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诸国志》 第1章 英雄相惜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史称“志霸大陆”。它与地球相仿,同受宇宙眷顾。 所谓的诸国,不过是志霸大陆一个时代的名称而已。 这里原本是个妖兽横行的星球,人类因儒弱无法崛起。然彗星陨落,辟荒芜为良田、化废丘为神域。儒弱的人类,像是得到了神的眷顾,在这片妖兽横行的星球得到了立足之地。 这片土地,被后人称之为起源之地。强大凶猛的妖兽畏惧神对于这片土地的庇佑,莫名不敢近。而最早的人类,也为了生存从四面八方涌来这里。 儒弱的人类在这里开始学会耕种、养殖,慢慢从群居开始崛起、发展。历经千百万年,终于从最初的群居发展为了部落。如同地球人类的发迹史一样,他们也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文明。智慧,让他们在岁月的历练中,拥有了与强大魔兽相庭抗礼的能力。 诸国时代的第一个王朝,名字也叫夏。然而它的形成,却和地球人类文明的崛起略有不同。 关于诸国的古书之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东兴有一农户,生一子取名为矶。矶身长九尺,天生神力。时年九岁,便拥有能与成年人相互摔跤的实力。待到成年之时,便可轻松手格猛兽。因为颇具影响力,二十岁的时候矶子便被该部落之中的长老们推举成为了该部落之中的首领。 根据古书之中的记载,起源之地最初并不是很大。 因地处山峦环抱之地,绝佳的地势让早期的人类拥有了足以抵挡强大妖兽的能力。然而起源之地毕竟身居偏隅、地势狭小,人类想要得到更大规模的发展,便需要更加辽阔的土地。而除了早期人类赖以生存的这片起源之地,整个志霸大陆的其他地方都在强大妖兽的统治之下。 “我们人类想要发展,早晚注定要离开这片我们赖以生存的起源之地并且走向更加广阔的大陆才可以。然而走出起源,肆虐纵横的强大妖兽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将他们彻底击溃,我们必将永无宁日。” 部落长老的议会上,年轻的首领矶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走出去,不走出去我们早晚会被彻底的困死在这里。” 年轻的矶子,拥有着非同凡人的胆魄。然而面对他这样的想法,族中的长老却全都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矶子虽然年轻,但却清楚的了解他们心中的担忧。 这么多年,人类和魔兽的较量从未停止。而面对强大的魔兽,儒弱的人类之所以能够守住这片赖以生存的地方,主要还是依仗着地势的天险。一旦走出起源,那么便注定要弃守为攻。没有了地势的优势,面对拥有强大力量的魔兽,儒弱的人类便如孩童般不堪一击。 矶子虽然是部落中最勇猛的战士,但也因此而踌躇了。 夜晚下的星空,一轮皎洁的苍月照耀着这片地域有限的土地。矶子彻夜难眠,却在帐外的灯火中感觉到了一道徘徊的身影。他出帐去看,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身材伟岸的年轻人就站在帐外的营地上。 火光照亮着他年轻但却充满坚毅的脸,一双目光如电更是让矶子感觉到他整个人别样般的神采。 “你是谁?这么晚了,你在我的大帐外做什么?” 面对矶子的询问,那人坚毅的脸上掠过一抹浅然般不乏自信似的笑容。 “这么晚了,首领不是也没有睡吗?莫非与我相同,心中正为同一件事而烦恼吗?” “哦……” 矶子听出年轻人的话里有话,又见他神采奕奕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矶子聪慧,知道这个人并非等闲。反正自己心中烦闷,如今也睡不着。索性微然一笑,大度的请这年轻人到自己的大帐中叙谈。 既到大帐之内,矶子便询问这年轻人的姓名。原来这看似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是和自己同族一位长老的儿子,名叫伯牙。今年正和自己的年龄也恰好一致,刚满二十岁。 两个同龄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自是有了不少的话题。 “我看兄弟晚上在我帐外站着,看样子倒似乎是有意在等待着我啊。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如今不妨直言。” 矶子性格爽朗,伯牙更是开张不公。 “今日部落长老大会,我父亲回去之后已经对我诉说了一切。” “这样啊。”矶子点头:“莫非兄弟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今日部落中我谈到的事情吗?我的提议如何,兄弟不妨直说。” “从大局来说,恰到其份。只是细节不足,难以支撑。诸位长老所以不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闻听伯牙所言,矶子不禁一声叹息。 “魔兽肆虐强大,我起源有山川地势之险。一旦走出去,确实要面临太多的困难啊。” “呵呵,首领所说倒是不错。不过以我来看,相比于魔兽之患,更加重要的还是人心啊。” “哦?这话怎么讲?” 矶子疑惑,不禁询问伯牙。伯牙坦然一笑,不答反问。 “诉说我人族崛起,来起源之地已经有多少年了,首领可知道?” “你我不过二十岁,但族中长老那边却都有传闻。我人族来到起源之地,如今已经有十几代了。我们在此繁衍生息,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若说多少年了,怕是上百年也不算多吧。” “不错。”伯牙点头,又问道:“那我人类种族之兴起有多少年了,您可曾知道吗?” “这个……” 矶子踌躇了。他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伯牙,不知道伯牙这样询问是何用意。想他们人族来到起源都已经历经十几代,若是论起最初人类的起兴,怕是还要往上推算几百上千年。莫说他一个部落首领不知道,怕是部落中的大长老们或者其他部落之中的智者、贤士也没有几个能回答出这样的问题。 面对矶子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伯牙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溯的意思。他喝了一口水,抬起头再度面对矶子。 “我人族在起源之地,如今历经十余代。但论及我人族的崛起,莫说你我,便是族群中的长老们也未必知晓。那么我敢问首领,若论及我人族的文明,最为强盛的时期是在哪里?” “这还用问,自是处于当下。” “正是。”伯牙点头,正色道:“我人族初兴之时,族人散落。若论文明,远远不及如今。而妖兽之残暴,与今日相比却没有什么两样。那时候我们的族人,没有今天我们先进的武器、更没有所谓的起源天险。然而面对和今天近乎相同肆虐残暴的妖兽,我们不仍旧还是走到了今天了吗?故而妖兽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能够团结一心。曾经我们的先祖,所以能够在夹缝中生存并且有了今天的辉煌,全都是他们拼死一搏的结果。而今天的我们,所以不敢走出这里,是因为习惯了这里的安逸、没有了曾经的危机感所导致的啊。” 一番言论,矶子恍然大悟。 “兄弟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照这么说来,我们真的有望走出这片山脉奔向更广阔的土地吗?” “当然有望,而且这也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就像您说的,我们不走出去,早晚会困死在这里。既然魔兽和我们人族的战争早晚都要打响,为什么我们不选在此时呢?” “嗯,言之有理。” 矶子听了伯牙的言论,原本灰冷的内心再度得到了振奋。他凑近伯牙,亲自充满恭敬的给他倒了杯酒。 “如何走出去,还希望兄弟能够不吝赐教才是。” “团结一心,非举我人族全族之力而不能胜。”伯牙态度决绝:“如首领所言,也和我刚刚说的一样。我们的族人想要发展,就需要更辽阔的土地。然而走出这里,必然会开启我们人族与魔兽之间的一场大战。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上下同心的力量是绝对不能成功的。毕竟道理虽然如同我们分析的,但魔兽的强大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的部落真的是太小了,人力匮乏。而想要彻底打赢和魔兽展开的这场战争,没有所有部落以及所有部落勇士们绝对的支持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嗯,人心。你说的不错,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人心啊……” 矶子想到了之前伯牙分析到的核心,此时才发自内心的深有感触。 不得不承认,年轻的伯牙将局势分析的鞭辟入里。只是一句人心说出来虽然容易,但想要得到却势必登天。如今别说得到所有部落首领以及整个人族的支持,即便是矶子所统帅的部落内部都没有人甘愿去冒这样的风险。魔兽凶悍依旧,人心却早已没有了曾经命悬一线般的危机感。 矶子心中虽然明白,却完全没有了主意。 他眉头深锁,却忽然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伯牙仍旧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样子。矶子心中惊讶,心想:“他深夜特来寻我,分析的局势更是头头是道、鞭辟入里。莫非面对如今的人心困境,在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什么良策了吗?” 这正是“欲解心中困惑事,须听身边智士谋”。预知伯牙心中主意、计策如何?且看下文。 第2章 祭祀大典 却说伯牙一副胸有成竹般的样子,已经让矶子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凡响。 矶子起身,充满恭敬的对伯牙深施一礼。伯牙惊慌,急忙起身将矶子双手搀扶而起。 “首领这是做什么,真是折杀我了。” “不不不,兄弟当受。”矶子被伯牙扶起,仍旧一脸恭敬:“适才帐外相见,已知兄弟绝非一般人。今和你一番畅谈,更加了解到兄弟虽然年轻,却是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如今心中既然早有计谋,还请兄弟不吝赐教才是。” 矶子一番谦恭,使得伯牙心中感动。 少时,两人再度归坐。伯牙面对矶子,也毫不隐晦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 “我们想要走出起源之地,就势必要有与整个志霸大陆上的妖兽一决生死的决心。妖兽肆虐强大,非聚集我整个人类各个部落的勇士大家同心同德不可。” “兄弟的意思是……” “内部统一,一志向前。” “嗯,言之有理。”矶子点头,眉宇间却露出踌躇之色:“兄弟之意,我已知晓。不过想让所有部落同心同德的一致对外,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今日我们部落内部的会议,长老们已经产生分歧。如你所言,我人族在起源之地偏安一隅,早已没有了元祖前辈那样的危机感。如今想要做到让我们内部一统、一致对外,恐怕并非朝夕之功啊。” “这一点,不用首领说我也知道。不过对于此,我却早有计谋。此计若成,内部统一只在朝夕,不用废一刀一枪。” 伯牙一语出口,矶子内心震惊。急忙询问计谋,伯牙却微然一笑。 “首领大人,可记得咱们一月一度的盛会吗?” “这如何不记得?” 矶子不知道伯牙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志霸大陆的人族,那个时代每个月都是有祭天活动的。因起源之地为上天馈赠,故此整个人族部落对于神明的恩赐深信不疑。他们不奉上天,只尊自己心中的神明。因为彗星陨落铸就起源,故而每月一次都会对彗星神有大型的祭天活动。 当时的起源之地,部落共有八支。虽然有大小强弱之分,但对于彗星神明的信奉却都是一样的。无论部落中有天大的事情、部落与部落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祭祀的当天所有的人类都会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从而共同前往起源之地位于中心地带的大祭坛展开大规模的祭祀活动。 祭祀活动要持续整整一天,这一天所有部落都要墨守成规、不动兵戈。人族在起源之地繁衍百余年,这是对于所有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要遵守的规矩。这样的规矩,不要说身为一个部落首领的矶子知道。即便是整个人族,也没有一个人不晓得的事情。 “一月一度的祭祀盛会,兄弟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面对矶子充满疑惑的询问,伯牙只是淡然一笑。 “首领,我们的大业之计,便取决于此次盛会。如果您能够信得过我,就请您分拨一队人马给我。这队人马之中的每一个人,必须都是您最值得信任的人。您将他们所有人都交给我来调遣,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即便是我们部落之中最有声望的长老、贤者,也绝对不行。” “哦?这是为何?!?” 矶子心中好奇,忍不住询问。 “具体事宜,我现在还不能说。如果您能够信得过我,就请按照我的话给予相应的安排和支持。” 伯牙目光坚定,眼神透出果决。矶子沉吟片刻,不禁点了点头。 “兄弟为我族人崛起,我又如何能够信不过你。你极不方便说,我也便不再多问。一切如你所愿,我全力支持。” 言毕举杯,二人欢饮。 次日,矶子便有动作。按照伯牙所说,分拨了二十几个自己部落中最信任的壮年给了伯牙。伯牙暗中带人离开了部落,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知晓。 之后的一连七天,伯牙和他带走的人,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时值深夜,矶子心中担忧不能入睡。算算日期,距离每月一次的各部落集结祭祀如今不过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这个伯牙,到底去了哪里了?” 他心中正在寻思,忽听得帐外响起熟悉的口哨。矶子心上一震,立即穿上衣服走出大帐。大帐的外面,伯牙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二十几个人回来了。再度见到伯牙,矶子心中又惊又喜。 他踱步上前,站在最前面的伯牙已经拱手施礼。 “事情已经办妥了,伯牙特来向首领交令。伯牙所带二十一人,如今全部带回。” “哎呀,兄弟真想死我了,好不让我担心啊。” 矶子拉住伯牙的手,直接将他带进自己的大帐。 既入帐中,矶子便请伯牙上座。伯牙不肯,最后硬是被矶子按着坐了下来。 “兄弟这几天去了哪里?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首领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今敬请放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的妥当了。只待祭祀当天、各部落汇聚之日,便可看到成果。” 矶子闻言,既惊讶、不解,又心中莫名的欢喜。他点了点头,再度亲自斟酒致敬伯牙。 “我虽然不知道兄弟到底去干了什么,也不管你心中的大事是否能够真的成就。如今都要以此酒,致敬兄弟多日的劳苦。” 矶子恭敬,伯牙心中感动。起身双手接过酒杯,抬手将杯中酒尽饮下肚。 既饮酒毕,伯牙面对矶子躬身一礼。 “夜已深沉,首领请放心休息。今万事俱备,只要等待结果就好。我不便久留,暂且告退了。” “嗯,辛苦兄弟了。” 矶子心中感动,亲自送伯牙出帐离去。 三天的时间,转眼间也就过去了。眼看每月一次的祭祀大典日期临近,各个部落里的人全都汇集到起源之地中心地带的彗星神祭坛。这一日,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各部落首领、长老、贤者们,都带着自己部落的臣民齐聚一处。他们奉上对于彗星神的祭品,用特殊的祭祀礼仪和舞蹈祈祷着接下来的日子能够继续得到神明的庇佑。 千万人共同围着祭坛跳舞,舞蹈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猛然天雷一声巨响,使得多少人不禁闻声惊倒。犀利的电光照亮悠悠的苍穹,而众人原本汇聚在祭坛上的目光也一下子全都瞪得老大了起来。 祭坛上的土地崩开,居然骤现出半截硕大的石碑。此变故一出,不禁令所有参加祭祀的人全都跪倒。 “彗星神,彗星神显灵了。” 祭坛下的人群中,不禁响起了不知哪里人这样的呼声。跪倒的众人纷纷叩首,表现出对于彗星神名最为虔诚般的信奉与敬仰。 “看,石碑,那石碑上似乎还有字的。” “有字,什么字?!?” 伴随着祭坛下忽然又起的呼声,原本静寂的众人开始了骚动。 所有人似乎都充满了好奇,但面对这样不知凶吉的变故,却没有人敢踏上祭坛一步。 “真的有字吗?” “哦,似乎是真的有啊。” “字还不小呢,就是不算太能看得清楚。” 有人大胆地抬起头,同时也看了个模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既心中畏惧,又充满着难以形容般的好奇。 “彗星神真的显灵了吗?那石碑上的文字,莫非就是神明的旨意吗?” “哦,伟大的彗星神。历经百年,它终于又降临到我们起源这片土地了……” 人们纷纷仰慕,激动的声音带着颤抖。矶子也在祭坛下,此时也和部落中的众人一样充满敬畏的跪倒在地上。在他的身边,正好就是伯牙。 “这是怎么回事儿?” 矶子心中不解,回首偷眼去看,却看到伯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然般的笑容。矶子心中一震,却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从伯牙表现出的神态来看,矶子基本能够想到这件事应该和伯牙七天的行动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事发当时,祭坛上的石碑明明没有任何人在。而那石碑,也是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难道是这石碑长了腿的,要不然就是伯牙兄弟本身就会什么不为人知的法术吗?还有,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矶子心中不解,却莫名对伯牙的能力和智慧更加敬畏了。 这正是“曾经旧问不得解,为今惊疑又上心”。预知后事怎样、碑文若何?且看下文。 第3章 天命碑文 石碑只有半截露出地面,上面的文字却也似乎十分的清晰。只是祭坛高耸,坛下围观的各部落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看的见。 出于好奇,谁都想知道石碑上的文字写了什么。 既是彗星神的旨意,自然一定要弄得清楚的。各部落首领经过商量,最终每一部都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贤士登坛。总计八名老者,一起上了祭坛。但只见石碑半截,硕大清楚的文字也似乎只能看到一半。 “星神落志霸,慧尊生起源……” 除了这十个字,似乎还有另外的文字。只是石碑剩余的部分还在土里,故此并不能够让人看的清楚。 “星神落志霸,慧尊生起源?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这块石碑,八支部落即可聚集到一起展开商议。 矶子身为一部之长,也带着身边的长老们参与此会议。而伯牙作为部落长老的儿子,也有幸参加到此次大会之中。 “不知道啊,这话似乎挺难懂的。” 大会上,八位部落首领面面相觑、各露难懂之色。矶子偷眼再度看向伯牙,才发现在场的众人包括自己在内,似乎也只有伯牙一个人仍旧一脸的坦然。 “由此可见,此事绝对是他一手操控的。”矶子心中更加确定,随即不禁一声叹息:“想要解答此问,我倒有个主意。这样的问题,若是只是靠我们来猜想,怕是很难解答。然而我们部落之中,还有不少的长老、贤士。相比于我们,他们更有智慧。既然如此,何不求问于他们呢?” 矶子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几位部落首领的赞同。 “这主意好,正好儿各个部落的长老们也都在。他们知识渊博,请他们为咱们解答恰到其份。” “是是是,长老们自然比咱们懂得更多一些。” 随着矶子的提议被采纳,八位部落首领的目光也都落在同桌的数十位部落长老的身上。然而相比于他们八个人,这数十位部落中的长老也都是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以般的样子。 矶子目视伯牙,伯牙却仍旧选择了沉默。直到大会中沉静多时都没有声音,一直选择沉默的伯牙这才开了口。 “对于这两句话,小子我倒是有些见解。只不过,不知道对不对罢了。” 伯牙一语出口,他身边的父亲立即露出了怒色。 “黄口孺子,你懂得什么?什么都不懂的,不可以胡说。” 面对伯牙父亲的拦阻,矶子急忙伸手制止。 “哎,长老说的哪里的话?如今的会议不过研讨,说起来也正是各抒己见之时。至于对与不对的,自有在座的贤士们来做评判。”言毕看向伯牙,言道:“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说看吧。” “是。”伯牙点头,对矶子会心一笑。他轻吐了口气,随即正色转向众人:“所谓的志霸,应该是我们这座大陆。而后一句的起源,应该就是我们如今身处的起源之地。至于星神和慧尊,应该都是指的我们所信奉的彗星神。结合这些我们加以解析,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彗星神明已经降落在我们的志霸大陆上,而具体位置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片起源之地才是。” “这样啊……” 闻听伯牙所言,大帐中议事的八位部落首领以及诸多长老不禁都面面相觑。 虽然伯牙年纪尚轻,不过对于这两句批言的解析倒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这个解释,不知道诸位以为怎么样?” “这个嘛……虽然伯牙年纪尚轻,不过解析的倒也不无道理。我们祭祀了那么多年,像是如今这样的天气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 “是啊,最值得令人疑惑的还是那座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半截石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似乎是在一记惊雷之后。难道说,世间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众人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是啊,毕竟这么奇怪的事情,可不是人力所能做得到的啊。” 众人相互议论,却始终猜疑不绝。 矶子默不作声,只感觉伯牙对自己投来了一抹意味深长般的笑容。 “这两句碑文,这么解释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用处啊。如果这真的是彗星神传达的旨意,那么这个旨意难道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再度降临到了我们这里了吗?那么……” “石碑不是只露出了一半的吗?而且以我来看,另一半没有露出来的石碑,应该还刻着什么别的文字。如果将剩下的部分与前面的两句碑文结合,或许才能让我们了解到彗星神传达的真正意图啊。” 