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在网游当大侠》 第一章 何二狗 “何博士,下班回家的时候一定要把研究所的大门锁好,天气预报说今天台风就要登陆我们这里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何博士低头盯着显微镜,玻片上是新研究的病毒样例。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工作,直到现在,整座研究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何博士,二十五世纪国际植物病毒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师,精通于植物研究,并且负责将植物中最微小的毒素提取,以达到培育新型病毒并制作疫苗的目的。 在二十五世纪,世界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纯天然的植物,所有的植物都是用过量的激素和农药所培育的,当代人类深受其害,平均寿命不断缩短,国家开始大力培养植物病毒学家,而何博士就是其中凤毛麟角的角色。 何博士常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无毒的植物,当代人类已经从植物中受到了毒害,在未来,植物病毒研究将在科学界中占领十分重要的地位。” 而这一天,是本世纪目前最大台风“玛雅”的登陆日,研究所早早给同事们下了班,只有何博士自愿留下,他的研究已经来到了实验的最后阶段,他想要抓住今天的时间,完成最后的研究。 近期,何博士一直在研究海带中的烈性病毒,在这项研究中,何博士取得了优秀的成就,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但这几天却遇到了瓶颈期,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何博士的实验室依旧灯火通明。 何博士坐在实验室外走廊的椅子上,拆开了一包口香糖,抽出一条扔在嘴里,想要休息一会儿再回去继续研究。 这时,电视里的新闻节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最新报道,本世纪前所未有的超大台风将在十分钟后在本市登陆。在台风期间,政府要求全体市民……” 后面说了什么,何博士已经不想再听,在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之后,他实在是太累了,急需转移注意力来放松大脑。“我好像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一样。”何博士苦笑着摇摇头。 从小开始,何博士就喜欢看武侠,闲暇时间总是幻想着自己也能走进江湖,成为快意恩仇的侠客,而不是做这些有些枯燥无味的工作。突然,他想起了今早收到的骚扰短信,他打开短信,一段文字映入眼帘:“最真实的江湖,最有血有肉的武侠,点击下载,带你重温儿时的梦想。” 何博士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点击了下载游戏。在游戏下载开始读条时,他忽然想起同事临走前的叮嘱——今天可是台风登陆的日子,再过一会儿台风就来了,得马上去关窗户了。他把手机随意揣进口袋,便离开了实验室。 走遍了研究所的每个房间,终于,所有的窗户都被关好,只剩下大门了,他走到门前,看看外面的暴雨倾盆,摇了摇头:“看来今晚回不去了,今晚又得在实验室过夜咯。” 他关上门,缓缓地走回实验室,掏出了已经下载完毕的手机,点击了开始键,点击创立角色,输入昵称:_____ “叫什么好呢,”何博士自言自语地说,“就叫何二狗吧!” 突然,一阵狂风撞开了实验室的窗户,呼啸的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像刀割一样打在何博士的脸上。 何博士不得不再次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突然他看到天边金光一闪,一道闪电猛地出现在何博士的眼前。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手机便闪起了刺眼的光芒,何博士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破旧的木地板上,残破的屋顶透出一道道光柱。 何博士缓缓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破旧不堪的木桌,一扇小小的木门,一张茅草铺好的小床,脏乱的火炉和灶台。在桌上放着几瓶植物和一些提取工具——何博士一看就认出了它们,这就是何博士一直以来研究的植物其中最基础的几例——小麦,玉米,水稻和几种水果。何博士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包起来放好,就想要打开门去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何博士朝着木门走过去,心里不停地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破旧不堪的家具,这么脏乱的环境,和研究所里大不一样,看起来也不像医院。 “我只记得我被一道雷击中了,怎么就来到了这种地方?难不成是我昏迷这段时间世界毁灭了?这里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何博士天马行空地乱想着,走到了门边,轻轻地一推。 打开门后,一阵山水灵秀的芬芳扑面而来,这是何博士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每天面对着实验室,试验品,各种仪器和工具,即使是游山玩水时也没有闻过如此清新如此自然的味道。何博士喜出望外,原来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打量一下四周,一片翠绿的大山,首先映入眼帘。这里的山是那样的绿意盎然,青翠的颜色甚至让何博士的双眼感到一阵刺痛。 何博士喜出望外,已经打消了所有关于“自己在哪里”的恐惧,打算再走远一点,看看这里的自然环境环境。 这时,一个小姑娘撞到了他的怀里,他打量着这个少女——精致的双丸子头,玲珑的面庞和五官,小小的个子,不算瘦弱的匀称身材,穿着白色的上衣,红色的蜀绣点缀在衣服的袖子上,同样淡红色的短裤,脚上蹬着一双精巧的小鞋。 “师哥!你没事了?”面前的少女看到何博士,兴奋地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起来。 何博士常年在实验室里从事研究,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缺乏锻炼,竟然在面前这个Cospy少女的大力摇晃下感觉到一阵眩晕。 “等等等等,师哥?这位女士,您是?”何博士赶忙推开面前女子的双手,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用力,都不能将这个少女推动分毫。 少女秀眉微皱,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又转身向着身后的屋子喊:“不好啦!不好啦!师父,师哥他傻了!” 没想到这Cospy少女不仅力气巨大,连嗓音都这么……出人意料,听着她清脆的少女音……何博士感到心神震荡,头晕目眩。 “玲儿,不许胡闹!”一声呵斥从屋内传来,声音听起来威严老成,似乎是一老者在讲话,音量更比面前这个名叫玲儿的少女还大,但老者的声音却不似这个Cospy少女一样让人心神不宁,而是十分空灵,可以说的上是空谷传响,余音不绝,大气磅礴。 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玲儿,你师哥刚醒过来,不要闹了,快扶他进去休息。” 玲儿吐了吐舌头,便扶着何博士走进了屋子,将何博士安置在茅草铺好都床铺之上,做了个鬼脸,偷偷问道:“师哥,你偷偷和我说,我不告诉师父,你是不是想通过装傻来逃避练功?” “练功?”何博士越来越感到一头雾水,“练什么功?” “不是吧!”玲儿盯着何博士,“你是真的傻啦?你可是咱们逍遥派的大师哥啊!” “逍遥派?大师哥?我?”何博士感觉这个叫玲儿的少女说的话就和她的Cospy装扮一样,有这浓重的武侠气息,现在玩儿Cospy的孩子都这么用心吗? “对啊!你酷爱剑法,六岁就跟着师傅学习逍遥派武功,前几天你剿灭了幽州大盗后身受重伤,在回来的路上失足落下悬崖,所幸掉到了河里,我和师傅找了你整整三天呢!你到好,回来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一醒来就成了傻子……” 何博士看着撇着嘴的玲儿,心说:“我还想撇嘴呢!稀里糊涂来到这种鬼地方,还有什么师父师妹的,什么逍遥派,剑法……” “等等!” 突然,何博士想起了自己打开的那款以“真实”为噱头的武侠游戏。 想到这里,何博士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惊慌地看着玲儿不满的表情,哑着嗓子问:“玲儿,我叫什么名字?” “何二狗啊!” 第二章 初来乍到 “看来我是真的穿越到网络游戏里了。” 何博士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根据自己受过的高等教育内容来分析,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为零。 可就是发生了,大概是因为“玛雅”?因为这场本世纪最大的台风?还是因为那道突如起来的闪电?这种事情已经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无论从哪个方面思考,他都不能找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总之,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科学界的领军人,不再是人类健康生活的希望,而是逍遥派的大师兄,玲儿的师哥,一个听起来武功还不错的侠客——何二狗。 “听起来武功还不错?”何博士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一丝安慰,自己从小便梦想成为叱咤风云的武侠,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仗剑走天涯。此刻虽然是以穿越到武侠游戏这样奇怪的方式实现了愿望,那……在搞清楚怎么回去之前,何不既来之则安之,过一过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也算是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他转头问玲儿:“师父呢,师父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玲儿撅撅嘴,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啊,连师傅叫闲云子都忘了,我今天可要好好收拾你!” “我错了我错了!”面前这位玲儿女侠看起来神力异禀,吃她一拳,恐怕非死即伤。在没有摸清自己的实力时,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别人了。 “好了,玲儿。”一位老者出现在屋门口,“二狗,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这位老者面色红润,荣光焕发,一头飘逸的白发,面色苍老而和蔼,身着银绿色长衣,轻飘飘地走到何博士的床边。 何博士翻翻白眼想:“倒霉催的,我怎么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 “回师父,弟子感觉好多了,只是回想之前的诸般事物,却好像不再有半点印象了。”何博士绞尽脑汁回想自己看过的武侠里面的人怎么和师父说话,毕竟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师父的脾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逐出师门。 这回倒是轮到闲云子错愕了,他看了看何博士,不禁笑道:“我们逍遥派有逍遥派的规矩,你我师徒,不必如此拘礼。” “看来这逍遥派并非什么武林大家。”何博士暗自思索道。 想到这里,何博士抬起头,试探性地问:“师父,咱们逍遥派的其他师兄弟呢?” 师父捋捋胡子,依旧耐心地回答:“二狗,我们逍遥派只有你们两个弟子。你从山上跌落,丧失记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必失落,我们会想办法助你恢复。” 后面的话何二狗都没有听清,他只注意到了一个重点——逍遥派只有自己和玲儿两个弟子。 在武侠里,这样只收一人两人的门派,如果不是旁门左道,便是能够左右武林的强大门派。 看到何二狗惊讶的神情,闲云子补充说:“既然如此,为师就从头开始和你说一次,说不定也会对你的记忆有所帮助——首先,这里是逍遥谷,你我乃逍遥派成员,我是逍遥派的掌门,也是你们的师父。你是我的大徒弟,名叫何二狗,这是你师妹,名叫玲儿。我们逍遥派的规矩便是保持心绪稳定,不悲不喜,也不为诸般闲事干扰,我等习武只为修身养性,可惩恶扬善,但不可主动生事。” 何博士点点头,心说这倒是符合自己在武侠里看到的逍遥派的行事风格。在自己看过的里,逍遥派虽一向不问世事,但只要出手便一鸣惊人。如今成为逍遥派的大师兄,不禁让何博士感到欣喜若狂,他强压住心头的喜悦,问:“师父,那我到底会些什么武功?” 闲云子略加思索:“你以逍遥剑法为始,碧鳞剑法为过渡,终于无名剑法。只是你的无名剑法一直不甚精纯,否则曲曲幽州大盗,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我这么厉害?”何博士喃喃低语,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回想,都不知道到底怎样施展自己的一身武功。“有的时候可能还得靠肌肉记忆……”何博士偷偷想。 “师父,玲儿,你们先忙去吧,我想自己安静地休息一会儿。”何博士抬头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妹,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嗯,”师傅点了点头,“你现在的确需要静养,我们走吧,玲儿。” 说罢便走出房间。 玲儿看着师傅跨步走了出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何博士,突然,她抓起何博士的一根手指头,偷偷地趴到何博士耳边,低声说:“二狗师哥,你要是不想练功的话可以带我下山去玩,我已经好久没下山了!” 何博士从小热爱学习,毕业后就醉心研究,从来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地交往过。此时有可爱的小师妹耳鬓厮磨,何博士不禁脸红心跳,十分紧张。 “好,好!”何博士满脸堆笑,连声答应。 玲儿嘻嘻一笑,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屋子。 她一离开,何博士明显感觉松了一口气,也不再那样面红心跳了,他看着自己被捏肿的手指,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失态。 “是真的疼啊!”何博士欲哭无泪地想,“看来这师妹平日里学习的都是些霸道刚猛的功夫,平日里这何二狗也有内功真气护体,此刻我来到这逍遥派大弟子的身体里,可是武功尽失,根骨全废,就连小师妹的一握都扛不住。” 何博士抱着侥幸心理跳下床来,开始照着自己看过的武侠里对武功的描述,做出一系列动作,可是不但没有回想起武功招式,还差点折了腰。 “难道武侠里都是骗人的?”何博士想,“等等,我练的是剑法,可我赤手空拳的,怎么能回想起剑法招式呢!” 想到这里,何博士开始四处寻找,果然,在屋内挂着一柄长剑,何博士拔开剑鞘,虽没有剑气逼人、寒光闪闪,看起来却也锋利无比。他把剑握在手里,却险些脱手而出,“我叉,冷兵器都这么沉的吗?” 何博士两只手握住剑柄,模仿着里大侠的动作,用尽全身力气挥舞起来,果不其然,除了为了控制长剑导致的手腕酸痛,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何博士用腿夹住剑鞘,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握住剑柄,一点一点地将剑放回剑鞘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剑落在脚上,那恐怕这后半生都交代了。等到把剑挂回原处时,何博士已经是满头是汗。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用这种东西和人厮杀,何博士就有种强烈的想要放弃的欲望。 “唉,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能恢复记忆。”何博士想,人都说危机时刻能激发人的潜能,既然靠自己无恢复不了关于武功的记忆,那也许找人切磋会有奇效? 何博士,现在应该叫何二狗,推开房门,向着玲儿的房间走去。 第三章 下山 “玲儿!”何二狗敲响了师妹的房门。 “怎么啦?师哥,”玲儿打开房门,充满期待地看着何二狗。 “呃,”何二狗感到有些难堪,自己好歹是逍遥派的大师兄,此时竟然主动提出要和小师妹切磋。且不说会不会被师妹认为自己有刻意欺负人的嫌疑,关键是自己根本打不过啊……但想到说不定通过实战能够激发自己的武功记忆,何二狗还是咬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正当何二狗准备开口之时,玲儿一把捂住她的嘴,做出一副会意的表情,鬼鬼祟祟地把他拉进屋里,轻轻地关上屋门。 玲儿的屋子要比何二狗的整洁多了。新漆过的红木桌椅、高大的红木柜、擦的发亮的炉子和灶台、整洁干净的床铺,床头放着一叠衣物和一双金丝拳套。 玲儿把何二狗拉进屋里,开始飞快地整理行李。何二狗看着她手上动作飞快不停,正要制止,她倒是抢占先机,开口道:“师父他老是不同意我下山,说是受过我父亲叮嘱,他们这群老古董,我武功这么高强,下山看看能有什么事……” “受过你父亲叮嘱?令尊是?”何二狗狐疑地打断,从这句话来判断,玲儿的家世一定不简单。大侠千金?富家小姐?将门虎女? 在玲儿收拾行李的这段时间里,何二狗已经自动脑补出一段传奇的故事。 可是玲儿似乎不愿意谈论这件事,冲着何二狗做了个鬼脸,把手里的包袱打了个结,轻松地说:“走吧师哥,下山去!” 何二狗心里一惊,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带她下山了,这下可好,不光武功没恢复,还要带着小师妹下山一趟。可自己还没了解这个游戏世界,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这贸然下山,万一碰上个歹徒劫匪的,师妹倒是无妨,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大福气……何二狗越想越怕,急忙要开口推脱。可话刚到嘴边,就想起这个一脸呆萌的小师妹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自己手指头掰成粉末…… 何二狗充满恐惧地吞了吞口水:“走!” 就这样,二人趁着师傅去山中闲游,偷偷摸摸地溜出了逍遥谷。 一路上,何二狗都跟在玲儿女侠的身后,看着这位女侠蹦蹦跳跳,飞檐走壁,自己却像个大马熊一样坐在陡峭的岩壁上挪动。玲儿不耐烦地回头看他,只见逍遥派大弟子坐在一块巨石上,满头大汗,脸色发青,牙关紧咬,双脚小心翼翼地搓动,两只手死死地抠着岩壁,她翻了翻白眼:“师哥!你可是练过轻身术的人,这种小山,以你的轻功不是很容易就过去了嘛,你坐在那儿吸收天地灵气呐?” “不是,”何二狗没好气地回答,“我好歹也是刚刚昏迷初醒,武功全失的人,你这样叽叽歪歪的……啊!!” 何二狗话音未落,玲儿就跳了过来,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跳了出去,施展轻功,在崇山峻岭中穿梭跳跃。 “我踏马……”何二狗还没来得及反应,只看见眼前的树林和山岩飞速向后移动。 “比VR钢铁侠还刺激……” 这是何二狗吐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一阵,何二狗隐隐约约感到身上的颠簸和耳边的风声都停止了,他费尽全力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坐在了一把木制的椅子上。他抬起头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家饭店的桌子上,这家饭店装修的古色古香,连服务员都身着古代店小二的服饰。 正想着,那个Cospy的服务员便端上来几斤熟牛肉和两坛白酒,点头哈腰地对何二狗说:“客官请慢用。” 对于这样工作态度良好的主题饭店,何二狗颇感新鲜,正打算转头对玲儿说这家主题饭店可真是够专业的,连服务员都这么入戏。突然看到桌对面坐着的小师妹,何二狗心里一沉,把话又咽了回去,“我踏马都被吓傻了,现在我就是古代人啊……” 何二狗赶紧问玲儿:“玲儿,这是哪?” 玲儿白了他一眼:“怎么,吐了这一路,现在醒啦?这里是襄阳城,我的师哥!” 何二狗尴尬地笑笑。心里暗自思索,襄阳城?好像不少武侠游戏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话说这游戏就没有个新手教程什么的? 大概是嫌弃他太碍事了,玲儿抱起酒坛子喝了几大口,对何二狗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在附近随便走走看看,等到五个时辰以后我们在这里集合。” “诶诶诶,”何二狗还在惊异于这位小巧可爱的小师妹竟然能一口喝干半坛白酒,这怎么着也得有五斤吧……何二狗想起自己在博士毕业时,和同学们吃散伙饭,二两白酒下肚,便头晕眼花不省人事。“你怎么这么能喝……”何二狗目瞪口呆地看着玲儿远去的背影…… “算了,”何二狗望了望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一坛酒,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唾沫,站起身来,走出客栈。一出客栈门就看见一个老太太一脸焦急地在门口团团转,何二狗从小接受的社会主义先进教育驱使他快步上前,非常彬彬有礼地询问老人是否需要帮助。 那老太太抬起头,两眼含泪地望着何二狗,两句一哽咽地开口:“俺,俺的鸡,俺的鸡丢了……” “鸡丢了?”何二狗赶紧安抚老人家,“大娘您别着急,您好好想想,鸡丢在哪里了,我帮您找。” “这可是……可是俺家唯一的一只母鸡……”老太太声泪俱下。 何二狗心里愈发不忍,急忙安慰道:“大娘您别急,慢慢说,您的鸡长什么样子?” “俺全家上下都靠这只老母鸡生活啊!” “大娘您先别急……” “啊!!俺的鸡丢了……俺的儿子还要娶亲……”老太太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何二狗感到头痛欲裂,赶紧提高了声音问道:“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就是来帮您找鸡的,您现在冷静一点,好好想一想,您的鸡到底丢在哪里了?” “就在城门口!”老人这次回答得干脆利索,不假思索。 何二狗心说你明明知道鸡在哪还哭成这样,这不旁边就是城门嘛,你自己去抓啊!吐槽到一半,何二狗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新手任务么! 第四章 新手任务(一) 何二狗恍然大悟,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城门走去。就要走到城门之下时,忽然有一个黑影猛地跑过,何二狗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打翻在地。他头昏脑胀地站起来,却发现那个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也太倒霉了。”何二狗嘟囔着,继续向城门外走去。穿过巨大的城门时,何二狗看到里面有两排共十二人站岗,个个身着甲胄、手握长枪、神情肃穆、纹丝不动。在这队士兵的前方,有一人穿贴身短衣,头戴官帽,腰配横刀,英气勃勃,正在和一人说着什么。再看那人,身着宽松长袍,看起来是上等的锦绣材质,衣上花纹繁多,雍容华贵,虽距离太远看不清面部,但仍能看出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 “这是什么时代,那个莫非是地主不成?”何二狗想着,便拦住过路的一个男子,客客气气地问道:“老乡,我刚来此地,不知那边二位是何人?” “哎,你来到襄阳,就必须得认识这二人,那边头戴官帽的,是朝廷的金牌捕头——莫彦华,和他交谈的身着紫色长袍的老者,乃是襄阳城第一大富豪——岳澜,也是中原出名的神通大侠。这位岳大侠,惩恶扬善,兼济天下,可是我们襄阳的大善人!”这位老乡口若悬河,看起来十分热情。 “那一个官府的捕头和一个武林大侠,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莫非这大侠犯事了?” “别瞎说!”男子明显面有愠色,“传闻说最近中原有名的梁上君子溜到了襄阳城,负责此案的莫彦华一路追查至此,现在可能正在与岳大侠商量搜捕贼徒的事情吧!说起这岳大侠……” 何二狗赶紧告别滔滔不绝的老乡,看来这岳大侠是德高望重,受尽了百姓爱戴。“莫非他就是这个游戏里的正派老大,武林泰斗?” 走到城外,何二狗一眼就看见两只白色的母鸡在门边的草地上嬉戏觅食。何二狗上前抱起母鸡,原路返回到老太太身边,把鸡还给老太太,老太太喜笑颜开,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何二狗也没太听进去,只知道最后老太太掏出了几颗碎银子递给何二狗。 “看来这就是任务的奖励。”何二狗告别老人后,低头掂量着手里的银子,“也不知道这是多少?” 突然,何二狗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急忙抬起头,正打算要道歉。那人却先开口了:“老爷,给点钱吧。”何二狗定睛一看,那人蓬头垢面,衣着破烂,浑身又脏又臭,满嘴的破牙,一开口就让人感觉有黑烟喷出。 何二狗生活在二十五世纪的华夏,那时的华夏,人人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社会上一片欣欣向荣,这样的人只在各种书籍里见到过。何二狗偷偷想:“这就是武侠里的丐帮弟子吧?” 根据看武侠的经验,当街拦人要饭的乞丐,很有可能便是某世外高人,武林传说,只是乔装于此,考验你是否善良,如果对其慷慨解囊,说不定会得到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想到这,何二狗掏出银子就递给了面前的乞丐,谁料乞丐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银子,竟然推了回来:“你只有这几个钱吗,太少了太少了!” 乞丐都这么跋扈吗!何二狗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绝世武功,他还是强压怒火,问道:“那您需要多少?” 乞丐悠悠地说:“怎么也先得来个一千两吧?” “一千两?”何二狗惊叫出声。心说难道这个游戏完成个新手任务都需要充值? “怎么?”老乞丐鄙夷地看着何二狗,“喝顿酒就得几十两银子,一千两还不够我个把月酒钱哩!” 通货膨胀四个大字浮现在了何二狗的脑海里,鬼知道这游戏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可一切都是为了武功秘籍,忍了! 何二狗面露难色,有些窘迫地问道:“那您老知道哪里可以赚钱吗,我身上没一千两那么多,我去赚够了钱,马上回来给您。” 何二狗心说我这么有诚意这么善良,自己没有钱还要挣钱来帮助他,说不定老乞丐就会被自己感动,不用真的给钱就直接把秘籍拿出来! “哦,”老乞丐掏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打猎挖矿钓鱼,去客栈里当店小二,好好干个十天八天的,一千两管够!” 老乞丐顿了顿,脸上的鄙夷更加明显:“你这么个大男人,四肢健全,连个钱都不会挣?” 怎么这乞丐这么张狂?何二狗气急败坏,“会挣钱谁还当乞丐?” 想到武功秘籍,到嘴边的气话又被咽了回去。何二狗客客气气地和乞丐道了谢,便去寻找一份可以挣钱的差事。他走进一家客栈,想要问问店了还缺不缺小二,可刚进客栈,就看见一片掀翻的桌子和满地的酒菜。何二狗心知不妙,赶紧躲到掌柜的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掌柜的哭丧着脸回答道:“唉,本来今天我家老爷要在店里办宴席,可刚刚来了几个土匪模样的人,似乎是大老爷的仇家,进来就大闹一通,把老爷抓走了,还把店砸了!天理何在啊!” 何二狗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禁庆幸自己是二十五世纪的公民,在他的世界,每个人都吃喝无忧,早就没有犯罪这一说了。 突然,何二狗灵光一闪:“这是支线任务啊!要是我能赶走这群劫匪,不知道这富贵老爷能给我多少银子!那绝世武功就有着落了!”何二狗不顾旁边掌柜幽怨的眼神,眉飞色舞欢天喜地地问:“那老爷现在被绑到哪里去了?” “听他们商量说好像是去城外的破庙了?”掌柜的打量着何二狗,“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你要是能去救回我家老爷,一定重金酬谢!” 何二狗有些不解:“既然知道在哪,为何不报官?” “官府的人,办事慢,等到他们去了,劫匪早就跑了!少侠,你快去救救我家老爷吧!” “我这就去。” 何二狗离开了客栈,一路寻出城去,终于在城郊一处数木隐蔽之处看到了掌柜说的破庙。 何二狗蹑手蹑脚地凑过去,顺着破旧的窗户向内窥视,只见一个衣着富贵的胖老头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在他身边十几个壮汉围成一圈正在商议着什么。 第五章 新手任务(二) 何二狗藏在窗外,听着那群壮汉在屋里嚷嚷,他们的嗓门和他们的外貌一样粗犷,何二狗在窗外听的一清二楚。 “咱们怎么处置这老头?” “直接杀了算了,解气!” “不行!二当家说了,要等他来了再处置。” “二当家就是太心软!” …… 听到这里,何二狗感到微微放心,看来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撕票,自己还能抓紧时间去找个帮手,毕竟自己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什么人?”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狠狠地扭住何二狗的脖子,狠狠将何二狗摔在破庙的茅草地上。 看到何二狗,几个大汉警惕地抽出了刀。 “这个人鬼鬼祟祟,在窗边偷听我们议事,要不是我出去解手,就抓不住他了。” 何二狗心想这帮人武功一定不怎么样,武侠里的武林高手,都是隔着几步都能听到人的呼吸,这几人连自己发出那么大声音都没有发觉,不过转念一想,几个土匪罢了,又能有什么武学造诣。 “说,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一个土匪把刀架在何二狗的脖子上。 “别冲动,我只是路过而已。”何二狗赶忙求饶,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只没有经历过,在二十五世纪,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此刻发生在何二狗身上,他反而不太害怕。 后面的一个劫匪把何二狗脖子上的刀格开,向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人沉着镇定,不像在说谎。二当家说了,不可滥杀无辜,我们先问问他是谁,别杀错了人。” 那个劫匪俯下身来,问:“没关系,你尽管说,你若是和此事无关,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何二狗心说这土匪还蛮讲道理的,亮一亮名头说不定能震住他们,就是不知道逍遥派大弟子的名头有多响亮了。 “在下逍遥何二狗。” 话音刚落,几个土匪果然连退几步,扔下了手里的刀。 为首的土匪赶忙扶他起来,嘴上也没停:“唉,少侠,这都是误会,哥儿几个有眼无珠,不知是何少侠来次,多有怠慢,还请何少侠切莫记恨。” 这名号还真管用! 何二狗心头暗喜,脸上却冷若冰霜:“无妨,只是这个人我要带走。” 为首的土匪面露难色,支吾道:“可是,少侠,这人是我们二当家……” “叫你们二当家直接和我谈就好。”何二狗扶起老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土匪们面面相觑,却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何二狗带着老富豪走出好远,才给他松绑,老富豪热泪盈眶,连连道谢,口若悬河地说着,大多是什么少侠威震天下,功高盖世之类的马屁。 等到何二狗把老富豪送回客栈,掌柜的欢天喜地地迎上来,一边给何二狗端茶倒水一边称赞着:“老爷,我当时费劲辛苦才找到何少侠,我就知道何少侠一定能够担此重任……” 何二狗喝着上好的茶水,暗想:“我怎么记得是我碰巧来的。” 何二狗吃完茶,便起身要走,老富豪挥挥手,走来了一个店小二,手里拿着一只匣子,老富豪开口:“这只匣子里都是一千两的银票,总共十万两,还请少侠笑纳。” “这次的任务奖励够阔气的!”何二狗接过箱子,心花怒放。 走出客栈,何二狗赶紧去找刚才的老乞丐,虽然手里提着重重的箱子,但它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云朵上一样。 “这游戏连新手任务都有这么丰厚的奖励嘛!” 找到了老乞丐,何二狗再次自报家门。乞丐挑起眼皮看了看何二狗:“怎么又是你,还不快去挣钱?” 何二狗冷冷一笑,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张银票,“喏,一千两!” “这么快,你小子不会是偷的吧?”老乞丐一脸怀疑地看着何二狗。 “偷?我怎么可能偷东西,我堂堂八尺男儿……” “行了行了!”老乞丐不耐烦地收起银票。 何二狗激动地搓搓手:“那……” “我忽然觉得不够,再来一万两。”老乞丐头也不抬地说。 “你!”何二狗急火攻心。 莫非这就真的只是个老骗子?何二狗强忍住怒火,反正自己有十万两,再试一下也无妨,要是真能拿到武功秘籍,再花一万也是值得的。 “反正我这里还有些,你拿去吧。”说着,何二狗捡出一万的银票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闪烁出挡不住的精明。似乎是咬定了何二狗是个有钱的冤大头,他不慌不忙地把银票塞进袖子里,双眼一闭,悠闲地靠在墙上,“再来十万两。” 这次何二狗心里反而踏实了,收起箱子就走,这次确定了,这老头一定就是个骗钱的。 老乞丐见何二狗走了,不追也不赶,笑眯眯地拄着拐棍,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念叨,“唉,不见有缘人哟!” 听到这句,何二狗心里挣扎再三,还是停下了脚步:“等等!我这里只有九万银票了!前辈,您看能不能将就一下!” 老乞丐也不转身,背对着何二狗,摇头晃脑地唱起了调子:“逍遥千里行哟——不见有缘人——人间有珍宝呐——半两不可还” “我叉!”何二狗心里暗骂,“这老贼头,连小曲儿都编好了!” “那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想办法弄钱。” 何二狗思索再三,怎样才能最快速地搞到这一万两呢?采矿,自己毫无经验。钓鱼,也不知附近哪里有河。去打猎吧,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上……做店小二又不能很快地凑够如此数目的钱,思来想去只想到一条路——当铺。 何二狗站在当铺里。 当铺老板戴着一顶圆帽,手里不停地拨着一把算盘。见何二狗进来了,只是侧眼看了他一下,缓缓开口道:“客官,想要当点什么啊?” 何二狗在心里翻白眼:“这是什么资本主义的恶臭语气……” “老板,我要当……”何二狗狠狠地打量了自己周身上下的所有可能值钱的东西,思虑再三后做出了决定:“就我身上这件衣服吧。” 说着,何二狗脱下了外袍,递给了当铺老板。 老板接过衣服,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看得太用力,他的右眼角一直在剧烈地抽搐。 “客官啊,你想当多少?” “两万两可以吗?” 何二狗看过里当铺的路数,无非是根据客人的开价一压再压,只要自己在开价时就狮子大开口,就能多收到一点钱也未可知。 “成交。” 第六章 新手任务(三) “成交?” 何二狗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爽快?” 何二狗拿着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回到老乞丐面前:“喏,这是您要的最后的一万两。” 老乞丐接过一万两,从头到尾打量了何二狗一次,突然转过身去,一边仰天大笑,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开。 “完蛋!”何二狗心里咯噔一声,正要拼尽全力追上去,突然老乞丐向后甩出一颗玉丸,不偏不倚地落在何二狗手里。何二狗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丸,晶莹剔透,圆润光滑,看一眼就知道是上品的佳玉。 可是这有什么用? 十万两不知能买多少这样的玉? 何二狗抬起头,正要拦住老乞丐一问究竟,却发现老乞丐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十万两就换一个玉丸啊……”何二狗还是觉得自己上当了。 不过事已至此,恐怕这游戏也没有存读档功能,十万两换来的,就是一块儿破石头也得好好收着。 “你干嘛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何二狗战战兢兢地回头,果然,玲儿一脸不悦地站在他身后。 何二狗尴尬地笑笑:“我……” “你什么你!这都过了快六个时辰了,你怎么不去约定的地方找我?你现在和傻子一样,要是丢了怎么办!” “什么叫我现在和傻子一样?”何二狗欲哭无泪,“我好歹是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哼!”玲儿白眼一翻,“赶紧把你的东西拿好,我们回谷里去,再不回去师傅就发现了!” 何二狗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低头跟在玲儿后面,倒是玲儿又停下了脚步,瞪着眼看着何二狗。 “又怎么了?”何二狗被这小师妹看得心慌。 “你衣服呢?” “衣服?什么衣服?”何二狗一时没有明白玲儿的意思。 “就是那件长袍呢?” “喔,”何二狗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自己当了一件衣服,“我当了。” 说着,何二狗摸了摸袖子里的玉丸,“别说还真滑!”何二狗想。 “当了?!”玲儿的表情有些复杂,夹杂着愤怒、不解和焦躁,何二狗突然慌张了起来,连说话都开始支支吾吾:“啊,啊,是啊。” “你这么缺钱吗?当了多少?” “两万两……”何二狗不明白一件衣服为什么能让师妹这样暴跳如雷,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她听我当了这么多可能就不会怪我了,还会夸我……吧? 玲儿扶着头,似乎有些头昏脑胀,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儿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逍遥派的金缕软袍,你就当了两万两?” “金缕软袍?”何二狗弱弱地问。心里飞速地打起了算盘:“听起来这个金缕软袍是逍遥派的一个宝贝,很有用很贵重的样子,不过听小师妹这话里的意思是嫌我……当少了?” 玲儿有些焦急地说:“金缕软袍乃是我们逍遥派的宝贝,是特殊材质加工成的甲丝置于衣内,是以至柔克至刚,穿着这件衣服,即使是名刀利剑,也不能伤你分毫。这可是我们逍遥派的镇谷之宝,你怎么说当就当了,师傅回去还不得弄死咱俩!” “啊?”听完这些,何二狗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自来到襄阳,自己将所有的钱都换了一件没什么用的废物,还搭进去一件真的宝物……现在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了,这宝衣无论如何也得拿回来,自己什么武功都不会,以后行走江湖,可都靠这宝衣救命了。 “我们快去赎回来!”何二狗抓起玲儿就开始狂奔起来,没跑几步,便感觉自己周身轻盈,竟三步并作两步,越跑越快,到最后竟然脚下一点便腾空而起。何二狗的心情逐渐由不解变成了兴奋,最后,他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开始大喊起来:“我学会轻功了!” 喊了一声又自觉不妥,毕竟自己是逍遥派的大弟子,飞檐走壁还不是小菜一碟?但鉴于自己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武侠里江湖大侠的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从小到大的梦想,突然成为了现实,何二狗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还是喊了起来:“我的武功恢复了,师妹,我……” 还没等何二狗说完,他就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为什么这位玲儿女侠提着自己的衣领? “你跑太慢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带着你跑几步……”玲儿说。 “好了,女侠别说了!”何二狗羞愧难当,几乎想要掩面而泣……“原来不是我的轻功……” 凭借玲儿的轻功,两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当铺的门前,何二狗一马当先冲进当铺,一拍桌子:“掌柜的!我当的衣服呢?” 掌柜的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问何二狗:“您说的是哪件衣服?今天来我这当衣服的人啊,那叫一个……” “就这件!快!”何二狗加了一倍力气把收据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掌柜的被他的气势汹汹吓了一跳,连忙赔笑脸道:“客官说的是这件啊,方才有人来买走了!” “买走了?” 第七章 新手任务(四) “买走了!?” 玲儿一把推开何二狗,头都快塞进柜台里,冲着掌柜大喊:“买走的人长什么样子!” 玲儿女侠问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何二狗忽然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恶龙…… “呃……”掌柜的被恶龙吓得生活不能自理,完全顾不上保留客户隐私,急忙动用了全部的记忆回想:“那人是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大概五尺有余,圆脸,络腮胡,因为身材肥胖,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朝城中心走去了。” 何二狗松了口气,听起来是个矮壮男子,应该还没走远。 “追!”玲儿女侠干脆利落,提起师哥就走。 何二狗渐渐习惯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待遇了,自己不用动,只需要吹吹风,欣赏欣赏风景,几分钟就能走自己几十分钟的路程,简直是顶级享受!何二狗一边享受,一边开口:“那咱们找到人又能怎么办?也没钱买回来啊。” “哎呀,找到了再说,总有办法让他还回来。”玲儿脱口而出。 何二狗算是摸清了这师妹的脑回路,直来直往,不会拐弯,喜欢先做事后考虑,思考方式和性格一样直率。看来一会儿拿回宝衣的重任还得自己扛起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襄阳城中心,襄阳虽是一座小城,但也着实繁华。在襄阳城中心,各种店铺几乎占满了街道,来来往往的居民、游客、行脚僧,上街买菜的老人,围着两只蛐蛐儿又蹦又跳的光头小孩儿……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们分头找吧。” 为了能以最快的时间找到这个买走宝衣的中年男子,何二狗和玲儿在此分开,从不同的方向寻找。何二狗首先来到了一家粥铺,他看着这家摊位来来往往的客人最多,便首先挤到了这边的人群里,扯着嗓子问:“老板,老板!” 店小二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招待:“哎,客官,您稍安勿躁,小店顾客较多,还烦请您耐心等等。”一边说着,这手上盛粥的动作可是一刻未停。 何二狗从人群里探出身子,一把抓住小二的衣角:“嘿,小二,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大概五尺……” 小二盛粥的动作被打断,加上看何二狗并非来吃粥,便收起笑脸,不耐烦地打开何二狗的手,继续投入紧张的工作。嘴上还说着:“你不吃粥就别捣乱,这么多客官等着呐!我天天见这么多顾客,哪能记得什么中年男人!” 何二狗碰了个灰头土脸,悻悻地缩回手,想要从人群里钻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卡在了人海之中。他双脚蹬地,两手向前一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从人群里蹦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墙角的告示栏上。 何二狗揉着脑袋站了起来,一边抱怨一边随意扫视着告示栏,想看看这古代的告示栏上面都有什么。 然而,一张通缉令吸引了他的注意:画上的人,圆脸塌鼻子,大眼络腮胡,这模样和当铺老板描述得如出一辙。 何二狗感觉自己心都凉了,这个男人是通缉犯,中原名贼——庞飞,赏金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黄金悬赏的名贼,拿什么找…… 转瞬之间,何二狗已经放弃了希望,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还上当受骗,现在东西找都找不回来。 越想越气,何二狗掏出袖子里的玉丸,狠狠地摔在地上。谁知这一摔这玉丸不仅没有碎,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找不到。“我知道这是好玉,可再怎么好的玉能经得住这么一摔,莫非真是个宝贝?”何二狗想。 正要伸手去捡,一阵风吹来,玉丸便自己滑动起来,这路原本倾斜平滑,何二狗又不会轻功,跑起来竟快不过一只玉丸。玉丸在前面滚,何二狗在后面追,眼瞅着玉丸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小,何二狗拿定主意,一跃而起,将玉丸扑在怀里。 “总算把这十万两拿回来了。”何二狗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却发现追玉丸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跑过了好长的一段路,此刻他已经站在了襄阳赌场的门前,这座赌场恢宏气派,说是中原第一赌场也未可知,两扇大门阔气宽敞,牌匾上三个大字写得是汪洋恣肆——极乐阁。 何二狗还没有见过书里写的古代赌场,心想反正此刻也找不到这位庞飞了,不如进去长长见识。想到这里,何二狗站起身来,整整衣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玉丸重新装进袖子里,大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何二狗发现这里的布局和客栈没两样,整个赌场都是与客栈无二的桌椅。不同的是,这里每桌的赌客们脚踩着凳子,一个个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何二狗不禁惊叹于这里的热闹,不过一间赌场,竟然人山人海,联袂成云。再这样的环境里,人人头昏脑胀,气血翻涌,别说富家子弟,就是街上的乞丐来了这里,也难免自认意气风发。 何二狗受不了这样的乌烟瘴气,连忙转身要退出去,这时,一个店小二赢了上来,点头哈腰地招呼:“客官,里边还有位置,您今天福光满面,一定赌运兴隆,您里边请,我给您安排座位。” 何二狗暗觉好笑——这赌场竟然也有店小二。 何二狗正待拒绝,小二又热情地说道:“我看您富贵逼人,定是大家子弟,您若是想玩大的,可以去找我们的东家老爷。” 何二狗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愣在了原地。 有两个人正在附耳说着什么,两人都是滚圆的身材,一个穿得珠光宝气,正是几个时辰前何二狗从劫匪手里救下的客栈老爷。另一个衣着低调,毫不起眼,何二狗却差点叫出声来—— 庞飞。 第八章 新手任务(五) 猝不及防地在这里遇见庞飞,何二狗大吃一惊,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那个被绑架的客栈老爷,怎么也出现在这里,还在和庞飞说着悄悄话。莫非他们之间也有交易? 何二狗感到自己头都大了一圈,这新手任务都这么复杂吗? 在摸清楚状况之前,何二狗还是选择先躲在一边观望。 武林高手都有百步之外听人呼吸的本事,自己是逍遥派大弟子,虽然武功尽失,说不定这种武学本能还在。想到这里,何二狗屏息凝神,眼睛紧紧盯着二人,试图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押大!押大!” “我又赢了!” …… 全神贯注之下,何二狗听到的全是赌场里酣畅淋漓的喊叫。 看来武学本能也没有了…… 正在何二狗沮丧之时,忽然一人破窗而入,一把尖刀劈头盖脸地向大老爷砍来。惊变骤发,何二狗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庞飞眼疾手快,一把扯过大老爷,避开了这夺命的一刀。 那人顺势一个打滚,就地站了起来。赌场里的赌客惊呼出声,赶紧四散逃窜,不过几分钟就不见了踪影,刚才热闹非凡的赌场瞬间空无一人。 何二狗简单打量了一下那人,正是自己几个时辰前吓住的那帮劫匪。 果不其然,庞飞和大老爷只闪躲的功夫,另外几个劫匪同时破窗而入,将两人团团包围,大伙一起抽刀,一步步逼近二人。 大老爷慌张地直哆嗦,也不顾声音高低,转头和身边的庞飞说:“快护送我出去,要是能护我周全,我再给你加三倍的价钱!” “一言为定!”庞飞扯过大老爷的衣领,脚下轻轻一点就腾空而起,轻轻一跃便上了房梁。 这下不光何二狗,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庞飞身材滚圆,手里还抓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老爷,竟有如此轻功。何二狗虽不懂武学,但此一眼便可知——此人轻功远在师妹之上。 只见劫匪们纷纷施展轻功,虽不能似庞飞一般,却能斩断房梁,其余的劫匪急忙前跃,只待庞飞落地,便乱刀将其斩为肉泥。 何二狗心说凶险,此刻房梁已断,庞飞就算轻功盖世,也不能凭空飞起,只要他足尖点地,恐怕就只有一命呜呼。大老爷更是惊惧万分,嘴里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眼见庞飞手里提着大老爷,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脚下几把尖刀便已经递了过来。何二狗虽不会武功,但也不愿见人惨死在眼前,当下头脑一热,便从藏身处跳了出来,正要大喊刀下留人。 说时迟那时快,庞飞左足尖轻点刀刃,便提着大老爷再次跃起,在劫匪们还来不及惊异时,右脚便踩上了一个劫匪的脑袋,借力从劫匪的包围圈里跃了出去,轻盈地落地,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包括劫匪在内,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似乎刚欣赏了一场震撼的大戏。何二狗首先反应过来,忍不住地喝彩:“好俊的轻功!”庞飞看向何二狗,微微一笑,手里握住桌边的玉蟾蜍,轻轻一扭,脚下的地板突然洞开,一条密道赫然显现,庞飞拉着大老爷便跑了下去。 劫匪们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位逍遥派的大弟子,便也呼喊着追了下去。 何二狗不知所措,却有不敢贸然进入密道,思来想去,还是先和玲儿会合比较稳妥。拿定主意,便打算去和玲儿约定的接头处。正回头间,却被人拍了自己的肩膀。 “我们也跟下去!” 是玲儿的声音,原来玲儿早就来到这里了,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潜伏的玲儿,果然没有武功的人不适合行走江湖……何二狗来不及过多地感叹,便跟在玲儿身后,一同进入了密道。 “没想到这赌坊底下竟然还别有洞天!”何二狗走在冗长狭窄的密道里,看着两侧石壁上幽幽的火炬,不禁想起了电影里大反派的地下基地。 “是啊,”玲儿一边前进,一边观察四周,“这极乐阁是中原规模最大最豪华的赌坊,经常会有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来此娱乐,或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没想到,庞飞也和这的东家有牵扯。” “那个老头是这的东家?”何二狗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还是得到了证实。 “是啊,这的东家老爷一向猖獗,仗着有钱欺男霸女,可谓是地头蛇的存在,但因为其势力庞大,官府不好出面,他在襄阳城有许多据点,据说襄阳的客栈也是他的手笔。” 何二狗陷入了沉默,原来自己救出的是一个通吃黑白两道的恶人。“那这么说这帮土匪是来惩恶扬善的?” “恐怕是的。” 说着,二人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光线,二人加紧脚步,一路探了过去。 走到尽头时二人都愣在了原地——在狭长的走廊尽头,竟然还有一处宽敞的圆形密室,粗略估计,至少能容纳数百人。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何二狗想起了学过的课文。 “桃花源?”何二狗喃喃自语。 “什么园?”玲儿一边看着面前的惨状一边问。 “没什么。”何二狗也注意到了眼前惨烈的一幕——庞飞和大老爷躲在密室的另一端,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位大汉。 何二狗打量着那位大汉:身高丈余,虎背熊腰,面露凶光,手里还抓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再看那些劫匪,已经躺得满地都是,血流成河,简直惨不忍睹。何二狗第一次见到这种血流成河的场面,根本克制不住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便吐了出来。 何二狗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的反胃,看着一具具被撕裂的肉体,闻着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儿,何二狗满脑子都是立刻逃离这炼狱一样的地方,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嘴上吐得停不下来,似乎把这个把月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原来,亲眼看见人死的惨状是这样的折磨…… 玲儿虽见过不少江湖厮杀,却也不忍地闭上了眼。 