哎呦!” 他的话还没说完,寒未辞没耳朵再听,扬手就是一记马鞭甩了过去,马鞭落在那人的脸上,被强劲甩在地上,一道狰狞的鞭痕立时爬上了那人的半张脸,血肉都翻了出来,格外骇人。 周遭都是乱糟糟的惊恐呼叫,寒未辞冷冷一记眼神扫了过去,顿时安静不少。 他好整以暇地圈着手上的马鞭,站立的姿势总带着几分懒洋洋的颓靡,眉眼冷躁不耐,好像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一般:“怎么,还要本王请你下来吗!” 马车里的人似乎认出了寒未辞的声音,猛地一推车门,一脸惊喜:“南襄王爷,真的是你。” 马车里还有人,锦衣华丽,珠宝璀璨,是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她见女儿一点遮拦也无地暴露在人前,小小嗔怪了她一声,同时打量了寒未辞一眼:“是南襄王爷呀,今日怎么有空……” “我说滚下来!”一记马鞭摔在车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不止妇人和少女,老夫人也被寒未辞如此狂躁的样子下了一跳,下意识护住江长兮。 妇人的脸色发白,更是尴尬:“南襄王爷,这怕是不妥吧!” “孟侯夫人还是乖乖下来吧,我们阿辞的脾气可不好。”相凉卿驱马而来,马鞭搭在手上,风凉话说得很溜:“不下来的话,阿辞的马鞭可不认人,夫人就算了,就算毁了容侯爷想来也不会嫌弃夫人的,但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孟侯夫人和小姐下意识地看了眼挨了寒未辞一鞭子的车夫,那狰狞的鞭痕血肉翻滚的样子看着就恶心骇人,若是落到自己身上…… 孟侯夫人和小姐狠狠打了个冷颤,最后还是乖乖下了马车。 “王爷。”孟小姐苍白着小脸,觉得寒未辞说打人就打人实在可怕,可一见他冷冰冰的脸上霜华风采更甚旁人千倍,女儿心娇涩三分,向前走了一步:“我……” “滚!”寒未辞冰冷吐字,看着城门内外的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声音高扬,嚣张至极:“进出临都者,全部接受检查,拒不检查者,喧哗闹事者,一律军法处置!” 马鞭甩给负责检查的官兵,寒未辞拖着散漫的脚步进城,路过江长兮祖孙二人时似乎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相凉卿驱马慢慢靠过来,居高临下看着重新戴上围帽的江长兮,一眼就认出了她:“长兮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随安侯府统共就一个姑娘,江长远即爱又怂的妹妹也就一个,有心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她叫江长兮,是以相凉卿能叫出她的名字江长兮并不惊讶。 她小小屈了一礼:“小公爷皇亲贵胄,这一句妹妹长兮可不敢应。” 这可不是江长兮谦虚,相凉卿身为和阳长公主的嫡子,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又是护国公府的独苗苗,他的兄弟姐妹不是皇子公主就是王爷郡主的,她江长兮充其量一个臣子的女儿,比不过,不敢当。 小丫头嘴里说着不敢当,姿态倒是不卑不亢,眉眼的傲气也没能藏住,看起来很瞧不起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啊,有意思有意思。 “妹妹,理他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回家了。”江长远扫了相凉卿一眼,一脸的晦气。 他们的马车已经过了检查,江长远刻意拦在江长兮面前,挡住了身后相凉卿的视线,道:“祖母,先上车吧。” 老夫人虽然看不惯江长远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但他对江长兮下意识的看护还是甚得她心的,难得给面子的和气应了一声:“走罢。” 无论是江长远近乎无礼的态度还是老夫人的冷淡,相凉卿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策马朝寒未辞追去。 寒未辞没有骑马,独自行走在热闹的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穿梭期间,看似慢悠悠的走着,散漫姿态十足,相凉卿却追了好一会才追上来。 这条街上一向人多,相凉卿就将马丢给随从,徒步追上来的:“走那么快干什么。” 寒未辞斜了他一眼,脚步未停:“还不回府去,小心挨揍。” 相凉卿听言不满,捶了他一下,啧道:“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尽盼着我挨揍了。” 第五章 母亲待我很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就是你的写照吗?”寒未辞揶揄道,眉宇间的郁色也跟着散了一分。 “你滚,我要是有上房,绝对是你搭的梯子。”相凉卿笑骂。 这话虽有给自己辩解的意思,却半点不假。相比较江长远的单打独斗,满临都谁不知道寒未辞和相凉卿一向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哪天相凉卿杀了人,肯定是寒未辞在一旁给递的刀子,没差的。就为了这二人上天入地的胡作非为,和阳长公主可没少动气。 但一来和阳长公主身子不好,只要不是将天捅了窟窿,没谁敢在长公主面前闲言碎语;二来长公主一惯疼爱寒未辞这个侄子,不舍责怪,相凉卿一闯祸就让寒未辞来兜一兜,总能蒙混过关。一来二去,和阳长公主也快管不住这二人了。 但相凉卿还是有些怂自家母亲大人的,这次陪着寒未辞为了一匹红枣马跑到春城发了一通疯,若让他阿娘知道了,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一想起阿娘,相凉卿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你刚才怎么了?火气那么大?”从小一起长(厮)大(混),相凉卿还真少见寒未辞生气的时候,面对某些人的时候除外。不过近年来,就是面对某些人,寒未辞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了,也不至于为了几个不守规矩的发火啊。 “是因为那马险些伤了人?”相凉卿猜测,脑海里闪过那抹天青色,突然一阵了悟,揶揄道:“不会是为了……” 寒未辞驻足,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目光凉凉。 相凉卿很识相地闭紧嘴巴,无辜地冲他眨眨眼,我什么都没说。 寒未辞冷哼一声,脚步慢慢往前,小雪飘絮,他没有撑伞,雪落了他满头满身。 随安侯府坐落在城东二甲街清梧巷中。身为开国功臣,位列三王四公六侯之一的随安侯府在建府时便费了当家人好一番功夫的,后经过一番修整扩建,如今虽说不上恢弘二字,也是临都城里数得上的府邸。加之这任的随安侯,且先不论其他,才华有之,能力有之,忠心亦可鉴,甚得当今皇帝器重,撑起随安侯府不至于像有些侯府那般败落了,一时也是风头正盛的。 载着老夫人和江长兮的马车赶到侯府时,只有侯府夫人吴氏带领着府中众人出来迎接。 随安侯爱妻有名,不曾纳妾,膝下除了江长远和江长兮,也只有一个七岁幼子江长言,今日随安侯不在,亦不见江长言的影子,迎接的队伍显得有些个冷清。 江长兮先下的马车,再同江长远一齐将老夫人扶下马车,江吴氏赶紧迎上前来见礼:“母亲,舟车劳顿了,快快进屋歇着吧,福康堂早早的备好了一应茶水炭火。” “嗯。”老夫人还算给江吴氏面子,应了一声。 江长兮从秀檀手中接过纸伞,撑在老夫人头上挡雪,乖巧地问候了一句:“见过母亲。” 老夫人对江吴氏一惯不假辞色,说心里没有不舒服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江吴氏也习惯了。 她看向江长兮,从最开始的惊艳到如今的慈爱亲和,笑道:“我们兮儿长大了,都是个娉娉婷婷的大姑娘了。” 江长兮嘴角弯了弯,娇娇俏俏的:“母亲夸赞了。” 谁都喜欢好看的人儿,江吴氏都被她笑软了一颗心,越瞧越喜欢。 老夫人冷眼看着,突然道:“益儿呢?” 江元益正是随安侯大名。 “回母亲,侯爷接了卫山军重编的差事,前个儿便去卫山军营了,怕有些时候才回来呢。”江吴氏恭敬回道。 老夫人点点头,面色稍缓,“行了,都别围在这里了,大冷天的不嫌冻得慌?都进去吧。” 众人齐齐应是,簇拥着老夫人去了福康堂。 福康堂果然一应俱全,屋里的炭火烧得足,很是暖和。 江长远将人送到府就跑了,江吴氏让人捧来账册一应物件儿,等着老夫人的吩咐。 老夫人呷了口茶,似乎才想起来:“言儿呢?” 江长兮早就发现了,她那个小弟弟并不在人群里。她是五年前去的春城,那时候江长言还是个两岁小娃娃呢。因为年幼,江长言这些年也不曾往春城去,姐弟二人竟是再没见过。 听见老夫人问,江长兮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江吴氏。 “侯爷将言哥儿送去西山书院了,书院这几日结业试,不得请假,便没让他回来。”江吴氏说着,有些惴惴:“母亲……” “即是结业试,便断没有请假的道理。我不过回家,又不是什么贵重的客人,你即是主母,又是孩子的母亲,这点分寸还是要有。” “是,母亲。” 江长兮看了眼唯唯诺诺的江吴氏,又看了眼从进了门开始就虎着一张脸的祖母,只觉得隐隐头疼,使眼色让秀檀端了茶来:“祖母都坐了一日车了,还这么精神奕奕,果然老当益壮。” 老夫人见她一脸讨好,忍不住松了几分颜色,接过茶来喝一口:“小嘴儿这么甜?” “小嘴甜,祖母疼我呀。”江长兮窝在老夫人身边,神色恹恹的:“兮儿不及祖母精神,困了呢。” 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困了?让秀檀伺候你回倚芳阁,你父亲不在,也不必去请安。” “可兮儿想跟祖母睡。” 老夫人听言好一阵笑:“还是小孩子吗?” “在祖母身边,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好好好,小孩子,小孩子,我们兮儿还没长大呢。”老夫人纵容道:“行了,我也累了,你们先下去吧,改日再说。” 江吴氏应了一声,带了人齐齐出了屋。待出了福康堂的范围,她才重重松了口气,身子都软了。 福康堂里,曾嬷嬷捧了温水来,江长兮伺候老夫人擦了脸,褪了外裳,祖孙两个躺在床上。 “你呀,就这么帮着她?”老夫人什么眼色,哪里会看不出来江长兮犯困是假,维护江吴氏是真。 “母亲待我很好。”江长兮回答。 老夫人冷哼:“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容她坐在今天的位置上那么多年。”江吴氏从来就不是她中意的儿媳,随安侯当年还因为江吴氏与老夫人发生过好长一段不愉快,老夫人一直耿耿于怀,至今不曾给江吴氏好脸色。 第六章 想带马跑路 长辈们之间的事江长兮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对于一直待她如亲女的江吴氏她一向很敬重,但一边是她视若如命的祖母,一边是她敬重的母亲,有时也是左右为难的。 “我知道祖母疼我。可祖母,也没有必要为了兮儿,去与父亲闹不愉快。”江长兮倚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礼佛,身上总有淡淡的烟火香。她闻着,心里不再空落落的:“祖母。” “好孩子,即知我疼你,便不要与你那母亲走太近。”带着几分警告,老夫人道:“这个世道,女儿多如花娇弱,风雨猛烈一些,就有可能折损了。是以这些年,你想学医,想四处游历,在有保障的情况下我都许了你,想来学了这些年,你也有所长进了。” “只是兮儿,光本事长进了不够,心也该长进长进了。”老夫人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江长兮敛下眸,刘海垂下的阴影遮挡了她眸底的光,晦涩难言。 老夫人也是点到即止。很多事她说得再明白,江长兮不愿意记到心里去,也是无用功。 一路舟车劳顿,老夫人看似精神,可到底年迈,一沾到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倒是一直喊困的江长兮,睁眼看着棚顶,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再迷迷糊糊醒来,天已大亮。 老夫人不在屋里,身侧的床榻早没了温度,看来早醒了。 “姑娘醒了?”秀檀进来伺候江长兮洗漱。 “祖母呢?”江长兮起来,简单捧了一捧温水洗脸,清醒了一点。 秀檀站在她身后给她挽发,戴上新做的红珊瑚海棠花钗,氤氲的阳光下,衬得她一张小脸更是妍丽娇俏。 “老夫人用过早膳,便去大堂了。”秀檀回答。 江长兮擦手的动作一顿,“母亲也在?” “是,夫人在,府里一应管事婆子丫鬟小厮们都在。” 老夫人这是要查账了?虽早有准备,可咋一听,江长兮还是忍不住起了点点担忧,但不是担忧做假账这类的问题,就怕以江吴氏的柔弱性子,会架不住老夫人连番盘问,最后又遭了责骂诘难。 不过江吴氏到底是侯府主母,老夫人心里有分寸,应该不会让江吴氏太难堪才是。 老夫人要重立威仪,自然要踩一踩江吴氏的。江长兮怕自己去了又要心软让老夫人难办,索性也不往前头去了。只是她想起来答应了寒未辞回到临都就要将红枣马送去南襄王府的,便同秀檀去了马厩。 随安侯祖上以军功立府,历代随安侯都是在马背上建功立业的,除了手中的兵器,自然也爱马似痴。江长远旁的不像随安侯,这对马的热爱程度却是不遑多让的。是以在明知南襄王得罪不得的情况下,依旧冒着风险抢了南襄王看上的红枣马,这才惹出了春城那一起事端。 江长兮也没有想到会在马厩看见江长远,不止江长远,还有他那两个心腹小厮,正悄悄地解了缰绳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想带马跑路了。 “哥哥今日好早,是来与你的马儿们道别来的吗?” 江长兮突然出声,本来就有点心虚的江长远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晕过去。 他抚着胸口,做惊吓状:“妹妹怎么悄无声息的,没把我吓死。” “是哥哥与马儿们相谈甚欢,没发现我罢。”江长兮走上前去,这才看清被两名小厮牵着的高头大马,其中一匹不止鬃毛,就连皮色都是娇艳欲滴的血红色,黑溜溜的大眼睛映着江长兮的影子,哧哧喘着粗气。 “好一匹矫健的马儿,哥哥好眼光。”江长兮抬手想去摸它,江长远阻止她:“妹妹,这马野得很,别被伤到了。” “再好的眼光有什么用,还不是人家的。”江长远满心不乐意的道。原在这里见到江长兮时起,江长远就知道今天想要偷偷将马儿运走的计划要落空了。他可不想在宝贝妹妹的心里留下言而无信的印象。 “罢了罢了,将马都拉到南襄王府去吧,不就是一匹红枣马嘛!”话虽这么说,可江长远就是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呜呜呜,心好痛! 没想到江长远如此干脆,江长兮倒是怔愣了一下。又见他一脸的肉疼,明明不舍得又要假装很舍得的纠结表情,江长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江长远很不开心,觉得妹妹不爱他了:“妹妹!” “好了,我的好哥哥,知道你爱马,今日哥哥为了妹妹一句话,忍痛割爱,如此厚情,妹妹记着。” 江长远混不在意神色恹恹:“记着做什么,我是你哥,还稀罕你记着我的好?” “稀不稀罕是哥哥的事,记不记着是我的事。”江长兮盯着那匹红枣马瞧,她不怕这马会伤人,但也听话的没有去碰:“红枣马虽好,却也不是最好的。” 要说最好的马……“抛开红枣马,大抵只有大宛的汗血宝马和天山的玉雪龙马可称一绝了吧。”可这汗血宝马和玉雪龙马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没见一匹红枣马就得临都城的公子哥们竞相争夺了吗。 江长远摇了摇头,不抱希望。 江长兮还欲说话,有小厮赶来,朝二人行了一礼道:“南襄王府来人了,说是来取南襄王爷的马。” 江长远虎着一张脸,气得手都在抖,:“妹妹,你看看,你看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江长兮安抚似的劝慰了自家哥哥两句,问小厮道:“来取马的是何人?” 那小厮答:“是位长相极英俊的公子,身旁无小厮跟随。” 随安侯府与南襄王府往日里没有什么深的来往,这门房小厮更不曾不见过南襄王,自然也不识得门外人的身份。 江长兮想了想,对江长远道:“哥哥不若出去瞧瞧吧。”寒未辞似不惜千里迢迢追到春城去,似乎极喜欢这匹红枣马,难保今日不会亲自上门来取马。虽然这中间有些不愉快,但寒未辞到底是位王爷,若他真的上门来,也不能由着小厮去招待他吧。 要将好不容易到手的爱马拱手让人已经够难受的了,还要亲自送上门去,江长远不乐意,江长兮半推半拉,“好哥哥,去吧啊,改日妹妹送你一匹更好的马。” 第七章 疼得跟心肝似的 江长兮说得认真,江长远却全当她是在安慰人,心里不乐意,却不愿意让妹妹不高兴,江长远别别扭扭去了前门。 没想到真被江长兮猜中了,前来取马的人赫然就是寒未辞,江长远不好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抄手回廊的折角处,枯褐色的紫藤从廊上垂下来,多少遮挡了这边的景色,透过紫藤的间隙,江长兮瞧见了那个有两面之缘的张狂少年。 他眉色飞扬,张狂有三分,桀骜就有五分,剩下两分全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他说了句什么,气得江长远直跳脚,若不是小厮们拉着,江长远一准一脚飞踹过去。 江长兮扶额,她就是怕哥哥受不住寒未辞的激将冲动起来会将事情闹大,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帮忙拉人,本来转身欲走的寒未辞突然回过头来,深深的眸光直射而来,与江长兮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江长兮唬了一跳,一颗心砰砰直跳,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寒未辞却只是微一挑眉,转身就走了。 江长远还在那里哇哇大叫:“寒未辞你给我回来,有本事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寒未辞已经骑上红枣马,极威风的扬长而去。 “好了哥哥,人家都跑远了。”江长兮拉住江长远。 江长远甩开两个小厮,朝妹妹告状:“寒未辞太过分了,他竟然说瞧不上我的追风宝马!那可是我费了大功夫才得来的。” “是是是,追风宝马在速度上的确是数一数二的良驹,南襄王这是想给哥哥留点本呢。” “真的?”江长远将信将疑。 江长兮歪了歪头,“也许?” “才怪!” “……” 最后还是怕惹出太大的动静引起老夫人和江吴氏的注意,江长远才悻悻作罢,心里却在暗戳戳地打量什么时候找回场子。 秦国公老夫人做寿那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簌簌下了几日的小雪停了半天,徐风吹散了灰蒙蒙的云,露出大片明朗的蓝天来,小宴就摆在东城外的彭扬马场。 因为不是整寿,老夫人也不喜欢那些客套的寒暄应酬,就只摆了几桌邀请几位谈得来的好友热闹热闹,江老夫人与秦国公老夫人的娘家皆是洛阳那边的世家大族,自小一同长大又同年嫁来临都城的缘分让两人多年私交甚好,江老夫人可是早早就接了秦国公府的帖子并在这一天早早到了彭扬马场的。 比江家祖孙更早的是秦陌,江长兮随祖母到时,秦陌驰骋在广袤的草场上,一身紫衣飒爽干净,将同行的伙伴甩得远远的。 秦国公老夫人甚是喜欢这个小孙女,只因她那爽朗大气的性子与她年轻时格外相似,不过偶尔也会头疼秦陌的太过活泼:“皮猴子一样。”秦老夫人对江老夫人如是道。 “再皮你不也疼得跟心肝似的。”江老夫人戳穿她的心口不一。 秦老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拉着江长兮也喜爱到不行:“皮猴子我喜欢,兮儿这样乖巧的我也喜欢。兮儿可会骑马?去跟小姐妹们玩吧,莫理你祖母了。” 江老夫人也道:“去吧,让我们两个老家伙说说悄悄话。” 江长兮这才告退了,往前边赛马的地方走去。 秦陌正好骑了一圈回来,见江长兮终于肯过来了,兴奋地御马到她面前:“长兮妹妹,你会骑马不?”一听说江长兮与她同岁却比她小几天,一向是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如今来了一个比她小的,秦陌可高兴坏了,一口一个长兮妹妹就没停过。 江长兮笑着点头:“会一些,就是甚少骑。”春城地处江南,江河宽广,船业兴盛,没有什么像样的马场,她又甚少出远门,骑马的次数自然更少了。 “一回生二回熟,多骑一会儿就好了。”秦陌翻身下马,拉江长兮去马厩那边选马。 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不过第一次见面,感情倒是不错,秦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瞧着她们俩,就想起还在洛阳时的日子。” “老了,孙女儿都这么大了。”江老夫人看着秦老夫人道:“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兮。” “你也不必想太多,不是说这几年将养的好,没什么大问题吗?”江老夫人五年前搬去春城也不全是为了避开江吴氏,实则她的身子确实渐渐不好了。 “这样哄人的话你也能全信?”江老夫人笑话老友的天真:“到了你我这般的岁数,身体再康健,还不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我活得再久,能久得过小姑娘去?”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太心急。长兮这姑娘长得好看,人也乖巧,我瞧着都喜欢,你还怕找不到好郎君?” “怕倒是不怕,就是总想着趁我还活着,给她都安排妥当点。她那爹全然不当她是回事,江吴氏……”江老夫人神色漠然,不予过多的评价。 秦老夫人心里却是门儿清,“到底不是亲娘,你有这点担忧我明白。临都城天子脚下,青年才俊有之,纨绔之徒亦不少,还是要好好挑选挑选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眼光,你瞧上的铁定不差。” 秦老夫人听言笑了:“这还没给介绍呢,你就先奉承上我了?”这话不过是玩笑话,却也让秦老夫人自个儿转过神来:“你觉得我们家二小子怎么样?” …… “我很少见祖母这样开心。”因为江长兮要适应,秦陌便陪着她骑着马慢慢走着,偶尔回头看一看蓬帐那边谈笑晏晏的两位老祖母,悄悄地与江长兮道:“就在之前,听说江老夫人要回临都定居了,祖母高兴地晚膳都多用了一碗。” “祖母也一直跟我念叨着秦老夫人,一直说要带我见见呢。今日来之前还一直念着我,要我乖乖的。”迎着风,江长兮微微眯起眼,远山蓝天尽入她的眼眸,如水的清澈因为嘴角的笑意荡开几分涟漪。 秦陌听言,有些惊恐地吐吐舌头:“你这样还不乖啊,那我岂不是要上天了?” 江长兮故作老成地沉沉“嗯”了一声:“有自知之明。” “好呀你,敢笑话我了是吧!”秦陌玩笑似的骂了她一句,巴掌拍在马屁股上,谁知这马如此容易受惊,长嘶一声飞跑出去,把秦陌吓了一跳。 第八章 冤家 江长兮也被这突然的一下吓住了,但好在她冷静得快,双腿夹紧马腹,拉紧缰绳,没跑出多远就制住了马。 秦陌远远追来,见她骑术如此好,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闯大祸呢。” 说是这么说,可事实上她好像很高兴:“原来你骑术这么好啊,咱们比比?” 大鸿打开国起便册封的三王四公六侯府,都是跟随太祖马背上打天下的,承袭至今,虽有家族没落了或是弃武从文,但也有始终坚持从军的。秦国公府便是如此。 受父辈兄长影响,加上有个不拘一格也是将门世家出身的祖母,秦陌性子大大咧咧,极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与临都城里那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大家闺秀可要独树一帜多了。 江长兮喜欢秦陌这样的性子,她性子好,骨子里却傲,从小到大除了身边那几个人,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如今却愿意与秦陌结交,也愿意随着她,同她赛马玩。 同龄的姑娘中,真鲜少有在骑术上与秦陌相较一二的,秦陌是越跑越觉得江长兮这姑娘对她胃口,畅快的笑声更加欢快了,江长兮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银铃一般越飘越远。 待赛了一圈回来,秦老夫人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多是临都城勋贵府邸里的老夫人,身边跟着一两个娇花一样的孙女儿,每个都打趣说带来见见世面。 秦陌性子活泼,又是长在秦老夫人身边的姑娘,对秦老夫人往日来往较深的几位老夫人的孙女儿们也颇熟悉,点着人挨个儿给江长兮介绍。 “那个穿黄衣服的,是永安侯府的姑娘,她性子最好,跟水似的,从来没见跟谁红过脸的。就是人有点闷,羞答答的。” “那个那个,笑得最大声的,是出了名的大嗓门,性子也辣,就是吵嘴的功夫不行。” “还有那个,最多人围着的那位,是康嘉王府的小郡主,娇得很,她呀是从小养在皇后身边的,跟皇后娘娘嫡出的四公主关系最好,就是跋扈了些。” “还有那个。”秦陌看见了某个人,撇了撇嘴,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江长兮却发现她的眼睛极亮,是介绍旁人时没有的:“那是安国公府的安早瑜,她最是烦人,揪着点小错处就能嚷嚷半天,但赛马总输给我的。”