伯牙再度开口,使得疑惑的众人再度恍然大悟。 “嗯,这个说法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将整个石碑都挖出来。这样一来,彗星神传达的旨意,我们不就彻底的清楚了吗?” “挖出来?你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你忘记了祖训了吗?祭坛乃彗星神神圣之所在,方圆十里之内不得擅自动土。如若不然,动土者一定会招来灾祸的。” “是的,绝对不能动。” 面对有人打算动土挖掘石碑的建议,在座的各部落长老瞬间一片哗然。 这样的祖训的确存在,尤其是那个信奉神明的时代。对于天谴般的灾祸,每个人都充满忌惮。 “那怎么办?不动土,难道要让那石碑自己再冒出来吗?” “这个倒是未必。”面对众人的争执,伯牙再度开口:“我父亲是部落中的大长老,对于彗星神祭坛的祖训,我也曾经了解了一些。所谓的动土,是不能借助任何工具。如果我们不使用任何的工具,只是以人力将他从地里拔出来,应该就不会违反祖训了吧?” “这个……” 面对伯牙的说辞,在场所有的长老再度哗然了。 “老实说,这样做能不能行谁也不知道。或许,是个可行的办法。” “可行个屁!谁愿意去冒这个险?一旦有变,那可是要有莫大的灾祸的。而且那个石碑那么大,少说也有千余斤的重量。更何况一半儿都还在地底下,寻常的人不借助工具,根本就无法将它弄出来。” “是啊,除非天神下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议会上争论不休。 矶子有些烦闷,却再度看到不远处的伯牙用目光示意自己。矶子有些惊讶,却还是看懂了伯牙的意思。他沉寂良久,最终在众人的面前站了起来。 “各位,不妨……让我去试试吧。” “什么?!?” 矶子的一语出口,在场的众人全都一声惊呼。所有的目光,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矶子的身上。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帐,顷刻之间变得鸦雀无声了。矶子目光淡然,不禁一声轻叹。 “身为夏部落的首领,我也参研过古书中有关祭祀的记述。凡祭坛动土者,不过祸及一人而已。不管这个传闻是否为真,只要能够为我们的族人弄清楚天意的所在,我便是死了也都值了。” 矶子表现出的大义凛然,不禁令所有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叹服。 他偷眼再度看向伯牙,伯牙含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不必问,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以一己之力大义凛然般的俘获众人之心并且敢别人所不敢去做的事,伯牙的设计正在于此。 “真的是精妙的不能再精妙的设计啊。” 散会之后的矶子大帐,伯牙和矶子再度对饮。而面对矶子的赞许,伯牙倒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只是单单这样的设计,您就觉得精妙了吗?” “你的意思是……” “明天的试力,您还需要好好的表现呢。真正的大礼,是在您将那座石碑彻底拔出来的那一刻。如果可以,请尽量展示您的勇力吧。” “这样啊,看来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矶子淡然含笑,举杯尽饮杯中酒。 这正是“半截碑文主天意,尚有一半未可知”。预知下半截碑文怎样,伯牙口中大礼如何?且看下文。 第4章 矶子掘碑 翌日,风雨仍旧不停。 一月一次的祭祀大典虽然在昨天已经结束了,但各个部落却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去。矶子自告奋勇破土取碑的事情,伴随着昨晚部落首领和长老们的议会结束不胫而走。所有部落的人很多都只是听说过矶子的名声,还从来没有亲眼的见。除了对于矶子是否能够成功掘起石碑之外,更让所有人关注的还是剩下的那另一半碑文到底写了什么。 尽管掘碑的时辰定在晌午,但各部落的人民却早早就来到了祭坛。 他们充满期待的凝视着远处高耸祭坛上的半截露出地面的石碑,直到晌午时分这个重要时刻的到来。在无声且仿若众星捧月般的万众瞩目之下,矶子在各部长老以及首领的陪同下,一步步走上高耸的祭坛。 他回头,俯看高耸祭坛下面各部落数以万计的人族臣民。感受着不同并且各异目光的同时,也有种身兼重责般的感觉。那一刻,矶子第一次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缓缓轻吐了口气,抬头仰望阴云避日般的悠悠苍穹。 “黄天助我,佑我人族……” 他默默祷告,同时伸出双手扣住巨大石碑的碑身。一声怒吼,仿若惊雷震世、云动山河。祭坛下的各部民众屏住呼吸,一颗心也被矶子的双臂牵动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硕大的祭坛,伴随着矶子的怒吼似乎整体都在摇动。人们一点一点的瞪大了双眼,目光中充满惊愕。巨大得足有数千斤的石碑,伴随着矶子双臂调力的瞬间一点点的破土而出。那一刻,不单单是硕大的祭坛,仿若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起源之地都在发出隐隐般仿若崛起狂兽似的怒吼与撼动。 令人难以想象,足有一人多高、多人合抱之围宽度的巨大石碑,就这样被矶子一人之力从看似无比坚实的土地中赫然拔起。矶子一声怒吼,响彻天地,也似乎在那一刻震撼了整个疆域广阔的志霸大陆。 石碑被他崛起,并且被他高高的举过头顶。持续了一天的狂暴风雨,这一刻仿若噶然骤止。天边乌云尽散的同时,一抹透过乌云的斜阳也毫不吝啬地普照在这座硕大、高耸的祭坛之上。阳光照亮着矶子身体上每一寸古铜色的强健肌肤,绽放出异彩的同时也使得此时站在祭坛最高点的矶子惊若天人。 “天神,真天神下凡啊。” 祭坛下的人群中不禁发出这样的一声惊呼,之后所有的人竟然都不由自主并且充满敬畏的跪倒在在了地上。他们对矶子顶礼膜拜,就像数百年来对于彗星神的敬畏一样。而那被矶子举过头顶的硕大石碑,碑身上面的文字也在璀璨的阳光下显得清晰可见。 星神落志霸,慧尊生起源。力杠此碑士,万世为伏天。 却说矶子以单人双臂之力将数千斤的石碑崛起并且举过头顶,祭坛下八支部落的民众全都看在眼中。众人无不愕然,尽皆纷纷跪倒,将矶子视为下凡的天神。同时因为风雨的骤散,普照的阳光也让被矶子高高举起石碑上的文字显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祭坛虽然高耸,但那时候的建筑能力毕竟还是有限的。之前所以看不见,更多还是恶略天气的原因。如今雨过天晴,便是不登祭坛那碑文上硕大的文字也能完全的看得清楚了。 碑文上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而文字的内容也写得再明白不过了。 “这,这难道就是彗星神的旨意吗?这样的一块石碑,上天原来早就料到会有我们人族的勇士能够将他崛起。而这,就是星神的证明吗?” 祭坛之下,一位德高望重的部落长老发出这样既激动又充满着颤栗的声音。而八支部落的首领无疑也都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震撼了,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背着矶子集合到了一起。 矶子崛起石碑,走下祭坛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全都不一样了。还没有走近人群,所有的人已经不自觉为他充满恭敬的让开了一条道路。看到这样的情形,矶子下意识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此时的他就像一位王者,诚挚的接受着天下对于他的礼敬。还没有来得及回去自己的大帐,一位长者已经走到了矶子的身边。 这位长者的名字叫长荣,是八支部落都公认并且出了名德高望重的大贤。大贤是当时的尊称,位于社会地位的上层。部落首领虽然是一族之长,但却并非身份和地位的绝对象征。 那时候的人类,身份也有尊卑之分。 德高望重的人,分别以智士、长者、贤者、大贤以及圣贤五个品阶自居。和部落之中的长老、族长、首领不一样,那些不过只是所谓的官位罢了。而相比于以人为贤象征了智慧的品阶,部落之中的那些所谓官职其实还是显得十分微末的。 诸国纪元的早期人类以智慧为象征,对于有智慧的长者更是尤为尊崇。 这个名叫长荣的人,被誉人族中的大贤。说起来,也就是仅次于最高阶圣贤的存在。这样地位尊贵的人,当时的人类族群中不出五人。因为地位的尊贵,平日里的长荣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各部落臣民对于他的尊崇。毕竟他是有智慧的大贤,然而今天面对矶子,今天的他却第一次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一个年近九十岁的老人,居然对矶子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说起话来和言细语、毕恭毕敬。矶子也不客气,直接询问长荣拦路所为何事。长荣不敢隐瞒,将自己拦路的理由尽数告知长荣。 原来是刚刚身处祭坛之下的八支部落的首领以及长老都看清楚了那石碑上的文字,居然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如今矶子下坛,诸路部落首领以及长老有意请矶子前去商议大事。 闻听长荣诉说,矶子心中基本已经领会了各部首领的用意。 “大贤先去,我随后便来。” “是,我等在大帐恭迎首领。” 面对矶子,身为大贤的长荣居然不敢抬头。如同对于神明的敬畏,面对矶子的吩咐即便是平日自视甚高的长荣也只有怏怏而退。长荣退去,矶子心中欢喜。此时的伯牙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矶子看见伯牙,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 “正如兄弟所说,如今大事已成。此番成就,都是兄弟一个人的功劳啊。如今各部首领全都恭迎着我们,兄弟不如与我一同前往。” 矶子心中欢喜,却不想伯牙脸上却没有了之前高兴的模样。面对矶子的邀请,伯牙阴沉着脸并不答话。矶子心中不解,只感觉伯牙脸上全是不愉快。 “这到底是怎么了?” 矶子心中好奇,正待询问,伯牙却黑着脸对矶子拱手一礼。 “各部所请,乃是首领您。我功微福薄,怕是和首领前去有所不妥。我累了,就不陪您了。” 一语言毕,甚至不等矶子说话,伯牙已经昂首阔步的选择了离开。 这正是“患难曾为知己义,事成却若陌路人”。毕竟伯牙为何转变,矶子行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5章 天命难违 大事功成,伯牙却忽然负气甩袖而去。独留矶子与身边部落中的长老在原地,好不显得僵冷与尴尬。 “这小子,如今是和我唱的哪一出?脸变得比这天气还快,却是哪般?” 矶子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心中对负气而走的伯牙是既气愤又不解。本欲发怒,却感觉伯牙态度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必然有所原因。身边部落长老催促,矶子想了想,却不禁朝他摆了摆手。 “各部相邀,你们代我先去。告诉各部,我临时有事需要处理,随后必然到来。” 言毕,不等身边部落长老回应,随即便大步流星的朝着伯牙离去的地方直接追了上去。 却说伯牙气呼呼的离开了矶子,一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矶子在身后一直呼唤着他,他也完全的不予理会。两人一前一后,便这样直接追到了伯牙的大营。大营虽然都有门卫,但谁不认得矶子是部落中的首领。首领到了,哪个还敢拦阻?矶子见伯牙进了大帐,索性也跟了进去。 既进大帐之中,伯牙仍旧阴沉着脸。看到矶子追来,他脸色居然显得更加难看了。 “兄弟,你这是怎么的了?” 矶子疑惑询问,伯牙却一声冷笑、不答反问。 “怎么,首领今日做大,连进别人的营帐都不用打招呼了吗?” 伯牙一语质问,矶子瞬间没了话说。他知道伯牙大度,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凡事俗礼和自己斤斤计较。如今他既然生气了,那自然是有什么别的重要的原因。矶子想明白了这一点,随即躬身对伯牙一礼并向伯牙赔罪。 “我今日能够做大,却靠着兄弟你的帮助。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兄弟像曾经一样直言不讳才是。” 矶子一番言辞,让伯牙瞬间没了火气。 看着矶子诚心对待自己,伯牙哪里还有刚刚那样的气场。他一声叹息,先请矶子在自己的帐中坐下。矶子此时,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他知道伯牙的本事,更感激伯牙为自己苦心设计的这一切。见伯牙稳坐,矶子反而起身亲自为伯牙斟酒。伯牙见矶子挚诚,心中反而有所不忍。一声轻叹之下,反跪倒因为自己刚刚的无礼而向矶子请罪。 矶子双手扶起伯牙,诚挚的询问伯牙为何突然之间生气的原因。伯牙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不禁一声叹息。 “首领可知道,今天在祭坛下来请你的那个老者是谁?” “兄弟是说那个长荣吗?他是我人族部落中的大贤,谁人能够不认识的?” “首领也知道他是大贤,既如此,你又为何如此的不懂礼数?”伯牙声音不高,语调却透出严厉:“此番我为首领设计,为得就是我们心中共同的大事。如今虽然计谋见了成效,但也只是完成了我们大计的第一步而已。首领想要彻底走出起源,就需要所有部落的支持。长荣贵为大贤,对各部民众影响极大。首领想要成就我们心中共同的大事,这样的人就应该多多礼敬并且以拉拢为上。又岂能够因为一时的得势,而变得不讲礼数了呢?” 伯牙一番教育,矶子恍然大悟。 “哎呀,是我鬼迷心窍、少计较了啊。” 言毕立即起身,先拱手向伯牙告罪。伯牙见矶子挚诚,马上起身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首领为人谦逊,知错就改,这是我们的福气啊。现在各部都还等着您的,而您又怎么能够因为我而将各部首领与长老们弃之不顾呢?” 矶子摇头。 “不是我将他们弃之不顾,实在是我不能不管你啊。我们心中的大事虽然重要,但我今日得来的一切都是拜兄弟你的所赐。如今大事成了,我又怎么能够顾着自己而将帮助我成就了大事的你丢弃在一旁呢?” 闻听矶子所言,伯牙心中更是感动。 “首领真是仁义之主啊,伯牙不才,愿随您一同前往去见各部落的首领。只是有些事情,首领还需要注意啊。经此一事,各部落首领以及长老必定对于天命有所信服。若是各部首领推选您成为领袖,您断然不能轻易拒绝。此其一,其二便是对待各部落的首领和长老都需要礼敬。毕竟我人族以智者、贤士为尊,对于那些大贤和贤者,首领更需要礼敬有加。第三,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今我们才刚刚得势,虽然在这些人的心中有了一定的好基础,但你我心中的大事且不可现在就与他们和盘托出。就像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如今我们的人族臣民,毕竟已经在起源之地过上了安乐般的生活。他们所以奉我们为神明,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带给他们更加丰衣足食般的生活。目下我们虽然有所成就了,但怎么说也还是立足未稳、威信尚且不足的时候。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将安逸的生活直接引向战火。要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虽然我们心中的大事那是大势所趋,但如今的我们却更需要循序渐进啊。” 伯牙的建议全部出自挚诚,矶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却表示认同。 两人随即一同来见各部首领,会议中矶子都按照伯牙所建议的那样,对于各部落的长老、贤者以及首领全都表示出自己身为年轻人该有的礼敬。这样的谦恭姿态,得到了各部落首领、长老以及贤者们的一致认可。大家推选矶子作为各部落的领袖,改尊号为“王”。 面对这样的敕封,矶子也按照伯牙的意思,以谦恭的姿态最终历经三让这才予以接受。 成为名誉上各部落领头人的矶子,之后的几年也都按照伯牙提出的建议,为了树立自己身为王者的权威而努力着。 “现在的您,只是名誉上各部落的王。想要彻底的稳固人心,您只有先选择造福各个部落。只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融合与统一,我们才有完成我们心中梦想的那一天啊。” 伯牙对矶子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而矶子也都全部的欣然接受。 对外他大力发展农桑,使得原本分裂在起源之地的各部逐渐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对内他礼敬贤士、对各部落的首领、贤者尊重有加。他立法度、大力发展商业、巩固边陲,使得早期起源之地人类的文明上升到有一个高度。他唯才是举、礼敬贤士、训练军队并且加强肆虐妖兽对于起源之地的破坏。就这样不过数年的时间,起源之地的人族民众各个富饶。原本分裂的各部落,也已经完全实现了绝对化的统一。而作为人族首领的矶子,也利用这几年的时间彻底奠定了他身为“王”的地位。 因为为整个族人造福,没有人再怀疑他身为天命之子的身份了。而经过多年努力的准备,如今的矶子也终于拥有了实现自己多年心愿的本钱。 那一年,矶子二十五岁。大星陨落起源之西,天主不吉。 事实果然应验,正当壮年的他,却在亲自巡防边陲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后方的噩耗。他的好友、堪称左膀右臂的伯牙忽染恶疾,如今性命岌岌可危。这样的消息一出,对于刚刚实现了各部落统一、正准备大展拳脚、实现自己心中多年抱负的矶子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将手上的工作尽快的处理完毕,矶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后方。 此时的伯牙已经病入膏肓,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极度虚弱的伯牙,矶子的心都要碎了。屏退众人,矶子握住伯牙的手浑身颤抖。看着帮助自己多年的老友即将殒命,矶子泪如雨下。 “伯牙,我的好兄弟啊……” 面对泣不成声的矶子,伯牙心中感动,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大王厚德,臣虽死不能报答。如今我们励精图治多年,已经万事俱备。臣正当与大王携手共进,不想天命不随人愿。今臣命在旦夕,不得不尽最后的愚诚。有曦氏部落长老之子仲夷,可助大王成就我们曾经心中共同的梦想。此人虽然年少,却有雄才、身兼韬略。比及臣下,十倍于我。大王若要带领我们人族走出起源与那强大的妖兽决战,此人务必当委以重任才是。” 矶子哭泣,连连点头。 “兄弟到死都不忘我们心中共同的理想,实在让为兄……只是推举贤才,本来就是好事。这样的事情,兄弟为什么不能当着众人去说呢?” 面对矶子的询问,伯牙苦笑着轻轻摇头。 “如果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去举荐,有曦氏知道一定会感念我个人对他们的恩德,以为是我帮助了他们。举荐贤才虽然本来是好事,但难免会让他们心存感念给我个人而不是大王。要知道,大王才是万民之主。就让他们感谢大王的恩德,为了我们曾经共同的理想拼尽全力吧。” “兄弟,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矶子感动,紧紧握住伯牙的手不肯放松。伯牙一声叹息,举目看向外面飘落的冬雪,忍不住感慨而歌。 所歌慷慨,正是他们兄弟两个多年相处常常在一起一同所唱的。 矶子潸然泪下,却也随之鼓掌附和。曾经的歌声是多么的豪迈,只是如今多了几分难以形容般的怅然与悲情。曾经的相融以沫,如今的天人永隔。两人歌声不过合唱一半,伯牙便已缓缓闭上双目。只留一丝残泪,在这个寒冷冬天与风雪的映衬之下透出难以形容般的晶莹。 这正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可叹世间真英雄”。预知伯牙亡故、人族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6章 仲夷上书 却说伯牙病故,矶子伤心欲绝。 伯牙虽然多年帮助矶子,但始终因为年龄的关系在部落之中的地位不高。如今伯牙病故,矶子破例为伯牙举行隆重的大型葬礼。葬礼的礼数,全都以对待贤者的礼遇进行。尽管期间遭到了各部落长老的反对,但矶子还是力排众议最终坚持了这项决议。 “没有我这兄弟,就没有我的今天。自从他跟了我的,便一心都为我们各部落操劳。没有他的诸多决策,哪里有我们今天的成就和辉煌?他所以年纪轻轻就去世,和这也有很大的关系。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给他富贵的生活。现在他已经去了,难道我连给他个好的葬礼和名分都做不到吗?” 各部落首领的会议上,矶子面对众部落首领、长老的不理解,他高声呵斥并再度感慨落泪。众部落首领和矶子相处这么多年,也知道矶子和伯牙的关系。 伯牙虽然年少,也确实十分有才干。众人了解其中的缘故,又看矶子如此坚持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商量到最后也就都向矶子做出了妥协。 矶子由此为伯牙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之后又将伯牙年幼的儿子伯麟收为义子。想起伯牙临终时候的举荐和嘱托,矶子最终将有曦氏那位长老的儿子仲夷请了来并且拜为上将,直接主导负责边关守卫魔兽的各项事宜。 说起这个仲夷,不过是当时人类起源初期一个小部落长老的儿子。有曦氏的驻地,因为正好临近起源之地的边防,所以多年以来都受到魔兽的侵扰变得发展缓慢。 仲夷拜将那年,不过十七岁。年纪虽然很轻,但为人却老成练达。 自就任之日起,他便加强边关的守卫,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大力发展起了边关的经济、农桑和商务,使得多年备受妖兽侵扰的边关之地拥有了大量的军备存储。他抚民养兵,为人族部落走出起源之地、与强大的魔兽决战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志霸大陆上的妖兽横行,虽然强大但始终都是些没有智慧的野兽。除了进攻人类之外,他们也相互吞噬。起源之地自从矶子担任人族大王之后,无论经济和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加上仲夷拜将之后对于边关之地防御的增强,横行的妖兽已经很难从起源之地的进攻上获得什么便宜了。 眼看着起源之地附近妖兽的逐渐衰败,时年不过十八岁的仲夷看准时机,觉得人族想要彻底走出起源之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于是他主动请缨,并上书给了身在起源之地王都部落的矶子。 矶子看了书信,立即请来各部落首领、长老、贤者等召开大会。众人到齐,矶子先将仲夷书信传与众人。 仲夷所呈上的书信,内容基本如下: “边关之祸,在于妖兽横行。如果要论及妖兽祸患的起源,恐怕在我们人族立足起源之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如今历经百余年,妖兽肆无忌惮的横行更是对我们族人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故而妖兽祸患,早晚都必须要予以根除。