此刻,劫匪中只剩下一人还活着,那人身高八尺有余,头发散乱,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贯穿了他的面庞,身上的布衣也早已破烂不堪,可他还是坚挺地站着,手里握着尖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愿倒下。 那身高丈余的大汉拖着狼牙棒,一步一步走近,打算就此了结他的性命。 玲儿暴喝一声,跃到大汉身边,一掌拍向大汉面门,大汉向后一步,举起狼牙棒格挡住玲儿的一掌,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大老爷见玲儿出手,又见玲儿和何二狗是同行而来,指着身高丈余的巨人大汉,冲何二狗喊道:“何少侠,这中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位肖龙大侠是来保护我的,还请何少侠向这位女侠说明。” “误会?”何二狗吐得面红耳赤,青筋爆出,他强忍着愤怒,声音沙哑地回答,“你这条地头蛇,简直是国家的毒瘤,社会的败类,亏我还救你一命,你倒好,雇人伤了这么多性命!” 大老爷虽然听不懂何二狗嘴里某些从没听过的词汇,但眼见事情败露,却也懒得再装模作样下去,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少侠所言极是,我做我的生意,官府都管不了我,可这群山上来的莽汉却说什么伸张正义,也多亏了何少侠救我,我才能继续造福百姓啊!” 何二狗羞愤交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头脑发热,像头蛮牛一般冲向大老爷。 肖龙拦在他的面前,手起棒落,何二狗便倒在了他的脚边。他的胸口火辣辣地疼,似乎是断了几根肋骨,何二狗“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肖龙踩在了脚下。肖龙居高临下地看着奋力挣扎的何二狗,不屑地说:“我原先听他们说你是逍遥派的大弟子,我还怕打不赢你,不曾想你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看来这逍遥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何二狗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肖龙,还不等何二狗说下去,肖龙脚上用力,把何二狗的头狠狠踩在地上,令其动弹不得。 何二狗因为吐了太多血开始有些头晕,此刻又被用力踩着头,不禁有些头晕目眩,精神恍惚。“原来……江湖是这么残忍的吗?”何二狗想起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劫匪,又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救了为害一方的魔头,反而害了更多人命,想到这里,何二狗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地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肖龙一边在脚上狠狠用力,一边轻蔑地说。 “恶霸,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危机时刻,玲儿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劫匪,两人不知何时达成了共识,决定共同出手打败肖龙。 那劫匪首先出手,拔刀斩向肖龙,刀法激进狂暴,只攻不守,似乎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玉石俱焚的打算。肖龙见他回光返照,心知他已身受重伤,再多拖一会儿便会精疲力竭而死,便不愿再冒险,只是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寻找其刀法中的破绽,偶尔主动进攻。 玲儿则一改鲁莽进攻的风格,只是步步紧跟,在肖龙周围走点,并不出手,只待肖龙找准破绽出棒攻击时,玲儿才从侧面攻击潘龙,逼迫肖龙收回攻势,转为防守。 何二狗终于脱离了肖龙的控制,用尽力气向后滚了几步,艰难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玲儿和劫匪二人与肖龙缠斗。“我一定要成为大侠!”此时这是何二狗心里唯一的念头。 再看肖龙,被劫匪和玲儿相逼,苦苦防守,节节败退,正在思考如何突破。突然,劫匪体力不支,一刀只砍出一半便倒在了地上。肖龙抓住机会,停下脚步,准备将其一击毙命。因为知道如果自己攻击,玲儿定会趁机偷袭,肖龙决定只留三分力气防守,哪怕受点儿轻伤,也要先将此人毙命,否则就错过了这次大好的机会。 想罢,肖龙朝劫匪面门出棒,怎料玲儿没有偷袭,而是正面挡在劫匪面前。 肖龙心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大喜过望,自己的猛龙棒法刚猛无比,正面接招,即使正面防御,也难以毫发无损,此时玲儿仓促闪身挡在前面,此一招就能将她拿下。 正当狼牙棒要落在玲儿身上时,玲儿化拳为掌,双手翻转,用力推出,正面接下了这一棒,又退了几步,终于站定。 肖龙见玲儿接了自己一棒却只是后退几步,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但玲儿第一次出手时,一掌打得肖龙连连后退,这次却没有如此威力,不仅威力大减,肖龙甚至毫无感觉,随即心里有些安慰,恐怕此刻她已经身负重伤了。 肖龙得意满满,正要乘胜追击,忽然“通”的一声,他身后的大老爷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肖龙转头,一脸不可惊恐地看着玲儿,问:“隔山打牛掌?” 玲儿没有答话,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肖龙。 肖龙心里有没了定数,面前的少女竟然会隔山打牛掌,那自己可能真的没有伤到她,此时自己的雇主也死了,不如早些离去,不做纠缠。想到这里,肖龙抢步绕开玲儿,准备逃跑。 路过何二狗时,还不忘讥讽道:“逍遥派的大弟子,多亏了你的无知和无能,才能让我大开杀戒。” 话音刚落,肖龙魁梧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见肖龙已经离开,玲儿松了一口气,终于倒在了地上。果然,硬接肖龙那一棒还是让她身受重伤,刚才不过是苦苦支撑,实则连话都说不出了。再看劫匪时,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断气多时了。 最终,庞飞扶起玲儿和何二狗,离开了地下密室。 玲儿已经昏了过去,何二狗同样身受重伤,肖龙临走时说的话如同古钟一般在他脑中轰鸣。一路上相顾无言,竟也没有问起庞飞的身份和宝衣的下落。 出了客栈,庞飞施展轻功,带着二人飞檐走壁,何二狗实在体力不支,便沉沉睡去,也顾不上庞飞要把自己和玲儿带去哪里了…… 第九章 江湖毒王 清脆的鸟鸣回荡在层山翠林中,清风卷集着潮湿的空气拂过了寂静的山谷。露水打弯青枝,夏虫无声地蚕食着绿叶,山谷身处,炊烟袅袅升起。 何二狗睁开眼,还是那间熟悉的茅草屋,他四顾张望,依旧是那柄剑挂在墙上,依旧是那件长袍挂在床边,依旧是…… 长袍? 何二狗猛地坐起来,刹那间,钻心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胸口,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被肖龙一棒打断了肋骨。 可是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看着挂在床边的长袍,何二狗百思不得其解。庞飞花重金买走的,就这样还给我了?何二狗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这件逍遥派的宝贝,入手柔软,却内含刚韧,似乎是金缕软袍没错。 “莫非是看我奋不顾身地救他?”何二狗暗想,“我简直太有正义感了……嘶……”何二狗被钻心的疼痛打断了思考。 “不知道玲儿怎么样了。”印象里,玲儿被肖龙一棒打晕过去了,她的隔山打牛掌可真厉害。“得赶紧去看看。” “师傅。”何二狗扶着墙走出房门,看到师傅在崖边静坐。 师傅没有回头:“你醒了。” “嗯,师傅……”何二狗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六天。” “六天?”何二狗震惊地问。 “那我这六天都是怎么撑过来的?” “靠上品丹药咯。” 玲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玲儿?”何二狗回过头,错愕地看着师妹。玲儿还是穿着那身红衣,面色红润,底气充沛,似乎前些日子受的伤已经痊愈了。 “你已经没事了?”何二狗试探地问。 “啊,不然呢?” “原来肖龙那一棒没伤到你?” “当然伤到了,当时我为了隔山打牛,正面接了他一棒,我当时只好强撑着,等他离开以后再倒下。若我当时便倒下了,恐怕当时我们便死了。”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啰嗦!”玲儿翻翻白眼,“我有内功在身,能自己运气调养,再加上有咱们逍遥派的丹药,三天就痊愈了。” “咱们逍遥派还会炼丹?”何二狗大吃一惊,只知道逍遥派传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风流潇洒,没想到竟然还会炼丹。 “啊,师傅,我不想和白痴师哥说话了!” “呵呵呵,”闲云子宽厚一笑,“二狗,你记忆尽失,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我们逍遥派自创派以来,便精通炼丹技艺,你也要学的。” 炼丹! 能让人身体迅速康复的上品丹药!说不定还能提升人的功力!要是自己能掌握这种技术,说不定会恢复武功! 何二狗两眼放光道:“那师傅,咱们逍遥派都会炼什么丹药呢?” 闲云子依然保持静坐,悠悠道来:“阳脉丹、阴脉丹、炼体丹、回春丹。这阳脉丹乃是通筋顺脉,增进软功造诣;阴脉丹乃是强筋健骨,增进硬功造诣;炼体丹能够炼气健体,提升内功造诣;回春丹可以修复内伤,配合运功调养,可以迅速愈伤。” 太好了! 何二狗美滋滋地搓了搓手,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 “师傅,快给我多来几颗丹药,我回去找肖龙报仇!” 闲云子摇摇头:“不行,二狗,这些丹药服用后必须配合运功来消化控制这种力量,若是武功水平跟不上所服丹药的品级,就会筋脉错乱,走火入魔。” 何二狗在几十秒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一下子失落得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闲云子走到何二狗身边,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过段时间就教你炼丹。” “好……”何二狗心说虽然我自己不能吃但我可以拿出去卖…… “对了,”何二狗突然想起了玲儿的隔山打牛掌,“玲儿,你那招隔山打牛也是咱们逍遥派的功夫?” “那倒……不是。”玲儿似乎有些难堪,“那是我……偷学的!” “喔,这样啊。”何二狗看玲儿不愿意说,自然也就不再追问。 何二狗扶着墙壁,艰难地挪回房间里,关上房门,何二狗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里时,桌子上放着自己从未来带来的植物实验样本和提取工具。 他找到那些样本和病毒提取器,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他娘的可是江湖毒王啊!” “在这种时代,现有的医学技术别说这种难以抑制的新型病毒,哪怕就是严重的感冒风寒也是疑难杂症,我有了这些病毒,制成毒药毒烟,任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和我抗衡!”何二狗想着,心里就要乐开了花。 想到这里,何二狗拿出了病毒提取器,正要将病毒提取出来,来到这里这么多天,这是第一件能让自己感觉到得心应手的事情。 很快,何二狗就精确地提取出了植物样本中的病毒,他将病毒放在一边。 正当他要继续提取病毒时,忽然灵光一闪,动作便僵在了半空中: “就这么几株植物,只够我用几次的。”何二狗暗自揣摩,“不如就种下来,毒性代代遗传,那时病毒就取之不尽了!” 想到这里,何二狗收起了提取器,站在窗边向外望望——逍遥谷森林环绕,谷里气候温暖湿润,全是肥沃的土地,何二狗草草看了一下便挑好了一块地,拿定主意等天黑之后就去种下植物样本。 看来毫无根基的自己一年半载是不能学会武功了,如今有了毒药这个杀手锏,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何二狗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盘算:“我以后叫什么称号好呢……” 第十章 炼丹 太阳像一团火,晒在河面上,连流动着的河水,都给晒得热气蒸人。正是晌午时分,何二狗戴着一顶斗笠,背着一只竹筐,坐在山后的河边。 “这怎么这么热……”何二狗长叹一声,稳了稳背上沉甸甸的竹筐,站起来继续向逍遥谷走去。 “师傅,我回来了!” “通”的一声,何二狗把竹筐卸下来,放在地上。 闲云子正在打理着屋门前的几朵不知名的花儿,看见何二狗回来,便走到偏房,推开屋门,指了指里面:“二狗,搬进来吧。” 这间偏房是逍遥谷内最大的屋子,比每个人的屋子都要宽敞。屋子里十分空旷,没有桌椅,没有床柜,四房皆空,只有正中间的一口青铜炉。 这是逍遥谷的炼丹房,每一届逍遥弟子都会入此学习炼丹。 何二狗气喘吁吁地将满满一大框的草药背进屋内。 距离何二狗和玲儿襄阳遇险,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何二狗的伤也基本恢复了,玲儿为了不再惹麻烦,没有再提过下山的事情,何二狗也没有恢复武功。 这些日子,何二狗按照师傅的意思,每日上山采药,在师傅的指点下,认识了大量的草药:人参、当归、黄花、黄精、肉桂、茯神、延胡索……师傅列出的每种草药何二狗都采集了满满的一大筐。 何二狗自己都纳闷:“这游戏里都不平衡数据吗?一座小山上的草药采都采不完……” 收集好草药之后,闲云子把何二狗带到炼丹炉旁。 “首先,炼丹分为内炼和外炼,外炼是指不掺杂内功,只靠把握火候,以生火炼出丹药,这样炼出的丹药,最多只能达到三品。而内炼是指运用内功,催发草药精华浓缩,同时辅以完美火候,这样炼出的丹药则分为二品和一品。实力达到五阶以上者内炼出的丹药是二品丹,实力处于七阶以上着内炼出的丹药为一品丹。” 闲云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实力相配的人服用三品丹之后,可以在原有实力上获得提升,武功小有精进。同样,符合二品丹条件的人服用二品丹之后,效果拔群,武功修为更上一层楼。而七阶实力以上者服用一品丹后,甚至可以将实力直接提升一个阶层。但内炼这一品丹,则会极其严重地伤身劳体,消耗惊人的体力,最终导致缩短寿命,且服用一品丹后因筋脉体格在短时间內会用十分巨大的提升,身体负担将会超出极限,故而很少有人愿意内炼和服用一品丹。” “等等,”何二狗打断闲云子,“师傅,您刚才说的几阶的实力,是什么意思?” “阶层乃是我中原侠客对于实力的一条重要划分界限,阶层体制以一阶为庸,以九阶为极。在每年的武林新秀比武大会上,来参赛的武林新人将会在比赛期间受到主考官的讲评,并就此昭告此人实力几阶。” “不愧是游戏世界,”何二狗心想,“果然还是有划分等级的系统。想必到了以后还会有世界排行榜吧。” “现在,二狗,听我的指示,放入草药。” “我准备好了,师傅。” “蒲黄!” “是!”,何二狗从地上围成一个大圈的竹筐里迅速找到了蒲黄。 “刘寄奴草!” “是!” “仙鹤草!” …… 忙碌过后,在师傅的协助掌火之下,何二狗炼出了一颗三品阳脉丹。 此丹精美滚圆,同体火红,上面还有着蒲黄所带有颜色的花纹。何二狗看着这颗小小的药丸,心想:“果然游戏还是游戏,几味草药往炉子里一加,控制一下火候,就能炼出这么一颗丹药,要是真有这么方便就好了……话说这我也不能吃啊……” “算了多炼点儿带下山卖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何二狗又学习了炼制其他三种丹药。可是每种丹药第一次炼制的时候,都有闲云子在一旁帮忙控制火候。 闲云子离开后,何二狗一直忙碌到夜幕降临,几乎用完了所有的草药,也没有炼出像样的丹药,要么半生不熟,要么就是焦黑一团…… 倒是整个逍遥谷烟雾缭绕,如仙境一般缥缈。 何二狗狠狠地灭了火,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手,打算今天就此告一段落。 “只有四颗丹药各一枚啊……”何二狗沮丧地嘟囔。 “嘿!我就到后山练了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谷里就成了这个样子?” 何二狗僵在了原地,这声音是……玲儿! 何二狗尴尬地笑着打招呼:“玲,玲儿,你回来啦?” “嗯?”玲儿没好气地叉着腰,嘟着嘴看着何二狗。 这要是放在别人眼里,一定觉得这女孩儿可爱极了,可何二狗却感觉面前站着一头饥肠辘辘的母老虎…… 玲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何二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何二狗害怕地说不出话来,生怕这个小师妹克制不住自己,跑过来捶自己一拳,自己这小身板可遭不住啊…… 良久,何二狗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沉默,首先开口:“师妹……” 还没等何二狗这个“妹”字出口,玲儿脚下发力,一瞬边闪到何二狗身后,一把将何二狗搂入怀中,死死按住何二狗的嘴,低声说:“安静。” 何二狗吓了一跳,随即听话地屏住了呼吸。 又是冗长的沉默,何二狗实在憋不住气,大口地喘了起来,玲儿这才放手,站起来便跑出了炼丹房,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后山瀑布!” 何二狗爬起来,不明所以,只觉得憋气憋得头昏脑胀。但看玲儿匆匆离去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何二狗紧忙踉跄着跑出去,向着后山瀑布的方向寻去…… 第十一章 强敌来袭 何二狗到达后山瀑布的时候,只看见四条身影站在湍急河流的四块小石之上。 他不敢贸然靠近,而是寻了一条隐蔽的路线偷偷绕到河边,四道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站在河流下端两块石头上的是师父和玲儿,而站在河流上端两块石头上的有一老一小两个男子。 因为双方都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以至于没人感觉到身边的草丛藏着一个不会闭气术的人。 老的那个看起来年过半百,一头茂密的黑色长发,身着暗紫色长袍,眼睛向外凸出,看起来十分丑陋。 年轻的那个身着淡黄色长衣,年岁与何二狗相仿,看了一眼他的容貌,让何二狗想起了古书里的一段:“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俊美如此人,当真说的上是惊世骇俗,绝世美男。 “闲云老儿!”凸眼老者嘶哑地吼着,在瀑布的喧哗中,仍然是声若巨雷,“今天,老夫带犬子来逍遥谷拜访拜访你!” 说着,凸眼老者扬起手臂指向身边的俊美少年,声音更加洪亮:“这便是我的儿子——穆剑竹” “惊雷,你我多年未见,你竟有了如此良裔,我应该恭喜你。”闲云子平淡地回答,声音也像凸眼老者那般,气韵充沛,宏扬十里。 “惊雷?”何二狗打量着这位凸眼老者的名字,“莫非是师父的故人?”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我相识几十年,我还不知道你有多铁石心肠?道貌岸然,禽兽不如!”被称为惊雷的老者冷笑着说。 “这个惊雷好像非常恨师父啊……”何二狗被惊雷突然的破口大骂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和师父有如此过节?” “惊雷,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悟到逍遥派真意。”闲云子摇摇头。 “少给我放屁!”惊雷怒目圆睁,内力的强烈涌动震开了身后瀑布的水幕。 “嗯!”何二狗蹬圆了眼睛,“这是狠角色啊!” “今天我就要看看,是你逍遥派的弟子更强还是我惊雷子教导出的孩子更强!”话音刚落,惊雷身边的穆剑竹脚下发力,刹那间已经到了玲儿面前。 “好快!”玲儿不曾想到对方会突然袭击,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时间,想要起手格挡却为时已晚。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穆剑竹发力的瞬间,闲云子将袖中折扇掷出,同时回身出掌,此刻折扇即将要击中穆剑竹的肩膀,闲云子和惊雷子的右掌也已经对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在刹那之间发生,何二狗只能看清这几人的残影,待到他看清战局时,穆剑竹已经后跃躲开了闲云子的折扇,惊雷子对掌之后也回到了原地。 “呃……”何二狗看得目瞪口呆,在他眼里,只是残影一闪,四人还在自己的位置,似乎从未移动过。 “怎么有人能快成这样?”何二狗不禁怀疑人生,“一定是我武功太低了所以有这种错觉,一定是……” 惊雷子鄙夷地一笑:“怎么,闲云老儿,后辈过招你也要插手吗?” 闲云子劝道:“收手吧惊雷,你我的恩怨与后辈无关。” “收手?”惊雷子不屑一顾地说,“等我玩够了!” 何二狗躲在草丛里,拼尽全力把眼睛瞪到最大,只见残影一闪,突然水花四溅,平静的河面掀起波涛巨浪。等到何二狗再定睛一看时,玲儿已经倒在了岸边,而穆剑竹则站在玲儿原本的位置上,他原本的石头已经粉碎。看来是穆剑竹发动攻击,玲儿出掌回击,却被穆剑竹避开,只击中了他身后的石块,玲儿却被打晕了过去。 “怎么样?闲云老儿?”惊雷子显然是牵制了闲云子,待其子得手后才又回到原地,此刻得意洋洋地说,“敢看轻我儿?赶紧叫大弟子何二狗出来!” 何二狗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要是自己出去应战,估计十条命都不够用。 闲云子并不理会,急跃上岸,扶起玲儿,只见玲儿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闲云子为她点了几个穴位。玲儿“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才悠悠醒转。 “师父……我……” “不必多言。”闲云子安抚玲儿后重新站了起来,脸上还是一样的平静,朝着惊雷子问道:“你待如何?此刻若是强攻过来,我定要保全徒儿,若要杀我,恐怕你和你的儿子都不能全身而退。” “狂妄老儿!”惊雷子突然大笑起来,“我说了,今天只是带儿子来认认家门,我们来日方长!” “走吧。”惊雷子拍了拍穆剑竹的肩膀,两人施展轻功,片刻便不见踪影。 看着敌人就此扬长而去,又看见师妹身负重伤,何二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为什么我就帮不上忙呢!” 何二狗想要出去问问师父有没有受伤,却又觉得自己袖手旁观,原为不妥…… “出来吧,二狗。”闲云子背起玲儿,向着何二狗藏身的草丛喊道,“我们回谷吧。” “原来师父知道我一直躲在这里……”何二狗瞬间羞愧难当,脸如火烧一般。 何二狗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看着师傅脸上依然是平静的表情,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无言地低下了头。 “没事的。”闲云子看穿了徒弟的心思,“敌人很强,你武功尽失,责任不在你,你若出手,事情反而难办了。” 听着师父安慰自己,何二狗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你若出手,事情反而更加难办了。”几个字如同刻刀一般把何二狗的心划得稀碎。 “师父,这一对父子是什么来头?” “先回谷给玲儿疗伤,这些事情我慢慢讲与你听。”说着,闲云子便施展轻功,转眼就不见踪影。 何二狗默默走在回谷的路上,攥紧了拳头。 “生活在这个武侠的世界,比和平安全的二十五世纪要艰难得多。”何二狗默默地想,“短短几天,我就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的事情,还结下了仇家,江湖还真是危险……” “如果有一天没有师父的庇护,我恐怕会死的很惨。” “武功不行,我也一定要变强!” 第十二章 逍遥旧事(一) 回到逍遥谷,闲云子一刻不停地为玲儿输送内力疗伤。 何二狗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师父为玲儿传输真气,头顶上青烟四起,汗如雨下,浸湿了雪白的衣领。何二狗心里愧疚,就默默地坐在师父旁边等待吩咐,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昼夜。 何二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开眼时,师傅已经在静坐了,玲儿已经醒来,坐在师傅身边运功调息。 何二狗拖着步子走到二人身边,望着山间弥漫的雾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闲云子忙着静坐,玲儿忙着运功,何二狗忙着看雾,三人就这样一言不发。 晨雾开始缓缓散去,刺眼的阳光如同锋利的宝剑,刺穿了雾气,带走了绿叶上静静趴着的露珠儿。 闲云子站起身来,招呼二人来自己旁边,等到何二狗和玲儿都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闲云子才捋了捋胡子,轻声说道:“问吧。” “师父,”何二狗首先开口,“这惊雷子和穆剑竹到底是什么来头?” “惊雷子是我逍遥派的弟子,说起来是你们的师叔。” “师叔?” “嗯,惊雷子是我的师弟。” “那他为何……叛离门派” “也不算叛离,”闲云子说完顿了顿,“他只是没有悟到师父的真意,没有悟到逍遥派的精髓。” “当年,我们都还是逍遥派的弟子,师父带着我们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随着闲云子的叙述,何二狗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似乎他已经来到了几十年前的现场,看着故事中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游戏的设定吧,让玩家看到回忆里的事情。” 在画面里,有一个青衫少年和一个紫衣少年,自然是少年时期的闲云子和惊雷子。 而二人跟随的人——白发长须,身着灰色布衣——则是二人的师父。 此刻,三人正站在一间大殿的门前,此殿坐落于山巅,青铜铸门,巨石为墙,透着一股强烈的寒冷肃杀之气。门上巨型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千绝堂 师父望着千绝堂的牌匾,对两个徒弟说:“今天我们的目的是救出贵人,不必过于纠缠,救人之后便即回谷,不必大开杀戒。” “是!”二人同声应答。 师父缓缓抬起左手,一掌震破千绝堂大门。 趁着尘起烟飘,闲云子和惊雷子迅速冲进殿内,在守门弟子察觉之前便两掌结束了战斗。 师父走进门内,千绝堂的弟子已经蜂拥而至,将门口团团包围。 “看到了么?”师父为二人指路,“这些千绝堂弟子身后便是密道,密道两侧的暗门则是千绝堂的各种场所,而密道的尽头则是堂主议事的主殿。” “我们要穿过密道,进入所有的暗门搜查,千绝堂总共有一千名弟子,每一扇暗门后都是庞大的兵力。” “为了保证效率,我们要分头寻找,只搜寻救人即可,切不可孤军奋战。” “是!”二人回应的同时,朝左右两边窜了出去,笔直地撞入敌阵之中。 闲云子武功迂回精妙,拳掌并用,刚柔共济,在千绝堂弟子中游刃有余地穿行,击倒必要的敌人。 惊雷子武功霸道刚猛,拳爪交替,在千绝堂弟子中横冲直撞,开出一条血路。 师父剑不出鞘,径直杀入,用剑柄击晕每个挡在路上的敌人。 三人转眼间便行进至密道入口。 密道之中,三人互换眼神后分别推开了不同的暗门。 不一会儿三人又一路杀了出来,重新推开其他的暗门…… 来回几轮下来,闲云子和惊雷子已经身受多处刀伤,行动也逐渐缓慢了下来,面对千绝堂弟子的围攻,闲云子和惊雷子只能背靠背勉强地应付着,却再也不能一招将面前的敌人打晕,若是再继续消耗体力,二人早晚会成为刀下亡魂。 师父见状,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踩在千绝堂弟子的头上,施展轻功,一路来到二人身边。 师父将二人推到墙边,自己挡在他们身前,白光闪过,宝剑出鞘。 惊雷子摸了摸右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用肩膀撞了撞闲云子,笑着说:“咱们这是因祸得福啊,好久没欣赏过师父的剑法了。” “啊,”闲云子会心地笑笑,脸上的笑容写满了自信。 随着师父的剑缓缓出鞘,杀意猛烈地扩散开来,疯狂地填满了密室的每个角落。 千绝堂的弟子不再围攻,而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如同贪婪的毒蛇一般,吐着信子,面露凶光,缠在每个人的身上…… 恐惧在每个千绝堂弟子心里肆意地盛开。 包围圈渐渐散开,千绝堂的弟子和入侵的三人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叫堂主出来。”师父说。 “我在,”一个身着黑色短袍,头顶黑色斗笠的人从一扇暗门后走出。 “快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他活着,有多少人会死,你知道么?”堂主并不买账,而是缓缓地握住了旁边的一柄长枪,“你为何要救他?” “你我观点不同,不必再议。” “又是一个不明事理的死人,”堂主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说罢,堂主长枪一振便扑了过去…… 第十三章 逍遥旧事(二) “铛!” 枪剑相格,火花四溅。强烈的冲击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倒退一步。 师父和堂主交手后各自后撤,二人并不多言,落脚的瞬间又再次撞在一起。 堂主捻着“缠”字诀,微侧枪头,撇开师父的剑锋,疾向其面门刺去。 师父来不及收剑,只得半侧身闪过这迅猛的一枪。 堂主竟凌空停住攻势,向左调转枪头,再次刺向师父的面门,眼见师父就要因闪躲不及而被刺伤。 “这便是短兵器对战长兵器的劣势之处了。”闲云子暗想,“但只要师父趁机提腿攻其下盘,便可重创之!” 可此时,惊雷子已经闪身至师父身前,徒手抓住堂主的枪头。 师父只得收腿站定,看着惊雷子鲜血淋漓的右手,师父急切又心疼,怒斥道:“为何插手!” “这厮用长枪与师父长剑相拼,好生无耻,我实在看不下眼!”惊雷子嘴角挂着桀骜的笑。 “胡闹!快退下!” 堂主收回长枪,一把掐住惊雷子的脖子,狠狠地摔了出去,闲云子忙移步接住师弟。 “怎么?老匹夫,自己不敌便叫徒弟从中作梗?”堂主将长枪扛在肩头,一脸嘲讽地看着二人的师父。 师父拱手道:“徒儿顽劣,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惊雷子靠在闲云子怀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忿地说:“师父怎么还和敌人讲究什么礼数,我接住他的长枪,师父直接出手杀他就好!” 闲云子斥道:“我们逍遥弟子乃正人君子,如何能行如此不端之事!” “啐!”惊雷子甩开师哥,把血流不止的右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抹,“迂腐!” 师父反手归剑,对堂主说:“我无意杀你,把人给我,我们便离开。” 堂主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师父:“迂腐老儿,不必多言,你等目光短浅,看不清大局,我可没你那么蠢!” “救他一人,可救天下苍生!” “是我在救天下苍生!”堂主挥挥手,几个千绝堂弟子扔出一具尸体,“人在这儿,你带走吧!” “你已经动手了?”师父显然大吃一惊,可脸上还是平静的神色。 “此等冥顽不灵者,留他何用?” “既然如此,我必须杀你,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师傅长剑在手,决绝的剑意四散纷飞,如果说之前的杀意是虚张声势,这次的剑气激荡,便是师父起了杀心的标志。 “这堂主到底杀的是什么人,能让师父起杀心?”闲云子心里愈发疑惑。 “不知道,这尸体离咱们太远了,我也看不清他的脸。”惊雷子收回眺望的目光,只是看着师父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只知道师父若是起了杀心,这人就已经死了。” 师父长剑翻转,横扫下盘,直攻向堂主的双腿,堂主向上跃起,同时挺枪此处,却发现横扫的剑气在师父的上方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这一枪刚刚刺出便不能再前进分毫。 堂主心里惊呼,连忙收枪后退,师父并未收势,而是跟着追击上去,一道剑气径直刺向堂主胸口。 堂主身子还在半空中,只好用枪在地上一撑,强行改变了方向,躲开了这凌厉的攻击。 可此时,师父已经突进至其身侧,荡剑回身,扫向堂主肋下,堂主为躲避两次进攻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此时再也无力回天,被一剑刺伤肋下,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千绝堂弟子纷纷涌来,舍身挡在堂主前面,一脸视死如归地瞪着入侵的三人。 堂主心下大惊:“原来这老儿实力远在我之上,先前势均力敌真是因为他没有杀心……” 师父缓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堂主,说道:“中了我这招七阶的无名剑法,你的气运已经不过三天了,杀了百姓的贵人,你也是罪有应得。” “师父的无名剑法已经修炼到七阶了?”闲云子低声说,“我已突破二阶,也算略知一二,这招虽然威力无穷,可每次使出全力时,都会精疲力竭……” “无妨,这群人已经被师父吓破了胆,我们随时可以带着师父杀出去!”惊雷子回应道。 “哈,”堂主看一眼面前这个正义凛然的老者,不屑地一笑,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愚昧无知,我和你无话可说。” 话音未落,挡在堂主前面的千绝堂弟子便忽然从怀里摸出一颗霹雳珠向师父扔去。此霹雳珠乃西域暗器,乃火药制成,威力巨大,擦着便伤,正中即死。 闲云子原本怛然失色,可转念一想:“不对,这霹雳珠乃西域珍物,千绝堂的普通弟子如何能每人都配备这种暗器!” “师父小心!”惊雷子一眼认出了霹雳珠,急忙闪身去救师父,可是却见师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闪躲之意。 正不解之时,千绝堂堂主垂死反击,用尽力气跳起,一把掐住惊雷子,长枪已经抵到他的后心。 “上当了!”闲云子感到一阵头痛。 果然,几颗“霹雳珠”打在师傅身上,又无力的跌落在地,似乎只是普通的圆石而已。 可惊雷子却已经被堂主所控制。 堂主用枪抵住惊雷子后心,对着二人的师父说:“老儿,你目光短浅,不识大体,我若留你,恐怕会带来更大祸端。” “可你武功高强,我也不得已用这种卑劣手段……”不知是因为身负重伤还是因为对自己行为的不齿,千绝堂堂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你徒儿的命,自尽吧。” “倘若你想试试你的剑快还是我动手快,反正我也是死人了,”堂主的眼神肃穆,“你尽管试试!” “不必了,你我观点不同,但都心系苍生,”师父将长剑放在脖子上,“我死后,你不可再为难我的两个徒弟,要让他们安全地回谷。” “嗯,”堂主答应道,“我敬你无私无我,黄泉之下,你我定能相会。至于你的徒弟,我会让他们走,让他们继承你的衣钵,庇护苍生。” 说来奇怪,千绝堂堂主与逍遥派掌门,原本是第一次相遇,却在生死厮杀之中催生了肝胆相照的友谊。 师父转向闲云子,缓缓地说:“我死后,你接任逍遥派掌门,掌门戒指在我的房间里。你深明逍遥派教义,只是你师弟脾气急躁火爆,你一定要阻止他为我报仇。今后你二人共理逍遥派,仍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闲云子缄默无言,只能点点头,一行清泪落下,师父已经倒下。 “师父!!”惊雷子撕心裂肺地大吼,急火攻心,使尽力气挣脱了堂主的钳制,扑倒师父的尸体旁边…… 第十四章 逍遥旧事(三) 惊雷子趴在师父的尸体旁边,双手狠狠地锤击着地面。 “我……要你血债血偿!!”良久,惊雷子抬起头,不知是被血染红还是愤怒而导致充血,惊雷子的双眼红得令人害怕。 堂主早已命不久矣,看到暴怒的惊雷子,并未做出反应,只是拄着长枪,静静地站在那里,向逍遥派掌门注目致敬。 闲云子见势不妙,惊雷子本就已经身负重伤,此时又因为歇斯底里的愤怒,浑身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不断地涌出。 转眼间,惊雷子就开始头晕眼花,连运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开始意识恍惚,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却还呶呶不休:“杀光他们,师哥,杀光他们!” 闲云子怕千绝堂落井下石,急忙闪身抱起师父,扶起师弟,便径直离开了千绝堂。 千绝堂弟子们见二人受伤离去,纷纷跪下向堂主请命:“堂主,这次机会再好不过,只要您下令,我们一举攻入逍遥谷,为死去的兄弟们复仇!” 堂主摇摇头:“不准!逍遥派也是江湖正道,如今他们的掌门已死,也算是给了众多兄弟一个交代,从此以后,不得再与逍遥派为敌!” “是!” 逍遥谷中,闲云子先将师弟安置在房间里,为其服下回春丸,并简单地输送了一些内力,助其稳住伤势,不再出血。 安置好惊雷子之后,闲云子抱着师傅的尸体,找到了逍遥谷内最隐蔽的一处——历任掌门的墓地。 闲云子将师父放入提前准备好的坑位,默默地盖上了黄土。之后,闲云子拔出师父的长剑,手上发力,剑气激荡,尘土飞扬,片刻剑,便制成了一块木制的碑。 一切安顿妥当后,闲云子一招排云掌,徒手断剑,将半截剑尖插入师父墓前的黄土里。 闲云子一动不动地低头肃立,终于,闲云子最终敌不过心里的悲恸,趴在师父的墓前嚎啕大哭。 闲云子入派以来,一直严于律己,将师父说的每一个字都视为真理,也认真遵守着逍遥派教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逍遥无极,长乐毋悲。 作为逍遥派的大弟子,闲云子无时无刻不在克制情绪,正因如此,他才能沉着冷静,头脑清醒,看到一些惊雷子看不出的地方。 师父死前再三叮嘱自己,要阻止师弟回去复仇,也要继续严守教义,做一个但喜毋悲之人。 可是现在自己成了逍遥派掌门,戴着师父留下的掌门戒指,看着曾经对自己悉心教诲的师父变成了一捧黄土,逍遥子还是没能严守本心,遵守教义,还是没能抵御潮水一般无尽的悲痛…… 第二天,惊雷子终于醒来,看着闲云子坐在崖边静坐,他感觉到头痛欲裂。 惊雷子缓缓走出房间,看着闲云子的背影,冷冷地问:“师傅呢?” 闲云子没有回头,声音平静而冷淡:“埋了。” “掌门戒指呢?” “在我这里。” “什么时候给师父报仇。” “师父说不必为他报仇。” “我问你,”惊雷子的声音明显有所提高,却还是强压着愤怒,低沉地吼道,“什么时候给师父报仇!” “师父说不必……” “闭嘴!”惊雷子吼了出来,“师父生前如何对你?你身为逍遥派掌门,竟然不为师父报仇!” “师父说……” 惊雷子一拳把闲云子身边的巨石打得粉碎,他恶狠狠地瞪着闲云子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闲云子,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禽兽!什么武林正派,什么侠义精神,连杀父之仇都不报!与禽兽何异?” 惊雷子愤怒得浑身发抖,转身便要离开逍遥谷:“你怕死,我自己去报仇!” 闲云子睁开双眼,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惊雷子,挡在他的身前,盯着他的双眼:“师父叮嘱过我,如果你要去报仇,我会阻止你。” 惊雷子与师哥四目相对,他使劲地探寻着,想在师哥的眼里看到愤怒和悲伤。 可是他什么都没找到。 闲云子的眼神如同平静的湖面,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师弟,”闲云子徐徐地说,语气不急不缓,声音毫无起伏,“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我们要理智,师父要求我们不去报仇,一定有师父的道理,我们不能被仇恨支配,不能遗忘逍遥派的教义……” “什么狗屁逍遥派!”惊雷子一把推开师哥,“如果逍遥派的教义告诉我,杀父之仇都可以一笑了之,我退出逍遥派!” “从此以后,你做你的逍遥派掌门,我去给我师父报仇!什么武林正道,伪君子!” 闲云子被师弟斩钉截铁的决绝震慑住了,一下子呆在了原地,看着惊雷子渐渐走远,闲云子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如何挽留。 “你我二人,兄弟一场,却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嘛……”闲云子喃喃地说。 “对了!”惊雷子站在出谷的山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闲云子,大声地喊道:“逍遥派掌门,我杀尽外敌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惊雷子的声音在空旷的谷里回荡,这一刻,似乎湍急的瀑布和清脆的鸟鸣同时不见了踪影,在闲云子眼里,站在山峰上的师弟,只剩下一个的黑点…… 第十五章 逍遥旧事(四) 随着师父的回忆结束,何二狗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鲜艳起来,鸟鸣,花香,水声......一切都恢复原状,还是那个逍遥谷,还是那个闲云子,只是眨眼之间,已经跨越了数十年的光景。 听完了逍遥派的旧事,似乎这个师叔惊雷子也并非就是何二狗印象里穷凶极恶的游戏反派。听起来反倒是一个有情有义,敢想敢行的热血男儿。 试想,在那样的情形下,没有闲云子那么高境界的人,难免会认为他冷血无情,铁石心肠,连杀死辛苦栽培自己的师父的仇都不能报,换做谁也会心灰意冷。 何二狗看着闲云子,师父还是那样平静的神情,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由衷的快乐或悲伤,但他的眼里,有着何二狗之前从未见过的迷茫。何二狗可以想象,这数十年间,闲云子已经从当时的青雉少年成长为如今武功卓绝,可以独当一面的逍遥派掌门,从那个跟着师父闯荡江湖的小徒弟变成了如今能够庇护门徒的一派宗师。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思考,他的迷惘,都从来没有停歇过,也许每次他静坐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当年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师父,”玲儿首先开口了,女孩子本就多愁善感,在听完了如此沉重的故事之后,玲儿的情绪十分低落,声音也低了下来,“那惊雷子......师叔他,现在在哪里?” “烛阴教。” “烛阴教?” 何二狗隐隐记得,在传说中,这烛阴又名烛龙,乃是上古邪物,传说它的眼睛与地狱相连,被它看过的人就会被恶鬼附身,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人面蛇身的怪物。如此想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教派是什么来头,可听到这个名字便隐隐能够猜到,这一定不是什么武林正道。 果然,闲云子接着说:“这烛阴教乃是中原第一大邪教,教主自号烛龙,座下四大护法:饕餮,浑沌,穷奇,梼杌。大约二十年前创立,当时惊雷子大仇得报,隐居练功,武功修为大有长进,于是便追随烛龙,成为其座下护法之一——穷奇。” ”等等,大仇得报?“何二狗注意到了师父话里的疑点,”师叔他,真的报仇了?“ ”嗯。“闲云子点点头,”千绝堂近千名弟子,无一幸免。“ 何二狗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仇人他没有了解。“闲云子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那不是师父的错啊!“玲儿说。 何二狗心说这师妹还真是一条脑筋,傻得可爱,惊雷子一定认为师父是个忘恩负义的绝情之人,就像他在烛阴教的名号一般。在杀光千绝堂之后,一定会把师父作为最终目标的。 何二狗接着问道:”那这么多年以来,师叔他来找师父决一死战过吗?“ 闲云子点点头说:”当然有,只是每次交手,他都略逊我一筹。后来,在我收你们为徒之后,他便告诉我他会找一个后辈,不仅要亲手杀我,还要让他的接班人杀光我的徒弟。他所记恨的,已经是整个逍遥派甚至全部的武林正道了。“ 何二狗心里偷偷骂道:”这老头,自己有仇自己报了就好,还要从小在仇恨中灌溉一个孩子,真是恶毒......关键是还要牵扯我进去......“ “对了师父,”何二狗突然想起了随惊雷子一起来的穆剑竹,”那师叔身边的那个穆剑竹是他的儿子?“ “是他收养的。” “那怪不得!我瞧那穆剑竹长相如此俊美,惊雷子却如同雷公转世,怎么可能是亲生的!”何二狗暗想。 “关于这个孩子的故事是惊雷上一次来的时候和我提起的,大概十几年前,中原与敌国交战的时候,因有消息得知敌国一品堂的高手将会随军参战,我中原武林的义士们自发地集结起来,在两军开战前提前埋伏在了战场四周,等待战争开始。参与这次行动的有武当派,少林,丐帮,华山派,天山派,青鸾派,斩云剑派,开山刀门......” 随着闲云子的讲述,何二狗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游戏可真生动......” 出现在眼前的,是黑夜。和寻常的黑夜相同,却似乎又大有不同,这个夜晚出奇的寂静,不说人声,就连风声虫鸣都没有,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每一个村民都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和奔波,照料好地里的庄稼,考核完孩子的功课,和一家人一起吃过了一顿沉默的晚饭,跪在佛龛之前虔诚地祈祷了今年地风调雨顺,带着浑身的酸痛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将白天的疲惫留在梦境里,等待着第二天鸡鸣响起的时候再次全身心地为劳作。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好一点的收成:也许是为了家里多置一头牛,也许是为了孩子有进京赶考的盘缠,也许是为了婆娘的风寒病找郎中......可这些可怜的人儿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并非第二天的太阳...... 第十六章 逍遥旧事(五) 在这个宁静的村庄里,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一群穿着夜行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夜幕之中。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此刻全部隐蔽起来,待时而动。 这是敌国的村庄,不幸地坐落在两国地边境地带。 根据间谍带来的情报,敌国的进攻路线里,这个村庄便是大军越境的切入口。中原武林的豪侠义士们提前埋伏在这里,只待敌国的军队路过时出击。成则诛杀敌首,不成也能重创敌军士气。 在所有人都部署完毕之后,村庄重新恢复了平静。村民们都毫不知情,流连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参战的义士们都是第一次插手两国之间的战争,此刻也是紧张地屏息凝神,许多人已经汗流浃背。四周死一样的寂静,似乎连风都避开了这片村庄,在场的高手们能听到的只是彼此偶尔的换气声。 突然,在场的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地面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在场的人都武功高强,每个人都听得到——大约几里之外,整齐划一的铁蹄践踏地面的声音正在一点一点接近。大家互相交换了眼神,那是敌国的千军万马。是成是败,几分钟之后,一切都会揭晓。 每个人来此之前都签下了军令状,既然参与了行动,就要不计生死。有些人是为了家国安宁,有些人是为了磨练自己,有些人是为了好好表现以坐上门派的第一把交椅......总之,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来此,几分钟之后,自己就将飞黄腾达一飞冲天或是功败垂成殒命他乡...... 正在每个人都神经紧绷,蓄势待发的时侯,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村民从睡梦中惊醒,推开房门,外出解手。可就在他走到村子的偏僻处时,却发现了藏在死角中的一名义士,猛然看见黑灯瞎火的地方有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男子大惊失色,出于本能,一时间双腿打滑,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刚刚张开嘴,就被一只飞镖贯穿了喉咙,滚烫的鲜血在他的喉咙里翻滚,面前的黑衣人对自己鞠躬,也听到他似乎说了什么,想要出声,却感觉神智逐渐开始模糊,片刻之后,他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了无辜的生命为之牺牲,在场的义士都十分痛心,可在此国家危难生死存亡之际,大家都无暇为一个平民的生命浪费过多的感情。很快,每个人都再次投入了紧张的埋伏中。 当第一队骑兵抵达村庄时,为首的大侠并未下令出击。每个人都静静地隐匿在阴影之中,等待着命令下达,便一拥而上,以命相搏。 大家盯着奔驰而过的骑兵队伍,看着村庄里的家家户户都点燃了油灯,在铁蹄奔袭的声音中开始隐约夹杂着孩子的哭声......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马过一阵风,骑兵经过的短短几分钟,似乎有一年那么长。 终于,在骑兵队伍的末尾部分路过村庄时,敌军的重要人物出现了。 突然,一声清啸,震撼四方,这一声,带着极强的内力,中气十足。敌国的军队,远则心神震荡,近则人仰马翻。 这便是进攻的信号,一时间,所有的义士从四面八方攻来,直取队中骑白马者,果然,一品堂的几十名高手护卫同时出手,要护其周全。一时间,中原义士与敌国一品堂高手以及军中近卫战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许多村民的家门被打破,一家老小全部死在了炕头上,还有的村民侥幸逃了出来,却被路过的骑兵踏成了肉泥......在纷乱之中,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偷偷地潜入了一间草屋,片刻之后,他左手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右手使出武功开路,趁乱退出了战场...... 乌云遮住了月亮,地下却是灯火通明,燃烧着的草屋,垂死的生命,愤怒的嘶吼和痛苦的呐喊交织起来......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上,不断有无辜的百姓惨死,有敌军的战士倒下,有一品堂的高手阵亡,也有中原的义士牺牲。说来奇怪,在战争中,似乎每个阵营都没有好的下场,但每个参战的人都在拼尽全力地以命相搏。 直到晨光划破了黑夜,这里的战斗才宣告结束。 敌军的大将被击杀,中原的义士也损失惨重,十不存一。最终,带头者一手提着敌军将领的首级,一手抓着斩下的战旗,踩着不知名的尸体们出现在战场中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扔下了兵器。 在前一秒大家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即使素未谋面,却拼上性命也要至对方于死地。后一秒大家就一笑泯恩仇,背靠着背互相支撑着坐在地上,回想着自己和靠着自己的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用武功,用兵器甚至用手抠用牙咬,只为了了解对方的生命,然后再带着自己的那一份去找下一个目标。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着坐在地上,如果他们还有力气说话,一定会和彼此开个玩笑。但此刻,他们一言不发地靠在一起,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焦黑的房子,破碎的兵器,堆积如山的尸体,被鲜血深深渗透染红的大地......他们闻着刺鼻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儿,却无法抗拒地沉沉睡去了。 最终,中原的捷报传来——敌军在抵达边境时因为群龙无首而阵脚大乱,戍边部队在边境就将战斗结束,没有波及内地百姓,每个中原人都欢呼雀跃,就坐在这片鲜血染红的村庄...... 回到中原后,幸存的各门派豪侠们都各自成为了门派的重要人物,没有战斗经验的江湖新手也都刷满了经验,成为了可以指导后辈的大侠。 结局非常美好,义士们舍身取义,以身报国,成为了中原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可英雄们不知道的是,在这死伤无数的修罗场中,有一个婴儿被人带走,这是这场战争中唯一一个得到救赎的生命,而救走他的人便是人人所不齿的烛阴教护法——穷奇。 而这个孩子便是战争开始前中原义士被迫杀死的男人的独子——穆剑竹。 随着闲云子讲述完毕,何二狗眼前的画面再次回到了逍遥谷。事实上,闲云子并未对这场战争有如此细致的回忆,他的叙述,只是为何二狗触发了游戏中能够让玩家设身处地看到画面机制。 换句话说,何二狗看到的和闲云子的回忆可能大不相同。在画面中,何二狗并未看清杀穆剑竹父亲的人。 “那,杀死穆剑竹父亲的人是?” “我。” 第十七章 逍遥旧事(六) 当闲云子说出自己就是杀害穆剑竹父亲的人,逍遥谷内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是您?”何二狗试探地问道。 “当年我在战斗中误杀了一个村民,这是我的罪孽,我理应好好照顾他的家小,可是惊雷却替我做了。所以这是我的罪过,我迟早都得还的。” 何二狗扶额心说这师父还真较真儿,战争总是会牵连无辜的人,大家都站在不同的立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归根结底是战争本身的错,自古以来统领三军的大将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无意中杀了无辜的人而自杀。 “那这穆剑竹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这孩子被惊雷所救,本就应该为他做事,何况现在我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他的武功很强吗?”何二狗可是听到了惊雷子说要自己出手和穆剑竹对抗,自己是怎么也逃不过这次劫难了。 闲云子点点头说:“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深,我从来没有和他交手,但是从昨日他对玲儿出手,我可以看出他小小年纪能有这种功夫着实令人生畏。