对于这一点,秦陌还是很骄傲的。 只是她还没骄傲完,耳朵尖的安早瑜听见了风声,追了过来:“秦陌,你又在说大话了,谁总输给你了,上次皇家秋猎,明明是我赢的你。” “那是你抢跑了,不算!”秦陌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回去。 “怎么不算,赢了就是赢了。” “不算就不算,不抢跑你哪里赢得了我!” “怎么赢不了,不服气再比啊!” “比就比,怕你啊!” 说比就比,两人气势汹汹地往马场走,围观的姑娘们唧唧喳喳,捂着嘴善意的笑话,“瞧瞧,这俩不安生的又要比了。” “今次也不知道谁会赢。” “秦陌吧,秦陌的骑术好。” “早瑜也不错啊,上次秋猎还赢了呢。” “真的呀?” 江长兮只安静地听着,也能听出个大概来,看来比赛马,安早瑜赢的次数少了些,一听说安早瑜赢了一次,反响挺大的。 “长兮妹妹,你也来,我们一起赢了这臭不要脸的。”翻身上马,想起她这一走就把江长兮丢陌生的姑娘堆里了,秦陌回头招呼江长兮。 安早瑜早早就发现这个跟秦陌看起来关系不错的姑娘了,生面孔,不认识。她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谁臭不要脸,问过人家岁数了吗,逮着人就喊妹妹。”秦陌生在小年那天,已经很接近年关了,是以同岁的姑娘里,一直找不到比她还小的,安早瑜才有了这句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长兮妹妹可是除夕生的,再没有比她更小的生辰了。” 安早瑜冷呲一声,“你自豪个什么劲,快点,别又说我抢跑。” “就不,反正我没准备好,你先跑就是抢跑。”秦陌的无赖样十足,安早瑜拿她没办法,快气死了。 姑娘们热热闹闹地看热闹,老夫人们看着娇俏活泼的姑娘们,话题总止不住往她们身上打转。尤其是大多姑娘年岁相仿,过了年都是可以相看人家的,一时更热闹了。 马场外围,听见这边热闹的相凉卿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踢了旁边马上的人一脚:“秦二,那是你妹妹秦陌吧?她又跟安国公府的姑娘杠上了?” 秦二原名秦世萧,正是秦国公府的二公子。 秦世萧有些头疼地扶额:“阿年与我抱怨过好几回了,瑜姑娘日日与阿陌较劲,拉着他日夜赛马,他都赛吐了。”秦世萧口中的阿年便是安国公府的长公子安早年。 相凉卿不厚道地笑了:“难怪今日叫他过来他死活不来,原来如此啊。” 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回来,缓缓的慢慢的,慵懒惬意。相凉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阿辞,你也太慢了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相凉卿回头,见他骑着一匹浑身黑色,毛发光亮犹如黑玉一般的高头大马时诧异地挑了挑眉:“咦,你怎么没骑你那匹新得的红枣马?” 本来今日他们聚一块儿,就是想见识见识寒未辞花了大功夫从江长远手里抢来的红枣马是如何神速的,结果马主人极度不配合。 “不想。”寒未辞懒洋洋丢来一句,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搭在腿上,神色恹恹,狭长的凤眸在冬日的暖阳里微微眯起,眸中的深邃模糊不清,将醒不醒。 相凉卿啧了一声,这就很没意思了。“看来今日是赛不了马了。”赛马无疾而终,相凉卿也不可惜,转念又想出主意:“都来了东城了,不如我们梅园赏梅煮酒去?” 瑞雪初停,万里晴空,的确是赏梅的好时候,秦世萧第一个响应,唯有寒未辞未出声。两人齐齐将目光看来,却见寒未辞眸光不转,盯着前方。 二人好奇瞧去,原来是彭扬马场的彭娘子。 彭娘子虽是女儿身,却是彭扬马场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她的母亲与秦老夫人乃是旧识,彭扬马场在临都城扎根后,彭娘子与秦国公府走得极近。今日秦老夫人寿辰小宴,她自然要来凑凑热闹的。 第九章 长兮妹妹只有一个 “问老夫人安,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老夫人笑容可掬:“好,好,彭娘子今日可得闲了,往常请你来家里做客,怎么请都请不到的。” 彭娘子性子爽朗,她出身商户,身上却无商户的市侩之气,面对席位点哪个哪个就是勋贵夫人的众人也没有半点胆怯的:“老夫人相请哪里敢拒啊,下次,下次一定到府上去拜访,老夫人别嫌我粗陋不懂规矩才好。” “瞧瞧这彭娘子,惯会说话的。这商场谁不知道彭娘子礼数周到,滴水不漏?说你粗陋,还要不要我们活啦。”秦老夫人打着趣,她出身武将之家,嫁的也是武侯府,身上没有那些书香门第的清贵傲气,也愿意与性格爽朗大气的人结交。 席位上的人碍于秦老夫人和彭扬马场的名望,自然也不会给彭娘子甩脸色。 彭娘子说笑了两句,也不坐了,道:“前几日我得了匹好马,今日借着老夫人的寿宴求做个脸,办场马球赛,给老夫人添添热闹气。” “这个好,马球赛,我喜欢。”原本要去赛马,一看见彭娘子来了就偃旗息鼓的安早瑜和秦陌拉着江长兮往这边跑,就听见了彭娘子的话。 “就是不知道彭娘子的彩头是什么?”要知道彭娘子拿出来的彩头,可不会只是普通的一支簪子一个手镯的。 彭娘子掩嘴一笑,一双灵动不失妩媚的眼在扫过江长兮后,冲好奇心旺盛的两人眨了眨,神秘道:“两位姑娘想要什么,尽可以猜一猜。我既敢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拿出来,这彩头自然也不会差了的。” 这倒是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凡是会打马球的都忍不住要来凑个趣。旁的人秦陌不在乎,她只想把安早瑜打趴下。“长兮妹妹,你玩不玩?” 江长兮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知道她是感兴趣了,原也没想拘着她,便道:“去吧,好好玩,小心些。” 江长兮一喜,应了声是,便随着秦陌去换衣服了。 秦陌还在嘀咕着不知道彭娘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江长兮束好腰带,“唔”了一声,“大抵是马。” 秦陌笑她:“彭扬马场就是开马场的,可谁家还没有一两匹好马的,算不得好彩头。再者,今日来的都是姑娘,哪个姑娘稀罕一匹马啊。我倒觉得是首饰,或者琴棋之类的。” “彭娘子手上好像就有一副黑白暖玉制成的棋子,听说是彭娘子祖父辈传下来的,那是好东西。”安早瑜也跟她们一处换衣服,听言偏过头来道。 秦陌嗤她一句:“人家祖父辈流传下来的好物,你还想拿来当彩头?你当彭娘子傻啊。” “我又没说彭娘子会拿暖玉棋子当彩头,你才傻呢。”安早瑜冷哼道:“我觉得长兮妹妹说得不错,马也是有可能的。” “马?”秦陌顿时失了兴趣:“你叫谁妹妹呢,长兮是我妹妹。” “又不是你亲妹妹,许你叫不许我叫啊,我偏要叫,长兮妹妹,长兮妹妹……”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你妹妹一大堆,做什么还要跟我抢!” “妹妹一大堆怎么了,长兮妹妹可只有一个的。” “……”作为围观了整场斗嘴的江长兮揉揉额角,表示头好疼。 秦陌与安早瑜分庭抗礼,江长兮也上场比划,秦陌说:“长兮妹妹,你猜彩头是马,你想要马吗?” 江长兮点点头:“因为我,哥哥的红枣马丢了,我想找匹好马赔给他。” 江长远秦陌也认识的,自然也听说了他与寒未辞抢马的事,不由得有点敬佩江长远那个公子哥。毕竟谁都知道寒未辞不好惹,敢在寒未辞嘴边抢食的,临都城里真找不出来几个:“好,今日的彩头若真是马,姐姐我让给你。你也无需担心,彭娘子出手,就算不是红枣马,也不会比红枣马差的。” “那就先谢过了!”江长兮马缰一紧,双腿夹紧马腹,率先冲了出去,秦陌双眸一亮,惊呼一声好,也紧随其后冲出,马球场上马蹄纷踏,姑娘们各色的衣袂翩飞,一个白色的小球在马蹄球杆间跳跃。 相凉卿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撑在马脑袋上,好整以暇看热闹:“诶,你们说谁会赢?” 他话音刚落,马球场内就爆发出一声惊呼,他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雨过天青色飞驰而过,长杆带着小球快速穿梭在纷扰人烟中,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射入球门。 咚! 一球入洞,场外的铜锣被重重敲响,响彻整个马场,象征一球的红旗被挪到了秦陌阵营中。 “啊!长兮你棒呆了!”领先一球,让一直与安早瑜僵持不下的秦陌大大松了口气,她兴奋地都快疯了,若不是在马上,她都要扑过去给江长兮一个熊抱。 “我们可说好了的,彭娘子的彩头合了谁的心意就给谁,那我怎么着也得拿点本事来的。”江长兮一手拉马缰,一手拿着球杆,马场上的风肆无忌惮,雨过天青色竟比蓝天还要澄澈几分,带着笑靥惊鸿。 “哈哈,好,若真是你合意的马,我也不跟你抢!”秦陌很爽快地大声承诺,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早瑜在相隔两人的地方冲秦陌冷哼,“不过进了一球,这一局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现在就讨论彩头的归属,未免言之过早!”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我有了长兮,可是如有神助的。”秦陌大喝一声“驾”,率先发球。 安早瑜眼疾手快,御马冲了过来,球杆撞球杆,小球抢飞,两人擦肩而过。 江长兮迂回包抄,横插一脚为秦陌保驾护航。 周围参赛的姑娘们护着彼此的阵营,那小球好似深陷汹涌的浪潮中,翻飞起伏,划出难言的弧度。 安早瑜阵营进了一球后,秦陌阵营再进一球,两方人的比分咬得很紧。 “势均力敌啊。”相凉卿看热闹看得起劲。 秦世萧发现一个眼生的姑娘,“那姑娘的马术不错,球技也好,阿陌倒是请了个好帮手。” 相凉卿笑:“你知道她是谁吗?” 秦世萧的确好奇:“谁啊?” “随安侯府嫡女,江家那混世魔王的亲妹妹。” 秦世萧:“……”临都城里最混的难道不是你跟身边的这位小魔王吗,还有脸说别人混世魔王。 第十章 彭娘子的彩头 “原来是随安侯府的姑娘啊。”秦世萧倒是听他祖母提起过。 “小姑娘看起娇娇弱弱的,没想到打起球来挺凶悍的,对吧!”最后一个“对吧”,相凉卿问的是寒未辞。 寒未辞凉凉看了他一眼,牵马走了。 啧,又不搭理人。相凉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秦世萧悄咪咪瞥了眼寒未辞的背影,撞了相凉卿一肘子:“怎么了?谁又招惹他了。” “还能是谁啊。”相凉卿甩给秦世萧一个“这个还用问”的眼神,心里为某些人默默点蜡。不作不死咯。 看戏的三人慢悠悠地走了,对彭娘子还没有揭晓的彩头都兴致缺缺的。 他们走后不久,随着一炷香燃尽,江长兮将最后一球击入,马球场上胜负已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秦陌高兴地大叫,翻身下马抱住江长兮又蹦又跳。此时对于她来说,彩头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不就是赢了一场马球,有什么好高兴的。指不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安早瑜自然不可能上前恭贺,只酸两句都是态度好的。 秦陌抱着江长兮回头嘲讽道:“就算如此,你这河西也要再等我河东三十年!三十年后,你还不一定打得动马球呢。” “打败你还需要三十年?狂妄!” “是啊,我狂妄,毕竟我刚刚赢了某人嘛!” “秦陌!” “怎滴,不爽呀,你打我呀!” “好了,两位姐姐,这么多人瞧着呢,别吵了。”江长兮和另一姑娘劝两人,比起江长兮的无奈,那姑娘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到淡定了:“彭娘子来了。” 对于彭娘子打足了神秘感的彩头,甭管上场的没上场的,心里多少都有点好奇,听言齐刷刷地往彭娘子来的方向瞧,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更有甚至心里还在扼腕自己怎么就看起了秦陌和安早瑜的热闹没有上场去。 就连江长兮在看见彭娘子的彩头时,都忍不住怔愣了一下,好看的眉微挑。 彭娘子的彩头可以说正中江长兮下怀,正是一匹马。 可若是普通的马也就算了,这些姑娘们金娇玉贵,什么东西没见过,一匹马也不至于让她们扼腕。偏生这匹马通体棕红色,连鬃毛都是棕红的,没有半分杂毛,四肢矫健有力,那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吓人,鼻子里哼着粗气,满是桀骜不屈。 有眼力劲的人立即认出了这匹宝马:“这是,大宛的汗血宝马?” 彭娘子听言笑了:“张姑娘好眼力,正是大宛的汗血宝马。” “竟然是汗血宝马啊。”秦陌肩膀撞江长兮肩膀,朝她挤眉弄眼故作酸道:“真是好运气啊,我都嫉妒了。”大宛国大乱之后,小皇帝无力掌控大宛群臣,朝局几度震荡,渐渐的没了心力维护与大鸿的贸易往来,汗血宝马更是好几年不曾出现在大鸿国内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一匹,秦陌却轻易地让了出去,失之交臂,说不心痛那都是假的。 江长兮也没有想到是汗血宝马,心有不安:“汗血宝马太过贵重,我难以驾驭,秦姐姐,不若还是你来吧。” “别啊,我开玩笑的。”怕江长兮被自己吓到了,秦陌道:“汗血宝马固然好,但哪里有我长兮妹妹好啊。” “就是,长兮妹妹,你与她客气做什么。这汗血宝马给了她才叫糟蹋了呢。”安早瑜记得,江长兮说过这马是想送给她哥哥。她哥哥……好像是江长远那个纨绔子啊…… 安早瑜沉默了一下下,好像这汗血宝马给了江长远那个纨绔子,也是一种糟蹋啊…… 秦陌对安早瑜的话是格外敏感的,一抓一个准:“什么叫给我糟蹋了啊,安早瑜你给我说清楚。” “糟蹋了就是糟蹋了,怎么你现在都听不懂人话了?” “秦陌!我看你就是想打架!” “来啊来啊,怕你啊!” “……”江长兮头好大:“秦姐姐的好意我收下了,能得姐姐馈赠,长兮欣喜万分。” “早瑜姐姐快走吧,祖母们在喊我们呢。”一只胳膊挽着一个,江长兮不敢给她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人拖走。再吵下去,她真的要被吵死了。 哪怕有人再羡慕嫉妒,汗血宝马最后还是入了江长兮的荷包,乐得秦老夫人直夸江长兮各种好。作为疼爱孙女儿的好祖母,她也没有责怪秦陌和安早瑜近乎幼稚的吵嘴,各自夸了两句。 就这两句,秦陌和安早瑜还要分辨分辨谁得的夸强过谁,听得秦老夫人直乐呵:“这两个小鬼头哟,有她们在,感觉这日子都好过多了。” 秦老夫人对江老夫人道:“没事多带长兮出来走走,你老骨头懒得动弹了不要紧,可别闷坏了我们长兮才好。” “陌姑娘和瑜姑娘都是好的,不似我们长兮沉闷,话没有两句。日后可要多关照关照长兮呀。” “那是自然,长兮可是我妹妹。”秦陌抱着江长兮的胳膊,与她相视一笑。 安早瑜冷嗤一声,习惯性地对秦陌的话表示不满,对待江老夫人却是恭敬有加:“老夫人放心,我们与长兮一见如故,日后定以姐妹相待,互相关照。” 安早瑜这话说得客套,却不失亲和,倒比秦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在那场上与秦陌互怼嚷嚷着要打架的样子,看得秦陌一阵假呕,吐槽道:“做作。” 江老夫人却很高兴。她视江长兮如命,不希望江长兮一直只围绕着她打转,小姑娘就该跟小姑娘多凑一起玩儿才好:“好,好,都是好姑娘。” 第一次见面,江老夫人给姑娘们都备了礼,都是寻常的小玩意儿,不偏不倚,没有谁的特别好,也没有谁落了下乘,叫人舒心。 回去的路上,江老夫人看了眼马车外缓缓跟来的汗血宝马,江老夫人神色莫名。 她知道这马是江长兮寻来给江长远的,心里有个疙瘩不爽利,但她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这随安侯府将来势必是江长远当家作主的,江长兮与江长远关系好点,将来江长远也能护着江长兮一点,对老夫人来说至少是一点安慰。 “今日秦家的陌姑娘送了你这样一份大礼,改日记得备上好礼,去秦府答谢一番,礼尚往来,日后才好走动。”江老夫人嘱咐道。 不必老夫人说,江长兮也有这个意思。本来今日之事,她也算小小算计了一下秦陌。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偏差。 江长兮看着马车外缓缓跟来的汗血宝马,眸色暗了暗,犹如平静的湖面,掩盖了底下掀起的涟漪。 第十一章 就算不是什么宝马 江长远今日也受邀出门饮宴去了,还没有回来,江长兮让人先将马拉到马厩,想等江长远回来后再说。 “秀檀,我好饿啊,你去厨房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一进倚芳阁,江长兮就将秀檀打发了出去。 庆荣抱胸站在门边,见秀檀走远了,才问:“姑娘?” 江长兮喝了口茶,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闪过疑惑:“之前庆松提过,彭扬马场新得了两匹玉雪天龙是吧?” 庆荣今日并没有随江长兮一同去赴宴,自然还不知道汗血宝马的事:“是,彭娘子打算将其中一匹玉雪天龙送给秦老夫人祝寿,作为马球赛的彩头……”庆荣停顿了一下,“难道有变?” “今日我得到的,是一匹汗血宝马。”江长兮平静道。 庆荣却无法平静:“怎么会?庆松的消息竟然出错了?”庆松手中掌握的消息网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的立命之本,一旦出错,对于他们的打击将有多大,庆荣想都不敢想:“姑娘,庆松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明日去趟天水堂吧。”江长兮说,“天水堂开张这么久,我还没去看过呢。” 天水堂是江长兮名下的一处药堂,早在江老夫人有主意要回临都起,江长兮便让人着手安置的一处据点,以江长兮擅长的岐黄之术作为掩饰,再安全不过。 庆荣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 庆荣自然不是去安排江长兮的出行,而是安排她与庆松的会面。 庆荣走了没多久,秀檀便提着食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江长远。 江长兮看了看天色,黄昏时分,偏向西山的阳光璀璨金黄,晕染在灰蓝色的天空幕布上,一半明亮,一半灰暗。 她稀奇道:“哥哥今日回来得好早。” “呆着无聊呢就回来了呗。”江长远一见江长兮就嬉皮笑脸,一脚跨过廊下长栏,斜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熟人的宴席,来来回回就那几张脸,没我妹妹好看,也没有妹妹水灵又可爱。” 对于江长远的不正经,江长兮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掩嘴一笑,道:“哥哥将我夸得这般好,我都要骄傲了。” “骄傲些好啊,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江长远数落道:“软绵绵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任意由人安排了去。” 江长兮知道江长远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今日这话怕意有所指:“哥哥可是听说了什么?” 江长远撇嘴:“并没有。” “若真没有,哥哥断然不会说到妹妹面前来添我的堵。”江长兮在他身边坐下,柔弱纤细的身子靠在另一边的红柱上:“不管旁人说什么,哥哥只信我,若我不愿,我也不是好摆布的。” 江长远看向妹妹,他软软小小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聘聘婷婷的小姑娘都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 江长远垂眸,风徐徐,天青色的裙袂轻轻摇摆。 “妹妹……” “嗯?”冬天的白昼短,西山的太阳燃尽最后一缕微光隐没,徒留半片残红被乌蓝色吞噬,秀檀喊人点亮廊下的烛火,镀了大红色的烛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天青色的衣裙蒙上了一层薄纱。 江长远抿了抿唇,有些话在口中绕了三绕,最后还是化成一句:“我饿了。” 江长兮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起身道:“秀檀刚从厨房拿来的几样小菜,哥哥将就着吃点吧。” “对了哥哥,我今日赢了场马球,彭娘子给的彩头是马,你等会去瞧瞧吧。”江长兮让人摆饭上桌,净了手同江长远入席用饭。 江长远对红枣马的执念真没有江长兮想得那么深,更多的只是不甘心寒未辞竟然这么强横从他手中抢马,他觉得面上无光罢了,被兄弟们笑话两句也就算了,真没将江长兮赔礼的话记在心上。 含糊地应了一声,江长远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跟江长兮吐槽厨房做饭难吃,阿爹又唠叨了,阿娘求神拜佛给他寻什么姻缘,学堂功课又重了,今年考题格外难,还有阿言要回来了。 从去春城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弟弟长言,江长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软嘟嘟的小包子上,听说阿言要回来了,江长兮弯了眉眼,更显温婉似水:“阿言什么时候到啊?” “就这两天吧。”江长远喝了口汤。寒冷的冬日里能有这么一口热汤喝,真是满足到不能再满足了:“阿娘已经让人将他的院子收拾出来了。” 吃过饭,说了会子话,江长远便走了。就算是亲哥哥,碍于男女大防,他也没有深夜依旧逗留妹妹闺房的道理。只是回自己院子前,他还是折道去了趟马厩。 毕竟是妹妹送他的礼物,就算不是什么宝马…… 就!算!不!是!什!么!宝!马! 江长远一脸懵逼地掐了小厮一把,小厮苦着脸:“世子爷……” “疼吗?” “疼的!” “……”江长远转身狂奔:“我靠靠靠!” 第十二章 江长远你冷静 倚芳阁,灯火昏暗。 “妹妹,妹妹,妹妹!”江长远风一样刮进倚芳阁,被庆荣拦了下来。 “世子请留步。”庆荣木着一张脸道:“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世子明日再来吧。” 好吧。江长远听言稍稍冷静了那么会:“哦。” 面无表情地转身,心情激荡地离开,江长远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一早就让人去请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公子们上门,还有那个谁谁谁,寒未辞啊相凉卿啊那群狐朋狗友也一起请了,让你强,让你横,让你抢我的马! 不就是一匹红枣马小爷让给你了,小爷还有更好的马! 汗血宝马看见没看见没,大鸿近五年来第一匹汗血宝马啊,小爷的! 相凉卿跟秦世萧咬耳朵:“瞧他得意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呜呜呜,小爷也好想要啊汗血宝马啊啊啊啊!” 秦世萧:“……”我不认识这人! “彭娘子真是好大的手笔。”终于正常了的相凉卿道:“看来她与你们家老夫人感情真是好,大宛的汗血宝马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彭娘子如此慷慨,秦世萧也有些意外:“听母亲说,祖母曾在多年前救过落难的彭娘子,彭娘子知恩图报,投桃报李。” “话是这么说,但这桃子也太大了,汗血宝马啊。”相凉卿虽然眼红,却不失理智:“宫里都没有吧。”彭扬马场不入官场,背后却有皇帝撑腰,皇帝就是彭扬马场最大的靠山。大宛国内战乱不断,汗血宝马多年不入大鸿,好容易得了一匹,彭扬马场竟不是第一时间送进皇宫,真是稀奇稀罕。 若是放在旁的时候,秦世萧或许不会多想,可这汗血宝马是彭扬马场借着秦老夫人的名头作为彩头送出去的,若皇帝不在意还好,若是在意,心生芥蒂,秦国公府怕也在劫难逃。 秦世萧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彭扬马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管彭阳马场如何,反正江长远很高兴,一点也不吝啬于与旁人分享他的高兴,尤其是寒未辞。“怎么样,小爷的汗血宝马比你的红枣马好一千倍!” 寒未辞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江长远一眼,那眼神,实难言传:“傻缺!” “你……”江长远一口气堵在心口,“你这是嫉妒,嫉妒!” 寒未辞一副不跟傻缺计较的表情:“你说是就是咯!” 江长远气得跳脚,嚷嚷着让寒未辞将他的红枣马拉来比比脚力。 寒未辞半眯着眼打瞌睡,表示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事实上只比寒未辞小半岁的小孩子江长远:“……” “寒未辞,小爷跟你拼了!” “喂喂喂,江长远你冷静,你冷静!” “我去,江长远你打我做什么我一拉架的!” 马厩那边乱糟糟的好不热闹,喧闹声都传到隔壁的花园了,秀檀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可以围墙高高,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姑娘你听,世子又在惹事了。”