因为只有这样,我们起源之地的人民才能得到永远的安宁。 自臣拜将驻守边关以来,无一日敢有懈怠。为了有一天能够彻底根除妖兽祸患,臣更是夙夜不能安眠。如今托大王洪福,更兼彗星神眷顾保佑我们起源之地的人民。臣练兵已成,粮草、军器足备。而我们的士兵如果总是没有战役早晚就会变得懒惰,而懒得久了也就会因为生病,最终没有了战斗能力。现在的我们上下齐心,都做好了与妖兽一决生死的准备。值此时,妖兽相互并吞。而我们人族,正当团结一心、倾全线之兵与妖兽一决生死。为我人族边关和整个起源之地,彻底扫清肘腋之患。如不能胜,臣甘愿自裁以谢大王。” 书中陈词慷慨,所言更是鞭辟入里。 矶子自己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彻底被打动了。如今召开紧急会议,就是想要看看各部落的决定。 看完书信,各部落首领、长老意见并不同意。有主战,认同天机不可错过的;也有保守派,力求仍旧维持现状、安逸的。众人相互争执、不能决策,最终还是将决定权交给了身为大王的矶子。 矶子长长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诸位的意思,我大概都已经清楚了。我们的人类能够在起源之地有今天这样的发展,和彗星神对我们的恩赐始终都是分不开的。然而退而自守,始终都只是权宜之计。妖兽对我们的侵扰,不会因为我们的退避而止步不前。” 矶子说着,也下意识的看向在座的众人。众人此时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看情形无疑已经将自己的决定当成了最终的决策。矶子觉得现在的时机应该成熟了,于是他当机立断。 “正如仲夷在书信中说的,自从我们的祖先来到起源之地,妖兽之患就已经开始了。长达百余年的时间,我们人族为了抵抗他们,不知道有多少同胞付出了生命。身为大家推选出来的大王,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想继续看到了。故此,请诸位原谅我今天的决议。妖兽之患不除,我们人类和起源之地都始终无法得到安宁。虽然现在我们或许会付出血的代价,但为了我们子孙能够享受到更加安逸的生活,我愿意接受仲夷书中的意见。这些可恶的妖兽侵扰了我们百余年,现在也应该是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矶子一番言论,得到了诸多部落首领和长老的一致认同。 众人由此达成共识,采纳仲夷书中的主动进攻战略。少时会议散,矶子亲自送各位部落首领、长老离开。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矶子不禁饶有感慨的扬天一声叹息。 “伯牙啊,兄弟……我们曾经共同的梦想,如今终于要开始了……你若有灵,请在天上保佑我们吧。” 矶子默默祷告,想起伯牙,不禁又热泪盈眶。 这正是“历经六载图治义,如今又思已故人”。预知人族动向,与妖兽决战如何?且看下文。 第7章 三月之约 却说决意已定,矶子立即回书告知仲夷。 仲夷知请战恩准,心中大喜。立即再度上书矶子,请矶子邀请各部落齐聚兵马于边塞。矶子准其请,当即写书信邀请各部。于是各部落响应,以矶子为首,聚各部数万人马不日抵达边关与仲夷会师。 既会师,矶子便请众人商议进攻决策。 会议前夕,矶子感觉到各路人马虽然明着在边关齐聚,其实对于进攻魔兽还是有所忌惮的。眼看着次日就要举行战前会议,矶子心中仍旧不安。难以安枕之余,随即派人请来仲夷诉说心中诸事。 仲夷闻听矶子心中担忧,只是轻轻点头。 “魔兽侵扰,如今已经百余年。想我人族固守之时,肆虐妖兽尚且无所忌惮。故而如今各部落虽然面上应允大王前来助战,其实心中对魔兽还是存在着恐慌和畏惧的。这一点毋容置疑,也在常理之中。” “是啊,毕竟妖兽这么多年的侵扰,也让太多的人畏惧他们的强大了啊。”矶子一声叹息,正色道:“众人心中的想法我虽然能够理解,但大战在即,这样的情绪对我们很不利。曾经我和伯牙就曾多次研讨过,伯牙的意见是,想要在对抗魔兽的战役中取得成功,就非要我们人族上下都团结一心不可。如今众人虽然全都来助战了,但是内心却还是四分五裂的。这样若是作战起来,如何能够取胜啊?我因此心中烦闷,故而找你来谈谈心。” 看着矶子愁容满志,年轻的仲夷却淡然含笑。 “大王勿忧。大王心中担心的,臣早就盘算过了。明天大帐议事,臣定当解开大王的心结。” “哦?是吗?”矶子又惊又喜,伸手握住仲夷的手,感慨道:“仲夷虽然年轻,却有才华。伯牙在的时候,就和我多次推荐过你。如今伯牙已经去了,希望你能够继承伯牙的遗志,助我人族一臂之力。” 闻听矶子所言,仲夷感慨,当即跪倒在地。 “臣虽肝脑涂地,必当以死报效大王知遇之恩。” 矶子点头,双手扶起仲夷。两人又谈许久,这才各自而去。 却说次日大帐议事,各部长老、首领都准时到达。矶子身为大王,首居上座。见众人到齐,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又见下座仲夷一脸泰然,知道他心中早有打算。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此站起了身。 “为了抗击魔兽,我们今日齐聚于此。虽然大战在即,但如何打还需要筹谋一番。今有曦氏仲夷虽然年轻,但身居边关负责边关要事也有一年且不负众望。更兼开战提议来自于他,今以我之见,不妨请各位先听听他的建议如何?” 矶子提议,众人随即响应。 矶子点头,随即亲自请仲夷上前。仲夷一脸泰然,先命人取来自己绘制的地图。之后当着众人的面,挂在大帐的最前面。众人观看,见地图描述详细、山林草木全部清晰。不由得心中感叹,暗中称赞仲夷的才华。 面对众人饶有赞许、期盼和质疑的复杂目光,仲夷坦然应对,以手指地图。 “众部落今日集聚于此,只为除我族人肘腋之患。妖兽不除,我起源之地永世不得安宁。妖兽侵扰我起源边关,如今已有百余年。所以猖獗,就是因为有地势所依。现在距离边关五十里的地方,名唤荒丘。此处,乃是距离我边关最近的妖兽聚集之地。依我之见,此番我方与妖兽开战,理当先取此地。此地若得,妖兽便没有了聚集的地方。我起源的边陲之地,也可由此乐得太平了。” 仲夷所言一语中的,大体思路既清晰又明朗。然而面对这样的建议,在场众人却面面相觑。不单单是各部落的长老和首领,即便是身为大王的矶子也都踌躇满志。 对于仲夷提出的战略,他们没有人反对。 正如仲夷所言,荒丘的确是距离起源边陲最近的妖兽聚集之地。而长达数百年以来边关所以总是遭受妖兽的袭扰,其主要的妖兽来源也都是在这片栖息之地。正所谓欲养外、先攘内,故此仲夷提出的战略的确是正确的。 荒丘不取,起源之地的边关终陷妖兽的困扰之中。然而荒丘毕竟是妖兽的聚集之地,而且已经有了百余年的积淀。这里聚集的妖兽巨大且数量众多,曾经其中的一些对人类的边陲进攻就已经造成了人族部落边陲之地的不小影响。如今要人类放弃边陲主动进攻并和所有荒丘的妖兽一决生死,试问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胜算又能够有多少呢? 众人不语,矶子也是踌躇满志。眼看着场面尴尬僵冷,矶子还是率先开了口。 “仲夷所言,不能说不对。那荒丘此地确实聚集了太多的魔兽,而百余年来之所以我们边关不宁,基本的侵扰也都是来自这片妖兽的聚集地啊。”矶子缓缓松了口气,凝重的目光不禁转向仲夷,问道:“此地却是要冲,也是我边关百年以来所以不宁之源。然而不知道想要拿下此地,仲夷以为需要多少人马?” 仲夷含笑,言道:“只需六百人便可。” “六百?!?”在场众人,无不愕然:“荒丘乃距离我起源边关妖兽聚集之地,妖兽数量起码也有上千。更兼妖兽凶恶体型庞大,便是我们聚全体奋力攻打恐怕也未必能胜。仅此六百,岂非笑谈吗?” “是啊,六百人,这绝不可能啊。” 帐中众人,无一人赞同仲夷所言。矶子眉头深锁,默然无语。 帐中众人所言不虚,六百人根本不可能拿下荒丘这片妖兽聚集之地。然而偷眼看向仲夷,仲夷却仍旧是一副成竹在胸般的样子。 “他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但是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如此啊。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又要怎么做呢?” 矶子不能理解,仲夷却也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他挺步上前,对矶子躬身一礼。 “如果大王不信,就请拨兵马于我。我只需六百人,三个月之内定然能够一举拿下荒丘。如逾期而不能胜,在座诸位都可以作证,届时甘愿将自己的这颗人头颅奉上。” 这正是“惊语方将诸公震,又立军令坐实言”。预知仲夷作何打算,心中计谋如何?且看下文。 第8章 冲冠一怒 荒丘之地,地处平原低洼之处。因有上古遗迹,故而也被唤作沙城。 遗迹城郭一半浮出土地,周围无草木,尽数都被黄沙所包围。千百年来,旱地妖兽栖居于此繁衍生息。使得原本沃野的土地,如今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平日里,即便是大型的猛兽也不敢深入此地。不管对当时的人类,还是统治者志霸大陆广阔土地的妖兽来讲,这里都是块不毛之地。 此地妖兽,多为巨虫、恶龙。 巨虫生有百足,甲壳坚硬。身长数丈,獠牙有剧毒。相貌类似地球上古蜈蚣,专门吸食动物、人类骨髓。但凡被它盯上,极少能有生还。獠牙一出,少时就能将猎物吸食得皮毛不剩;至于那恶龙,也就更加的恐怖了。恶龙有麟甲,形如巨蜥。身长丈余、高九尺。口张开似磨盘,行动及其敏捷,常常能够将人类或者动物一口吞入腹中。 这两种妖兽全都样子丑恶,冰冷嗜血。因善于攀壁走墙,所以即便是千百年来起源之地边关加高多少的坚实壁垒,都在这两种妖兽的面前如履平地。这两种妖兽都是群居,尽管也有天敌,但常常群体的共同行动让他们的狩猎在整片大路上无往不利。 也正因为此,即便是他们的天敌也轻易不会靠近这片已经被他们彻底占领了的荒丘。 听着各部落首领、长老针对荒丘妖兽聚集之地的介绍,矶子眉头深锁的陷入了沉思。如今的时间,距离上一次的战前会议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由于仲夷的坚持,最终矶子还是派给了他六百人的精英部队。然而时间如今过去了一个月,前方的战事却不容乐观。 “大王,请恕我直言。这两种妖兽在荒丘,聚集得数量实在太多了。别说还有堪为遗迹的沙城作为屏障,即便是没有,我们想要凭借六百人拿下荒丘也绝对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是啊,妖兽体型庞大且极具攻击力。区区六百人,如果进攻还不够那里的妖兽当一顿点心的。” 众人议论,矶子却始终眉头紧锁。 “仲夷啊,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矶子心中思索,不禁一声叹息,问道:“仲夷率众出去,如今已经有一个月了吧。他带着六百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呢?” “经禀报的人说,仲夷率领其中的三百人每天都围绕着荒丘沙城挖掘和制造捕猎妖兽的陷阱。有些零散的妖兽但凡出来的,全都被他们制造的大型陷阱猎不到了。根据目前的战报显示,我们还没有什么伤亡。” “嗯,那么每天能够利用陷阱捕获的妖兽能有多少?” “这个……” 看着回报军士一脸踌躇的样子,矶子不禁做出了追问。 “不用隐瞒,照实了说也就是了。” “是。”军士叩首:“荒丘沙城四面的地域广阔,三百人修建陷阱,实在罩不过来。现在的陷阱防线,东面的基本已经成就了。如今每天能够猎捕到的妖兽,大概能有七八只的样子。至于南面的陷阱工程,似乎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照这样的速度计算,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够将陷阱彻底围住整个沙城的四面啊。而到那个时候,每天猎不到的妖兽或许能够更多一些吧。” “仲夷所谓的三月之期,莫非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来攻取荒丘吗?荒丘的妖兽数以千计,每天产下的卵恐怕都不止这些的。用这样的方法想要将荒丘的妖兽一网打尽,这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的吗?” “谁说不是呢?而且三个月的时间是要彻底拿下荒丘,如今看来仅仅只能完成荒丘沙城四面陷阱的部署。哈哈,真的是笑话。难不成陷阱全都在沙城的外围部署不知成功了,那些躲在沙城里的妖兽就会自己出来往陷阱里跳的吗?” “荒谬,实在是荒谬。臣乞大王,迅速换下仲夷。此人任主帅,诸公不服。” 大帐之中,闻听线报的部落首领、长老中,已经传来了这样充满讥笑与讽刺的声音。矶子心中疑惑,总感觉有些不对。仔细回想刚刚斥候的回报,这才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等一等,你刚刚说,每天和仲夷挖陷阱的只有区区的三百人吗?” “是,三百人。” 闻听此言,众人也感到了疑惑。 “大王,仲夷走的时候,不是要了六百人的吗?如今三百人和他在挖掘陷阱,那剩下的三百人在做什么?!?” 身为贤者的长荣,不禁这样问了句。矶子也感觉到疑惑,随即询问专门负责情报的斥候。 “这,这个……” “怎么?你也不清楚吗?” 看着斥候也一脸不解的样子,长荣不觉心中惊奇。 “大王,您看……” “仲夷这么做,肯定就有他自己的道理。六百人想要那些要收聚集的荒丘沙城,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依我之见,仲夷之所以成竹在胸肯定是有什么别的特殊的设计。我们要选择相信他,且看他口中所说的三月之约到时应是不应。” 矶子说完,随即遣散众人。 虽然他表面对众人表示了自己对于仲夷的信任,但内心也在默默的打着鼓。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对于仲夷的动态,矶子时刻都在关注着。眼看着夏天过去,秋日到来。 仲夷带领着三百人于荒丘四面的陷阱已经全部修缮完毕,而早先约定的三月之期也已经不剩下几天了。 这几日,阴雨连绵。正如矶子的内心,感觉不到半点儿光明。 “眼看三月之期已到,仲夷目前还没有动作吗?” “是,没有。” 闻听斥候所报,矶子终究有些控制不住了。 “围住沙城四面的陷阱不是已经完全修好了吗?为什么他还没有动作呢?难道说,真的要等彗星神的再度降临将荒丘的妖兽尽数毁掉吗?简直是笑话,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看到矶子愤怒了,斥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陷阱都造好了,仲夷便开始慰劳起了三个月以来辛苦的将士们。如今带着他们每天饮酒吃肉,好像……” “好像什么,说下去。” “好像大战已经结束,每天在摆庆功宴一样。现在的他们,终日醉生梦死,已经完全没有了战心了啊。” “混账!!!孺子,安敢欺我?!?” 矶子一声怒喝,一拳起处,直接将身边的桌案打了个粉碎。 负责禀报的斥候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儿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如今见矶子怒目横眉仿若杀神一般的样子,双腿一软的瞬间便跪倒在了地上。矶子对他毫不理会,将袍袖一甩、赫然挺身出了大帐。见到帐外候着的军士,怒目圆睁之间不由得一声大喝。 “仲夷小儿,误我大事。我要亲自往前线一趟,定治他个不赦之罪。” 这正是“一怒冲冠终难忍,只道大事错托人”。预知矶子往去,仲夷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9章 非常君臣 却说矶子愤怒,当晚便带领十几个部从飞马赶到前线。 前线壁垒已经建成多日,矶子下马便直接进入营垒。一进营垒,便看到营地内的驻军饮酒欢乐。尽管是在夜晚应该休息的时候,却仍旧热闹非凡。正如斥候所禀报的那样,此时的前线营垒之内,所有的驻军都像是已经彻底拿下了妖兽聚集之地的荒丘一样,此时完全沉沦在庆祝与歌舞之中。 见到这样的情形,矶子心中的愤怒更甚。 几个酒醉的士兵,摇摇晃晃的上前询问,完全已经认不得矶子了。矶子的随从将他们当即拿下,并且询问矶子如何处置。面对随从的询问,矶子也不答话。简单询问了仲夷所在的主帐,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 和外面酒醉的士兵不一样,仲夷还在秉烛达旦的研究着地势。但见矶子到来,仲夷似乎并不感觉到意外。他赫然起身,恭敬的对矶子深施一礼。矶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一抹冰冷。 面对矶子的到来,仲夷似乎丝毫不以为然。眼看着矶子毫不客气的坐在召集大帐的主座上,仲夷则在矶子的面前跪倒下拜。 “微臣不知大王星夜到此,还请恕罪。” “恕罪?怕是不敢当啊。”矶子看着仲夷,忍不住一声冷笑:“我将大事托付给你,而你倒是在此开得好盛会啊。临行之时的三月之期是你亲自立下的,是否如今还能记得吗?” 矶子语气迥然,明显带了讥讽之意。仲夷自然听得出来,却全然当成了耳边风。 “不知大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我若不来,还不知道这里的热闹。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将自己的人头送到后方了吧?”矶子愤怒,不由得愤然而起。不等仲夷回话,已然抽剑在手:“如今我匣中剑新磨,卿想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见矶子怒目横眉,仲夷仍旧不予惊慌。 “我与大王当日约定,以三月为期限。如今三月时间未到,大王便迫不及待的来寻微臣要结果了吗?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大王大度。” “你……” 被仲夷这么一问,矶子倒是瞬间没了话说。看着此时仍旧一副处事不惊模样的仲夷,矶子不由得又是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三月之期,如今确实未到。不过眼看也就剩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以卿的行事,是否也该和我有个交代呢?大事未成,军无战心。我所来的一路,营中军校已经烂醉如泥。据传闻,都是卿的决定。如此决定,却当为何?” “军士三月以来都辛苦,我由此让他们放松一番。” “放松一番?!?大事未定,岂可如此放纵?!?” “臣所准备,万事都已就绪。只待时辰到,荒丘便一举可下。建功立业,不过反掌之间。早庆祝与晚庆祝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一个早庆祝、晚庆祝又有什么区别。”矶子仍旧冷笑:“那卿倒是与我说说,你都准备了什么。又如何能够保证,你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今日你说得通则矣,若说不通,定然治你个不赦之罪。” 一语言毕,直接将出鞘的宝剑丢到了仲夷的脚前。 仲夷含笑,一脸恭敬的双手将宝剑拾起。随即取了份图纸在桌案上当着机子的面摊了开来,矶子借助灯火举目观看。见这地图并不陌生,正是三个月之前仲夷在所有部落首领、长老的战前会议上使用的那张地图。只是相比于三个月之前,如今这张地图上更是多了许多圈圈点点般的勾缀。 “这些勾缀的地方是……” “正是臣三个月以来的准备,也就是围绕着荒丘沙城妖兽聚集之地所设置的陷阱布防图。” “原来如此。” 矶子点头,借助灯火细细观看。看了少时,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 “卿的行事,真是有趣啊。之前斥候报我,说卿自设陷阱以来,每天捕获的妖兽不过几只。我先前还不甚相信,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的少。如今看到你这张布防图,才知道其中的玄妙所在啊。”矶子言语中带着讥讽,却看面对自己的调侃仲夷仍旧不为所动。他心中大怒,终于一拍桌子再度愤然而起:“仲夷,我当你是人才,将你拜为大将。而你疏于管理,居然还屡次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你的陷阱布防,全都在沙城四面的至高之处。对于沙地平原,却一处设计都没有。那些巨虫、恶龙,就算善于攀岩,也不至于主动登高自己送死吧。你这么做,简直就是拿我赋予你的信任和使命在开玩笑。” 矶子再也忍不住,终于彻底爆发。然而即便如此,仲夷却仍旧不为所动。 “我所设的陷阱到底有没有用,十天之内定然会见分晓。如果设计不成,到时任由大王裁处。不过大王今天来得正好,臣尚有一事需要恳求大王。” “何事?” “三月之期,是我与大王以及各部首领、长老的约定。然而六百士卒,只是我攻取荒丘沙城所必须的人马。如今陷阱的设计已经全部完成,但届时落入陷阱之中的妖兽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做处理。微臣眼看就要大功成就,却不想放过荒丘任何一支妖兽。所以还请大王聚集各路诸侯的人马到此,臣不用他们出人力帮我进攻荒丘拿下沙城,只求他们能够将到时逃出沙城落入陷阱的一干妖兽并立收拾了就行。” “什么?!?” 矶子听仲夷这么说,脸上惊奇的同时,心中也越发觉得玄乎。 六百人拿下数以千计强大妖兽聚集的沙城,居然逃出来的妖兽还会登高自投罗网的进入预先设计好的陷阱。这是什么逻辑,矶子越发猜不透了。但看到仲夷一板正经的样子,最终还是咬着牙选择了应允。 “臣谢大王。” 看到矶子答应,仲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趣味且又有些深沉般的喜色。矶子眉头深锁的审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年轻人,目光深沉中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仲夷,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 “大王是想问我对此战,到底作何主张吗?” “嗯,说实话有这个意思。但我觉得,你现在似乎并不想告诉我,对吗?” “大王明鉴。但凡奇计,提前说出来了,也就没意思了。” “呵呵,好个喜欢卖乖的。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便不和你多问了。除了这件事,我倒是还有另外的疑问想和你确定。”矶子冷笑,阴沉似水般的目光也不禁在此时越发正色了起来:“仲夷,你虽然年轻,但我们也有过接触。说实话,对你的能力,我曾经的确有过怀疑。然而自我拜将以来,你在边关驻守也有一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像是如今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手下。你治军严整、有韬略,绝非无故放纵之人。如今你有求于我,而你自己又身为主帅走不开。之所以让士兵大肆放松饮乐,其实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诱我主动前来是也不是?” 面对矶子所问,仲夷淡然含笑并不作答。矶子虽然没有得到回应,却已经从仲夷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他一声叹息,不禁感慨而笑。 “伯牙所荐之人不错,不可否认你的确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我越发好奇你此番心中的打算。你能否向我透露分毫?不为别的,也算是为我这么晚了赶到这儿并且答应了你的所求,有个基本的回报。谁都知道,区区六百人根本不可能拿得下盘踞了数千妖兽的沙城。而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面对矶子无法言喻的好奇,仲夷终于忍不住对于自己的计划做出了透露。 “很简单,借兵。” “借兵?” “是,我有借兵之能。天兵十万,鲸吞荒丘。” 矶子愕然。 这正是“曾经豪言震诸侯,如今奇能又惊君”。预知天兵何为,一战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10章 神兵天降 却说仲夷当着矶子的面放出惊人之语,矶子震惊之余便想再问的更加详细一些,但仲夷却不再多说什么。矶子无奈,只得一面对于自己心中的疑惑暂且作罢,另一面按照仲夷的安排行事。 三天之后,各部落的首领带着数万之众来到前线。 仲夷迎接了他们,并且对他们的部署做出了安排。就像他之前对矶子说的,此时他将各部落人马细分并安排在自己设置于荒丘沙城附近的每一处陷阱处,使得每一处陷阱都至少有一队部落分支出的军马负责。见到设计在高地的每一处陷阱,各部落长老和首领没有人相信仲夷的话。 “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眼看着三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吧。” “是啊,听说到时候还会有天兵下凡呢。这算什么,真是笑话。” 站在高地的陷阱旁边,各个部落的首领长老都不禁对仲夷的安排表示嘲弄和讥笑。矶子身为大王,此时和仲夷站在一起。这两天的天气,和之前一样都是阴雨连绵的不断。尽管矶子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对于仲夷是否能够真的拿下妖兽聚集的荒丘之地,心中还是抱着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现在你要的,我都已经帮你办到了。如今,也到了你对我们实现你最初承诺的时候了吧?” “不错,今天我们就一举拿下荒丘。” “一举拿下荒丘?!?” 矶子疑惑的看着仲夷,同时也充满怀疑的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三百人马。 “我记得你最初的时候,向我索要的人马不是六百人吗?你挖陷阱耗时三个月,而如今你的身后也只有这三百左右的人马而已。另外的三百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帮我借兵啊。” “借兵?!?” “是啊。”仲夷淡然含笑:“我记得我承诺过大王,届时会有天兵十万、鲸吞荒丘的。” 看着仲夷一脸泰然自若般的样子,矶子点了点头,但却仍旧目光阴沉。 “好,我信你。但是现在,也应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十万天兵了吧。” “是,我现在就让大王和诸位首领以及长老们见到。” 仲夷一语出口,也朝着身边的一名士卒使了个眼色。此时阴雨渐停,而那士卒也手持火把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干草点燃。甘草发出“吱吱”般的声响,很快便冒出阵阵的黑烟直冲阴云仍旧不散的悠悠苍穹。 “呵呵,这算什么?” “别这么说,这或许是在向我们的神明发信号呢。也许不一会儿,彗星神就真的派遣使者来帮助我们荡平这片妖兽聚集的荒丘之地了。” 站在矶子和仲夷身边的及各部落首领挑弄着仲夷,仲夷却完全不予理会。他仍旧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样子,而站在他身边的矶子却已经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仲夷啊,你真的能够借来天兵吗?” 面对矶子充满担忧般的询问,仲夷忍不住会心一笑。 “微臣不才,如今敢问大王。如果届时微臣若是借不来天兵,大王能够保微臣无恙吗?” “这……”矶子被仲夷这么一问,心中的怒气和心酸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不仅一声叹息,埋怨道:“你这小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若是当初不当众立下誓言还好,现如今已经历时三个月。如若不成,就算我不和你计较,恐怕这各部落的首领、长老们也容不下你了。” 矶子连连叹息,却忽听得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之声。矶子心中一震,各路人马也都变得不安起来。那“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转瞬之间声音已经变得振聋发聩起来。 那一刻,山河涌动。众人虽然身处高地之上,却也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山脉仿若崩塌一般。 “怎,怎么了?!?” 众人之中有人惊呼,刚刚还一脸的嘲讽,如今已经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造成的惊恐所取代。 “这,这是……” “看,那边!!!” 其中一人惊呼出口,使得众人的目光瞬间指向发出巨大轰鸣之声的东方。令人难以想象,一股巨浪居然翻天而来。众人为之愕然的同时,也眼睁睁的看着那滔天般袭来的巨浪瞬间就将聚集了数千妖兽的荒丘之地吞没殆尽。 荒丘沙城内的巨虫、恶龙,因为巨浪的席卷骤然发出阵阵哀鸣般的嘶吼。矶子与各部落首领、长老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此时也已经被这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所彻底震惊了。众人充满惊惧的瞪大了眼睛,有些甚至因为滔天的巨浪而不禁惊倒在了地上。 然而莫名掀起翻涌而来的巨浪,就像是被人赋予了生命一般。 它的威力能够将聚集了数千妖兽的荒丘之地在瞬间吞没,但却在即将就要到达众人聚集的山头高地的时候,瞬间又彻底没有了之前鲸吞一切的威力。潮水翻涌,冠绝沙城。聚集于此的数千巨虫、恶龙,因为咆哮的巨浪而被冲死、淹死的不计其数。 干涸了数百年的荒丘,骤然化作一片汪洋。集聚于此的妖兽死伤惨重,很多巨大的身躯漂浮出荡漾的水面。还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此时就像蜂拥的潮水一般朝着各处潮水覆盖不到的高地涌了上来。 “看什么各位,干活儿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仲夷高声断喝。 身处在各个高地陷阱处的各部落人马,也伴随着他一声高呼般的提醒,这才如梦方醒般的反应过来。其实都不用众人动手,预先设计好的陷阱几乎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它们将数百只死里逃生的妖兽困住,而手持长矛利刃的各部族人或许就只需要负责将落入陷阱中奄奄一息的妖兽处死。 这些死里逃生的妖兽,早就已经因为巨浪的吞噬而没有了抵抗的能力。加上仲夷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使得原本在儒弱的人类面前无比强大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和人族勇士对抗的能力。 “好一场大水!!!” 站在高地上的各部长老、首领,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嘲弄。此时的他们,都对于仲夷这个年轻的统帅投来了惊惧和充满敬畏的目光。 “大王,这一场大水,堪比十万天兵吗?” 仲夷含笑,不禁询问身边的矶子。矶子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目瞪口呆了。 “莫非真的有神明帮助我们吗?” 他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仲夷。 “哪里有什么神助,不过事在人为罢了。”面对矶子的感叹与众人充满惊惧、诧异的目光,此时的仲夷坦然而笑:“我仲夷此番做得,不过借势而已。就像大家在战前分析的那样,如果只是依仗我们自己人的力量。想要拿下数以千计妖兽聚集下的荒丘之地,莫说六百,便是将我们所有的人都派去了恐怕也未必能够取胜。” “那此滔天的巨浪,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难道说,真的是你刚刚点燃的那一把火,向上天借来的吗?”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仲夷大笑,言道:“时值秋日,连日阴雨连绵,导致荒丘不远天河之水暴涨。我借此天时,提前命人在上游修筑堤坝阻绝潮水。又利用这有限的三个月时间,分兵将潮水引流的甬道铸成。只待时机成熟之日,便点燃篝火以青烟发出信号。上游我方人马见到信号,便就此砸开堤坝。积蓄狂潮一涌而出,顺着甬道奔涌而下便仿若天河之水巨浪翻天。想荒丘沙城地处低洼,而聚集于此的妖兽又全都喜欢干旱的生存环境。如今偶然以此秋潮灌绝荒城,其势之凶猛便犹如巨石压卵。纵使那妖兽再强,焉能抵挡?至于各个高地上陷阱的设置,也是我提前安排好的。狂潮水位具体涨到哪里,我大体心中也有个算计。故而将大家提前都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确保彻底消灭这数千妖兽、不留遗患的同时,还能保证各位的安全啊。” 仲夷一语道破天机,在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矶子充满惊讶的看着仲夷,此时目光中的怀疑之色已经完全被深深地敬畏所取代。他点了点头,忍不住一声感慨般的叹息。 “怪不得我那兄弟伯牙在临去时的时候向我极力的推荐你,如今看来,仲夷你虽然年轻,胸中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术啊。这三个月你利用六百军士,又是挖陷阱、又是崛甬道、筑堤坝。如今说起来容易,其实每一件事都需要超乎常人的智慧啊。哪怕是漏算或者有了一点的差错,恐怕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啊。” 矶子叹服仲夷的智慧和才干,而同样高地的各部落首领、长老们也对仲夷这个年仅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投来了无比敬服的目光。 “智者、大贤,哦不……应该说是鬼才。” 众人连连的赞许之词,使得之前备受争议了数月的仲夷,如今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最大限度的满足感。他一脸笑容,不禁坦然面对众人。 “仲夷能够拥有今日的成就,全都仰仗大王的天威以及诸位的支持。如今妖兽已除,只待秋潮退去,荒丘便一股可下。妖兽虽然强大,但在我们的智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如今的荒丘只是一个开始,而整片志霸大陆也应该由我们的族人来统治才对啊。” 仲夷一语出口,各部落瞬间响起一片欢呼之声。然而欢呼之声刚刚起荡,之前因为巨浪狂潮的平息而恢复了宁静的大地,此时居然又充满激烈的颤抖了起来。那颤抖比之前巨浪袭来的时候更加凶猛,一瞬间使得众人深处的高地也有近乎崩塌的危险。 众人惊惧,不知所谓。 这正是“天水方将荒丘下,惊魂又起入梦来”。预知此番惊扰何起、动荡如何?且看下文。 第11章 妖龙现世 “这,这又是怎么了?!?” 刚刚还欢呼的人们,伴随着大地的又一次撼动而瞬间再度陷入了恐慌。 矶子充满不解的看向仲夷,以为这也是仲夷的设计。但当他看到仲夷同样为之骇然、阴沉的表情之后,矶子立即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不是你的设计吗?” “我的设计不过是滔天的巨浪,为得就是省去我们的人力而将这妖兽聚集的荒丘沙城彻底吞没。如今是何缘故,我也实在不知。” “既如此,这变故却是因为什么呢?” 两人正在疑惑,却忽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崩裂之声。大地撼动,高地群山也为之三摇。身处高地的各部落人士惊恐难定,而位于被巨浪吞噬的沙城为之居然猛地从裂开的水面赫然钻出一条怪龙来。 那龙相貌狰狞,全身鳞甲。身长十余丈,咆哮之声足有撕破天际之力。众人见了无不惊慌,而那怪龙身为妖兽居然还能说人话。 “无知小卒、仓惶鼠辈,怎敢大胆吞吾荒丘沙城之地。此为上古神迹所在,吾乃苍龙圣主。奉天命守护于此,已有千年。今圣地竟被尔等毁去,是何缘故?尔等晚辈触怒天威,想遭灭族之祸吗?” 其声如雷,天地撼动。 人族众人畏惧,纷纷不约而同的拜服于地。眼看数万臣民臣服,矶子心中不悦。身边大贤长者长荣手拉矶子衣袖,矶子却一把将他甩开。 苍龙孤身傲立,见人族都跪在地上,唯有矶子立而不跪。不由得狰狞尽露,怒目横眉。 “鼠族小子见本尊不拜,莫非有意逆天吗?” “我非鼠族,乃人族后裔。”面对苍龙质问,矶子并不畏惧,慷慨而答:“人族起兴,困守起源。我为人族首领,便要担负起一族兴亡之大事。如今水漫荒丘,实在无意冒犯神明。只因妖兽之患袭扰边境,这才不得不予以铲除。” 闻听矶子所言,苍龙大笑。 “志霸各族起兴,皆在天命。小子逆天而行、又毁神迹,岂非自绝后路之道?正所谓天道轮回,尔等不识天时、独逞凶逆。是要与天抗衡,自取灭亡吗?” “呸!”矶子大怒,喝到:“论及我人族起源,都是靠着我们自己的智慧和勇武。自从上古开始,妖兽便既肆虐横行。我人族先知夹缝求生,方给后世留下了我们如今的这些血脉。若不与天斗、与命争,何以能够有了我人族今日的辉煌?后彗星神眷顾,开辟荒芜为良田是为起源之地。而我人族先祖到此发展,历经数百年都同心协力的抗击妖兽,这才使得直至今日的宗庙得以保全。你受命于天,却传我无为之道。更兼我人族崛起,功劳当属彗星神。故而我祖先乃至后辈历代朝拜、敬畏有加,却与你老天有甚关联?今你大放厥词,反为妖祸请命。不懂尊重,更视我族人为老鼠。你这样所谓的神主,纵有仙明,也不值得受到我们的尊崇。” 苍龙大怒,一声长啸。刹那之间苍穹无光,大地震裂。人族众民虽然身处高地,却也遭到波及。眼看族人受苦,矶子愤然而起。 “妖龙肆虐,妄称天数。如今想要灭我族人,与那妖兽又有何异?今我人族至此,就是为了崛起。我既受天命、众望所归,定不容你伤我族人。” 矶子一语出口,身边仲夷也赫然站起。 “大王所言甚是,我虽不才,愿随大王诛杀妖龙。” 言毕伸手掀开不远处的青布幔子,下面是早已制造好的十几只木筏。这些木筏,本来是仲夷早已准备好借着大水进攻荒丘所用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眼看着人族众人尚且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目光,仲夷随即发动众人。 “妖龙现世,意在助妖兽灭我族人。我们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唯有拼死向前诛杀了妖龙尚有一线生机。荒丘妖兽纵然可怕,也都被咱们一具歼灭,何况一条妖龙?今愿意跟随我们的,便来。” 二人振臂一呼,倒是让众人中响起不少的应和之声。 其中二十几名人族勇士也都愤然而起,众人合力推十几只木筏下了波涛。手中各持兵刃,便朝着那荒丘巨浪中崛起的苍龙而去。苍龙怒吼,利用巨大的身躯掀起滚滚巨浪。人族勇士不惧,纷纷驾舟破浪而行。但见苍龙,纷纷将手中长矛投掷而出。然而妖龙身兼麟甲,坚硬无比。长矛所向,不能伤它分毫。 妖龙大笑。 “量尔等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一声咆哮之间,巨大的身躯也赫然而动。它潜入水中,猛地从水中翻涌而出。仅仅一个翻身,便令七八只木筏打得粉碎。岸上众人见了,无不愕然。心中畏惧,更加不敢上前。 乘舟族人纷纷落水,仲夷心中也有惶遽之意。 “我一心只为拿下荒丘,却不想此处尚有这般妖物。”他由此感叹,不禁对矶子道:“妖龙力大,恐不能力敌。不若我们暂且先退,共同商量对付他的主意才是上策啊。” 矶子摇头,目光带着坚定与沉稳。 “不,断不能如此。此时若退,恐伤亡惨重无可估量。更何况这妖物恨我们毁了荒丘沙城,定然不会轻易与我们干休的。如今我族众人惧怕妖龙之威,已经兵无战心。一旦后撤,必然再没有决战的心思了。与其退守求得自保,不若拼死向前舍命一战。” “嗯,大王之言有理。只是妖龙周身麟甲,刀剑伤他不入。似此这般,我们便是一往无前又如何能够胜得了它?”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驾舟只管向前罢了。” 矶子心意已决,仲夷只得以令而行。 两个人因此一个驾着舟,另一个傲然站立在船头。面对妖龙暴威,此番不退反进。高地上的人族众人看到,都不禁为之惊愕。苍龙咆哮,一通翻江倒海,引得无数巨浪掀起。矶子傲立于船头,手持长矛击打巨浪。后面仲夷负责摆渡,小舟虽几经波折,倒也依旧没有翻船。 矶子大笑,言道:“妖龙本领,不过如此。” 苍龙大怒,一声咆哮之间,巨大的身形也再度潜入水中。仲夷心中一惊,呼道:“不好,小舟恐有危险。不若就此退去,再迟恐怕悔之晚矣。” 矶子坚定道:“前路凶险,你且先退。” 仲夷大惊,呼道:“你为大王,我为臣下。臣下甘为大王死,岂有王不退而微臣先退自保之理?” 矶子见仲夷执着,也不答话。他一只手擎住长矛,另一只手却猛地抓住了仲夷的腰带。仲夷大惊,呼道:“大王,你这是为何?!?”矶子道:“我令你先退,你便先退。岂有王出令,而臣下不尊之理?” 言毕不等仲夷回应,甩手一把便将他直接抛了出去。 这正是“臣以君纲誓同死,君却弃臣独捐躯”。毕竟仲夷、矶子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2章 斗杀苍龙 却说矶子不忍仲夷陪着自己自寻死路,最后关头直接将仲夷抛了出去。 试想矶子力能掘碑,一双手臂多大的力?这一丢不要紧,便仿若扔个沙包一般直接将仲夷丢上了不远处的一处高地。幸得高地上的人族臣民搭了把手,就此接住这才确保了仲夷无恙。而就在仲夷的瞬间,小舟已经被再度从水里窜出的苍龙撞碎。但听得“轰隆”般的一声巨响,当即泛起大片的水花。 仲夷愕然,疾呼众人准备去救矶子。众人未等行动,便听得苍龙一声凄厉般的哀嚎咆哮。众人震惊,仔细观瞧,但见波涛汹涌起伏支出,矶子只身立于苍龙头顶。而他手中的长矛,也狠狠地刺入了那巨大苍龙的右眼之中。 “对啊,妖龙身上虽然有麟甲护卫刀剑不能伤害,但它的眼睛始终暴露在外面的。怪不得大王刚刚让我继续向前,原来心中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此乃舍命之道,不得已而用啊。” 仲夷感叹,而此时的矶子却已经在苍龙的头上占得先机。 妖龙身形虽然巨大,却不似人类般有手有脚。此时矶子站在他的头顶,用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睛。这样的距离,让苍龙根本就抓不到矶子。苍龙哀鸣攒动,矶子则以手中长矛为标杆稳住身形。 人族众人身在高地,也看得清楚。但见矶子一面站住脚步,另一面双臂用力,尽可能的将刺入苍龙眼睛里的长矛一深再深。 矛深一分,便对苍龙多了一分撕心裂肺般的痛处。 这样的痛处,即便是身为妖兽的苍龙也无法忍受。它几近疯狂般的嘶吼,巨大的咆哮之声好似拥有撕裂天地的洪荒之力。为了摆脱矶子,它数次入水。无论如何折磨,矶子都强行忍耐。苍龙痛彻心扉,失去理性的同时也越发疯狂。数次入水翻江不说,居然最后不惜以头颅撞碎山石。矶子舍命相陪,最终奋起全身之力竟硬生生的将足有将近一丈的长矛全部戳进苍龙的右眼伤口之中。 长矛刺伤之深,伤及苍龙脑髓。苍龙再度一声咆哮,终于将矶子甩了出去。矶子武艺了得,顺势抓住粗壮的树枝保住性命。他攀岩而上,随即又上了江水所不能淹没的高地。 “大王,你无恙吗?” “放心,没事儿的。” 见仲夷一脸惊慌的前来询问,矶子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见矶子果然无恙,心中惊叹。本欲看看矶子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却听到苍龙的再度咆哮之声。 “鼠辈小儿,今日吾便是难免一死,也势必要带着尔等一起去下地狱。” 它一声怒吼,也以巨大的身躯朝着众人所在的高地直冲了过来。高地不过一处矮山,虽然坚固却也经不住这巨大身躯的妖龙奋力一撞。就在众人自觉性命难保的时刻,矶子却再度挺身向前。 众人为之愕然,不知道矶子到底要做什么。 “大王,您……” “所有的人都尽量的往后退,到时候别伤到了你们。” “什,什么……” 众人为之惊愕,不知道矶子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矶子独身立于高地边缘,面对撞向高地的苍龙赫然伸出自己的一双手臂。苍龙的一双龙角被他赫然抓住,巨大的力量也迫使矶子在抵挡苍龙撞击的同时一连后退二十余步。 苍龙的冲击力道惊人,却最终还是被矶子硬生生的卸去。众人身处后方看得清楚,此时的矶子居然以只身之力将身形巨大的妖龙彻底格挡。他与苍龙较力,居然不分伯仲。 “力量能与妖兽抗衡,大王真天神下凡啊。” 面对矶子过人的勇力,身处在后方的众人无不叹为观止。 矶子一声怒吼,其声如雷动。又似长风动地,云居山河。苍龙纵然身形巨大,此时也再无后劲之力。矶子倾尽全身之力,竟将着巨大的妖龙硬生生的按在了地上。山河撼动、巨浪翻涌之间,妖龙终于丧失了最后抵抗的能力。面对此时也已经精疲力尽的矶子,妖龙终于忍不住一声叹息。 “此辈在世,莫非黄天助他族人统治志霸大陆吗?” 闻听妖龙所言,矶子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俯看向它。 “星神佑我人族,才有今日之辉煌。我今为大王,上受天命、既得永昌。” 言毕,不等妖龙再说。一拳暴威之下,便将它巨大的头颅击碎。妖龙一声咆哮,就此身死。人族众人无不惊惧骇然,纷纷跪倒朝拜矶子,从此将矶子奉若真天神。 妖龙身死,大水不多时也便退去了。 曾经妖兽聚集横行了数百年的荒丘沙城,此时已经彻底被人族占领。人族众人朝拜矶子的同时,也无不为此巨大的胜利感到欢快。仲夷见时机成熟,再度上前拜倒在矶子面前。 “荒丘之地已破,附近百余里的妖兽便再也没有了依仗,此时正是进攻和扫清它们的大好时机。若等待它们反应过来,到时候便又变得难以根除了。我人族如今既然大胜,理当乘胜追击、彻底覆灭远近大小妖物。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掉我们起源边陲之地足足困顿了我们百余年的妖兽之患啊。” 闻听仲夷所言,贤者长荣急忙上前也跪倒在了矶子的面前。 “大王请恕微臣直言,仲夷所见,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我人族历经大战,早已疲惫。今已然大胜,当以休养为上才是大计啊。故臣请大王班师,先回起源休养,再做计较。” “不,此事万万不可。”仲夷急忙阻止,再度拜倒谏言道:“休养虽为大计,实行断然不能是在此时。如今大敌已除,只剩残余。我族人上下齐心,何谓此微弱劳苦?妖兽之患,如不乘势剪除,恐如荒草。如今不将它们连根拔起,来日定然又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想得荒丘沙城便是如此,因为日积月累,这才有了百年之患。现在如果我们不将它们一举而下,怕是日后又会有像是荒丘这样的又一处地方出现啊。” 仲夷言辞果决,长荣却代表了各部落民众的心声。两人各执一词,矶子踌躇,由此不能决断。正值此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进攻也好、自守也罢,皆为谬论。今微臣有一言,还请大王垂听。” 这正是“方存困扰难决断,便有高人再出头”。预知所言诳语者是谁,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13章 元祖后裔 正在仲夷与长荣各执一词,矶子犹豫难决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众人目光不自觉的聚焦,最终全都落在一个逐渐走出人群的老者身上。 这老者手杵拐杖,看样子年近七旬。虽然须发皆白,但却生得碧目童颜。对于这个老者,矶子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这个老者虽然年长,但却并非任何部落之中的首领或者长老。 