至少为师在十六岁的时候没有如此高强的功夫,昨日他只是空手出战,但看他的右手虎口出有非常厚的老茧,手型也不自主地张开,这是长年握剑所导致的......” “也就是说,他最擅长的功夫是剑术?”何二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个穆剑竹拳脚功夫就已经如此蛮横,若是他用起剑来,自己又该如何脱身,关键是他才十六岁......等等,那我现在几岁了? 何二狗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只从镜子里看得到自己容貌年轻,却从来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年纪,于是便开口问道:“师父,那我今年多大?” 此话一出,玲儿和闲云子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何二狗。何二狗不明所以的看看二人,直到他看到玲儿眼里那种看智障的眼神,才突然明白过来,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年龄的...... “二狗,你今年十九岁了。“闲云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过十个月,武林中各门派的新秀弟子将会问剑华山,恐怕到那时候,烛阴魔教也难免会有动作。在那时,你就不得不和穆剑竹一决雌雄了。” 何二狗心里“咯噔”一声,这庞大的信息量冲昏了他的头脑,问剑华山?新秀弟子?决一雌雄? 何二狗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自己刚来没多久,还武功尽失,竟然要去这样的场合,吃这样的苦! “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万一武功还能恢复呢......”何二狗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转向师父,弱弱地问:“师父啊......我失忆前,我的武功水平,和穆剑竹比......谁能更胜一筹啊?” “......”闲云子沉默了良久,缓缓地说道:“你不如他。” “这种时候其实完全可以不这么直白的!”何二狗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不过看师父沉默了那么久,是不是说明自己和穆剑竹实力不相上下? 何二狗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一双眼睛充满了诚恳地问师父:“那,师父,我的实力和他相差几何啊?” 在师父开口前的这几秒之内,何二狗的心思似乎已经走过了整整一天,何二狗担心师父说自己略逊一筹是为了不打击自己的希望而安慰自己,到底如何才能验证师父说的话到底是出于安慰还是出于真心,这是个难题啊......要是这个游戏世界也有测谎仪就好了! 正当何二狗冥思苦想时,师父终于开口了:“他十招之内可以胜你。” 何二狗松了一口气心说果然如此,“我还是赶紧想一想怎么判断师父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先从他的话里分析吧,他说穆剑竹十招之内便可胜我,这就说明他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那远远在我之上的话......” 突然,何二狗的大脑停下了高速的运转,突然呆呆地看着闲云子,“等等,远远在我之上?十招之内就能胜我?说好的不相上下略逊一筹呢!?” 短短几秒之间,何二狗的表情从凝重变成了呆滞再到崩溃。他就这样看着闲云子,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闲云子似乎也看出了徒儿内心痛苦地挣扎,于是温柔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二狗,穆剑竹自小闭关,不见天日地苦练了十年,自然实力远远超过你,但你也不必担忧,虽然你对上他毫无胜算,但只要为师还活着,就一定会护你二人周全!” 何二狗难以压抑心里的崩溃,但碍于师父在说如此暖心的话,自己也不好再做痛苦状,只好强行挤出了一个微笑,冲着闲云子点点头。 闲云子似乎看到了自己安慰的良好成效,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是我犯下的罪孽,本不应牵连你,但从今天开始,既然你武功尽失,便要加倍努力,就算你能度过这劫,也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来接手逍遥派。” 接手逍遥派?何二狗哭丧着脸,心想我连穆剑竹这关都过不了,哪还有命去接手逍遥派? 不过说归说,自己毕竟不能就此放弃,坐以待毙,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就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也不枉自己曾被人尊称为博士。 “博士或是大侠,我都没问题!” 第十八章 特训(一) 打鸣的雄鸡还未从梦中苏醒,河边升起了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 凌晨时分,逍遥谷的后山中,一个身影正在一刻不停地运动着。 自从何二狗决定要勇敢地面对游戏世界中自己的宿命之后,便每日五更起床在此训练,每日早出晚归,一直到深夜才归谷休息。 玲儿每日都会为他送来午饭,陪他练功。 因为何二狗武功尽失,甚至没有任何关于曾经的肌肉记忆,所以此时此刻他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接触过武功甚至连身体素质都有待提高的普通人罢了。所以他并不能像玲儿一样温习已经掌握的武功,学习还不会的招式。 他只能从习武之人刚刚拜师学艺时的基本功练起,这几日,他每只手绑着两只装满水的水桶站立两个时辰,双臂必须与地面保持着水平,不得有一丝的弯曲,谷里的水源也在他训练的同时得到了保障。 师父说这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之一,也是最基础,最重要的一点——耐力。 学习武功,不管是修炼内功还是学习外功招式,都必须有强大的耐力和体力支撑,只有将耐力练到超越常人,才有学习武功的i资本。在战斗中也是如此,只要交手双方实力差距不是过大,即使一方的武学造诣略输一筹,但若是耐力超越对手,仍能将对手击败。 作为逍遥派大弟子,也作为武功小白,何二狗自然唯师父马首是瞻。 今日,仍然是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何二狗已经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何二狗绑好两只装得满满的水桶,扎着马步,将手臂抬高,一动不动地开始了训练。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何二狗站在那里,看着身边垂下的树叶,晶莹剔透的露水折射着微弱的晨光,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亮光,只是光芒仍然像一个青涩的少年,久久不愿探出头来,让人等得焦躁又心急。 “我的武功何尝不似这天边的朝霞,犹抱琵琶半遮面,”何二狗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自从我开始训练之后,哪天不是起早贪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昏天黑地,甚至不问世事,我可是一点懒都没有偷过,可一点关于武功的记忆都没有恢复,甚至一点关于习武的感觉都没有找到......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只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罢了。” “师哥,早啊......”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何二狗看着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色的刺绣上衣,红色的蜀绣点缀在衣服的手臂上,穿着淡红色短裤,蹬着一双精巧的小鞋,正是师妹玲儿。 说来奇怪,他来游戏里这么久了,就没见过玲儿穿别的衣服。 “这游戏都没有换衣系统吗?”何二狗小声吐槽道。 “什么衣服?”玲儿睡眼惺忪地走到何二狗的面前,看得出来,她还没有睡醒。 “没什么,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平时不都是午饭时间才来吗?” “我决定了!以后每天都和你保持同步的训练时间!我们都是逍遥派的弟子,我也要努力提升,和你们一起分担。”说这话时,玲儿似乎换了一个人,瞪圆了眼睛,右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何二狗心里一阵温暖,这师妹虽然头脑简单,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潇洒大度,快意恩仇,颇有些江湖豪侠的风范。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总是分担他的烦恼,总能给人以支持和动力。 “那好,我们一起努力!” 听到何二狗的认可,玲儿又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她双手抱胸,不屑地撇了何二狗一眼:“今朝不比昔日,我和你可不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可不要想着拖我的后腿!” 何二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谁让你以前老是嘲笑我来着!”玲儿嘟囔着,“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何二狗装作生气,并没有低头看玲儿。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有毅力?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晚上我们都睡下了你才回来。”玲儿歪着头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不光自己经常偷懒不练功,还总是要带我下山去玩。难道失忆以后能激发人的潜力?” “激发个屁的潜力啊!”何二狗心想,“我要是有这何二狗原本的武学根基,有你们这些习武之人的武功本能,我早就成了大侠了!” “我都这样了,当然得加倍努力了,不然以后该怎么继任掌门。”何二狗嘴上回答着玲儿的问题,心里却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五世纪没日没夜地学习,做研究的那些年,相比之下,这点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何二狗回答完问题,用伸直的手臂戳了戳玲儿的脑袋,打趣道:“你呢,你怎么也来这么早,不会是想和我抢掌门的位置吧?” 玲儿一把拨开何二狗的手,撇了撇嘴:“我才不想呢,做掌门多累啊,哪如自己无忧无虑,闯荡江湖,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 “我啊,就是想自由自在的,有一生的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去长白山打几只雪兔,采几颗人参,坐船看看江南的亭台楼阁,骑着马路过长安,放慢步子去看看百花盛开的美景。在春天放放纸鸢,夏天采采莲子,秋天策马奔腾,冬天赏赏雪景。困了就住店歇息,醒了就吃喝玩乐。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哪是你想要的生活啊,”何二狗听得如痴如醉,可能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有这样的梦想,武功高强,无牵无挂,仗剑走天涯,“这就是我对武侠世界的憧憬啊。” “武侠世界?”玲儿又一次从何二狗那里听到了不明词汇,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啊,没什么。我是说,那你的梦想和武功完全没有关系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学武功?” “要是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不会武功!” 第十九章 特训(二) “你不想练功?” “嗯……”玲儿有些难堪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逍遥谷?” “一开始是家里逼迫,后来是和逍遥派产生了感情。”玲儿抬起头看看未明的天空,“不过嘛,既然现在我已经是逍遥派的弟子了,那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门派出一份力。” 何二狗看着面前这个头脑简单的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有十二三岁,却已经有了如此心境。 “原来这个时代的孩子要承受的比我们还多。”何二狗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自己嘟囔什么呢!”玲儿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何二狗一下,“别偷懒,胳膊抬高!赶紧好好训练,别到时候还得本女侠救你!” “哦!”何二狗的多愁善感被无情打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虽然有这样刻苦坚持日夜不休的毅力,但确实离学习武功还有很远的距离,一年时间里,自己的武功若想要超过穆剑竹…… “这游戏就没有什么快速提升战斗力的法门?”何二狗垂头丧气地想。 这时,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何二狗的面前。 “师父!”玲儿首先向师父请安。 “师父,您怎么来了?” “二狗,今日乃是你特训耐力的两个月期满,为师来指导你进行下一项训练。” “这项终于结束了!”何二狗放下手里的水桶。 “下一项要训练的是内力,在学会轻功和其他的武功之前,你必须有足够的内力才能继续进步,况且有了足够的内力,也可以服用三品丹药了。” “好!那我们快开始吧!”何二狗听得两眼放光。 “在此之前,”闲云子将右手藏在背后,“我要做一个测试,若你能够成功过关,我就教你内功。” 何二狗害怕地咽了咽唾沫,弱弱地问:“师,师父,你不会是要和我对打吧,我现在什么武功也不会……” “自然不会。”闲云子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示意何二狗走上前来:“二狗,你用尽全力推我的左手,我会使出我二十分之一的力气,只要你能保持不动撑过两个时辰,便可学习内功。” “呃……”何二狗心里没底儿,这师父每次出手都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自己从来没见过师父的真正实力,他所见到的,充其量只是一点皮毛罢了。 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游戏里的主线任务,不完成这次任务,就永远不能前进,不过这样想想,既然能接这个任务,就是因为达到了任务所要求的等级门槛。 “试试吧,反正师父也不会弄死我!”何二狗给自己坚定了决心。 他缓步走到师父面前,双手抵在师父的手上:“开始吧,师父。” “你可要接好了。” 闲云子话音刚落,何二狗便感觉手上有一阵力量袭来,出乎意料的是,这股力量并不向何二狗想得那样如山崩地裂洪水猛兽一般,而是和自己势均力敌。 他发现,如果自己使尽全身的力气与师父相对抗,就能保持寸步不退的状态。 何二狗心里窃喜:“原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我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师父的二十分之一!这么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算了不管了。” 闲云子看到何二狗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摇摇头说:“二狗,你要谨记,一定要遵守我们逍遥派的教义,以后闯荡江湖时更是如此。” “永远要保持沉着冷静,不因为短暂的胜利而喜悦,也不必因为失败而悲伤。尤其是你还没有摸清楚对方实力的时候,切不可因为表面上占了上风便沾沾自喜。” “是!”何二狗从小到大都接受先进教育,自然是尊师重道,也愿意虚心听取一切教诲。只是此刻不知,师父说的表面是指什么?明明自己的确与师父此时使出的气力不相上下啊…… 就这样,还算轻松的一个时辰过去了,何二狗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师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如果说一开始是杯水车薪,那么现在便已经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存在了。 何二狗的双腿已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双臂在持续的用力之中早已失去了知觉,豆大的汗珠从脖颈之上不停地滑落,似乎连意识都变得不那么清醒了…… 再看闲云子,还是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还在闭目养神……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在用力。 “师父,你是不是……在手上……加了力道啊。” 闲云子没有睁眼,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没有。” “那……我为什么感觉……”何二狗牙关紧咬,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生怕自己一口气没咬住,就要瘫软在地上,“感觉……你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因为你的耐力就要用完了,刚开始的时候你我力量不相上下,可随着时间推移,你的耐力不足,便渐渐地用不出和开始一样大小的力量了。”闲云子回答道,“这次考验的考题便是耐力,二狗你要记好了,无论你有多么霸道的力量,多么无懈的体格,或是多么迅猛的速度,多么强大的武功,如果没有耐力,在实战中终究会被人击败。” “我……明白了,”何二狗恍然大悟,“但是吧……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要学习武功,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侠,这关是必须要过的,如果你今天不能坚持这剩下的两个时辰,那你仍然不能进行下一步。” “可是……” 何二狗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从他的声音就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才哪到哪啊!”玲儿冲着何二狗喊道,“你忘了吗,被肖龙踩在脚下羞辱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何二狗心里咯噔一声,身体的痛苦仿佛也不那么刻骨铭心了。 “你是逍遥派大弟子,要继承逍遥派掌门,是江湖未来的主要人物之一,肖龙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的莽夫!被他踩在脚下,你难道不觉得耻辱吗!” “这个丫头,羞辱我倒是一把好手!”何二狗心里骂着,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身上的痛苦果然渐渐减轻了。 回想起被肖龙踩在脚下的那天,回想起他不屑的眼神,他轻蔑的语气。 “逍遥派的大弟子,多亏了你的无知和无能,才能让我大开杀戒!” 肖龙的话还那么生动地回荡在耳边。 “我什么时候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了!”何二狗心里的愤怒逐渐占据了上风,感官似乎也迟钝了起来,刚才那种山崩海啸的推力也渐渐变得弱了下来…… 第二十章 特训(三) “咚”的一声,何二狗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了地上。 “两个时辰……到了吧!”何二狗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玲儿笑眯眯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何二狗,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抓起一根树枝戳戳他的脸:“嘿,快起床快起床,还要做别的训练呢!” “能不能……明天再说!”何二狗欲哭无泪,现在的他,不想回谷,更不想继续训练,只想就趴在这里,吹着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明天再继续吧。”闲云子满意地笑笑,“玲儿,扶你师哥回谷。” “谁要扶他,和猪一样沉,还一身臭汗!”说着,玲儿还是扶起了何二狗,向着谷里走去。 何二狗被怪力少女架在肩膀上,只觉得双脚离地,轻飘飘地移动着,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适惬意,没过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间,他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参战的人数众多,兵器的碰撞声如同雨点打在钢铁之上。 何二狗缓缓睁开眼,想要看个究竟,是不是师父和玲儿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听声音来看,敌人人数众多,师父和玲儿是以寡敌众。 睁看眼时,何二狗惊异地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自己则躺在逍遥谷小屋里的床上。 再看窗外,也是一片漆黑,可兵器碰撞的声音的确不时传来,何二狗坐起身来,只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 何二狗艰难地站起来,想去看看师父和玲儿的情况。 推开房门,却发现师父和玲儿的房门都开着,屋里空无一人。 突然,“嗤”的一声,何二狗能感受到似乎有东西正在飞速地飞向自己,何二狗正待闪躲,一条黑影闪过,一个人便挡在了何二狗身前。 何二狗打量着此人的背影,他穿着淡黄色的短衣,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来到游戏世界以来,这还是何二狗第一次看见这么长这么宽大的披风。 那人微微回首:“何少侠,没有伤到你吧?” “我?我没事!”何二狗愣了一下,这个人竟然认识自己,看起来好像还救了自己一命。 “那就好,我……”面前的男子微微欠身,十分客气,看样子是打算开始讲述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 这时,师父和玲儿也赶了过来,站在二人身边。 那男子向着闲云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前辈!深夜叨扰,实在抱歉!” “没关系,”闲云子笑了笑,“方才我听到有交战的声音,便欲出谷一探究竟,谁知少侠已经来此,不知唐少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个被师父叫做唐少侠的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某本是来此邀请闲云子老前辈参加两个月之后家父的寿宴,怎料深夜赶路至此,却遇到了邪教的袭击。” 这时,何二狗才看到这位唐少侠的脸,当真是浓眉大眼,正气凛然,除了脸颊削瘦并不正正方方之外,他的长相与寻常武侠中的正派中年大侠的描写几乎无异。 “烛阴教的人,追到这里了?” “不错!唐骏小儿,受死吧!”随着这一声大吼,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唐骏!”他的声音干枯而尖锐,似乎说每一句话都要用尽全力,“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何二狗不禁被这个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此人个子低矮,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只有眼睛和牙齿比血还要红。 玲儿也“啊”的一声惊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被叫做唐骏的男子似乎看出了玲儿的害怕,用身体挡住玲儿的视线,从袖子里摸出了几只银针。 “看来刚才向我飞来的便是这样的针了……”何二狗暗想。 “你是怨骨吧。”一直沉默的闲云子开口了。 “这人骨瘦如柴,活生生一个骷髅架子,怨骨这个名字倒是十分贴切!”何二狗偷偷想。 “不错,正是爷爷我!”怨骨撇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闲云子。 “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闲云子的脸上满是和蔼的微笑。 “嗯?什么地方,怎么?你这老儿,要给这唐骏出头不成?” “这里是逍遥谷。” “呵,逍遥谷……逍遥谷?那你是……逍遥派掌门?”怨骨的声音逐渐开始有些颤抖,看得出逍遥派掌门的名头让他动摇了之前所说必杀唐骏的决心。 “不错,正是老夫,不知怨骨大侠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怨骨从上到下打量了闲云子一遍,看着他风骨清奇,似乎的确是深不可测,便立马换出了一副笑脸。这具“骷髅”裂开了嘴,苍白的嘴唇和血红的牙齿相互映衬,让这个笑容显得极其可怖。 “呃,那个,我是来找唐骏这小子的,他和您也没什么关系,您不如就高抬贵手,让我把这唐骏带走……” 刚才还嚣张得鼻孔朝天的怨骨,在确定了面前的人是逍遥派掌门之后明显怕的要命。 “我逍遥派本不应插手其他门派的争端,但唐骏世侄为人善良,与我逍遥派又颇有情分,再加上你烛阴教作恶多端,今日你速速离去,不再纠缠唐骏,我可饶你性命。” “呃,呃,这个,”怨骨焦急地挠着头,他本来就没有头发,再加上他手指干枯,指甲尖长,不过是在头上搔了几下,头顶便显出了几条血痕,叫人触目惊心。 “我去……”何二狗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大半夜的,这个骷髅一样的男人就站在这里,一把抓得他自己满头血印…… “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您也知道我一个做奴才的,护发大人给了任务,我要是空着手回去,护法大人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就出手试试吧。”闲云子依然平静如水,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状若骷髅的男人。 “我怎么敢对您出手呢!”怨骨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来回地搓着手,一副两面为难的样子,“我一个做奴才的,对自己的能力当然是有自知之明……我不过小小萤烛之火,怎敢与您日月同辉呢……” “看这个架势是要长篇大论了啊!”何二狗心说这反派怎么这么多话,这游戏也没有个跳过剧情的选项……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怨骨打算喋喋不休而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这具干枯的身体突然蹿到了唐骏的面前,脸上浮现出诡计得逞的阴险微笑。眨眼之间,他暗运内功,右掌变爪,已经伸到了唐骏的面前。 此人虽然身体瘦骨嶙峋,但手上却异常有力,两只手虽干枯,但仍然尖锐有力,若是毫不防御地被这一爪击中,恐怕头上登时就会出现五个深深的血窟窿。 可此刻,怨骨的攻势已经到了眼前,唐骏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好孤注一掷,准备硬扛下这一击,同时将沾满毒药的细针插入怨骨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唐骏举起双手准备好接招时,闲云子的身影一闪,突然挡在了唐骏的面前。 而此时怨骨的身躯已经飞出了几丈…… 第二十一章 唐门毒药 就在在场的人都在惊异闲云子出手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时,闲云子缓缓开口道:“刚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你性命无虞,快回去吧。” “嘶……”怨骨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右手,讪讪的笑了笑,活脱脱像是毒蛇遇见强敌后,吐着信子撤退的样子。 “看在掌门的份儿上……”怨骨看着唐骏,声音沙哑地说。 “邪门歪道,滚回你的山洞里吧!”唐骏一脸正气凛然。 “嘿嘿……”怨骨笑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非常凸出,像是马上要从眼眶里滑出来一样。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唐骏,一步一步地后退,一直到逍遥谷的大门处,他才施展轻功,不见了踪影。 “呼,这人可真恐怖!”何二狗松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小声地说道。刚才怨骨瞪着唐骏时,何二狗仿佛看到了阴间的恶鬼。 “多谢闲云子前辈出手相助!”唐骏向着闲云子一拱手。 “出手相助乃天经地义,贤侄不必如此。”闲云子点点头,“天色已晚,外面危险,贤侄今夜先在客房消息,明日再做打算吧。待令尊寿辰之日,我逍遥派定会拜望!” 唐骏深深地鞠了一躬。 “何少侠,玲儿女侠,今日上门叨扰,给二位添麻烦了。”唐骏满脸歉意地拱手赔不是。 何二狗一下慌了神儿,这唐少侠太过客气有礼,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可是逍遥派的大弟子,现在其他门派的侠客来此,自己理应是第一接待人。 正当何二狗不知所措的时候,玲儿回了一礼:“唐少侠多虑了。” 何二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玲儿能替自己接待来宾。 “唐少侠跟我来,我带你去谷里客房。”玲儿微微一欠身。 看着玲儿和唐骏走远,何二狗偷偷侧了侧身,压低了嗓音问闲云子:“师父,这个唐骏少侠是?” “唐骏乃是四川唐门的少主。” “唐门?”何二狗的大脑迅速运作了起来,在武侠里,唐门可以说是暗器和毒药的老宗家,只是唐门素来脾气古怪,从不亲近其他门派,这个唐门掌门寿辰却要邀请所有的武林门派,看来这个游戏里的设定不太一样。 “怪不得刚才听到了那么多兵器碰撞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师父和玲儿碰上了一大群敌人,看来是这位唐门少主的暗器碰撞的声音呐。” “唐门在用毒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我不如趁此机会去找他请教请教。”何二狗想着,便追了上去,“师父,你先回去歇息,我去接待唐少侠!” 在逍遥谷的客房外,玲儿和唐骏站在门口。何二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和唐骏打招呼:“唐少侠!今天就委屈你住在这里了。” 玲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何二狗,明明自己都安顿好了,他怎么现在来。 唐骏脸上仍然是彬彬有礼的笑容:“何少侠严重了,今日前来叨扰,能在逍遥谷度过这一夜,唐某实在不胜感激!” “嘿嘿嘿,”何二狗挠了挠头,“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唐骏把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何少侠还请讲。” “在下身在逍遥谷,久仰唐门威名,一直对唐门的毒药颇有些仰慕,不知唐兄可否给我讲一讲唐门的毒药。” 玲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呆子,怎么能问这个,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独门招式,怎么能轻易告诉你呢?想来唐少侠也只是随遇搪塞过去罢了。 果然,唐骏笑了笑说:“唐门的毒药功夫十分浅陋,不值一提,就不浪费何少侠的时间了。” “诶,别啊!”何二狗当然知道唐骏不愿意讲自己门派的独门功夫,但他如今毫无武功,又大敌当前,行走江湖,能依靠的只剩下毒药了,这个游戏世界里的毒药到底是什么水平,此刻必须要问个清楚。 “这呆子怎么还没完没了的!”玲儿心里有些烦躁,“还好是唐少侠脾气好,换别人现在早就生气了……不行,得赶紧制止他,不能给唐少侠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么想着,玲儿在背后狠狠地拧了何二狗一把。 “嘶!”何二狗疼得挤眉弄眼,倒吸一口冷气。 “唐少侠你别理他,我师哥和你开玩笑的。”玲儿赶紧倒拖着何二狗,想让他离唐骏远一点。 “没关系的!”唐骏赶忙摆摆手,很真诚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只是我唐门毒药种类繁杂,讲起来实是浪费时间,若是何少侠愿意听,唐某自然愿意分享。” 玲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骏,心想:“这唐骏少侠竟然如此……善良!”玲儿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可以用来形容唐骏了,这个唐门的少主竟然如此善良……甚至有些……傻得可爱。 “当然,当然愿意听!”何二狗喜出望外地疯狂点头。 “呃,要不我们?”唐骏阳光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笑容。 “呆子!”玲儿狠狠地敲了何二狗的脑袋一下,“唐少侠,咱们进屋说。” “咱们?”何二狗疑惑不解地看着玲儿,“我和唐少侠请教,你进来干什么?” 玲儿瞪大眼睛,冲着何二狗挥了挥拳头。 看着师妹凶神恶煞的模样,何二狗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多说什么。 三人走进了给唐骏准备的客房。唐骏脱下了斗篷搭在床边,缓缓开口道:“说起我唐门的毒药,我目前较为了解的种类有相思误,醉朦胧,惊鸿散和朱砂泪,除此之外,其他的毒药我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物。” 何二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还烦请唐少侠能为我详细讲讲。” “好,”唐骏谦和有礼地笑着,“何少侠既然愿意赏耳朵听,那唐某便为少侠一叙。” “先从这相思误说起,这相思误乃是我唐门的丁级毒药,是丸状毒药,中了此毒的人将会心房疾痛,恰如少女苦苦思念自己的情人一般痛苦。” “这相思稀松平常啊,不就是我们现代的普通药物么。解药的话自然是按照救心丸的配方研制即可。”何二狗心里暗想。 唐骏接着说道:“这醉朦胧乃是水形毒药,透明无色,中毒者不管酒量如何,都会迅速神志不清,行动不便,正如醉酒严重的酒徒一般。” “醉酒?无色?高浓度酒精?”何二狗在心里撇撇嘴,“看来也不怎么有用。” “这惊鸿散,乃是烟状毒药,吸入中毒者将会不自主地跳舞,若心智力量不足以自控,可能会力竭而死。”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莫非是……毒品?” “这最后一个朱砂泪,乃是液状毒药,使人双目充血,流出血泪,中毒久不愈的人将会双目过度充血而失明。” “这个还挺有趣的哈。”何二狗偷偷想,“不过这些毒药怎么听起来都这么……斯文?” “就没有猛一点的毒药吗?” 第二十二章 内功品级 在何二狗心目中,实用的毒药都应该是霸道无比的,应该是一柱香之内取人性命的。 而他从带来的植物样本中提取出的毒药也是这种风格的“猛药”,虽不能使人立时毙命,但也让人撑不过几天。 可刚才听唐骏介绍唐门的一干毒药,似乎没有一个符合自己的风格,何二狗心头疑惑,便直接发问。 这一问,又引来玲儿的一记肘击,玲儿给何二狗使了个凶狠无比的眼色,示意他闭嘴。毕竟哪有人问完别人的看家功夫还要说人家不猛的! “呃,”唐骏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何兄指的是怎样的猛法?” “诶呀你别听他的!”玲儿抓住机会,急忙插话为何二狗打圆场,“我这师哥呀,不太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唐门的毒药都很猛!” 何二狗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玲儿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委屈,只好小声地嘟囔:“那确实……不太猛啊……” “哈哈哈哈哈,”唐骏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何兄的意思,何兄是觉得这些毒药都不能让人当场毙命,不够干脆迅猛吧,只是……可能何兄未曾用毒,对此并不了解,实际上,试图直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只能用来对付内力修为低的人,如果对方内力修为突破五品,这样的猛药便起不到作用了。” “喔……这样啊……”何二狗挠挠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似乎自己以后也要改变一下炼毒的路数了。 “这唐少侠也太善良了!!”玲儿心想,“得赶紧把这个呆瓜赶走,让唐少侠去休息了!” 玲儿一把扯住何二狗的衣领,拖着他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回你屋子去吧,唐少侠身上有伤,长途跋涉也累了,别再打扰他了!” “唐少侠,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玲儿歉意地笑笑。 “哪里的事,今晚能和二位在此畅谈,唐某实是畅快。”唐骏拱手作揖,目送二人离开。 唐骏刚关上门,玲儿就狠狠地锤了何二狗一下,瞪着何二狗问道:“你怎么就这么不识眼色!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嘛?” 何二狗撇撇嘴:“我就问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家唐少侠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着急?” “废话!”玲儿没好气地说,“这是人家唐少侠脾气好有礼貌,这要是别人,早就和你翻脸了!” “嗐,所以说这不是没事儿吗!”何二狗不耐烦地摆摆手。 “对了,”何二狗突然想起刚才唐骏说的内功品级,便回头问玲儿:“内功还分品级吗?” “对啊,内功学的越多越高级,内力就越多,内力越多,品级就越高。” “那你现在是几品?” “我?我……八品!”玲儿撇开视线,双手叉腰。 “何以见得?” “我精通蛮牛功和返璞归真功,根据品级的界定来看,熟练掌握两门内功的侠客为八品。” “那师父呢?” 玲儿摊了摊手:“师父几乎没有真正出手过,我怎么知道师父是几品的高手。” “喔……”何二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五品的高手便是要精通五门内功?” “是的。” “那一品呢?就要精通九门内功?”何二狗觉得这个游戏的设定似乎有些单一。 “不,一品的高手不仅要精通十门内功,还要有外功登峰造极,成为武林中使用此种内功的一等一的人物。” “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一品?”这一点出乎了何二狗的意料,“那中原有多少一品高手啊?” “现在我们知道的有……两个。” “只有两个?” “一品的高手,都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但凡出手,便能改变武林格局,自然没那么多。” “那两个是谁?” “剑圣和烛龙。” “烛龙?就是烛阴教的教主?师叔的老大?” 玲儿点点头。 “那剑圣又是谁?” “剑圣乃世外高人,年轻时仅凭一人一剑就将敌国的先锋部队击退。” “那现在呢?” “后来因为找不到能够一战的对手,便隐居山林,盖起了一座剑庐。从此不问世事。” “还真酷!”听到这种老套的设定,何二狗不禁讽刺道。 “什么裤?”玲儿疑惑地问。 “没事没事,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何二狗摆摆手。 “行,那你可不许再去打扰唐公子了!”玲儿已经推开了房门,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何二狗没好气地回答,“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 回到房间后,何二狗第一时间就翻出了自己用植物样本培育出的变异植物和提取工具,打算改变一下各种毒素的用量配方,自制一些不直接用毒性致人死亡的药,毕竟弱毒性的药五品以上的人就不怕了,强毒性的药放在这个年代怕是会感染全中原…… 何二狗低头全神贯注地捣鼓起来,重新做起老本行,何二狗的心里说不出的舒服,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自己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观察者显微镜下的病毒……这些自己好像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自己毕竟有这么长时间的从业研究经验,自然可以克服这些困难,做起这种工作来还是一样的得心应手。 全神贯注之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凭借高超的技术和多年的研究经验,何二狗终于配出了适合武林人士使用的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呈粉末状,可以在半柱香之内让人浑身酥软,提不起力气,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变得不堪一击。但碍于原材料和时间都不那么充足,所以只做出了小小的一瓶。 “就叫蚀骨粉吧!”何二狗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此时天还没有亮,何二狗打算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刚闭上眼,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部浮现在脑海里,先是训练之后回谷,一觉睡到天黑,又是唐门少主前来邀请逍遥谷参加唐门掌门的寿宴,紧接着烛阴教的骷髅人就杀进了谷。 “总感觉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能结束呢?”何二狗有一种奇怪的知觉。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 “果然!”何二狗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第二十三章 初战恶鬼(一) 随着一道黑影猛地窜了过去,何二狗抓起新做好的一瓶毒药便摸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何二狗紧贴着墙,一边小步移动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结果却发现谷内没有任何人迹。 虽说何二狗刚刚做出适合用于这个游戏世界的毒药,心潮澎湃地想找个人试试药,但毕竟自己还是一点武功也没有的小白,用这蚀骨粉至多是削弱敌人的实力,可是敌人就算变弱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打赢啊…… 思来想去,何二狗还是决定先去叫醒师父。 在这个游戏世界的江湖呆了一段时间,何二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他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目光可以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人之后,将蚀骨粉小心翼翼地装进腰间的口袋里。 弯下腰,冲刺一般地跑到师父的屋外。 何二狗背靠着师父的房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师父的房间里有动静。“师父睡得这么沉?”何二狗想,于是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良久,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何二狗疑惑地转过头,轻轻地推开了门,屋里摆放整洁,空无一人。 “师父?”何二狗轻轻地喊了一声。 “真的没人。”何二狗愣了一下,“莫非刚才的黑影是师父?” 何二狗走出房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不我先去叫醒玲儿?”可是没一会儿何二狗便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算了,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叫醒这祖宗,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么想着,何二狗突然感觉有一阵浓浓的烟味。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实验室又着火了。 常年在实验室里工作,失败的实验在所难免,失火爆炸自然也是普遍现象,对于这种燃烧的味道,何二狗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什么烧着了?”何二狗警觉了起来,“我先去看看情况吧。”何二狗这么想着,便缓步走开,打算在谷里巡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失火了。 突然,微弱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山下。 在山脚下的方向,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浓浓的黑夜弥漫开来。“是……山脚下着火了?”何二狗吃了一惊,在逍遥谷内尚且能问到这样刺鼻的味道,那山下的火势究竟如何猛烈,真让人不敢想象。 “这怎么办,”何二狗自言自语道,“要不我也下山去帮帮忙吧,这么大的火……” “你哪都去不了!”黑暗里,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何二狗耳边。 “我叉!”何二狗感觉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骷髅人!他怎么又来了!” 话音刚落,何二狗感觉背后风声一动,何二狗正要闪躲,便感觉怨骨的白骨爪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后心。 “这下完了!毒药没试成还把小命搭上了!”想来也是,以唐骏的武功也不能避开怨骨的速度,那自己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吗! 正当何二狗心里充满了绝望时,却发现后心被怨骨击中的部位竟不痛不痒。 “嗯?”何二狗和怨骨同时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怨骨首次袭击失败,急忙向后跃去,等到何二狗回过头时,便已不见了踪影。 何二狗也顾不上寻找怨骨藏在了哪,急忙伸手去摸自己被击中的地方,他惊奇地发现,不仅自己没有受伤,甚至衣服上都没有缺口。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游戏有新手保护期?”何二狗想。 “也不对啊,那前几次我可都是受了重伤的!” 何二狗摸着自己的衣服,静静思索着,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上的这件长袍,玲儿和自己讲过的,逍遥派的宝贝——金缕软袍。 “原来是这件宝衣的功劳!” 虽然不知道庞飞为什么把到手的宝贝还给自己,但此刻这件宝物已经救自己一命了。 “我得赶紧叫醒玲儿和唐少侠!” 何二狗双手护住面门,朝着玲儿的屋子跑过去,有了这件一等一的防具,何二狗的心里踏实多了。 正当他来到玲儿的屋前,正要大喊一声,怨骨找准时机,再次发动了进攻。 因为看何二狗双手保护面门,肋下防护薄弱,怨骨抓住机会,使一招白骨爪攻其肋下。 不出所料,怨骨这带着阴寒内功的一爪打在金缕软袍上,依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怨骨索性不再隐藏,站在何二狗面前,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二狗。 怨骨舔了舔苍白干枯的右手,警惕地问:“你练过少林的易筋经?” “易筋经?”何二狗心里偷偷好笑,“我要是没记错,武侠里这易筋经可是少林的不传之秘,我要是会易筋经,早就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哼,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何二狗努力地换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一脸不屑地看着怨骨。 怨骨果然不再敢轻易发动攻击,而是和何二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是谁,逍遥谷的人,怎么会少林的功夫,而且看起来还这么草包!” “看起来草包??”何二狗的心里仿佛被扎了一刀。但他还是调整情绪,与怨骨周旋道:“哼哼,我就是逍遥派大弟子——何二狗。” “唉我这倒霉名字!” 怨骨上下打量着何二狗,那样的目光仿佛锁定了猎物的毒蛇,又像是蝎子的毒钩。 “就是你剿灭了幽州大盗?” “这骷髅人别是来寻仇的吧……”何二狗心头一紧。但表情可丝毫不能松垮。 “不错,正是小侠所为。”说到这里,何二狗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好哇,好哇!”怨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样的表情,就像是欣慰地打量着自己的晚餐。 “小子,你我无冤无仇,想必你也不想再次折了你的性命,回去睡觉,不再插手我与唐骏的事,我就不再与你为难。” “你在我逍遥派的地盘儿,想要伤害我们逍遥派的客人?还要我不插手?”不知怎么的,也许是金缕软袍给了自己挺直腰板的勇气,何二狗突然感觉自己热血翻涌,就要说出什么像大侠一样帅气的话来。 何二狗的目光忽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少年特有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取我性命,我只知道,我师父已经给过你一条活路,可你没有珍惜。现在我要让你明白!” “我逍遥谷,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第二十四章 初战恶鬼(二) “咯咯咯……” 何二狗义正言辞地说完了大侠应该说的帅气台词之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怨骨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仿佛一只破旧的风箱,又像是一只生锈的发条…… “好!” “咻”的一声,怨骨从何二狗的眼前消失。何二狗紧紧靠墙,双臂紧护面门,以防怨骨攻击这些宝衣保护不到的地方。 “死吧!” 随着怨骨的声音响起,何二狗立刻感觉到风声一紧,“攻过来了!”何二狗心里暗想,用双臂死死地护住面门。 果不其然,怨骨的一记白骨爪狠狠地拂过了何二狗的双臂。 “还好我提前护住了脸,要不然可真完了!” 正当何二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出招的怨骨突然在半路折返,没等何二狗做出反应,又是一次强烈的冲击,何二狗难以抵挡这样的气力,一下子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这可不妙!”何二狗心里开始有些慌张,虽然这金缕软袍能让自己随意地抗下敌人的攻击,可依然无法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看来凭自己还是不能赢过怨骨。 还没等何二狗起身,怨骨的第三爪已经到了何二狗的面门之前。 怨骨干枯的手突然出现在何二狗面前,虽然已经来不及躲避,可出乎意料的,何二狗不但没有惊慌,而且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师哥小心!” 被何二狗和怨骨的交谈吵醒后,玲儿就一直藏在屋里偷听怨骨和何二狗的谈话,此时见怨骨突然出手,玲儿急忙破窗而出,冲着飞来的怨骨挥出一掌。 可还是来不及了,怨骨的白骨爪已经濒临何二狗的面门之前,玲儿已经无法阻拦了。 “倒!”千钧一发之际,何二狗突然断喝一声,怨骨应声倒地。 “咳咳……”怨骨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何二狗,恶狠狠地问:“你给我下毒了?” 何二狗的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不错,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和你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就在刚才,我一直和你闲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实则在你的第一次攻击失败之后,我便将蚀骨粉洒在了自己的袖子上。” “不出所料,你又锁定了我的脸,我只要用双臂格挡一下,你就会直接接触到我的蚀骨粉。” 说着,何二狗拿出了装有蚀骨粉的瓶子,冲着怨骨晃了晃,笑着说:“毒药这东西我最在行,你一中毒,我就算准了你毒发的时间,怎么样,你叫怨骨,这是蚀骨粉,是不是很般配?” “好啊……”怨骨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怨骨便猛地向上跃起,试图暂且逃离战场。 “我说过,”何二狗抬起头看着怨骨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微笑,“逍遥谷不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说罢,重重的一声过后,怨骨又重新跌落在地。 怨骨回过头,看着何二狗身边的那个小巧玲珑的姑娘,一脸的难以置信。 “隔山打牛掌?你这么小的年纪,从哪里学会了隔山打牛掌?” “你不用知道。”玲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呵……”怨骨又像生锈发条那样笑了起来,“不愧是逍遥派弟子,果然都是年少有为,身怀绝技。” “现在拍马屁是不是有点晚了。” “呵呵呵……”怨骨舔了舔沾着蚀骨粉的右手,“可是啊,你们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说着,怨骨从袖口摸出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二话不说便吞了下去。 “那是什么!”惊变骤发,怨骨的这步举动已经脱离了何二狗的计算。 “这是我们烛阴教的好东西!”怨骨阴沉地笑着,血红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唔……”从他喉咙里发出的一声低吼打断了他自己说的话,听得出来,他很痛苦。 “两个小鬼竟然能逼我吃下这颗药……”怨骨的眼睛愈发地红了起来,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肉眼可见的热气从他的身体四周不断地散发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看着怨骨诡异的行为,玲儿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恐怕是吃了什么加buff的药吧……”何二狗咽了口唾沫,原本这些都在何二狗的计算之中,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数,他的心里也十分慌张。 “什,什么是霸父?”玲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何二狗发现,怨骨的皮肉逐渐开始萎缩了起来,原本就像一具骷髅的怨骨,此刻更像是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标本一样。 “这是……什么怪物……”玲儿毕竟是个女孩子,看见如此可怖的东西,双腿已经开始不自主地打颤。 “没事,”何二狗安慰着玲儿,“我们只要拖到师父回来。” “师父不在谷里嘛?!” 刚才专心对敌,玲儿一直无暇考虑师父的事情,此刻看见怨骨这种鬼模样,玲儿心里恐惧不已,刚想去找师父求救,便被告知师父不在谷里。经过师哥的安慰,玲儿心里更加害怕了。 “我会记住你们的!”怨骨舔了舔已经是皮包骨头的右手,何二狗注意到,此刻他的舌头已经毫无血色,而是像石灰一般的苍白。 “有趣的小鬼。” 话音刚落,怨骨便突然从二人视线里消失,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留下了残影。 “这骷髅人现在磕了药,好像变得很强,他以为我修炼了易筋经,一定会先从玲儿下手……” 想到这里,何二狗将金缕软袍脱下,披在玲儿的身上,对玲儿说:“你有武功,穿上这件宝衣可以硬抗下怨骨的攻击,你可以及时反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何二狗环顾四周,一边打断了玲儿,“这种时候,要把损失降到最小,把胜率加到最大!只要你能抓住机会,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好,”玲儿也明白当前的形势,于是不再多言,穿好了金缕软袍,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随时准备迎战怨骨。 突然,玲儿感到身后一寒,便知道是怨骨攻来,仗着身上有宝甲护体,便回头一招石破天惊掌迎向杀气传来的方向,打算和怨骨正面交锋。 突然“嗖”的一声,黑暗中一丝光亮闪过,几支银针插在了怨骨的身上,怨骨急忙收招后撤,再次消失在黑暗里。 “你们没事吧!” 第二十五章 心怀鬼胎(一) 逍遥谷事发的两日之前。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 这座山的峰顶都异常的宽阔,这座烛龙峰竟能容纳几十间宽敞的屋子。几十间房屋呈四方形分布,当中的一间最宽敞的厢房上挂着气势磅礴的牌匾,上有草书三个大字——烛阴教。 这是烛阴教的正堂,所有的烛阴教成员都要再次进行例行汇报。 而这间正堂右侧的一间稍稍小一点的厢房,便是烛阴教护法——穷奇的房间。 此时,惊雷子正坐在桌边,静静地读着一本心法秘籍,突然,一个带着小鬼面具,穿着贴身黑衣的男子走进房间,单膝下跪朝着惊雷子行礼。 在得到惊雷子平身的示意之后,男子便开始了汇报:“报告护法,怨骨大人带领着一干兄弟在追捕唐门少主。” 惊雷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书上,似乎对这个属下说的话并不感兴趣:“那又如何?” “可唐骏逃跑的方向,是逍遥谷!” “逍遥谷!”惊雷子狠狠地一拍桌子,“我不是说过,任何有关逍遥谷的事情都要向我提前汇报!” 戴面具的男子似乎非常惶恐,几乎要把头埋在地上:“在......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唐骏会往哪里逃......” 惊雷子知道不是下人的错,也无意为难,只是怨骨到逍遥谷闹事,可能会打乱自己的计划,不由得震怒道:“快滚!” 戴面具的男子似乎得到了特赦,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惊雷子在屋内来回踱步,自己不允许任何下属擅自打逍遥谷的主意,就是想要让闲云子再将他的大徒弟何二狗多培养一些时日,毕竟小小年纪能够全歼幽州大盗也说得上是天赋不错,而穆剑竹神功的修炼,最终成功与否,就全靠这个逍遥派首徒了。待到穆剑竹神功将成的那日,便是最终与逍遥谷清算的那天。 “绝对不能让他现在就出岔子!”惊雷子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来人!把白绫给我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绫罗白衣,衣带飘飘的阴柔男子出现在惊雷子的面前。 男子见到惊雷子后,并未直接行礼,而是先提起长衣,防止其落在地上沾上灰尘。在打点好衣装后,男子缓缓地单膝行礼,用同样阴柔的声音说:“白绫在此,听候护法吩咐。” “怨骨不听命令,擅自行事,不知天高地厚,带领本教弟兄朝逍遥谷去了。你速速赶往逍遥谷,将怨骨救回来,再尽全力多救几个弟兄回来。” “怨骨这个死人头……”白绫十分妖娆地说,“要我说呀,既然他不服从命令,他若能活着回来,就当给他个教训算了,他若死在逍遥谷,也怨不得别人。” 说到这,白绫一拂长袖,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兀自笑了起来。 惊雷子心想:“闲云老儿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不在谷里,我若不是怕逍遥谷的那个笨小子有什么差错,也不会派你去救怨骨这种废物回来。” 心里想着,惊雷子还是非常严肃地说:“怨骨乃是我教得力干将,兹事体大,不可戏言,不可大意,快去快回!” “是!”白绫笑着行了礼,便轻飘飘地走了出去,此人走路似乎缥缈无形,不像是常人踩在地上,倒似是飘在空中一般。 惊雷子看着白绫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走过了下山的索桥,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出了房间。 惊雷子来到烛龙峰后的一片空地上,气沉丹田,运功清啸一声。片刻之后,一个身影飞檐走壁,逐渐来到了惊雷子的身边。 “参见父亲。”穆剑竹单膝跪地行礼。 “剑竹,怨骨带一群本教弟子执行任务,往逍遥谷去了,为父怕他杀了何二狗,妨碍了你练就神功,你马上出发,去逍遥谷,阻止这个蠢货。” “是!”穆剑竹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响起,“我这就去。” “等等,”惊雷子将手搭在穆剑竹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派了白绫去执行任务。你也知道教主一直不信任我,这白绫名义上是我的属下,实际却是教主的眼线,我这次派他去,就是希望闲云子老儿能杀了他。你到逍遥谷之后要见机行事,在保全何二狗的同时最好让怨骨和白绫都不能活着回来。” “是!”听完惊雷子的安排,穆剑竹的情绪似乎没有任何的波动,声音也还是一样的冷漠淡然。 在向养父告别后,穆剑竹施展轻功,很快就消失在了惊雷子的视野里。 惊雷子望着远处渐渐凝结起来的乌云,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哟,这不是穷奇护法么?”魅惑的女音响起,只此短短几个字,称得上是似水如歌、销魂荡魄,换作没有内功护体的常人定会骨软筋酥、心神激荡。 惊雷子没有回头,便知道来的是哪位,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恐怖,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她一直在附近。” 惊雷子依然眺望着天空尽头那翻滚卷积的乌云,云层很厚,依稀可以看得见在黑暗中肆虐的闪电。 “是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哟,瞧您这话说的!”女子的声音已经到了惊雷子的耳边,惊雷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 女子凑在惊雷子的左耳旁边,轻轻地说:“奴家刚好路过这里,便看见护法给剑竹弟弟下命令,就想过来看看,谁知剑竹弟弟走得那么急……” 女子拉长了声音,不再继续说下去,她轻轻地把手放在惊雷子的肩膀上,才缓缓地开口:“剑竹弟弟走的那么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吧?” 惊雷子甩开女子的手,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女子——身着贴身红衣,鬓发如云、其光可鉴,臻首娥眉,一双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鼻若琼瑶,朱唇皓齿,领如蝤蛴,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千娇百媚之余却又不失羞怯,所谓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也不过如此。 惊雷子冷眼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女,淡淡地问:“不知姑娘有何事?” “护法怎得如此不近人情!”红衣女子娇嗔道,“奴家不过是关心剑竹弟弟的安危,护法告诉奴家便好嘛!” “嘿嘿,”惊雷子面无表情地干笑两声,“剑竹在谷里旧居,颇感无趣,出去散心罢了,不烦姑娘劳心了。” 第二十六章 心怀鬼胎(二) “护法这是哪里的话!”女子薄唇微启,娇羞的笑了起来,“奴家关心剑竹弟弟,乃是奴家的分内之事,只是山下如此危险,剑竹弟弟独自下山,奴家实是有些担心呢!” 惊雷子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女子。 女子掩口而笑,避开了惊雷子的目光:“唉,护法大人,看来您还是不相信奴家呢,奴家若是知道剑竹弟弟的行踪,兀自放了心,倒也不必日夜忧心。” 女子顿了顿,略有些戏谑地看着惊雷子:“但若是奴家不知剑竹弟弟的安危,便茶饭不思,精神恍惚,万一,和教主提及此事,却又扰了教主的清心……” 女子不再说下去,只是一副惋惜的神色,双眸如波地瞧这惊雷子。 惊雷子眼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红衣如此担心剑竹,可真是好心思,老夫感激不尽,那如此看来,此事倒是老夫思虑不妥了。” 红衣笑了笑,回答道:“护法言重了!你我都是为了剑竹弟弟好,也是为了本教好,又有什么妥当不妥当呢。” “红衣不见怪便好!”惊雷子被这红衣处处将军,心里早已怒不可遏,但终究只得耐着性子笑道:“不瞒你说,老夫派剑竹下山,乃是为了出面调停怨骨和逍遥派的争端。” “哦?”女子饶有兴味地歪头看着惊雷子,“莫非,护法不舍对自己昔日的师兄弟动手?还是对逍遥派有着没能割舍的感情呐?” 惊雷子满脸堆笑道:“红衣姑娘,这就说笑了,老夫与逍遥派有不解之仇,哪里说得上什么感情。” “只是……”惊雷子一脸的情非得已:“只是我那师兄于剑竹有杀父之仇,剑竹曾发誓要刻苦修炼,日后亲手报仇……若怨骨擅自杀了我师兄,这不是委屈了剑竹嘛……” 红衣抿嘴笑了起来:“护法想得真是周到,既是为了剑竹弟弟,我便不再多言了,我想起还有事情未做,本是今日要成此事,无暇来此探望护法的……” 惊雷子见红衣终于松口,言下之意便是会装作不知此事,终于放心,向着红衣点点头:“姑娘先去忙吧。” “那奴家便告辞了。”红衣优雅地行了礼,莲步轻移,片刻后便不见踪影。 惊雷子望着烛阴教大堂都方向,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一日后。 日色昏沉,眼见群山就要将光芒吞噬,此正丹霞似锦之际,逍遥谷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住店的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进门,客栈里人声鼎沸,逐渐热闹了起来。 此店乃是开在此山附近唯一的一家客栈,因为逍遥谷所在的大山高耸陡峭,崎岖难行,故而此店在此落成,专供行路至此又无法继续赶路的客人们准备。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跋山涉水的客人们纷纷上门,店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穆剑竹挎着包袱走进客栈,不动声色地压了压斗笠。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欢天喜地地叫道:“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呐?您来的可正是时候啊!今日小店还有上好的客房……” 穆剑竹将一块银子扔给店小二,冷冷地说:“我要东边那间。” 小二眉开眼笑,眼角堆满了褶子:“这位爷您可真是太阔气了,只是东边那间是下房,您这么多银子住十天上房都富余呐!” “我要东边那间。”穆剑竹冷冷地重复了一次。 说罢,他将斗笠压得低低的,确保别人看不清他的脸,这里鱼龙混杂,他不得不小心。 店小二常年在此,见过不少武林中人江湖来客,自然能够理解各种奇怪的要求,见面前这个神秘兮兮的男子如此坚持便不再多说,利索地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好嘞!客官这边儿先请,店里上好的酒菜随后就到。” 穆剑竹径直走进房间,关好门后将斗笠摘下,微微地将房间内的纸窗推开一条缝。 此时已经濒临入夜,外面光线昏暗,可见度并不高,可穆剑竹还是一眼就撇到了客栈东侧的丛林之中,有一些藏在树上的身影。 照常理来说,这些人藏的地方离客栈颇有一些距离,又有树木做遮挡,理论上说从客栈中不可能看到他们。 但穆剑竹闭关十年,眼功早已磨炼地炉火纯青,一眼便能识出其隐蔽的方位。 事实上,凭穆剑竹的功夫,能分辨其藏身之处是真,却不能确认这些人的身份。可这帮人中还是有两个人的模样帮了他的忙——一人身着绫罗白衣。另一人身着短衣,瘦骨嶙峋。正是怨骨与白绫二人。 “看来他们已经会师了。”穆剑竹暗想。 此时店小二推开门,送来了店里最好的美酒和饭菜,穆剑竹接过饭菜,目送小二出门,又去插好门阀,继续透过窗缝,向外望去。 林中,怨骨与白绫刚刚会合,身边还分布着从烛阴教内带来的一百弟子。此刻各自隐藏在林中树上,静待二人的命令。 “怨骨大人!”白绫笑着和怨骨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怨骨沙哑的声音响起。 “穷奇护法担心您和弟兄们的安危,不让您私自触犯逍遥谷,这不,命令我来带您回去呢。” “担心我们的安危,还是担心逍遥派的安危呐……”怨骨舔了舔手,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是教主让我杀死唐骏,这小子偏偏要来逍遥谷,我追了一路,终于要赶上了,今天必须动手,到了晚上,他也差不多该入谷了。” “您还是那么……不讲究呢……”白绫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正在舔手的怨骨。 “你也还是阴阳怪气的。”怨骨若无其事地舔着手。 “唉,不和你说这个!”白绫双手叉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逍遥谷的那个掌门老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对付他,你可有什么打算?” “对付他?”破旧的风箱又“咯咯”地响了起来。 “我才不和那老不死的浪费时间,等到太阳下山,我让弟兄们把客栈烧了,再在此随便杀几个人,那老儿看见,一定会下来援护,此时我再出手,杀了唐骏。” “闲云子老儿也不是傻子,客栈凭空起火,他不会觉得蹊跷?” “他自然会怀疑,所以我打算等唐骏入谷时再发动一次袭击,那时闲云子定会出手,我再装作不认识闲云子,与其过一招,到时我把内力都用于防御,他自然不能伤我过重。到时我只要装作害怕,重伤逃离,待几个时辰之后再命令弟兄们动手,他自然觉得我已身受重伤,再无一战之力,不敢上山,而是在此防火泄愤。” 怨骨顿了顿,接着说:“只是这计划中唯一一点问题便是这闲云老儿下山之后见我不在,定会立即返回,以他的速度,恐怕在他回来之前我不能杀死唐骏。” “那你怎么办?”白绫挑眼瞅着怨骨。 怨骨咧开血红的嘴,低低地笑道:“这不是你来了吗?” “我便能打赢逍遥派掌门了?” “当然不行,可是你我都明白,你白绫杀人不足,可把人缠住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啊。” “好啊你,算计到我头上了?” “白绫大人说笑了,”怨骨的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你我都是教主脚下的狗罢了,又何苦互相算计呢。” “……”白绫没有答话。 此时,最后一丝光芒已经完全消失,夕阳藏在了群山之后,黑暗吞噬了这片大地,连吹来的风都清凉了起来。 远处,穆剑竹关上了客栈的窗户。 第二十七章 初战恶鬼(三) “你们没事吧!” 唐骏被谷中打斗地声音惊醒,急忙冲了出来。 刚出门便看见怨骨正要攻击玲儿,而玲儿的位置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正面硬扛下怨骨的攻击。 唐骏眼疾手快,赶忙从口袋里摸出几根毒针,精准地击中怨骨。怨骨见唐骏出现,急忙收手,又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寻找进攻的时机,玲儿总算是躲过一劫。 唐骏快步跑到何二狗和玲儿身边,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还好你出手及时。”玲儿嘴上说着,依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方才的银针,我喂上了醉朦胧,他应该不敢再贸然进攻了,在之前的战斗里,我一直没能射中他,这次是他全神贯注于进攻,我才能侥幸命中。” 何二狗摇了摇头:“恐怕这次,这醉朦胧没什么用了。” “此话怎讲?” 何二狗想起自己给怨骨下了新研制的蚀骨粉,原本是起了作用的,可自从这个骷髅人吞下一个小药丸之后,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不仅毒药的效果不复存在,还变得更加迅猛了起来。 “他刚才服用了一种药物,似乎能让他体力大增,百毒不侵。” “竟有此事……”唐骏陷入了沉默。 此时,若想击败怨骨,只能靠下毒这种暗中削弱对手的手段来换取胜利的希望了。 可现在下毒这条路都行不通,三人一下子陷入了迷茫的恐慌之中。 正当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怨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唐骏身后,唐骏很快得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可毕竟身法上不如敌人。 唐骏清楚自己若是直接闪躲一定会被重创,此刻最大限度减少损失的办法是强行防御,硬抗下这一次突袭。 这样想着,唐骏双手翻转,身体重心压低,强行保护了后心部位。虽然这样的姿势十分丑陋,但好歹是抗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怨骨见未能一击毙命,便再次后撤,隐匿在三人看不见的地方。 唐骏口吐鲜血,扑倒在地,何二狗和玲儿急忙将其扶起。 唐骏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说道:“我们的实力和这个怨骨相差太大,每次他都能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当我们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们必须背靠背站在一起。”唐骏说,“只有不给他突袭后背的机会,我们才能有更大的胜算。” “好!”何二狗和玲儿通过了唐骏的建议,三人就地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将背后交给战友,自己只负责前方的区域。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毫无胜算吧……”何二狗想,“事实上我们一对一地正面对战也不是骷髅人的对手……”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玲儿说道。 “闲云子前辈去了哪里?”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山下似乎失火了,火势凶猛,恐怕师父下去救人了。” “救人?这么久的时间师父还没有回来,恐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玲儿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吧。”唐骏开口安慰道,“江湖上,能给闲云子前辈带来麻烦的人恐怕不多。” “嗯。”玲儿点了点头,心里略有了一些安慰。 “你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闲云子?”怨骨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逍遥谷里回荡。 “你们可以死了这条心,那老头儿不会有机会回来救你们了!” “你把师父怎么样了!”玲儿心下焦急,狠狠地一跺脚,唐骏和何二狗差点一个趔趄摔个狗啃泥。 “呵呵,”怨骨冷笑两声,“我马上送你们去见他!” 话音未落,白骨爪已经逼近了唐骏的咽喉,因为是正面受敌,给唐骏带来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没等白骨爪碰到唐骏,唐骏便用一把飞刀迎了上去,怨骨收手不及,飞刀精准地插入了怨骨的手心,唐骏得手,急忙又摸出几根银针,要在怨骨收手的时候乘胜追击。 可正当他等待时机打算出手时,怨骨的另一爪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 唐骏没有想到,强化后的怨骨,筋骨和身法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他将暗器插入了怨骨的右手,本以为怨骨会暂时后退,自己可趁机将其重创,可怨骨只是收回右手,在空中换了左手继续发动攻击。 唐骏毫无防备,被怨骨打飞出去。 “唐少侠!”玲儿和何二狗见唐骏被击倒,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只是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唐骏的脖子上多了五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行,我们必须有作战计划。”唐骏说道。 两人扶着受伤的唐骏,短暂地说了几句。 “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闲聊!”怨骨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已经得手般的狂妄和喜悦。 突然,玲儿感觉背后似乎被狠狠地砸了一下,虽有宝衣护体不至于受外伤,但这种剧痛还是让玲儿感到心神震荡。 “好机会!”玲儿无暇理会身上的疼痛,趁着怨骨错愕之时,反手扣住了怨骨的一爪。 玲儿钳制住怨骨,心下一惊:“方才便是这只右手被唐少侠用暗器所伤,此刻竟还能有如此大的气力……” “好机会!”何二狗也喊了起来,趁着灵儿的怪力让怨骨无法抽身,何二狗翻滚到怨骨的身后,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抱住他的左臂。 怨骨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何二狗,声音沙哑地说:“你找死!” “快!”何二狗并没有理会怨骨,而是冲着唐骏大喊道。 唐骏没有答话,也不顾颈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拼尽全力施展轻功,高高地跃起。 在跳过中人头顶的一刹那,唐骏在空中倒转披风,宽大的披风向四面八方展开,仿佛花朵在空中盛放。 “漫天星辰!” 霎时间,数以百计的暗器从唐骏厚重宽大的披风里倾泻而出,这些暗器形形色色,但都具有金属的光泽。 何二狗抬起头,看着这铺天盖地的暗器,似乎看到了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第二十八章 心怀鬼胎(三)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梁带着熊熊烈火,彻底地垮了下来,不停地有烧焦的木片带着还没有熄灭的火星坠落在地,整座房屋摇摇欲坠。 火龙翻滚着,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肆意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在这即将倾塌的火场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哭声。 房屋之外,几十个戴着小鬼面具的黑衣人围成一圈,在中心的是一个老者和一个身着绫罗白衣的男子。 逍遥山下,快要燃烧殆尽的客栈旁边。 白绫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此放火,待吸引闲云子前来救援后,怨骨再出手,而白绫的任务便是拖住闲云子。至今为止,任务进行地还算顺利。 白绫阴阳怪气地说:“不愧是逍遥派掌门,闲云子老前辈,我这一百个弟兄埋伏在此,可前辈仍然将客栈里的人都救了出来,还顺手杀了我四十几个弟兄。” 闲云子淡淡一笑:“能让烛阴角两大恶鬼同时出手,我逍遥派好大面子。” “掌门这是哪里的话!”白绫回答道,“我们都是当奴才的命,要不是主子发话了,我们就是有十个胆儿,也不敢找您老的麻烦不是?” “不必多言了,你是来拖延时间的吧。我救人花了不少时间,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该回去了。” “别着急走嘛!”白绫闪身拦在闲云子面前,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您刚才顾着救人,可能是没注意……我趁您救人的时候,把您救出来的人,又塞了几个回去……” 闲云子静静地看着白绫,白绫看着面前的老者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这老头的表情总是像一尊石像,明明都是逍遥谷出来的,为什么穷奇护法就……” 还没等白绫的内心活动结束,胸口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闲云子已经越过了他,施展轻功,向客栈奔去。 只有他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一掌做惩罚,要是我发现有人死了,你必不可能活着回去。” “可恶……”白绫挣扎着站起,虽然没有吐血,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被震碎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兄弟们……”白绫明显虚弱了许多,声音从之前的阴阳怪气不男不女,变成了现在的气若游丝,让人感觉他马上就会断气。 “追!”白绫恶狠狠地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等到白绫和手下再次冲进火场时,闲云子已经再度将其他人都送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一个被困者被压在房梁之下。 “兄弟们,上,今天拼死也得把这老头留在这!” 并非是白绫非要一身涉险,带着手下们集体进入火场以命相博。而是他心里知道,以闲云子的武功,自己若要拖住他,就必须趁他救人的时候,只有利用他的顾虑,才能拖延他的脚步。 “还好这老头思想迂腐,太过善良,不然今天恐怕……”白绫看着闲云子在如此凶险的火场中一掌便打飞一个烛阴教弟子,可他的气力控制地十分精巧,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下杀手,以至于此刻被击飞的人全部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得出手了……”白绫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再次运功冲向闲云子。 闲云子已经杀到了最后要救的人身边,只待将房梁移开便可将其救出。 此时,白绫的衣带已经攻至闲云子的面门。这便是白绫的特殊武器——衣带。他一身白衣,衣带足有丈余长度,运功将其荡出,总是衣袂翻飞,正如丧葬之时的白绫飘飞一般。 闲云子见白绫已经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但自己已经到了被困的百姓身边,自然不会后退。 眼见衣带要击中闲云子,但闲云子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白绫心下惊骇:“难道这老头就为了救一个普通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千钧一发之际,闲云子抬手化掌为刃,疾挥而下,一掌竟将白绫的衣带斩为两段。 白绫大惊失色:“我的白绫囚仙功一向是武中至柔,再加上有我的阴寒内功加持,即使是绝世宝剑也难说能否将其斩断,可这老头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斩为两段……” 烛阴教的弟子们自然知道白绫大人的武功乃是软功中的巅峰,多少武林中人都是因为无法破白绫大人的这奇门武功而活活被缠斗而死……而逍遥派掌门竟只是随手一挥便将大人的攻势化为虚有…… 烛阴教的所有人都因为惊惧而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没人上前阻拦。 闲云子怕时间太久会再生变节,只好一掌将房梁击碎,扶起被压住的人,施展轻功便要离开火场。 白绫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说罢,白绫身先士卒,首先冲向闲云子,将仅存的一条衣带甩向闲云子,这次他用了十分的气力,原本阴柔寒冷的衣带此刻向一柄出鞘的宝剑,飞速地射向闲云子。 闲云子看出招式中的异常,又急于救人,不愿恋战,便不再硬接,侧身想要闪过这次攻击。 此时,白绫大吼一声:“结阵!!” 白绫吼的声嘶力竭这是他留住闲云子最后的希望,也是烛阴教弟子们精通的阵法之一——无常索命阵。 命令下达,三十名烛阴教弟子同时跃起,分别在各自的位置就位,所有人同时拿出碗口粗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分上下两层向闲云子甩了出去。 一时间,横飞的锁链在闲云子周围布成天罗地网。 如同利剑般刺向闲云子的衣带突然变得柔滑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错综复杂的链阵里穿梭,终于还是来到了闲云子的面前。 闲云子被锁链死死地困在中心,一时间没有半步移动的余地,衣带来势凶猛,闲云子无法躲避,只好将救出的人护在身前,自己用肩膀强行挡下了这一击。 白绫一般的衣带刺伤了闲云子的肩头,带着温热的鲜血回到白绫的身边。 这下白绫终于确定,面前这个强大的老者,因为要保护伤员,暂时被限制住了。 趁着闲云子暂时被无常索命阵困住的时候,白绫从袖中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不动声色地吞进了嘴里…… 第二十九章 心怀鬼胎(四) 吞下药丸之后,白绫感到全身都变得燥热起来,一时间气血翻涌,内力激荡,原本瘦弱的身体竟也变得强壮了起来。 白绫的身体迅速地膨胀,身上的肌肉全部胀大,只片刻便将一身白衣撕成了百条衣带。 白绫原本因为受伤而虚弱的声音也变得有力:“闲云老儿!今天就要你插翅难飞!!” 闲云子身处无数锁链结成的罗网之中,听见白绫的声音忽然变得中气十足,心知不妙。 “先前听闻烛阴教有一不传之秘,短时间内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潜能,若今日这白绫真是如此,我怕是不及回谷了。希望他们三个可以安然无恙……” 想到这,闲云子气沉丹田,将救出的平民背在身后,准备破阵而出。 突然,四周的锁链开始高速地动了起来。闲云子心呼不妙,行走江湖多年,早就听过烛阴教无常索命阵的手段:几十名弟子配合,用锁链将敌人困在罗网之中,再利用互相援护的便捷之处化解敌人的攻势,待到敌人困兽之斗过后,便拉动罗网,在四面八方开口,将各种暗器倾斜而入。 如今在这样局限的空间里,闲云子自保有余,但要援护他人,恐怕难以施展。 果然,正在闲云子思虑之时,四方锁链同时洞开,百余条白绫般的衣带同时射来。 白绫服药之后,不仅战斗能力有所提升,爆增的肌肉将衣服撕裂,还为其增添了数以百计的称手武器…… 闲云子不禁有些慌神,眼见白条利剑一般的白绫铺天盖地般将自己包围,而可活动的范围已经被限制得所剩无几,闲云子孤注一掷,双掌翻飞,将周身逼近的全部白绫斩断…… 一轮攻势结束后,闲云子虽将逼近自己的所有白绫斩断,但仍不能兼顾身后的平民,为护其周全,只好以身为盾,身上被刺出数不清的伤痕。 “烛阴教的无常索命大阵果然名不虚传,”闲云子朗声说,他的声音十分洪亮,在如此嘈杂的火声中清晰地传到了白绫的耳中,“既然诸位苦苦相逼,老夫也顾不了他人的性命了。” 白绫听到闲云子的话,收回百条衣带,心里有些不安:“闲云子若不顾平民的性命,强行闯阵,即使是服过药的我,恐怕也拦他不住。” 但惊惧之余,还是生出一丝窃喜——自己竟然能将逍遥派逼到如此地步…… 白绫思索之时,闲云子运功提气,将双掌旋于胸前。白绫见状,急忙下令:“所有人,将罗网收紧!!” 可还没等白绫的话说完,闲云子两掌齐出,掌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如饿虎、似蛟龙,凌厉的掌风瞬间将闲云子周身的每一寸角落吞噬。 结起无常索命阵的几十名烛阴教弟子还不及收紧罗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锁链上迅速地袭来。 所有人收手不及,一阵酥麻的感觉贯穿全身,众人大惊失色之际,闲云子断喝一声,握着锁链的所有人尽皆双手齐断,筋骨尽碎…… 号称天罗地网的无常索命阵在这一掌之间支离破碎。 白绫面如土色,眼前的这个老头,带着如此伤势,竟能一招破掉无常索命阵…… 闲云子破阵而出,看了看周围倒在火场里的几十个烛阴教弟子,缓缓地摇了摇头,便背起平民跳出了火场。 白绫看着四周不省人事的兄弟们,再看看着即将坍塌的火场,心下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我们的性命……” 闲云子离开了即将化作焦土的客栈,将救出的平民送走。“轰”的一声巨响,这间在山下扎根了几十年的客栈就这样变成了一边废墟。 闲云子看着没有烧完的余火和四处飘起的黑烟,心里五味陈杂。 突然,穿着破衣,浑身肌肉的壮硕男子从火中跃出,站在一棵已经被烧焦的柳树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闲云子。 “白绫,你也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何苦白白丢了性命。”闲云子说着,声音里丝毫没有任何感情,似乎不是在嘲讽,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罢了。 白绫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撕成数百条衣带,在火场中已经被烤得焦黑,此刻看来,活像逃荒的难民。 白绫一向将自身形象当作性命一般珍惜,此刻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白绫心里比死了还痛苦。 此刻他已难以背负如此的耻辱和痛苦,一心想着拼尽全力,要和闲云子同归于尽,此刻面对闲云子的好心劝说,自是无动于衷。 白绫恶狠狠地说:“闲云老儿,我誓要杀你!” 闲云子长叹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近乎疯魔的白绫:“魔教害人不浅。” 白绫不再理会,从树上高高跃起,将所有内力毫无保留地倾注于周身布料,将百条焦黑的衣带从四面八方射向闲云子。 一时间衣带上内力激荡,焦黑的衣带和烧焦的柳枝交错痴缠,互相碰撞,如同万箭齐发一般射向闲云子。 “万绦功!” 衣带卷集着柳丝,撕裂了林中的空气,气势汹汹地攻向闲云子。 闲云子细看每路攻势,尽皆夹杂着强大的内力,似乎是白绫孤注一掷,将十分的内力都化为攻势,甚至没有留一分内功护体。 闲云子摇摇头,暗自叹气:“执迷不悟,你我本无冤无仇,竟不惜以命换命,此等凛冽疯狂的攻击,绝不可硬接。” 拿定了注意,闲云子迎着这令人窒息的凶险攻势冲了过来,丝毫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白绫心里冷笑道:“闲云老儿,忒也狂妄!我这万绦功乃是两败俱伤的功夫,即使你是天神降世,硬接我这一招,也不能全身而退!” 只见闲云子直直地跃出,即将与第一条衣带接触,说时迟那时快,闲云子身子微倾,便躲开了这第一条衣带。 正躲开了第一条,便因为身子倾斜就要碰到第二条衣带,千钧一发之际,闲云子脚下一点,便有惊无险地闪开了这第二条衣带。 可这万绦功所结成的杀阵属实凶险无比,刚躲过前两条,便有十余条见血封喉的衣带同时封住了闲云子的去路。 正当走投无路之时,闲云子从袖中摸出一块石子,轻轻一弹便借力从中钻了过去…… 在这如雨点一般密集的杀阵之中,闲云子左闪右突,似入水之鱼,又如破土之鼠,时而油滑灵巧,时而机敏迅捷,由下而上,不仅没有被铺天盖地的衣带所伤,还借此为跳板,在杀阵中穿梭自如,游刃有余。 白绫站在那里,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眨眼间,闲云子便毫发无伤地突破了杀阵,站在了白绫的身边。 白绫还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到闲云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等到回头看时,闲云子已经不见踪影。 白绫使尽了浑身解数,意在与闲云子同归于尽,此刻战斗结束,不仅闲云子毫发无损,自己也安然无恙,一种深深的挫败如洪水般灌满了他的内心。 白绫已精疲力尽,再无力支撑身体,两眼一黑便向后栽了下去。 第三十章 初战恶鬼(四) 何二狗还没有看清,成百上千的暗器便悉数插在了怨骨的身上。 “好!”随着何二狗一声喝彩,三人同时后跃,以求和怨骨保持安全距离。 怨骨痛苦地趴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活像是一只刺猬。 “赢了?”何二狗看怨骨趴在地上,半晌不见动静,不知唐骏的这一招到底有没有杀死这个骷髅人,便轻声地问道。 “这漫天星辰乃是我唐门的一绝,只是我用起来并不纯熟,但我这数百暗器之上都喂有剧毒……” “原来是唐门的一绝啊!”何二狗心里踏实了少许,“唐门少主用唐门的必杀技,按照正常的剧情来看,这反派想不死都难吧……” 还没等何二狗打完自己的小算盘,怨骨突然大喝一声,三人都觉得怨骨要死前回光返照,拉一个人同归于尽,吓得急忙倒退几步。 三人躲得远远的,偷偷地看时,才发现怨骨身上的暗器早已都成了碎片…… 何二狗吓得两腿发软:“你你你你不是说这是你们唐门一绝吗?这这骷髅人别是真的个骷髅吧!” 唐骏心下惊骇,也顾不上什么是“骷髅”了,只是喃喃地重复道:“怪物……” 玲儿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只能静静地看着怨骨缓缓地从地上爬起。 “好小子!”怨骨的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不亏是唐门的少主。” 怨骨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可惜啊……” “就凭我现在的身体,这点毒最多只能轻微削弱我罢了……对付你们几个可是绰绰有余啊……” “隔山打牛!”玲儿不知所措,心里惊惧不已,慌乱间只想尽快讲面前的怪人一击毙命,于是用尽全力,气沉丹田,一掌拍出。 玲儿被逼上绝路,此次出手用尽了全力,迅猛的掌风夹杂着尘土,饿虎下山一般扑向怨骨。 一时间尘土飞扬,狂风大作,怨骨双手抵挡,却还是被打飞了出去。 何二狗不可思议地盯着玲儿,想道:“怎么你也有绝招?你们轮流展示绝技,就剩我没露一手,显得我多丢人……” “好!”怨骨再次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隔山打牛掌,果然名不虚传!” “你怎么还能站起来!”何二狗不禁惊呼出声。 “呵呵,”怨骨舔了舔手,“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何二狗赶紧扭头看玲儿:“师妹,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玲儿虚弱地扶着何二狗的肩膀,气若游丝,没能把话说完。 “出手吧何兄!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唐骏盯着何二狗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真诚。 在唐骏的认知里,以一人之力全歼幽州大盗的逍遥派首徒何二狗是在场三人里最强的一个,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一直不愿出手。 何二狗咽了口唾沫,想要告诉唐骏“我现在就是个废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在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这样丧气的话。 突然,怨骨猛地弹跳而起,飞速地冲了过来。 何二狗赶紧看看唐门少主还有没有什么法宝。 可唐骏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何二狗。 “我叉……”何二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看来老子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死之前总得帅一次吧!” 想到这里,何二狗突然怒目圆睁,使出浑身解数吼了起来:“邪魔外道!我逍遥派大弟子今日便要替天行道!给我记住了!我的名字叫何!二!狗!” “这名字可真难听啊……”何二狗喊完最后一个字,自嘲地笑了笑,准备闭眼等死。 突然“咚”的一声,随着何二狗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怨骨应声倒地。 何二狗错愕地看看身边的唐骏。 唐骏在大声喝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穷奇护法已经下了命令。” 一个毫无感情的男音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寒冷至极,让何二狗瞬间感觉自己置身冰窟,瑟瑟发抖。 “为什么抗命?”穆剑竹踩着怨骨的头,冷冷地说。 “呵呵呵呵,好啊,好啊,”怨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似乎已经受了重伤,“穷奇心怀鬼胎,早晚有一日是我教的祸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偷袭得手罢了,莫要嚣张,待我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穆剑竹一言不发地挪开了脚。退后一步看着怨骨,显然是在等他出手。 “那是谁?”唐骏一脸警惕地盯着穆剑竹,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战斗了,此时又凭空多出来一个敌友不明的角色,让他有些焦虑。 何二狗扶着已经虚脱的玲儿,他感觉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心结冰的声音,他强行克制住声音里不自主的颤抖,一字一顿地说:“穆剑竹。” 如果说怨骨是为了杀唐骏而来,那么说不定在自己和唐骏死后,玲儿还有一线生机。穆剑竹本来就与逍遥谷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穆剑竹前来,恐怕他们三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 “此时只能寄希望于怨骨了。”何二狗想道,方才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战友,何二狗心里五味杂陈,“只是不知他们有什么过节,这穆剑竹又为何要杀怨骨。” “不过,穆剑竹年纪与我相仿,虽然他武功超过了我们这些同龄人,但面对磕药的骷髅人,恐怕也很难取胜吧……” “小子,你会后悔的!”怨骨挣扎着起身,脸上不再有戏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话音未落,怨骨用尽全力,一记白骨爪挥向穆剑竹。穆剑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当怨骨的白骨爪到穆剑竹面前的时候,穆剑竹的左手猛地扣住怨骨,轻轻一扭便将其整条左臂震碎,骨骼碎裂的声音异常地清脆。 剧烈的痛楚让怨骨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穆剑竹面无表情地放下右手的包袱,将两只手轻轻地放在怨骨的颈部,低声说:“永别。” “咔”的一声。 穆剑竹扭断了怨骨的脖子。 清脆响亮。 穆剑竹竟然如此轻易地了结了怨骨。何二狗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但此时,何二狗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死期降临。 穆剑竹冷漠地看了一眼双腿发抖的何二狗:“别怕,我今天不杀你。” 随后,穆剑竹转向唐骏,声音依然冷若冰霜:“你还是得死。” 第三十一章 初战恶鬼(五) “你是谁?”唐骏见穆剑竹将矛头再次对准了自己,才完全确定这人不是来帮忙的。 “穷奇座下的一个小卒罢了。” “你倒是挺谦虚的……”何二狗在心里吐槽道。 说罢,穆剑竹将包袱挎在肩上,猛地施展轻功,仿佛利箭一般射了过来。 “唐兄小心!”何二狗提醒道,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提醒了——还有扶着已经脱力的玲儿不让她倒下去。 “收手吧!” 一时间,谷内回荡着这内力充沛的一声。 “师父!”何二狗惊喜地叫出了声。 “师……父?”怀里的玲儿听到了闲云子的声音,也挣扎着四处张望起来。 唐骏看清穆剑竹时,他已经被打得倒退在几步之外了。 在唐骏面前的,是闲云子的背影。 “唐贤侄,没事吧。” 唐骏急忙行礼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唐某定当铭记于心!” 闲云子笑了笑,说道:“唐少侠不必在意,你是我逍遥谷的客人,我自然有义务护你周全。” 说罢,闲云子转向穆剑竹:“这条命是我欠你的,我迟早要还你,这是不是现在。你快走吧。” “走?”穆剑竹冷冷地一笑:“看好了。” 突然,穆剑竹将包袱抖落,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棍状物——一柄长剑。 闲云子看着剑上的花纹,缓缓地问道:“混元剑?你已经拿到这种级别的武器了?” 话音刚落,穆剑竹的剑刃便撞到了闲云子手里的折扇,两件兵器上都充满了强大的内力,此时正面相撞,火花四溅,激荡的内力将唐骏震退几步。 穆剑竹用剑抵着闲云子的折扇,冷冷地说道:“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据我所知,这柄剑是烛阴教作为护法级别以下的成员比武的奖励。”闲云子单手握着折扇,说道,“你已经能拿第一了?” “你们俩也不至于这个时候闲聊吧!”何二狗小声地嘟囔着。 “不,何兄!你只见其一,不见其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唐骏已经摸到了何二狗的身边,声情并茂地说道,“闲云子前辈看似在和他闲聊,实则是二人在比拼内力,他们的武器里都带着内功,内力不及对方的人,武器便会被击落。” “你……”何二狗正打算开口,却被唐骏的激情解说无情地打断了:“何兄你看!” 唐骏双手一挥,何二狗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唐骏接着说道:“两个人的内力比拼,自然也会受到武器的影响,若武器不称心,或者和敌人的武器等级差太多,就会导致内力的加持效果受到影响。就像闲云子老前辈所用的武器不过是一柄折扇,而敌人却用的是邪教的名器——混元剑。毫无疑问,闲云子老前辈的内力在武器上能发挥的效率远远低于敌人,但他还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单手接招并且谈天说地……” 何二狗看着身边滔滔不绝的唐骏,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心想道:“怎么这种严肃的场合都有这么逗的人,莫非他才是这个游戏里真正的旁白?” 此时,穆剑竹见比拼长足的内力并无胜算,便猛地向后跃起,同时收剑归鞘,迅速与闲云子拉开了距离。 闲云子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年纪,竟有如此修为。” “少啰嗦。”穆剑竹冷冷地说道,随后捻着飞燕闪灵诀,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闲云子身边。 何二狗只看见穆剑竹的身影一闪,再待开口提醒师父小心时,二人却已经来回了五六个回合…… 一时间刀光剑影,剑气纵横,两人一剑一扇地缠斗着,身边的房屋上不停地多出入木三分的剑痕。尘土飞扬,杀意激荡,何二狗赶紧扶着玲儿退后,生怕这股杀气误伤到他们。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何二狗想道。 再看唐骏时,他还在那里手搭凉棚,瞪大眼睛地看着,别说后退了,似乎还恨不得冲进去和他们一起打。 转眼间几十个回合下来,还没等唐骏看个够,两人便已经从打斗中分离。 闲云子轻飘飘地落在三人面前,手中的折扇已经打开,上书“任平生”三个大字,何二狗定睛一看不禁愕然——这柄普普通通的木制折扇,在一轮争斗后竟毫发无损。 穆剑竹气喘吁吁地站在闲云子的对面,早已经是遍体鳞伤。 “后会有期。”穆剑竹冷冷地说完,便施展轻功离开了逍遥谷。 闲云子转过头,看着负伤累累的三个人,缓缓地开口道:“我回来晚了。” 第三十二章 十大恶鬼 逍遥谷最宽敞的木屋里,闲云子和三个晚辈并排而坐。 因为逍遥派向来人数很少,又秉承自由自我,潇洒无羁的宗旨,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所以只留了一间稍大一些的木屋作为门派大堂、议事厅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房间。 平日里闲云子便在此与何二狗和玲儿闲谈,议事,吃饭喝茶等。而来逍遥谷做客的宾客也知道逍遥谷的一贯作风,便也不以之为奇。 此时,闲云子与何二狗,玲儿,唐骏三人并排坐在这间屋子里。 闲云子已经为三人查看过了伤势,并分别让灵儿和唐骏服下了回春丹。 此时,玲儿闭目养神恢复精力,唐骏也吐纳运气,打算天一亮就动身返回唐门。 此刻只有何二狗,先是有宝衣护体,后有师妹保护,又有唐门少主在身侧,几乎没受什么伤。 闲云子品茶。 大家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个个都一言不发。 何二狗一会儿看看师父,一会儿看看师妹,再看看唐门的少主,仿佛多看几眼就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一篇文章来。 在生活中,何二狗总是在手头有需要忙碌都工作或研究项目时才能沉浸在安静的环境中,可在这种自己闲的无所事事的场景里,这样死寂的沉默化作无尽的尴尬,想一把菜刀一样插在何二狗心里。 良久,何二狗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师父!” “怎么了?”闲云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何二狗。 “这个骷髅……啊不,这个怨骨,到底是什么人?” “怨骨啊……和我碰到的白绫一样,是烛阴教的十大恶鬼之一。” “十大恶鬼是什么?”何二狗不解地问道,听起来像是什么得了中二病的青少年组成的伪黑帮组织…… 此时,玲儿和唐骏也睁开眼看着闲云子,似乎都对何二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这十大恶鬼乃是烛阴教近两年来挖掘的奇人异士所组建,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闲云子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腾起的热气弥漫在他的眼前。 “奇人异士?”何二狗有些好奇地想,“莫非这个世界有超能力者?” “这些所谓的奇人异士,便是一些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能够修炼一般侠客无法修炼的功体,拥有与一般侠客迥然不同的内力。自然会的也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功。” “就像我们碰到的怨骨,”何二狗说,“和一具干尸一样,果然是异于常人。” “不错,”闲云子说,“这怨骨乃是外族的奇门武功出身,因为天生缺陷导致个子矮小,骨骼结构与常人相异,就练就了一身以骨为核心的诡异武功。” “再如我方才告诉你们的,我在山下遇到的白绫,生来一副阴柔的内力,练就了天下一等一的柔功,能用衣带作为武器进攻,甚至同时控制几百条衣带。其招式完全与我们平常所讲求的快与和狠不同,其精髓就在于缠,只要围绕这一个缠字,便能拓展出其所有的功夫,无一例外,都是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风格。” “那这白绫和怨骨,谁更强一些?” “据我所知,烛阴教为八大恶鬼排名的时候便是按照实力的强弱而来,以怨骨为首,从首向末依次增强。” “也就是说……怨骨是最弱的那一个?”