秀檀撇撇嘴,深受老夫人影响,秀檀对江长远的印象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哪里来的惹事,哥哥不过在与他的朋友们闹着玩儿罢了。”江长兮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庆荣递过来丝帕,江长兮摇了摇头:“洗手,帕子擦不干净。” 旁边就有小水池,江长兮走过去,蹲在水池,伸长手去够水,与庆荣说话:“这边的土壤好,也没什么稀罕的花草,你让府里的花农过来把这些花都挪走,我们就在这里种好了。” 庆荣应下声,秀檀苦了脸:“姑娘,你还真打算在府里种药草啊。”以前在春城就算了,左右府里只有老夫人在,也没什么客人上门。如今不同往日,她们是回了临都侯府的,侯爷又一向不喜姑娘,姑娘还这样乱来,万一再惹了侯爷不喜,可怎么办啊。 知道秀檀在担忧什么,江长兮安慰她:“这里是整个侯府最僻静的地方,离父亲母亲的东苑最远,父亲寻常走不到这处来的,不要紧。” 僻静?! 秀檀耳边回响的是隔壁你敢打我我就敢打你的无营养吵骂拳打脚踢的虎虎生风,突然听见她家姑娘这句僻静,嘴角抽了抽,姑娘您是认真的吗? 就在秀檀被江长兮一句话说得无语凝噎的时候,隔壁马厩的争执越来越大声,尤其是江长远的,叫嚣声都快飞上天了,霍霍的拳脚生风,哗啦啦一声巨响,供小厮们行走于马厩和花园的边角木门不堪重击,连门带人一起撞飞了出去。 第十三章 我有你们都没有 庆荣第一反应就是护在江长兮身前,被撞飞的人半个身子扎进了池水里,角门那处呼拉拉闯进来好些人,嘴里季兄云林兄地喊着。 江长远跑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了自家亲亲爱爱的妹妹,哎呀一声直冲她跑来,拦在她面前:“妹妹,妹妹,妹妹!转过去转过去!”然后指着闯进来的人喊:“你你你,还有你,出去出去,统统出去!” 刚被人从小水池里捞起来的季云林一把抹了脸上的水,往这边瞧了一眼,就被江长远盖了一巴掌,差点没被憋死,江长远还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转过去,出去!” 季云林只来得及瞧见一抹天青色,就被江长远连撵带轰地赶走了。一众少年也瞧见了庆荣和秀檀,还有被她们两个死死护住只露出一点点的天青色衣角就知道自己冲撞了什么,心里愤愤又悻悻,摸摸鼻子灰溜溜就出去了。 江长兮躲在庆荣的身后,她不是寻常大门不买二门不出的闺阁小姐,没有让自己在意太多的规矩和矜持,她看着那一众少年分明想怒又不敢怒的模样,还有她哥哥赶小鸡仔一般的神情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 闹哄哄的一众少年没有人注意到偷偷看好戏的小姑娘,只有那个始终如看一场闹剧一般神色慵懒倚靠在墙角的少年往这边瞧了一眼,他眉眼慵懒,他神色漠然,在余光扫过她含着狡黠笑意的清眸时,深邃的黑眸里有什么隐隐破土。 他低垂下眸,抿唇,在吵闹声中离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挺大,引来了江吴氏的注意。 当看见半个身子都湿透了的季云林还有被撞坏的角门时,江吴氏吓得脸色微微发白,连忙让人去请府医。 季云林拦着:“不用了,江夫人,我就不小心掉水池里湿了衣服,换一身就好。” “就是阿娘,他好着呢,皮都没破。”江长远几人推推搡搡,拉季云林去换衣服,赶紧跑路撤走,就怕江吴氏追究起来捅到各自爹娘那里去就头疼了。 “诶?王爷呢?”远离了江吴氏,回过神来的少年们才发现少了人。 “小公爷也不在了。” “秦世子也走了吗?江长远……” “喊什么喊,喊魂呢!”江长远不耐烦:“走就走了呗,他肯定是怕小爷的汗血宝马赢了他的红枣马!” 深知江长远几斤几两重的众少年发出一片嘘声。 …… 听说江长兮准备在花园一角种药材,江吴氏觉得挺稀罕的,亲自让人去找了花匠来为她将角落的地翻出来,还问她需不需要种子。 江长兮婉拒了江吴氏的热情,江吴氏也不强求,只让她有什么拿捏不定的就让人去东苑找她。 江长兮应下了。 就在江长远到处炫耀他得了一匹汗血宝马的第二天,南襄王府一张请帖将江长远和去看过汗血宝马的公子哥们都请到了南襄王府里,美名曰鉴赏鉴赏皇帝刚赏下的两匹玉雪龙马,两匹! 江长远气得如何跳脚,相凉卿等人如何羡慕嫉妒恨暂且不提,江长兮听说时是哭笑不得,暗暗吐槽堂堂南襄王竟如此幼稚的同时,也暗道寒未辞的报复心重,日后若与这人打交道,怕是得小心再小心的。 今日是秦陌请了安早瑜和江长兮过府吃茶,她的哥哥秦世萧一早就赶去南襄王府瞻仰那两匹玉雪龙马的雄姿了,她这才早早的知道王府的消息,捡来说给安早瑜和江长兮听一个好玩。 说来也是巧,安早瑜的哥哥安早年,江长兮的哥哥江长远,也都被请去南襄王府了,安早瑜用早膳时只见哥哥急匆匆就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竟是如此,一时觉得没劲。 “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好稀罕的。”在她看来,还不如每次换季新做的衣裳,宝玉斋新出的首饰花样稀奇呢。 “大抵就是我有你们都没有的新奇劲吧。”江长兮咬了口枣泥糕,软糯酸甜,正合口味。 本想呛声安早瑜的秦陌噗嗤一声笑了,还特别夸张地拍桌:“长兮妹妹你太可爱了,这形容,说得好像那一群哥儿们都是好大的幼稚鬼!”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群幼稚鬼里可是有着权倾朝野的王爷,未来朝廷的肱股梁柱的公爷侯爷的,若换了旁人在听,指不定得吓得脸色发青。 安早瑜也是颇有同感,但多年的习惯她还是忍不住呛一呛秦陌:“这群幼稚鬼里可是有某人的哥哥。” 第十四章 天水堂和付星舟 秦陌很没有兄妹爱的:“是啊,有某人的哥哥。” 躺着齐齐中枪的江长兮和安早瑜:“……” 身为妹妹,心好累怎么办! 三人装模作样辛苦叹气,在对视的那一眼里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姑娘家的针对没有由来,姑娘家的笃好同样没有由来。 廊外是冬日的暖阳落在水池里的斑驳璀璨,廊下的姑娘们笑作一团,银铃似的笑声似乎要震落树上的积雪,停驻在光秃枝头的雀鸟歪着脑袋,顺着自己好看的毛发,突然展翅飞走了。 听说南襄王府的这场赏马宴最后还是以江长远不断叫嚣着赛马而结束了,江长远新得的汗血宝马和寒未辞的玉雪龙马还来不得酣畅淋漓地大比一场,江长远就被随安侯拎回了侯府,当天便被打发出去学堂接弟弟江长言回府了。 一众少年闹了好大没劲,见寒未辞也没有马技独秀的兴致,最后也是随意的几句场面话就散了散了。 刚入了夜,窗外便飘起了鹅毛大雪,明明白天还是万里晴空的。 秀檀拉起窗户,屋里新添的炭火烧得很旺。 “这样大的雪,不知明日哥哥和阿言能不能赶回来。”江长兮抱着医书看窗外的雪,直到秀檀关了窗才收回视线。 “姑娘急什么,左右明日回不来,后日也能回来的。”秀檀沏了热茶来。 江长兮捧过来暖手:“哥哥和阿言出门在外,再平顺的路总也有几分意外惊险的,怎能不挂心。” 秀檀还想说什么,庆荣已经从外面掀帘进来了,看了她一眼说:“水好了。” 秀檀便没有再说什么,出去喊人搬水到隔壁去。 等秀檀走了,江长兮才道:“庆松可是到了?” 庆荣点头道:“在天水堂呢。” 江长兮点点头。 庆荣又道:“雪这么大,明日就是停了,路也未必好走,姑娘还是改日再去天水堂吧。” 江长兮低头看医书,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没翻过一页:“不用了,也没几步路。庆松回来一趟不容易。” 大雪下了一夜,在第二天天明时才堪堪停下,天际处还有厚厚的乌云笼罩,算不得放晴。 听说江长兮要出门,江吴氏第一个反对。她的两个儿子如今还被堵在回城的路上挨饿受冻呢,哪里舍得让江长兮也去受这份罪。 无奈江长兮是早早禀告了老夫人的,老夫人知道她要去天水堂,也没有拦着,江吴氏更不好拦了,只好让人往马车里送了烧旺的炭火,又往倚芳阁送了厚厚的裘衣。 “……”都快包成粽子的江长兮表示,她真的没有那么怕冷。 临城主要的街道都有安排专门的人扫雪,加上路上的行人少了,这一路过去天水堂还算畅通。 天水堂内上至坐堂大夫掌柜的,下至药童学徒伙计,都是自己人,知晓江长兮的身份,也大多见过江长兮,对于江长兮的来到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许久不见,隐隐的都有些小激动。 “家里一切还好吗?”他们都把天水堂称为家,因为除了天水堂,他们都没有第二个家了。 “家里一切安好,姑娘不用挂心我们。”前堂还有病人,今日轮值的坐堂大夫有两位,都进来略坐坐就出去了,陪着说话的是天水堂的掌柜。 江长兮接过热茶,递给庆荣暖手,这才接过掌柜的递来的另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身子顿时暖了起来:“春城那边也一切安好,徐娘子托过来的东西你们都收到了吗?” “都收到了,徐娘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那几个小子都抢着吃,差点没打架。” 江长兮听了止不住笑,跟着打趣了两句。庆荣看了一眼屋外,突然道:“姑娘,庆松来了。” 掌柜的退到一边,让出门口的位置,江长兮这才看到那个缓缓走来的男子,一袭青衣托着身姿颀长,如松如竹挺拔不可催之。他面容俊逸,温润中带着几分与人为善的和熙。 正是庆松。 “姑娘。”庆松进屋来,拱手与江长兮问了声好。他与庆荣都是江长兮的左右手,不似庆荣长年跟在江长兮身边保护,庆松更多的是在外奔走。天水堂发家春城,这些年先后在临都等地开设分家,都是庆松从中周旋安排的。 “回来啦。”江长兮替庆松沏了杯茶,示意他坐:“陵川的事可还顺利?” “陵川那边倒不是大事,只是……” “嗯?”难得看庆松会露出这种为难的神色,江长兮竟觉得好玩:“怎么?” “我这次从陵川回来,半道上遇见付公子了。”想起那人,八面玲珑无往不利的庆松都觉得头疼:“付公子随我一并来了临都。” 第十五章 付星舟出事了 江长兮喝茶的手一顿,脸上是没有想到的诧异,想一想付某人的身份和如今盘踞临都不去的那几人,心头一跳:“他不好好呆在玄朗,跑大鸿来做什么,他不知道边关那几位如今都在临都城里?” “属下也是劝了又劝,可付公子的脾气姑娘知道,属下实在拦不住。”庆松道:“今日一早付公子便跑得没影了,属下四处找了,没找到人。” 江长兮头好疼,心里因为担忧而堵得慌,这个付星舟! “先让人布线下去,瞧见付星舟就让他尽快回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量。”江长兮嘱咐道:“万不可暴露他的身份。” 付星舟如今是玄朗的大将军了,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行事却还是这般随性乖张,早晚要出事! 掌柜的立即应是下去找人,庆松留下刚跟江长兮说了两句临都城里大致的情况,外头就有药童火急火燎而来,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连礼都来不及行了:“姑,姑娘……” 江长兮挂心着付星舟,瞧药童这般急色,初初以为是付星舟有了什么坏消息,却听药童稍稍顺了口气道:“前堂接了个病人,突发心悸之症,辛大夫请姑娘救命。” 辛大夫乃是今日的坐堂大夫之一,极善妇科心症,连他都束手无策要求救,怕是前堂的病人已然十分危急。 江长兮不敢耽误,只让庆松速去打探付星舟的消息,便带着庆荣和药童往前堂去了。 前堂围了好大一圈人,隔间的门外更是跪了一排,看那穿着打扮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家丁小厮。 江长兮看着这乌压压的一圈人皱了皱眉,朝庆荣看了一眼,庆荣拨开人群送江长兮进去,隔间的门一关,就开始散围观的人走。 隔间只是供病人们暂时歇躺的去处,桌椅床榻倒是样样俱全,就是地方不甚宽敞,里面除了辛大夫、叶大夫还有三个药童,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跪在地上小声啜泣。 江长兮走过去,辛大夫、叶大夫赶紧给她让了位置。 床上的女子一身发饰打扮雍容华贵,保养得当的面容姣好,因为突发心疾,殷红的口脂都挡不住发紫的颜色,面色惨白如纸,心跳一时紊乱如擂鼓,一时有平静如生灭。 江长兮面色渐沉,“叶大夫和药童都出去,辛大夫,取药酒银针来,等会你也出去。”江长兮一一吩咐道:“你们两位可是这位夫人的贴身女使?” 纵然江长兮到天水堂坐堂的几率极小,天水堂却也时时备着她的银针,辛大夫取东西来的速度不慢,已经备好了。 那两个女使都被主子突然的犯病吓傻了,听江长兮发问也只唯唯诺诺应是:“你,你要做什么?” 江长兮遣了辛大夫出去,让女使上来脱了夫人的衣裳,她沉着气,手中的银针稳稳的:“我是大夫,行的自然是救人之责。” 这位夫人犯的是急病,又急又凶,江长兮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来。她看得出来,夫人的病是陈年旧病,多年调养也十分重视,保养得当也是她这次能够逃离鬼门关的原因之一。只是她一时想不明白,既然保养得如此好,又为何会突然发病如此急。 稳住情况,江长兮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发现屋外的天已呈灰暗,西山最后一线残阳在她的眼中跳跃一闪,消失得干干净净。 “姑娘……”庆荣从外面进来,江长兮敏锐地闻到她身上的一缕血腥气。 书写的手一抖,豆大的墨水滴落,晕了一片。 江长兮深吸一口气,撤了纸重写:“这是药方,一分一厘都短缺不得,得劳烦辛大夫亲自抓药了。”若非庆荣这边出了状况,江长兮更希望自己抓药的。 辛大夫应声下去抓药,江长兮忍耐着问了女使两句是否告知家里人了,夫人未醒之前不能挪动,只能先委屈在此处了。 两名女使一一答了,江长兮点点头,这才朝庆荣走去。 庆荣起先还沉稳地随江长兮的步子慢慢走去后院,拐过长廊,确定众人瞧不见了才急哄哄的:“姑娘快来,公子出事了。” 能让庆荣称呼公子的,整个天水堂除了付星舟也没有人了。听说付星舟出事,江长兮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定了,就得让他吃一回苦头! 可江长兮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苦头会这么大。 身中数刀,深可见骨,更要命的是他的右手不知中了什么毒,一只手像烧红的木炭一般发红,皮肉裂开的地方发肿化脓,更严重的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第十六章 我要是忍不住呢 庆松已经封住他周身的几处大穴防止毒素游走,付星舟却跟无知无觉一般,倚着床沿嘿嘿痴笑。 他看见江长兮,笑得更痴了,长兮长兮地叫着:“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杀了他,我砍了他的手,我……” 江长兮一个巴掌盖在他的脑袋上,他的嗤笑癫狂戛然而止,散乱的头发滑下,遮挡了他如痴如狂的眼色。 江长兮气得胸口起伏,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付星舟,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江长兮看着他的手,这只握枪的手,是该在战场建功立业,在江湖快意恩仇的!“取我的刀来。” “姑娘……”庆荣知道江长兮气急了付星舟这般不要命的做派,但也不能…… “还不快去!”江长兮怒喝。 庆荣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惹江长兮,赶紧取了来。 “小兮兮……”付星舟总算是从江长兮那一巴掌中反省过来,可怜兮兮。 江长兮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你闭嘴。” 往他的手上扎了几针,力道要多重有多重,付星舟本来没觉得疼的,被她这么扎两下疼得嘶嘶不停,可见真的疼狠了。 扎了两针出气,心口的气平顺了一些,否则江长兮真怕自己会直接废了付星舟的手! “伤口处的腐肉都要挖干净,用清酒兑药洗毒,你必须要保持清醒,防止毒素撺流,所以不能用麻沸散,能忍住吗?” 付星舟脸色白得跟纸片一样,身上手上的伤口疼出一身冷汗,连坐都坐不稳,但他还在笑,乖戾嚣张带着几分疯狂:“我要是忍不住呢。” “那你就疼死吧!”锋利的小刀洗过清酒,江长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付星舟轻轻笑:“你不会让我死的……江长兮!” 江长兮一刀下去,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又稳,仿佛就没听见付星舟这咬牙切齿的语气。 她刚为那不知名的夫人行针,精神去了一半,此时此刻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只能集中精力。 付星舟疼得就差浑身发抖打跌,但他不能,他不想死,他想活,且要活得好好的不能成为一个没了右手的废人,所以他忍!疼得恨不得昏过去他也得咬牙忍着! 付星舟是个坚韧又足够隐忍之人,否则当年被丢到死人堆里,他不可能仅凭一口气爬出来。至少割完腐肉洗完毒,除了痛到极致的一声闷哼,他连吭都没吭,浑身冷汗像被水洗过一样。 等弄完一切,江长兮额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一直维持着一个细微动作,手僵得有些微微发抖,幸好一切有惊无险,她长长舒了口气,退到一旁让药童帮忙包扎伤口。 付星舟伤得重,又强忍着疼痛清醒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江长兮一舒气,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心高高提起。 江长兮把过脉,知道他只是太累了,心才放下:“无事,让他睡吧。” 洗净了手,江长兮喝了口热茶,压下满身的疲惫,坐在床沿给付星舟把脉开药,嘱咐药童熬好了药若付星舟还没醒,就直接灌下去。 听着的人额上冷汗不断,想着付星舟以后的日子要惨。但又转念一想姑娘敢这样折腾付公子,就说明付公子的伤已无性命之忧又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一颗心提上提下的,也是心好累。 付星舟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江长兮还挂念着另一个病人,这两人今夜都是关键,江长兮实在不放心,便让药童去随安侯府说一声,天水堂有病重的病人,她得看着,回不了府了。 这种情况在春城时也时常有的,祖母知道,江长兮也不担心会无法交代。 吩咐完一应事,她才往患有心疾的夫人的那处去。 刚拐过长廊,肩膀一痛,脚步错开,江长兮的眼前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摔倒,江长兮心里叫惨,都已经做好了落入大地怀抱的准备,不想腰身突然一紧,矫健有力的臂膀将她一圈一带,天青色裙摆清扬,她旋了个方向,落入的怀抱换了个对象。 轻蹙的眉,深邃的眸,紧抿的唇,线条好看的下巴紧紧绷成一个冰冷掉渣的弧度,那张江长兮熟悉又陌生的连映入她清澈的眸,惊慌,无措,惊讶,几经变化的神色没能逃过他的眼。 “南、南襄王?”鼻尖是淡淡的薄荷香,江长兮瞬间清醒过来两人此时的姿势如何暧昧,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王爷你……” 为何会在这里的话还未问出,救治那位夫人的隔间里就传来相凉卿的“母亲”和责问。江长兮自认为自己记忆不错,所以那屋里的人是…… 第十七章 王爷今天吃错药了? “那是,和阳长公主?”江长兮这话说得小声,也不只是在问寒未辞还是自言自语。 寒未辞耳聪目明,两人又靠得如此近,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错。” “你为何会在这里?” 江长兮默了一下:“王爷可以理解为,我是这里的大夫。” 寒未辞挑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当然,他也没有错过江长兮那短短的一默。 江长兮勉强一笑,做足了主人姿态:“王爷,这边请。” 江长兮跟寒未辞一前一后走进隔间,正在发火的相凉卿一脸错愕:“长兮妹妹?你也生病了?” 江长兮摇摇头,还未作答,相凉卿跟前跪着的女使先回道:“小公爷,江姑娘是天水堂的大夫,就是她救得长公主娘娘。” 相凉卿心里虽然不太敢相信,但病急乱投医,他也不及细想太多:“长兮妹妹,我母亲如何了?” “小公爷,王爷,且安心,长公主并无大碍了。只是外面天寒地冻,长公主实在不宜移动,只能委屈长公主先在隔间歇息下了,待明日长公主醒了,再看看情况。” 听说母亲没事,相凉卿松了口气,寒未辞面色也才稍稍缓和。 “那就好,那就好。”相凉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但要叫他此时离开母亲,那也是不可能的。“阿辞,寻安侯府那边……” “交给我就成,你守着姨母吧。”和阳长公主是寒未辞除了皇帝以外唯一敬重的人,若非事务缠身,他也想留下。 他看了一眼天水堂,又看向江长兮:“长兮,妹妹……”很是可疑地顿了一顿,寒未辞眸里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敢问天水堂可有收到一个身中数刀,还有可能身中剧毒的病人?” 江长兮心头一跳,连计较寒未辞称呼的心思也没有了。她极力压下心头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诧异极了,仔细想了想道:“我到天水堂至今,也只接了长公主这一个病人,不如王爷去问问辛大夫叶大夫?还有,王爷不该唤我妹妹。” 寒未辞挑眉,避重就轻:“阿卿都唤的你妹妹,难不成我还要唤你姐姐?” “……”她完全就没有这个意思好吗! 看着江长兮一脸郁结的表情,不知为何,寒未辞竟觉得比她一惯的平淡脸好看生趣多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江长兮一脸懵逼,寒未辞莫名的爽,心情不错地出门干活去了。 江长兮顺着自己有些乱了的头发,无语地看相凉卿:“王爷今日吃错药了?” 相凉卿也一脸他有病的表情:“大抵吧。” 虽然觉得相凉卿这回答有些敷衍,江长兮却松了口气,因为她看见寒未辞拐弯去了前堂,应当是离开了。但她一颗心还悬着不得着落,尤其是方才寒未辞描述的那人那么像付星舟,付星舟又说他报仇了。 江长兮心里骂了付星舟一万遍,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惊恐和慌乱,向相凉卿打探道:“那这么让王爷走了没关系?他不是要去找受了刀伤的人?可是贼人?” “是贼人,偷了寻安侯心爱之物的小贼。”相凉卿坐在床沿,低声道:“长兮妹妹近日出门也小心些吧,天水堂接病人时也要多一分警醒,尤其是外诊,可得注意打听好对方身份,小心羊入虎口。” 听着相凉卿意味不浅的暗示,江长兮面上无风无波:“多谢小公爷提醒,我会好生叮嘱天水堂的大夫们的。” 江长兮不多做打扰,给长公主探了脉便退走了,她不疾不徐往后院走,探视了几个留在天水堂过夜的病人,便转道回了留给她歇息的屋子。 屋里早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瑞兽紫金香炉升起袅袅轻烟,淡淡的紫檀香萦绕在鼻翼,掩盖了血腥味。 江长兮松了口气,坐在窗前看院中的白雪皑皑,冷风灌了进来,有些混乱的心凉了许多。 在房中枯坐许久,桌上的红蜡燃了半截,江长兮定了定神,转去密室瞧了瞧付星舟。除了微微起烧,他睡得安详,并没有不妥,江长兮才稍稍安了心。 夜极黑,大雪初停,地上厚厚的一层。江长兮正在安排人给留宿的病人添炭火,外头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人,被相凉卿的人拦了下来。 江长兮刚回京不久,对随安侯府里的侍从还不及相凉卿眼熟呢。 相凉卿一摆手,让人放他进来:“你不是江长远的书童?” 听说是哥哥的书童,正在安排炭火的江长兮赶紧上前来。 书童看见江长兮,跪下痛哭道:“姑娘快回府吧,小公子摔下马车,满身的血,世子也受了伤。” 第十八章 进去看看你弟弟 江长兮只当自己听岔了,可还是觉得五雷轰顶,腿软得厉害:“你说什么?” 问了也等不及书童再说话,她急急换来了辛大夫叶大夫——因为和阳长公主的缘故,两位大夫今晚也留夜了,以防万一呢。 她还条理清晰呢,里里外外交代了两句,辞别相凉卿带着庆荣和书童坐上马车就走了。 大雪覆盖了整座临都城,四处白茫茫一片,只有几条主街扫出了畅行的通道。路是绕远了些,马车一路飞驰,赶了一盏茶才赶回。 江长言是家中幼子,与江长远一母同胞,很得父亲的喜爱。他居住的片桐轩就在东苑旁。 江长兮一路跑去,府里的下人们要么神色匆匆,要么讳莫如深。江长兮心中的不安更甚。 江长远一个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两手搭着膝盖,向下垂的右手指尖往下滴着血,他身上的竹青长袍也是左一块血污右一块泥渍,可他浑然不在意,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对进进出出的人视若罔闻。 “哥哥。”江长兮走到他身前,微微有些喘。她蹲下,握着他的右手,眼里一片氤氲:“你的手。” 江长兮这才注意到江长远的右手姿势奇怪,大片的衣袖浸了血水,一碰,江长远疼得抽气。 江长兮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手都折成这样了,还能忍着。开口想骂,可前面屋里乱糟糟的,江长远又是这副模样,江长兮一向和他好,哪里舍得,话一出口就变了:“庆荣,药箱……” “什么准备,准备什么!”屋里传来江吴氏的哭声,江长兮从来没有见她这般歇斯底里过:“我儿子不会有事的!大夫,求求你再看看他,你救救他!