一个不是长老也不是首领、智者般名不经传的人物,面对两个人族各部落中的佼佼者,此时却毫不客气的说出了“谬论”这样的词汇。众人全都面面相觑,虽然无声却认为这老人是对待尊者莫大的不恭。身为大王的矶子更是眉头微蹙,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不悦之色。 “敢问尊驾姓名。” 尽管心中十分的不高兴,但出于对待长者的礼节,矶子还是克制了自己此时不悦的情绪。而面对矶子的询问,手杵拐杖的老者却也只是微然一笑。 “不敢当,我乃起苏氏部落后裔绉布是也。” “什么?!?起苏氏部落?!?” 听到起“起苏氏部落”这五个字,各部落的众人中不禁传来一声惊语。 矶子也是为之一震,但很快他的眉宇便深锁得更紧。看着此时迎面走来的这位自称起苏氏部落后裔名叫绉布的老者,矶子目光略过的那一抹惊讶很快就被难以形容般的质疑与阴沉取代了。 说起起苏氏部落,很多晚生或许并不知道。但一些年长的长老、智者、圣贤们来说,对于这个部落无疑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这个部落,其实是早期人类最早发迹的几大部落之一。他们是人族崛起入驻起源之地的先驱提倡与带领者,曾经也在各部落中享誉着非凡的地位和盛名。 “起苏氏……” “怎么?大王没有听说过我们吗?” “不,我听说过。” 面对老者的询问,矶子的态度变得莫名恭维了下来。他凝视着老者的一双越陷深沉般的眼睛,阴沉的目光仍旧透出些许的难以置信。 “起苏氏,是曾经最早带着我们的族人和提出在起源之地发展的发起、倡导者。这个部落,充满着拥有高明见识的早期智者。如果不是他们发起最早的‘尊长论’,恐怕现在我们的族群中不会有这些备受我们现在尊崇的智者、贤者们了。只不过……” “只不过在众人的眼中,我们起苏氏大概早就一百多年之前就已经灭亡了吧。”老者目光深沉,语气倒显得十分平缓:“因为当年那一场‘尊长论’的发起所导致的变革,致使我们人族的内部发生了大规模的内斗战争。我们提出‘以智者、长者为尊的理念’,但在当时却被各部落误认为是想要总览大权的逆臣。几大起源部落群起抗击,最终覆灭了我们是也不是?” “这个……” 矶子无语,目光更加显得深沉。 不得不承认,绉布说得一点都没错。矶子也是在成为部落首长之后,在人类发迹的古籍中了解到百年之前发生在他们人族内部的那一场大规模战役的。 因为起苏氏部落贤明般的智者最多,故此在他们提出‘以长为尊’理念的开始,这样的举措并不被其他几个部落所认同。 当时的其他几个部落,怀疑起苏氏存在想要彻底统治和并吞人族的野心。因此他们暗中谋划、联合,最终合力将提出这个理念的起苏氏部落彻底覆灭了。不过经过历时的演变,后世的人证明了起苏氏最早提出的这个理念是正确的。故而起苏氏部落虽然覆灭,但他们提出的‘以长为尊’的理念却保留了下来并且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历史的经验,无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都会给后世的人民、统治者以警醒和启迪。虽然起苏氏在当时付出了血的代价并且覆灭了,但他们的牺牲却使得人类的部落文明迈向了更高一层的阶梯。 他们被矶子所处时代的人族,誉为‘智慧的元祖与始创者’。就像如今人族所崇敬的彗星神一样,备受如今不少尊者、智者们的尊崇。 “起苏氏不是已经覆灭了吗?为什么如今还有传人?!?” “这个老头儿撒谎,起苏氏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各部落的众人之中,质疑之声瞬间跌宕起伏。名为绉布的老者却目光淡漠,别样的冷静,使得身为大王的矶子也不禁为之动摇。 “您说您是起苏氏的后裔,试问有何凭证?” “要说证明,这根拐杖就能证明。” “拐杖?!?” 矶子的心一震,忍不住上下打量。 人族崛起的古书中有所记载,那就是被誉为‘智之元祖’的起苏氏拥有一根手杖。手掌所采用的材料,是已经灭绝的神木‘灌林’。 据说这种树木,只有一根。所以世间能够生长出万物,其错综复杂的盘根错节都是起源于最早的那一株堪称神木的‘灌林’。它以万物之主滋养万物,虽然最终倾倒,却拥有千年不朽的能力。 矶子清楚的记得,在人族崛起的古书中除了对于堪称‘智之元祖’的起苏氏部落有着明确的记载之外,对于那堪为‘万物元祖’的灌林神木也有着相同的记述。 “虽然倾倒,但却拥有这千年不朽的神木,莫非就是您手上的这一只吗?” 矶子忍不住这样询问,而众人也在目光聚焦到老者绉布手中这一根拐杖的时候,不禁响起浅然般的讥笑之声。因为距离很近,各部落的众人也都看得十分清楚。如今绉布手中的这一只拐杖,看似和寻常的手杖除了略微高大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手杖蜡黄,如今早已形如枯槁。和古书中关于那拥有着千年不朽的神木杖的记载,根本完全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这难道就是古书中所提到的拥有着千年不朽的神木杖吗?简直是笑话。” 人群之中,不觉在此时传来唏嘘之声。而面对众人的讥讽,自称起苏氏部落后裔的绉布却忍不住放声大笑。矶子没有随和众人,反而面对此时大笑的老者绉布,目光透出更甚般的深沉。 “为何发笑?” “我非笑旁人,只笑历经百年发展,如今愚人仍旧甚多。” 绉布一语出口,顷刻引起众怒。其中一些偏激者,更是不堪受辱,挺身而出对绉布加以刀斧相向。他们高声呐喊,各亮刀枪。情况急转直下,绉布眼看便有性命之危。 这正是“先有自诩惹人议,如今癫狂祸招身”。预知绉布生死怎样,后事情形如何?且看下文。 第14章 枯木逢春 却说绉布口出狂言,引起众怒。众人刀斧相加,欲杀之后快。矶子见众人怒,心中不忍。不管绉布是否是真的起苏氏后人,但毕竟他年事已高。急忙伸手,喝止拦阻众人。 众人不服,矶子对众人道:“我人族多年礼数,以尊长者为先。如今因一言而动杀机,有辱我族贤明之本。”众人闻听矶子之言,这才隐忍作罢。绉布见矶子大度,不禁点头赞许道:“大王果然有贤明,不亏众望所归之贤明之主啊。” 矶子微然一笑,恭敬道:“适才闻听先生所言,但不知为何说如今愚者仍旧甚多。您虽年长,此番用词恐有不妥。” 绉布笑道:“言辞虽然犀利,却也未必不实。大王即为贤主,必然饱读古书。古书之中有所记载,那便是先人各部落虽然合力覆灭了起苏氏部落,但曾经的神木杖却不见了踪影吧。” “这个……” 矶子闻听绉布所言,不能应对。想他博览群书,其中对于神木杖遗失的事情也略有所闻。正如绉布所言,古书之中却有记载。起苏氏部落虽然被曾经的上古人族部落合力覆灭,但至宝神木王杖的确就此不知所踪。那是曾经起苏氏重要的信物,更有传闻得此神杖庇佑者必有兴盛人族的传说。 “莫非,此人知道神木王杖的所踪吗?” 矶子心中暗想,而贤者长荣也在此时凑近矶子。 “大王。” “何事?” “我观此人,虽口出诳语,未必没有真才实学。更兼古书中也有记载,得神木王杖者便有兴盛我人族的传说。此人虽然年高,但很显然有博古通今之能。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起苏氏后裔,如果能助大王寻得那神木王杖,无疑都是好事啊。更兼他年长,大王何不礼敬以求神木所踪呢?” “嗯,此言甚是。” 长荣所言,正说中了矶子的心事。面对绉布,矶子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说起起苏氏的覆灭,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人族先人创下的一幢冤案。若先生真的是起苏氏后裔,我定然倾尽全力助先生复族作为对于我们先人种下孽障的补偿。只是神木王杖如此信物遗失实乃关乎我人族兴盛的大事,不知先生可否晓得那神木王杖的下落呢?” 闻听矶子所问,绉布浅然而笑。 “神木王杖下落,我知与不知都不重要。如今想要寻得宝杖,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一切始末均不在我,全系大王一人之身。” “系与我一人之身?!?” 绉布所言,矶子完全不能明白。绉布也不多言,直接将手中自己所拄着的朽木手杖递给矶子。而看着绉布递出来的手杖,矶子更是完全弄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先生,这……” “大王要寻宝杖,需要借助此物。具体能否寻得,只看大王福源若何。不知道大王是否愿意相信,能承接此大任否?” “这……” 矶子犹豫,不能决断。 尚且没等到回话,身边一人已经站了出来。此人身高九尺,生得虎背熊腰。名唤璋滁,与矶子同属一族。自幼与矶子为伴,因为勇猛力大,故而矶子为王之后特命璋滁为身边亲随护卫。 今见绉布对矶子不敬,有恐其中有诈、矶子遭害,这才第一个站了出来。 “好个会故弄玄虚的老朽,大王敬你,安敢饶舌?不过是根破棍子,却被你捧得仿若天物一般。我璋滁偏是不信,如今倒要试试有什么神妙。” 一语出口,便抢在矶子前面去夺绉布手中的木杖。矶子没有来得及拦阻,这璋滁便将木杖抢在手里。他原本怒目横眉,却在手握这根木杖的瞬间脸上变了颜色。众人看得清楚,但见身体强悍的璋滁如同触电。惊叫之余,周身颤栗不止。握着木杖不过片刻,便终究拿不住的将它丢了出去。若不是矶子站在他身后扶住了他,怕是这璋滁纵然身体健硕也都要瘫倒在地上了。 “璋滁,你这是怎的了?” 矶子大惊失色,慌忙询问璋滁。但只见璋滁周身颤栗,整个硕大的身体全都不听了使唤。 “怎,怎么会这样的?这,这棍子真邪门儿。大王,大王万万动不得它的。” 听得璋滁所言,所有的人全都充满了畏惧。矶子惊惶,但见只有绉布依旧谈笑自若。面对众人充满惊恐的目光,他泰然般的将落在地上的那只木杖捡起。轻轻摇头之间,不禁嘲讽般的浅然叹息。 “无故窥伺神器,才有此祸啊。” 矶子震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对神态迥异的众人,矶子淡定了一下,终于再度站了出来。 “先生之意,莫非此物非寻常人所能触碰吗?” “大王不亏雄主之名,意义正在于此。若我有意加害,为何他碰了便不行,我用起来却全然无事呢?” 矶子默然,这才知道那看似腐朽的木杖并非寻常之物。 “好,既如此,那我且来试试看。” 矶子一语出口,众人无不惊呼阻止。矶子将手一摆,正色道:“我曾为人族起兴力杠掘碑,不惜以身犯天。如今又有神木下落关乎我人族起兴,我身为大王如何又能畏惧不前呢?” 一语言毕,朝着绉布赫然伸出手去。绉布看着矶子,目光中透出欣赏和敬畏。他也不答话,就此将木杖递交到矶子手上。矶子接过木杖的那一刻,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然而真正接过了,身体却并没有半点儿的不适之状。他心中惊奇,不禁询问绉布道:“怪了,我拿这手杖,怎么就没有半点儿的不适呢?如今手杖已经在我手中,神木又当借助此物如何寻访?” 他急着想要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但还没有等到绉布的回复,被他握在手中的木杖却产生了异变。木杖原本腐朽的表皮,居然一点一点的当着众人碎裂开来。而里面的内在,居然呈现出万年不腐般的朱红新木。 刹那之间,神光骤现。起源于木杖的同时,居然也包裹在了身为大王的矶子身上。矶子骇然,在场众人亦无不因为璀璨的神光而露出惊疑般的神色。 “枯木逢春,枯木逢春啊!!!” 站在矶子的身边,身为贤者的长荣忍不住高声惊呼。而面对这样充满迥异的现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充满膜拜般的再一次纷纷跪倒。矶子不解,却注意到站在他身前的绉布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 不等相问,绉布也便跪倒在了地上。只是和膜拜自己的其他人不同,此时的绉布面向东南,居然充满激动的连连叩首。 “先祖啊,我们要等的百年命定之人,如今终于出现了。神木封印得解,我人族可昌啊。” “封印得解?人族可昌?若如此说,莫非这便是……” 矶子充满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此时手中已经退去外部腐朽表皮如今焕然一新的盘根木杖,心中打底已经清楚了八九分。 “莫非,这就是古书中记载着的曾经起苏氏部落的信物,同时也是拥有万年不朽之能的神木王杖吗?枯木逢春、解除的封印、人族可昌……这,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便是这名唤绉布的老者,莫非他真的是上古百年之前已经惨遭灭族的起苏氏后裔吗?如果是,那么当年的那场浩劫,他又是怎么逃过的呢?” 矶子为之骇然,心中的疑团更是觥筹交错、无法言喻。 这正是“枯木逢春承天数,神木再现更异人”。预知矶子心中疑问怎样,后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15章 百年往事 却说矶子取杖,神木惊现。众人看在眼中,全都倒地膜拜矶子。 矶子虽受众人朝拜,心中却充满着数不清的疑惑。他看到绉布落泪,叩首东南。虽然不知始末,但的确真情流露。为了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矶子一只手擎住神木王杖,另一只手已经一脸恭敬的将绉布搀扶了起来。 “老先生,适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不不不,大王说的哪里的话?要说失礼,也该是老朽。大王既让神木封印解除,便是真命天主。老朽已至暮年,本想昔日先主之托必将付之东流。然而黄天不负老朽,今日让老朽得偿所愿啊。” 看着声音哽咽、充满激动的绉布,矶子料想一切必有缘由。如今诚心询问之下,绉布尚且道出其中的原委。 却说昔日起苏氏部落之祸,起源于距今一百二十六年之前。那时候的起苏氏部落首领,是个名叫绉昌的人。绉昌自幼拥有通天之能,能卜凶吉。四十五岁承天命接管起苏氏,祸起之年已经是九十六岁的高龄了。 绉昌是当时起苏氏部落的首领,同时也是最早提出‘以长为尊’理念的大贤。只不过理念出口,不为其他部落所容。绉昌因通天数,故有卜算。一日请自己部落中一青年人来见,这人名唤布绉,年纪不过二十六岁。在起苏氏部落中,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绉昌见到布绉,立即以大事相托。两人未曾说话,绉昌先下拜跪布绉。布绉惶恐,惊问缘故。绉昌也不隐瞒,诚恳道:“我夜观天象,我族将有大祸。此为天劫,避无可避。究其原因,那是我自幼通晓天数、以此炫耀,多番泄露天机所致。” 布绉大惊失色,急问绉昌可有破解之法。 绉昌摇头,叹道:“劫数所致,不能解除。此我之过,只恨连累全族。然而我一族可灭,我人族起兴大事却不能废。因此再观天象,见全族人中,唯有你命格深厚、可脱此难。这才招你来,不得不以大事嘱托。” 布绉闻言,立即跪倒下拜。绉昌也不耽误,直接将起苏氏部落的信物神木王杖交付到了布绉的手上。言道:“此乃神物,能识未来圣主。你将它带走,一天之后自有腐朽封印。你出了大帐,便带着它隐姓埋名到别的部落中去。待有能兴盛我人族的圣主降生,此杖腐朽封印必然能够再度解除。此乃天机,不得已告你。不管你心中多少牵挂,你都要以大事为先。带着神杖早早离去,否则大祸难逃。” 闻听绉昌所言,布绉不敢有违。 他拜辞了绉昌之后,便带着已经腐朽封印住的神木王杖离开了起苏氏部落。一切不出绉昌所料,起苏氏部落当晚便遭到夜袭。除了布绉之外,部落中所有的人全部身死。布绉心中虽有伤感,但却担负着绉昌的嘱托不敢有违。他因此隐姓埋名,改名绉布并投身到别的部落中去。 多年以来,他一直暗中苦苦寻访着绉昌口中的圣主。这一找,居然就过了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这么说来,您如今的年纪已经有一百五十六岁了吗?!?” “不敢有违大王,正是如此。” 矶子震惊,众人亦无不骇然色变。毕竟看着此时的绉布,年纪也不过六十岁上下。加上神木王杖出于他手,此时的众人已经对他身为起诉时后裔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古书所记不假,起苏氏部落之中,果然有通神之士啊。” 矶子得明真相,不禁由此感叹。绉布激动落泪,再度倒身拜于矶子身前。 “臣全族之士,仅剩老朽一人。老朽虽生,却无子嗣。更兼首领嘱托,不敢有违。本以为残年之躯不能完成宏愿,今乃大王令臣不失对于首领的昔日之约啊。” 听闻绉布诉说,矶子也不禁感动落泪。他伸手再度恭敬的将绉布搀扶,叹道:“先人作孽,致使神族遭难。然神族致死,都为大义。此情此景,如何不令人感动?” 言毕,遂传令各部落在起苏氏部落修建祭坛祭奠亡灵。众人许诺,无有不从。嘱托完此事,矶子又以己身跪拜绉布,代替先人表示了对于起苏氏以及绉布多年辛苦付出的歉意与感谢。矶子下拜,众人也全部跪倒。但见此情此景,绉布骇然惊惶。急忙躬身,以双手扶起矶子。 “大王此举,真的折煞老朽了。老朽衰朽,行将就木。如此卑贱之身,岂能受的大王如此礼敬?” 矶子起身,诚挚道:“若无起苏氏先祖与先生,岂有今日神木复归?若无曾经‘尊长之术’,我人族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贤者栋梁。起苏氏乃我人族之先祖,更兼无故遇害。先生替先人受后辈一拜,又有何异?” 闻听矶子所言,绉布感动。言道:“臣虽衰朽,虽死不能报大王。甘愿奉献残生,助我人族大兴、昌盛。” 矶子点头,道:“先生如不弃,我愿拜先生为义父。” 一语出口,既对绉布倒身下拜行三拜父子之礼。绉布喜而落泪,双手将矶子搀扶拥入怀中。心中感动溢于言表,看着矶子连连欣慰点头。此时长荣与仲夷在旁,见矶子如此礼遇绉布,心中不免都有不悦。 仲夷心道:“荒丘一战而下,全赖我韬略之功。今一老朽而已,便是上古智者后裔,却也未必真有奇能。神木再现虽然惊奇,兴盛人族却不过传说而已。愧疚虽然,礼敬些也便罢了。如今身为大王却拜他做了义父,此举未免太过。” 仲夷心中有此想法,长荣也觉得矶子行事过于草率。 “我族礼数,虽然意在重贤尊长。然而因一神木就认作父亲,未免过头了些。想我长荣贵为贤者,乃历经多年才有今日威名。现被以名不经传的老朽就这么越过了,如何教我安心?更兼此人之前诳语,他却如何有多少的见识?不若试他一试,看看到底有多少的斤两。” 这正是“方将身世谜团解,又遭贤士嫉妒心”。预知仲夷、长荣刁难怎样,绉布应答、本领见识如何?且看下文。 第16章 绉布论政 却说矶子拜绉布为义父,引得长荣、仲夷心中不服。 两人虽各怀私心,却一并上前对绉布深施一礼。毕竟矶子拜他为父已成事实,此时两人身为臣子,论公论私都该对他表示礼敬。 礼数虽然如此,但问题却马上而来。长荣为尊者,先行提问。 “传闻起苏部落,族人素有大智慧。之前我二人有所争议,先生说我二人所言都有不妥。如今先生已是大王之父,当以我人族起兴大事为重。敢问先生高论怎样,还请不吝赐教。” 绉布闻言,细看二人神色。洞竹击微之间,已知二人此番用意。 “两位都是我族中的贤者能臣,然而说起之前你们的主张,老朽认为虽各有所长,却也皆有弊端。” “哦?既如此那晚辈敢问先生,我二人所见弊端何在?” 闻听仲夷追问,绉布先走到他的身前。 “将军所长,在于军事。虽为后起之秀,见识广于常人。若无将军,我人族必当困守起源,不会有今日之大胜。更加没有机会,使得百年妖兽之患由此解除、保得边陲由此安定。此皆将军之功,盖于寰宇。” 绉布直言不讳,一语总结此番仲夷功勋。仲夷心中欢喜,对绉布的敌意瞬间略有消减。 “先生言过了,此为将者分内之事。末将报大王知遇之恩,虽粉身碎骨、义不容辞。” 绉布点头,瞬间话锋一转,继续道:“将军此番成就,可谓功勋卓著。然而事虽如此,但将军如今所见老朽却不能认同。正如长荣贤者所言,妖兽之患已然历经千百年。此冰冻三尺之寒,尽数诛灭妖兽使我人族在志霸大陆克成一统之势,老朽认为绝非朝夕之功。荒丘虽然一举而成多在将军谋划之力,但若以此长驱直入百余里,后方供给战线必然拉长。如若全部依仗后方边关、起源之地,必然使得各部人民身陷苦难之中。故老朽认为,将军之策虽在军略,然而民心政治却有违忽略了啊。” 绉布所言,一语中的。 想荒丘虽然如今一举而下,除了依仗仲夷的谋略和各部落的上下齐心之外,主要还是在于荒丘之地距离边关和起源之地全都不远。因为人族多年发展,起源之地虽然富庶,但却是前线战争唯一的供给来源。 如果攻下荒丘继续向前,那么供给线也一定会由此拉长。试想志霸大陆多么的广大,一个小小偏安一隅的起源之地,又怎么能供给得上覆灭魔兽妖族的整个莫大的战线呢? 仲夷顿悟,恍然觉醒。 面对绉布所指,不能辩驳。心中惊叹之余,也不由得心悦诚服。暗道:“此人无愧上古智族贤士,果然见识非凡。今一语中的,功过分明。我虽长于军事,却不善政论。如此一心只为成就功业,却陷万民入水火之地啊。似若如此贸然,纵然覆灭妖兽,也必然使得我族人在起源之地的百年基业化为尘土无疑。” 想到这里,仲夷为自己的年轻气盛、急功近利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惭愧。 他一声叹息,急忙上前对绉布躬身一礼,诚挚请罪道:“先生直言,令仲夷惭愧。若非先生,我愚见险些铸成千古大错啊。” 言毕,欲跪拜谢绉布指点。绉布看出,伸手拦阻。笑道:“将军年少,见识广于常人。日后军要,还需依仗少将军。正所谓人有所长,将军也是为我人族兴盛、灭妖族百年之患。既如此,何罪有之?” “先生所言甚是,刚刚失礼了。” 仲夷请罪,两人相视而笑。就此,和绉布冰释前嫌。 仲夷虽然年轻气盛、性格孤傲,但却能听人言、善辨是非。相比于他,身为万民乐道的贤者长荣便有些自视甚高了。今见仲夷妥协,长荣心中不屑。暗道:“黄口孺子,岂能因一言而臣服?如此软弱,难成大事。” 他心中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仍旧一脸泰然。见仲夷妥协,立即走上前来:“适才论述,足见先生高见。我与仲夷所见不同,正是看到了人心所向。如今莅临大战,众心疲惫。莫非休养生息之策,在先生看来也都错了吗?” 闻听长荣所问,绉布上前对长荣先施一礼。言道:“老朽虽然隐居多年,也曾听说过大贤的盛名。大贤受各部万民尊崇,政见素来以民心所向。虽然高论,只是略有欠缺。” “哦?欠缺何在,还请先生明言。” “我人族历经大战,身心俱疲。休养虽为上策,却不可尽数归于起源。如今荒丘已下,妖兽溃逃。边防百年之患,也在我族人上下齐心之下被彻底剪除。此时虽不可冒进以致供给不足、人心疲惫,但回归起源却无异于前功尽弃。荒丘虽下,妖兽不曾灭绝。此时我们退而自守,日久天长妖兽便有死灰复燃之日。届时荒丘之地又起、妖兽再度聚集,我等今日之胜利岂不也就付之东流了吗?” 绉布分析,正是之前长荣与仲夷论点的交集所在。长荣不屑浅笑,问道:“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那以先生看,我们当如何呢?” “很简单,固地以拓。” “固地以拓?!?” “是,固地以拓。” 绉布坦言,目光尖锐。矶子眉头微蹙,心中不解。 “敢问义父,何为固地以拓?!?” 闻听矶子所问,绉布不答反问道:“微臣斗胆,如今敢问大王。我人族之所以要走出起源之地,为得是什么?难道就为了边关遭受的妖兽之患吗?” “这个……” 矶子默然,毕竟最初他答应仲夷请战的初衷就是为了消灭盘踞在边关附近的妖兽。尽管他和伯牙曾经议论的初衷或许并非单纯在于此处,但此时绉布的询问,却无疑让矶子陷入了两难之地。故如今面对绉布所谓,矶子不能回答。 矶子心中所虑,虽然没有说明,但绉布却已经完全看出来了。故此面对矶子的无语,绉布索性坦然应对。 “边关妖兽之患,不过其次。我人族想要大力发展、自成霸业,区区起源弹丸之地如何可行?故我人族出边关、取荒丘,不过大势所趋而已。一战之功,岂能以此而定天下哉。” 绉布一语出口,矶子大惊。细看绉布目光,矶子心中激荡。 “义父所言,莫非我与伯牙所议相同?自从伯牙去世之后,与我再无绝对同心者。今让我识得义父,莫非也是天意吗?”矶子心中这样想,脸上已经露出难以抑制般的惊喜。他缓缓松了口气,对绉布再度躬身一礼:“此地大水方退,更兼如今秋意渐浓。天气转寒之际,我族众人历经此战也早已身心俱疲。不若先请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义父以为如何?” “大王仁慈,此言甚是。” 矶子点头,遂传令众人各自退去。众人行礼,随即各自归去。眼看着众人渐退,矶子走到绉布身边一声轻语:“义父,还请跟我到帐中一叙。” 这正是“高论方显才志意,父子原是同路人”。预知绉布高论具体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17章 兴业大计 却说矶子听绉布一番论述,已知绉布大才。