唐骏轻声问道,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这种设定,毕竟自己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将其打败,可他竟然是最弱的一个? 何二狗心里也同样的不是滋味:“最弱的都已经是这样的水平了,那最强的又该如何恐怖……原来行走江湖这么难……” “那……”玲儿轻声说道,不难听出,她依然很虚弱,“这十大恶鬼都叫什么?” “怨骨、白绫、僵尸、红衣、寒妇、青杀、夜叉、罗刹、无眼、泣婴。” “这都是什么恐怖的名号,果然是十大恶鬼,光听名字就够让人害怕的……”何二狗想道。 唐骏问道:“也就是说……除了我们知道的这两个以外的其他八个人,都有各自的独门功夫,而且全部都异于常人,难以揣摩。而且……” 唐骏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他们都比怨骨要强,甚至很可能实力差距非常悬殊。” “不错……” 第三十三章 修行(一) 夜尽天明,朝阳撕碎了夜的寂静,照亮了这片大地。 “唐贤侄路上小心,代我向令尊问好。”闲云子带着何二狗和玲儿来到逍遥谷外的山路上,送唐骏走上回唐门的路。 “前辈不必远送,小侄就此别过,还请前辈勿要忘记两个月后唐门的寿宴!”唐骏朝着闲云子一拱手说道。 “贤侄放心,到时我一定登门拜访!” 目送唐骏的背影渐行渐远,何二狗心里回想着这几天的百般遇险,在师父的庇护下还有如此多的危险,若是以后自己闯荡江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难题在等着自己。 “这么想想,我与这唐骏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何二狗一边想一边跟着师父走上了回谷的路。 走出几步,忽然看见玲儿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呆呆地望着下山的路,何二狗大声喊道:“玲儿,快跟上啊,你站在那干什么?” 玲儿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地答应了几句便跑了过来。 “莫非站着还能睡着?”何二狗自言自语道。 闲云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件事回谷后可不能乱说。” “什么不能乱说?”何二狗不解地看看师父,又看看追上来的玲儿,说道:“你站在那边干什么?你脸怎么这么红?” 玲儿满脸通红,低下头没有答话,一溜烟儿跑回了逍遥谷。 闲云子摇摇头,说道:“二狗,逍遥派弟子,连这都不明白?” 何二狗常年醉心于科研,从未接触过男女情感之事,对此自然是一窍不通,此刻听师父神神秘秘的,更是一头雾水,呆呆地问:“明白……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闲云子没有答话,一拂袖,加快了回谷的脚步…… 晌午时分,逍遥谷餐毕。 何二狗收拾完毕,正打算回屋接着制作和改良蚀骨粉,可闲云子叫住了他:“二狗,你也没受什么伤,今日就继续修行吧,该教你修习内功了。” “我明明刚刚才经历了这么多……”何二狗在心里犯嘀咕。 闲云子抓起一杯茶,用余光看看何二狗,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看清穆剑竹的实力了吗?” 何二狗心里一沉:“练!” 经历了这些,何二狗已经明白过来:穆剑竹是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之一,想要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通关,就必须超越穆剑竹。 何二狗随着师父来到后山,找到练功的老地方,等待着师父的指示。 “坐。”闲云子指了指一块大石头。 待何二狗坐定之后,闲云子又问道:“你的武功尽失,此时全待重新来过,不知你想练什么功法?为师也好对症下药,教你合适的内功。” “终于到了选武功的环节了!”何二狗兴奋地想,在他的心里,武侠游戏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自己挑选武功的时候。 何二狗在大脑里狠命地回忆着武侠里逍遥派的功夫,说来也怪,似乎在武侠里,逍遥派总是置身于武林却又超脱于武林。 逍遥派的高手所修习的个个是世人难以残破的高深功夫,就这么想来,没有一个次品武功。 何二狗兴奋地回答:“北冥神功?”在武侠里,北冥神功乃是积攒内力,强化实力的第一高手,手指一扣就能吸收他人内力化为己用,而且可以吸收的内力无穷无尽,甚至可以同时吸取许多人的功力,若修习了此等神功,再有北冥真气加持护体,那岂不是横行武林? 谁知闲云子淡淡地摇摇头,说:“北冥神功,早在十几代人之前就……失传了。” “失传了?”何二狗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好在逍遥派上乘武功众多,学习其他武功也是一样的。 何二狗转念一想,天山折梅手也是极好的,说来只是一招,却有数不清学不完的变化,无论是刀、剑、枪、棍还是什么其他的任何武器,凭借这一招天山折梅手都能见招拆招,空手夺白刃,会此一招,受用终身。 “那就,”何二狗喊道,“天山折梅手吧!” 闲云子摇摇头:“也失传了。” 何二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关键的武功都失传了?天山六阳掌呢?这也是极为上乘的武功,明明威力极大,用起来却是举重若轻,飘然翕忽,当真是将逍遥二字提现的淋漓尽致。那就天山六阳掌吧!” “师父,我想学天山六阳掌,这个……” “失传了。” “嗯??”何二狗感觉自己都要气得昏过去了,怎么逍遥派的精强武功一个都没保留下来?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何二狗想,“这凌波微步虽然不能伤敌,但能让人立于不败之地,将武功与易经的卦象结合,也称得上精巧无比,变化无极。只是……” 想到这里,何二狗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凌波微步?” 难得的,闲云子的脸上露出了尴尬难堪的神色,半晌没说出话来。 看师父这副表情,何二狗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在心里宽慰自己:“果然还是失传了……不过能看见师父这样洒脱的高人露出这个表情,也不算亏。” 过了一阵子,闲云子才终于开口:“二狗,你说的武功皆是本门巅峰时期最精妙的武功,若能将这些武功原封不动地传到你我这里,恐怕就能达到天下无敌的无人之境。” 闲云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失望,虽然这些武功已经失传,但我们有类似于这些武功的替代功体,只是这些武功都是本门的精妙,要想修习这些武功,必须得先学会一门最难的本门内功。” 何二狗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不如武侠里原版的逍遥派武功那么强大,但想必这替代品也是当代武林的一绝。 想到这里,何二狗着急地问道:“那必须先学会的最难内功是什么?” “此内功其主要特点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原本修习外功便有助于增强内力,而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对于内力的增强便有加倍的效果,这门内功便是……” 何二狗只听了几句,便想起了在武侠里看过这门内功,以至于后来越听越激动,闲云子还没有说完,他便喊了出来,几乎是和闲云子同步:“小无相功!” “无相残功。” 何二狗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心里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满脸黑线地问道:“无相残功?也是后人研究的小无相功的山寨版?” “这倒不是,这无相残功乃是小无相功的一部分,原本的小无相功除了能够大幅度增强内力之外还能随心所欲地模仿他门别派的武功,凭借内力深厚甚至能够超越原版。无相残功就……失传了这一部分。” 何二狗心想:“原本这小无相功就已经是武功残本了,无相残功还能更残……原来武功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失传的?” “那其他武功的代替呢?” 第三十四章 修行(二) “其他武功的替代……北冥神功功法精妙绝伦,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目前还没有什么功法能够称得上是北冥神功的代替。” 何二狗点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能想到,毕竟学会了北冥神功的人,只要本人愿意,就等于学会了天下武功,并且内力无穷无尽,永不枯竭,即使是硬耗也能把敌人耗死。 闲云子接着说道:“而天山折梅手,虽不能及其精妙和威力,但我派现有的八十一路化功掌,也能得其精髓,化出见招拆招的百门功夫。” “听起来还是很强的,毕竟能针对许多各种各样,各门各派的武功,虽不能致胜,但暂时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何二狗偷偷想,“会了这招以后行走江湖还是很便利的,不过还是再听听。” 闲云子继续讲道:“再说天山六阳掌,此掌法是逍遥派威力最大的武功,也是现如今保留最多的武功,便是我昨夜破烛阴教无常索命阵用的飞花荡雪掌。虽威力不及天山六阳掌,却也是门强势狠辣的功夫,且其飘渺无形的招式与原版并无出入。” “这个听起来也挺靠谱儿的,师父这么强的人都在用,那一定是好功夫。”何二狗盘算着。 “再说这凌波微步,现在的武功版本乃是绝世神行功——极影步。虽不及凌波微步的精巧与可观赏性,却多了很强的进攻型。虽不能用于纠缠敌人,但在进攻和奔袭上有长足的突破。只是说来惭愧,此武功的现存版本……为师也不得掌握,当今江湖中只有一人学会了此功。” “逍遥派不是只有师父和……惊雷子师叔两人吗?那人是,惊雷子师叔?”何二狗心里害怕起来,要是惊雷子会用这神行功,自己岂不是连逃跑都没得选了。 “不是他,”闲云子摇摇头说道,“会这门神行功的非我逍遥派弟子。” 何二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我逍遥派的神行功,怎么能传给别派弟子。” 在何二狗的认知中,武侠世界里的门派意识应该是非常强的,每个门派的精髓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能外传,甚至许多武功在本门中也只传授有重大贡献的弟子或者只在帮主之间代代相传。 这极影步听起来是逍遥派的头号轻功无疑了,竟然连本门的两位宗师级别人物都不会,却传给了外人? 闲云子解释道:“此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他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而我和惊雷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侠客了。” 随着闲云子开始回忆,何二狗的眼前再次开始了风云变幻,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逍遥谷后山的练功地,而是十五年前的逍遥谷。 “这游戏可真是太人性化了,每次师父一回忆就给我看CG……”何二狗在心里吐槽。 十五年前的逍遥谷,一个白须老者坐在一端,和一个青雉的小少年说着话。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为何想要拜入我的门下?”白须老者问道。 “我没家,我出生后便没见过父母,是城里的老铁匠抚养了我七八年,后来老铁匠去世,我靠着拾荒生活。” 何二狗不禁为这个孩子的悲惨身世感到难过,但看孩子的模样,语气神态里似乎没有半点的悲伤或者怨愤,只是以平平淡淡语气说出这些事情,并且他的身上似乎有着诡异的魔力,何二狗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得到他心里潜藏的快乐。 “这么惨了还有还什么好快乐的……”何二狗有些不解。 “我爹我娘也没给我起名字,但我给自己起了名字,我叫任疏狂。”何二狗不禁想起了后村先生的那一句“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这名字可真是狂放不羁。”何二狗这样想着,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白须老者突然抚掌大笑起来,“任疏狂!好名字!好小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疏狂接着说道:“我来找您拜师学艺,是为了能在江湖之中逍遥快活,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哦?”白须老者佯装生气地看着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你想学习武功,不为行侠仗义,却是不务正业,为了自己逍遥快活?” “我是为了自己逍遥快活,却不是不务正业。人生在世,若不为了快活,又有何意义?若不快乐,行侠仗义又有何意义?” 白须老者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住地点头。 “师叔,我回来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长相年轻但却从骨子里透露着沧桑的男子出现在何二狗的视线里。 正是中年时代的闲云子。 此时的闲云子,已经经历了师父的牺牲和师弟的背叛,一切的打击已经让他成长为一个沧桑老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而那个白须老者,则是他的师叔,上一任逍遥派的另一位弟子。 按照逍遥派的规矩,每一任掌门只能收两名弟子,而没成为掌门的另一个不可收徒。 可今天一早,就有这个自称任疏狂的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不请自来,要拜闲云子的师叔为师。 按常理说,这种违背教规的事情,师叔不应该做,闲云子也应该阻止师叔。 可师叔看这个男孩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超然洒脱,和“逍遥”二字天生相符,是难得一遇的有缘人。得徒如此,师叔大喜过望,便打算不顾规矩,破格收其为弟子。 闲云子已是逍遥派的掌门,应当统领大小事务,此时也对“逍遥”的真谛颇有些理解,见任疏狂如此,心下也自然欣喜,便欣然允许了师叔收其为徒。 如此,这任疏狂便拜在了闲云子师叔的门下,但碍于天下人的看法,其只有学习逍遥武功之实,并无逍遥派弟子之名。 从此以后,师叔将其生平所学,丝毫不保留地教授于任疏狂。任疏狂天性聪慧非凡,又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他对逍遥派武功全心喜欢,学起来自然是突飞猛进,几年之内,他的武功便要赶上闲云子。 后来,闲云子的师叔寿终正寝,任疏狂守孝过后也打算去完成自己的心愿。从此仗剑天涯,逍遥无极,遇惠风和畅,心情舒畅便行,遇风雨交加,心中惆怅便止。 时长出没于酒楼,青楼,赌场等地,爱听歌看戏,也学会了弹琴唱曲,有时行侠仗义,施展极影步日行千里取恶贼首级,有时寸步不进终日宿醉,落笔成诗叹尽雪月风花。 路见不平便行侠仗义拔刀相助,偶遇奸佞小人便设法戏弄,生活无拘无束,好生快活。 就这样,任疏狂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仗剑一笑走天涯。 何二狗这才明白,为何只有他才会逍遥派的轻功绝学——此人的一生,才是真正的逍遥。 第三十五章 修行(三) 听完了师父关于任疏狂的回忆,何二狗的视野渐渐回到了逍遥谷内。 何二狗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后来呢?这个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闲云子摇摇头说:“后来,因为任疏狂总是千里追凶,惩恶扬善,有时候却又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江湖上的人给他起了个名号叫花阎王……” “我还以为会给他起一个名号叫精准对地打击导弹……”何二狗在心里吐槽道。 “后来,在黑市之中,逐渐有江湖人士以两千万两白银的价格悬赏他的首级,再后来,就渐渐的不见了他的消息。” 何二狗心里有些失望:“那……任师叔是被?” 闲云子又摇摇头:“他的足迹遍布中原,甚至去蛮夷之地消灭恶徒,惹下的仇家数都数不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闲云子顿了顿,又说:“还有,任疏狂并无本门弟子之名,不必称其为师叔。” “是,”何二狗毕竟还是心系武功,随即又问道,“那如此说来,这极影步就……失传了?” “如果任疏狂未曾将其传授出去,恐怕便是失传了。” 何二狗心里倍感惋惜,可想到毕竟自己现在连能不能练就一身内力还是两说,为这些事情忧心倒是无谓。 “师父,那我便先进行内功的修行吧。” “好,若要修习无相残功,必须要先学会我逍遥派的基础法门——逍遥心法,逍遥心法提升内力方式便是吐纳,我将法门传授给你,你要勤加练习,提升内力最基础的方法就是吐纳,这是漫长的过程,切不可急躁。” “是。” “接下来的武功法门要用心记住,用心领会,勤加练习,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闲云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吐气三寸纳至踵,绵绵密密闭如瓶,任凭气机荡脏腑……” 闲云子为了能让徒弟更好的理解,已经将晦涩的武功口诀简化之后传授,具体是什么何二狗并没有完全记住,但其中主要精髓还是能够领会的。 师父走后,何二狗静静地坐在原地,开始静坐吐纳。 他按照师父的指示,首先闭住双眼,集中精神,开始进行深呼吸,待到全神贯注,心无杂念之后才开始进行下一步…… 此时,烛阴教内。 穆剑竹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回到烛阴教。此刻正在后山处向惊雷子报告:“一切如您计划,我杀了怨骨保全了何二狗,白绫也被闲云子杀死。只是,我欲杀唐骏时,闲云子赶回谷内,我没能成功。” “嗯,很好。”惊雷子点点头,低沉地笑道,“保住了何二狗这个关键角色,又铲除了白绫这个眼线。” “好一招借刀杀人,穷奇护法,好算计啊!”红衣捂嘴浅笑,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 惊雷子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回过头回答道:“红衣姑娘,你我都是为了本教,又何来借刀杀人?你误会我了。” 红衣抿嘴一笑,冲着穆剑竹抛了个媚眼,若换作旁人,得貌美如此的女子一眸之交便神魂颠倒,永生难忘。可偏穆剑竹闭关修炼十年,是个冷漠狠辣的人,对感情之事毫无兴趣。 红衣走到穆剑竹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眉目带笑地凑到他的眼前。 此时,二人的面庞不过半指的距离,红衣双眸带笑,眉目含情,和穆剑竹四目相对。 红衣呼气如兰,温热清香的气息覆盖在穆剑竹的脸上,良久,红衣才将手放下,缓缓地说:“剑竹弟弟,此行一去,没有受伤吧?” 穆剑竹一脸冷漠地把脸扭开,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红衣又是嫣然一笑,俏丽妩媚之状,正若三春之桃。 “剑竹弟弟对姐姐还是这么冷淡。”红衣一脸娇嗔地转过身,对惊雷子说,“护法放心,我与剑竹弟弟自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借刀杀人之事如何,我都不会与教主谈起。” 惊雷子脸上僵硬的笑容这才有所化解,说道:“那就有劳红衣姑娘费心了。” 红衣回眸一笑,看了穆剑竹一眼,便回烛阴教去了。 惊雷子低沉地说:“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竟能在你我谈话之时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侧,我竟无一丝察觉。” “嗯,我也没有察觉到。”穆剑竹回答道,“她是教主的眼线,我们该如何对付她?” “暂时先不用,”惊雷子说道,“她对你颇有些感情,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暂时不会出卖你我。” 穆剑竹听罢,没有回答。 “不过,既然她愿意和你站在同一侧,那就有利用的价值。两个月之后的唐门寿宴,不如就让她去做写文章……” 第三十六章 襄阳奇遇(一) 逍遥谷内。 漫山的树叶已经开始变得枯黄,距离开始逍遥心法的修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何二狗每日勤加练习,夜以继日地修行炼气吐纳,提升自己的内力修为。 三十天过去,何二狗感到自己神清气爽,身体强健,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 虽然不知道如何测试自己的内力修为,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内功一定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如去找师父检验一下我的内功,看看我这些时日倒底进步如何?”何二狗盘算着。 来到了闲云子的屋外,何二狗轻轻地敲了敲门:“师父!” 过了很久都没人答话。 “师父又出去了啊?”何二狗自言自语道,“练了一个月的功,下山去看看吧。” 这么盘算着,何二狗便走进了襄阳城的大门前。 想想上一次来到这里时,还遇到了大盗庞飞,经历了哪那些凶险的事情。如今一晃过去几个月的时日,自己还是不会半点武功…… 走进襄阳城的大门,何二狗便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此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腰间悬挂的玉佩,皆是价格不菲之物。 “这不是岳澜嘛!”何二狗看着此人甚是面熟,突然想起上次来襄阳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位号称“神通大侠”的岳澜。 在何二狗的印象里,这位“神通大侠”颇受襄阳人甚至中原人的爱戴。在武林之中也有极高的声誉和名望。 “就是不知道他和师父谁更厉害一些?”何二狗想。 何二狗站在岳府一旁,看岳澜站在大门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那个人五短身材,滚圆的肚子,一双小小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芒。看起来似乎是岳府的总管一类的人物。 那个五短身材的总管一脸的焦急,说起话来又是拍手又是跺脚,他和岳澜说道:“老爷,您就让岳中他们带几个家丁随你去吧,这千里迢迢的,您自个儿入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放心啊。” “不必了,杨主管,”岳澜说道,“我提前出发就是为了去那边随意转转,要是带着家丁,反而不便。再者说,能让我不安全的人,多少家丁能打赢?” “这……”杨主管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妥协了,“那老爷你路上小心。” “嗯。”岳澜充满亲和力地笑了笑,跨上了雪白的坐骑,“你替我照顾好文儿便好。” “诶,小的明白了。”杨主管点头哈腰地目送着岳澜的背影远去。 “文儿?”何二狗听见岳澜最后叮嘱管家的话。目测来看,岳澜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听起来这文儿是岳澜的后辈,按这个年纪算过来,要是还需要管家来照顾,那只能是他的孙子了吧? 何二狗正思虑之时,突然一个瘦弱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此男子穿着朴素,气质不佳,丝毫没有岳澜的华贵气质,也不似他那般魁梧。 他走出门时,岳澜已经出城。杨主管看见他走了出来,急忙一副笑脸迎了上去:“文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入秋了,外边儿天儿冷,您快进去吧。” 岳文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而是指了指远处的林子。 “您要进山?您之前每天都要进山去,但是以后可不行!”杨管家脸上写满了浮夸的慌张,“您要是进了山,有个什么意外,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啊。” 岳文还是没有回答,还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树林。 “您非要去啊……”杨管家的脸上露出了两面为难的神色,“可是啊……今天老爷出去了,这岳府上下的家丁都要忙着打点家务,实在是抽不出人手陪您一起去啊!” 岳文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点点头,大步流星地向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杨管家在门口眺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岳文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一脸担心地回府。 何二狗看在眼里,心中疑惑,那岳澜所说的照顾文儿便是此人了,可此人形貌衣着,皆似是过了而立之年,为何还需要杨主管照顾?进个山还需要家丁陪同? “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好奇心占了上风,何二狗远远地跟在岳文的身后。 一路上,路过了襄阳城的集市、酒楼、武馆、铁匠铺以及由大老爷的赌场改造而成的古玩店。 每当路过一家店或一处摊位时,岳文都会停下来,拿起摊子上的东西仔细地看看,然后总是又放回原处。 每当他蹲在摊位前时,这个摊位的老板都会笑脸相迎,只是何二狗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老板都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种嫌恶的样子,只是他们将这样的表情隐藏得很好,几乎是转瞬即逝。 过了有一阵子,岳文的注意力才从集市之中脱离出来,他不再停留,而是径直从小路出城入了林。 何二狗一路紧随其后,也来到了襄阳城后的密林。 岳文一路走走停停,有时采几朵野花,有时用山泉洗洗脸。 何二狗就这么一路跟过来,看着他像少女一般,对美妙的大自然充满了好奇,可这些植物在何二狗眼里,只是实验台上的标本——还是提取不出毒素的那种…… 终于,他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知从哪片草丛里摸出一根钓竿和一只竹篓,看起来是早就藏在里面的。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从容不迫地甩出鱼竿,开始了钓鱼时光。 何二狗远远地躲在树后,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想:“看来这个文公子,啊不,文大叔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个闷葫芦,我跟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我,说明武功也不怎么地,我还是快去城里转转吧,何苦在这看这个闷葫芦钓鱼。” 拿定主意后,何二狗就转过身去,准备沿着原路返回,去城内看看戏,吃点儿点心,晚些便回逍遥谷去。 可当何二狗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了树林的深处,不管怎么看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何二狗感到一阵头痛,看来还是得等这个闷葫芦钓完鱼,自己跟着他才能回去。 “没想到我何二狗英明一生,竟然要平白无故地跟踪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何二狗这样想着,便转过身去看看岳文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一转身不要紧,何二狗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身高丈余,虎背熊腰,拿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何二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喊出来: “肖龙!” 第三十七章 襄阳奇遇(二) 乍一眼看到肖龙,何二狗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可以现在的处境来看,即使他逃跑不被肖龙发现,也会在森林里迷路,反正现在肖龙还没有发现自己,不如就看看他在这里干嘛,等他走了自己再跟着岳文出去吧。 拿定主意后,何二狗躲在树后,打算先看看肖龙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肖龙拖着他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径直走向岳文,在他的面前站定。 何二狗心里疑惑:“莫非他俩认识?” 肖龙用膝盖顶了顶坐在地上钓鱼的岳文,问道:“你就是岳文吧?” 岳文抬头看了看肖龙,没有答话,只是继续钓鱼。 “你没长耳朵啊?”肖龙变本加厉,用鞋尖戳了戳岳文的肩膀,“问你话呢,咋回事儿啊你!” 岳文也不见生气,只是抬起头看着肖龙,点了点头。 何二狗心下大惊,这岳文可是神通大侠的儿子,且不说武功有多强,就是这种身份放在这,怎么肖龙还敢这样对他,莫非肖龙后台更加强硬? “嘿,”肖龙放下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岳文,“我早就听说神通大侠岳澜一世英明,就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又傻又哑的废物,看来就是你了。” “岳文是哑的?还是……傻的?”何二狗震惊地想,“怪不得他从来不说话,还需要管家照顾,进个林子还需要家丁陪同……” 岳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肖龙,似乎是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是被雇来杀你的。”肖龙见岳文一直像个呆瓜一样,自己也觉得无趣,便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何二狗心里“咯噔”一声,不论这岳文是何身份,他毕竟是个……残障人士,不管肖龙这恶霸是谁雇来,为什么雇来的,既然他要傻岳文,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可是……我好像打不过啊……”何二狗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我出去救了岳文,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我俩一起死。” 正当何二狗心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肖龙将狼牙棒搭在了岳文的肩膀上,说道:“你反正要死了,做了一辈子傻子,不如我就让你做一次明白人,告诉你是谁要杀你吧?” 说着,肖龙便举起了狼牙棒,对准了岳文的脑袋,似乎随时都会砸下去。 何二狗心里一惊,虽然自己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要杀神通大侠的儿子,但看起来如果等肖龙说完,岳文当场就脑袋开花了。 虽然自己打不赢肖龙,但此时也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何二狗头脑一热,便要冲出去救岳文,”有什么后果救下来再考虑!”这是何二狗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正当何二狗要从藏身的地方站起的时候,膝盖突然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细小的针刺伤一般,条件反射般的,这一下钻心的疼痛又让何二狗跪了下去。 “完了。”何二狗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腿上的刺痛还是一样的强烈,恐怕十几秒之内自己都不能站起来了,“岳文完了。” 肖龙继续说道:“就是你家的杨主管,雇我来杀你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你也要死了,让你明白一次。” 话音刚落,狼牙棒从空中疾挥而下,正对着岳文的脑袋。 突然,岳文手里的钓竿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水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扯了岳文一把,岳文一下子朝前摔了个狗啃泥。 何二狗心下惊异:“什么鱼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人拽个跟头?” 肖龙一棒砸在地上,草皮和泥土一起在空中飞舞。岳文满脸满嘴的泥,从地上爬了起来,“哇”的一声开始大哭起来。河里的那条怪力鱼也因为被鱼钩划破了身体,挣扎了几下便翻起了肚皮。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一切都有了喘息的机会。 何二狗也不暇细想,直接冲了出去,拦在了肖龙的面前,一气呵成地说道:“亏你长了这么高的个子,连残疾人都欺负?” 身后的岳文哭得昏天黑地,何二狗几乎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何二狗心里吐槽道:“刚才狼牙棒都架你脖子上了你不哭,现在活下来了你哭成这样……” 肖龙看着何二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当谁呢?又是你这个废物,逍遥派大弟子?” “正好,”肖龙把狼牙棒从泥土里拔出来,“上次你小师妹给你出头,这次你没帮手,我连你一起弄死。” 何二狗看肖龙又拿起了狼牙棒,心下不免有些慌张,他朝着林子四周望了望,发现了一条路的树木较为低矮,枝叶也十分茂盛。 何二狗看看自己和岳文,都是七尺左右的个子,而肖龙这个野熊一样的身材,想来也钻不进那么细小的地方。 拿定主意后,何二狗看了看身后正在号啕大哭的岳文,突然从背后摸出一团泥,扔到了肖龙的脸上。 肖龙十分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毕竟面前的这两个人都几乎没有战斗力,用这样的手段也只能拖延自己一下罢了。 “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跑喽,”肖龙用手抹了一把糊着泥巴的眼睛,轻蔑地说,“趁现在赶紧跑几步吧,看看你们能多活多久。” 趁着肖龙揉眼睛的空当,何二狗猛地抓起岳文的手,也顾不上自己认不认识路,就向着刚才选定的方向跑去。 何二狗拉着岳文,岳文一路哭哭啼啼地跟在何二狗的身后,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跑着。 这条路果然又窄又难走,奇形怪状的树枝四散生长,到处都是,几乎每卖出一步,就会被狠狠地绊一下,甚至被划出一道口子。 这条小路上的树木,仿佛森林中盘旋的恶魔,参差不齐地伸出它们干枯的手,试图将过路的人留住。 可此刻何二狗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抓着岳文一路向前跑去。只要能多争取一点时间,他们就多一丝生存的希望。 “我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他到这来啊……”何二狗拉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十岁有余的“孩子”,心里后悔极了。 第三十八章 襄阳奇遇(三) 何二狗和岳文一路跑进这条路的深处,腿上被无数树枝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岳文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一路上一直都在哭,被树枝划伤之后就哭得更凶了。 何二狗有些急了,停下脚步,拍了拍岳文的肩膀:“嘿,先别哭了,本来咱们能逃走,你这么一哭,被肖龙听见了,咱们都得完蛋!” 岳文抹了抹眼泪,瞅了何二狗一眼,又继续大哭起来。何二狗无奈地拉起他继续往前跑,“但愿肖龙听不到吧……”何二狗想。 又跑了没几步,一条有几丈宽的大河挡住了二人的去路,水流湍急,水花打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何二狗心里一沉:“完了,这么宽的河,水还这么急,就算我能游过去,这岳文可不行。” 走到死路的尽头,何二狗急忙四处寻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二人从这里离开的工具,可找了半天,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何二狗心烦意乱,心想这要是肖龙没有追上来还好,要是他就跟在后面,这下可就被瓮中捉鳖了…… “不行,至少还得再拖延一会儿时间才行。”何二狗暗想,他看了看岳文,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还在那里哭得像一个婴儿,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叫声。 何二狗有些侥幸地想道:“虽然他又傻又哑,但毕竟也是武林泰斗的亲儿子,总不能一点武功也不会吧?” 于是,何二狗便蹲下来,和坐在地上大哭的岳文说道:“岳文……大哥,你会武功吗?轻功也行?” “啊……啊……”岳文先是怔怔地看了何二狗好一会儿,然后才甩了甩鼻涕,咿咿呀呀地摇头。 “唔……”何二狗的侥幸心理破灭,“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时,岳文忽然转过身,向着河边爬过去,努力地伸出一只手,甚至将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 何二狗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要把他扯回来,可是这岳文看似瘦弱,却颇有些力气,何二狗一下子愣是没能拉动他。 何二狗不禁有些脸红——一条鱼都能把岳文拉个跟头,自己却拉不动他。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何二狗终于还是把他从河边拉了回来,这时候,岳文的半边衣服全部湿透了。被何二狗拉回来之后,岳文又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何二狗感觉一阵怒意涌上心头,正待要呵斥他时,岳文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鱼,两个巴掌大的小鱼,岳文指了指鱼,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边哭边咿咿呀呀地说了半天。 何二狗这才明白,感情他是现在饿了,要吃这条鱼。于是,何二狗接过鱼来,打算给他生火烤鱼,反正他这么哭下去也会被肖龙发现,不如给他烤鱼吃,堵住他的嘴,只听说有功夫的人听力异于常人,却不曾知道嗅觉也比常人优异。 于是,何二狗撇下许多树枝,就堆在地上,岳文倒是停止了哭泣,一脸好奇地看着何二狗爬上爬下。 终于把柴火备好,何二狗从袖子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说来奇怪,可能是浪迹江湖的人随身都带这玩意儿,自己来到游戏世界的第一天身上就有这两块火石——将柴火点燃。 岳文看见何二狗搞定了用来烤鱼的柴火,开心地抚掌而笑,那种笑容,何二狗只在三四岁的孩子脸上见过。 何二狗叹了口气,面前的男子比自己还大十几岁,却要自己一个未成年来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 何二狗点燃火堆之后,拿起岳文的鱼,定睛一看:这鱼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却通体斑斓,仿佛彩虹一般绚丽,身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喉咙一直贯穿到肚皮。 显然这就是刚才把岳文扯了一个跟头的鱼。 何二狗不禁吐槽道:“这种时候了,倒是还忘不了吃,不过这彩鱼这么小,力气比我还大……” 何二狗用一根树枝将鱼穿了起来,把木签放在火上,时不时地将鱼翻转,岳文眼巴巴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鱼被烤熟。 没过一会儿,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就四散弥漫开来,何二狗心说不妙,只想到这鱼虽香却不能被肖龙闻到。 可此时这鱼还没熟透,这股香味儿却已经如此浓郁,凭感觉来估计,可能附近的几里之内,都能闻到这股气味。 何二狗心里慌张不已,急忙将火熄灭,把鱼递给岳文,焦急地说:“快吃了吧,不然一会儿香味儿散远了,那个大光头追来,咱们都得死。” 岳文看了看还只有七八分熟的鱼,用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熄灭的火堆:“啊,啊,啊……” 何二狗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要再烤一会儿再吃。 何二狗叫苦不迭:“祖宗啊!你怎么就不懂呢!你这鬼鱼,太香了!这香味儿散出去!他不找过来,山里的野兽也得找过来!” 何二狗重新把鱼递给岳文,就差直接塞到他的嘴里了:“想活着走出去就赶紧吃了!” 岳文“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何二狗心烦意乱,一把夺过那条色彩斑斓的鱼,当着岳文的面,囫囵几口地把鱼吃了个精光。 岳文瞪着眼睛,再没哭出一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何二狗,似乎没想到自己的鱼就这么被别人吃了。 何二狗没好气儿地把吃剩下的鱼骨头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岳文。 岳文的眼里原本已经快要凝固的泪花又再次活动了起来,何二狗赶紧蹲下,轻轻地拍了拍岳文的后背,说道:“别哭了别哭了,等一会儿安全了我再给你抓一条!” 一想到自己在像安慰一个小朋友一样安慰一个中年男子,何二狗的心里就老大不是滋味儿。 可即使如此,岳文还是不领情,再一次“啊啊”地哭了起来,何二狗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赶紧加劲儿安慰道:“你别哭了,这条鱼你没吃就没吃吧,你看它七彩斑斓的,鲜艳的东西都有毒啊,我吃了,我中毒,你没吃,是我救了你!” “这鱼可别真的有毒吧……”何二狗嘴上说着,心里却偷偷地祈祷。 岳文似乎没有听懂何二狗说的话,一下子哭得更加凶了,声音之大,震得何二狗头晕眼花。 何二狗这下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巨婴停止大喊大叫,终于还是手足无措了。 正当他为此而头疼的时候,一个粗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可听到岳大公子的哭声了,何少侠,你在里边吧?” “完了!” 第三十九章 襄阳奇遇(四) “完了!” 何二狗心里惊叫出声,肖龙最终还是听到了这个巨婴的哭声。 何二狗又气又急,在原地团团打转,不停地自言自语道:“不光没逃走,这时间也不够啊……” 转眼间,肖龙就出现在了何二狗的眼前,他气喘吁吁地站定,用狼牙棒指着何二狗。 “何少侠,这条路选得不错,我进到这里可是花了不少辛苦,可是这是条死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龙狂妄地大笑了起来,将狼牙棒杵在地上,挥挥手说:“来,打赢我,我让你俩都活着走出去!” “这不是废话么……”何二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行我得再拖一会儿!” 于是,何二狗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开口道:“我们两个人打你一个,这是人多欺负人少,所以只有我和你打,省的你说我们欺负你。” “欺负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龙笑得前仰后合。 “你先别忙着笑,”何二狗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我也有个条件,为了公平起见,我没有武器,你也空手和我打。” “呵,”肖龙冷哼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对付你这种废物,老子也犯不上用武器。” 说罢,肖龙随意地把狼牙棒丢在一边,活动了一下子筋骨,对何二狗说:“能动手了么?老子杀完你俩还要赶回去吃饭,两个死人就别浪费时间了。” 何二狗摇摇头,一脸鄙夷地说:“你急什么,多活一会儿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死之前让我认识认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哪儿都有你?” 肖龙拍了拍手,一下子坐在地上,说道:“我这个人最讲义气,反正你也要死了,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儿也好。” “老子是大漠判官的手下最强的一个,其他的人都是什么毒蛇,猛虎,就连老大也只是老鹰而已,只有老子是龙,龙!懂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何二狗仿佛看到了中二病的小学生的集中营,“什么判官,龙啊,虎啊,老鹰的,给我唱戏呢?” 何二狗尽量说得有气势一些,鄙夷一些,为得就是让肖龙更有解释清楚的欲望,而不是直接站起来给自己一棍子。 果然,肖龙选择了解释:“你堂堂逍遥派首徒,怎么连我老大都没听过?你师父给你讲学的时候你睡觉了吧!” “少放屁,赶紧说!”何二狗叫嚣道。 “别嚣张,等我说完我就捶死你!”肖龙咬牙切齿地说,“大漠判官是我们铁手团的首领,经常在西边儿的沙漠出没,自称孤鹰,乃是当世刀法第一人,你竟然没听说过?老子就是铁手团的人,我们的人散布在中原各地,宗旨就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老子就是这一片儿的老大,懂了么?” 何二狗心想:“你是个屁的老大,就你这点儿功夫,但凡我有点儿武功也弄死你了!” “别放屁了!就你还老大,”何二狗牟足了劲,大声叫道,“还有什么狗屁判官,还当世刀法第一人,我看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找来充数的杂鱼。” “呸!”肖龙狠狠地啐了一口,跳起来一把抄起了狼牙棒,指着何二狗骂道:“你他娘的,老子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现在老子改主意了,你就等着被砸成肉泥吧!” 说罢,肖龙没有再等何二狗说话,而是举着硕大的狼牙棒冲了过来。 何二狗赶紧喊道:“说好了不用武器!你想耍赖?” 肖龙怒吼一声,将狼牙棒扔在一旁,加速向何二狗冲了过来。 何二狗赶紧往旁边一闪,先避过了这头大马熊的撞击。 “这一下要是被撞到,估计回当场吐血不省人事吧……”何二狗心有余悸地想。 肖龙扑了个空,没有停顿,而是转身便朝着何二狗挥出一拳,何二狗刚刚闪躲开一次冲撞,再来不及躲开这一拳。 在确定了这一拳来不及躲开之后,何二狗赶紧按照修炼内功的法子,运气于胸,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这种时候也顾不了太多了。 胸口中拳,何二狗飞了出去,所幸有金缕软袍为何二狗挡下了大部分冲击力,再加上何二狗这一个月的修炼过后,有了部分真气护体,这一拳只是让何二狗飞了出去,却似乎没有太强的痛感,反而就像是在某个地方磕了一下罢了。 何二狗惊喜地站起身来,冲着肖龙摆摆手:“你没吃饭么?就这么点儿力气?” 肖龙有些惊讶,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一棒差点把他打死,现在他硬抗了自己的全力一拳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 肖龙心里惊讶,却没有多说,冲到何二狗旁边,一只手掐住何二狗的脖子,将他凭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挥拳,一拳打在了何二狗的肚子上。 还没等何二狗做出反应,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肖龙碗口大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何二狗身上,就算有再结实的衣服和再身后的内功护体,恐怕也很难抗住这样的连环重击。 何二狗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攻城锤狠狠地撞击过一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肖龙见何二狗口吐鲜血,又将他摔在了地上,不屑地说道:“老子以为你现在有多厉害,嚣张半天,还不是被老子打趴下了?嗯?” 说着,肖龙把脚踩在何二狗的头上,狠狠地搓了几下:“怎么样?给你个回忆过去的机会!有没有想起和我共同的美好回忆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肖龙踩着何二狗,一旁的岳文害怕地哭不出声,只是咿咿呀呀地乱叫。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肖龙看了看岳文,轻蔑地说。 何二狗像几个月前一样,被肖龙踩在地下,轻声说道:“最后一次了。” “你说什么?”肖龙低下头,将耳朵贴近何二狗。 “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被别人踩头……”何二狗的声音虽然小,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到了肖龙的耳朵里,“这也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踩人了。” “哟呵,老子就踩了怎么滴,你能把我怎么样?嗯?”说着,肖龙把脚高高地抬起,准备再在何二狗的头上狠狠地来一脚,“还是那句话,像你这种废物,多亏了你……” 肖龙还没说完,忽然感到浑身酥软无力,筋骨麻痹,仿佛整个身体都在一瞬间化成了水。 “咚”的一声,肖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何二狗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地站了起来,狠狠地一脚踩在肖龙的头上。 “我说过,这是你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第四十章 襄阳奇遇(五) 肖龙正在肆意地蹂躏何二狗之时,突然浑身发软地倒在了地上,心里又惊又怕,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你……”肖龙指着何二狗,断断续续地说,“用的什么鬼功夫……” “怎么?想知道?”何二狗放开了踩在肖龙头上的脚,蹲下身来看着肖龙,缓缓地说:“刚才用泥巴扔你的时候,我就在里面加入了我新研制的蚀骨粉,算准了发作时间,一直拖延到现在,怎么样?好受吗?” “何大,大侠,别杀我,我我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为了……为了生活,为了养活我家那……老爷子,我我也没办法……”肖龙趴在地上,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求饶。 何二狗心里觉得好笑:“之前凶神恶煞,助纣为虐的也是你,现在说什么养活爹的也是你,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不不不不不……”肖龙急得说不出话来。 何二狗踢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不不不不是,何大侠,我真,真没骗你,我我粗人一个,空有一身怪力和三脚猫功夫,原本,原本给人做苦力活过活儿,但是,但是朝廷来的官兵,接管了那一块儿,然后就……把我赶走,还不给我工钱,我我老爹需要服药,我我,实在没办法……就就,加入了铁手团……” “嘿,”何二狗没好气地扬起拳头,“还狡辩是吧,我告诉你,你中了蚀骨粉,我就是用拳头也能把你打死!” “我……我没狡辩……”肖龙说话愈发困难了起来。 “那好!”何二狗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扶起坐在地上的岳文,准备返回襄阳城,“你告诉我你爹住在哪,服什么药,我替你照顾他。” “何……大侠能替我……照顾老爷子,那那那是最好不过,只是……我家老爷子多多多病,照顾起来……” “少废话!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说。”何二狗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好,好,我家老爷子就……就住在襄阳城后门……门外的一片小,小树林里,屋子旁边有,有一口井……需要的药……有……”肖龙气喘吁吁地说着。 何二狗打断了肖龙:“行我知道了,这蚀骨粉两个时辰之后不服解药就会心脉尽衰而死,你就在这好好看看风景吧。” 说罢,何二狗便拉着岳文离开了。 “可是……我还,没,没说完……”肖龙无力地趴在地上。 在岳文的带领下,何二狗终于记住了走出了那片树林的路,两人就这样回到了襄阳城。 何二狗正打算把他送回岳府,忽然想起了肖龙说要杀他的正是岳府的杨主管。 “你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何二狗看着蹲在一边抠土玩儿的岳文,无奈地说。 “也不知道这杨主管为啥要杀你……” 对于杨主管雇人杀岳文的事,何二狗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杨主管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杀岳文一定是有人做幕后黑手。但是岳澜有如此高的声望,又家财雄厚,幕后指使的人难道还能给杨主管更丰厚的报酬?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可是何二狗又不敢就这样把岳文送回去,万一自己离开后杨管家又想办法把岳文弄死怎么办…… 翻来覆去,何二狗还是决定先带着岳文。 襄阳城后门。 何二狗艰难地扯着岳文一路走过来。 