曹太医求求你啊,你给他用药,你给他扎针,你救她啊!侯爷,救救阿言吧!” 屋里瞬间就乱了,有人惋惜,有人告罪,有人劝着江吴氏,江长远眼眶红了又红了,左手紧紧地握着,青筋暴起。 “哥哥,你等等我。”江长兮心急江长远的手伤,可江长言的伤势眼看着不妙,她暂时顾不了江长远了,让书童看着江长远不让他乱动,江长兮闯进了屋。 屋里有许多人在,父亲江元益、母亲江吴氏,甚至祖母也在,还有一个大夫一个太医束手无策地候在一边。 “祖母,父亲,母亲。”江长兮匆匆叫了声,抬步就要往江长言那里去。 这不太合规矩,随安侯江元益斥道:“跑哪儿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老夫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也知道她要做什么,给江长兮使了个眼色:“进去看看。” 老夫人语气平静得像在交代江长兮去见江长言最后一面,江吴氏更是悲从中来,险些哭晕在随安侯怀里。 爱子眼见无救,爱妻更是哭得死去活来,随安侯此时不耐见江长兮,呵斥她出去:“添什么乱,出去!” “你出去!”老夫人拐杖落地:“你自己的闺女有几分本事你不知道!” “言哥儿还不见咽气,哭什么丧,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老夫人只有在面对江长兮时才会缓和说话:“兮儿,进去看看你弟弟。” 即便再不喜江吴氏母子,在老夫人的那里,江长言也永远都是江长兮的弟弟。 知道江长言极危,留下曹太医给江长兮帮手,其他人都被请了出来。 江长远还坐在那里不动,但老夫人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侧过头,眼里有泪,忍着不让掉下。 “祖母,妹妹是不是能救弟弟?” 老夫人信任江长兮,却也不敢为江长兮瞎保证什么。她说:“她会尽力的。” 江长远点点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跌下,碎在台阶上:“好,好。” “阿远,你的手。”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见江长远的手伤,江吴氏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随安侯赶紧请大夫给江长远看伤,又让人在长廊下置了桌椅,请老夫人坐。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传出来,屋外的人也屏息不敢多言。 天微微明,乌云在天际聚集,眼看着又要落雪了,江吴氏守在片桐轩不肯走,老夫人年事已高,随安侯先劝她回福康堂了。 曹太医出来时,已经飘起了微末小雪。 “真是神技啊,神技!”见曹太医脸色微红,眼神发亮,一派欣喜之色,随安侯先安了一半的心。 “曹太医,敢问犬子……” “还未脱离危险,但只要能熬过今天,二公子这个坎就算过去了。” 江吴氏听言,谢天谢地谢太医,已经先进去看江长言了。 随安侯再三道谢,“曹太医妙手仁心,本侯定有重谢。只是犬子还未脱离危险,还请曹太医多留一天,随安侯府定奉为上宾。” 第十九章 寒未辞与靖安侯府 “侯爷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职。且二公子能救回一条性命,全是大姑娘的功劳啊。”今日搭手江长兮施针,曹太医自觉是受益良多:“侯爷真是好福气啊,大姑娘这一手医术就是在太医府,怕也是一等一的。” 大鸿民风相对开放,女子抛头露面虽有不妥之言,但女子能有一技傍身,也是家门之幸。故而曹太医有此一言。 谁想随安侯好似不太欣喜,不动声色地附和两句,送走曹太医后却是静得有些吓人。 随安侯和江吴氏都守着江长言,江长兮也担忧老夫人陪着担惊受怕大半夜不安稳,便告辞去了福康堂。 江长远站在江长言房外,小雪絮絮,落了他一头一身,看来站了有些时候了。 “你的手……” 江长远吊着手,脸色微微的白,精神却不错:“我没事。阿言没事了吧?” “哥哥放心,今晚我会守着他的。倒是你,你也有伤,也要休息的呀。” “我进去看看他,就回去睡啦。” 见江长远神色无异,江长兮深信不疑,“那你快进去吧。我去祖母那里瞧瞧。” 兄妹俩就此别过,谁想不过一个时辰,天刚大明,就传来江长远将靖安侯世子打了的消息,人已经被押进了刑部大牢。 小儿子还没醒呢,大儿子就进了刑部,江吴氏急得嘴上生了好几个燎泡,“侯爷呢?” “宫里来了急令,侯爷进宫了。” “让人去宫门口等着。”江吴氏急忙忙下去安排,江长兮守着片桐轩,心里也不踏实,让庆荣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庆荣还没出大门,江长远就被送了回来,看样子也伤得不清。她急忙回去报了江长兮。 “南襄王送哥哥回来的?” “是。” “现在人呢?” “夫人请南襄王在大堂喝茶呢,世子已经送回他院里了,曹太医过去了。” 江长兮听言,总算安心几分,问道:“怎么回事,哥哥好端端的怎么跟靖安侯世子起了冲突?” “属下打听过了,昨夜就是靖安侯世子骑马撞伤了世子和二公子,想必世子是上门给二公子报仇去了。” “靖安侯世子陆慎行,那不就是……” 庆荣点了点头:“正是南襄王的弟弟。昨夜伤人的马也被证实,是皇上赐给南襄王的玉雪龙马。” “玉雪龙马野性难驯,又十分认主,陆慎行因一时贪念偷马,又拿捏不住,这才酿成了昨晚的大祸。陆慎行见大祸临头,连夜收拾行囊想逃跑,被南襄王的人给捉了回来,正巧被世子撞见了,世子就将人揍了一顿。” 江长远虽然不学无术,但极疼爱底下的弟弟妹妹,他既然知道了伤江长言的人是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可当街打人,寒未辞的人就不拦着吗? 至于寒未辞放了江长远,江长兮也不觉得奇怪了。 首先随安侯府是受害者,其次满临都谁不知道,寒未辞与靖安侯府何止是水火不容,这么些年父子同朝为官,说是斗得你死我活都不为过。 “陆慎行都被抓了,靖安侯呢?”靖安侯乃武将,三年前带兵出征受了重伤,随后主动上交兵权,只领了闲职在京。 就官职而言,自然不足为惧,只是他主动上交兵权,让皇上得以集中兵权,可是留了情分的。若是以此为念,陆慎行的罪怕还有斟酌。 险些害了她弟弟的性命,哥哥的手也给伤了,若只是判一两年的大牢,那还有什么意思。 “靖安侯听闻陆慎行被抓,便连夜进宫了。不过,被南襄王的人耽误了时辰。” 江长兮眨了眨眼,莞尔笑道:“看来南襄王是真讨厌陆慎行啊。” “我要昨晚事情的始末,还有陆慎行的档案。”说到这里,江长兮突然想起还在天水堂的付星舟和和阳长公主。“二公子的药好了没有?” 喂江长言服了药,片桐轩自然有江吴氏的心腹人守着,曹太医也从江长远那里过来了,江长兮才抽出心神,准备去天水堂看看。 她担心耽搁久了会被相凉卿看出破绽,又怕付星舟的手伤反复,造成他右手不可逆转的伤害。 刚绕过垂花门,要往大门去,就听得一片吵嚷,前堂院里乌泱泱围着一圈的人,个个手扶着腰间长刀,刀出半鞘,杀气腾腾的。 江长兮来不及细看,迎面就砸来一个花盆,被庆荣眼疾手快挡开,撒出来的泥土落了庆荣一身。 哐啷的花盆碎裂声吓了江吴氏一跳,喊了一声“兮儿”。 不必回头,寒未辞的脸色已经黑沉,抬手截住老太太砸来的拐杖,“撒泼上瘾了是吗?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章 教教你如何做人 老太太跟脚不稳,被寒未辞一甩开,就踉跄地往后跌了几步,伺候老太太的人急忙扶住,跟着一起摔地上了。 老太太立即不干了,丢开手里的拐杖一边哭一边大骂寒未辞是不肖子孙:“连亲弟弟都害啊,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动刀动枪的吓我,伙同外人欺负自家啊!我陆家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逆子!” 寒未辞眼覆寒霜,笑得却张狂:“本王还真好奇陆家造了什么孽,陆谨言没活过百日,陆慎行也眼瞧着没了生路,陆家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寒未辞的话简直是在戳老太太的心窝子啊,气得她浑身发抖,捂着心口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眼角发白。 江吴氏也怕惹出祸事,让人去喊府医,又要稳住老太太和寒未辞。 “王爷息怒,陆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能让且让。” “陆老夫人,恕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靖安世子是您的亲孙子、心头肉。他有了危难您心急如焚。阿言阿远也是我的心头肉啊,如今一个生死未卜,一个断了右手,我难道就不心急吗?” 想想两个儿子这场无妄之灾,江吴氏也是心痛如绞,还要耐着性子与老太太分说:“我是个没有背景的人,在这京城是处处小心谨慎,与人和善,自问没有得罪过陆家。如今我只想为我两个儿子讨回公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还逼上门来了,未免欺人太甚了。” “你的宝贝儿子都将我的孙子打成什么样了!当街行凶,致人重伤,如斯恶劣,不过是蹲了半刻钟的大牢!寒未辞你公报私仇,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哥哥出手伤人是他不对,蹲了半刻钟的大牢就是他的惩罚。靖安世子窃马罪在前,纵马伤人在后,王爷拿他下狱,于公于私,在情在理,何来欺人。” 陆老太太打量着江长兮,并不熟悉:“你是谁?” 陆老太太明知故问,江长兮也不落人下乘:“随安侯长女江长兮,见过陆老夫人。” 随安侯先后成婚三次,其元妻江吴氏和离后复合,育有两子,唯有继室江梁氏产下一女后,不过几年便故去了。陆老太太见过江梁氏,自然也识得颇肖其母的江长兮。 她睥睨般扫过江长兮一眼,道:“黄毛丫头,懂个是非曲折?我不与你说话,江老夫人呢?我倒要问问,她是如何管教孙女的,敢这么与长辈说话!” “我弟弟昨夜遭歹人冲撞,祖母担忧一夜,体力不支,天明时刚刚睡下。我等小辈再不敢以宵小之事去叨扰祖母休养精神。” 歹人?宵小?江长兮这是明嘲暗讽地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啊,陆老太太出身贵族,矜贵了一辈子,哪有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吃苦头的道理,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即会意,上前就要教教江长兮如何做人。 寒未辞早就不耐烦了,就凭江长兮伶牙俐齿有点看头,他才乖乖站着。如今见有人不识好歹,他自然也不必客气,错过江长兮抬脚就是一下。 寒未辞习武之人,身强力壮腿脚劲大,嬷嬷就是粗使惯的,腿骨也受不住他这一下。 江长兮分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眼角有光一闪,寒未辞的随身侍卫大喊一声“王爷小心!”,那嬷嬷已经血溅当场。 现场马上就乱了,先前江长兮看见的那一圈人竟都是寒未辞的侍卫,哗啦啦一圈人抽出长刀杀气升腾,直对陆老夫人等人:“有刺客,保护王爷!” 被团团保护在内,保护圈外的江吴氏跟不上状态,保护圈内的江长兮一阵傻眼,欲加之罪怕也不过如此了。 陆老夫人显然也被这阵仗吓到了,跟了她几十年的心腹嬷嬷死于非命,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寒未辞一顶刺杀的帽子就扣下来了,简直丧尽天良,泯灭人伦! “寒未辞!” “老夫人有什么话,不如去与刑部大人说吧。”寒未辞果然如传言一般嚣张,这一手栽赃陷害无厘头得很,他都能拿人拿得这样理直气壮。 江长兮突然觉得,为了一匹红枣马就追江长远追到江南去,简直都不是事了。 老太太也不是怂货,被剑锋所指亦能不改其色,指着寒未辞破口大骂,什么逆子、畜生、忤逆不孝,张口就来,十分熟悉。 寒未辞面色不变,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是真想让老太太去刑部大牢尝尝滋味。 老太太那个气啊,随手摸到脚边的拐杖就朝寒未辞丢去。 寒未辞岂是她能伤到的,头一偏,拐杖就已经错过了他的脑袋。 寒未辞的侍卫见老太太还想伤人,再不将人收拾了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七八个爷们五大三粗的,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推推搡搡押了人就走,合不合规矩寒未辞都当看不见。 第二十一章 形迹太猥琐 “长兮代兄长谢过王爷。”见寒未辞不跟着走反而盯着她看,江长兮不得已开口道。 寒未辞笑,似乎很满意她的上道:“陆慎行是为逃避巡卫营搜捕摔伤的。至于你哥,形迹太猥琐了。” “你才形迹猥琐呢!”骂哥哥就是在骂她,江长兮仅有的感激也消弭在反唇相讥间了。 “他若不是形迹猥琐太可疑,巡卫营抓他作甚?”寒未辞眉眼舒展,笑容很放肆。 “……”可疑就可疑为什么一定要强调猥琐?江长兮很不满,偏偏又不能反驳,咬牙切齿:“王爷英明!” 这是恨不得将他咬死的架势,寒未辞觉得被老太太搅和黄了的心情瞬间舒畅几分,接她的话夸道:“本王确实英明,一眼便透过表面看清真相,还你哥哥清白。” “……”南襄王爷不要脸! “哈哈哈!”寒未辞真是被江长兮的表情逗乐了,抬起大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江长兮发飙前抽身走人。 庆荣站在一旁,缩缩脖子不敢言语。说真的,刚才她真怕姑娘没忍住给南襄王来一针! 江吴氏望着寒未辞张狂的背影瑟瑟发抖:“兮儿,王爷方才说的……” “母亲别担心,巡卫营如今还是南襄王做主,陆老夫人为陆慎行开脱反咬哥哥伤人,王爷英明决断,断不会让哥哥蒙冤的。” 江吴氏能坐稳侯府主母之位,除了随安侯的偏爱和自身的谨小慎微,头脑自然也有一点的。 “是,王爷定会还你哥哥公道的。只是兮儿,这南襄王皇亲贵胄,又喜怒无常,瞧着不是好相处的,你……” 寒未辞方才的举动确实过了,江吴氏难免会误会,江长兮能理解:“母亲,王爷天之骄子,我可高攀不起。可能就是我方才呛了陆老夫人几句,王爷瞧了心中欢喜罢了。” 寒未辞与靖安侯府关系不好不是秘密,且坊间多有传言,寒未辞的母亲南襄长公主就是陆老夫人害死的。江吴氏便信了江长兮的话。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江长兮挂念付星舟,便借口为江长言取药去了天水堂。 没想到她刚从天水堂回来,就听说陆老夫人不甘心被寒未辞送往刑部与她孙子作伴,在去刑部的路上想搞事情,没成想冲出了街道,冲撞了从天水堂回府的和阳长公主。和阳长公主当场犯了心疾,被紧急抬回公主府了。 这事闹进了宫里,正在与皇帝打感情牌的靖安侯立即面临要救母亲还是救儿子的艰难选择。 “真是活该。”当着江长兮和安早瑜的面,秦陌狠狠啐了一口。 “啧。”安早瑜拦着她:“你小声点。”就怕别人不知道你跟陆老夫人不对头似的。 “在长兮妹妹这,怕什么。”秦陌无所畏惧。 安早瑜既羡慕秦陌这肆无忌惮的性子,又怕她这样的性子惹祸上身:“就是在长兮妹妹这我才怕呢,你可别给长兮妹妹招祸!”言外之意就是我管你作死,吃饱了撑得不是。 秦陌立马就炸了:“你才招祸呢,你全……啊呸!” 被呸了一脸口水的安早瑜:“秦陌!我呸你一脸!” “好姐姐,快来尝尝我们府里的茶点吧。”江长兮赶忙拦架,一人递了一块茶点:“这糕点师傅原是春城的,做的一手春城风味的点心,甜糯爽口不沾牙。再喝口茶,最是好了。” 秦陌最好甜的,塞了一口糕点,竖起大拇指唔唔唔夸赞,又被安早瑜噎了句饿死鬼投胎。 秦陌哼了一声,看在江长兮的面上不跟她计较,言归正传道:“还好言哥儿没事。也真够倒霉的,好好回趟家也能遇这天降横祸。” “我母亲过两天要去宝惠寺替祖母还愿,还说要去拜一拜祈福呢。长兮妹妹要不同去?”安早瑜建议道:“那儿的神明很灵的,祈求平安,祛病消灾。” “去去去,我也去!”宝惠寺在城郊,秦陌贪玩,难得有出城的借口,不去白不去。 安早瑜撇撇嘴,很不乐意:“我邀请长兮妹妹呢,你凑什么热闹!” 秦陌也不乐意了:“我要去也是跟长兮妹妹去,又不是跟你去,你急什么眼!” 眼见两人又要吵,江长兮看不下去了:“去去去,两位姐姐陪我一同去,免得我怕生,心慌得厉害。” 约好了去宝惠寺的日子,天色也不早了,安早瑜家教严格,要先回去了。秦陌也不好留了,两人结伴同走。 送走两人,庆荣从天水堂等了消息回来,倚芳阁悄悄闭了门。 第二十二章 准有人要被卖 “宫里下了明旨,陆慎行偷窃御马,又纵马行凶,连夜私逃,三罪并罚,被判流放。陆老夫人冲撞长公主,私闯侯府,皆因爱孙心切,皇帝从轻处罚,只责令其禁足府内小佛堂,为长公主抄写佛经百遍祈福。靖安侯教子不严,管家不力,被罚三年俸禄,两年年节恩赏。” “轻了。”江长兮呷了口茶,漠然道。她家哥哥伤了手,弟弟险些丧了命,就只值得一个流放?真当她家人命廉价?“陆慎行什么时候离京?” “按预计,得春节后。”毕竟是陆家唯一的孙子了,那可是整个靖安侯府的心尖子。 “那付星舟的伤应该快好了,可以回玄朗了。”以付星舟的身手,帮她揍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嗯,揍得半死不活那种。 “寻安侯府有什么动静?”想起付星舟,江长兮就有种这人是来讨债的的错觉。 “寻安侯府的案子已经转交到京兆府衙了。”庆荣有些担忧:“听说寻安侯断了一臂,姑娘,公子他……” “那是付星舟跟寻安侯的恩怨,我们不掺和。”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们只管保付星舟不死就好了。” “……”不掺和又要保付公子不死?姑娘你不觉得有点前后矛盾吗? 去宝惠寺那日,是连日阴霾后的第一个晴天。万里碧蓝如洗,只有一丝薄云如纱。 安国公府、秦国公府、随安侯府三辆马车一字排开,马车装饰虽不点眼,但马车上挂着的铭牌已经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今日同来的长辈除了要来替婆母还愿的安国公夫人,还有怕女儿生事,也动了心思前来祈愿的秦国公夫人。江吴氏原想同来,奈何挂心江长言,只能放江长兮独自前去。 同在一个京城里住着,两家女儿又交好,安国公夫人与秦国公夫人自然相熟,待上完香回来,两位长辈便相携去捐香油钱,打发三个女孩儿去摇签。 “那位就是随安侯府的姑娘?”安国公夫人今日是第一次见江长兮。 秦国公夫人算是第二次了,早前在彭扬马场见过:“是呢。” “小姑娘长得标致水灵,方才走了一路,瑜儿与你们家阿陌吵嘴,她在一边听着,也知道适当调和,是个机灵懂分寸的。” 秦国公夫人道:“江老夫人亲自调教的姑娘,自然不会差。” “这是客套话。”安国公夫人佯装不满,道:“你同我说心里话,你觉得如何呀?” 秦国公夫人听她问,心里就明白了:“你知道啦。” “能不知道嘛。咱们三家老太太交好,一家的心事就是三家的心事。”安国公夫人拉了她到一边,说话悄悄儿:“我家老太太也同我说了,问我意思呢。” “今日我瞧了倒好,就是我家年儿,从来不听我的,愁死我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忧心那么多做什么。” “不忧心你还看陌姐儿看那么紧?” “女孩儿家能一样吗?”秦国公夫人笑骂一声:“阿陌若能跟瑜姐儿一样乖巧省心,我也不想操心。至于萧哥儿,婚事是他自个儿的,得他自己心水的好。” “看来你是很满意啊。”安国公夫人笑了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可想好了,姑娘是好姑娘,就怕没个好娘家。” 秦国公夫人还是那个意思:“看萧哥儿吧。” 远远瞧见两家母亲笑得贼兮兮的,秦陌跟两个小伙伴咬耳朵:“阿娘那样子笑,准有人要被卖!” “就算被卖那也是你被卖,关我们什么事。”安早瑜嗤之以鼻。 秦陌叉腰:“安早瑜,能不能有点姐妹爱!” “我跟你是姐妹吗?”安早瑜勾勾手:“叫声姐姐来听听。” “呸!”秦陌勾搭江长兮快步走:“长兮妹妹我们走。” 看着两人斗嘴,江长兮总是莫名的心情好,她招呼安早瑜道:“瑜姐姐,快走吧。” 安早瑜跟上,哼哼两声,秦陌讽她:“哼什么,安早瑜你是猪吗?” 这要是还能忍,安早瑜早就跟秦陌一刀两断了,挥舞着拳头就追了上去。 秦陌跟早就料到了一般,迅速跑开了去。 两人你追我赶地围着江长兮绕圈圈,三个女孩儿嘻嘻哈哈,笑声跟银铃儿一样,在这清宁的山寺间轻轻回响。 突然,跑在前面的秦陌猛地停下脚步,安早瑜刹不住脚,生生撞了上去,要不是秦陌跟脚稳,后面又有江长兮拉住安早瑜,三人早就摔成一团了。 第二十三章 哥哥是没人爱的小白菜 安早瑜恼羞成怒:“秦陌,你……” “嘘!”秦陌捂住安早瑜的大嘴巴,故作神秘道:“瞧那是谁。” 江长兮和安早瑜顺着秦陌的指点看出,只见远远的前方,一阶一阶的青板石铺就的天梯处,有一素钗荆布打扮的妇女正三跪九叩,虔诚向上。天梯的尽头是宝惠塔。 宝惠塔是大鸿国内最高的宝塔之一,又因所在的山峰乃是临都城第二高峰,向来都有神明天居之称。有传言只要百姓向善心诚,就能打动神明降临福祉,消灾解难。 又因宝惠塔实在太高,三跪九叩到塔顶下来,普通人怕是命都要去掉半条,是以宝惠塔虽香火不断,但若非大灾大难无法化解,否则少有人会求到宝惠塔上。 江长兮不识得那妇人,安早瑜却觉得她面善,尤其是紧跟在她身后几次想为她打伞被她斥责的女婢,更让她多了几分笃定:“是左都御史家的夫人。” “左都御史?季家啊?”秦陌不解:“季家父子官运亨通,小儿子又跟洛阳大家的女儿定了娃娃亲,我阿娘一直羡慕季夫人清闲差事富贵命,她有什么愁的要求上宝惠塔?” “怕是为了季小大人季云森。”安早瑜拉了秦陌和江长兮走人,往另一条道上去,“我也是偶然听我阿爹说的,就长兮家的言哥儿出事那晚,靖安侯世子的马伤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督办完工部工程连夜回临都的季小大人。” 出事那日江长远也受了伤,又一门心思都在江长言身上,江长兮至今没能跟哥哥好好了解那天晚上的事。随安侯……即使知晓了内情,也绝不会跟江长兮提及的,是以江长兮也不知道这事。 秦陌大为惊讶了一番,那位季小大人她知道的,是临都城公子哥儿圈里少有的精英人士,多少淑女芳心暗许。只可惜被赐婚给了四公主。 “我说呢,怎么靖安侯世子的处决这么快就下来了,半点面子也没有给太后和静安侯的,原以为是为着和阳长公主,现在看来有一半还是因着皇后娘娘呢。” 皇后乃是皇帝的元妻,少年夫妻,一同吃过不少苦和冷落,皇帝一向敬爱皇后。皇后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嫡子二皇子早年救驾而薨,仅剩四公主一女。 这几年皇后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为了让皇后安心,皇帝是千挑万选了左都御史家的小季大人赐婚。乘龙快婿也被牵累受了无妄之灾,皇后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若只是普通伤势,皇上不会如此震怒,季夫人也不必如此劳累。”安早瑜叹了句可惜:“听说那畜生嗜血得很,直接从小季大人身上踩过去的。” “啊!”秦陌倒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毕竟随安侯府的马车首当其冲,连车带人翻了出去,江长言都能捡回一条命来,不曾想更为严重的后果还在后面:“那小季大人?” “听阿爹说,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后怕不便于行。” 那不就是瘫痪了嘛! 秦陌听着心惊,连说两句造孽:“只是流放,真是便宜陆慎行了!” 安早瑜赶紧捂住她的嘴:“浑说什么。” 江长兮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无人,便拉了两人道:“姐姐们,我们该回去了。” “嘿,长兮妹妹听我们八卦,是不是无聊了?”秦陌想的是江长兮刚回临都不久,对临都城里的来龙去脉不甚了解,怕听得云里雾里。 安早瑜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八婆啊。” “也不知道哪个八婆刚刚跟我说三道四呢。”秦陌立即反唇相讥。 八婆安早瑜:“……你滚!” 江长兮特意求了平安符,缝进香袋里,一个给了江长远,一个给江长言。 江长兮离京去春城时,江长言尚小,对这个姐姐也不过是存在兄长口中的夸夸其谈,初见他时有些怕生,后来江长远天天凑他跟前说江长兮的好话,又是救命之恩又是姐姐甜如蜜的又夸又赞加道德绑架,江长言渐渐的跟江长兮亲密起来,一句软软糯糯的姐姐能甜到人心里去。 江长言跟江长兮亲起来后,江长远反倒是吃味不已,觉得弟弟妹妹相亲相爱,他这个哥哥就是没人爱的小白菜,常常独自一人忧郁神伤,看得江长兮苦笑不得。 接过江长兮的香袋,江长远才觉得舒心了些:“总算你还记得有哥哥我这个人。” 跟弟弟争风吃醋的哥哥着实幼稚,江长兮又不忍心不哄着:“是是是,哥哥大人永远是小妹最爱的人。” 江长远:“……”感觉好敷衍怎么办! 江长言正拿着香袋好玩,听言抬头道:“那阿言呢?” 第二十四章 看不住的付公子 “阿言自然是姐姐的小宝贝啊。” “姐姐也是阿言的宝贝。”江长言笑眯了一双眼睛,凑过来在江长兮的脸颊上香了一下,得到了江长兮回应的香一个。 在一旁恨不得自己眼瞎的江长远:“江长言你够了,一高兴就要香是病,你得治!” 江长言抱住江长兮:“姐姐是最厉害的大夫,会治好阿言的病的,才不要哥哥操心。” “阿言乖,阿言健健康康的,才没病呢!”江长兮摸着江长言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好好哦。 被晾在一旁的江长远泪流满面咬手帕:果然他是没人爱的小白菜! “世子,季二公子来了。”江长远的书童在外头恭声道。 季二公子?江长兮歪了歪头,她记得同江长远玩得好的几个纨绔子弟中,就有左都御史季家的二公子季云林,也就是小季大人季云森的亲弟弟。 