遣散了众人之后,单独将绉布请到自己的大帐之中,以人子之礼奉若上宾。 此时暮已西垂,营帐之中点起灯火。两人对桌而坐,张灯畅谈。 矶子挚诚道:“适才闻听义父论政,已知义父心中大智高才。却不知义父口中提到的‘固地以拓’,到底是何用意。” 绉布含笑,言道:“论及仲夷、长荣所见,虽然各有长处,却也皆有弊端。如今大胜,若轻易冒进必然使得军心疲惫、民众疾苦。虽然能够成就一番旷世功业,却也将我起源之地百年之基,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此为行军之道,缺少政略,故不可行;而长荣所见,尽管优于民心。可一旦尽退,必然使得今日胜利所获得的战果付之东流。虽然和万众民意,却终究使我人族再度困守起源方寸之地。故以老朽所见,两人所见均不可行。而老朽所提出的‘固地以拓’,乃我人族走出起源之地的兴业大计根本。既让我们的族人能够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不至于让如今的胜利战果付之东流。” “哦,原来如此。”矶子点头,又问道:“那具体为何,义父可否详细说明?” 绉布点头,言道:“我人族兵出起源、消灭妖兽,为了边防稳固、不再受到妖兽百年以来的侵扰,只是其中之一兴兵的缘故。若想让我们人族长治久安、大力发展,我们就该在志霸大陆除了起源之地以外得到更大广阔的土地。如今起源之地经历多年已然丰足,但志霸大陆的更大一部分土地仍旧因为妖兽肆虐的缘故而十分荒芜。如今荒丘已下,周边百里之地再无大患。此天助大王兴业之本,大王弃之不用,反而退以自守,岂不可惜吗?若能使人辟荒芜为良田,遵循古训长治久安之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荒丘之地定然能够成为第二个起源之地拥有一样的富庶。土地扩张、地域增长,届时荒丘百里与起源相互为应,同为我人族供给、生产、经略之要地。以此方法推进,我人族可兴无疑。难道这样的结果,不是要比起源之地单单一地的富庶要强盛许多吗?” 闻听绉布之言,矶子点头赞许道:“义父之言甚是,我虽然也有这样的打算,但恐怕想要实现这样的战略并不容易啊。想我起源有山川之险,百年抵挡妖兽能够稳固的发展大多全都依仗地利之便。荒丘虽然沃野千里,但地处平原之地。如果没有了山川作为屏障,那么面对妖兽日夜袭扰,我们又怎么能够长治久安的在此地发展呢?” 绉布大笑道:“没有山川作为屏障,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制造属于我们的地利之便了吗?” “什么?!?” 矶子震惊,绉布继续道:“荒丘之地,所以成为边关大患,是在于妖兽的聚集。而妖兽聚集所倚仗的,正是身处平原上的遗迹沙城。虽然城郭只露出了土地的一半儿,但却让我们百年以来想要消灭这群聚集在一起的妖兽成为了最大的屏障。这样的屏障,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加以利用呢?更何况我们还不像妖兽那样没有智慧。如今我们所拥有的建造能力,足以让我们利用身边充足、丰富的资源相仿古人,制造出同样的沙城并且作为屏障来抵抗妖兽的侵袭啊。” 绉布一语中的,点醒矶子。矶子恍然大悟,不由得抚掌而起。 “对啊,上古文明如此。这样的智慧,我们也能效法。如今我们拥有自己的文明,也拥有制造类似沙城这样城郭的能力。荒丘虽然地处平原,但城郭一起,我们人族便有了抵抗妖兽侵袭的天然屏障。只要有了地利之便,那和我们起源的边防之地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啊。” “不错,道理正在这里。”绉布含笑,正色道:“另外,我们的军事恐怕也需要做出改革。之前我们的武器,都是以巨大的木头削剪了作为抗击妖兽的长矛。这种武器,我认为对于强大的妖兽杀伤力实在是微乎其微啊。” 闻听绉布论述于此,矶子变得更加专注了起来。 “义父认为,我们的武器也需要改善吗?” “当然。”绉布点头,正色道:“木头长矛,对抗大虫、恶龙这样的妖兽还好。如果在遇到苍龙那样的大型妖兽,恐怕我们的族人中很少有能如同大王您这样的天人吧?” “那义父的意思是……” “妖兽拥有锋利的牙齿,比我们的长矛要坚硬;妖兽有麟甲,比我们的肉身要结实。我们虽然没有他们天赐的这些优势,但难道这些优势我们就不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吗?如今仲夷一场大水灌了荒丘,使得盘踞在此的大虫、恶龙全部身死。虽然苍龙巨兽又现,但也被大王击杀。它们的身体早晚腐朽,我们何不以此做些文章?我们扒下他们的皮做成铠甲,由此强化我们肉身的不足;利用他们的利爪、獠牙经过打磨,变成我们自己崭新的兵器。以此作为军事的变革,再在日后加以训练我们的战士。似此执行,难道对付日后的妖兽侵袭还会像曾经那么困难和不堪一击吗?” 矶子闻言,恍然大悟。次日便召开议会,与各部首领、长老、贤者等商议此事。众人闻言,全都惊讶。此番改革,确实不小。虽然绉布所言闻所未闻,但确实是振兴人族的兴业大计。 “义父高才,无愧智族后裔之名。此番改革若成,我人族必能大兴。” 矶子兴奋,帐中首领却提出异议。 “要说此番主意,倒是不错。我众军数万在此,更有遗迹仿效。想要建起城郭,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城郭虽成,必有臣民迁入才能大兴。如今各部军队在此,民众尽在起源之地。况久居习惯,贸然迁移只怕民众怨言、不肯从。” “这个……” 矶子犹豫,身边护卫璋滁出班。 “既是好的策略,如何不能执行?大王给我一队人马去办此事,保证限期完成。” “胡言!”矶子大怒,喝道:“带兵前去,施加暴行,你有意让我失了天意民心吗?还不与我退了下去。” 看见矶子震怒,璋滁急忙告罪。矶子想了想,随即拜请身为贤者的长荣。言道:“迁民之事,兹事体大。大贤在各部民众之中素来贤明远播、影响最广,故此事怕是还需要劳烦大贤您来劝导各部民众,届时解我变革燃眉之急啊。” 闻听矶子请邀,长荣面露不屑冷笑之色。讥讽道:“大王今已认了义父,自以为如鱼得水。如今燃眉之急,何不引水自救?” 长荣一语出口,在座众人窃笑。矶子心头一震,不免面露不悦、尴尬之色。 身边绉布一直默然,如今看矶子有难。二人既已身为父子、又有君臣之义试问如何能够不救?浅然一笑之间,坦言道:“璋滁将军勇则勇矣,只是不知用谋。如此小事,何须大动兵戈?今老朽只需一言,便足以解决此件燃眉之急般的大事。不用烦劳各部长老、首领动员诸民,老朽也能向各位保证起源众民自愿争相恐后的来到我新建之城予以发展。” “什么?!?” 众皆愕然。 这正是“夜间方定兴业计,翌日言语又惊人”。预知绉布所言,策略若何?且看下文。 第18章 万民归心 却说各部被迁民之事困扰,矶子原本想求长荣帮忙。谁想长荣对矶子心有怨言,不予帮忙反而出言讥讽。就在矶子尴尬之时,绉布解围并出一语震惊在座众人。 闻听绉布有计,矶子急忙询问。绉布含笑,坦言道:“民众所以不迁,原因不过几点。一者,久居习惯、不宜动土;二者,起源富庶、不似沙城荒芜。三者,妖兽久居沙城、民众贸然迁移为安全堪忧。虽原因有三,细化不过切身利益所驱罢了。今各部大军在此,大王可聚数万众分兵三路。一路,筑城郭以防妖兽侵扰;二路,辟荒芜开千顷良田;三路,拣妖兽可用、以筑兵戈。城郭筑成之时,良田也有开辟。届时大王便可出榜告知起源之地各部民众,凡离起源到新地者,降低赋税三年并赐以耕牛、房屋、良田、麦种、农具等应用之物。更可以城郭设计,绘制图本一并展示给身处在起源之地的各部民众以安其心。新城建起,大王可为表率居于城内。民众见图本知新城安逸,必闻厚礼而被利益驱使。更兼大王为天命之子,如今亲身都在新城居住。起源众民素来将大王奉若星神,又怎么会没有人愿意跟随大王迁入新地呢?” 绉布一语出口,瞬间使得刚刚困顿得解。 各部长老、首领恍然大悟,席间无不称赞、佩服绉布的智慧。唯独长荣目光阴沉,默默无语。又见矶子事后对他冷落且投来冷嘲热讽般的迥异目光,长荣由此心中挂怀。虽然所有人都没有对他责备,但却使得长荣心中羞愧难当。加上自己对于绉布的自叹不如,身为大贤的长荣便以此为念、从此大病。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便就此去世了。 众人闻听长荣去世,难免有所非议。 一者,长荣平日就自视甚高。虽然贵为大贤且在民众心中颇有影响,但对各部首领、长老平日里都有傲慢的表现。人族以长为尊,大家谁都不敢得罪他。尽管一直都有忍耐,但心中却对长荣早有怨言。其二便是长荣当日讥讽矶子的事情广为流传,有辱圣贤之名。故而如今长荣去世,没有人愿意去理会他。 这件事传到了绉布的耳中,绉布第一时间来找矶子。 此时的矶子,实行绉布的兴业大计已有数月。刚刚见到成效,本以为绉布是来和他商讨大事的。出于对绉布的尊敬,矶子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而将绉布请到自己的大帐中。 少时两人落座,矶子态度恭敬。 “义父所来,有什么见教吗?” “臣闻大贤长荣病故,特来告知大王。”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听到绉布提到长荣,矶子心中记挂曾经长荣羞辱自己的旧事,心中不悦。言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数月以来我人族军民上下一心都为义父兴业大计忙碌。不知义父今日前来,如何反倒为他请命?” “为他请命?!?”闻听矶子所言,绉布不悦,言道:“长荣即为大贤,纵有过失,毕竟功大于过。且在万民之中影响颇广,如今离世,大王何以这般自若、完全的无动于衷?” 矶子见绉布正色,又看了看帐外附近无人,低声道:“此人虽有贤名,却是个嫉贤妒能的小人。义父难道忘记了,他生前也曾对你百般刁难吗?如今他死了,你看看咱们各部之中有谁帮他请命?义父倒是大度,却教我如何?” 绉布站起,厉声道:“旁人无视,你身为大王便更不应该如此。你我与长荣,不过私怨。他以私废公,你我岂能效仿?如今民心为重,大王莫非不知?” 听得绉布教育,矶子也有羞愧。一声叹息之间,辩解道:“非我不理,碍于政事而已。义父既然提醒,我便以大贤之礼厚葬与他。” 言毕急召各部首领、长老,商议为长荣举行厚葬之事。众人感念矶子对旧臣贤者礼敬之义,心中对矶子的胸襟更加敬服。会议散去,矶子独留绉布在帐中。见众人散去,矶子先拱手对绉布表示敬意。 “儿年少无知,今多亏义父提醒。如若不然,恐又失民心。” 绉布摆手,笑道:“为人臣下,提醒大王乃是分内的职责。大王数月忙于政事,有所忽略也在情理之中。臣虽不才,愿代大王全权负责此事。” 矶子感激绉布,从其所请。 绉布由此全权负责此事,对已故身为大贤的长荣予以厚葬、礼敬,更亲自回起源之地安抚长荣家人。长荣长子长禄、长孙长修,无不感念绉布的恩义。 绉布走后,长荣长子长禄更是领着全家老小亲自送绉布离去。 望着绉布远去的背影,不觉叹息感慨道:“前方传言,都说我父亲和绉布感情不和。如今看来,人皆虚言。此人颇具长者之风,又有圣人贤德之义。今代替我父亲辅佐大王,我人族必定能够昌盛啊。” 却说绉布代替矶子主持长荣葬礼,并在之后亲自赶回后方慰问长荣家属的事情,此后诸事不胫而走。起源之民原本对绉布并不了解,由于此事的关系也让绉布的贤明就此远播。起源众民得知绉布乃上古起苏部落后裔,更是从此对绉布多有敬仰。其中不少追随者就此而生,自然不在话下。 绉布完成诸事,便再度回到了矶子的身边。 此时的时间,距离矶子执行绉布的兴业大计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新城崛起,并分内外。工程虽然浩大,但毕竟万众齐心。期间矶子亲自监工,筑城众人无一不尽心尽力。更有之前遗迹沙城作为基础,所以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新城便已基本竣工。 新城完成,城外开辟的荒地那边也有了进展。曾经饱受妖兽蹂躏的荒土,在众人齐心建设之下已经拥有数百亩的良田。随着绉布的回归,各方事宜也都有凯旋捷报传来。矶子身居主帐,接待绉布归来的同时也轮番收到各处喜报。心情大好之余,也有些激动的握住了绉布的手。 “义父大计,果然是我人族昌荣之本。矶子有幸结识义父,这是彗星神对于我族人莫大的眷顾啊。” 矶子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绉布却眉头微蹙。 “之前三件大事,如今历经一年,其中两件都已经有所成就。然而为什么铸就崭新兵器的那边,却似乎完全没有动静了呢?” “是啊。” 若非绉布提醒,矶子差点儿忘了。 除了筑新城、辟荒地这两件事情以外,还有利用妖兽改造兵器的事情呢。如今城都筑好了、地也开辟得差不多了,怎么唯独军器改革的事情就没有半点儿的喜报传来呢? 矶子心中也是疑惑,不禁询问奏报斥候。斥候目光闪烁,似有难言之隐。绉布看出,反复询问之下,负责情报的斥候这才开口。 “铸就改革军器方面,传报似乎出了些事故。所以负责人那边,还希望大王能够将日期稍微宽限一些出来。” “事故?!?筑个兵器能够出什么事故?!?三件事中,属这件事情应该最早完成。如今那两件都完成了,如何此事还需拖延?莫非负责此事之人办事不利、故意推脱吗?速传我令,叫那负责此事之人前来见我。” 这正是“两方捷报方自喜,却来异事堵心头”。预知军器改革方面,所出状况如何?且看下文。 第19章 妖异横生 却说制造崭新军器那边出了事故,矶子由此不解。遂传命斥候去传那负责人来见,斥候领命正要去,却被矶子身边的绉布拦阻了住。斥候因此回归,再度跪倒。 “不知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绉布不解,问道:“你说军器制造那边出了事故,到底是什么你可知道?” “回禀先生,并不知晓。” 绉布不悦,斥责道:“你为斥候,主要就是负责情报的。如今制造军器那边出了事情,你不第一时间调查个清楚,却是为何?” “这个……”斥候面露难色,言道:“听闻奏报,本打算调查的。但制造军器的地方,却被负责人封锁了。在下职位卑微,因此不敢轻易冒进。这才有所失察,只能来报大王知道。” “竟有这样的事情?!?” 闻听斥候所言,矶子不觉有些惊讶。 绉布目光深沉,言道:“若一切当真,这事儿怕是不小。三件大事负责人的人选,都是经过各部落的长老、首领精心挑选出来的。负责人既然选择这么做,微臣认为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怕是为了防止影响,这才予以遏制。” “嗯,义父所言有理。似如此,如之奈何?” “以微臣之见,此事非大王亲自前去不可。消息既有意被人封锁,此事大王也暂且莫要声张。且看变故怎样,再做定夺不迟。” “义父所言甚是,如今可愿与我一并探个究竟吗?” “大王吩咐,微臣敢不效命。” 言毕,二人即可出发。一路无话,直接赶到军器铸就之地。 一切正如斥候所报,负责铸就军器的营地外多了不少守卫的士兵。他们手持兵器,一副枕戈待旦般的样子。矶子和绉布见了,这才了然。见身边斥候还在,绉布一改刚刚严厉的神色。 “你的回报没有错,此事也与你没有什么干系。既如此,你先退了吧。” “是。” 斥候应了一声,这才退去。 斥候既退,矶子和绉布便走上了前。门卫虽然枕戈待旦,但矶子和绉布又如何认不得的。既见二人来到,试问哪个还敢拦阻?二人径直进入营地,但见数千崭新布甲皆已制造完备。心中惊疑之间,立即上前巡视。 但见麟甲做工精良、崭新武器更是锋芒毕现、熠熠生辉。 矶子心中顿生疑惑,转头询问绉布道:“义父你看,说是出了状况,但这些军器铠甲无一不做工精细。如今数以千计,可见功成甚伟。既是这样,哪里还有什么事故?定是那斥候虚报,我这便再寻他来问罪。” 矶子说着便要去找刚刚的斥候,绉布却一把拉住了他。 “大王,不可如此。” “怎的?”矶子不解,言道:“明明没有异样,他却谎报有事故。难道说这样的人,不应该严惩吗?” 绉布摇头,坦言道:“若斥候当真回报有误,自然应该惩治。只是营中虽然看似大功成就,却为何在帐外无故安了那么多的守卫呢?那些守卫各个枕戈待旦般的样子,微臣认为此事绝不一般。” 绉布一番言论,矶子这才顿悟。正赶上营中军校也在,矶子索性让他叫负责人出来搭话。军校不敢怠慢,疾步而去。不多时,一个**着上身的中年人便疾步走了过来。既见矶子和绉布,急忙跪倒参拜。 矶子摆手,让他起身,随即问道:“我听斥候报我,说铸就兵器出了事故。闻听此言,这才和义父一并来看。今见营外多有军卫,枕戈待旦不许旁人轻易进入。本以为出了大事,但进了营地,却又看到那数以千计已经完工的甲盾军器。我仔细检查过,军器甲盾各个做工精良。我之前交付的工作,分明已经竣工。既如此,为什么还会有事端发生?而那守护在营地外的军士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矶子情绪激动,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那负责之人有些慌乱。 绉布见此人敦厚,上前和颜悦色的复问:“这营外的军士,可是你负责安排的吗?” “这……” 那人似有难言之隐,矶子性子急,想要逼问。绉布轻拍他肩膀,示意此时自己来问个明白。矶子明白了绉布的用意,这才不再说话。 “你不要怕,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大王贤明,不会无故苛责与你。我们此番来看,也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绉布如此安慰,那人紧张的情绪这才平稳了些。 “营外军士,并非属下安排。属下不过奉命铸军器,又怎么能有调动守卫军士的大权呢。前番大王亲自督建筑城事宜,先生又去了起源之地不在此处。故此小人遇到困难不能及时禀报给您两位,便将事情先报给了负责统军防御的仲夷将军知道。而现在营地外的那些驻军,也是仲夷将军安排的,实在与小人无关。” “原来是这样。” 矶子恍然大悟,不禁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绉布。 此事要是这么说,也就合理了。毕竟这人只是个做事情的,没有调动守卫的能力。而负责军事的人,恰恰就是矶子亲自提拔的仲夷没错。只是仲夷为什么要听闻奏报后这样处事呢?两人心中都有不解,便询问这人制造军器到底出了怎么样的变故。 那人道:“小的在前带路,大王与先生且随我来便了。” 说着话,已将矶子和绉布带到了里面。但见硕大的熔炉旁,摆放着妖兽各种**下来准备使用制造崭新兵器的材料。负责制造兵器的众人看到身为大王的矶子,纷纷跪倒在地。 矶子不解其中的缘故,问道:“此乃熔炼兵器的地方,又有什么怪异?材料都准备好了,你们制造也便是了。外面那些崭新的军器铠甲全都不错,以此为例如何不成?” 众人不语,最终还是那负责人站了出来。 “寻常将领、士卒军器,如今均已完备。可是唯独大王您的戎装,尚且一事无成。” “我的?!?”矶子越听越不明白,问道:“旁人的都行,如何我所使用的军器便无法铸就?” “因为所用的材料不一样。”那人应答:“依照大王的要求,各部将领军器所用,乃巨虫、恶龙麟甲爪牙。而制造大王的军器,所采用的乃是那苍龙身上的部件。邪门的事情便出在这里,寻常妖兽麟甲炉火可以熔炼。唯独那苍龙身上的部件,无论麟甲还是爪牙、头骨,全都火石无用。不但如此,妖龙虽然身死,但恶魂似乎犹在。扔进熔炉,不多时便能吞噬炉火。我们多方尝试,全都失败。不得不以此报之仲夷将军,将军知大王辛劳,不认打扰。命我等先铸其他军器,将怪事择机会报之大王,更加不能声张。” “怎么,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矶子惊呼不信,随即亲身试探。 他捡地上妖龙头骨,当着众人的面扔进熊熊烈焰燃烧的熔炉之中。不多时,但听得熔炉中一声怪叫。声音凄厉,仿若苍龙临死前最后的一声怒吼。慑人神魂之间,又似有无尽咒怨之力。而那熔炉中原本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居然也被那妖龙的头骨骤然吞噬。 矶子骇然,猛然一声惊叫,就此昏厥于地。 这正是“妖龙殒命身虽丧,却留恶念害人间”。预知妖事何解,矶子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20章 孤舟泛江 却说矶子昏厥于地,众人为之震惊。 急忙抢救了矶子到大帐之中,又请医官加以诊治。医官号脉诊断,却始终不得病因所在。只说矶子脉象虚弱,开了药为他服用也不见效果。各部首领、长老闻讯,纷纷也到大帐中予以看望。但见矶子双目紧闭,始终昏迷不醒。偶尔口中说些胡话,众人都不由得心急如焚。 绉布身为矶子义父,最为担忧,询问负责锻造兵器的人:“自从发现异状开始,如今多久的时间了?期间是否还有类似大王的人,也有遭此劫难的吗?” 负责人跪倒于地,回应道:“自从发现异状开始,已经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期间每一次尝试,似乎都能听到妖龙咆哮之声。我们的人不少也在现场,只觉得那声音使人意乱神迷,却还没有一个类似大王这样直接昏倒而不醒的。” “这样啊,那便奇了。大王身体,素来健硕、硬朗。一般寻常的人都未有如此症状,如今大王却如何害了这样的怪病?” “大王横遭此劫,难道先生也不能揣摩一二吗?” 闻听身边仲夷焦急询问,绉布只是轻轻摇头,看样子也没有半点儿的办法。正在众人为此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时,帐外一军校随即慌忙跑进大帐。但见绉布、仲夷和各部落的首领、长老,急忙跪倒在地。见得军士慌忙之相,绉布感觉又有事情发生了,急忙询问:“外面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军卒回应道:“适才营帐之外、洛水之滨,忽见一叶扁舟若隐若现。我们出于警惕,正要派人去探个虚实的时候,那一叶扁舟却又忽的不见了。如今大江之上忽然起雾,不知是何征兆,故特地前来报告。” “大江起雾?!?”绉布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好儿的天气,江上怎么起了雾的呢?你且带路,引我去看。” 军卒应是,就此带着绉布出了大营。 各部落首领、长老也觉得奇怪。众人好奇,也随着仲夷紧随其后。一行人便这样一路走来,转眼之间已至营外江边。但见大江之上,无风而起波涛。更兼浓雾弥漫,却是如同梦境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正自疑惑之时,猛然听到江上浓雾之处一人朗声而歌。歌声不大,却显得浑然有力。既让人感觉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千里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儿?” “莫非又有灾难要降临了吗?”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狐疑不定。正此时,带路军卒猛然手指江面。 “大家看,就是那一艘船。” 一语出口,众人举目观瞧。但见大江浓雾起处,确然能够看到飘飘然般的一叶扁舟。舟头一人傲然站立,此时朗声而歌。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刚刚听到的歌声,便是此人唱出来的。 歌声悦耳,似有立传千里、动破穹苍之能。 众人惊异之间,只见得那一叶扁舟在浓雾的大江上飘忽不定。一会儿显得很清楚,似乎近在眼前;一会儿感觉马上就能触手可了及,却转眼间又不见了踪影。便既如此荡漾、反复循环,却也不知是何缘故。 “此事恐有诡异啊。” “哦?何以见得?!?” 众人议论,其中一长老手指扁舟言道:“小舟若隐若现,但舟上却只有船头一人。那人既不操船桨,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撑船之物。然而便是这般,那小舟却仍旧可以自由向前、左右自如行进。似若如此,不是怪事又是什么?” 众人皆惊,细看的确如此。 璋滁大怒,言道:“大王忽然生得怪病,怕是定有妖人作祟。此人诡异,既不前来也不退去,分明居心极为叵测。似此妖孽,定然不能留他。” 言毕,拈弓搭箭准备射杀小舟上的那人。刚刚搭上了箭,却被绉布伸手拦阻了住。 “先生,此妖冶留不得。” “谁说他是妖冶,我看却是世外高人。” 众人大惊,问道:“妖冶高人,先生如何得知?” “听其音,辩其人。若是妖物,所歌必然带了邪气。这人歌声胸藏高艺、虚怀若谷一般,绝非奸邪可比。” “身怀高艺?我怎么听不出?” 璋滁眉头紧锁,绉布却轻轻摇头:“听~似山间小溪、清可见底,为心广神怡之世外高人不能作为。