这一路下来,不论是遇见点心摊,水果摊,包子摊还是卖糖葫芦的,岳文都要停下来,指着一切能吃的东西“咿咿呀呀”好一会儿。 何二狗一开始还给他买一些,后来发现岳文看起来瘦弱,食量可是一点都不匹配……这一路下来,花了何二狗下山带着的大部分银子。 到后来,何二狗看见能吃的东西就扯着岳文赶紧离开,可他像个石狮子一样蹲在那里,任凭何二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能将其撼动分毫…… “祖宗啊……”何二狗哭丧着脸,终于把他带到了襄阳城的后门。 “来吧,马上就到了。”何二狗冲岳文点点头。 “啊,啊……”岳文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玩全听不懂何二狗在说什么。 “又来了!”何二狗抓狂地说道,“一路上你已经休息了那么久,还吃了那么多,现在马上就到了,你怎么又要休息啊?!” 岳文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盯着地上的蚂蚁出神。 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蚁穴周围数以百计的蚂蚁正在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而岳文却没有注意到蚁穴旁边忙碌的蚂蚁们。而是静静地盯着一只落单的蚂蚁出神,这只蚂蚁拖着一块大大的米粒,正在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似乎是距离巢穴太远,与同伴们失去了联系。 而此时,它周围的蚂蚱,独角仙等其他的虫子都远远地靠了过来,在它周围盘旋着,似乎都在觊觎它带着的食物。 那只落单的小蚁加快了脚步,带着比自己大几倍的米粒,艰难地爬着,可这不怀好意的包围圈还是逐渐地靠近了…… 何二狗看着这些蚂蚁来来回回半天,自觉有些乏味,便拍了拍岳文的肩膀:“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我看一会儿就要下雨了,赶紧走吧。” 岳文抬起头看着何二狗,呆呆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跟着何二狗离开了。 可在他起身的一刻,这一只落单的小蚁,连同其他“强盗”们可怜的包围圈,在不经意之间,一齐被踩得粉碎…… 又过了一阵子时间,终于,何二狗和岳文来到了那片小树林,那间小木屋。 何二狗打量着这里,这间茅草做的屋子看着实在亲切——简直和逍遥谷的一样破,甚至更破一点。 房间在树林最茂密的地方,似乎是刻意藏起来一般,距离房间大概五十步的地方,座落着一口水井,看样子,这里就是肖龙说的地方。 何二狗轻轻地走到屋子的门口,朝着门缝向里看去,果然,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躺在屋里,紧闭双眼,似乎是痛苦的神色。 何二狗不禁有些唏嘘:“不管游戏还是现实,果然每个人都不易啊……” 突然,何二狗感觉胸口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感,就像被人在心里点了一把火一般。 剧烈的缝衣服让何二狗蜷缩在滴,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渗出,他用最后残存的意识回忆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受了这样的内伤。 忽然,他想起了那条把岳文拽了一个跟头,最后还被自己抢着吃掉的色彩斑斓的鱼…… “这鱼,真有毒啊……” 第四十一章 襄阳奇遇(六) “嘶……”何二狗从床上坐了起来,刚睁开眼,一阵强烈的头昏脑胀就充满了何二狗的大脑。 “这是什么地方……”何二狗打量着周围,心想是不是自己昏倒以后有人趁人之危,把自己绑架了。 何二狗四处看了一下,初步判定这是一间破旧的小茅草屋,而且还是看起来十分熟悉的那种。 突然,他发现岳文并不在屋里,“莫非是杨管家派人来暗算我们?”何二狗心里一惊。 “岳文,岳文!”何二狗赶紧跳到地上,打算出门看看岳文在不在附近。 这时,屋子的门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照进这个昏暗的空间里,何二狗一下子快要睁不开眼,只能看到自己面前飞扬的尘土在光线里熠熠生辉。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光里,何二狗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黑影没有回应,而是将手里碰着的一块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关上了门。 屋子一下子回归了昏暗的环境,何二狗一时间还没有恢复视力。 只听见那个背影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近。 何二狗也不顾自己能不能看见,急忙向后一跃,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谁!我在哪?”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说甚哩?” 何二狗听着这苍老的声音,不禁怔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狠狠地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来人的模样——正是肖龙所说住在襄阳城后的老爹,怪不得这间屋子看着熟悉,原来是自己刚才从门缝里看到的小破屋。 何二狗松了一口气,朝老人家迎了上去,走近了才看清,原来老人家手里端着的是一瓢清水。 老人把水递给何二狗,在破床上坐下了。 从刚才说话的经验可以看出,这个老人耳朵不太好,何二狗将声音提高了几度,再次开口问道:“老人家!我怎么在您家里!我在这躺了多久了?” 老人听到何二狗开口,马上侧着头,把耳朵凑在何二狗的嘴边。直到何二狗说完,他才扭正了脑袋,看着何二狗,说道:“哎,俺在屋里睡觉,听见门外有人摔倒,俺马上就出去了,就发现你躺在地上,还有个哑娃娃蹲在你旁边咿咿呀呀的,俺把你扶进屋里,再出去看,那个哑娃娃不见哩。俺说到井里给你打瓢水,没想到这么一会儿,你就醒哩。” 老人缓缓地说完这些,似乎是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老人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来肖龙这点儿还真没说谎……”何二狗暗想,“好在我也没睡太久……” 但想来想去,何二狗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开口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肖龙嘛?” “肖龙?俺没听说过!”老人摆摆手说道。 何二狗心里一沉:“本来以为肖龙真的有自己的苦衷,看来他都是编造的,只是个恶徒罢了。” “不过,俺也姓肖!”老人说着,就咧嘴笑了起来,“俺还有个儿子,叫肖大宝!” 老人喜笑颜开地站起来,努力地伸展佝偻的身体,把手举得高高的,用力地比划着:“俺那儿子,有这房梁这么高!可壮实哩!现在在城里当差,可有出息哩!” 何二狗愣了一下,又问道:“老人家,令郎平日里束发吗?” “甚么狼?”老人家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何二狗。 何二狗尴尬地挠挠头,看来这个老人家似乎没什么知识,和这个时代文绉绉的人们不太一样。 于是,何二狗改口道:“您儿子!您的儿子平日里束发吗?” 这一句话问出去,老人笑得直咳嗽,何二狗赶紧给老人轻轻地拍了拍后背。 咳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停下来,一脸笑意地用力拍了一下手:“俺那儿子啊,从小就不长头发!你说这……咳咳咳……” 老人笑着,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何二狗看着老人咳得前仰后合,可说到秃头的儿子肖大宝,却还是笑得如此灿烂,鼻子一酸便扭过头去。 “看来肖龙说得都是真的,他就叫肖大宝,只是出来做地头蛇,就要换个能镇的住人的名头。他一直骗家里说在官府当差,也是怕重病的老爹担心……”不知为何,何二狗的心里像被针扎一般,狠狠地疼了一下。 “果然每个人都不容易呐……”何二狗苦笑着叹了口气。 突然,何二狗想到,在这种时代,区区一个流行感冒都能成为绝症,自己何不给老人家看看呢? “虽然我也是生物科学出身,但治个小感冒还是可以的吧……”何二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因为肺寒,总是感冒,就是靠吃中药调理,才渐渐痊愈。再加上老人穷困潦倒,一定也有营养不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 想到这,何二狗站起身来,凑到老人耳边,让他可以听清:“您在这等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我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诶,诶,”老人点点头,“俺儿子天黑之前就也回来了。” 何二狗笑了笑:“那就好,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说罢,何二狗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诶诶!”何二狗刚打算出门,便听到了老人焦急地喊声,何二狗在心里莞尔一笑,老人家里这么穷,我说留下来吃饭,他肯定会拒绝吧。 于是,何二狗转身,和老人家解释道:“您放心!我这就去买肉,今晚啊……” 可没等何二狗说完,老人就打断他说:“你这娃娃,刚醒来,把水喝了在出去!” 何二狗看着老人端着那一瓢水,焦急地追出几步,剩下的半句话半句话被卡在嘴边,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说道:“好!” 说罢,接过瓢来,将一瓢水一饮而尽。 第四十二章 襄阳奇遇(七) 何二狗在襄阳的第二天。 一大早,何二狗便从肖龙的父亲家离开了。 心里记挂着岳文,便想去看个究竟。 昨夜刚洒了一场秋雨,何二狗走在襄阳城清晨的街道上。 也许是因为刚入秋,天气清冷的缘故,一路上,所有的街道都是寂寥无人。 何二狗两只脚踏在地上的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终于远远地望见了岳府气派的大门,现在天色还未全明,岳府的大门也还是紧闭着。 何二狗想道:“我一个外人,和岳府也没什么交情,贸然敲门,怕是会引起怀疑,还是偷偷观察一下吧……” 于是,何二狗四处张望了一番,盯上上了岳府对面的一棵大树,近看这棵树,竟有五人合抱的粗细。 何二狗双脚用力地蹬在墙上,后背抵着树干,紧咬牙关,打算一点一点地挪上去。 树干上沾满了雨水,何二狗不得不紧紧地抱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否则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终于,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何二狗几乎用尽了力气,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双手在眼前搭凉棚,朝着岳府里面望去。 之前都是在门外草草地一眼,这一次确实居高临下地观察全局,何二狗不禁惊叹于岳府的宽敞气派:从大门进去便是正堂,在正堂的左右两侧,还有两间宽敞的厢房。在正堂的院子里,有着一片圆形的荷塘,朱红漆的木桥跨在塘上,好生气派。 从侧房背后的小路走过,便能看见岳府的后院,后院里石砖铺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在后院的周围,还坐落着彼此相连互通的二层小楼…… “嚯,这古代的富贵人家都这么气派啊!”何二狗不禁看呆了,这样的房子要是放在他的时代,肯定要比四合院还要贵。 “不对,”何二狗摇摇头,“我是来看看岳文的。” 刚刚想罢,便看见一男子坐在后院,静静地抚摸着一条拴在墙角的大黑狗。 因为距离比较远,何二狗并不能看清那个男子的面容,但从他的身形还有动作来看,基本可以判断是岳文。 “那我就放心了,”何二狗舒了一口气,“我和岳家素不相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盼我留下的安排能保你到岳大侠回来,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想到这里,何二狗才放下心来,决定收拾整顿一下就返回逍遥谷。 正当他为如何从树上下来发愁时,忽然一声清亮的吆喝响起:“小贼!鬼鬼祟祟地藏在哪里,是何居心!” 原本空旷无人的寂静街道,突然响起这么一声吆喝,把何二狗吓得一激灵,脚下一滑,便要从树上摔落下来。 何二狗感觉脚下一空,心知不妙:“完了完了,这么高的大树,我上来的时候费了那么大力气,这么轻而易举地下去,还不摔个头破血流……不行,我还得挣扎一下!” 这么想着,何二狗便手忙脚乱地扑腾了起来。 眼瞅着地面越来越近,何二狗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咚”的一声响起,何二狗感觉腿上一阵疼痛袭来,“完了,我指定是摔残了,马上就要和粉身碎骨一样的疼了……” 何二狗就这么紧紧地闭着眼,等待疼痛的洗礼。 “你干嘛呢!” 何二狗感觉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看不出来,你一个毛贼还会点儿轻功,说!你在这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何二狗听着这声音清脆明亮,似乎英气勃勃,却又声似银铃。何二狗心里疑惑道:“这声音……不对,我的腿……怎么就疼了那么一下子?” 何二狗缓缓地睁开眼,看见自己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面前还站着一个束发的女孩子。 何二狗大喜过望,也顾不上什么女孩子,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难道会轻功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这样稳稳地落地,这除了轻功能是什么!!”何二狗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 何二狗激动得无法自已,也顾不上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自己在这个江湖里受尽欺侮,如今刚开始修炼内功,便已经能够掌握轻功!若是能这么快掌握一门轻功,莫非是关于武功的记忆都回来了? 盛喜之下,何二狗只想找个办法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掌握轻功。 于是,他一把抓住身边女孩儿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几下,嘴里还问着:“你看到了吗!我刚才怎么下来的!怎么下来的!” 那女孩顿时面色潮红,怒道:“你这个!”话说了一半,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何二狗的脸上。 何二狗愣了一下,方才这一句的声音娇翠欲滴,依然是声似银铃,可之前的那份英气,却荡然无存。“莫非说话的不是一个人?”何二狗想。 之前被喜悦冲昏了头,此刻何二狗捂着脸,这才开始怔怔地打量面前的女子:束起的长发,棱骨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鼻如玉葱,绛唇轻俏。 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让何二狗一阵失神。 “怎么!”女子被何二狗这样盯着,面色是越来越红,“看我干什么!我问你话呢!” “啊!”何二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拱手赔罪道:“在下方才因私事欣喜,却不曾考虑男女有别,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含。” “姑娘?”女子愈发变得面红耳赤,“啐!你哪只眼睛看得见小爷是姑娘。” 说此话时,这语气中的英气却又重新找回了七分。 何二狗不禁一愣,这明明就是一个姑娘,偏要说什么“小爷”。他细细地看了看这女子身上的衣着,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女孩脸上干干净净,也不见胭脂水粉,衣着也是一身武衣,暗淡色彩,周身上下不见半点装饰,再观其束发,也是刻意做成男子模样…… “女扮男装?”何二狗恍然大悟,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呸!”那女子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什么女扮男装,小爷乃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儿,不像你,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藏在这里,有何意图!” “我……”何二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试图顺着她说,以叉开话题:“这位公子,刚才是在下有眼无珠,在下逍遥谷何二狗,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何二狗?”那女子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你便是逍遥派大弟子?” “正是在下。” 何二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惊讶什么劲儿,我难道不像吗? 可下一秒,姑娘便开口说道:“看起来不像啊!” 何二狗扶额道:“那……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尊享大名说不上,我叫骆惊弦,江湖游侠是也。” 何二狗心里暗自好笑:“哪有江湖游侠说自己是江湖游侠的,一个女孩子,肯定不会用这样的名字,恐怕也是她自己起的化名吧。” 何二狗见岳文的事情也算暂时安顿好了,此刻在此也无事,不如和这个“公子”聊聊,就当赔个不是。 想到这里,何二狗便拱手道:“这位公子,可愿与小弟去醉霄楼一叙?” 骆惊弦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第四十三章 女扮男装 醉霄楼中好生热闹,觥筹交错,猜拳碰杯声不绝于耳。小二端着热乎的饭菜在店里快步穿梭,掌柜的忙着算账,抱着算盘十指翻飞,都没有抬头的时间。 何二狗和骆惊弦坐在二楼,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街景,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就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这街道就变得这么热闹。”何二狗杵着头,望着楼下的街市。 两人就这样坐着,看着街景,还隔着一桌饭菜。 终于,骆惊弦开口问道:“如何?何少侠,现在是不是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藏在树上?” “我……唉,说来话长……”何二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没事,本公子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骆惊弦翘起二郎腿,顺势向后仰了仰身子,嘴角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何二狗心里暗自好笑:“这姑娘装男人还装的蛮有些神韵。” “那好,还请骆公子耐心一些,在下这就为公子解释……” …… 不知不觉,大概过了一坛酒的功夫,何二狗讲完了岳文一事的来龙去脉。 骆惊弦点头赞道:“没想到你行事猥琐,却还是个侠义之人。你最后的安排也很好,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杨管家,就非要杀岳文不可?” 何二狗见有机可乘,便问道:“在下久居深山,极少知晓世事,烦请公子给我讲讲这岳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骆惊弦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摇头晃脑地说道:“唉,你久在深山,消息闭塞,也是难免。不似我等仗剑天涯,行侠仗义,整日云游各地,打抱不平,自然无所不知!” 何二狗莞尔一笑,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崇拜向往的表情看着骆惊弦,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骆惊弦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道:“说起岳澜,乃是神通广大,威震八方。当年的边境一战,亦是岳澜身先士卒,出手击毙敌军头目。自此之后,江湖上许多棘手的问题,都是岳澜出面摆平。此人武功高强,富甲一方又颇具名望,江湖人称神通大侠说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也不为过!” 何二狗心里的疑惑更甚:“既然这岳澜如此名盛功高,那倒底是何人,与他痴傻的儿子过不去?” “那这岳澜可有什么仇人?”何二狗问道。 骆惊弦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当今武林,最负盛名者,便是岳澜。可此人不会轻易出手,但凡出手,必有罪大恶极之人丧命。这么多年,岳澜得罪的都是些极恶之徒,但这些人此时皆是他的手下亡魂了。” “那便不是仇家寻仇而来……”何二狗沉吟道,“这事还真是蹊跷……” “不过何兄大可以放心,既然他这次露出了马脚,等到唐门寿宴结束,岳大侠回府,总有一天能够发现杨管家的阴谋。”骆惊弦咧着嘴笑道。 “嗯。”何二狗思来想去没有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何二狗抬起头,看看骆惊弦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禁玩心大发,心想:“这姑娘装得还蛮像的,长的也颇有几分英气,此时事了,倒不如逗她一逗,看看她是何身世。” 想到这里,何二狗攥拳于口,干咳了两声,道:“骆公子,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坦诚相待,将真实身份告知于我吧。” “什么真实身份?”骆惊弦一脸不解的笑意。 比起之前被何二狗突然抓住肩膀的时候,此刻的骆惊弦显得十分老练与镇定。 “骆公子,啊不,骆姑娘,你本为女儿之身,又何苦扮成男子模样?”何二狗盯着骆惊弦的眼睛,缓缓地问。 骆惊弦移开了视线,盯着手里的酒碗,说道:“何兄又在说笑了,本公子行走江湖多年,却不曾听闻有人说我似女流之辈!何兄是何意啊?” 何二狗心底暗笑:“这姑娘为了掩饰过去,女流之辈这种词都用上了……” “姑娘不必假装,何某看见姑娘的第一眼起,便知你是女儿身。” “哦?”骆惊弦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何二狗心想:“你都这么明显了,这不和没装一样吗,还有什么何以见得?莫非这个游戏里就只有我能看出男扮女装??” 突然,何二狗的脑子里似乎流过了一道电流,鬼使神差地,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衣,正色道:“姑娘肤若凝脂,素白透亮,手如柔荑,弦长娇嫩,哪有男人手掌粗糙的样子。” 何二狗顿了一下,瞟一眼骆惊弦,发现她已脸颊泛红,神色也不再似原来那般英姿勃发,便继续说道:“姑娘不仅是女儿身,恐怕还是一位美人,惊弦这种名字,想必也是姑娘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取的名字吧。” 骆惊弦低着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何二狗心里疑惑:“我明明从来没有和女人打过交道,为什么拍马屁这么溜!这些话我自己都没想过,怎么就不知不觉到嘴边了呢……莫非这个游戏的主角属性设定就是……撩妹大神?” 良久,骆惊弦才抬起头,说道:“我女扮男装行走江湖,你是第一个看出我是女儿身的人。” 何二狗忽然想起了看过的电影情节,似乎女孩子总有一些稀奇古怪难以理解的规定,心里一惊:“可别是要以身相许吧!我一个黄花大小伙子,科研还没搞完,还没给社会做足够的贡献,还没拿过诺贝尔奖,可不能在这里栽了!” 正当何二狗心惊胆战之时,骆惊弦开口道:“何公子不愧是逍遥谷弟子,此时你知我知,还请何公子不要对外人说道……” 何二狗头皮一阵发麻:“为什么她刚才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突然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 “骗了何公子,小女在此给公子赔个不是,”骆惊弦冷静了一下,又恢复了那样女中豪杰的风格,只是不再刻意提高声音,“在下名为骆沁贤,是骆钊的女儿。” 何二狗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骆沁贤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似乎这个骆钊是自己理所应当认识的人,低声问道:“骆钊……是谁?” “当朝大将军啊!”骆沁贤一脸不解地看着何二狗。 第四十四章 将门虎女 “大将军??”何二狗愣了一下,又觉得这样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无知暴露出来似乎有些不妥,便干咳了一声说道,“咳咳,在下……心在江湖,不甚关心当朝之事……” 何二狗原本以为会被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狠狠地笑话一顿,可骆沁贤不仅没有笑,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何兄和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便认为浪迹江湖,不应去参与朝堂之事,可我父亲偏要我参军为将,我便先跑出来避避风头!这一路上我女扮男装,从未有人看穿我的身份,也从没遇到过只谈江湖,不思朝堂的江湖人士!今日有幸结识何兄,实在是骆某之幸!” 骆沁贤端起满满的一碗酒,向何二狗示意道:“何兄!知己难寻!我敬你一碗!” 何二狗心里笑道:“你我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不过几句,便成了知己……” 看着骆沁贤把一碗酒一饮而尽,让何二狗不禁想起了玲儿,“莫非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好酒量?” 正当何二狗疑惑不解时,骆沁贤开口道:“何兄这次下山,可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任务倒没有,我就是练功太久了,想出来散散心,不想却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这散心也变得操心了。”何二狗苦笑道。 骆沁贤爽朗一笑,说道:“何兄行侠仗义,在下佩服,再敬你一碗!” 看着骆沁贤酒倒杯干,片刻不停,何二狗无声地叹了口气,生怕她一会儿喝得不省人事,急忙开口道:“骆姑娘,慢些喝,何某难得下山,想多听些江湖见闻,不知骆姑娘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骆沁贤这才放下酒碗,歪着头想了一想,答道:“消息还是有一些的。” 骆沁贤挥挥手,示意何二狗把耳朵凑过来,何二狗听话地侧耳倾听,骆沁贤压低声音说道:“我最近云游四方,一路走过中原遍地,听见许多门派的弟子都在谈论唐门的寿宴。” “唐门寿宴?” “嗯,何兄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在武林之中,唐门虽名义上为名门正派,却因为总是使用些阴毒暗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被武林正道所不齿。” “还有这样的事情?”何二狗嘴上问着,边想起了自封的江湖毒王称号…… “是啊,再加上唐门近几代以来,一直是实力衰弱,只能偏安川蜀,没有与武林同好争锋的实力,近几年来的华山问剑,唐门派出的新秀弟子都没有取得成绩……” 何二狗暗自惋惜道:“唐骏开朗仗义,确实很好相处,唐门如此,着实可叹。” “所以这和其他的门派有什么关系?”何二狗问道。 “所以……许多门派的掌门都不会亲自参加唐门的寿宴。” “许多?”何二狗愕然道,“你已经得知哪些掌门不会去?” “我想想……”骆沁贤剑眉微挑,说道,“据我所知,武当,少林,丐帮,华山,衡山,斩云剑,开山剑,北拳,白眉,清云……” “等等等等,”一下子听到这么多门派的名号,何二狗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这么多门派都不去,那岂不是没人去了?” “也不完全是不去,”骆沁贤说道,“只是掌门和门派重要人物不出面,而是派门下新秀弟子参加。” “故意不去,这有些不尊重人吧……”何二狗说道。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唐门一直被视为是武林正道中的蛀虫,没有哪个大的门派带见他们。” “……”何二狗沉吟了一下,问道,“那骆姑娘又是如何知晓?” 骆沁贤挥挥手:“随便在各地的酒楼里一坐,便能听得到各种各样的消息,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离家出走之前,在我父亲的帐下,便有专门搜集武林人士情报的秘密队伍。”骆沁贤低下头,似乎在说什么令人不齿之事。 “朝廷还插手武林之事?”听到这样的消息,何二狗不禁大跌眼镜。 “也并非插手……”骆沁贤有些难为情地说,“按照我爹爹的说法,侠以武范禁,朝廷是怕江湖人士做出什么事情严重扰乱民间秩序,故而设立了专门的监视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朝廷对武林人士总归还是有些忌惮的。” “嗯,但也只是忌惮罢了,当前朝廷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骆沁贤说。 言语来回之间,骆沁贤的一坛酒已经见底,何二狗却还是滴酒未沾。 骆沁贤不禁有些不悦道:“怎么,何兄,轻我女流之辈,不愿与我共饮?” 何二狗尴尬地哈哈一笑,急忙说道:“骆兄说笑了,只是在下一向不胜酒力……” “你我知音难觅,今日得逢,一醉方休,又有何惧?” 何二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缓缓地捧起盛满酒的碗,学着骆沁贤刚才敬自己的样子,将就向外一递,说道:“那何某就舍命陪君子了!” 说罢,何二狗将酒送到嘴边,一股浓烈的酒味顿时呛得何二狗热泪盈眶。 “拼了!”何二狗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咚”的一声,何二狗把空碗砸在桌子上,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烈酒在胃里翻滚,他的整个身体都似乎在被火炙烤着。 可令他奇怪的是,除了胃热,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何二狗端详着手里的酒碗:不说这碗有多大,但这一口下去,少说也一斤有余……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酒局上,二两白酒,杯干人倒,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骆沁贤赞道:“这才像个武林人士!来,何兄,我与你共饮!” 说罢,骆沁贤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大碗酒,然后又抱起酒坛很贴心地给何二狗倒满。 她脸颊微红,举起酒碗,一个字干脆利落:“干!” 说罢便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何二狗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今天这酒,是不喝也得喝了! 何二狗硬着头皮,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斤有余的白酒下肚,何二狗赶紧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以防自己神志不清就倒在桌边。 可是这一掐不要紧,何二狗差点疼得叫起来。 “感官一点也没麻木?”何二狗惊奇地感受着来自腿部的痛感,同时,他发觉密集的汗珠正在不断地从脸颊上滑落。 “难道是……”何二狗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内力让酒精更快地排出体内?”这样想着,何二狗突然有些同情自己体内的解酒酶。 “看来在这个世界,内力越高,酒量越好……” 第四十五章 回谷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何二狗有些晕乎乎的了。他看看自己的身后,已经垒了整整十六坛酒。 何二狗不禁惊骇,自己这样一沾酒就倒的主,竟然连着喝下十六坛白酒,后果却只是有点头晕。 再看看骆沁贤,在喝完第十坛后便没有再碰了,所以此刻也神智清醒,没什么大碍。 骆沁贤拱手道:“没想到何兄不禁与我多有相同,连喝酒都如此豪爽!今日得与何兄相识,在下无悔矣!” 酒后率真,骆沁贤虽声音完全恢复了如女子一般的清脆婉转,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是愈发变得英姿勃发起来。 何二狗扶着头,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响亮的酒嗝填住了嘴巴。 骆沁贤先是一愣,随后二人眼神交错,一齐大笑了起来。 骆沁贤本就已是微醺,此刻笑罢,双颊更是红润了不少,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少女的娇艳。 何二狗笑得趴在桌上,撩起眼帘,瞅着骆沁贤,说道:“今日与骆姑娘相交,实在是痛快!但……在下还要回谷去,今日就先在此作别吧!” “好!改日小女自会登门拜访。”骆沁贤笑着,突然她凑到何二狗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何兄可要记住,这是小女与公子之间的秘密,公子千万不可与外人言!”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何某只知道今日与骆公子相谈甚欢,便不知其他了。” 说着,何二狗站起身来,冲着小二挥挥手:“小二!” 小二正在一旁收拾着一桌客人留下的残局,见到何二狗招呼,急忙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诶,客官,这顿饭吃得可还好?” “好,甚好!”何二狗点点头,伸手去摸腰间的牛皮口袋,可当他伸手进去,却只摸到了些碎银子。 何二狗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面露尴尬地看了一眼骆沁贤,说道:“骆公子,在下……在下的银子都给岳文买点心吃了……” 骆沁贤“噗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但顾及到不便暴露女子之身,又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说:“何兄,原来你今天是来醉霄楼诈我?” 说着,她摸出银子,放到了小二手里,小二拿了银子,喊了一句“二位爷慢走!”便继续去忙手头的事情了。 何二狗看小二走开,才面色尴尬地解释说:“骆姑娘,知己难逢,何某今日见到姑娘,实是心下惊喜,便忘却了……银两的事……” 骆沁贤做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斜眼看着何二狗:“如何?何公子,不仅骗小女子财务,此刻却还要油嘴滑舌,想来是何公子对付女子的惯用技俩?” “姑娘误会了,误会了……”何二狗感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何某……何某实是不知……呃,这……” 何二狗念叨半天,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大声说:“不如日后姑娘来逍遥谷做客,何某还给姑娘!” “做客?”骆沁贤摇头晃脑地说,“何公子这是在邀请骆某去逍遥谷?” “呃……”何二狗挠挠头,“当然也可以等下次再会时……” 骆沁贤哈哈一笑,爽快地拍了拍何二狗的肩膀,说道:“不逗何兄了,今日得逢知己,别说一顿酒钱,就是黄金万两,也难以诉尽骆某内心之喜。” “自然,自然……”何二狗还自顾自地沉浸在尴尬之中。 “今日与何兄就此别过,来日在下定会上门拜访!”骆沁贤半个身子已经跨出门外,向着何二狗一拱手,便离开了。 何二狗看着骆沁贤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岳文的事情也算是安顿好了,我也应该回逍遥谷了。” 将近申时,逍遥谷内。 何二狗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走了这一路,这十六大坛的酒劲已经荡然无存了。何二狗不禁沾沾自喜:“如此海量,醒酒还快,也不知道我的内力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何二狗便走向墙上挂着的宝剑。 记得上次抓起这把剑的时候,何二狗还需要两只手握剑,可挥动起来却仍然不能得心应手,不知此刻自己是否已经有了进步…… 何二狗深吸一口气,从墙上取下宝剑,出乎意料的,他右手持剑,却未感到一丝吃力。 何二狗大喜过望,急忙拔剑出鞘,森冷的寒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之前没有内力加持,只知这长剑异常锋利,却无法见其本质。 此刻再看这柄长剑,但觉寒光熠熠,杀气凝重,虽不知这是何方神兵,但何二狗可以肯定,此剑必然不是平凡之器。 何二狗心满意足地归剑回鞘,有模有样地将宝剑别在腰间。 “等学完了无相残功,我便修习剑术。” 装配宝剑之后,何二狗来到自己种植植物样本的地方,因为样本植物不必完全成熟,就已经有了其应有的毒素含量,所以何二狗的实验品获得的速度非常之快。 此时这片田地已经长满了带有各种毒素的实验植物。何二狗采下一株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容器中,带着它一路返回逍遥谷的屋内。 何二狗拿出这株植物,又找到了他从二十五世纪带来的提取工具。 提取过后,何二狗将提取物缓缓地研磨成粉,又找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将粉末倒了进去。 在做完这一瓶新的蚀骨粉之后,何二狗走到床边,拿出他藏在这里的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相同药罐,一共十一瓶,全是他事先调配的蚀骨粉。 何二狗将最后的这瓶缓缓地放在箱子内的空缺处,又小心翼翼地将箱子藏好。 做完这一切,何二狗一下子躺在了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渐渐的,一片黑暗之中,骆沁贤英姿飒爽的背影渐渐地浮现出来。 何二狗不禁叫了一声:“骆姑娘。” 那个背影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样的剑眉星目,朱唇皓齿……她回过头,冲着何二狗莞尔一笑,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赶了半天的路,何二狗也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六章 天意 “呼……”何二狗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在看窗外,已经快要到晌午时分了。 何二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整理了一下衣冠,何二狗便冲出了房门。 “二狗,你回来了?”闲云子正在崖边静坐,听到了何二狗的脚步声。 “是啊师父,”何二狗赶紧跑到闲云子身边,说道:“师父,赶紧教我内功吧,无相残功,我差不多了!” 闲云子笑了笑,回过头看着何二狗:“哦?这无相残功可是要足够的内力才能开始学习,你如何差不多了?” 何二狗道:“师父现在便可检验我的内力,内力程度够与不够,验过便知!” “好!”闲云子一拂袖便站了起来。 “怎地?你莫不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么?”玲儿看何二狗突然如此自信满满,不禁心生疑惑,便如此调侃道。 “又有什么珍宝!”何二狗摇头晃脑地说,“都是我自己修炼得来的!” “师父!来吧!”何二狗转向闲云子。 “好,二狗,你与我对掌,在掌心催发内力,你内力到达如何程度,为师一试便知。” 说罢,闲云子凌空推掌,将双掌置于何二狗面前。 何二狗咽了口唾沫,将双掌缓缓地贴于师父的掌上。 何二狗并不知晓如何催动内力,按常理来说,刚学会内功的武者虽有内力,却与常人无异。 但不知怎地,只稍一用力,何二狗便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胸口涌出,顺着手臂一路贯至掌心。 何二狗心里一惊,自己从未感觉过身体之内有如此强大的劲气,此时贯出,若师父没有防备,岂不是冒犯了师父。 可想到此时,何二狗却感觉手上炽热的力量却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完了完了还是晚了一步。” 何二狗心下正惊慌之时,却见闲云子轻描淡写地接过了这股力量,不禁没有被击退,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何二狗心下释然道:“也对也对,师父这么强,再没防备我又能奈何他一根汗毛吗,我又是杞人忧天了……” 闲云子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下这一掌,脸上却闪现过一丝惊喜的神情。 “不错,不错,果然有学习无相残功的资质,”闲云子连连点头道,“可是只这几日,你如何能修得如此内功?” 玲儿一听,心下大为惊奇,赶紧跑了过来,问道:“师父,师兄这内功,比我又如何?我怎么不能学习无相残功?” “二狗的内功,已经超过你,接近乙品。”闲云子道。 玲儿眼睛一亮,歪着头对何二狗说道:“我说呢怎么这么猴急地让师父测试,你到底用了什么神奇的法门,莫非是你的武功回来了?” “其实我没有……”何二狗有些错愕地挠挠头,虽然他觉得自己内功大有精进,却不曾想已经接近乙品资质,一个月之内便超过了玲儿,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二狗,你这一个月除了运气吐纳之外,可曾做过其他事?譬如吃过什么丹药或是得了什么物件?”逍遥子问道。 “嗯……”何二狗在脑中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了自己吃了岳文钓到的彩色鱼,还因此中毒昏倒,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师父,前些日子我偶然间得了一条七彩的鱼,此鱼个头普通,但力气出奇的大,之后我还因此中毒晕倒……不知……” “仙鲤?你从哪找到的!”玲儿惊呼出声。 “仙鲤?”何二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仙鲤乃是我们修习武道的绝佳补品,吃仙鲤一条,可抵十年修行,只是这仙鲤自古以来,便只听闻出现过两次,没想到被你碰上了!”闲云子解释道。 何二狗心下惊奇,那岳文在河边随意钓鱼,便能钓到如此宝贝,当真出人意料。 “更不可思议的是,机缘巧合,这宝贝竟然被我给吃了……”何二狗暗想。 闲云子道:“只是这仙鲤虽然能增长十年修为,可你如今是毫无武功根基的白身,即使十年,也不可能修地如此内力,莫非还有其他的机缘?” 何二狗心中惊奇之意更甚:“莫非我还同时得了俩宝贝??” 何二狗细细地回忆,却想不出这两天之内自己还做过什么其他的怪事,“总不能是醉霄楼的酒有问题吧……” “不如再往之前想想……”何二狗扩大了回忆范围,开始思考自从自己进入游戏世界以来,还得过什么宝贝。 忽然,他双目圆睁,从衣服内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上品玉丸,递给逍遥子,道:“我曾与一个老乞丐那里得来的。” 逍遥子接过玉丸,脸上再次浮现出少有的惊讶表情:“这玉丸上附有极寒性的内力。” “那,那又如何?”玲儿问道。 此时,不仅何二狗一头雾水,玲儿也同样看不出这颗玉丸究竟有什么奇妙。 闲云子道:“此玉丸上具有极寒的内力,携带在身时,虽感觉不到寒冷,但内部的极寒内力却要自我催发,强劲的寒气随时都在侵入携带者的身体。” 何二狗大惊失色:“那这玉丸岂不是害人物事??” 玲儿敲了何二狗的脑袋一下:“这可是好宝贝!听说过曾经古墓派的玄冰床吗?” 何二狗恍然大悟,自己在里看过这玄冰床,睡在床上的人,无时无刻都在不自觉地催发内力与寒气对抗。 于是旁人睡觉之时功力倒退,睡在此床的武者内力却反增不减,正是天下武者所渴求的宝贝。 “莫非……”何二狗指了指这颗玉丸,“这东西也和玄冰床一样?” 闲云子道:“玄冰床在古墓派没落后随即不见踪迹,可这颗玉丸则是用其上的玄妙寒冰所为,虽无玄冰床的精妙功效,却也能让内力修炼事半功倍!” 闲云子将玉丸递给何二狗道:“这下便知,有了这玄冰丸,又服用了仙鲤,你的内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修习无相残功的门槛。” “有机缘巧合如此,皆在你一人之身,此乃天意。”闲云子笑道。 何二狗心里喜道:“看来那老乞丐没坑我,这么多银子花的值!” 闲云子道:“你先回去准备,今日便教你无相残功。” 第四十七章 无相残功 逍遥谷的后山处,没有温度的阳光从叶间悄无声息地透过,落在地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图案。 闲云子和何二狗一老一少站在树下,玲儿站在一边旁听。 进展飞快的,今天是何二狗开始修习内功的第一个月,也是他修习逍遥派上乘内功无相残功的第一天。 闲云子站在何二狗面前,传授无相残功的精要,他并拢二指,用内力在地上凌空划出一个圆。 “无相残功追根溯源,乃是含有道家精妙的绝学,其中自然暗合天人合一,阴阳太极的法理。” “先说太极,”闲云子缓缓地在指尖催发内力,渐渐地在圆内完整了一副太极图,“人体之中,两手与两肺同形,两脚与两肾同形。肺管气,虚掉两手,是为整气。所谓腰背尾中求,从足下涌泉至膝乃至腰臀,贯通一线,气凝天地,方是太极!” 听完这晦涩难懂的一段话,何二狗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不光没有理解太极的真意,连自己的手脚都搞不懂了。 “什……么?”何二狗小声地嘟囔。 闲云子并未理会何二狗小声的疑惑,继续说道:“道宗即逍遥,唯有不争强好胜,无深切执念,随意所欲,方为逍遥。” “正如太极的的精要,以澎湃距离袭我,牵动我四两拨千斤,以弱可胜强,后发可先至,此乃太极也。” 闲云子将地上的太极画完,提气于胸,运起无相残功,之前闲云子虽多次出手,却只是以逍遥心法护体,并不曾有人能够逼得他使出无相残功。 此时运起逍遥派的一大神功,再加上闲云子内力深厚,何二狗虽没有武学经验,却能清晰地感到身边的空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时间,一阵不急不缓不强不弱的温和内劲源源不断地从闲云子周身散发出来。 何二狗不禁好奇,问道:“师父,这无相残功,竟是如此温和平静的状态?” “不错,与道宗逍遥类似,无相残功内力的最大特点便是无我。只有不含自我个性的内功,才能谓之逍遥,谓之无相。” 闲云子道:“无论是修炼或是使用无相残功,切忌心急焦躁,切忌情感不平,一旦心境不能达到温和平稳的状态,此内功便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所谓无相,在于没有定式,瞬息万变,修炼时不可贪图寸进,要随性随缘,否则,心念过于牵挂练功,反而会被自我阻滞,将灵活的功体变得笨重和混浊。” “那……”何二狗有些疑惑,如果练功的时候心里不想着把武功尽快掌握,那还有什么练功的意义,“那我在练功之时,又应当有如何心境?” 闲云子道:“修习无相残功如太极一般,讲求的便是虚领顶劲,要像花草向着太阳生长一般,向光芒伸展自我,将筋脉放开,也将心境沉下来,心无杂念,方可无相。” “正如为师终日静坐一般,此乃磨炼心境,体会无相逍遥的本意。” “二狗,玲儿,”闲云子对着何二狗摆出起手式,“你二人随意攻来,拳脚兵器百般变化,但用无妨。” “师父又要欺负我俩了!”玲儿嘟嘟嘴,跑来站在何二狗身旁,“那玲儿可不客气了!” 说罢,在何二狗还没有反应的时候,玲儿便从闲云子右侧攻了过去,待到近身,灵儿双掌翻飞,使得一套平日里擅长的刚猛掌法,将内力倾泻而出。 闲云子并不急于拆招,而是轻转身躯,双手缓缓旋转,脚下如醉如眠般,看似毫无章法,却轻描淡写地拆掉了玲儿的所有攻击。 何二狗师父与玲儿拆招,便从左首挺剑刺向师父,“嗡”的一声,宝剑出窍,何二狗用尽力气向师父挥剑,一阵强大的劲气再次从他的胸口贯穿至右臂,再凝会于剑身。 何二狗握剑的右手可以感觉到剑身在止不住地颤抖,“唰”的一剑刺出,闲云子仍然面对玲儿,并不转身,只是向后轻抚衣袖,看似随意,却正巧拂上了何二狗的宝剑。 何二狗顿时感觉剑上有一阵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剑同自己一并吞噬,自己若再不放手便会重重地摔一个跟头。 何二狗用力地挥砍,试图将衣袖斩断,可衣袖时而坚硬宛若钢铁,时而难缠酷似沼泽,何二狗赶紧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黑洞吸走了一般,几招过后便感觉浑身乏力,手上困乏无力。 “铛”的一声,佩剑脱手而出。 玲儿趁闲云子与何二狗缠斗之时急忙后撤,气沉丹田,一招隔山打牛拍出,望能趁师父分神打破其防守。 可闲云子拂袖之际,另一只手凌空画圆,在空中转了几圈,似乎已将这股刚猛的劲气牵引至一边。 不过一回合的功夫,闲云子便将手放下,隔山打牛那样排山倒海的力量也随即不见踪影。 此时,何二狗的佩剑也落在地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就此败下阵来。 闲云子随即收势。 何二狗将佩剑捡起,收剑回鞘,却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而玲儿也扶着旁边的大树,不住地调理呼吸。 闲云子道:“此乃无相残功,无论敌人从何处,用何种方法攻来,只要心中无相,便能随机应变,无懈可击。” “二狗,你从今日开始,勤加练习,每日平心静气,放空心境,只有悟道逍遥的真谛,才能练好此功。” 第四十八章 寿宴前夕(一) 一派银河似练横,浅深波浪浸天青。夜阑忽有风吹动,摇漾南箕北斗星。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上了高空,一片灰云轻描淡写地在天空中走过,月光变得愈发朦胧了起来。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树木的阴影越来越厚,逐渐要从地里走出来,可渐渐的,又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久后,便被月亮烧成了平静的银灰色。 何二狗躺在逍遥谷的后山,静静地回味着今天的内功修习。 距离初识无相残功,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可何二狗感觉自己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每次练功时,总是不能达到完全的平和心境。每次静心凝神地修炼内力时,刚感觉全身的筋脉都被一阵游荡的力量给冲开时,一片树叶飘落,甚至一只虫儿走过,何二狗只消转一下眼珠子,便感觉浑身空虚,前功尽弃。 之前内力充盈的感受瞬间荡然无存,消失得干干净净。 无论何时,只要何二狗感觉自己的修炼有了一丝的进展,哪怕心头窃喜,便会重新回到之前的进度。 几天下来,何二狗不禁没有领悟逍遥的真谛,反而愈发烦躁起来。 今日,他躺在后山,望着日薄西山,试图体悟逍遥的真谛…… 可一直到月明星稀,晚风清凉时,他都没能悟出一丝头绪。 “道理我都懂……”何二狗烦躁地挠着头,“可是想要自己做到万事都能一笑而过,那岂不是成仙了!” 何二狗久思无果,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还是先回谷吧……” “距离唐门寿宴只有几天了,要是骆姑娘的情报准确,那到时候赴会的都是些武林新秀,难免会有互相比较,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手,可是要给师父丢脸的……” 这样想着,何二狗愈发烦躁了起来,他走在回谷的路上,抬头望着澄澈的明月:“也不知道骆姑娘现在在哪?” 烛阴教内。 夜深人静,教内众多弟子的房间皆已熄灯,穷奇护法的房内,穆剑竹正站在门口,听候命令。 惊雷子道:“几天后便是唐门那个老东西的寿宴,我在各个门派的眼线都有回报,这次的寿宴各门派的掌门都不会参加,而是派他们的弟子去。” “那些自称武林正道的人,为何如此排斥唐门?”穆剑竹靠在门边,冷冷地问。 “他们自诩江湖正道,将毒药和暗器作为不齿之物,借口唐门以此为武器,非正道所为,要和唐门划清界限。可实际上,中原各派看唐门日衰微,无人愿意再与唐门相交。”惊雷子冷笑道,“所谓武林正道,利欲熏心,落井下石罢了!” “嗯。”穆剑竹点了点头。 “唐门久受排挤,这次是我们拉拢唐门的好机会。正巧这次寿宴来的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我们只要趁此机会展示实力,大闹寿宴,让他们看看我烛阴教新人的厉害,再加以挑拨,便可将唐门归入我的门下。” “我未曾与其他门派的新人交过手。”穆剑竹道。 “无妨,他们自诩江湖正道,自然不会太过以多欺少,以你的实力,对付他们,以一敌五不是问题。” “只是我的眼线告诉我,岳澜将会亲自到场,恐怕闲云子那老东西也会来,再加上唐门的掌门,这些人是你能力范围之外的。” “那带上几个恶鬼?”穆剑竹问道。 惊雷子道:“十大恶鬼虽品级在我之下,可大多都是与教主同心,不可信任,可也有些人能为我所用。到时候我也亲自出马,带些弟兄,只要在他处再生祸端,引开岳澜和闲云老儿,剩下的便交给你和恶鬼。你只需大闹一场,多伤几个别门新人,却要避开唐骏,如此,事后便可招揽唐门。” “嗯,我记住了。”穆剑竹点点头。 惊雷子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穆剑竹离开烛阴教,走上了下山的路。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地在他耳边响起:“穆哥哥,护法又有任务分配给你了吗?” 穆剑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童。 此男童头戴不起眼的虎头帽。穿着一身鼓鼓囊囊的衣服,似乎里面的棉絮都是胡乱塞进去的一般。裤子也一样臃肿滑稽,脏乱不堪。手里还抓着一个破旧的拨浪鼓,走起路来拨浪鼓槌有节奏的撞击声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穆剑竹蹲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睛,道:“是啊,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吗?” 