听说季云林来了,江长远也是一脸苦大仇深,只是不愿在弟妹面前显露,故而强忍着:“妹妹你再陪阿言坐会儿也回去吧,我先去看看云林。” 江长兮点头应好,江长言也乖巧地跟兄长说拜拜。 江长言伤势未愈,江长兮给他开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他喝完药就昏昏欲睡了。 正好江吴氏从老夫人那里过来看儿子,江长兮便抽身离开了。 江长兮从天水堂带回来的药苗已经种下,经过几日的精心打理,已经恢复了活力,枝叶舒展,欣欣向荣。 “姑娘。”庆荣避开了秀檀,凑到江长兮身边道:“付公子不见了?” “哎呀,姑娘!”秀檀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原来是江长兮心急之下,竟然将正在打理的药苗连根拔起,江长兮都要心疼死了。 “秀檀,你收拾一下。”江长兮深呼吸,强制稳住心绪:“天水堂有急症的病人,我去一趟。祖母和母亲若是问起,你就这样答。” “可是……姑娘!”秀檀急得跺脚,今晚侯爷会回来用膳,若是看见姑娘不在,又要怪罪姑娘了。 江长兮自然遗憾不能与父亲一同用膳,只是付星舟这人偏执得很,寻安侯重伤不死,他决不会安心的。万一他再闯一次寻安侯府,怕很难再次全身而退。 “庆松怎么说的?不是让他们看着付星舟吗?”上了马车,江长兮才能压低声音问。 庆荣也没有办法,如实道:“庆松前个儿就去历州了,其他人哪里看得住付公子。” 江长兮觉得头好疼,又怪不了谁。别说庆松不在了,实际上就算庆松在,只怕付星舟明着想走他都拦不住,更何况付星舟是偷溜走的。 到了天水堂,药铺的生意还做着,坐堂大夫们知道江长兮是来做什么的,道了声姑娘就去外面守着药铺了,掌柜的带着江长兮去了付星舟房里。 “老奴没用,守不住付公子。”掌柜的十分惭愧。 江长兮简直要被付星舟气死了:“这不关你们的事,是付星舟自己作死!” 知道江长兮是气坏了,掌柜的和庆荣都不敢接话。 付星舟房内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尽,床边的桌上放着午膳和药,都已温凉。想来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药童送饭进来发现人不在了,四处找了不见人才急忙报到江长兮那里的。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付星舟是什么时辰?” “辰时过三刻。”掌柜的事先已经向天水堂内的大夫和药童了解过了:“刚用过了早膳用药,付公子还在。” 辰时到午时,隔了有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都没有人见过付公子吗?” “付公子伤重,说想休息不想有人打扰,让大家有事没事不要往他这边跑。前几日也没什么事啊,今日付公子就不见了。”掌柜的是天水堂的老人了,他知道付星舟的身份,也知道付星舟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引来什么样的祸事,也吓得不轻,至今心惴惴的不安。 “这个付星舟,贼精呢,你们哪里是他的对手。”江长兮摔了手绢,让人来将饭菜都撤了,狠狠道:“饿不死你!” “这几日照看付星舟伤势的是哪位大夫?” “回姑娘,是叶大夫。” 江长兮回想了一下大堂里的两位坐堂大夫:“今日叶大夫轮休?” “是。” 本来想询问一下付星舟伤势的江长兮只好暂罢,“将药渣拿来给我看下。”只有了解了付星舟如今的伤势,她才能推断他此行的危险。 江长兮已经十分笃定了,付星舟定然是埋伏寻安侯去了。“庆荣,去查一下,寻安侯近来的行踪。” 庆荣应声去了,掌柜的才拿来了付星舟的药渣。 第二十五章 忌疾讳医 江长兮将药渣都倒了出来,那几味药材她都十分熟悉,还是她开的方子,只是药量减少了,又添了几味较为温和的药材。 看着这些药渣,江长兮才有了几分底,待庆荣取来了记载寻安侯行踪的档案,江长兮才开始下一步部署。 “寻安侯才在付星舟那里吃了断臂的大亏,他身边的防守定然比往日更加滴水不漏。旁的人我实在不放心,还要你走一遭了。”安排好找人和接应的部署,江长兮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让庆荣去接应付星舟。 庆荣自然不会推辞:“我先送姑娘回府吧。” “不,我在这里等付星舟。”若她单独回去,不见庆荣,旁人见了怕会起疑。 她向来谨慎,是不愿意让人抓住任何把柄的。 “可是姑娘,今晚侯爷会回府……”朝廷事多,随安侯时常忙得不见人影,好容易今日留府用膳了,姑娘一定很想陪侯爷用一餐的。 江长兮也犹豫,又不得不苦笑着承认:“没有我在,父亲这一餐才能用得舒心。” 庆荣替她不平:“姑娘可是侯爷唯一的女儿啊!” 若是可以,只怕父亲并不希望有她这个女儿。 庆荣走后,江长兮也没有在付星舟的房内多留,而是去看了天水堂留夜的病人,看了一圈情况,才去了前堂。 前堂的药童有两个被调去送药了,抓药的人手不够,江长兮便留下搭了把手。 她正低头看着药方,前方突然就投下一道阴影,遮挡了她的光线。江长兮不得已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放大了的嬉皮笑脸。 “哥哥?” 江长远也很意外能在这里瞧见江长兮:“你在这儿干嘛呢?”见她在抓药,便猜测道:“学徒?”后来又一想不对啊,江长言伤重时,连曹太医都束手无策,就是他妹妹给救回来的,那必定医术了得,又怎么会只是学徒呢。“你是这里的大夫?” 江长兮轻轻笑笑,将药方交给药童去拿药,走出来道:“天水堂原是我阿娘的产业,去春城后,祖母就交给我打理了。” 江长远记得,江长兮的母家原是医药世家,她的阿娘祖上好几辈都是享誉大鸿国内外的顶级国手。想起她的阿娘,江长远突然对江长兮的医术不好奇了。 “妹妹……”对不起三个字梗在喉咙里,江长远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长兮状似无意地岔开了话题:“哥哥怎么来了?可是手疼?” 想起手上的伤,江长远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我手没事,是云林给他大哥找大夫呢。” 江长远朝季云林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正在与坐堂的温大夫说话。 温大夫已有六旬,从医快有五十年了,曾也是太医府的一员,在临都城也是德高望重。他辞官后,便被江长兮请来天水堂当个坐堂大夫。 温大夫上了年岁,一月内坐堂的日子有限,季云林能找上门来,想来是已经打听好了的。 “小季大人的伤势很严重吗?” 江长远跟季云林的关系不错,又因自家兄弟都在同一场事故中蒙难,颇有同病相怜之感,自然忧他所忧,“命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但是腿伤,太医府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不,正满临都城找大夫呢。” “听说温大夫医术高明,擅长接骨续脉,就想来求一线生机。”江长远这几日帮着季云林找了不少大夫,几乎每一个都有这方面的擅长,可见到了季云森的伤,无不摇头叹息,回以学艺不精之言。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换做江长远自己都受不了。 “妹妹,这温大夫……” “没见过小季大人的伤,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但温大夫的确是此中圣手,哥哥不妨让他去看看再说。” 江长远下意识地相信妹妹的话,再无疑议。 季云林也说服了温大夫走一趟,江长兮调遣了堂里一个药童随行,她自己顶上药童的位置抓药。 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温大夫就被送回来了,江长远跟着一道来的,不住地同温大夫道歉。 “改日再请温大夫临门,还是温大夫莫怪罪。” 温大夫脾气倒好,慈和道:“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天职,世子莫再说了。待小季大人心情平复了,老夫再厚着脸皮上门也无妨。” “多谢温大夫。温大夫实属我辈楷模。” 温大夫推托两句,这才回到位置上,继续为前来的病人看诊。 江长兮看得云里雾里的,拉了江长远到一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小季大人忌疾讳医,将温大夫赶出来了? 第二十六章 我要退婚 江长远一想起就气得牙痒痒:“还不是四公主那个泼妇!” “哥哥!”江长兮警告一声。那毕竟是公主,怎可公然辱骂。 江长远气不顺,也不愿在妹妹的地盘上招惹是非,“你忙完了吗,我们一起回家。” 江长兮摇摇头:“我这边还有病人要看诊呢。” 江长远看了一眼排了老长队的病人,知道她忙,就放弃一起回家的打算了:“今晚阿爹回府用膳,你别太晚。”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在意那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并不在意她的在意。 江长兮笑着说:“知道了。” 送走了江长远,江长兮帮着看了几个病人,日头渐渐西斜,付星舟还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江长兮安慰自己。 “温大夫,有个病症想向您讨教一下。”大堂内候诊的病人不多了,江长兮出声请温大夫入内堂。 温大夫正好也想找江长兮讨论病症,便随她入了内堂。 内堂空无一人,江长兮请温大夫坐下,开门见山道:“温大夫今日去季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正是。”温大夫倒是不曾为今日之事恼火,不疾不徐道:“是四公主。四公主想请小季大人签份退婚书。” 江长兮也听说过小季大人被许为驸马,即将尚四公主的事,表示怀疑道:“您确定是请吗?” 温大夫也颇为汗颜:“四公主乃皇后嫡女,性子难免骄纵了些,说话也欠妥当了。” 江长兮对这些事情兴趣不大,她只想知道这事能不能闹大了,让始作俑者的陆慎行被惦念得更久一点。 “小季大人没有签下退婚书?” “自然没有。”毕竟是皇帝赐婚,若季家擅自退婚让天家没了颜面,即便事出有因,季家也免不了一通怪罪,季云森伤了腿,可没伤了脑袋。 只是四公主上门退婚,与季家而言何尝不是屈辱。屈辱之下,伤不得四公主,还不能对陆慎行做点什么吗。只是这屈辱,怕还不够。 “可有给小季大人看过伤?” “正想同姑娘说这事。”温大夫道:“姑娘瞧瞧这几处伤。左肩琵琶骨有裂纹,肋骨断了两根,胸腔受损,附有内伤。小季大人当时是骑马回城,从马上摔下时后脑着地,伤口淤肿,常伴有头晕疼痛之症,太医诊断怕内有淤血,服了几日药不见好转。“ 温大夫拿给江长兮的都是给季云森看过伤的几位太医和大夫留下的诊断书,温大夫今日也添几笔,哪些症状有好转,哪些症状更加严重了,记载得详细清楚。 “其实更为严重的还是腿伤。听说那畜生是直接从小季大人的腿上踩过去的,腿骨断裂,膝盖尽碎。看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旁人束手无策,温大夫呢?”江长兮看过季云森的诊断书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季云森的命真硬。 “幸运的是,小季大人当时随行的人中有了略晓医术的,当时就给小季大人处理过伤口避免了更大的伤害,还是有些希望的,只是……” “只是筋脉受损,就算不用在床上躺一生,怕也不能同正常人一样行走了。”江长兮补充道:“更有甚者,阴雨换季,骨头长好的地方也会酸疼难忍,痛不欲生。” “姑娘高见。”温大夫此生医人无数,就曾见过这类的病人遭疼痛折磨,不是被磨去一身锐气,就是一刀了却一生。“小季大人才华盖世,所造工程不知是多少百姓的福音,只是可惜了……” 温大夫也是浸淫过官场的人,知道像季云森这样有能力的好官并不多见,因而惋惜之情会更多几分。 江长兮将诊断书还给温大夫,庆荣还没有回来。 大堂处已经没有等候看诊的病人了,江长兮出门去街转角的点心铺子卖点老夫人爱吃的点心,就听见有人道:“天水堂的温大夫去季府看病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呀?”买点心的大娘好八卦,上前去问。 那人讲得头头是道,跟亲眼见到似的:“还不是为着小季大人的腿伤。听说很多大夫看了都说治不好,要瘫在床上了。” “啊,那不是很惨?” “跟他许了亲的姑娘才惨呢。听说还是皇后娘娘的四公主呢,这嫁过去,不是守活寡是什么。” 江长兮就听了一耳朵,付了钱,提了点心就走了。 有姑娘风风火火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很快就传来砸铺子的声音:“都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编排本公主!你才守活寡呢,本公主要退婚!” 第二十七章 醉酒的江长远 四公主要跟季云森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临都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水堂门前点亮了灯笼。 听闻江长兮不回府用晚膳,担心她吃不好,江长远特意为她送来了饭菜,摆了一桌。 “天水堂也有厨娘的,哥哥还怕饿着我不成。”江长兮在江长远对面坐下。 “外面的饭菜哪里有家里做的好吃啊。”江长远摇着酒壶:“妹妹,喝酒吗?” 江长兮摇了摇头。 江长远觉得没趣:“阿言还不快快长大,长大了陪哥哥喝酒啊。” “哥哥少喝些,父亲今日在府,要是闻到你一身酒味,定要罚你。” “阿爹今日不在。”江长远悄悄说:“陪阿娘用完膳就进宫去了。” 江长兮下筷的动作一顿,“这么晚了进宫?” “还不是四公主,闹了一出又一出,一定要跟季云森退婚呢,皇上气大了。” “这有关父亲什么事?” 江长远耸耸肩,表示不了解:“我又不是皇上,哪里知道。” 没有了随安侯的威胁,江长远果然喝大了,一喝大了就闹,一会要爬树摘果子,爬上树发现树上没果子,撒泼耍赖要江长兮拿了果子哄才下来;一会又要上屋顶摘星星,上了屋顶嫌伸手摘不到星星,又蹦又跳的看得江长兮心惊胆战。 “妹妹你看那里,太阳,落下来了。” “什么太阳落下来了。”江长兮学医多年,爬山采药涉河摸鱼的事没少干,这爬屋顶还是头一遭,时时刻刻注意着脚下的梯子。 好容易上了屋顶,江长远就蹦过来拉着她的手要她看,两个人在屋顶摇摇欲坠的看得人心惊。 “哥哥,别跳,小心摔了。”江长兮扶住险些滑倒的江长远,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也瞧见了江长远说的太阳落下来了。 什么太阳落下了,前头红彤彤一片,烧了一一大片,分明就是走水了。 示警的铜锣掉得哐哐响,发现火情的人们奔走相告,喊救火的,喊逃命的,人声、泼水声、房梁倒塌声声声不绝,滔天的火势卷起炙热的风,点亮了整个临都城。 “妹妹,星星,好多星星!”看见那被风撩起的火星子,江长远醉眼朦胧看成天上的星星了,想要扑过去试图染指,被江长兮拦腰抱住。 “好哥哥,我有星星,妹妹给你折星星好不好?” 江长远歪头想了一会,好像在想她话里的意思:“妹妹给我折星星?” “对,妹妹给你折星星。” “跟它们一样?” “跟它们一样!” 江长远终于安分了,巴在她身边要折星星,又不肯跟她到地面上去。 江长兮无奈,只好让人送了编织用的绳子上来,“外面听着乱得很,让堂里的人没事别出去凑热闹。” 江长兮的热闹二字刚落,外头吵吵嚷嚷的是真的热闹起来了,人们乱哄哄的声音嘈杂得很,听不全是什么意思。 有人出去打听了回来才知道,走水的竟然是刑部大牢,火势太大烧了一半,狱守们都去救火了,胆大的犯人冒着大火一哄而出,根本压不住。 江长兮被江长远缠着根本动不了,只能呆着给他折星星,吩咐药童们将门窗都锁好了,带着家伙守在大门和窗口,防止有逃狱的犯人趁乱闯入。 江长远醉酒了倒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巴着江长兮要星星。 刑部大牢的火势渐渐平息,外头的喧嚷从鼎沸到只剩寥寥,江长兮总算折完一颗星星,穿着流苏璎珞,小巧好看:“给你,星星,傻哥哥。” “星星。”江长远眯着眼睛打量着手里的物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墙头翻进来一个黑影,窜进了江长兮的房间。 江长兮吓了一跳,再看一眼江长远,他看星星看得认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神色,江长兮才松了口气,屋顶瓦片传来轻响,淡淡的冷香夹杂在夜风的焦灼中。 “南襄王爷?” 寒未辞立于冷风中,眼神疏冷地瞥了江长远一眼,看向江长兮时才稍稍缓和一分:“你们一直呆在此处?” “是啊,怎么了?”江长兮推开江长远靠过来的脑袋,对寒未辞的问话很疑惑。 “有看见什么人吗?” 江长兮想了想道:“王爷算吗?” 寒未辞默了一瞬,嘴角勾起笑意,真实却不及三分:“当然。” 江长兮也不跟他打迷糊阵,坦诚道:“除了王爷,便没有其他人了。”实际上是江长远喝醉之后跟个孩子似的,缠她缠得厉害,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正说着话呢,江长远又犯病了,拿着星星往江长兮怀里塞:“星星,妹妹给你星星,给。” 他也不管江长兮接不接,一股脑塞过去,半抬起身子也不知道是要站起来还是下蹲,一个摇晃。整个人就往后栽了去。 江长兮心头一颤,星星没来得及接住,伸手要去拉人,错过了江长远的衣角,整个人也因为惯性,跟着江长远一齐摔下了屋顶。 第二十八章 陆慎行死了 寒未辞也被这两兄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足尖一点追了下去,怀里温香暖玉,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预感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有耳边扑通的心跳和眼前寒未辞放大的脸,冷漠的眉眼蹙起几分惊魂未定,寒未辞嘴唇蠕动,呵斥还未出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了一通浑身骨头四分五裂滋味的江长远唉唉哭诉,醉得更狠了。 江长兮急忙从寒未辞的怀里跳出来,江长远自己爬起来抱着妹妹的大腿求呼呼。 大概寒未辞也觉得太丢人没眼看了,眼皮跳了两下,他连问话的意思都没有了。 转身就要走了,他不忘说道:“刑部大火,有个采花大盗没抓住。” 摆脱不了江长远的江长兮:“知道了,多谢王爷。” “陆慎行死了。” 江长兮终于有了点反应:“死了?” 见江长兮眼含惊讶,不似作假,寒未辞只“嗯”了一声,也没有给她解释陆慎行怎么死的,就走了。 江长兮是一心想在陆慎行被流放前甚至流放的路上给他更多的教训,但顶多也就是伤筋动骨个把月而已,万万没想到,陆慎行死了。还是死在刑部大牢里。 会是谁动的手?季家?父亲?相凉卿?或者寒未辞?那刑部的大火只是契机还是另有所谋? 江长兮一脑子问号,但眼下更大的麻烦是江长远,抱着她的腿不撒手,还哭痛哭得跟狼嚎似的,不少留夜的病人都被惊醒了。 江长兮捂脸,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她哥! 好不容易在堂里大夫和药童的帮助下将江长远拖进她房间里安置了,江长兮给他灌下解酒药,拧了帕子要给他擦脸。 “真没想到,你哥酒品这么差,还幼稚!”付星舟一脸嫌弃! “你……”江长兮一看他的脸,更嫌弃:“你脸怎么了?” 咬个苹果都脸痛的付星舟被她这么一问,立即火冒三丈,“还不是那个采花贼!” “唔,吵死了!” 江长兮急忙挡住付星舟,还好她哥只嘟囔了一句,翻过身继续睡死。 江长兮松了口气,付星舟不怕死地歪过身子,错开江长兮看了一眼江长远:“你哥跟你挺像的。” “当然,我们是亲兄妹。” 付星舟接下去道:“都像猪。” “付星舟,唔!” 付星舟一把捂住江长兮的嘴,装模作样:“嘘!” “嘘你个鬼!”江长兮一把拧住付星舟的耳朵,疼得他称爷爷道奶奶地求饶命。 江长兮怕吵醒了江长远,拧着付星舟的耳朵将他拖了出去,塞回他自己的房间,打算来个严刑逼供。 “付星舟,你不要命了我天水堂的人还要,你真想让大家给你陪葬吗?”江长兮一巴掌呼他脑袋上,恨不得把他呼死了清净。 付星舟没有躲,挨了她这一下:“要死也是我一个人死,不会……咝,江长兮你还打,再打我真傻了!” “傻死你!”江长兮恨道:“付星舟我告诉你,要死你死远点,别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绝不救你。” 付星舟立即苦瓜脸变嬉皮笑脸:“要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就会救我咯。” “不救,滚!”江长兮摔门而出。 付星舟笑了,从开始的低低而笑,越笑越大声,越小越癫狂,笑到身体发抖,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他扶着桌子坐下,只坐到凳子的边缘,反倒把凳子推远了,跌坐在地上。 真疼啊,他都疼哭了。付星舟捂着眼睛想。 等江长远酒醒,天都亮了,临都城乱了一夜,尤其是采花大盗杀人越狱的消息传出,百姓人心惶惶。 江长远心慌慌,捂着发疼的额角催促江长兮回家:“以后啊千万别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出门也不行,带庆荣也不行她姑娘家家的也危险。不行,回去了我得让阿娘往倚芳阁多派几个人。怎么偏偏跑出来一个采花大盗啊。” “什么采花大盗啊?”江吴氏带着嬷嬷出门,正好遇见回来的兄妹俩。 “母亲。” “阿娘,要出门啊?” “约了绸缎庄的几匹新布,这不是年关了,要给你们裁新衣呢。” 有这等好事,江长远自然嘴甜:“谢谢阿娘。” “乖。”江长兮回来这么久,江吴氏也还没带她出去走走呢,今日正好遇见了,就问她要不要同去。 江长远帮她回绝了:“算了阿娘,您和嬷嬷去吧,多带几个侍卫。”江长远解释道:“刑部跑出来一个采花贼,杀了陆慎行就跑得没影了,临都城现在危险着呢。” 江吴氏原还恨着陆慎行伤了她儿子,如今听说他已魂归西天,倒是一时心惊胆战,暗暗庆幸儿子没事:“是这个道理,兮儿这几日还是小心些的好。” “是,母亲。”江长兮应道。 江长远送了江长兮回倚芳阁,借口醒酒就又跑得没影了。 因为采花大盗越狱的事,临都城今日的守备比平时多了一倍,巡卫营也增加了人手盘查,寒未辞亲自带队挨家挨户查看。 第二十九章 你去死吧 江吴氏去了锦绣绸缎庄,布匹的颜色和花样都是早前定下的,查看了没有问题,又要了几色绣线,付了银两就要回了,外头大街上突然一阵喧嚷,巡卫营的士兵隔开了一圈,百姓围着议论纷纷。 “寒未辞,你这个黑了心肝的畜生,你还我儿子命来!” 场面一顿惊心动魄,那个叫着嚷着要让寒未辞偿命的妇女一身锦缎珠宝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太太,拿着把短刀横冲直撞地往寒未辞身上扎去。 寒未辞跟逗猫似的,一会躲一会不躲,那富贵太太一下就扑了个空,几次摔倒在地,衣服脏了,发髻也乱了。 陈嬷嬷附在江吴氏的耳边道:“那位就是靖安侯夫人陆柳氏。”陆柳氏一向憎恨寒未辞母子,如今她儿子陆慎行死在刑部大牢,还是寒未辞亲手抓进去的,这陆柳氏是恨不得寒未辞给陆慎行陪葬。 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注定伤不了寒未辞分毫,还要忍受寒未辞轻蔑鄙夷的眼神踩踏她的自尊。 呸,不过是被她扫地出门的狗杂种,凭他,连给她儿子提鞋都不配! “这靖安侯夫人也是可怜,她的仇人可是南襄王,哪里是她那种人伤得了的。” 是谁,竟然敢背地里骂我!陆柳氏握着手中的刀,狠狠咒骂。 “要是我呀,是绝对不会去跟南襄王硬碰硬的。伤了他又怎么了,身上的伤早晚会好的,只有心上的伤才难痊愈。他要是杀了我的儿子,我定然要杀他最喜欢的女人,让他感受感受这切肤之痛!” 杀了寒未辞喜欢的女人。手中的刀越握越紧,陆柳氏在找,谁是寒未辞喜欢的女人。 “哎呀,我记得南襄王对江长兮一向不错,他不会喜欢我们家江长兮吧!” 江长兮,江长兮,江长兮是谁? 陆柳氏猛地往后看去,她看见随安侯府的江吴氏带着陈嬷嬷走过去了。江长兮,对,随安侯府的江长兮,是寒未辞喜欢的女人。 杀了她,杀了江长兮,让寒未辞也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想到一点,陆柳氏就兴奋得浑身颤抖,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寒未辞痛不欲生的样子了。就像他那个贱人娘一样,最好痛苦得举刀自尽! 陆柳氏被这样的兴奋驱使着,悄悄跟在了江吴氏和陈嬷嬷的身后,她的心里紧紧地绷着一根弦,根本不知道自己跟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江吴氏和陈嬷嬷的对话:“临都城最近挺危险的,各个院里要多加人手护卫才行。我记得这里是西偏门,离长兮的倚芳阁不远,平时人也不多,要加一些守卫。” 陈嬷嬷一一应下江吴氏的吩咐,“夫人可要去东偏门看一看。” “看看去吧。” 陆柳氏停在西偏门处,悄悄窜了进去。 倚芳阁外,江长兮无奈地看着偷偷跑来的江长言:“阿言,说了多少遍,不许乱跑的。” “可是阿姐,好无聊啊,阿言想吃糖葫芦。”江长言耍赖不肯走。 “可是阿姐这里也没有糖葫芦啊。”江长兮跟他打着商量:“要不这样,阿姐送你回片桐轩,再让人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我要一根就好。”江长言竖起一根手指,悄悄道:“阿姐要悄悄的,不能让阿娘知道。” 江长兮好笑地握住他的小手指,学着他悄悄道:“要悄悄的啊,那阿姐让庆荣姐姐悄悄去好不好?” 想她乃姑娘身边第一得力护卫,竟然沦落到要悄悄去买根糖葫芦,庆荣也是哭笑不得:“是,我这就悄悄去买!” “谢谢庆荣。” “谢谢庆荣姐姐。” 