歌如琴音,洞悉而变。心乱则音燥,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态则音清。今听此人所歌,如观其肺腑。更兼大王已然遭遇劫难,如今我等众人完全束手无策。此人若为妖物,与我无损。若是救星,杀了岂不误了大王的性命吗?” 众人觉得所言有理,绉布随即拱手深施一礼。对着江中小舟之人,朗声道:“仙尊莅临,未施远迎,还请当面赎罪。” 众人见绉布礼敬,也学着他的样子对那江面一叶扁舟上的人拱手施礼。 但听得歌声骤止,舟上人朗声大笑道:“久闻人族对待贤士素来礼敬,不枉我到此一趟。” 一语言毕,江上大雾渐散。一叶扁舟由远及近,最终便真的靠上了岸来。 舟既靠岸,众人也这才看清那小舟上的人。但见那人长发飘飘、一副道骨仙风般的模样。虽然鬓发有些花白,但一张清秀的脸却如同孩童一般的稚嫩。绉布一见,就知道这人来历不凡。急忙上前拱手一礼,未曾说话,那人便已率先开了口。 “久闻人族之中多有奇能异士,不想曾经起苏氏后裔如今尚存世间啊。” 绉布尚未开口,那道人便直接说出了绉布的来历。绉布有些惊讶,众人也都是一副面面相觑般的样子。说起绉布的身世,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人族之中,他的身份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这人看穿着并不似人族内某一个部落里的臣民,但论及相貌却又无疑属于人类。既如此,这人到底又是从哪里来的?众人心中好奇,却不知道如何询问。眼看着众人傻呆呆的样子,那仙风般的道人也不客气:“怎么,不欢迎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有了拯救你们大王的办法了吗?” 道人这一出口,这才真的惊住了众人。 这正是“大王遭难臣无主,救星自驾扁舟来”。预知此仙家是谁,以何妙法是否当真救得了矶子的性命?且看下文。 第21章 道破天机 却说道人一语惊人,众人无不骇然。 想得矶子刚刚得病,如今就有高人前来。众人正在六神无主之时,而这道人无疑似上天恩赐,亦犹如雪中送炭相仿。绉布和仲夷都很快做出反应,急忙对着道人上前躬身一礼。 道人也不客套,将手中拂尘一摆,笑道:“贫道此来,正为此事。尔等不必客套,且速带我去见你们大王。”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道人仍旧半信半疑。绉布却不加犹豫,直接礼敬着将这仙风般的道人请到了营地之中。既到营地,便直接领他来见矶子。此时矶子仍旧昏迷,道人上前看了他一番,随即安然坐下。当着众人的面,道人伸出一只右手按在矶子手腕处的脉门上。 他微合双目,大帐中更是静若寒蝉。除了这道人坐着,其他的人都站在帐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少时,道人缓缓松了口气,这才将眼睛再度睁开。绉布急忙上前,询问道:“仙尊以为如何?我大王还有得救吗?” 道人浅笑,捻髯道:“若没得救,我来莫非游戏吗?” 闻听道人所言,众人全都松了口气。绉布点头,复问道:“营中医官都来看过,却不得其因。以仙尊来看,是何病症?” “此为魂魄出窍之症。如今魂魄已飞天外,寻常药石岂能有效?” “似此,如何解救?” 道人站起,捻髯而笑道:“魂魄飞去,尚且不远。只要将它召回再贵身躯,便可无恙。尔等可遵照我的指示,在营地东南面三里之地筑一法坛,另外准备黄纸、鸡血、线香等应用之物。我于今夜子时做法,众人退避三舍而居、断不能近。似若如此,次日便有成效了。” 绉布应允,不敢怠慢。急忙吩咐,立即按照道人所需予以准备。 想人族在此数万之众,铸就一处法坛需要多少时间。众人一起忙碌,时值黄昏,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道人手持桃木剑,亲自登坛做法。众人身处营地,心中焦虑。 忽的东风起荡,冷意傲然。众人惊异之时,绉布急忙安抚众人,道:“夜风无故起荡,恐也是那仙人做法所致。传命下去,各部不可惊惶。大王所在的主帐,更要悉心守卫。如有违令,定斩不饶。” 众人语应,就此传令下去。于是各部众人安稳如初,不敢妄为。 大风从子夜刮到天明,随即骤然而息。众人尚自奇怪,忽有军卒来报,说昏迷的矶子已经醒来了。众人无不惊喜,急忙赶到矶子所在的大帐之中。但见矶子生龙活虎,正在进食。见众人都到,矶子一声苦笑。 “所有的事情,我都听军校和我说了。期间辛苦各位,我更以为从此离去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闻听矶子所言,众人感动,尽数跪倒在地。 矶子下床,急忙伸手相扶众人。少时众人起,绉布便道:“若非仙家相助,恐大王当真不能复归。” 矶子点头,正色道:“我刚刚也听说了,如此高士,正要请来一见。一者,谢他救命之恩;二来,此等奇士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更好吗?” “大王所言甚是。”绉布应承,言道:“如今仙家应该就在三里外的祭坛处,大王若有心,理当不辞劳苦亲自前往、方显敬意。” 矶子应承,急忙换了衣服带领众人来到三里外的祭坛。本欲寻找那救了自己性命的道人,但此时的祭坛之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仙家何在?” 矶子询问,众人谁都不知。 正疑惑间,一个声音随即方若动破天穹般的传来。 “吾名桃鹿,祖居世外桃花源。今知大王有难,特来相助。大王有贤明,奈何吾人闲散已惯。故不等大王,便先去了。今有一言,请大王静听。 数亿年前,志霸大陆之上便已早有人族。虽兴盛万年、创造不朽文明,但终因灭绝万物而遭天谴消亡。如今大王为新人族之主,断不可重蹈先人之覆辙。正所谓‘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妖兽纵然残暴,却也同为生灵。大王纵有雄才,亦不可尽数诛灭。 另外还有一事,还需大王自解。我虽救了大王的性命,但被大王杀死的苍龙实乃天道圣兽。圣兽虽然身体腐朽,但魂魄仍旧还在。今怨念付诸于骸骨之上,非天火不能使之消融。此劫本为大王命格,祸去福自来。具体何去何从,还需大王斟酌自处才是。” 矶子闻其声,心中惊疑。众人疑惑,不解矶子为何如此。矶子大惊道:“仙人适才所言,莫非你们没听到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矶子在说什么。矶子顿悟,方知又是那道人仙家的法术。适才所言为天机,故而只能让自己一个人听到。虽然自己性命被救下了,但仙人却留下一番话让自己不由得有所深思。 “原来在我们人族之前的数亿年之前,早就有另外的一只我们的部落种族出现了。他们辉煌了万年,铸就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先进文明。只是因为欲望的唆使,他们想要覆灭大陆上其他别的种族而遭遇了天谴这才灭亡了啊。” 回到大帐中的矶子,对仙人的话深信不疑。 “怪不得军士形容他虽然衣着和我们不同,但却有我们人类的相貌。此人如此法术高深,怕是上古我们先祖的后裔。如今为了我们这些后辈,这才不惜违背天命出山前来解围的。”矶子思索着,而仙人的话也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荡着:“‘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嗯,果然有深层的奥义。只是……” 他想着想着,不禁想到了那桃鹿仙人对自己最后的嘱托。那便是苍龙是天道圣兽,被自己所杀之后身体虽然腐朽,怨念却附注在残破的身躯之上。而想要彻底的消灭他,就只有使用天火一条道路。 “天火,何为天火?!?” 矶子百思不得其解,正巧绉布到来。他白天见矶子去祭坛寻访了一番,回来便变得神不守舍了。出于关切,这才前来探望。矶子晓得绉布的大才,这才将对自己传音所言尽告绉布知道。 绉布大惊,随即眉头微蹙、目光深沉。 矶子见他模样,不禁询问道:“怎么,难道此事义父也全然没有办法吗?” “办法不能说没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而已。” “哦?” 矶子大喜,急忙询问。 这正是“上古天言无解释,身边智士有明谋”。预知绉布所想办法,天火究竟为何?且看下文。 第22章 山泽访贤 却说闻听矶子坦诚相告仙人之言,绉布有计。矶子喜出望外,急问绉布计谋为何。 绉布坦然道:“要说天火为何,老朽的确不知。但老朽举荐一人,或许能解大王心中天火为何之疑问所在。” 矶子闻言,心中惊奇,问道:“义父为智祖之后,尚且对天火为何不知分毫。何以断定所荐之人,便能知晓天火为何?莫非起苏氏后裔不绝,除了义父之外还有他人?再或者,此人比及义父更有见识吗?” 绉布摇头,言道:“此人并非起苏氏后裔,乃其他部落之人。论及见识,虽然未必能够胜我。但天火琐事,若此人尚且不晓得,怕是在我所知道的人之中,便更加没有人能够知道天火为何了。” 矶子不解,忍不住询问其中缘故。 绉布道:“闻听大王之前讲述,老朽基本有所了解。就此分析,天火乃锻造兵器所用。所以能熔炼妖龙怨念之骨,此人必然精通锤炼之道。以此推算,故而老朽这才向大王推荐此人。如此人仍旧不知,恐天下再无人能够通晓此事了。” 矶子恍然,急问绉布此人为谁。 绉布复道:“此人和我一样,也是上古部落遗孀。此部落名为元氏,曾以精通制造锤炼之道而闻名。古书中有记载,那便是元氏部落虽然很小,但若论及制造锤炼之功,各部十倍不及。此部落也因为人族百年之前的内部战争,曾被一举消灭。大王熟读古书,可识得此部落吗?” 绉布一番提醒,矶子顿悟,言道:“古书之中,我曾也读到过元氏部落的记载。这个部落,素来和义父所在的起苏氏部落关系莫逆。百年之前内部战争,各部落对起苏氏群起而攻。元氏部落因为支持起苏氏,故而也遭灭顶之灾。” 绉布点头,称赞道:“大王果然博古通今,如今老朽提到的,正是个那元氏部落。可惜古书之中,对于元氏部落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致使如今我们这些后世之人很少了解元氏的能为。不过有件事情,老朽可以直言告知大王。那便是身为我族信物的神木王杖,便是由元氏当时的长老锻造而成的。”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啊。”矶子闻言震惊,不禁点头赞许道:“如此说,这元氏部落却是精通锻造之术。若是依照义父的推论,或许真的能够解开天火之谜也说不定啊。只是古书记载元氏百年之前已灭,难不成现在其部落的遗孀,义父晓得他在哪里的吗?” “晓得,至少一个名唤厉兮的人,我知道他就隐居在我起源的一处偏隅之地。此人自幼聪明,且承继先祖能为,对于锻造之术颇有见解。他虽比我小了两辈,却也已经是如今年过九旬的老人。我家族和他世代交好,若我与大王同去,必能让他知无不言。” 矶子闻听大喜,次日便乔装改扮跟随绉布前往起源之地寻访隐居山泽之间的元氏部落后裔。二人随行十余人,带着礼物路行十余日,终于来到元氏部落后裔厉兮所隐居的地方。 但见高山流水清秀之地,一简陋茅屋立于土山之上。山下良田六七顷,虽算不得富庶,却是一片幽静般的世外桃源。矶子未见厉兮,先见其生活所居之地,不由得饶有感慨。 “此世间隐士所居,春夏耕种、秋冬丰收。平日读书、垂钓、狩猎以为乐。虽不富足,生活足有余粮可以自足。似此闲散生活,岂不令人羡慕啊?若有一日我功成名就,也有这样一块丰美之地。我更在山间建这样的一座茅舍,每日颐养天年、永乐太平,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闻听矶子感叹,绉布苦笑摇头,言道:“世间众生,皆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旁人有自己闲散的道路可以去走,但有些人注定是要一生成就大事的。有人一生闲散,养于天年;有人追逐名利,只为不负大丈夫雄志。不管是什么,都是上天的安排,试问又怎么能够相互羡慕和奢求呢?” 矶子闻言,轻轻点头。叹道:“义父所言即是,或许上天我注定这一生都要远离闲散。这里的世界虽好,却终究并不是我该选择的啊。” 言毕,矶子望着这秀美般的安逸之地又是一声叹息。这才与绉布下了马,一并朝着山头的茅舍走了过去。 既到山头,便见一花白胡须的老者坐在茅舍的外面乘凉。 一见老者,绉布便不禁用手点指道:“大王请看,那个人便是我们要寻找的厉兮了。” “哦,原来如此。” 矶子点头,随即跟着绉布一并上前。 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眼神似乎不错。远远看到绉布走来,立即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拱手道:“先辈久不来造访,不想今日是什么风,居然将您请来了。” 老者看样子相貌慈和,对待客人和老友都显得极为热忱。矶子本想着这样一个经历了曾经家族变革的老人,怎么说都会对自己有所忌讳。没想到经过绉布的介绍,老者反而对于矶子显得十分的泰然和礼敬。 “老朽虽然多年隐居山林、乐得个快活,但也对我族中之事略有耳闻。早就听说咱们现在的族群中出了个英明般的贤主,却不想竟然这般的年轻。恕老朽眼拙,失敬了。” 厉兮一礼,矶子倍感惶恐。还礼之余,厉兮便请矶子二人进屋中叙谈。 草舍虽然简陋,布局却也讲究。 但凡房舍中的设计、家具全都别具一格,矶子见了心中既惊奇又欢喜。他伸手拿起一只茶杯,见做工精细、绘画栩栩如生,不由得心中暗叹道:“元氏后裔,不亏精通制造锤炼之道。不想小小一只茶杯,也能这般的巧夺天工。” 不单单是只杯子,屋子里大大小小一切的应用之物,都与寻常外面世界所用的大相迥异。老者看出矶子的心意,奉茶之余不禁笑颜道:“老朽平日没个别的爱好,就喜欢弄些东西消遣。这家中之物,全是就地取材自己做的。大王若是喜欢,随便拿去个几件不在话下。” 厉兮的大方尽显挚诚,绝没有半点虚伪。矶子惊奇,不禁问道:“先前随义父来,只道先生会念及昔日部族消亡之恨对我有所忌讳。却没想到,先生竟是这样的大度、风雅之士。” 矶子一语出口,厉兮脸上笑颜顷刻尽去。矶子心中一个咯噔,立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此时想要挽回,却已经为时已晚。 这正是“而今俗理说得妙,哪壶不开提哪壶”。预知矶子失口之言、引得祸事怎样,厉兮还能否予以帮忙?且看下文。 第23章 徒自妄驱 却说矶子出口乱言,厉兮脸色也瞬息变得不好看了。身边绉布瞧得清楚,暗中埋怨矶子失口。矶子心中此时也清楚了自己的冒失,虽然十分的悔恨,但却也不知如何救场了。 但见厉兮沉吟,随即竟然又无奈的笑了一下。矶子见状,急忙赔礼道:“晚辈失口乱言,前辈切莫挂怀。” “挂怀?挂怀个什么的呢?”厉兮一声叹息,浅然而笑道:“陈年旧事,便如往事随风。更何况那个时候,我都还没个出生呢。我生于斯、长于斯,前人功过与我没个半点儿的关系。更何况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王那时候也还没出生呢。便是我老头子受仙人托付、旧恨不忘,终也不能将那曾经的罪过都归怨到大王的身上吧。” “是,先生真胸怀若谷的贤士啊。” 矶子见厉兮大度,不禁有此赞许。 “嗨~贤士不贤士的,老朽倒是不敢当。只是年纪大了无所作为,如今只图个乐得逍遥、颐养天年罢了。”厉兮摆了摆手,随即笑道:“我老头子虽然不似我这祖父般先辈有智族后人的身份,但怎么说也活了九十多年了。纵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智慧,但阅历却还是有了一些的。今先辈无故造访,更观大王眉宇间略带愁容,莫非被什么俗事所困吗?如果用得上老头子的,尽管开口便了。” 厉兮性子直爽,说话也直来直去。绉布了解他的个性,也便不和他绕什么弯子了。针对此间两个人的来意,直接对厉兮说了个明白。厉兮闻言,不觉面露惊诧之色。沉默少时,脸上这才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天火?!?” “是,天火。”矶子点头,言道:“先人托梦,故有此说。我族中众人,全都不知这天火到底为何。今闻先生乃元氏后裔,且精通锤炼之道。这才前来寻访,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只是可惜啊,此番大王和先辈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矶子大惊,问道:“前辈,这话却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怎么说的,老朽虽为元氏后裔不错。要说这锤炼之道和其中一些本事嘛,倒也凭着家族里仙人留下的手札学了些皮毛。这些都没个错的,只是对于这大王口中所提到的天火,老朽却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实在不好意思,老朽有负重托了。” 厉兮出言客气,甚至起身对矶子躬身一礼表示歉意。矶子不忍,急忙起身还礼。虽说心中有些失望,但凡事却也强求不得。毕竟绉布在来的时候也说的明白,那便是这条道路未必就真的能够行得通的。 本来抱着希望而来,如今收获的却是失望。矶子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转首看向不远处的绉布,绉布更是脸上略微带着阴沉。 “义父,您看这……” “呵呵,大王啊。我在来的时候也说过了,本来我们此番就是来尝试一下的。既然我这老友都不知道天火到底是什么,那我们也便不要打扰他们幽静的生活了吧。” 绉布一语出口,随即命众人将所带的礼物奉上。厉兮受宠若惊,急忙婉拒,言道:“老朽有负大王所托,岂能收大王的礼物?请大王收回,老朽承受不起的。” 矶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难道事情办不成,晚辈便不能来看看您的吗?前辈虽然不知天火事情,但看您对锤炼之道的通晓,无疑也是个人才。如今我们人族正在用人之时,前辈何不随我出山为我人族效力呢?” 闻听矶子所言,厉兮笑道:“山野村夫,早就习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更何况老朽已经年迈,实在不堪重负。还请大王体谅,容我在此度过残生。” 矶子数次邀请,都遭厉兮拒绝。 矶子叹息,只得作罢。又要留下礼物,结果厉兮仍旧坚持不收。矶子拗不过他,更兼绉布身边劝慰。无奈之下,矶子只能也一并作罢了。 事已完结,矶子和绉布便要离去。厉兮也未强留,只是恭敬的将他二人送出茅舍。矶子心中虽然遗憾,但对于厉兮却显得极为礼敬。绉布倒不客气,一路走在前面径直往山下走。然而走到了一半,绉布却赫然选择了停步。矶子疑惑,不知怎么回事儿。 “义父,为何停步不前?” 面对矶子询问,绉布含笑不答反问。 “老朽有一事不解,请问大王。” “哦,义父请说。” “不知如今大王,要到哪里去?” 绉布一语出口,矶子心中无奈,心道:“这老头儿怕是年纪大糊涂了吧,这般白来一趟,如今却还能到哪儿去的?”然而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仍旧还要对绉布礼敬有加。叹道:“前线督建等还有不少大事,自然要回新城那边去。” 闻听矶子回应,绉布点头,问道:“天火疑问未解,大王便这样回去了吗?” 矶子苦笑,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若是此事能够解答,我干嘛就这样会去的呢?”刚要回应,有感觉绉布脸色迥异。倒吸一口冷气之间,疑问道:“义父所言,似有深意。” 绉布笑道:“大王才智,不知觉得厉兮此人如何?” “这个……”听绉布突然这么问,矶子也有些发蒙。想了想,只道:“待人和善有礼,十分挚诚。无愧为先祖部落后裔之名,虽隐居山间却身怀异术。精通锻造、鬼斧神工之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大王见解不错。不过我观此人,除了外在表现出来的,内心也有诡诈之处。至少在天火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对我们说实话。”绉布目光锐利,坦言道:“大王可曾记得,您提及疑问的时候,他那一刻有些显得迥异的样子吗?” “这个……”矶子待人挚诚,有些不敢相信:“义父素有智略,只是这一次怕是想的多了些吧。” “呵呵。”绉布浅笑,正色道:“谁是谁非,我们不妨一试。若有蹊跷,我料不用多久定然显露无疑。” 矶子惊异。 这正是“人心自古最难料,未可全抛一片心”。预知绉布所言真假,验证计谋如何?且看下文。 第24章 守株待兔 却说绉布看出门道儿,直言告知矶子。矶子一心挚诚不信,觉得是绉布想得多了。但后面又看到绉布这般的肯定,自己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义父所言,儿不敢不信。只是他这么做,的确没什么道理啊。若是知道,如何却要对我们这样隐瞒呢?我对他如此的礼敬,不曾有半点儿的慢待。莫非他虽然隐居山林,心中却仍旧挂怀着曾经家族的旧事吗?” “具体为何,我便不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关于天火的事情,他绝对没有和我们说实话的。大王若是真的想将此事闹个明白,不妨随了老朽的意思,我们试探一番也便晓得了。” “既如此,义父有何计谋试探?” 绉布含笑,上前一番耳语。矶子疑惑,问道:“似若如此,便行了吗?” 绉布道:“如此便行。若一切如我所想,必能让咱瞧出异样来。” 矶子不解其中玄妙,只能按照绉布的安排去做了。 却说绉布和矶子离去之后,厉兮便一直站在山头观望。远远看着矶子的车队一路远去,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身边一小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见厉兮衣着单薄不禁送上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外面天气寒,太祖父还是到屋里歇息吧。” “嗯。”厉兮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你父亲、祖父他们,现在何处?” 小童回应道:“春夏交替,正是耕种播种之时。祖父、父亲和祖母、母亲他们,一早便都出去了。如今未至晌午,怕是还在田间劳作的。这几日正直日期,怕是黄昏才能归来的。” 厉兮点头,坦言道:“你现在就去田间,让他们不用忙碌了。家中有事,速将他们全都召回来。” “全都召回来?咱家的地,今儿个不耕了吗?” 小童惊疑,眼睛里带着稚气。厉兮不想多做解释,厉声道:“叫你去便去,哪里那么些说的、问的。” 小童见厉兮怒了,不敢再言。小嘴嘟囔、嘀咕着,就此不情愿般下了山,直奔自家田间而去。 却说十几个部从虽然去了,矶子和绉布却暗暗的躲在地头草木茂盛处藏着。但依绉布所言,矶子只让同行的二十多个人先行离去,自己和绉布却暗中留了下来。此时他心中充满疑问,不知道绉布如此安排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看着身边一本正经的绉布,矶子忍不住一声叹息。 “我自出世以来,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不想如今,竟落到了这般田地。” 闻听矶子无奈感慨,身边绉布也不敢笑。看了看他,调侃了句:“怎么,大王委屈了吗?” 矶子心中叫苦,嘴上却不敢对绉布有所不敬,言道:“委屈倒是不敢当,只是不晓得值不值得罢了。如今我们的车帐全都走了,只有咱们两个留了下来。此间距离前线,路途尚且遥远。若没个变故,咱们如何回去的?想我年轻力壮,倒也没个什么。如今义父年已过百,难不成也和我徒步回去的吗?” 正发牢骚,忽见一小童到了田间。 两个人距离不近,实在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得什么。只是能够清楚的看见,小童赶来不多时,所有的人便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儿。又过了不久,这帮男女老少的居然全都收拾了东西随着小童匆匆忙忙的上了山去。 “这是什么活计?几个意思的?”矶子瞪大了眼睛,心中不解。不禁回望绉布,问道:“此时未至晌午,更兼春夏交替正值耕种之期。如今农耕不及一半儿,怎么就这样全都回去了呢?” 绉布笑道:“看来我分析的没有错,果然事有迥异。” 