虽然穆剑竹说着关切的内容,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让人听后仿佛置身冰窟。 可小男孩儿似乎不以为意,看着穆剑竹,道:“今天红姐姐带我到山下,有好多人陪我玩!可是到后来,他们都去睡觉,红姐姐就带我回来了,可是我还没玩够,便睡不着……” 说到这里,孩子已经眼泪汪汪,声音里也充满了难过,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马上便要哭出声来。 穆剑竹揉了揉小男孩儿脏兮兮的虎头帽,说道:“没关系,等哥哥执行任务回来,哥哥陪你玩!你快去乖乖睡觉吧。” “好!”小男孩儿听穆剑竹说要陪自己玩,马上收起眼泪,变得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穆剑竹看着这个孩子快乐的背影,静静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九章 寿宴前夕(二) 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闲云子与何二狗终于来到了成都城外的林中。 眼见着成都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何二狗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为了能够准时赴会,两人天一亮便开始赶路,内功心法可是一点也没有修炼,今天终于到了成都城外。 何二狗道:“明天才是唐门寿宴的日子,我们先找个客栈歇下吧?” 闲云子道:“好,今日天色尚早,各门各派想必也都已经集结于此,你可以趁此机会,广识天下英雄。” 何二狗道:“好。” 闲云子道:“二狗,今日英雄豪杰八方来会,切记不可与人起争端,不可生事。” “嗯,我记住了师父。” 何二狗嘴上说着,心里暗想:“我谁也打不过,起什么争端也不敢动手啊……” “进城吧。”闲云子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正当何二狗打算跟着师父进城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闲云兄,暂且留步!” 这声音清晰稳当,丝毫没有颤抖,语气也平静无常,正如两人耳边低语一般。 何二狗以为此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便赶紧转身看看此人在何处。 可他转过身,四下张望了一番,却不见任何人影。 正疑惑间,闲云子转过身,对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岳兄今日也到了?” “岳兄?”何二狗的大脑空白了一下,想道:“这声音语气如此平常,全不似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可说话之人却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外,看来是以深厚内力送来的声音啊。听他声音与师父不相上下,莫非是岳澜?这武林人士都怎么回事?说个话也得秀一秀武功。” 眨眼间,一个衣着华丽,气质华贵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何二狗的视野里,三两下便来到了何二狗和闲云子的面前。 果然,说话之人便是岳澜。 岳澜的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拱手作揖道:“闲云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闲云子淡淡一笑,说道:“是啊,你我也有几年未见了,不如即刻便去一醉方休?” 何二狗瞪大了眼睛看着闲云子,心想:“师父这老头深藏不露啊,平时终日静坐静心,四方云游,没想到还能喝酒?看来这岳澜跟师父的关系是真的不错啊。” 岳澜大笑道:“好!闲云兄深知我意,我们现在便去!” 说罢,二人便迈开脚准备进城。 何二狗看二人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在,急忙喊了起来:“师父!师父!我呢,我呢??” 闲云子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急忙站住脚步,向岳澜介绍:“这是愚徒何二狗,与在下共赴寿宴。” 闲云子向着何二狗一挥手,何二狗赶忙躬身作揖道:“晚辈何二狗,久仰岳前辈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何二狗心想:“我都见过你这老头好几次了,我不光认识你,我还救了你儿子的命!” 岳澜抚摸着自己的短须,缓缓地点点头,道:“逍遥谷何二狗一人一剑全歼幽州流寇,老夫也有耳闻,果然是一表人才。” 何二狗急忙将身子躬得更低:“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可不是愧不敢当嘛!”何二狗没好气儿地想,“怎么每个人都还拿这个说事儿,我现在已经是小白一个了……说就说吧还把幽州大盗说成流寇……” 闲云子道:“二狗,你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再去城中走动走动,多识几个武林豪杰,为师与岳大侠有要事相叙。” “是!”何二狗道。 “有个屁的要事……不就是喝酒聊天拉家常么,你说了我又不笑话你!”何二狗在心里翻白眼。 说罢,二人便相携进了城。 何二狗站在城门口,望着城门上“成都”两个大字,自言自语道:“今天便能见见其他门派的同龄人了……不知道骆姑娘会不会来?” 这么想着,何二狗迈开大步便进了城,一过城门,一片花团锦簇便映入了眼帘。 明明是金秋时节,可这成都城内却温暖如春,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何二狗走在熙攘热闹的街道上,不禁吟起了松隐公的名篇:“蜀景风迟,浣花溪边,谁种芬芳。天与蔷薇,露华匀脸,繁蕊竞拂娇黄。枝上标韵别,浑不染、铅粉红妆。念杜陵、曾见时,也为赋篇章。如今盛开禁掖,千万朵莺羽,先借朝阳。待得君王,看花明艳,都道赭袍同光。须趁排宴席,偏宜带、疏雨笼香。占上苑,留住春,奉玉觞。” 诚然,这成都城内的花团锦簇,若是君王亲临,也须当流连忘返,摆酒起宴。 正当何二狗沉醉于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中时,忽见身边有一丛鲜艳欲滴的浅红色木芙蓉。 何二一向喜好木芙蓉,此刻见到上好的弄色芙蓉,不禁心驰神往,看得如痴如醉。 忽然,一双纤细的手伸来,从木芙蓉之上摘下一片花瓣。 何二狗顺着那只手看去,摘花者是一妙龄少女,看起来与何二狗年龄相仿。 此少女头上束着浅黄色的玉簪,秀丽端庄的罥烟眉,一双柳叶眼柔波流转,眼角一点美人痣更如美酒般醉人,细长高挺的鼻梁,一身浅黄的轻衣,玉手纤纤,抓着一片花瓣,轻轻地嗅着。 此女子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温润与软糯,见到长相如此温婉灵秀的女子,何二狗不禁一呆。 此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位女施主,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皆是生灵。施主随意拈花摘叶,正如人之断臂,马之失足,乃孽障是也。” 何二狗顺着声音寻去,却见一年纪轻轻的小和尚,着一身黄色僧衣,颈戴念珠,手里握着一根上好红木制成的长棍。 只见这和尚将棍子靠在臂弯,双手合十,一脸真诚地劝诫着刚才摘花的女子。 何二狗心底不禁敬佩:“这出家人的境界就是高,这么好看的姑娘,摘个花都能如此劝诫,也开得了口?” 果然,那姑娘黛眉微蹙,不悦道:“大师好生多事,我只是摘了一片花瓣,倒惹上了天大的孽障?” 僧人道:“女施主此言差矣,一花一木皆有灵,施主如此随性,即是亵渎生命。” 女子道:“大师便是少林善字辈的最强一位——善明吧,小女子早就听说过善明禅师以迂腐成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僧人道:“小僧法号善明,却绝称不上禅师,也并非最强,出家人习武,旨在强身健体,绝非争论强弱。女施主认为小僧秉持迂腐之道,却不知天地之间……” 何二狗实在不愿再听这位善明和尚继续说下去了,可四下张望一番,集市热闹,这花丛附近却无一个旁人,何二狗只好咽了口唾沫,向前一步,朗声说道:“原来是善明法师,在下久闻大名!” 第五十章 寿宴前夕(三) “在下久闻大名!” 何二狗打断了善明和这位黄衣女子的争论,两人都一齐看向何二狗。 何二狗清清嗓子,说道:“在下逍遥谷何二狗,唐突二位,实是抱歉。” 女子向着何二狗轻轻地一拱手,说道:“原来是何少侠,小女早有耳闻,苍穹派水巧倩。” 善明也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善明,少林弟子。” 何二狗先后向着两人拱手道:“水姑娘,善明师傅。何某在此赏花,听得二位论道,听得少林宝刹之名,心中仰慕,故打断善明师傅,还请见谅。” 水巧倩知是何二狗替自己解围,心下先有几分悦意,浅笑道:“何少侠可是救了小女子,否则小女子也去少林剃度出家罢了。” 何二狗正待开口,善明道:“水施主此言又差异,敝寺自古以来便有清规戒律,不许女施主上山,更不许水施主在我寺剃度……” 何二狗扶额道:“善明师傅,水女侠只是说笑罢了,师傅何必在意。” 善明正待开口,何二狗急忙说道:“善明师傅,我听闻出家人有戒律,今日在下不明大道,师傅与我争论不休非要分出个胜负,岂不是争强好胜,可是破了戒律?” 善明一下子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似乎觉得何二狗说的话颇有道理,又觉得水巧倩实是有孽障在先…… 良久,善明才停下思考,面露喜色,对何二狗说道:“多谢何少侠点我迷津,否则就此犯戒,酿成大错!阿弥陀佛……” 何二狗道:“善明师傅严重了!” 说罢,善明向着何二狗和水巧倩双手合十行礼过后便离开了。 水巧倩腼腆一笑:“多谢何少侠。” 何二狗挠挠头,小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这小师傅如此较真儿。” 水巧倩道:“是小女子有过在先,也不怨小师傅怪罪,只是小女听闻少林善明迂腐,便想会一会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若非何公子思维敏捷,替小女子解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何二狗挠挠头,道:“水女侠觉悟甚高,反倒是何某心气颇有些小了。” 水巧倩轻轻摇头道:“何少侠哪里的话,小女子还要在这成都转转,不知何少侠有何打算?” 何二狗道:“在下也初至此地,不如在下与水姑娘结伴而行吧。” “好。” 二人于是便结伴同行,一路走过阡陌小巷、繁华市景,水巧倩如普通的花季少女一般,一路上总是驻足挑一挑胭脂水粉,看一看少女物事。何二狗一路上可谓百无聊赖,望着路边香喷喷的鲤鱼焙面,肚子饿得咕咕响,却不能撇下水巧倩去吃东西,只好强忍饥饿,陪水巧倩聊胭脂水粉,彩衣华裙。 就这样,二人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成都城东的校场,何二狗看着这么大的校场,不禁有些疑惑,便随口问道:“水姑娘,此地有驻军吗?为何有如此大的校场?” 水巧倩道:“此时是没有了,曾经两国交战时,骆大将军驰援边境曾经驻军此地,便留下了这座校场,此时已经是武林人士的切磋之地了。” “武林人士?”何二狗想道,“说不定在此还能认识更多门派的人。” 便说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武林同好在此练武。” 水巧倩轻轻点头笑道:“好。” 何二狗与水巧倩刚走进校场,便远远看到三个身影站在校场中央。 何二狗远远看着三人的身影,其中两人各自手持宝剑,对面而立,皆做出了起手的招式,似乎彼此气氛不甚融洽,剑拔弩张。再看另一个人,并未持有兵刃,负手立于二人身侧。 何二狗和水巧倩交换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地一齐靠了过去。 再走近一些,何二狗才能看清三人的样貌,负手而立者身着道袍,面颊细长,棱角分明,隐隐散发着仙灵之气。 而对立的二人,一人着湖蓝短衫,一头短发,颇有些尖嘴猴腮,手握一杆长剑,此剑细长而薄,剑锋处有一半月型缺口。 另一人身穿灰色常服,方脸束发,健壮如牛,手中长剑粗厚凝重,剑刃宽大,似乎有着极其强大的劲气。 二人就如此对立地站着,注意力全都放在对方身上,似乎全然没有注意何二狗和水巧倩的靠近。 尖嘴猴腮者开口道:“黄峻!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有叶兄在此为证,我便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剑道正宗!” 方脸者不屑一笑:“慕容光,上次做了我的手下败将,还不服气么?” “黄峻,慕容光?”何二狗低声问,“他们是谁?” 水巧倩有些奇怪地看了何二狗一眼,耐心地解释道:“慕容光是斩云剑派少主,黄峻是开山剑门的少主,二人之父曾是剑圣的弟子,二人分别修炼了快剑与重剑,后来剑圣不知去向,二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剑术才是剑道正宗,就此决裂,分别成立了以快闻名的斩云剑派和以刚猛为主的开山剑门。” “此二人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二人但凡有机会就会大打出手,上次二人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以黄峻险胜一招结束。” 何二狗点点头:“原来是世仇哇,那这个道士又是?” 水巧倩依然轻声慢语:“叶清云,是武当派大师兄,公认的天下新人中的实力之最。” 此时,黄峻突然叫道:“慕容小儿,上次我放了你一马,今日我不能再轻易放过你,不如我们定个赌注如何?” “求之不得!若是你输了,就把你这柄破剑送我,什么门派宝物,什么开山剑,老子拿它回去做烧火棍!”慕容光不甘示弱地喊道。 黄峻道:“好!我若赢你,你当场把你的斩云剑弄碎,就此承认我开山剑门才是剑道正宗!” 慕容光道:“呸,就你也想赢?你也配!” “一会儿被我打败你就没脸继续狂吠了!” 这“了”字还未出口,慕容光手中斩云剑一挺,一道剑光便向黄峻刺去…… 第五十一章 寿宴前夕(四) 黄峻本是练就了一身凝重的功夫,自然不能像慕容光那般灵活,此时慕容光陡然挺剑,黄峻闪避不及,只好向后一翻,十分狼狈地躲过了这一剑。 慕容光嘲讽道:“黄峻笨狗,这一招狗吃屎神功,可真是威风啊!” 黄峻道:“慕容小儿,打不赢我便只会乘我不备,斩云剑派果然好家教!” “少废话!”慕容光斜身里一抖斩云剑,“唰唰唰”地三剑刺出,正是斩云剑法第二式飞云掣电,这三剑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刺出,黄峻的三路都被封锁,只好向着剑招不及的位置后退。 慕容光见黄峻后退,趁着黄峻还没有站稳脚跟便挺剑而出,这一剑不偏不倚直奔黄峻而去,正是斩云剑法第三式平步青云。 说时迟那时快,黄峻似乎是早就知道慕容光的招式一般,还没等站稳便一剑荡出,凝重的剑气覆盖了黄峻面前的所有方位,一阵强大的劲力挡住了慕容光的这一剑。 黄峻冷笑道:“慕容小儿,如何,我这开山剑法是不是比你的更胜一筹?” “更胜一筹?”慕容光嘴上说着,身上的动作却是片刻未停,一把斩云剑化作千百道剑影,从各个方向向黄峻刺去,将黄峻完全困在了那几寸的地步,此乃斩云剑法第四式干霄凌云。 黄峻见势不妙,心下焦急,却只能被动地防守,慕容光出剑奇快,片刻不停,而黄峻手上的开山剑原本便是重剑,久而久之,黄峻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慕容光见黄峻的防守中出现了破绽,只消黄峻撤剑不及的瞬间,一剑刺向黄峻的心口处,这是斩云剑法中的关键一招——一飞冲天。 眼见慕容光的剑尖要刺破黄峻的胸口,叶清云急忙向前一步迈出,意在阻止慕容光以免闹出人命。 可斩云剑法以快著称,叶清云又如何能够来得及阻挡?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光的剑刺破黄峻的胸口。 “铛!”的一声,斩云剑刺在黄峻的胸口,像是碰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与此同时,黄峻抡起开山剑,从侧面向慕容光的头横扫过去。 叶清云眼疾手快,没有再错过第二次机会,赤手空拳挡在黄峻和慕容光中间,双手翻动,轻易地停住了黄峻山崩地裂的剑势。 叶清云朗声道:“二位的比试就此结束,切磋武功,点到即止,不必伤及性命!” 慕容光一声冷哼,收剑回鞘,说道:“比武切磋,自当公公正正,却不曾想有人要在衣服内做手脚!” 黄峻道:“习武之人,随身佩一枚护心镜,又有何不妥?再说,贵剑连一块破铜镜都不能突破,就算没有它,又能伤我几分?倒是我这开山剑,若非叶兄阻止,恐怕你现在已经在九泉之下了。” 叶清云道:“切磋武功罢了,二位何必至此,今日叶某作为旁证,若是二位有个三长两短,叶某又如何向武林交代?” 何二狗远远地看完了这惊险一战,低声道:“这二人可是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啊!” 水巧倩道:“是啊,二人世仇,必然会想尽办法消灭对方。” 何二狗道:“这慕容光当真厉害,步步紧逼,将黄峻打得无法还手,若不是唐骏有护心镜,恐怕此刻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水巧倩却摇摇头道:“此二人实力相当,黄峻开山剑法虽然愚钝,但威力惊人,而慕容光剑路虽快,但威力偏小,再加上慕容光心气浮躁,不能沉着应战,所以这次比试还是黄峻更胜一筹。” 何二狗道:“那这慕容光岂不是要兑现承诺了?” 水巧倩莞尔一笑:“何少侠当真是天真烂漫。” “天真烂漫?”何二狗一头雾水地看着水巧倩。 水巧倩笑道:“何少侠久在山中,不曾闯荡江湖,自是天真烂漫,不懂江湖人情。” 何二狗道:“还请水姑娘明示?” 水巧倩道:“这叶清云既然碍于面子做了证人,但必然会竭尽全力不让二人分出胜负,否则便是得罪了某人,此时比试结束,有叶清云在,自然是平局。” 何二狗点头道:“怪不得他要上去挡下那么危险的一剑。” 水巧倩道:“这叶清云乃是武当首徒,自然精通武当功夫,这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自然也是他的看家本领。方才黄峻那一剑,乃是开山剑法第三式——山河破碎。此招意在绝地反击,一击求胜,虽有排山倒海之力,在你我看来固然是凶险万分,只能躲避,但在太极面前,即使是雷霆之力,也能轻描淡写地化为无形。” 何二狗不禁敬佩,果然还是武当的首徒更强一些,若能得他分享修炼太极的心得,说不定也会对自己修炼无相残功有所裨益。 “话说回来,”何二狗想道,“这水巧倩如此温柔似水,竟然懂得他们所有人用的武功,恐怕这人也不简单呐,她说她是苍穹派的掌门,苍穹派是……掌门??” 何二狗刚才只顾着欣赏水巧倩温润如玉的样貌和气质,却不曾注意她介绍自己时候说自己是苍穹派的掌门。 “我见她和我同龄,还以为也是门派的首徒什么的,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当了掌门?莫非……她和童姥一样,已经是老太婆了?可那不是我们逍遥派的功夫吗??”何二狗越想越怕,看水巧倩的目光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水巧倩看了一眼何二狗,见何二狗神色古怪,歪了歪头,问道:“何少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么温柔善良的南方姑娘,换作别的时候,何二狗肯定是愿意多看几眼,可此时心下的惧意却又增几分…… 正在考虑如何答话才能掩饰自己的害怕,突然,叶清云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远远喊道:“来者可是苍穹派掌门?” 水巧倩回道:“正是!” “我们快过去,”水巧倩轻轻拉了何二狗一把,便冲着三人走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寿宴前夕(五) 忽然被叶清云叫走,何二狗心里舒了一口气,想先去认识认识这位武当首徒,太极高手。 于是便跟着水巧倩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何二狗与水巧倩在三人面前站定。 叶清云拱手道:“武当叶清云,见过苍穹派掌门。” 慕容光与黄峻也异口同声地说道:“开山剑门黄峻(斩云剑派慕容光),见过苍穹派掌门。” 说罢两人便同时互相恶狠狠地看了对方一眼。 何二狗心里不禁好笑:“这俩人还挺默契的,不过为什么他们都对水姑娘这么毕恭毕敬的,莫非江湖上的规矩这么严?弟子见到别派掌门都要有如此礼数?” 水巧倩也拱手道:“家父离世,小女子接过掌门重任,心下实是惶恐,往后还请诸位多多帮助。” 何二狗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掌门刚走,所以水姑娘临危受命称为了新一任掌门……那之前我对她岂不是缺了礼数?” “这位是逍遥派首徒何二狗,此次碰巧与我同行。”水巧倩说道。 何二狗愣了一下,赶紧拱手道:“在下逍遥谷何二狗,久闻几位鼎鼎大名!” 何二狗心道:“今天这话我都快说烂了……” 叶清云笑道:“原来阁下便是全歼幽州大盗的何二狗何少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慕容光道:“何少侠,我乃剑道正宗——斩云剑派的慕容光,听说你也是用剑的好手,改日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何二狗脸上赔笑,心里暗想:“这慕容光为人当真狂妄,初次见面,说话便如此无礼。” 黄峻道:“有的人就是跟猴儿一样,见人就要卖弄一番,何兄不必介怀!在下来自开山剑门,姓黄名峻,本门离成都不远,何兄改日可以来做客。” 何二狗笑道:“一定一定!” 水巧倩对叶清云道:“凌云真人在何处,小女子好前去拜会。” 叶清云沉吟片刻,笑道:“家师今日身体抱恙,实在是无法远行,便派我代为参加。” 何二狗暗想:“骆姑娘说的果然没错,这厮还假借身体抱恙……” 水巧倩又转向黄峻,黄峻即刻会意道:“家父今日偶染风寒,同样无法亲自到来……” “你都不再编个别的理由?”何二狗在心里翻白眼,“且等着看看慕容光又有什么好说的。” 水巧倩看向慕容光,慕容光正待开口,水巧倩却把头扭到了一边。独留慕容光在原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何二狗心底暗笑:“这当上掌门的辈分儿大,就是任性,看他轻狂便能给他下马威看,只是这慕容光似乎也没有得罪她啊?” 正思虑时,水巧倩道:“几位请自便,小女子要去拜会各派掌门,就先走一步了。” 叶、黄向着水巧倩行礼后便向反方向走去了。 何二狗跟在水巧倩身后,偷偷地问:“水姑娘,方才为何要让慕容光如此难堪?” 水巧倩莞尔一笑:“方才何少侠和他说话,他如此轻狂无力,小女子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罢了。” 何二狗心想:“想给他点儿颜色边直说,反倒成了为我出头……” 水巧倩道:“快要晌午时分了,不如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好,”何二狗回答,“何某还有一事不明……” 水巧倩道:“哦?何少侠但说无妨。” 何二狗道:“水姑娘为苍穹派掌门,自辈分儿上来说,何某和水姑娘……水掌门说话自是须用敬语,可何某不知礼数,一路上颇有唐突……” 水巧倩停下脚步,笑得前仰后合。何二狗见她浅笑娉婷,又听得其声若银铃,不由得痴了。 待水巧倩笑罢,才说道:“何少侠不必拘礼,小女子乃是至懒之人,最不愿讲求繁文缛节,可他人执意如此,小女子也无可奈何。何少侠先前替小女子解围,小女子感激得紧,若少侠也如此,可是折煞小女子了!” 何二狗会心一笑,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路来到了当地酒楼归云阁。 站在归云阁门口,何二狗想到闲云子和岳大侠也说要到酒楼一叙,这方圆几里只有这一个酒楼,此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儿? 水巧倩与何二狗找了一僻静处就坐,桌前有红木屏风,上面画着清新淡雅夏日荷叶图。 何二狗一路走来,不住地东张西望,却未曾看见师父和岳澜的身影。 此时落座,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语:“又哪去了?” 水巧倩闻声问道:“何少侠说什么人哪去了?” 何二狗道:“啊,我说我师父,进城之前,他和岳大侠相遇,约定在此把酒言欢,现在却不见踪影。” “闲云子前辈和神通大侠都在此吗?”水巧倩有些好奇地问道,“早就听闻闲云子逍遥洒脱,乃世外高人,不曾想竟也会与老友把酒言欢?” 何二狗笑道:“我师父他……还挺可爱的。” 水巧倩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低声道:“何少侠,哪有这么说自己师父的!” 何二狗挠挠头,说道:“总之,他和岳大侠约好了在此吃酒,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晚些我再寻不到他,明天可怎么去寿宴。” 水巧倩道:“其实,天下门派,像闲云子前辈这般德高望重的江湖宗师,亲自到场的恐怕没有几个。” 何二狗明知故问道:“这是为何?” 水巧倩叹口气,道:“唐门自古以来便使用暗器和毒药,此皆为武林正道所不耻,近年来唐门暗弱,许多大小门派甚至连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唐门了……” 何二狗道:“那水姑娘又是为何亲自来赴宴?” 水巧倩道:“小女子认为只要心向正义,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是我武林正道的一份子,我苍穹派绝不做窝里横的事情。” 何二狗举起酒碗道:“水姑娘好气魄,何某敬你一碗!” 水巧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何少侠,小女子自幼不喜饮酒,还请以茶代酒,望少侠见谅。” 何二狗有些惊异地看着水巧倩,自己还以为武林中人不论男女都喜饮酒,没想到水巧倩竟然滴酒不沾。 正当他要开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不愿意喝,何兄何必苦苦相逼,在下来代她饮下这碗!” 何二狗心下又奇又怒,自己什么时候有苦苦相逼了! 何二狗正要反驳,一抬头却愣在了那里——骆惊弦。 第五十三章 寿宴前夕(六) “何兄,几日不见,身边就多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骆惊弦依旧是一身乔装,声音豪爽粗犷,直截了当地坐在了他们旁边。 骆惊弦的女扮男装,只有何二狗能辨认出来,此刻在水巧倩眼里,这是个说话放荡,出言不逊的男子,水巧倩微有不悦之色,问道:“何少侠,这位公子是?” 何二狗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骆惊弦却抢着说:“在下骆惊弦,无门无派,游侠是也,前几日与何兄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又是?” 水巧倩道:“在下苍穹派掌门……” 水巧倩还没说出名字,便被骆惊弦打断:“原来是水掌门,久仰久仰!” 水巧倩见此人如此放荡无礼,秀眉微蹙,道:“何少侠,我知道一处清雅高尚之所,不如我们去哪里品茶可好。” 何二狗正待说话,却又被骆惊弦抢先:“哟!水掌门这是不欢迎我啊?我和何兄几日未见,自是有话要叙,有什么高雅之所,水掌门自己去吧!” 水巧倩生性温柔随和,可此时也极为不悦,但她还是强压怒火,道:“何少侠,那我就先走了,我们寿宴上见。” 何二狗见二人此刻剑拔弩张,也只好先让水巧倩离开,便拱手道:“多有冒犯,还请水姑娘莫要怪罪,我们寿宴上见。” 水巧倩离开后。 骆惊弦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何二狗的对面,说道:“何少侠,别来无恙啊?” “这就咱俩,别装了。”何二狗嗦了一口碗里的酒,“你也来啦?” 骆惊弦道:“怎么,我们做游侠的就不能参加寿宴了?看不起我?” 何二狗道:“那当然不是,骆姑娘多心了。” 骆惊弦看了看水巧倩留下的一坛还没喝过的酒,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这苍穹派的掌门武功高强,内力自然也不差,竟然会滴酒不沾?” 何二狗耸了耸肩道:“人各有好,水姑娘不喜欢饮酒吧。” 骆惊弦还是一脸的神秘兮兮:“我早就听说苍穹派掌门水巧倩乃是中原出了名的大美人,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何二狗感觉自己老脸一红,急忙说道:“别别别,我和水姑娘一清二白,什么事情都没有。” 骆惊弦凑到何二狗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说道:“少装了,我可是看到了,水姑娘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总是含情脉脉的……” 何二狗恍惚想起了自己上中学时候和好哥们儿一起在路边看学校里好看的女孩时候,自己的哥们儿也是这么揶揄自己的,不禁莞尔道:“骆公子,你可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骆惊弦得意洋洋地一笑:“那当然,本公子可是中原第一游侠!” “还说呢,”何二狗道,“刚才怎么那么粗鲁无礼,把水姑娘都气走了。” 骆惊弦翻了个白眼道:“她一个女人在这,咱们兄弟说话多不方便,怎么?有了水姑娘,便不认旧朋友了?” 何二狗只当骆沁贤玩心大发,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喊来小二,又要了十大坛酒。 何二狗道:“明日便是寿宴,今日你我只饮五坛,等寿宴结束后我们再来一醉方休,上次让骆姑娘破费,这次何某坐庄,一定要喝个痛快。” 骆惊弦笑道:“何公子果然爽快,敬公子一杯!” 二人在川蜀之地偶遇,此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何二狗向骆惊弦说起近日见闻,便问起了斩云剑派和开山剑门的事情。 骆惊弦早已见识过这位何少侠什么都不知道的奇特体质,已经见怪不怪,便对何二狗讲道:“在几十年前,慕容云与黄武还是剑圣的徒弟,二人分别学习了快剑与重剑两种流派,可是在出师之后,二人都觉得自己才是继承了剑圣的剑道正宗,便分别自立门派,并以消灭对方为目标。” 何二狗又听到了“剑圣”,不禁问道:“这剑圣又是什么来头?为何能称为圣?” 骆惊弦道:“剑圣乃是无门无派自学成才的世外高人,天下用剑的门派众多,武当、华山、苍穹、逍遥、少林,都有自己的成名剑法,可据说剑圣却不拘于任何一门一派,而是能够吸收天地精华,做到人剑合一,练就了一身所向披靡的独特剑道。之所以能被天下人尊称为剑圣,乃是因为他曾一人一剑消灭了曾经为害一方的暗杀组织。” “一个人??”何二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这个暗杀组织有多少人?” 骆惊弦道:“七十七人。” “七十七?他一个人就……全杀光了?” 骆惊弦道:“那倒没有,这个组织中最强的杀手趁乱逃跑了,可还是失去了两只眼睛。” 何二狗道:“那这个逃跑的人一定也是实力超群吧,剑圣没有继续追杀他吗?” 骆惊弦摇摇头道:“后来这个杀手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加入了烛阴教,可是到现在也没人知晓。” 何二狗道:“那剑圣现在去哪里了?他就只有慕容云和黄武两个传人?” 骆惊弦道:“剑圣如今已经隐居,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而慕容云和黄武其实并不能真的算作他老人家的传人,只能算作是徒弟。” 何二狗道:“此话怎讲?” 骆惊弦道:“剑圣收徒时候有规矩,先分别教他们快剑与重剑,待到出师之日,若二人之中有人可以理解到剑道的真谛,便可留下来继续学艺,这时传授的才是剑圣的生平绝学。可两位掌门似乎并不能让剑圣满意,在学习快剑和重剑之后便离开了。” 何二狗道:“这么说来,他们只学了剑圣的粗浅功夫,甚至未能一窥精髓,却已经能够成为一派之主……” 两个不成器的弟子都能当一派掌门,何二狗不禁对剑圣的实力充满了向往。 骆惊弦看何二狗想入非非的表情,提醒道:“剑圣已经隐居了,多少年都没见过他老人家的影子了,你还是别想了。” 何二狗翻了个白眼:“见不到还不让我想想!” “诶,对了,”骆惊弦道,“我突然想起一个时辰前,我在城外的林子里看到了神通大侠岳澜,他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走在一起,看起来很像贵派掌门啊。” “那就是我师父,他在哪呢?”何二狗道,“今天就是因为他偶遇岳大侠才让我自己转转的,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他。” 骆惊弦道:“似乎是离开了?我看他们朝着反方向走了。” “反方向?”何二狗道,“他就这么跑了,那我明天怎么去赴宴啊?” 骆惊弦笑道:“不打紧,反正去的都是各派的弟子。” 何二狗有些痛苦地扯着头发:“师父倒底会去哪儿啊……” 第五十四章 寿宴前夕(七) 寿宴当天。 距离成都几十里之外的林中。 闲云子、岳澜与一个看起来严肃冷静,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 周围全是戴着灰色面具的烛阴教精挑细选出的三十六名弟子。 按照烛阴教的规则来说,面具的颜色代表了弟子的实力等级,分别按照摄青、红厉、黑影、黄页、白衣、灰心来划分成红黑黄白灰五个等级,现在在场的都是烛阴教最顶尖的精锐弟子。 岳澜喝道:“邪魔外道,你们不会以为就凭这些杂鱼,就能包围我们吧?” 岳澜在这一声断喝混入了深厚的内力,震慑四方,回响不绝。意在试探周围这些邪教徒的实力,若是实力低下,内力缺乏之辈,此刻就已经心神不宁,神志模糊了。 可周围的烛阴教弟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都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林中远远地传来声音:“自然不会,神通大侠,北地拳王,逍遥掌门同时在此,我烛阴教怎敢如此怠慢?” 这一声稀松平常,说话的人并未使用内力,可闲云子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这个声音。 闲云子道:“惊雷,不必藏了,快出来吧。”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哼哼,不愧是我的好师哥。” 话音刚落,惊雷子出现在三人的面前,负手看着三人道:“我的声音你能听出来,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你能不能知道?” “口出狂言!”那被称为北地拳王的中年男子喝道,“大胆邪魔,痴心妄想!” 惊雷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拍了拍手:“大家都出来吧。” 眨眼间,周围又多出了两个身影——一人矮小健壮,头顶生疮,面相极丑,手持两柄透着翠绿的短小匕首,双眼放光,神态阴森。 一人高大威猛,头戴紫金五龙盘珠冠,身穿龙鳞黄金连环甲,手持定海三叉戟,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面长而细,脸颊上生一片黑色异骨,金发黄眉,威风凛凛。 岳澜笑道:“怎么,莫非穷奇大护法觉得三十七对三太不公平,找了这几个人来帮我们?” 惊雷子道:“三位乃当世一流大侠,别说三十七三十八,就是三百个人,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此乃我教的罗刹与夜叉。” 岳澜道:“护法厚颜无耻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闲云子道:“惊雷,所以是你故意在城内放出消息,说要大闹寿宴,然后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惊雷子道:“不错,原本我只想引你们两人前来,却发现雷震大侠也在此,想不到这小小的归云阁,竟有三位当世奇侠在此。” “趁我们在此与你纠缠,然后再派人去大闹寿宴?”北地拳王雷震说道,“护法果然卑鄙。” 岳澜笑道:“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有本事留我们多久。” 惊雷子道:“能留多久,试试便知!” 话音刚落,周围的三六名烛阴教精英弟子一拥而上,分别向三人发动攻势。 夜叉与罗刹二人也分别挥动武器,杀向岳澜与雷震。 惊雷子双掌翻转,趁着闲云子拼杀之际,从其背后杀去。 闲云子感到身后一阵凉意先至,心知背后有暗箭偷袭,便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将周围的敌人尽皆震开,回头一掌与惊雷子碰在一起。 惊雷子见偷袭不成,便收掌后退,笑道:“无相残功?师哥,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这招了。” 闲云子淡淡一笑道:“今天你可以看个够。” 说着,闲云子随手接下身侧烛阴教弟子刺来的长枪,手上用内力稍加牵引,便将长枪引偏,再反手一拍,长枪的枪头当即碎成几段。同时右腿飞起踢飞身后敌人手里的长剑,随即向身侧一翻,将长剑送到另一个敌人的咽喉之内,同时用掌风掀翻三人。 惊雷子道:“无相残功,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闲云子道:“可惜你永远无法练就无相了。” 惊雷子冷笑一声,便攻向闲云子,二人缠斗在一起。 岳澜日月神功护体,全身都散发着巨大的冲力,每迈一步,都会将土石踏得粉碎。左手天罡拳,右手地煞掌,被岳澜的攻击碰到的敌人,全都筋骨尽碎,再无站起来的能力。 一开始罗刹还能借着教内弟子的援护,在岳澜周身发动偷袭,虽不能伤到岳澜,但总能全身而退。可此刻围攻岳澜的教内弟子死伤惨重,罗刹也不再敢贸然出手。 再看雷震,雷震乃是北拳派的掌门,于长白山下居住,练就一身刚猛掌法,人称北地拳王。 此时与烛阴教弟子战成一片,每出一拳,总能将面前三步之内的所有敌人打飞出去。可他的功夫太过沉重,有失轻巧,此时被众多敌人包围,这些人又秉持着拖延战术,并不正面应战,只是蜻蜓点水般,以躲避为主。 所以雷震虽有排山倒海之力,却往往还是能被敌人逃走。几个回合下来,并没有消灭多少敌人,再加上夜叉使用一杆三叉戟,总是能在七步之外攻击雷震,一杆三叉戟舞得出神入化,枪头如暴雨一般刺向雷震。 一时间,雷震只得被动防守,所有敌人都无法靠近他周身三步之内,却也不会被雷震所伤。 岳澜将烛阴教弟子杀尽,四处寻找罗刹,却发现其已然不见踪影,又见雷震陷入窘境,便开始向他移动,刚迈出一步,便有一个围攻雷震的烛阴教弟子将手里的长剑掷来。 岳澜右手出掌,将长剑硬生生地劈成两段,还未来得及收掌,突然,罗刹从岳澜脚下的泥土中猛地钻出,岳澜闪避不及,两把闪着翠绿荧光的匕首迅速在岳澜的腿上划出两条深深的伤口。 岳澜急忙向后疾退几步,破土而出的罗刹乘势追击,幽幽的绿光一闪,匕首便递到了岳澜面前。 岳澜走投无路,双手齐出,一阵迅猛的掌风瞬间席卷而来,这一招的劲力,如天神降世,又如神龙破空,不仅罗刹感到筋骨尽碎,百脉齐摧,连雷震都感觉到呼吸困难。 岳澜使出全身劲力,方才脱困,刚要喘息之际,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雷震见势不妙,急忙不顾危险,抓过一个烛阴教弟子甩在身前。 “这便是神通大侠的天地归元功吧……” 这声音响起时,还离岳澜有百米之外的距离,可当最后一个字说出时,岳澜已经清楚地感到自己背后的呼吸声。 说时迟那时快,雷震一声暴喝,一掌打在面前的烛阴弟子身上…… 唐门寿宴(一) “这便是神通大侠的天地归元功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岳澜的身后,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他手里的剑。 与此同时,雷震不顾危险一掌拍在烛阴教弟子身上,身上却多了十几条触目惊心的刀伤。 被击中的烛阴教弟子原本已经做好了当场毙命的准备,一掌过后,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再看时,刺杀岳澜的身影已经被迫后撤,再次隐于暗处,不见踪影。 “隔山打牛掌,果然威力惊人,若我再迟躲一刻,此刻怕是早已粉身碎骨。”那个声音在林中回荡。 方才,雷震见岳澜躲闪不及,便不顾危险,以烛阴教弟子为借力,使出隔山打牛掌。 霎时间,强劲的掌风席卷而出,直逼岳澜。 刺杀岳澜的黑衣人见来势凶猛,不可硬接,便闪身躲避。 可以岳澜的武学造诣,就在这顷刻之间,已经反身出掌,重新立于上风。 黑衣人见刺杀失败,立即逃开,再次隐于暗处,等待下一次时机。 惊雷子与闲云子你来我往,打得昏天黑地,两人都熟悉对方的武功,出招与格挡,充满了观赏性,仿佛正在跳舞一般。 惊雷子道:“哼哼,今日不见,我倒忘了这隔山打牛乃是北地拳王的看家本领,逍遥派弟子,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闲云子知他在说玲儿,便回道:“玲儿的确是雷掌门的千金。” 这下岳澜知道了林中还隐藏着一个能够一剑封喉的高手,便不敢大意,手上内力催发,将罗刹打得节节后退,几个回合下来,光是防御,罗刹就已经筋疲力尽,身负重伤。在夜叉的掩护下才勉强脱离了岳澜的攻势。 岳澜道:“方才偷袭我的好汉,你隐在这密林之中,以老夫之修为,却丝毫不能察觉。想必阁下必是十大恶鬼中号称一剑封喉的无眼吧。” 黑衣人道:“我乃无名之辈,不值一提。” 岳澜道:“无名之辈?能在剑圣手中杀开一条生路,恐怕除了阁下以外,千古再无他人了。” 无眼没有再回答…… 寿宴之上。 唐门掌门端坐在大堂的正座之上,唐骏站在其身侧。在客席排列的,乃是天下各门各派来参加寿宴的侠客。 一目了然,这次的寿宴着实有些特别。 到场的宾客中,全都是年轻的面孔。 唐门掌门虽面色不悦,可事到如今,必须将寿宴操办妥当,便示意唐骏开始宴席。 唐骏点点头,昂首挺胸走到大堂中央,朗声道:“今日乃是家父寿宴,我唐门的大日子,各位从天南海北赶来赴宴,唐骏在此谢过各位。” 何二狗扫视着满屋子的年轻侠客,来参加老人家寿宴的竟然都是些初入江湖的后辈,当真讽刺。 “虽说如此,师父也没来啊……” 何二狗在人群中反复寻觅,却始终没有看到师父或是岳大侠的影子。 先前骆惊弦说曾见到师父和岳大侠往反方向去了,可现在也没回来…… 唐骏道:“今日群英荟萃,大伙都是武林中的新生力量,不如大家各自介绍一下自己,以后行走江湖,互相也有个照应。” 何二狗心说:“还是唐骏脾气好,这样引以为耻的寿宴都能热情高涨地操办,还真是个滥好人……” 武当乃天下门派之正宗,武当首徒叶清云义不容辞,首先站了出来。 叶清云道:“在下武当叶清云,偏好修习拳脚功夫,对炼丹也有所涉猎。希望在几个月后的华山论剑中,能够与各位过招!” “这武当弟子忒也狂妄!”骆惊弦小声对何二狗说。 何二狗正要答话,却瞟见叶清云笑着看着自己和骆惊弦,便知道这句已被他听去了,便不再言语,只是暗自吃惊于叶清云的实力。 天下武功出少林,武当过后,自然是少林弟子登场。 善明小师傅走到大堂中央,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小僧乃少林弟子,爱好,爱好打坐诵经,对武功却是……不甚关切。” 何二狗偷笑:“这小师傅呆头呆脑的,倒是有几分可爱,只是不知实力如何。” 善明归座后,一个穿着破旧的麻布长衣,不修边幅,甚至称得上蓬头垢面的男子站了出来。 虽然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沾满了灰尘泥土,但何二狗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此人豪气干云,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我是丐帮三袋弟子君莫笑,喜欢云游四海,喝酒吃肉,嘿嘿!” 君莫笑爽朗地咧嘴一笑,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终于见到丐帮的弟子了。”何二狗暗想,“自从来到这个游戏里,还没见过天下第一大帮的人。” 骆惊弦偷偷地凑到何二狗耳边说:“这君莫笑可不简单,别看他只是三代弟子,他与你我年纪相仿,便已经学会了降龙十八掌中的四招。” 说起武功,许多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降龙十八掌,这种在二十五世纪仍然家喻户晓的武功,何二狗自然知道。 何二狗道:“这降龙十八掌不是只有丐帮帮主才能学吗?” 骆惊弦道:“是啊,丐帮帮主可以学习全部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但在帮内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弟子,也会被帮主奖励学习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半式。只是这规矩创立以来,学到四招的丐帮弟子,唯有君莫笑一人。” 何二狗不禁一阵好奇涌上心头,便问道:“那你说他和叶清云谁更厉害?” 骆惊弦道:“要论武功本身的话,叶清云虽精通太极,理论上来说能够克制一切刚猛的外功,甚至曾经武当掌门凌云真人与神通大侠切磋之时,曾用太极拳拆掉了神通大侠最得意的天地归元功。” “可是这降龙十八掌……乃是天下之至刚,再无任何武功能有其威力,此功一出,可谓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太极能不能挡得住,却又是另一说了。” 骆惊弦顿了一下,说道:“但是君莫笑并不专心于武学,听说比起修炼武功和打架,他更喜欢吃……” 何二狗不禁哑然——这君莫笑要是来了逍遥派,一定是最合格的弟子啊! 唐门寿宴(二) 之后登场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此女清淡妆容,虽非绝世美人,却是素雅端庄,大家闺秀。 她缓缓行礼道:“在下华山许英,欢迎大家来华山做客。” 说罢,徐英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的心里都想道:“下次再去你华山做客,可就是在座各位大打出手的时候了。” 接下来,慕容光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堂中央,道:“我是慕容光,来自天下剑道正宗的斩云剑派。” 说到这时,慕容光斜眼看着黄峻,可黄峻却似没听见一般,反而是在座的其他人都对慕容光投来不悦的目光。 慕容光自讨没趣,便接着说道:“期待在华山论剑时看到各位。” 慕容光刚刚归座,黄峻便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行礼道:“在下开山剑门黄峻,初入江湖,资历尚浅,还望日后有机会向各位学习。” 说罢,黄峻又是一行礼,便回到了座位上。整个过程干脆利索,毫不多言,也不似慕容光那般不顾场合,实是高明至极。 黄峻归座之后,水巧倩婷婷袅袅地走上前来,水巧倩生得容颜俏丽,又温柔似水,她一上场,便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水巧倩轻步慢移,走到中央,向着四方一行礼,又向着坐在首座的唐门掌门行礼。 礼罢,水巧倩才开口道:“苍穹派水巧倩,祝唐前辈寿比南山,祝唐门千秋万代,更进一步!” 在场的人听罢此话,几乎都在心里冷哼一声:“唐门手段低劣,武功也暗弱,不知还能传承几代,又何来千秋万代,何处更进一步?” 唐门掌门笑道:“多谢水掌门,水姑娘年少有为,担起掌门大任,实是后生可畏!” 此时听闻面前这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的年轻姑娘竟然已经是一派掌门了,在场的侠客一片哗然…… 水巧倩与唐门掌门客套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之后,一个僧人模样的少年走上前来:“小僧是冲虚寺弟子,法号虚云……” 何二狗正聚精会神地听时,唐骏摸到他的身边,偷偷地拿胳膊捅了他两下,道:“何兄为何还不上场?” 何二狗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是逍遥派首徒,也是要上场介绍的,可现在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都已经上场了,自己跟在他们后面上场,会不会失了逍遥派的面子…… 眼见虚云介绍完毕,缓缓归座,何二狗心道:“要不就算了吧,毕竟我也没什么功夫,现在还要跟在他们后面登场,岂不是让人瞧低了我逍遥派?” “可转念一想,我要是不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可我真的不敢上……” 正当何二狗在心里和自己作斗争时,突然感觉背上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何二狗重心不稳,一下子从座上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钉在了他的脸上。 这么一眨眼间,何二狗感觉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何二狗心知是骆惊弦推了自己,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站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何二狗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迈着腿,似乎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终于走到了大堂的中央,何二狗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还没开口就已经筋疲力尽。 何二狗道:“我是,逍遥派弟子……何二狗。” 此时,座下便有人开始议论,毕竟几个月之前,何二狗还是那个能够以一人之力全歼幽州大盗,年少有为的年轻人…… 何二狗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虽然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想不出下一句该说什么。 “说点儿兴趣爱好?” “欢迎大家来逍遥谷做客?” “我会什么武功?我什么也不会啊……” “期待华山论剑?” 何二狗想学着别人说完接下来的话,思来想去却皆是不妥。 热闹的宴会一下子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在盯着何二狗,何二狗盯着唐门大院之外的一棵树。 唐骏见他如此冷场,便想着找个办法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一下,可转念一想,何二狗实力超群,此刻呆呆地站在这里,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理由? 唐骏这样想着,便朝着何二狗目光的方向看去…… 何二狗呆呆地站在那里,翻来覆去,终于决定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说请大家日后多关照吧。” 何二狗正要开口,突然,唐骏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家小心!” 唐门寿宴(三) 原本正热火朝天的寿宴,唐骏忽然大喊一声小心,众人皆错愕地看着唐骏,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突然,一柄梅花镖从刚才何二狗和唐骏盯着的那棵树上“嗖”地射了过来。 唐骏原本是主持寿宴,本就未带兵刃,更没穿他那装载了数百暗器的大披风。此时惊变骤发,唐骏却没有兵器应战。 情急之下,唐骏向后一抓,随手抓起一只酒杯,甩手便扔了出去。 酒杯疾出,撞在飞来的梅花镖之上,酒杯乃是陶瓷烧制而成,本当十分易碎,与梅花镖这样锋利尖锐的暗器相撞,只能减慢一些速度罢了。 可“啪”的一声,酒杯被打得粉碎,梅花镖也无力地落在地上。 众人一齐喝彩,果然唐门才是暗器正宗,虽令人不齿,但他们在暗器上的功夫还是天下一绝。 唐门的少主竟只用一只小小的酒杯,便能击落来势凶猛的梅花镖。唐骏看似随手一甩,却将力道火候和角度,都把控得十分完美。 唐骏朗声道:“来者皆是客,不如下来一叙,又何苦躲在暗处班门弄斧?”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嗖嗖嗖”地又是几把飞刀向着唐骏飞来。 唐骏皱了皱眉,定睛一看便知道刀上无毒,便随手将几把飞刀接了下来,抓在手里。 众人又是喝彩,武林中各门各派,只有唐门精通暗器,在其他门派中,几乎都没有见过暗器对决,此时得以一见,当真赏心悦目。 却也有人心里暗自戒备,心里案子盘算着唐骏如此眼疾手快,若是用暗器突袭自己,自己是否能够及时反应。 唐骏道:“既然来了,便正大光明地下来便是,在坐皆是各门精锐,你何苦在此卖弄?” 说这话时,唐骏的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耐了。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都没有答话,也没有再采取行动。 众人原本尊重唐门的主场,愿意让主人全权处理,可此刻却也有些沉不住气,纷纷站了起来。 叶清云朗声道:“跳梁小丑?若你不敢现身,我们过去便是了!” 话音刚落,便从四面八方射来了铺天盖地的暗器。 众人急忙拿出兵刃,各展神功,抵御这雨点一般密集的暗器。 叶清云真气倒转,将射向自己的暗器用内力全部聚集在一起,几招之间便已经收集了几十把暗器。 善明木棍在手,左冲右突,将射来的暗器尽数拨开,还伸长开来,替众人防守。 水巧倩一柄冰凝细剑飞舞,剑气纵横,将飞刀尽数斩为两段。 儿逍遥派首徒何二狗被骆惊弦拉着躲在大堂的门后,这才躲过一劫…… 不愧是江湖上的群英荟萃,满天的暗器都被挡了下来,在座众人竟然无一受伤,甚至唐门的掌门依然坐在原处,喝了一口浓茶。 唐骏正待再问时,慕容光狠狠地骂了一句,便跃了出去,从唐门的屋顶上扔下来一个人。 众人急忙围了上去,想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凑近一看,此人面色苍白,脖子上还有极长的一条剑痕,正是方才被慕容光斩杀所留下的。 再仔细端详此人,身着短衫,全身都已经没有了血色,双目圆睁,早已没有了呼吸。 按说此人长相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高手的样子,可众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的腰间悬挂着唐门弟子特有的腰牌。 看到偷袭众人的竟然是唐门的弟子,众人又惊又怒,全都抬起头看着唐骏,想要唐骏给一个解释。 唐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这具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道:“阿赐?” “唐门的好弟子,少主果然都认识!”慕容光第一个喊了起来,“大伙千里迢迢来赴宴,你们竟然布下杀阵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是啊!” 众人一齐转向唐门掌门,走回到大堂之上。 叶清云站在众人首位,行礼道:“还望掌门能够给我们一个说法。” 可掌门同样是一脸错愕,不知为何如此,更不知如何解释。 正当众人相持不下时,留在尸体身边的君莫笑突然叫了起来:“他动了!” 