庆荣一走,江长兮就抱起江长言,“好了,糖葫芦去买了,阿言现在要乖乖听话,阿姐送你回片桐轩好不好?要是母亲回来没看见你,糖葫芦可就没有了。” “秀檀,你把点心给祖母送去吧,我送完阿言就过去。” “是,姑娘。” 江长言乖乖搂着江长兮的脖子,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晕的,靠在姐姐的肩膀上,鼻尖是好闻的药香味。 他有些困了,迷蒙中看见有人悄悄摸了上来,朝江长兮的后背亮出了短刀。 “阿姐,小心!” 危险临近,江长兮也是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短刀近且快,在她下意识转身的瞬间被江长言抬手挡住,划过他白嫩的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疼痛传来,死亡的回忆就像黑色的幕布朝他罩来,江长言害怕得放声大哭。 陆柳氏根本不在意是否误伤,她只有一个目的,杀了江长兮。 “江长兮,你去死吧!” 第三十章 你的心还真是偏啊 “有刺客!” 江长兮被她逼得连连后退,怀里抱着的江长言成了她最大的负担和软肋,丢不得护不住,江长兮只能蹲下侧身,任由紧跟而来的陆柳氏的短刀刺进她的左肩。 江长兮吃痛,整个人蜷缩着将江长言整个罩住,死死地护着。 她都蒙了,陆柳氏狠狠一刀再扎下,江长言哭得撕心裂肺,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姐姐,姐姐……”江长言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短刀一下一下刺进皮肉里的声音,噗嗤,噗嗤,鲜血喷了出来,血腥味恶心极了。 他听见脚步声了,他听见有人在喊姐姐,有人在喊他,他还听见那个女人疯狂的声音:“江长兮,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江长言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他发烧了,片桐轩又是一片混乱。 随安侯被叫回了府,听说那个女人是为了江长兮来的,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江长兮,你要害死阿言才甘心吗?” “爹,你做什么!”江长远护住江长兮,看着她红了一边的脸心疼到不行:“你只知道阿言,那妹妹呢?为了保护阿言她受了四刀,四刀你知道吗?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的血?” “那个女人是她招惹来的!”随安侯怒气未消:“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这是她该受的!阿言又有什么错?” 江长远被气笑了,面对随安侯,他真的连生气都是无力的:“阿爹,你的心还真是偏啊!” 随安侯不想跟江长远争辩了,他现在只着急江长言的伤势,不知道妻子又要伤心成什么样了:“你给我滚出去,日后无事,不许靠近片桐轩。” “滚就滚,你以为我们稀罕吗!”江长远拉了江长兮要走,可江长兮不动:“妹妹!” “兮儿,我们走!”老夫人从屋里出来,听见这外面的争吵,她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她等在这里连自己的伤都不曾处理,就怕你的宝贝儿子出事。你的宝贝是宝贝,我的宝贝就不是宝贝了吗?” 江老夫人狠狠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拉了江长兮就走:“你就作践吧,这也是你的骨血。” 江长远也要跟上来,被老夫人喝退了:“守着你娘去,你们娘仨要再有个什么,某人还不把我们娘俩给拆了?吃罪不起!” “祖母!”江长远不敢跟上去,只能看着江长兮血污一片的背影担心。“爹……”一回头,随安侯几乎是狂奔进屋的。 片桐轩里灯火通明,府里的府医,府外的大夫都被领去了那里,倚芳阁里连烛火都不曾点。 老夫人将江长兮接到了她的福康堂里去,锦毓搬来了药箱,却对她左肩上的束手无策。 真是太骇人了,一刀接着一刀的伤口,又深又长,血肉都模糊了,没有及时的处理,血干了的地方衣服都沾上去了,她还能撑到现在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庆荣动的手,她跟在江长兮身边多年,也略通医术,处理这样的伤勉强还行。 “疼吗?”待包扎好后,老夫人坐在床沿,布满褶皱纹路的手颤抖地悬在伤口上,不敢去碰,怕碰疼了她。 “不疼的,祖母,吃过药就不疼了。”江长兮趴在床上,下巴点着手臂,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其实老夫人知道,哪里会不疼,可身体上的疼,怕也疼不过心里的伤。 老夫人伸手去掀她的头发,被江长兮躲过了,因为动作大了些,牵扯了伤口:“咝。” “好了好了,别动了,祖母不看了,不看了。”祖母看她忍着疼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强忍着不掉泪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心里将陆柳氏和随安侯杀千刀地骂了千八百遍。 不想老夫人再看到她的伤难过,江长兮佯装困了:“祖母,我累了。” 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江长兮的心思,知道她待在这里也只会让江长兮不安,便也随了她:“那你睡吧,祖母就在隔壁,不怕,啊。” “嗯,谢谢祖母。”眼睛又湿润了,江长兮眨眨眼,忍了下来:“秀檀,送送祖母。” 待人一走,庆荣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下:“都是庆荣不好,没能保护姑娘。”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你去买的糖葫芦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道江长兮疼,庆荣也疼:“姑娘,我去找温大夫他们吧。” “不要去,我受伤的事不要让天水堂的人知道,尤其是付星舟。”付星舟就是个疯子,复仇心重,她现在受了伤,拦不住他。 见庆荣犹豫,江长兮严肃地警告她:“绝不能透露出去知不知道!这里是大鸿,付星舟决不能在大鸿出事!” “庆荣知道了。” 庆荣答应了她,就不会阳奉阴违,江长兮才终于放下心来:“伤我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江长兮实在奇怪得很,她没能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她的声音也十分陌生,会是谁? “我也不认识,只知道被巡卫营的人抓走了,听说抓去了大理寺。”庆荣得知江长兮受伤时还在街上买糖葫芦,等她赶回来,人已经被制服带走了。 江长兮疼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心思去多想这些,让庆荣去取了药给她服下,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盯着点片桐轩的动静,阿言若有事,定要叫我。” 庆荣看着沉沉睡下的江长兮,心里十分不服。姑娘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江长言的安危,可有谁来想过姑娘的安危?还有随安侯,心里只有那对母子,分毫不将姑娘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夫人当年是怎么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看着江长兮屋里熄了灯,老夫人还是不放心,让秀檀今夜守着她家姑娘,吩咐了若姑娘有异,多晚都要来喊她。 秀檀去了,锦毓姑姑才安排老夫人安寝。 老夫人按着额角,靠在床头安寝不下。 “老夫人还在担心姑娘呢?”锦毓姑姑给老夫人捏着腿脚。 老夫人摆摆手,让她歇歇:“今日你也看见了,我那混儿子待兮儿是个什么态度。我一把老骨头了,护她护到如今,也不知还能再护她多久。将来我若是两腿一蹬,那两夫妻瞧着也不会善待我的兮儿。” “老夫人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 “这些哄人开心的话,听听就算了,谁又真能长命百岁?”经此一事,老夫人算是彻底想明白了:“锦毓啊,明日帮我给秦国公府递个帖子去。” “老夫人是要……” “我要去看看那个老家伙的萧哥儿,是不是值得我兮儿托付终身。”老夫人说:“若是个好的,兮儿的婚事还是早定下的好。” “还有,明日你去查查,今日伤了兮儿的妇人是谁,又是怎么持刀进的侯府。我满府的护卫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老夫人想想江长兮身上的伤,又想想随安侯今日的那一巴掌,真是越想越气。有些人是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江长兮伤得重,身心俱疲,这一觉睡了许久才迷迷糊糊醒来。 “姑娘要用水吗?”秀檀一直守着她,她不醒便一刻也不敢放松的。 江长兮保持着昨晚趴着的姿势,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脑袋胀胀的疼。 “扶我起来。” 江长兮现在不宜有大动作,秀檀细胳膊细腿的,扶不动她,只能出去喊庆荣进来。 “姑娘不知道,咱们老夫人可厉害了,三言两语就从东苑那里讨了管家权回来,可给姑娘狠狠出了口恶气呢。” 秀檀雀跃的声音犹如天雷炸在江长兮耳边,她都怀疑自己睡糊涂了:“你说什么?” 江长兮的表情实在不像欣喜,庆荣也不见分毫的喜色,秀檀有些不好表露自己的雀跃之情了,悻悻道:“老夫人说,二公子连遭不幸,夫人身为母亲要留心照料二公子,府里的事情兼顾不了,便由老夫人代劳了。” 江长兮看向庆荣,庆荣默默朝她点头,肯定了秀檀的话。 秀檀有些不确定江长兮的喜怒,迟疑问道:“姑娘不高兴吗?”昨夜姑娘可是在侯爷那里吃了大亏的,还不是江吴氏给撺掇的,否则父女骨肉,侯爷怎会待姑娘如此薄情。 江长兮没有回答,后背的伤口很疼,脸色都是苍白的:“秀檀,我饿了。” 秀檀听言,也顾不上江长兮的回答了,道:“小厨房里温着粥呢,奴婢去给姑娘端来。” 江长兮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但肚里空空的,连带着心口的位置也空落落的难受。 秀檀一走,不用江长兮问,庆荣就道:“锦毓姑姑去片桐轩拿库房钥匙的时候,侯爷也在,闹了好大一场。怕侯爷来福康堂吵,闹醒姑娘,老夫人还特意去了片桐轩。” “姑娘你说,老夫人为着你一直忍让东苑夫人到今日,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要说侯爷也不是第一次因着江吴氏对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了,老夫人也不至于因为这一次就忍不住出手呀。 庆荣突然就有了一个很惊悚的想法,姑娘这次出事,不会是跟江吴氏有关吧! 再一看江长兮,神色淡淡的,手指摩挲着衣角的绣纹,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十一章 王爷哪里看得上我呀 她刚睡醒,神色有些颓靡,未打理的青发垂在脑后,有些不听话的发丝蓬松翘起,晨早的阳光和熙,金橘色的暖暖。 “祖母现在在哪儿?”江长兮突然问道。 庆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道:“老夫人带着锦毓姑姑出门去了,并未说去哪里。”以为江长兮是要为江吴氏求情,庆荣劝她:“姑娘,老夫人都为姑娘做到这份上了,姑娘可不能因为东苑夫人让老夫人伤心了。” “你也知道祖母是为了我才不惜得罪父亲母亲的,我又岂能不识好歹。”江长兮只是有些难过,到底是让老夫人为她做到这份上了。“庆荣,我是不是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一章 王爷哪里看得上我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真让我觉得恶心 闺娘错过庆荣时还朝她看了一样,庆荣气鼓鼓地瞪着她,眼神跟刀子似的。 闺娘掩嘴一笑,进屋去了。 闺娘原出身岭南世家,年轻时随祖父学医,后家道中落,于困境中为和阳长公主所救。为报恩情,这些年留在公主府为和阳长公主治病调养身体。 江长兮毕竟是因寒未辞受伤的,寒未辞过意不去,天刚亮就去公主府求了闺娘来给江长兮看伤。 看伤就要脱衣服,寒未辞再厚的脸皮也待不下去了,抬手解了庆荣的穴将她丢了出去。 庆荣被丢得一个踉跄,就要冲上去拼命,寒未辞劈头盖脸就问她: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二章 真让我觉得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总怕她惹是生非 “这是我们萧哥儿,陌儿的二哥。”秦老夫人给她介绍道:“萧儿,来见过江老夫人和长兮妹妹。” “老夫人。”秦世萧拱起双手,向江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老夫人回了句好孩子,他又向江长兮拱手道:“长兮妹妹。” 江长兮没想到同来的还有男眷,江老夫人也未同她说,是以未戴围帽。但两家世交,她又清楚老夫人的打算,还算镇定,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秦二公子。” “哎呀,叫什么公子啊,我哥都叫你妹妹了,你叫公子多疏远。” 长辈们都没有制止的意思,江长兮也就顺从地改了口:“秦二哥。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三章 总怕她惹是生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 好意思让人家喊你哥哥 江长兮想笑不敢笑,心里只有满满的感激,拉了两人道:“方才在桃花林撞见南襄王爷在查案子,秦二哥是真的去办差事了。” 秦陌一根筋,觉得江长兮是脸皮薄不敢说她哥哥的坏话,就是要去桃花林探个究竟。 安早瑜本来不想陪她胡闹的,但听说南襄王也在那里,于是硬着头皮跟了去。 江长兮觉得她去了肯定要尴尬,想跑,结果被秦陌死活给拽了去。 “秦姑娘,快放开我家姑娘。”庆荣拦着,“再不放开,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京兆府查案,闲杂人等退散!” 庆荣身后,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四章 好意思让人家喊你哥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相凉卿委屈,他明明很乖。 寒未辞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姨母的心口还一直疼着?” 闺娘从入了公主府就一直在和阳长公主的身边照料着,少有离身的时候。此时闺娘也在角亭里,听见寒未辞的话,回道:“长公主一直瞒着两位爷呢。” 相凉卿隐隐气到:“阿娘!” 寒未辞冷着脸时,身上的戾气总是格外重,江长远总觉得若是戾气能够实物化,寒未辞身上肯定一团团的黑气往外冒。 “闺娘,你说。” 闺娘看了江长兮一眼,长公主出事那日她并不在长公主身边,只听那日伺候的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五章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大雨未停,天色渐暗,不知不觉便到了酉时末。 这样的雨势,夜里的山路更加难行,看寒未辞和他的手下们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今晚大家都会在别庄留宿。 庆荣突然有些后悔,早该下山的。不,是根本就不该答应替温大夫走这一趟的,天水堂的又不是没有其他大夫。 “别急,大不了入了夜,我们睡我们的,不出房门就是了。”陈婆婆给他们都备了晚膳,江长兮用过后,又给陈大爷换了伤药。 实在是此时下山已经晚了,杨大叔也道:“荣姑娘不必担心,夜里你就在屋里守着姑娘,我在门外守着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六章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你到底扶不扶 “啊!”惨痛的叫声撕心裂肺,采花贼捂着眼睛倒地,吓到了那个杀手。他也没有想到江长兮还有这一手,挥起染血的长刀就朝江长兮劈来。 江长兮眼睁睁地看着长刀劈下,脑子里空白一片。都说人临死之前脑子里都会闪过一生最美好的片段,可她没有,什么都没有。 “哐当!”长刀落地,眼前的杀手身子一歪,倒地气绝身亡,在他的身后,一身雨水的寒未辞大口喘着粗气,刚从杀手的身体里抽出的长剑闪着血红的光芒,如同他眸里翻滚的,嗜血,暴戾。 “你碰她了?碰她没有?”他拖着长剑走向采花贼。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七章 你到底扶不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倒不是什么狠辣的毒,只是来势汹汹瞧着吓人罢了,已经解了。”就是因为这毒虚晃一招,让温大夫看出了端倪,温大夫才能及时醒转过来:“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怕得劳烦姑娘了。” “您说。” “老夫想请姑娘为小季大人行针。”温大夫解释说:“老夫年岁大了,这看病的经验是攒够了,可这手脚不比从前灵活了。天水堂中,行针之术,老夫只信得过姑娘。” 温大夫郑重其事,反而显得不太寻常。脑筋一转,江长兮猜测道:“温大夫是想为小季大人行血续筋?” 温大夫摸了摸他的山羊须,点头道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八章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难道要姑娘受罚你才高兴吗 “对,那个曾经就是你的父亲随安侯爷。”相凉卿摊手道:“谁让你爹有江长远这么个倒霉儿子呢,哈哈哈我说笑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相凉卿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屁股往后挪了挪,远离江长兮:“这不你哥把六皇子给打了吗,柳贤妃小肚鸡肠的,随安侯哪还能在三皇子的麾下待着啊,这不就是曾经吗。” 三皇子和六皇子一母同胞,同为柳贤妃所出,自然同气连枝,同穿一条裤子。柳贤妃与六皇子实在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再加上江吴氏护子心切,不肯随安侯绑子请罪,随安侯可不得歇了站位之心。 也是得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三十九章 难道要姑娘受罚你才高兴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 可别臭了她的名声 江长言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江长兮捏捏软软的脸,嘱咐婆子道:“好好送言哥儿回片桐轩去,看着些,别让哥儿磕着了。” 婆子是老夫人挑了送来倚芳阁的,是可信任之人,应了是,江长兮便让她们将江长言送回去了。 日头还长,江长兮命人收拾了点心,进屋去打算再翻翻医书。庆荣在屋外,迎来了锦毓姑姑。 “姑姑怎么来了?”庆荣在门外到:“姑娘,锦毓姑姑来了。” 江长兮放下刚拿起的医书,起身相迎:“锦毓姑姑,是祖母有事吩咐吗?让下面的人来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走这趟。”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章 可别臭了她的名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 你这是跪了多久祠堂啊 “姑娘,你别难过了,瞧你这样,庆荣也难过。”庆荣走到江长兮身边,蹲下。 江长兮对着她笑:“我没有难过。” “对,你没有难过,只是心里难受。”庆荣撇嘴,难过和难受有什么区别,偏偏姑娘就能这样欺骗自己。 “庆荣,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庆荣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摇摇头。 江长兮轻轻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我知道你不会忘,我也记得他。他会带点心回来,会冒雨送伞,会折蛐蛐,还会折星星。” 奇怪。江长兮语无伦次的,怎么净记得一些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一章 你这是跪了多久祠堂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这不是好奇嘛,你又做了啥触你老子眉头了他要罚你跪祠堂?你又是中了什么邪真跪了一夜祠堂?你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好奇个鬼,你还是,什么人?”江长远衣袍一掀,盖住膝盖的青紫,冷冷瞪向门外。 橘色的衣角荡了出来,露出庆荣的身形来。 “世子,季二公子。” “是庆荣啊。”江长远轻咳一声,侧身挡住了桌上的药瓶:“怎么了?是妹妹要回府了吗?” “姑娘想了解一下小季大人往日所服药物,可能要留久片刻,让属下来支会世子一声。”庆荣递了东西过去:“这是姑娘让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二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你还想替他求情不成 几人齐齐朝院门口看去,正是季云林和江长远齐肩走来。 江长远一看清被人围住的是江长兮,疾步跑来,却被四公主的隐卫拦下不给靠近。 江长远气极,一脚就踹了过去,“滚开,本世子都敢拦着。” 江长远本人武功并不高,也无任何官职成就,就胜在他纨绔之名够盛,毕竟敢跟寒未辞抢东西的纨绔子弟并不多,因此临都城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江长远。 知道江长远这个人就不得不知道他的父亲随安侯,随安侯近年来很得皇帝倚重,更是协掌了卫山军营。卫山军营乃是国都附近唯一的正规军队,那是实打实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三章 你还想替他求情不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你嘴巴放干净点 四公主被皇帝这么一点拨,立即醒转过来,控诉地看着相凉卿:“表哥,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呢?” 相凉卿挺直了背脊,认真恭敬道:“季云林掌掴公主实乃十恶不赦,阿卿真心觉得理应重罚。只是四公主同季家退婚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若在此时就单凭四公主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季云林的罪发落了他,只怕难以服众。” 四公主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不服:“什么叫我的一面之词,表哥你没看见我脸上的伤吗?” “看见了。所以我是站你这边的。”相凉卿面不红心不跳地道:“皇舅舅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四章 你嘴巴放干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恨不得掐死江长兮 季云森靠在担椅上,行礼艰难,只能向皇帝告罪,然后道:“皇上明鉴,四公主温良淑和,不是随意之人。江姑娘也确实是天水堂的大夫,受邀来季家为臣治伤,此乃请江姑娘过府看诊的帖子,请皇上过目。” 禄公公赶紧从季云森的手上接过帖子,递给皇帝。 四公主紧抿唇,想再辩一辩,就听季云森继续道:“是臣无能,不能让四公主安心,以致四公主想左了心思,看岔了眼,生了这样的误会,误导了臣的弟弟云林,以致二人发生口角,弟弟不知分寸掌掴了公主,全是臣的罪过,请皇上降罪于臣。” “大哥?”分明是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五章 恨不得掐死江长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不爱的人,丢掉就好了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如何会有错。” “不可能!”江长兮揪着他的衣袖恳求:“阿娘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父亲,你再查一查,你再查一查,阿娘不会这么做的!” 