君莫笑和唐骏正在观察尸体之时,这具尸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众人回身再看时,这尸体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 此人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低着头。 众人大惊失色,这尸体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慕容光更是瞪圆了双眼,自己亲手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剑,他竟然还能站起来? 何二狗看得是面如土色,在崇尚科学的年代,这种诈尸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难道建国之前就能随便成精吗……”何二狗害怕地想。 骆惊弦倒是十分镇定,此时的男子气概已经盖过了在场的许多男子,低声道:“恐怕是烛阴教的人到了。” “烛阴……阴教,能,让死人复生吗??”何二狗说话时候牙齿忍不住地打颤。 “烛阴教十大恶鬼,个个都是异于常人的能人异士,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谁都说不好。” “那那那……他们再奇怪,便能操控僵尸吗?”。 正当众人惊愕之时,又有几个人影出现了唐门的院外。 唐骏抬头一看——全是唐门弟子。 唐门寿宴(四) 新出现的唐门弟子都是一样的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与尸体并无二致。 眨眼间,会动的唐门弟子的尸体从一具增加到了十余具。 众人皆不知所措,青天白日,这哪有死人变成活人的道理。 突然,这些尸体同时摸出一把匕首,向众人疾奔而来,在方才一轮攻击中,这些尸体已经用掉了全部的暗器,此时只能拔出匕首冲锋。 若是他们每个人都在这么近距离的位置发射暗器,可能大家还有几分忌惮,可他们竟然冲锋过来,在座的都是门派精锐,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这帮尸体。 君莫笑左手提起一具被打趴下的尸体,冲着门外喊道:“烛阴教的朋友,现身吧!” “哦?你这小子,”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响起,他的嗓子像是一个木偶一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烛阴教的人?” 君莫笑微微一笑,说道:“我丐帮弟子,遍布中原各地,早就听说烛阴教有奇人掌握赶尸之术。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阁下便是十大恶鬼中的僵尸吧?” “小子不错,还有些见识。” 话音刚落,虚影一晃,一个蒙面的佝偻老人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此人头发花白,脸上蒙着一层黑布,驼背弯腰,手里握着一根拐杖。 骆惊弦低声说:“早就听闻烛阴教恶鬼之中有僵尸之名,我一直以为这人长相一定异常恐怖,没想到看起来是个和蔼老人?” 何二狗也低声说:“他蒙着脸呢你从哪看出来他和蔼?” 君莫笑道:“僵尸前辈精通赶尸之术,小弟之前还将信将疑,没想到竟是真的。” 僵尸道:“老夫比你大了有四十个年头,你这娃娃与老夫称兄道弟?” 唐骏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时候杀了这么多我唐门的弟子。” 僵尸笑了笑,说道:“我早就听闻唐门使用暗器毒药,都是些卑鄙小人,杀几个不是遂了大家的愿吗?” “一派胡言!”叶清云大喝一声,“邪魔歪道!不仅屠我正派弟子,还在此挑拨离间!今天就要尔等有来无回!” “哟!武当来的小弟弟,这话戳到了你的脊梁骨,恼羞成怒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可谓是千娇百媚,噬魂销骨,在场的人听得是心神震荡,魂不守舍。 一个红衣女子从正门缓缓地走了进来,当她在众人面前站定时,一时间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骆惊弦喃喃道:“时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何二狗也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女子,如果说骆沁贤是英气勃勃的美,水巧倩是柔情似水的美,那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天下第一的美。 此女有她们斗没有的成熟的风韵,又不失少女的娇怯,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段,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眼角的泪痣更是让人心醉。 何二狗不禁觉得在她面前,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仿佛是顽石遇到了美玉一般,只能被抛在一旁,连做点缀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男女,除了善明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这红衣女子,久久无人开口。 善明左顾右盼,身边的却仿佛失了魂一般,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仿佛要流出口水来。 直到善明双手合十,开始大声诵经,在场的众人才如梦初醒。 叶清云喝道:“妖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女子抿嘴一笑道:“诸位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却要说人家对你们使了妖术,可还有天理吗?” 女子说话时,何二狗感觉自己心旷神怡,浑身酥软,说不出的舒适。 君莫笑说道:“阁下便是十大恶鬼中的红衣吧?” 红衣看看君莫笑,道:“这个弟弟到是明白的很?” 君莫笑道:“红衣擅长使阴寒功夫,能将内力混杂在呼吸甚至声音之中,若内力不及者,只稍片刻便会心驰神荡,迷失自我。” 红衣笑道:“若不是这位小师傅诵经救了你们,恐怕现在你们已经没命了。” 善明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唐骏道:“管你是什么邪门功夫,杀我唐门弟子,就要血债血偿。” 不知什么时候,唐骏已经穿上了他藏满暗器的斗篷。 唐远掌门也站在了众人面前。 唐远道:“今日老夫寿宴,你们来杀我唐门弟子,你们当真以为,我这唐门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诶呀,”红衣盯着唐远的眼睛,笑道,“唐掌门千万不要动怒,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今日是您的寿宴,我们自然是备了寿礼而来,您稍安勿躁。” 唐远冷哼一声,手里已经多了一枚浸过了朱砂泪的昊日金莲。 唐骏无法克制自己心底的怒火,首先出手,直接使出了看家本领漫天星辰。 成百上千的暗器像暴雨一般将红衣和僵尸包围,距离上次何二狗见到唐骏,已经有两个月过去,这次他再使出漫天星辰时,暗器的数量几乎翻了一番,品级也有显著提高。 僵尸拐杖一敲,十几个唐门弟子的尸体将二人团团围住,以肉身为盾替二人挡下了这一杀招。 看着唐门的弟子被自己亲手发出的暗器射成刺猬,唐骏怒不可遏,头脑一热,也不顾自己暗器已经用尽,便冲了上去。 其他人见唐骏鲁莽出手,急忙在后面跟上,以做接应。 果然,唐骏还未靠近二人三步之内,红衣马上施展轻功,竟如平地腾飞一般,轻而易举地触到了唐骏,电光火石之间,便封了唐骏几处穴位,又一掌将唐骏推了出去。 叶清云、君莫笑、善明、水巧倩、黄峻本是出手接应唐骏,此时唐骏被打飞出去,五人抓住红衣身体离地,躲避不及的空当,同时出招向其攻去。 唐远也一跃而起,左手接住儿子,右手将昊日金莲甩向站在一旁的僵尸。 僵尸见势不妙,急忙调集已经被扎成刺猬的唐门弟子再次来做肉盾。 可唐远所发暗器威力太过强大,这一枚昊日金莲,连续洞穿了三个唐门弟子的尸体,威力不减,但准星却难免偏离。 原本正中眉心的暗器打中了僵尸的左臂,又插到了唐门的大门上,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红衣被五人围攻,原本躲闪不及,五人正以为进攻即将得手的时候,红衣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容。 突然,一道刺眼的剑光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还不及反应,一招之间,五人已经全部倒地。。 何二狗看着将五人斩翻的人收剑回鞘,脱口而出: “穆剑竹!” 唐门寿宴(五)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穆剑竹的登场打得措手不及。 武当、少林、苍穹、开山剑、丐帮,代表着天下几大名门的侠客们被前所未闻的一个人在一招之内同时打败。 叶清云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穆剑竹也面无感情地扫视众人。 叶清云见他竟只是在场各位的同龄人,甚至还不如自己年长,便知是方才只顾着攻击,没有注重自身防守,所以才被一击得手罢了。 叶清云道:“来者何人,留下姓名,我叶清云不杀无名鼠辈!” 穆剑竹道:“烛阴教,穆剑竹。” 叶清云气沉丹田,脚下点起坎乾震三位卦象,运气在手,周身的空气快速地振动,浓缩归元的内力集中在手心,猎猎作响。 骆惊弦道:“看来这叶清云要动真格了。” 何二狗低声道:“他打不赢穆剑竹的。” 骆惊弦道:“啊?你想什么呢!叶清云可能是在场的年轻人里面最强的一个了!” 何二狗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清云足下轻点,每迈一步,都踩在一卦之上,近穆剑竹三步之内时便双掌齐出。 一掌为实,一掌为虚,三分进攻,七分防守,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穆剑竹每次出剑都仿佛斩在棉花上,不仅没有抵抗,甚至没有一丝真实感。 到是叶清云总是能趁穆剑竹被一手牵引之时抽出另一只手去攻击穆剑竹。 叶清云手上发力愈发快了起来,虚虚实实之间,已经数不清打出了多少掌。 其他人全部罢手看着叶清云惩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时间唐门之内只有此二人你来我往。 叶清云步步紧逼,穆剑竹却只能被动防守,终于,叶清云发现穆剑竹露出了破绽,当即左手虚晃,将穆剑竹的佩剑牵制住,右手握拳,凝集内力,一拳打在穆剑竹的左肩。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叶清云实力强劲,乃是千古难遇的武才,再加上武当派名师出高徒,他的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同龄人。 此刻出手,一定是势在必得。 穆剑竹左肩中拳,身体猛地向后一闪,叶清云感到自己左手着手处十分虚软,似乎是打空了一般。 再抬头时,穆剑竹已经从长衣中脱身而出,穿着一身贴身的夜行衣。 原来叶清云全身劲力,一拳打在了一件空衣之上,同时穆剑竹剑锋微挑,只眨眼之间便挑断了叶清云右手的手筋。 叶清云惊叫一声,便重重地摔在地上,穆剑竹也缓缓落地,将脱下的长袍抓在手里。 穆剑竹道:“别打了,去接上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扶起叶清云。 君莫笑急忙上前将叶清云扶起,又把他送到后方的座位上。 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红衣笑道:“怎么?不是说,唐门不是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怎么现在没人说……” 一句话没有说完,唐远的手里又甩出了三枚昊日金莲。 君莫笑见唐远出手,随即施展轻功,跟在暗器之后,准备在穆剑竹做出反应之后趁机攻击。 善明知这红衣妖女能够以言语乱人心神,此刻他人出手,若这妖女从中作梗,难免会扰乱唐远的进攻,便舞棍打了过去。 黄峻也向前疾奔,虽心知自己不是穆剑竹对手,却至少能牵制一旁的僵尸,令其不能出手干扰。 三人从三条路向三个目标发起进攻,昊日金莲早发先至,穆剑竹身手敏捷,临空跃起,躲过了三枚致命的暗器,同时横剑当胸,以做进一步的防御。 可刚躲过唐远的杀招,君莫笑已经一掌拍在穆剑竹的剑上。 一掌之间,穆剑竹向后重重地摔去。 红衣试图接应穆剑竹,却被善明的伏魔杖法封住了去路,只得收回手来,专心应敌。 僵尸先前已被昊日金莲打穿了右臂,此刻无法与黄峻正面交锋,急忙唤起几个千疮百孔的唐门弟子,以身为盾,硬抗下了黄峻的开山刀。 慕容光见穆剑竹身体悬在半空中,自己自恃快剑,此刻不暇多想,挺剑而出,试图在穆剑竹倒下之际将其一剑毙命。 何二狗道:“我还没见过什么招式能一招之内把穆剑竹打飞,刚才那是什么掌法。” 骆惊弦看得清楚,低声道:“方才君莫笑那一招,左臂微屈,右臂内弯,画圆出掌,劲力之中十分破敌,二十自留,乃是降龙十八掌第一招——亢龙有悔。武功之中,狠辣刚猛却又随心如意,当属降龙十八掌,管你对面是虚是实,只给你来一招亢龙有悔,谅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硬接下来。” 何二狗心道:“不愧是降龙十八掌。” 慕容光乘胜追击,又无红衣或僵尸前来阻拦,一剑之间,便要插入穆剑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时,穆剑竹剑尖点地,以剑身的柔劲,触地反弹,猛地跳了起来。 所幸这混元剑也是当世神兵,寻常剑等,非当场折断不可。 慕容光眼见自己的剑锋便要伤到穆剑竹,下一秒穆剑竹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头上。 穆剑竹毫不犹豫,一剑荡出,慕容光右手手筋已断,斩云剑脱手而出。。 穆剑竹轻轻地落在地上,不顾慕容光躺在身边,一脚挑起斩云剑,内力激荡,猛地向黄峻弹去,黄峻本是被唐门弟子包围,此时斩云剑疾飞而至,只好放弃目标,一个狗吃屎躲开了攻势,站在了人群之中。 再看善明,附魔杖法虽去路甚广,能够完美地封住对手的身位,可他的实力却不及红衣,几回合之后便败下阵来,狼狈地逃回后方。 唐门寿宴(六) “先是躲开了唐远最强的暗器,又是君莫笑、慕容光、善明、黄峻,四人联合出击却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这穆剑竹的实力果然是深不可测。”骆惊弦低声说。 何二狗没有说话,他知道穆剑竹的实力,今日若要离开,确实没有人能够留住他。 骆惊弦道:“你是逍遥派首徒啊,大伙都被打败了,你就别藏着了,出手啊!” 何二狗有些难堪地说:“我……没有必要吧,我一定打不赢……” 骆惊弦有些惊奇地瞪着眼:“习武之人,怎能临阵脱逃?” 何二狗道:“我不是临阵脱逃……只是……” 一时间,何二狗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豪气冲天,视死如归的巾帼英雄解释,索性闭嘴,不再回答。 此时,唐远不动声色道:“这位少侠年轻有为,小小年纪有如此实力,当真可叹,老夫也不怕世人非议我以大欺小,让老夫与你去林中一战,让这些小辈们先在此疗伤,不要再伤着他们。” 红衣道:“果然,掌门还是掌门,果真有大侠风范,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 穆剑竹收起混元剑,僵尸轻轻地拐杖点了一下,几具尸体应声倒地,不再活动。 三人与唐远转身打算离开。 临走时,红衣回眸一笑,说道:“你们最好赶快跑,待我们了结之后,还会回来了结你们。” 水巧倩喝道:“妖女,不要太过嚣张!” “妹妹好凶,姐姐好怕呀……”红衣只甩下这充满嘲讽的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二狗不解道:“这……就这么走了?” 骆惊弦道:“唐远掌门为了救我们,自己以寡敌众,为我们争取了时间。咱们得快点想办法。” 唐骏拱手道:“此次魔教前来搅局,是我唐门准备不够充分,此刻暂时安全,各位还请尽快散去,在下也好回去助家父一臂之力。” 黄峻道:“唐兄,唐掌门为了大伙儿才单枪匹马杀了过去,我们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君莫笑笑道:“快走吧,莫要多说,让你走你走便是了。” 何二狗心道:“这君莫笑是个聪明人,此刻不像是在说风凉话,恐怕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善明道:“和弥陀佛,君施主如何说出这种话?岂不闻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你们拿什么报?你们能打赢吗?能把家父救回来?”唐骏低吼道,听得出来他在努力地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大吼大叫,“今日乃是我唐门寿宴,你们名门正派,自诩清高,不屑与我们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为伍!现在又来装好人?知恩图报?” 何二狗从未见过唐骏如此失态,心知他原本心里对各人都有怨恨,此事只是导火索罢了。只可惜逍遥派原本是掌门亲自到场的,此刻却说不清了,恐怕自己以后也没法和唐骏相处了。 众人被唐骏说得哑口无言,真相便是各人自诩名门正派,不愿与唐门过于深交,不说以武林正统自居的武当,就连斩云剑,开山剑这些小门小派都觉得自己比唐门高等,众人自恃理亏,便将慕容光和叶清云扶起,相继离去。 何二狗本想与唐骏共去,虽然帮不上忙,总是多个照应,可看唐骏怒不可遏的样子,恐怕自己说了也只会被误会,便与骆惊弦一同离开了唐门,打算先搞清楚闲云子到底去哪了。 何二狗与骆惊弦走在成都的街道上,街市仍然是繁华热闹,人山人海,可二人却已经没了半点兴致。 骆惊弦道:“也不知唐骏和唐掌门能不能打赢他们。” 何二狗道:“此时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何二狗抬头看看天边的云霞,喃喃说道:“武林人士,皆是坚守正道,用什么武器却又有何影响?武当也好,少林也罢,自然是名满天下,正气凛然的门派,却又为何要通过孤立他人来证明自己……”。 “唐骏如此一个正人君子,却也被逼得如此地步,当真可叹呐!” 骆惊弦道:“我听家里的消息说,朝廷现在将有对武林势力进行清肃的动作,若是武林之内仍然如此四分五裂,恐怕要吃大亏。” 助拳(一) 海涛拍击岩石和沙滩的声音永无休止地喧响着。几乎像一条白线似的浪花从远处奔腾而来,猛碰到岸边,发出富有韵律的激溅的声音,然后迸着泡沫,消失在沙石之间。后面一排浪花又紧接着追逐上来。 距离唐门的寿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何二狗与骆惊弦离开了唐门,骆惊弦提议去沿海处看看,何二狗寻不到师父,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便欣然起行。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海边,海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角,何二狗低头看看海面,看见水下面的沙子中,一只小小的虾在急着打洞,还看见一只海螺被银色地浪花带上了岸,死死地埋在了浅滩的细沙之中。 何二狗不禁想道:“果然这种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大海,比我见过的要清澈许多。” 骆惊弦见何二狗一路上都在低头踏水,便说道:“久久在此看海,何兄也觉乏味,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何二狗道:“什么好地方?” 骆惊弦道:“海蛟堂。” 何二狗道:“海蛟堂?也是武林中的一个门派么?” 骆惊弦摇摇头道:“海蛟堂不是门派,而是一处码头,更具体地说,应该是一群出海做生意的江湖人士所组建的势力。堂主姓杜名航,四十来岁,使一柄吴钩,帐下有不少兄弟,大多是做走私生意的乌合之众,但也有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何二狗打趣道:“那我们去海蛟堂看他们走私吗?” 骆惊弦道:“前些日子,在酒楼吃酒时,我听得一干商人说起最近海蛟堂会有大动作,正在招武林人士助拳,算来也正是这几日,不如我们去看看罢?” 何二狗奇道:“你什么时候又听得了这么大消息,我怎么没听到?” 骆惊弦得意一笑:“我可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大游侠,论道听途说收集情报,何兄怎么能和我比?” 何二狗笑道:“你倒是毫不谦虚!” 二人拿定主意,便向着海蛟堂方向而去。 一路不停,过了一日,这海蛟堂甚是隐蔽,越朝着这条路走,就越不见人家,一直到最后走到荒无人烟,方圆几里望去,竟没有一间房屋。 终于,二人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不同的海域。 何二狗远远地看到有一处巨大的码头,粗略看去,一片黑压压的房屋,粗略估计也有百十来户,仿佛一片小小的村落。 在码头旁边,停泊着数百艘小小的船只,一个个拴在岸边的木桩上,随着浪潮“吱吱呀呀”地起伏。 说此处是海边,却平静地连海浪都非常少见,水质也十分的混浊恶劣,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澈温和。 海面像打满了补丁一般,泛着令人反胃的油花儿,水里飘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能在里面找到一些人类的身体部位,散发着一阵浓烈的腐臭。 何二狗不禁皱起了眉,紧咬牙关,似乎生怕臭气从牙缝里弥漫进来一样:“那边那个像村庄一样的地方就是海蛟堂?” 骆惊弦点点头道:“没错,那边的船只也是他们的,他们的人平日就是从此出海,与异国商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虽然中原禁止民间随意与异国通商,但异国的商人们都知道通过这种途径才能获得更多的银子,海蛟堂投其所好,遥相呼应,成了两国人之间的走私利器。” 何二狗道:“那朝廷不派兵清缴吗?” 骆惊弦道:“自然是有的,但海蛟堂不仅代表这些民间黑市与异国通商,还暗地里做着一些达官贵人的秘密生意,多方利益来回牵扯,朝廷都管不动。” 何二狗一边听骆惊弦说话一边前进着,突然,他瞟到旁边污浊的海水里有一截人类的上肢,他在二十五世纪做博士时,虽不研究医学,却也难免于各个领域的科研人员接触,对于人体各部位的虚拟样本,也是习以为常,此时倒也不甚惊慌,只是问道:“这海蛟堂都做些什么生意?怎么这还有一截胳膊?” 骆惊弦瞟了一眼那只残破的手臂,皱眉道:“杜航此人,十分重情重义,与他交好之人,他坦诚相待,可背叛他的人,往往都会被他撕烂了喂鱼。” 何二狗不禁想起了曾经在电影里看到的黑帮老大…… 终于,二人来到了这片房屋附近,一眼望去,几乎每间屋子门口都有低头忙碌的人:有的人在清点货物、有的人在打磨兵器、有的人将一桶一桶的鲜鱼倒在油皮纸上、有的人用刀劈开一口木箱,里面的金银珠宝“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坐在一间屋子门口晒网的中年男子看见何二狗与骆惊弦,便放下手头的活儿,朝他们走了过来。 男子停在二人面前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的?” 骆惊弦道:“我们是来助拳的!大哥怎么称呼?” 男子道:“我叫李平,负责和堂主联络的,堂主说助拳的人手够了,你们走吧。” 说罢,男子便要回去继续晒网。 骆惊弦赶紧喊住李平道:“诶诶,大哥等一下,你就去和杜堂主说,今天来的是逍遥派何二狗,武功高强,一个能顶好多个!” 何二狗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瞪着骆惊弦。 骆惊弦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示意何二狗不用担心。 何二狗欲哭无泪,心想:“我一点武功也不会,万一到时候要我出手帮忙,我就算能活着回来,还不得被这杜航给肢解咯……希望这位大哥不去给我们通报……” 刚想到这,李平便说道:“你们在这等等,我去和堂主说一下。” 说罢,他扔下了披在身上抵御海风的蓑衣,朝着这片房屋中间的一间精致的瓦房走去。 何二狗心里叫苦不迭,只想找个机会赶快逃跑。骆惊弦倒是一脸镇定的笑容,看起来信心十足地等待李平出来喊他们进去。 可他们等到的却不止李平。 一个身穿淡色锦衣,腰间配玉,手上戴着三枚碧玉戒指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满脸喜色地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握住骆惊弦的手,激动地说道:“您就是何少侠吧!杜某久闻大名,今日有幸得何少侠助拳,我这海蛟堂可是蓬荜生辉啊!” “看看,看看!”杜航一脸笑容地回头对着站在他身后的李平说,“逍遥派首徒!果然是潇洒风流,玉树临风!” 李平一边在旁附和,一边疯狂地点着头。 何二狗满脸黑线地站在一边,看着杜航甩着骆惊弦的手,再看看骆惊弦一脸要憋出内伤的样子,心底不由得长叹一声。。 骆惊弦道:“杜堂主,这位才是何少侠。” 突然,杜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与动作一起凝固的,还有他脸上的笑容。 助拳(二) “哎呀,我就说嘛!高人不露相!我早就听说这暗藏绝技的高手往往都低调,今日见到何少侠,我是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发现自己认错人的下一秒,杜航已经握住了何二狗的手,脸上的笑容也重新绽放开来。 何二狗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的生疼,可是现在上了贼船,自己要是表现出手被握疼了,说不定杜航会直接把自己砍成几段喂鱼。 何二狗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杜堂主谬赞了!小弟今日主要是想认识一下堂主,助拳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杜航便一脸会意地说道:“我懂我懂,我们这种没名儿的生意,自然不会对外声张,何少侠权当是来看望我就好!” 骆惊弦在一旁噗嗤地笑出了声,何二狗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骆惊弦,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终,二人还是被杜航带到了那间瓦房中,何二狗一进屋,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何二狗对书法的了解截止到小学少年宫之后便没有再深入,可此刻却也能看得出,这些字画写得着实是歪歪曲曲,不堪入目,和少年宫里新同学的手笔如出一辙。 最终,三人以主客身份分别入座,杜航开门见山道:“何少侠,我和你说一下这次的计划吧,这次我找人来助拳,主要是为了截击一支异国的商队。” 何二狗与骆惊弦对视一眼,这点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平日里有异国商队来此,必然是与海蛟堂做生意的,这次杜航却要截击敌国商队,不知是何缘故。 何二狗道:“这支商队有什么特别之处么?杜堂主为何要将其截击?” 杜航道:“我们出海的兄弟打探来的消息,这支队伍这次不是来和我海蛟堂做生意的,是和一个什么黄衣人做生意的?” “黄衣人?”何二狗疑惑地问道,如果情报里就是这么说的,这未免也太模糊了,难道一支商队就和一个人做生意? 何二狗看看骆惊弦,骆惊弦也一脸疑惑地摇头。 杜航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商队在我海蛟堂的地盘儿,带着几百斤的黄金珠宝,竟然不过问我,就去和别人做生意!所以我要把他们的宝贝全都截下来!” 何二狗心道:“人家跟谁做生意不告诉你你就要把人家的东西全都抢过来,原来我们是来助纣为虐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要是现在提出来要走,肯定会被杀人灭口的,不管是不是助纣为虐,总得先保住小命。 何二狗道:“那堂主有这么多兄弟,为什么还要找助拳呢?” 杜航笑了笑,说道:“呃,情报说他们的商队里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我也不甚精通武艺……” 何二狗点点头,心里却是又多了几分紧张:“若是对方有武功高强的角色,你都不行,我又怎么能打赢……感觉这上了贼船,横竖都是死啊……” 何二狗强装镇定,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逃跑的机会,便硬着头皮问道:“堂主,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杜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支船队后天就会靠岸,我们明天夜里提前做好埋伏,他们没靠岸之前就出手,可能会把宝贝弄丢。他们上岸之后再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有趁他们靠岸卸货的时候咱们出手,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何二狗心道:“果真是老手,看这样子,这样的勾当恐怕是没少做……不过还有一天的时间,我明天再看看怎么能逃走吧……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自己的武功不怎么样,就是不知道他找的其他助拳会不会把我抓回来……” 于是,何二狗问道:“我方才听李平说杜堂主已经找好了助拳,不知道其他人都在哪里?” 杜航哈哈一笑道:“我本来没想到能有名门弟子前来助阵,只是找了十几个武师做助拳,昨天把他们全遣散了!” 听说没有其他助拳,何二狗心里放心了些许,便笑道:“昨天?莫非堂主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我今天要来?” 堂主挠了挠头,道:“说来惭愧,其实是在何少侠之前便有其他门派的少侠来我这里助拳,我就把别人都遣散了。” 何二狗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人生的大喜大悲啊,本来以为没有其他助拳帮忙,自己和骆惊弦跑路起来能轻松一些,可现在十几个武师是没有了,倒是多了一个其他门派的少侠…… 何二狗强打着笑脸问道:“不知堂主说的这位少侠此刻在何处啊?” 堂主笑道:“这少侠有些古怪脾气,昨天夜里大吃了十几坛酒,便说要去周边看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何二狗心道:“这个理由好!这堂主肯定是被骗了,哪来的什么其他门派的少侠,肯定是来骗吃骗喝的吧?我晚上也用这个理由,不知道能不能跑得了……” 何二狗喜道:“那堂主可知道这位少侠的名字?” “喔,可能你们武林众人,互相都认识,他……”堂主正说着,一个男子出现在瓦房的门口,堂主指了指那个男子,说道:“就是这位少侠……” 杜航之后说的话何二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见他指着的那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何兄,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君莫笑? 助拳(三) “君兄?” 何二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原来堂主所言不假,还真的有一个其他门派的少侠,而且还是丐帮的三代弟子君莫笑。 二人原本皆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前些日子还在唐门寿宴上相遇,此刻便在此助纣为虐,做这些明抢豪夺的勾当。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已经是明镜一般。 商谈妥当之后,众人便出了瓦房,堂主为了养精蓄锐,就先回去休息了,君莫笑,何二狗和骆惊弦三人则在海边散步。 君莫笑道:“何兄,怎么会来此地助拳?” 何二狗有些尴尬地说:“我和这位骆公子听闻此处有大事发生,便想来一探究竟,没想到阴差阳错就成了助拳,此……原非我本意。” 君莫笑哈哈大笑起来,他解释道:“何兄这次误打误撞,反而是要做一件大善事。” “大善事?”何二狗不解道。 “这海蛟堂虽有时做些强取豪夺的不齿勾当,分起钱财来也是毫不吝啬,杜航每次做生意拿到一批金银珠宝,自己只留下不到一成,剩下的都分给手下的弟兄们和周边的穷苦百姓,也是因此,才能受尽拥护,总能得到异国通商的第一手情报。” 何二狗不忿道:“他做生意所得,分给穷苦百姓是他的功德一件。可他如何便能抢劫他人通商的船队?此等不义之财,就算分给他人,也只能招来祸端!” 君莫笑道:“我丐帮奉忠义二字至上,自然也明白如此道理,只是这次来的商队,没那么简单,何兄可知道他们在与何人做生意?” 何二狗道:“我听杜堂主说,是和……黄衣人?” 君莫笑摇头道:“是黄衣帮。” “黄衣帮?”骆惊弦插嘴道,“在下为何没有听说过武林中还有这号门派?” 君莫笑道:“这黄衣帮不是门派,而是一个秘密组织,潜伏在朝廷之中的秘密组织。” “潜伏在朝廷之中?”骆惊弦惊道,她从未听爹爹说起这个组织。 何二狗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组织竟然能在朝堂之中潜伏?” 君莫笑道:“此事我也不知具体,只是听京城的分舵传回帮内的情报中说,这次前来通商的商队,便是奔着黄衣帮而来,而这黄衣帮曾多次在京城之内有秘密集会,可每次陈川舵主带人赶到时,他们就已经遁去,甚至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能在京城如此收放自如,一定是依附在朝堂之内的势力。” 何二狗道:“那君兄这次来,便是来阻止黄衣帮的阴谋?” 君莫笑道:“不错,这黄衣帮不知在秘密筹划何事,竟能与异国相同,还运来如此数量庞大的金银财物,恐怕他们有一个大计划。” 何二狗道:“潜伏在朝堂之内,还与异国相通,还接收大量的金银财宝,莫非是想谋反不成?” 君莫笑道:“此时全无定数,我们也不知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只是听说海蛟堂为了截击他们而寻找助拳,我便借机前来打探一下,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遇到何兄,有何兄相助,在下便无忧了。” 何二狗没想到这君莫笑看起来自由散漫,却有如此复杂心思。 想起前些日子大家说要去助唐远一臂之力时,君莫笑毫不犹豫地劝大家离开,何二狗不禁问道:“君兄,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君兄。” 君莫笑道:“何兄请讲。” 何二狗道:“前些日子在唐门的寿宴之上,大家说要去支援唐掌门,为何君兄劝大家各自散去?何某见君兄如此奉行忠义,本不应该有此举才对……” 君莫笑笑道:“何兄,我们一齐出手,竟不能胜一个不知名的穆剑竹,若唐掌门战斗时你我前去,唐掌门为了保护我们,岂非更是束手束脚?” “再说,”君莫笑顿了顿说道,“君某从小流浪街头,见过人情世故不计其数,依在下愚见,唐掌门之本意,便是教我们不要多事。” 何二狗心头一凛,君莫笑这是话里有话。 何二狗问道:“君兄此话何意?” 君莫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君某一点臆想罢了,在掌握了具体情况之前,君某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二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看来许多事情并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啊。 原本想要今夜趁机逃跑的,虽然看现在的情况来说,即使要走君莫笑也不会阻拦,但何二狗还是打算留下来一探究竟。 于是何二狗道:“那君兄,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去休息了。” “好。”君莫笑一拱手,便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何二狗这时才突然想起:他和骆惊弦都没有住处! 何二狗一脸尴尬地看着骆惊弦,骆惊弦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道:“就在外边将就一下吧。” 何二狗道:“这海边……大晚上的冷……” 骆惊弦皱皱眉:“八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么这点儿苦也吃不了?” 说罢,骆惊弦便找了一处墙角,随意靠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何二狗心里叫苦不迭:“你们都有内力御寒,我可受不了……我现在好像也有内力了?” 何二狗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了足够修炼无相残功的乙级内力,说不定也能运功御寒。。 于是,何二狗便坐在骆惊弦身边,气沉丹田,让全身的内力都活跃起来,顺着各处静脉行走,片刻之后,何二狗竟感觉周身温热,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 何二狗大喜过望,便加足力气运功,就这样,骆惊弦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何二狗坐在她身边运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何二狗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 助拳(四) 云雾飘渺,寒风朔朔,何二狗右手持剑,傲立于华山之巅,周围是黑压压的一圈人,一个个神经紧绷,谨慎地盯着何二狗。 何二狗藏剑在身后,气定神闲,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包围圈渐渐缩小,众人离何二狗越来越近,一时间杀气充斥,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第一个人发动了攻势,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所有人一拥而上,向何二狗发动攻势。 何二狗并不惊慌,长剑一震,内力激荡,神功护体,在人群中来回冲杀起来,如鬼魅似猛虎。 剑刃如风,每个近身的敌人都应声倒地,无一幸免。片刻之后,何二狗如入无人之境,在杀阵中肆意挥洒,来回奔走,如泼墨作画一般,毫无阻塞,酣畅淋漓,没有人能在剑下活过三秒。 终于,所有人都倒下了,在何二狗的脚边,横七竖八地躺了数不清的尸体。 何二狗摇摇头,收剑回鞘,闭上双眼,调理内息。 突然,何二狗感到自己的肩头一痛,仿佛是方才受了什么伤,这阵疼痛越来越强,越来越明显,何二狗难忍剧痛,坐了下来…… 何二狗疼痛难耐,心下大奇,腾地一下睁开了眼,依然是清晨时分,寒风拂面,只不过这感觉似乎是……海风。 面前仍然是海蛟堂的地盘儿,迎面而来的清冷的海风。 何二狗心头一沉:“是梦!” “那到底为什么我肩膀这么疼?”何二狗疑惑不解。 何二狗朝旁边一看,骆惊弦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正香,何二狗感到一丝尴尬,美人伴身自然是人间美事,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子被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何二狗突然听到不远处的窃窃私语,何二狗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堂主新找来的这俩助拳……断袖之癖……” 何二狗心道:“我都忘了,他们都以为骆姑娘是位公子,还好还好……个屁啊!” 何二狗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好了,不光关系被误会了,连取向也一起被误会了…… 何二狗硬着头皮,扭过头想看看是谁在窃窃私语,可这一扭头,说话的人没看到,却看到君莫笑笑眯眯地蹲自己旁边。 君莫笑见何二狗醒来,笑道:“何兄,昨夜你们二人睡得如何?” 何二狗哭丧着脸道:“君兄,你怎么也来揶揄我?” 君莫笑哈哈一笑道:“何兄多虑了,我只是见何兄睡在寒风中,有些好奇罢了。” 何二狗有些不知所措,骆惊弦还靠在自己肩膀上酣睡,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 何二狗想要叫醒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又觉得被这么多人围观有些不雅观,说出去有损名誉…… ……………… 夜幕降临,整片海滩都被狂躁的浪花统治,呼啸的海风不似白日里那般平静清凉,而是咆哮肆虐,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 何二狗坐在一块礁石之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海蛟堂的人忙忙碌碌,为了伏击做准备。 骆惊弦也坐在何二狗身边,望着君莫笑站在一处高地上,指点江山,指挥着众人做这做那,俨然已经是这里的领导者了。 骆惊弦道:“君莫笑怎么这么积极?我们做助拳的人不是不需要帮忙吗?” 何二狗点点头,干笑了几声。 今天骆惊弦睡醒后,发现自己靠在何二狗的肩头。 而何二狗就坐在自己旁边和君莫笑还有其他人若无其事地聊天…… 这一天下来,何二狗与骆惊弦之间就仿佛被人强塞进了一层隔板,二人说起话来还总是有些不自在。 过了大概两三个时辰,海蛟堂的弟兄们终于陆陆续续地歇了下来。 这次来的船队在规模和财富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为了这次能大干一场,杜航带领弟兄们在海滩上布下了无数连弩,还将船只用任性极强的材料两两相连,制成简易的投石器械。 其他的人分别收集了数不清的大型礁石块,分别运送上船,保证每两艘船都有三块巨石。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杜航分别巡视了各个船只,在确保了所有的安排都已经万无一失之后,杜航才与三位助拳一起上船。 船只两两一队,向四面散开,隐藏在不易发现处,静待异国船队的到来。 杜航道:“三位,待其船队抵达之时,三位只要跟着我,待对方船队里武功高强的神秘人出现后,三位只要将其牵制住,我与其他的弟兄将所有财宝控制住,便算是成功了。”。 君莫笑与何二狗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可二人的心里都知道,他们想要的与财宝无关,而是要趁乱找出黄衣帮的线索。 助拳(五)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埋伏在自己应该呆的位置。 杜航和三位助拳也潜伏在船阵的中心,伺机待发,号令众人。 异国的船队还是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所有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伏在暗夜中,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出奇的静谧。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满天星河摇摇欲坠,杜航有些焦躁地把手里的密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何二狗与骆惊弦似乎为了回避对方的目光,虽然并肩坐着,却朝两个方向望着海面。君莫笑倚靠在船上放着的木桶旁边,抬起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这满天的星辰。 秋星落晓霜,残风拂明月。 海蛟堂的所有人一齐静卧在秋风之中,谁都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在海面与夜空交接的远处,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君莫笑第一个发现,及时通知杜航。 杜航命令身边的旗号手传令提醒大家进入备战状态。 旗号手抓起一杆沉重的大旗,迎风卖力地挥舞起来,一时间,所有船上的人都听到了旗面搏击夜风的声音,也看到了远处海面上越来越多的亮光。 众人顿时困意全无,急忙偷偷地摩拳擦掌,以待出手。 星星点点的亮光像被火扩散的火星一般,逐渐变多,变亮,再变成火苗,最终成为连接了海平面的一片“火焰”。 杜航低声说:“这么多灯光,怎么也得有一百艘船吧!” 骆惊弦道:“可是朝廷与此国的交易不过也只有几十艘船的船队罢了。” 君莫笑心下暗想:“的确,这次船队的规模大得匪夷所思。这黄衣帮恐怕是有朝廷命官的暗中支持,否则如何能与异国有如此规模的交易?” 君莫笑看杜航与众人都挤在前面在聚精会神地眺望着对方声势浩大的船队,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施展轻功,偷偷地下了船,潜回了海滩。 君莫笑在海滩上疾奔,想要在这附近找到黄衣帮前来接货的人。说来也奇,黄衣帮这么大的交易,地点竟然恰好设置在海蛟堂半个月前刚落脚的新址。 可以黄衣帮的本事来看,打听到海蛟堂在此落脚的消息后再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地点,应该并不困难才对,可他们还是没有更改地点,如果不是在海蛟堂的阻挠下进行交易有什么特殊的好处,那就只能是策划这件事的人百密一疏了。 君莫笑一边思考,一边把方圆几里翻天覆地地搜了个遍,可不说接头人,就连个能表明身份的暗号都没找到。 此时,异国的船队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艘装饰华丽的大型游船被几十艘小型运输船包围在中间。在最外围,还有十余艘船上配置了火炮的护卫船。 这一支船队气势磅礴地向岸边靠近,海蛟堂的弟兄们已经开始庆幸堂主深谋远虑,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布置,否则就凭海蛟堂的实力,恐怕没有截击这支船队的可能。 借着夜色正浓,所有海蛟堂的船只静静地漂浮在距离船队登录点还有一段距离的水域。 船队渐渐停在了岸边,十余艘护卫船在后方一字排开,而游船和其他所有的运输船则沿着海岸线靠了岸。 渐渐的,船上开始有人上岸,他们迅速地搭好了滑板,将货物一箱一箱的从船上运到岸上。 君莫笑赶紧藏在海蛟堂的房屋群中,静静地看着他们卸货。 看这些人的打扮,与他们国家的平民服饰无二,君莫笑也感觉不到他们身上有内力散发,看起来的确没有武功,恐怕只是对方的人花银子找来的苦力。 君莫笑不再行动,而是静静地潜伏在这里,等着接货的人赶到,便能掌握黄衣帮的一些线索。 过了好一阵子,可能的货物实在太多,人手有些短缺,而周边又没发现危险。 于是十几艘护卫船也全部靠岸,所有的人都下船,开始一起搬运货物。 君莫笑打量新出现的这些人,也与其他人一般没有武功,只是穿着一些粗制滥造的盔甲罢了。 君莫笑感觉到一丝异样,这么大的船队,至少有四五百个船员,竟无一武夫?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前来接货的人却还是没有出现,这次交易倒底是什么目的,现在也成为了值得怀疑的问题。 另一边,杜航在船上望着他们把金银财宝搬到岸上,又见几搜护卫船也全部人去船空,唯一还留有人手的,可能也只有那艘游船罢了。 杜航暗自盘算:“虽然这帮船员总共有几百人,但似乎都是些乌合之众,只要我们把所有的准备全都用上,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他们束手就擒!” 于是,杜航给令旗手使了个眼神,令旗手当即会意,大旗一挥,点燃火把举过头顶。 眨眼间,各个船上陆续亮起了火把,所有的船只都向船队包围而来。 一时间,新的光亮与船队的火光交织,一下子将整片海滩照得白昼一般。 船队的人很快察觉到危险的迫近,穿着盔甲的人们急忙丢下岸上的珠宝,没命地向护卫船逃去,想用火炮包围过来的击退敌人。 可随着杜航一声令下,所有的船只同时将提前备好的礁石全部放在简易的投石器上,然后再将其一刀斩断,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巨石向着海滩席卷而来。 那些想要跑回护卫船的人还没来得及迈开几步,便被砸成了一堆肉泥,不光他们,船队里的许多船只也开始沉没,那艘高大的游船更是被砸的千疮百孔,开始缓缓下沉。。 岸上的人见海蛟堂有这样大杀伤的武器,一下子慌了手脚,全部扔下手里的工作,集体匍匐在海滩之上,向海蛟堂投降。 君莫笑早就料到这帮人会被打得屁滚尿流,却不曾想会这么快就投降,而且一直到此刻,所谓黄衣帮的人也还是没有出现。 助拳(六) 杜航见兵不血刃就将敌人打败,心下大喜,急忙让所有船只靠岸,海蛟堂的弟兄们手持兵器,将这些人和他们的货物团团围住。 杜航趾高气昂地走到包围圈之内,这些船员似乎看出杜航是这里的老大,急忙纷纷转向杜航,开始磕头求饶。 杜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跟谁做生意?” 跪在杜航脚边的男子首先开口道:“大人,大人,我们都是些奴才,上头的大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这里,我们就来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杜航怒目圆睁道:“放屁!还不给老子说真话?在老子的底盘和别人做生意,怕是都活腻了!” 骆惊弦道:“杜堂主,他们好像什么武功,恐怕他们真的是被雇来做事的人。” 杜航挠挠头,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骆惊弦转向这群跪在地上的船员,道:“给你们钱的是什么人?” 那人磕头道:“大人明鉴,那人见我们都是蒙着脸,告诉我们要做的事和报酬,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啊大人!” 骆惊弦见此人诚惶诚恐,不像是在说谎,想来这种事情,背后的人也不会轻易留下可能威胁自己的线索。 何二狗接过话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要把货物给谁?” 那人正要说话,可张开嘴支支吾吾了一阵,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何二狗和骆惊弦急忙上千查看,却发现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根手指长的银针,此针一下子贯穿了他的咽喉,此时已经断气。 杜航问道:“二位少侠,他这是?” 骆惊弦站起身来,道:“被暗器所伤,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剩下的船员都紧紧地蜷缩起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海蛟堂的弟兄们一起抽出了刀,将杜航围在中心。 何二狗心里不禁好笑,能从远处将银针悄无声息地射进他的咽喉之中,武功这么高的人,又岂是他们能够防得住的。 君莫笑藏在一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这边的动静,见骆惊弦一问到接头人的消息,这人立刻死于非命,恐怕这黄衣帮的接头人已经来了。 于是,君莫笑从藏身处离开,再次开始搜寻接头人的线索。 骆惊弦觉得他们反应如此剧烈,恐怕是早就见识过泄密的下场,也见识过行凶者的手段。 于是又拍了拍另外一个船员的肩膀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么?” 那个船员一脸惊恐地抬起头,紧闭着嘴,疯狂地摆手。骆惊弦心下明白,便对杜航说:“杜堂主,这杀人的高手就潜藏在我们附近,甚至还可能是跟着船队一起来的。” 杜航听闻,当机立断,下令道:“你们都武功平平,在这里护着我也没用,快去附近找一找,看看这人在哪。” 海蛟堂的弟兄们领命后便四散开来。 何二狗心里又是一阵欲哭无泪:“这要是真找到了,我也打不赢啊……君兄一定是去找接头人了,一定要赶紧回来啊!” 杜这才注意到君莫笑不见了,急忙问道:“何少侠,你可看到了君少侠?” 何二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摇了摇头。若自己知道,岂不是任君莫笑擅离职守却不开口嘛…… 杜航面有愠色,没有再提起君莫笑,而是开始指挥手下的搜寻。 何二狗想起骆惊弦说的杜航此人最恨他人背叛,又想起了被他分尸的那些人,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骆惊弦见众人虽开始四散搜索,以那人的武功来说,搜寻行动恐怕最终也是一无所获,还得做些什么打草惊蛇才好。 于是,骆惊弦又抓起一个船员,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们是来和谁做生意的!” 那船员瞪着眼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却还是死咬牙关,没有开口。 骆惊弦手上出力,刀剑与其皮肤摩擦,已经制造出浅浅的一道伤口。 骆惊弦威胁道:“你说了,我们或许能保护你,你不说,现在就得死!” 那人脸色煞白,咽了咽唾沫,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刚要开口,一柄长剑忽然亮在骆惊弦身边,抓着长剑的,是一个长衣宽袍,长发飘飘的男子。 骆惊弦躲闪不及,只得站在原地,用刀护住面门。 可剑气一过,男子已经站在一边,自己却仍安然无恙。骆惊弦放下刀,却发现身边的船员已经身首异处。 “你是什么人!”杜航一边喊着,一边躲到了何二狗身后。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抽出剑来,再次向着骆惊弦而去,骆惊弦一振刀便迎了上去。 何二狗见男子被骆惊弦牵制,急忙摸出蚀骨粉涂在左手手心之上,又服下解药,打算找机会暗算男子。 二人刀光剑影,过起招来,一晃十余回合,男子收剑回鞘站定,骆惊弦确实口吐鲜血,遍体鳞伤地倒下。 何二狗大惊,急忙拔剑出鞘,挡在骆惊弦面前。 杜航见何二狗离开,急忙也跑了过去,海蛟堂的弟兄们也纷纷赶来,将男子团团围住。 何二狗扶起骆惊弦道:“骆公子,没事吧?” 骆惊弦摇摇头,在何二狗耳边道:“快走,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何二狗心道:“当时是你把我骗来的,现在又和我说我不是对手让我走,我不是对手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么……可事到如今谁又能走得了,只希望君兄能早些回来。” 男子挺剑又杀了过来,何二狗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横剑当胸,用尽浑身力气挥剑砍去。 这一剑挥出,何二狗身上的内力再次全部凝集在剑身之上,“铛”的一声,双剑相撞,男子的剑被何二狗格挡,竟不能再前进分毫。。 何二狗心里窃喜,自己情急之下竟也能与强敌过招,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有危机情况下不经意的一招罢了,敌人若再出别招,自己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男子剑上失利,便提起左手,向何二狗一掌拍出,何二狗自知无法闪躲,便一掌迎了上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