随安侯甩开江长兮,看她跌倒在地上依旧重复着求他重查的话,随安侯只有满心的厌烦和恼怒。就是因为梁氏,就是因为那个毒妇,他的妻子他的阿远受了那么多的毒,阿慧甚至被,被…… 那就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痛得他发疯发狂,满心的愧疚痛恨交织,随安侯发现了黑暗里的那个牌位,江梁氏这三个字就像针一样扎疼了他的眼睛,他疯魔一般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六章 不爱的人,丢掉就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我还是先去揍他一顿吧 江长兮闭上眼睛,她觉得好累,肩上和膝盖的伤隐隐作疼。回了临都后,她受伤的次数都抵得上过往好几年的了。 夜渐渐深沉,闹腾了一日的侯府勉强算安静了。老夫人过来看了她两回,唉声叹气怒发冲冠的骂了随安侯半天,才被劝回了福康堂。 听说随安侯挨了家法,江吴氏去拦着,也挨了一下,东院那边灯火通明,正人人自危呢。 江长远得了消息赶回来,一直自责没跟着江长兮回来,他跑去东院闹,被随安侯一瓶子摔了出来。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江长远在倚芳阁频频跳脚,气都气死了,“你跟个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七章 我还是先去揍他一顿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偏偏事与愿违 “叶大夫,你可知这些病人都是哪儿来的?住哪里?这两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去了什么地方?” “都是普通的百姓,住在城南慈心堂附近的几条巷子里……”叶大夫问是问了病人亲眷,只是问得没那么清楚。 江长兮便让药童再去问问仔细了,写在纸上给她。还没交代完呢,照料病人的药童跑出来说病人的病情又有了变化了。 正巧这时温大夫和辛大夫也前后脚到了,几人便一同进屋去看病人。 只见那病人浑身的青紫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江长兮和叶大夫先后开的药没有半点用处,病人的情况还在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八章 偏偏事与愿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他便在家中暴毙了 江长远第一个反对,“妹妹……” 相凉卿笑了贼精贼精的,他一摆手,就有人会意上前来拖走江长远:“长兮妹妹放心,我绝对不会客气的。”说着,他冲庆荣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对待小姑娘自然不能像对待江长远那般粗鲁。 江长兮折回天水堂中,继续去同温大夫几人商讨新的药方了,夜最深沉的时刻过去了,灰蒙蒙的天逐渐鱼肚白。 没有谁刻意隐瞒天水堂收诊的怪病,随着第一缕阳光落在只开半边的纱窗上,这个消息就传开了,顿时满城哗然,百姓惶恐,甚至还有人借机散布谣言,说这个怪病是会传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四十九章 他便在家中暴毙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免得你进来也要受一瓢冷水 “大叔,你手上这青是一种病,二娃子他们就是得了这种病才到天水堂治病去的,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猎户一脸怔然,不明白这淤青怎么就是病了,治病可是要花钱的,他哪里来那么多钱哟:“小姑娘你可别吓我,这咋就是病啦,昨个我才涂了草药抹了药酒,这青散了不少呢,就是比昨日大了。” 猎户看着自己的手不明就里地嘀嘀咕咕,“怎么就大了呢,难道又撞了?不应该啊。”完全没有注意到江长兮震惊到激动的神色。 “大叔,你说你用了什么草药这青散了的?还有你用的是什么药酒?” “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章 免得你进来也要受一瓢冷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阴毒之物 明明之前不管四公主怎么闹皇帝都不松口的,怎么突然就恩准了呢? 有人就悄悄透露了,那天看见四公主带人闯了季府,带走了季家兄弟和江家兄妹,听说是季家大公子跟江家姑娘有私情,被四公主撞破了。 也有人意见不一,只听说江家姑娘是陪兄长上门看望好友的,不巧四公主上门来闹退婚,季家二郎火大了掌掴了公主,才被带走的。这不,季家跟皇室的婚约被这一巴掌打没了,季家二郎还挨了一顿杖打,至今没能下床呢。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竟然还有说江长兮是专门去引诱季云森的,但碍于季云森现在这等情况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一章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阴毒之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听说南襄王吃了弹劾 “看来凶手是先将死者敲晕,再以此锥敲入死者心脏致其死亡,再埋尸此处的。”那这长锥就是杀人凶器了。 寒未辞说:“可惜时隔多年,加之一场大雨将现场破坏得差不多了,根本无法判断凶手是在此处作案还是他处作案再埋尸于此的。” “不过有了这锥子,王爷便可让人依样画葫芦,拿着图纸去铁匠铺中查问,可比凭空想象来得清晰多了。” 寒未辞也正有此意。 江长兮又同寒未辞检查了一番香包和络子,只可惜年代久远,香包和络子常埋地下,虽还有依稀的模样,但颜色褪去,花纹浅淡,江长兮看不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二章 听说南襄王吃了弹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不知王爷何时启程 江长兮病着,此事同她又没有大的牵连,自然无人敢拿到她面前来说,故而一无所知。 又听秦陌道:“不过哥哥也说,皇上是看重王爷和小公爷的,毕竟都是亲外甥,更有和阳长公主的情分,才不会因为那些老古董三言两语就给他们定罪的。王爷和小公爷不会有事,我哥哥同安家哥哥也就不会有事。” “可我瞧着安姐姐的神色,不像是没事的。”江长兮不由得生了几分担忧。看那人平日行事乖张得很,少不得有人看不惯要使绊子。 秦陌其实也是担心的,秦家兄弟姐妹多,可她同二哥的感情最好,若二哥真出了事,她得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三章 不知王爷何时启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你未免也太容易了 江长兮听言,嘴角轻勾,淡淡道:“关于此事,长兮问心无愧。” 怕江长兮误会,长公主赶忙道:“好孩子,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长公主说:“听闻你在给小季大人看病?他的腿伤当真无治愈的可能了?” 江长兮看向长公主。虽说上来年岁,但长公主保养得极好,柳眉弯弯,樱唇桃腮,就连肌肤都吹弹可破,让人莫名羡慕。 这让人羡慕的妇人一如她所展现的那般宽和慈爱,在提及季云森时柳眉几不可见的微微皱起,美眸中闪现的神色复杂,有惋惜,有愧疚,也有她看不懂的。 江长兮抿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四章 你未免也太容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送点心的人对你可真好 “哥哥也别觉得我好糊弄。生辰宴罢了,左不过一顿饭,摆给外人看的,我才不在意。收礼才是重要的,哥哥送的生辰礼若不合我的心意,我可是要退回去的。” 江长远知道妹妹说的这些俏皮话都是在安抚他,正经算起来,什么生辰宴生辰礼的,她怕是都不放在心上。无奈不摆生辰宴这事是过了祖母那儿的,他再多意见也不能说,免得平白又遭说。 江长远觉得没意思极了,没形象地趴在桌上装死。 江长兮见了笑话他:“都是领了差事的人了,哥哥怎还这般没正形,被人瞧了怎么好。” 前些日天水堂怪病一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五章 送点心的人对你可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你哪来的脸 自我安慰完,庆荣便问:“姑娘,这暖玉棋子怎么办?” “收起来吧。”看着那副棋子,江长兮就忍不住手痒。但碍于自己的棋艺有点一言难尽,庆荣秀檀深知其意,肯定不会跟她来一局的,江长兮只好作罢:“记得提醒我这个事。长公主送了这么贵重的礼来,得好好回礼才行。” 庆荣应了一声,将棋子拿去收起来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福康堂才再次来请人过去。 锦毓姑姑做得一手好菜,长寿面更是一绝,只可惜锦毓姑姑甚少下厨,江长兮偶尔馋了,还要央着老夫人请锦毓姑姑做好了,这才腆着脸去蹭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六章 你哪来的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不好在妹妹面前嚼舌根 得了主子的吩咐,福康堂的争执并没有传出去,至于多少人知道了又默默压下不声张的,就不得而知了。 侯府的除夕宴上,倒是一派和乐,其乐融融的没再出什么差错。 老夫人年岁大了,扛不住守岁,先回去睡了。随安侯回了书房,江吴氏一同去了。画堂里就剩下兄妹三人。 围着炭火,桌上再摆上果脯瓜子之类的零嘴,三兄妹一边嗑着瓜子说着话,一边让人数了好玩的搬过来一起闹腾,一会儿剪窗花,一会儿玩投壶,也就不犯困了。 江长远作为一名纨绔子弟,投壶那是一等一的好手,横扫小厮丫鬟们,江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七章 不好在妹妹面前嚼舌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长兮妹妹要艳压群芳 江长兮怔了怔,是巧合吗? “要不说还是临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会玩,就单这烟花也能玩出不同的花样来。”庆荣取了江长兮的换洗衣物来,迎着窗正好看见盛开的仙人指路,玩笑着说道。 看样子是没有看见那朵寿桃的烟花。 江长兮这样想着,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就在这时,秀檀让人搬来了梳洗的热水,主仆俩还没开始的对话就先结束了。 梳洗过后,江长兮也困乏了,窗外的烟花已无声,只剩下飘散在漆黑夜空里的袅袅白烟和火药味。 翌日,正月初一。 秀檀早早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八章 长兮妹妹要艳压群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同我定亲,你可愿意 安早瑜也觉得秦陌太能折腾了,这么欺负小妹妹可好?于是眼神会意,帮江长兮拉住使劲反抗的秦陌,助她卸了满脸的脂粉和满头的珠钗。 艳丽花魁终于变回了清丽可爱的长兮妹妹,安早瑜表示很满意。 她拍了拍秦陌的肩膀道:“你就认命吧。长兮妹妹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上脂粉才显清丽脱俗啊,本来就不是外面那些妖艳货可比的,你折腾什么呢。” 江长兮扯扯嘴角,安早瑜给的帽子有点大,她应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求生欲迫使她点了头。 秦陌一脸的不甘心,可奈何时间来不及了,没法再折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五十九章 同我定亲,你可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二哥这是人身攻击吗 秦世萧便想起了两位好友的母亲,南襄长公主和和阳长公主,她们的身份那般尊贵,各自嫁给不爱的男人,这一生尚且如此艰难,又何况江长兮。 秦世萧心中有怜惜,有不忍,他不愿意看到将来的某一天,这般惊艳了他某一段岁月的女子落得这般的下场。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问一问。于是在听见妹妹邀了她来杏子林赏花时,秦世萧没忍住插了一脚。 秦陌一向对哥哥与江长兮的亲事乐见其成,见哥哥有意,自然倾力相助。这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拖住安早瑜和相凉卿的脚步了。 “你不用担心,这处地界我已安排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章 二哥这是人身攻击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秦陌,你当真要我当众说出来吗?”不管钟敏儿想要跟秦世萧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借别人的口传给秦世萧,尤其是秦陌这种张口就能胡说八道的人,谁知道会被她传成什么样。 钟敏儿这话就让秦陌费解了,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她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被钟敏儿抓住了小辫子要到她二哥这里来告状。 可仔细想了想,除了早上折腾了一番长兮妹妹可能会惹恼她二哥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钟敏儿拿来告状的大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陌就认为钟敏儿实在虚张声势:“你说呀,有种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谁怂谁是小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一章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这味真是够够了 江长兮说:“既然叫不醒这些装睡的人,我又何必费心去解释去辩白,若还无人听甚至流言更甚,那可就真心塞了。”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钻研两本医书呢。毕竟除了季云森的行血续筋之术,她还想弄清楚地腐蛊的具体作用呢。 想起地腐蛊,江长兮心头总有挥之不去的不安,一想起眉宇间都添了几分愁绪。 跟钟敏儿对峙时的江长兮是坦然的,她坦然得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无论是钟敏儿还是坊间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伤不了她的这份坦然,这让秦陌等人十分敬佩。 尤其是秦陌,她自然脾气火爆容易冲动,坊间那些以讹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二章 这味真是够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你做的好事,又何必装疯卖傻 秦陌说着,又冲江长兮抛媚眼:“钟敏儿喜欢我二哥呢,有没有点危机感?” 江长兮冲她淡淡一笑,不回答她这明显的套路。 秦陌得了没趣,挪回原来的位置咬梅干去了。 安早瑜又不解了:“孟晓露好歹也是孟侯府的姑娘。虽然孟侯府主事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家底也不如以前丰厚了,可孟侯的爵位还在,孟侯世子又是她的亲哥哥,她又何必去怕钟敏儿?” 康嘉王府说好听点是王府,与南襄王府同为开国功臣,并列二王之位,可到底是异姓王,又不如南襄王得皇帝信任倚重,近几年也有渐微之势,两家半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三章 你做的好事,又何必装疯卖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你这是要将她往死里打啊 这是她的那个香包,不是被秀檀收起来了吗,怎么会在父亲手中? 心里隐隐有猜测,江长兮猛地抬头看向江吴氏,她面带急切,虚弱地同随安侯解释是她不小心误食了东西才引起红疹的,于江长兮并没有关系。 那副急于替她辩白的慈母心肠没有半点破绽,江长兮实在是分辨不出她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 江长兮手里紧紧拿捏着那个香包,听随安侯安抚了江吴氏又对她冷声大喝:“枉你母亲如此心疼于你,待你视如己出,你却是这样的蛇蝎心肠,明知她一碰类蝎草就会出红疹,严重时还可能丧命,竟还往香包里塞类蝎草送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四章 你这是要将她往死里打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江长兮的视线越过庆荣,越过随安侯,她想看看那个人的脸,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可却始终胆怯地不敢落到实处去。 摩挲着香包上的绣纹,同她给阿言做的书袋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想到阿言,想到哥哥,江长兮还是妥协了。她闭了闭眼,听见随安侯不悦的说道:“人证物证?王婆子就是人证,你手中的香包沾染了类蝎草的味道,就是物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人证物证,那也得是真的才行!”江长兮手搭在庆荣肩上,庆荣虽担心随安侯突然发难,但她也不会忤逆江长兮的意思,脚步一退,立在江长兮身侧守护着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五章 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若无一击必杀的证据 “什么?”秀檀和庆荣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江吴氏的红疹挺严重的,随安侯一直挂心着那边,太医府都来了几波人瞧了,暂时顾不上王婆子,王婆子便还被锁在柴房里。 可柴房里有人看守着呀,怎么就自尽了? 云翠喘了口气说:“是,是京兆府,京兆府的官差来抓王婆子回衙门,王婆子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就一头撞死了。死前还说,还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云翠见到开门出来的江长兮,几次欲言又止,不敢说。 江长兮一瞧,就知道王婆子没有什么好话了:“她说了什么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六章 若无一击必杀的证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我想跟你来个约定 江长兮不由自主想到了今日赏花亭中秦世萧同她说的,秦老夫人有意定亲一事。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可再一想到,秦世萧既然特意来问她了,又说了会尊重她,等她点头。想来秦老夫人也不会再另外提起才是。 这样一圈想下来,江长兮确实毫无头绪,老实摇了摇头。 江老夫人便道:“秦老夫人的小女儿是她的老来女,如今也有二十七八了,刚刚生产,也算是高龄,又是难产。秦老夫人放心不下,便想着下趟江南去探望探望女儿和外孙女。” 若只是秦老夫人想去,江老夫人也没必要提出来给她知道的。于是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七章 我想跟你来个约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你,全都为我想了。那你自己呢?”江长兮眼神躲闪,有些无法面对秦世萧。 可他依旧坚定的,目光灼灼闪耀而认真肯定的,让江长兮再无法回避他的心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八个字,灼烫了江长兮的心,扫去了她的心上对婚姻的阴霾,也压下了她心里的那道影子。 江长兮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秦世萧笑了,还是那么温和那么温暖的笑,却是难得的开怀,欣喜若狂充盈整颗心脏。 “那这三个月就要辛苦长兮妹妹了。”他作揖道。 江长兮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点懵:“嗯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八章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想找一个熟悉平州的人 秦老夫人的小女儿夫家算是平州城这边的世家,本家姓陈,世代书香,近三代都是朝廷外放的文官,虽不及秦国公府显贵,却也不至于落了下乘,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因距离缘故,秦陈两家来往并不算密,但秦老夫人这一来平州,陈家还是拿出了当地世家还有的礼数和排场,早早就安排了人在城门口处迎着秦国公府的车马。 陈家派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同秦国公的岁数相当,他旁边还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比起男人确实稚嫩不少,但眉眼间总能看出几分同男人的相似来,大抵是亲戚。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六十九章 想找一个熟悉平州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江南的姑娘都这么彪悍吗 “你说陈家的那些姑娘婶婶们啊?”秦陌一脸的敬谢不敏,“方才饭桌上你没瞧见她们那个热情劲啊?好像我跟个香饽饽似的恨不得生吞了我。”一想到这个可能,秦陌自己先打了个激灵。 江长兮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安早瑜则嫌弃道:“就你,挺多是隔日的馒头。” “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秦陌生气了:“也不想想刚才是谁给你兜着,那陈三姑娘可恨不得把你哥的生辰八字都给抠出来。” 一想到那个陈三姑娘,安早瑜也是一脸苦色:“长兮妹妹,江南的姑娘都这么彪悍吗?” “就是就是。”秦陌也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章 江南的姑娘都这么彪悍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别欺我年纪小就不懂了 将手搭上陈秦氏的脉搏,感觉到陈秦氏的紧张,江长兮温声道:“三夫人不要太过紧张,总要平心静气,才有利于身体恢复的。” 听她如此说,陈秦氏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江姑娘的意思是,我这身体还能好?” 江长兮没有立时就给答复,而是诊完右手,再诊左手,才慢慢道:“看夫人脉象,时而细短,力不均,艰涩不畅。时而轻不可查,沉积于下。这都是体内虚空,阳气衰微,气滞血瘀之象,于子息一事确实不妥。” 江长兮的直言就像一盆冷水,直接就将陈秦氏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给浇灭了,她心头拔凉,瞬间憔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一章 别欺我年纪小就不懂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要秦姐姐一起去才名正言顺些 秦陌坐到秦老夫人身边去,拉着她的袖子,像是撒娇,“祖母,好祖母,咱们家也不是找不到好大夫了,做什么要长兮妹妹来掺和这事呢,万一真有什么脏的,咱们家发作起来,有人深究,长兮妹妹一个两不沾边的人在其中搅和,别人要怎么说她呀。” 秦陌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姑娘,性子急容易暴躁跟人起冲突,但她胜在坦率聪颖,有些事看得很明白。 比如江长兮那淡泊到与世无争的无聊性子,比如她再淡泊也从来不曾消减过的临都城里那些诋毁她的流言蜚语,比如流言蜚语再多江长兮始终保持清者自清不辩白的态度。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二章 要秦姐姐一起去才名正言顺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办事去了还是花天酒地去了 江长兮摇了摇头,对陈秦氏道:“这药并没有什么问题。” 陈秦氏此时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但意义都不大,只要她的身体还能养好就是万幸的。 姑娘们不好留得太晚,又逗留了会儿,便齐齐起身告辞了。 陈秦氏挽留不得,便让随行的丫鬟仆从都看顾着些,目送她们远去。 待回了客院,又去给秦老夫人请了安,秦老夫人知道秦陌闲不住,多叮嘱了她两句要安分,这两日她们初来乍到,陈府里又是摆宴又是请戏班子的,排场铺得很大,她们要给亲家面子,不许一大早就跑没影了。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三章 办事去了还是花天酒地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联系的 “哥哥,哥哥,糖葫芦,糖葫芦。”秦陌隔着人群,踮起脚尖跟哥哥打招呼,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公子可要来串糖葫芦?又甜又香的糖葫芦,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哥哥,要糖葫芦。”秦陌看着那红亮亮的糖葫芦垂涎三尺。 “多大了还吃糖葫芦,三岁小孩吗?”秦世萧敲了秦陌的脑袋一下:“你的零花呢?自己买。” 秦陌就不,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哥哥买的糖葫芦更甜。是不是长兮妹妹。” 拜倒在秦陌可怜兮兮的眼神下的江长兮硬着头皮:“……大概吧。”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四章 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联系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帮我给他捎个信 “你们说,真的会打仗吗?”秦陌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摩挲着白玉瓷的茶杯壁,呐呐地问道。 大鸿这些年算不上真的太平,边境时常不安,寒未辞、相凉卿、秦世萧、安早年那都是上过战场的,身为家眷,她们也曾在兄长上战场时担惊受怕过,也曾惴惴不安地不敢拆开一封家书,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可那些金戈铁马血流成河的场面毕竟不是在眼前上演的。临都城离战场太遥远了,遥远到那边在浴血奋战,临都城内依旧有人醉生梦死。 安早瑜也是沉默,她同秦陌是那么的相似,就因为相似,才无法给她答案。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五章 帮我给他捎个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临阵脱逃是你做不到的 庆荣接了药方去找廖掌柜了,江长兮便去看平大夫和那两个药童。 三个病人的症状跟之前那个病人的病症十分相似,就算灌下了退烧药,也一直高热不退,脑子烧得糊涂了,连人都认不清。 更重要的是因为蛊虫直接从皮肤钻进去的缘故,他们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有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着十分渗人。 可想而知蛊虫在上一个寄养者身体里繁衍出了多少同类。按照这样的繁衍速度,若在病人死亡时身边有多个人在,那这些人怕都不可避免会染上疫病。 白骨疫这种病江长兮也只在书上看过,其中记载的药方因为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六章 临阵脱逃是你做不到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谁不怕死?谁都怕死! 众大夫屏息看向江长兮,有隐隐觉得老大夫为难小姑娘的,也有暗暗高兴想给江长兮下马威的。行医这一行还是很吃经验的。这是可以理解的。 就拿普通老百姓看病来说,面对两个完全陌生不知根底的大夫,你是会选择老迈但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呢,还是选择年纪轻轻但经验显得稚嫩的十七岁姑娘呢。 但江长兮知道老大夫没有为难的意思,也不是要给她下马威。她曾见识过这世间隐藏最隐晦的恶意,自然也能轻易发觉他人眼里的真诚和善念。 她点点头,轻缓道:“三难,病人生息寂灭的那一瞬间,白蛊破体而出,见生人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七章 谁不怕死?谁都怕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闯城门是不可能的,然则…… 除了与秦陌互相抬杠时,安早瑜一向是个和气的姑娘,就算是秦陌也不曾见过这样动肝火的安早瑜,吓得有点不敢吭声。 江长兮柔柔地笑着,尝试安抚她:“安姐姐莫恼我,我真的没事。看,还是你给我上的药呢……” “我就不该管你行吗!”安早瑜起身就走:“你没事,我有事,行吗!” “安早瑜!”秦陌喊不住人,也是着急上火:“长兮妹妹,你别生气,她就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的。” “我没事。”对于安早瑜突然的异常,江长兮也看得出来秦陌的焦急,劝秦陌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八章 闯城门是不可能的,然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他的安危是我的心头大事 江长兮却怎么也不肯要。 她知道在远离临都的平州城里,秦世萧孤军作战有多难,偏偏那些氏族和州官迂腐不化,还要跟秦世萧对着干,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朝廷的援军到来之前,秦世萧身边多一个自己人就都一份方便,她不能分走他任何一份方便。 天水堂行事自有它的章法,廖掌柜离开前只要安排好一切,就不会给它造成更大的影响。 而庆荣,一向唯江长兮之命是从,江长兮去哪她就去哪,无人能约束得了。 至于江长兮,向秦老夫人阐明此去历州的决心后,秦老夫人也只能放行。后来秦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七十九章 他的安危是我的心头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总会有办法的 “哦。”安早年突然笑了,他的笑在江长兮看来有点不怀好意:“其实我只是例行一问,江姑娘不必如此紧张的。” “……我并没有。” 安早年笑笑:“我知道。所以江姑娘不必紧张。” “……” 这天聊不下去了! …… 翌日,江长兮坐上马车,跟随大部队前往历州。 历州的情况比江长兮想象的还要严重些,留在城内的百姓近半感染。驻守的历州军也多数病倒,病情不是太严重的士兵甚至还强撑着坚守在岗位上。而城中的大夫基本没人接触过蛊毒,更不知白骨疫需要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章 总会有办法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因为“有我在” “可是寻到红丹草了?”江长兮上来就问。 她问得有些急切,隐隐带着兴奋,这让追随她多年的庆松感到反常。 红丹草难寻,从姑娘出生到他接手,整整有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红丹草的消息真真假假,姑娘跟着希望失望无数回,时间久了,姑娘渐渐流露出无所谓的心态来。这两年更是连关注都少了,怎么突然就急切兴奋起来了? “庆松,我问你话呢,红丹草呢?”见庆松兀自想他的,就是不答话了,江长兮更着急了。 见她如此,庆松下意识开口,“没有红丹草,消息是假的?” “什么?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一章 因为“有我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江长兮,别看我 “别怕。”寒未辞搂紧怀里的姑娘,忍着浑身骨头叫嚣的疼痛——从疾驰的马车上没有任何防备地摔下来,还要护着怀里的姑娘不再受到再一次的伤害,寒未辞就是铁打的身子此时也有些扛不住。 但扛不住也得扛着,寒未辞抬起视线看向朝他们逼来的人群,如鹰锐利的视线若能杀人,只怕领头的那个男人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如有实质的眼刀杀气腾腾而来,谢子鹰自认为对这位大鸿战无不胜的南襄王已经很了解了。可曾经无数次的交锋,哪怕是在历州军发动围剿而反中埋伏那夜,身处下风的寒未辞也不曾有过这样杀意狰狞的眼神。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二章 江长兮,别看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我想你活着 惊雷炸响在天边,黑沉沉的夜空笼罩着乌云,天空低沉得仿佛触手可及,带着水汽的风沉重地拂过树梢,艰难地找树林缝隙里生长起来的翠竹摇摇欲坠。 江长兮彻底没了力气,她自己也是伤号一个,肩上的伤因为用力而伤口崩开,血重新渗透早就染红的衣裳,她跌坐已经痛晕过去的寒未辞身边,任穿林的风刮过她的面颊,再也跑不动了。 休息了片刻,江长兮缓过气,翻个身爬向寒未辞。她的原意是要叫醒他。快要下雨了,得先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才行。 可手刚一触到他,江长兮就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灼热。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三章 我想你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谁要你来替他道谢 江长兮心里泛起嘀咕。寒未辞这个样子,不可能比她先醒,还能找到这个山洞避雨。那只能是别人找到了他们,再把他们挪到这里来的。 会是谁呢?庆荣?庆松?安早年?还是其他人? 江长兮想不出答案,她必须集中精神给寒未辞施针,旁的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银针在寒未辞的周身大穴游走一遭,见牵机蛊暂时没有了异动,江长兮这才敢松懈片刻,这一松懈,才觉察到了不对。 手悄悄摸上银簪,江长兮静静地看着寒未辞的睡脸,眸光突然迸射出犀利,银簪划出一道冷光,她猛地转身的那一刻狠狠地刺向身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四章 谁要你来替他道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辞旧迎新的辞 翌日,江长兮是被山洞外的鸟鸣声吵醒的。 她爬起来时,肩上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精神倒是比昨夜好了许多。火堆已经灭了,辛泽不在山洞中。 江长兮过去看寒未辞的情况。牵机蛊已经没有了动静,白蛊越聚越紧,又向上挪动了不少距离。 江长兮发现寒未辞的头上手上几处大穴都扎着银针,显然是辛泽留下的,她便没有再动他。江长兮也没有因此离开,而是席地坐在他身边,看他静静沉睡的脸。 因为牵机蛊的消停,他的噩梦终结,眉心不再紧蹙成川,江长兮得以平心静气地陪在他的身边。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五章 辞旧迎新的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不。若真是血蛊的话,按理说血蛊是百蛊之王,它本身就是吞食众多同类而荣登王座的,没道理会败给地腐蛊沦为配角的。”若是血蛊吞食地腐蛊,那就成不了白蛊了,只有地腐蛊吞食血蛊,才有可能养成白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谢子鹰不是南疆皇室血脉。”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辛泽心上一跳,收到了惊吓:“你能不能不突然出声!” 江长兮起身走向寒未辞:“我们吵醒你了吗?” “是我睡不着。”寒未辞捂着胸前的伤口坐起来,冲她摇了摇头,黑眸里承载的是与面对辛泽时截然不同的温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六章 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 寒未辞一怔:“我要生气吗?” “……”一般人遇见这样事情都会很生气的好嘛!将心比心,若是有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你必须依靠我的血而活,没有我你就死定了,她也会很生气的好不好。 可是寒未辞是真的没有生气,相反的,他勾起唇角,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我很高兴啊,江长兮!”我好像,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了。 “……?” “呵。”寒未辞欢喜得停不下来,就算此刻辛泽在他面前聒噪他也不烦了:“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啊,江长兮。” 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啊,江长兮。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七章 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 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寒未辞挪开了视线。他已经不想要答案了。 “没什么。”寒未辞起身走向已经熄灭的火堆:“我去生火。” 动手热了水,就着干粮各自吃了几口,三人重新上路。除了辛泽偶尔扒拉出两棵药草费了点功夫,三人走了半日,没再停下歇息过。 直到江长兮发觉周围的树木似乎没有那么密集了,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许多,隐隐间,似乎还能听见不同于林间鸟叫虫鸣的声响。 寒未辞示意江长兮和辛泽停下来,屏息听音辩声,唯恐是遇上的是贼心不死的谢子鹰。 偏巧,这个声音是江长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八章 我不能放你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嗯。”江长兮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准备给寒未辞送去:“师父,你正经起来的样子……真的让我好不习惯啊。” 一心等着江长兮夸奖的辛泽:“……臭丫头!” 灵活地躲开辛泽丢来的东西,江长兮一溜烟出了门。庆荣已经习惯了江长兮每日这个时候出门去给寒未辞送药,特意等在门口准备送她过去。 自从上次出事平安回来后,庆荣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只要江长兮离开收治点她就坚决坚定地步步紧跟,任由江长兮说破了嘴也说不动她。后来江长兮也干脆地任她去了,她自己也图个安心。这个关头了,多一事不如少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八十九章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你说的是寒未辞吗? “啊,还有我二哥。”秦陌一扭头抱上她二哥的胳膊,朝江长兮挤眉弄眼:“二哥也是担心你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为了二哥……为了我,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秦陌提到秦世萧时,江长兮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他眉眼温和,笑意谦柔,正灼灼地看着她。这样太过明亮清澈的眸光里像是盛满了他全部的温柔,让江长兮下意识地向要逃避。 已经心有所属的她,如何还能毫无负担地享受他给予的温柔呢。 看见秦世萧,江长兮就想起那个三月之约,心里更是笃定了要跟秦世萧好好聊聊的想法。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章 你说的是寒未辞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让谁来试药 她眨了眨眼,水中的她也跟着眨了眨眼。有些心情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里更容易变成忐忑踌躇。 “长兮妹妹。” “嗯?”江长兮一直安安静静地陪她坐着,她说话了,她就应一声,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映着烛光,顾盼生辉。 江长兮看她的眼神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的温柔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什么都能包容。 在她这样的眼神,好像她再扭扭捏捏就太过刻意了,安早瑜忍不住笑,诚心诚意地道:“对不起啊,上次平州我不该冲你发火的。” 猜到了安早瑜找她有事,但没想到是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一章 让谁来试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老的小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然谁来试?”辛泽挑眉没好气地反问道:“其他的谁谁谁?” “其实你我都清楚,温大夫也清楚,这药方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所有的病人里,他来试药是最好的。试药本来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他信任你,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你,皆大欢喜不是。” “可是……” 辛泽直接给了江长兮后脑勺一巴掌,他已经失去耐心了:“瞻前顾后,没出息!走走走,配药煎药,你很闲吗,其他病人还等着药救命呢!” 是呀,都这个时候了多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抓紧时间救治其他的病人,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二章 老的小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不就是想见我二哥吗 离家三个多月,江长兮也有些想念祖母了。她趴在窗户上,流水哗啦啦地响过,带着暑热的风迎面扑来,又闷又热的。 队伍里有老人家有几个月大的小孩,脚程自然快不了,慢慢悠悠的走了快一个月,堪堪在七月初一这天到了临都。 一行人自然先将江长兮送回了随安侯府,这才浩浩汤汤地往秦国公府去。 老夫人早就打听好了他们回来的日子,让人备了江长兮爱吃的点心和饭菜,就等着她回来能吃上口热乎的。 “瘦了,都见骨头了。”不等江长兮行完礼,江老夫人就拉着江长兮一番打量,心疼她的宝贝孙女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三章 不就是想见我二哥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我自然是与哥哥一条战线的 在这一日前来宝惠寺祭拜的人不在少数,有些几家大户在寺里摆了道场,挤挤挨挨的,人头攒动,一个没看劳走丢了人都不知道。 人太多了,今日来的又多是临都城内的世族大家,大家都认识,遇见了难免要停下来客套两句,走走停停的,直到拜祭行程走完了,天都见了乌云色。 宝惠寺下还有延绵入城的庙会活动,敬明河的花灯也是盂兰盆节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江吴氏要陪随安侯回去了,江长言好容易从西山书院回来一趟,正想凑一凑热闹。 江吴氏只好将小儿子托付给大儿子,叮嘱道:“庙会人多,你是哥哥,可要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四章 我自然是与哥哥一条战线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你就这么在乎秦二对你的看法? 明明说着玩笑话,他却一本正经地苦恼着。江长兮被他逗笑了:“自然不用。” 秦世萧微微侧过脸,低头看她,语气有些不知是果然如此还是失落的怅然:“你还是叫我二哥啊。” 江长兮被他的语气骇到了,脚下微微一滞,竟停了下来。 秦世萧走快了她几步,停下低她三阶石阶上,回头来时已经需要稍微仰起头才能准确地望进她的眸里。 说着那样惆怅若失的话,他看她的眸里依旧温和如初,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还记得吗,去平州之前我们的约定?” “我……”江长兮下意识地想低头躲闪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五章 你就这么在乎秦二对你的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王爷,你耽误我放花灯了 寒未辞听言,自嘲一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是如此的在意秦二,喜欢秦二,甚至两家长辈都已经开始商议下聘了,她就要得偿所愿嫁给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了。明明说好要祝福她的。怎么又不甘心了?甚至幼稚地戏耍了跟他得意有个好嫂子的秦陌。跟个小姑娘计较,寒未辞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爷?”江长兮担忧地看着他,秀眉微蹙,盛载了满天星辰的眸里有深深的疑惑,不解他为何越笑越悲凉,带着心酸苦涩,郁郁不得。 “不要这样看着我,江长兮。”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寒未辞一手将她揽入怀里,鼻尖满是她身上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六章 王爷,你耽误我放花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是他无缘,仅此而已 “秦二哥呢?” “秦二公子去找秦姑娘了,说天晚了让姑娘先回去。”至于什么请王爷送姑娘回去的话,庆荣全当没听见! “秦姐姐还没找到吗?”江长兮正嘀咕着“这是跑哪去了”,寒未辞突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瞧见你哥哥了。” 江长兮立即敛了心思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江长远抱着江长言,江长言手里举着贴了江字的灯笼朝她招手。 几人立即过了桥,两拨人汇合在一块儿。 当看清江长兮身边的人是寒未辞而不是秦世萧时,江长远本能地觉得不妥,他一手托着江长言,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七章 是他无缘,仅此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明日我就去找皇上赐婚 “好声好气?您这又是摔杯子又是拍桌的,恕我眼拙,还真看不出来好声好气在哪里!”相凉卿语调凉凉,直凉到相郑氏的心里:“我的婚事,自有皇帝舅舅为我做主。还是您觉得,您可以越过皇帝舅舅来做这个主?” “你少拿皇上来压我!”恨屋及乌,相郑氏对给她儿子和长公主赐婚,亲手毁去她儿子前程的皇帝也心有不满,一时气急了开口。 寒未辞在会客厅外等了这许久,他心里想着今日特意在上值前绕来长公主府为的事,被相郑氏这么一搅和还能说出口的几率有多大,越想心里越没谱,越是没谱等得越烦躁,眼角眉梢染上躁 《论如何与王爷过日子》第九十八章 明日我就去找皇上赐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