矶子恍然,问道:“那如今咱们怎么个办法,直接追上去的吗?” “若追上去了,大王你准备说个什么?届时他谎称家中有事儿,咱二人说是离去却还在此。届时当着那一班人等如何自圆其说,尴尬的不?” “他我这……” 绉布一语出口,将矶子问了个大红脸。矶子无奈,叹息一声反问道:“那以义父看,咱确当如何的?” 绉布想了想,道:“适才登顶土山,纵观山下,才晓得此山道乃是上下土山的必经之路。如今事有迥异,我们不可妄动。只在山下静候,我料白天他们没有行动,晚上定然一见分晓。” 矶子大惊,问道:“我们此次行动,不过是想询问天火是何物而已。那厉兮不告诉我们也便是了,莫非还会因为这件事举家迁移远逃吗?义父此番分析,未免太过了吧。” 绉布含笑,摇头道:“既然大王知道我们此来就只是单纯为了询问而已,那为什么厉兮可能知道关于天火的事情,却还是要对咱们有意隐瞒呢?虽然其中缘故臣如今还并不能够知晓,但此事微臣认为绝对关系重大。其中缘由,绝对不是现在的我们所能理解的。就算我分析的有误,他并没有打算远逃,我们守在此处观望也绝对没有什么错误。一切变故究竟怎样,如今的我们都可以在此洞察详尽。且比依照大王的意思,就此直接去询问的好。似此那般,天火之谜必然永世不能解答了啊。” “嗯……” 矶子细想,也觉得绉布所言不无道理。更何况如今自己也没有更好的计谋,故此也只能暂且依照绉布的意思固守原地、暂忍一时。 却说一日无动静,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夜晚。 矶子、绉布一直伏在草丛里,忽见土山山道之间亮起隐隐般的星星火光。绉布先看到,拍矶子肩膀提醒。矶子惊诧,但见影影绰绰居然有十几个人从山上缓缓走了下来、由远及近。矶子看得清楚,只见得这一行人无论男女老少,身上居然都背着沉重的布包。心中起疑之间,一眼便认出这一姓人之中走在后面的便是他们今天见到的厉兮,不禁心中大为惊讶。 “义父猜的果然不错,这厉兮一家竟真的趁夜迁移。” 绉布道:“时机成熟了,你我可上前问个明白。” 一语言毕,这才与矶子出了草丛。当着那一行人的面,就此拦住了去路。厉兮见矶子、绉布,心中大是惶恐。矶子冷笑,问道:“先生可曾想到,我们又有再见之日?这么晚了,不知您一家去往何处?” 面对矶子询问,厉兮无言以对。身后长孙,赫然站了出来:“此人在此等候,定然早有准备。今走脱既不能成,定当与他一较高下。” 言毕不等厉兮回话,已然从腰间拔了柴刀出来。其余男丁,见此状也都各亮家伙。不由分说,赫然便将矶子与绉布团团围住。 这正是“原本只为心中惑,如今莫名起刀兵”。预知矶子、绉布性命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25章 天火之谜 却说矶子和绉布见厉兮一家趁夜迁移,赫然现身本想问个究竟。没想到由此触怒了厉兮家人,厉兮家的男丁各亮刀枪,竟然瞬间便将两个人团团围拢了住准备大动干戈。 见得此状,矶子不由得心中惊讶。绉布愤怒,喝道:“厉兮,我家大王待你如此礼敬,你此番却是为何?!?” 厉兮见状,紧咬牙关,反问道:“我亦不想如此,是你们咄咄相逼。若你们现在肯离去,咱们也便不与你们为敌。” “哼,好个不与我们为敌。”矶子一声冷笑,怒道:“你为长者,故此我对你礼敬有加。本以为你是好人,却不料居然心里这般的叵测。照此看来,我们所问的天火你是知道了?” 厉兮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当怎样?我不说,你们还能强迫我不成吗?” 一语出口,矶子心中也已明了。 一切正如绉布所言,厉兮果然对自己说了谎话。眼看着围拢住自己的十几个人,矶子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绉布一声叹息,凑近矶子低声道:“大王暂息雷霆之怒,如今大事要紧。看我薄面,莫要伤了人。厉兮性格刚毅,若伤了他的家人,恐怕天火之事便永远成为不解之谜了。” 矶子点头,回应道:“义父放心,此番我们前来,也就只是为了弄明白我们心中的疑问罢了。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清楚,怎么讲我也要让他和咱们有个交代的。更何况我们人族的先祖有对不起他们元氏的地方,此番便是动起干戈,我也不会对他们下死手的。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我们人族的子民啊。” “嗯,如此甚好。” 绉布点了点头,就此退在了一边。 但见十几个子弟围住矶子,矶子仍旧是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样子。少时这一干人等和矶子动起手来,才发现即便他们人多势众并且手持利器,却仍旧不是矶子的对手。 其中一个先行动手,手中刀斧尚且没来得及落下,便已经被矶子一伸手抓住了手腕。那人挣脱不得,而矶子只是刚刚稍用上了些力量,这人便吃不消了。矶子由此夺了他手中兵器,顺势用手轻轻一推便已将那人打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见了,心中惊奇之余,当即也一拥而上。 矶子不慌,只以刀背相向。不过片刻的功夫,矶子便以单人之力轻松的将十几个家族子弟全都打翻在地。厉兮惊恐,不由得一声叹息,言道:“不想我人族之内,竟有这般雄主。如今天命始然,既如此我这条老命你拿去也便是了。” 闻听厉兮所言,矶子一声冷笑,顺手将夺来的刀斧丢在地上。言道:“我与义父此来,只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问罢了。你若不说,谁也逼不得你。何苦这般,闹出这样的事故来?我知你嘴上说不在乎曾经家族的事情,但内心仍旧有所怀恨。你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理解?!?哼哼。”厉兮一声冷笑,不屑道:“你以为我老头子是在乎曾经的旧事,岂不知那些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天火的事情我虽然晓得,但告诉你也没个半点儿的作用。我若依从了你去炼那天火,莫说届时我有负了自家先祖之托,便是你这义父也决计不会答应的。” “哦?这话怎么说?!?” 听到厉兮这么讲,矶子心中更是好奇。绉布身在一旁,此时眉头也不禁微蹙了起来。 “怎么,照你这么说,此事莫非和我还有什么相干的吗?” 面对两人不解询问,厉兮一声冷笑,言道:“你们既然那么想知道天火到底是什么,那我便于此时告诉了你们。也好让你们有个了解的同时,彻底的死了这条心去。所谓的天火,实是异变之火。需借神木方能锤炼而成,而现如今的世界,神木无疑已经灭绝了。想要再度使得天火重燃,便非用那起苏氏后裔的信物神木王杖作为火引子不可。” “什么?!?” 闻听厉兮所言,绉布和矶子全都面露骇然之色。 厉兮冷笑,言道:“此事不是我不说,只是和你们说了也是给你们徒添烦恼罢了。神木如今已经灭绝,唯有神木王杖为神木作为素材可以成为天火燃料使用。然而此神杖,乃我先组为起苏氏部落亲手锤炼的至宝信物。我若将它为炼天火而焚化,实在有负先祖功业。便是我能应允了,怕是如此重要的东西,身为起苏氏部落唯一后裔的绉布前辈也不能答允吧?” “这……” 矶子犯了愁,转头看向绉布。此时的绉布面沉似水,脸色也形同死灰一般。 见二人模样,厉兮叹道:“不是我老头子有意不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说了出来,只是给我们两家徒增烦恼而已。本想着趁夜举家迁移,从此便让这件事情石沉大海,没想到你们倒是早就料到了。现在你们咄咄相逼,已经让我将真相告诉给你们了。你们以为我不义在先,可似此互有伤害的事情,若是你们换了我却当如何决断呢?” 面对厉兮所问,绉布和矶子瞬间无语。他们一心想弄明白天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如今细想,勿怪厉兮想要举家迁移。若提早就将事情说出来,的确身陷两难境地。 “原来是这样啊。”绉布点了点头,沉默多时这才开口。他目光如炬,正色道:“我若舍得此杖,你愿意以此炼就天火否?” 闻听绉布所言,矶子、厉兮全都面露骇然之色。 “义父,不可。这神杖乃起苏氏家族信物,岂能熔得?!?” 绉布摇头,叹道:“所谓神杖,不过一信物而已。自大王拜我为义父开始,微臣便感念大王知遇之恩。今生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大王。如今老朽性命都能抛的出去,又如何会在乎一根棍子呢?” 闻听绉布之言,矶子心中感动。 绉布一声叹息,转首又看向厉兮,正色问道:“我若将神木王杖交给你熔炼,天火成功几率能有多少?” “先辈若舍得神木,老头子定然竭尽全力锤炼天火。” “好,既如此,我便甘愿将此神木王杖奉上。” 言毕丝毫不加犹豫,直接用双手托起神杖,恭敬的奉送到厉兮面前。见绉布坚决,厉兮心中感动。叹道:“人尽挚诚于此,何等的执着?罢了,即是这般,我也便无所顾忌了。” “先生的意思是……” 看着矶子饶有期待般的脸,此时的厉兮坦然而笑:“为了大王的雄志,起苏氏居然连自己家族唯一的传承信物都甘愿舍得。如此厚德恩义,我老头子又如何能够有负重托呢?今神杖于我,定不负大王与先辈所托。” 言毕跪倒在地,恭敬的以双手接过神木王杖。 这正是“忠贞天见尤怜愍,甘为雄志负前人”。预知天火铸就,妖龙异骨焚化如何?且看下文。 第26章 神木吞龙 却说厉兮为绉布的忠贞所感动,最终答应了铸就天火的请求。矶子大喜,询问厉兮怎样操作。厉兮道:“虽然应允天火锤炼,但毕竟仙人有亡族之恨在。故此我不出世,只帮助大王此一事即可。” 矶子点头,挚诚道:“先人礼法,不可尽废。既有嘱托,遵从便是。此事我能理解,并且愿意尊重先生所请。” 厉兮道:“此山林之中,便有我家族留下来的熔炉。老朽年迈,不易多行驱驰。此间熔炉就可以铸就,还请大王将那准备焚化的妖龙异骨命人取来才是。” 矶子应允,立即写书信发往前线仲夷处。不过一个月左右,妖龙异骨便被前线仲夷遣人马送了过来。矶子又问:“如今东西都已经到了,敢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厉兮摇头,言道:“万事俱备矣,请大王与先辈随我来。” 言毕头前带路,直接取道自家庄园之后的一片山林之中。扒开藤条覆盖,一座高度足有一人半左右的巨大熔炉便已经呈现在矶子的面前。矶子震惊,厉兮道:“此熔炉,乃我先祖所造。如今算来,怕是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它一直都在这里,只是前世不为所用罢了。” “这话怎么讲?!?” 矶子心中疑惑,不禁才有此问。 厉兮道:“似此这样的熔炉,我部落先祖最早只造了两个。其中一个为外人所知,就建在距离当时我们部落不远处的地方。这一只是私下里暗自造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知道的人,就只有历代的族长口口相传而已。所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后我族人支持有苏氏部落,族人也被早期的人族各部落屠戮殆尽。他们找到我们外界所知道的那个熔炉,之后将它毁掉了。以为我们的手艺由此就会失传,岂不知族长早有传递。我在逃出来的时候,族长早就将这只熔炉所在的地方告诉我了。我由此来到这里,这才以此安家。一为避世,第二便是守护我们族人最后的传承啊。” 矶子顿悟,叹息道:“这一守,便是百余年。前辈一门,真节烈之士啊。” 厉兮苦笑,摇头叹道:“若说节烈忠贞,此番我才真正见识到了。如今有真义士在,老头子恐怕万不能及啊。”言毕,回看望了绉布一眼。复问道:“如今万事俱备,我且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家族中的信物,你可真的舍得的吗?” 面对厉兮的询问,绉布并不作答。他举步赫然向前,伸手夺过厉兮手中拿着的神木王杖,之后最后看了一眼。仰天长叹之余,饶有不舍般不上了眼睛。甚至不等厉兮在说什么,已经亲手将它丢进了硕大的熔炉之内。 “义士啊,看来是老头子多言了。” 厉兮叹了口气,随即聚柴草于其上点起火来。 少时柴草燃起,渐渐冒起青烟。神木被火燎着表面,居然发出“吱吱”般的声响。矶子但见火光有些异样,很快便闻到了旷古般难以形容的奇异香味。那香气令人陶醉,不觉有心旷神怡般的感觉。 矶子闭上双眼,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这股香气彻底的洗礼了。但见矶子陶醉,厉兮立即关闭熔炉之门。香味被封闭,矶子随即睁开眼睛。对那香气,似乎还有眷恋般的不舍。 “怎么,这便要关闭熔炉了吗?” “寻常火焰,只有经过锤炼、聚集神气才能成就了天火。若神气溃散,纵然泽培圣灵,却终究令寻常熔炉之火难以得到升华。升华不成,哪里还有焚化那妖龙异骨强大怨念之魂的能力呢?” “哦,这样啊……” 矶子点了点头,觉得厉兮的话的确不无道理。故此便依照厉兮的话,就这样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日复一日,每天都有厉兮的家人到此来送饭食。这一等,便是七七四十九天。待到四十九天头上,忽见熔炉之中神光乍现。厉兮一声叹息,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言道:“行了,天火终于成功炼就了。” “成功了吗?” 矶子面露惊喜,随即看着厉兮将熔炉再度开启。但见熔炉之内的神木王杖,此时已经彻底化成了焦炭。而原本燃烧着的赤红色炉火,如今颜色也已经变成了令人难以用语言形容般的湛蓝色。 湛蓝色的火焰在熔炉中攒动着的同时,也伴随着熔炉的开启而有一股浑厚般的异香飘散而出。矶子提鼻一闻的瞬间,心旷神怡般的感觉比及最初更加浓郁。香飘四散的同时,四下的万物似也被仙气滋养,展现出昌荣、向往般的姿态。火焰攒动不惜,却如同睡莲般有了自己的形态。 “大王请看,这便是天火了。” “哦,果然惊奇。” 矶子由此感叹,随即按照厉兮的吩咐将妖龙异骨置于熔炉之中。异骨遇到天火,立即发出“吱吱”般的响声。那声音刺耳,矶子立即又感觉到头脑的一阵昏沉。 “就是这声音,曾经我就是因为这声音才……” 矶子低声沉吟,却未来得及昏倒,厉兮已经再度将熔炉之门关闭了上。熔炉厚实,似有隔绝之能。伴随着熔炉的关闭,沉沦在矶子脑海中的异响便瞬间没有了。矶子的意识再度从模糊转为清晰,虽然嘴上没有去说,但心中却感叹这上古人智慧所制造下的熔炉。 “好了,万事已成。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再一次的等待了。” “再一次的等待?那敢问先生,这一次我们又需要等待多久?” “九九归真,八十一日后,妖龙异骨可尽数焚化。” 面对矶子询问,厉兮坦言而告。矶子无奈,只能再次静候佳音。熔炉虽有隔绝之能,但却仍旧能够听到浅浅般来自熔炉内部“噼里啪啦”般的响声。矶子感觉身体疲惫,就地盘坐闭上双眼。然而一闭上眼睛,就恍若看到熔炉内一妖龙和火莲缠斗般的场景。 打斗激烈并且真实,在矶子的意识中居然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矶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识,急忙睁开双眼。脑海中刚刚呈现的画面尽去,在闭眼休息,居然又是近乎相同的画面。妖龙咆哮、火莲翻转,两个交织在一起、彼此缠斗不休。两股力量就这样彼此在熔炉之中冲撞,仿若混沌中相互交融、又互相融合一般。 待到八十一日头上,厉兮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叹道:“时辰已到,妖龙异骨怕已彻底焚化完成了。”说话间,他正要开炉。矶子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从沉睡中惊醒而来,大叫道:“不好,快闪开!!!” 一语出口,硕大到足有一人多高的熔炉,居然在此时轰然炸裂。一瞬间,其声如雷霆惊世、恍若地裂天崩。妖火肆虐之间,便如龙吟般咆哮不息。万物仓皇之间,也骤然为之寂灭。 这正是“百因事出皆有果,人为天意未可知”。预知熔炉炸裂缘由,三人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27章 祸尽福来 却说到得功成之日,熔炉突然炸裂。其声如雷,瞬息爆裂之力仿若地陷山崩。此时时间不过晨早,厉兮家人虽然身处熔炉所在的山林之外,却也被这骤然袭来的巨大爆炸所波及。感觉事有异样,一家人急忙赶来寻看。 但见熔炉四下方圆二十步,皆因熔炉的炸裂波及近乎被夷为平地。如今四下残破之间尚有些许炉火攒动,却始终不见矶子三人。 “莫非刚刚的爆炸,三位贤者都已经丧生了吗?” 其中一家人由此分析,瞬间便引来哭声一片。厉兮长孙虽然心中也是伤悲,却执意要寻找祖父遗骸。全家细细搜索之间,居然在一地势低洼的陷坑里找寻到了如今奄奄一息的三个人。 矶子身躯健硕,压在绉布和厉兮的上面。 此时的他,后背上满是伤痕。很显然是因为受到瞬间的炸裂波及,如今伤势沉重。而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绉布和厉兮两个人,只是因为年迈而被刚刚的爆炸震昏了而已。 经过家人的细细检查,才发现两位老者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 依照他们看到事实情况的分析,矶子很可能是在熔炉爆炸的瞬间做出了反应,一扑之下将他们按进附近的陷坑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了巨大爆炸力量的波及,这才让两个老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得以幸免。 “若如此,此人堪称世间真义士、雄略之主啊。” “是啊。我来世间三十多年,还未见过似有如此对身边之人这般舍命护卫的。莫说我父亲只是和他萍水相逢,便是我们这些家人面临危机也未必能够义无反顾般这样做的。如此舍身取义之人,怎不让人敬服呢?” 他们相互议论,对矶子肃然起敬。 见矶子此时也有微弱的生命反应,急忙将三人救回家中。绉布和厉兮因为受到矶子的保护,并无性命之忧。矶子虽然伤重,但碍于身体健硕也在一天之后转醒了过来。厉兮家人,感念矶子相救之恩,对矶子倍加礼敬。但凡好的药食,全都紧着矶子先用。 矶子身体健硕,康复的能力也极为惊人。三人在厉兮家中调养,不过几天的功夫,伤情便都有所好转。 “那妖龙异骨,真的已经被天火焚化干净了吗?” 矶子伤重,却仍旧心中挂念着这件事情。绉布、厉兮以及厉兮的家人谁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但见矶子性急,只道:“那日忽然炸炉,谁也不知道妖骨到底如何了。但见你们三人伤重,便只是急着救人。事后全家都要照顾你们,所以对那炼化的妖骨也便没太关注了。” 闻听家人所言,矶子强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言道:“此事兹事体大,断不能耽误。仙人曾经告我,若那妖龙异骨不焚,早晚必为祸根。但为我人族之兴盛,此番我非要亲自去确认不可。” 众人劝慰,只望矶子能够先悉心养伤。矶子执意不从,厉兮没有办法,只能让家人搀扶着他们一并来到后山一看究竟。只见得断壁残垣之中,一片狼藉。虽然火已熄灭,但炸炉的波及仍旧留下一片焦土。 矶子身体虚弱,却感觉到废墟之中一片隐隐般的光芒透出来。 他推开身边人的搀扶,独自上前。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纷纷上前打算帮忙。矶子不理,伸手扒开一片瓦砾。但见得瓦砾废墟之下,一只黑黝黝的东西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个什么。 众人劝慰矶子退去,矶子甩开众人,伸手将那黑黝黝的东西拿在手中。忽觉一股莫名的神力,如同决堤般的洪水通过这东西灌决到自己的身体之内。矶子周身颤抖,忍不住一声长啸。 怒吼声如长风,刹那响彻整片山谷。 众人畏惧,不敢上前。随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更是让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讶不已。那便是矶子一身的伤痕结疤,此时居然一点一点的全都自行剥落下来。伤疤之下,崭新的皮肉应运而生。不过片刻,居然让他一身的伤痕全都愈合如初。 众人震惊之间,这才注意到那只被矶子拿在手里黑黝黝的东西,居然也在此时逐渐退去那充满焦黑的外皮。刹那之间,金光闪动。一只崭新的兵器,居然在晌午的阳光之下绽放出夺目般的异彩来。 只见那兵器形如铁棒,并分九节。棒头似一魔神,青面獠牙般显出令人为之骇然色变般的凶恶。棒长三尺有余,粗细恰好矶子只手一握。此时被矶子拿在手里,竟是格外的趁手。 此时的矶子,也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变。 因为之前炸炉的波及,自己身体上的多处创伤恨不能让自己不能走路。只要身体一动,每一处的肌肉便如同刀割一般。如今之前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完全不见了,稍微活动四肢居然也和完全没有受伤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差别。 “我的一身伤痛,居然已经痊愈了。神妙,真是神妙啊。” 矶子心中感叹,回首再看这手中类似铁棒一般的兵刃。但见棒头魔神一双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光华闪处,也使得棒身清楚的映出三个字来。 “罡天杵……” “难道说,这便是此神兵的名字吗?!?” 矶子心中惊讶,总感觉瓦砾之下仍旧闪烁的金光涌动。此时自己身体已然莫名痊愈,加上偶得神兵,矶子便更是心中惊疑还有什么埋藏在更深的地下。他不管众人对他的劝阻,执意挖掘。 绉布和厉兮知道拦不住他,只得纷纷上来帮忙。众人各取搞头,齐力之下,居然又从深埋的地底下挖掘出一件甲胄来。此甲坚利无比,刨到它的时候居然连搞头也应声而断。众人惊异之间,将它从挖掘的深坑中取了出来。 展开来看,但见此甲熠熠生辉、仿若龙麟一般。心中惊讶之余,又让矶子试穿。矶子将宝甲穿在身上,居然又是莫名的合身。与之刚刚得到的神兵‘罡天杵’相配,居然浑然天成。 “此神兵宝甲,莫非上天所赐吗?” 绉布惊疑之间,厉兮顿觉恍然。不由得一声高呼,当即跪倒在了矶子的面前、浑身颤栗。 这正是“祸尽之时福自来,如今不过应先言”。预知厉兮顿悟怎样,惊惶跪倒瞻拜矶子为何?且看下文。 第28章 天命所归 却说矶子偶得宝甲、神兵,绉布一语感叹之间,却使得厉兮顿悟。他急忙跪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瞻拜矶子。矶子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厉兮颤栗道:“此天命所归,回想我族先人所言,原来早有定数。” 厉兮一语出口,在场众人全都不解。矶子不明白,急忙将跪倒瞻拜自己的厉兮双手扶起,问道:“先生适才所言天命所归,到底是何用意?什么你族仙人早就有言,为什么我一句都不曾听得懂呢?” 厉兮但见矶子疑惑,坦言道:“神木王杖,乃我族先人打造。但为起苏氏打造之时,我族先人便早有预言,称‘能驾驭福配此神兵者,堪为我人族兴盛万世之福主’。此言流传我族中甚久、历代传承,族人都以为振兴我人族的命定之人,定然会在起苏氏部落之中。故而一心相随,不想时候起苏氏轻易为各部所灭。而我族也因为追随,惨遭灭门之祸。” 闻听厉兮所言,矶子点头,言道:“此事我也听义父说过,类似同样的预言,他们部落之中似乎也有传承。故此即便到了灭族的前夕,他们的族长都让我义父保护着这根神杖离去等待命定之主。不想时过百年,封印居然在我的手中得以解开。义父以我为命定之主,这才对我誓死相随。” “原来是这样,既如此为什么不和我早说?” 厉兮目视绉布,似有埋怨之意。绉布不知所以,只道:“封印之事,确实我没有对你提起过。但我也不知道,在你们族群中也有关于神木王杖这般的传说。只是如今我家大王获得神兵宝甲,却与你族人百年相传的预言有什么关系?” 闻听绉布所闻,厉兮顿足道:“大王对神木王杖不晓得,难道你也完全不知?此二神兵所以留下,莫非自己埋葬在土中的吗?你用你的鼻子好好儿的闻一闻,神兵、宝甲神气犹在,分明是那神木王杖所化啊。” 厉兮一语出口,绉布、矶子方自大悟。众人心中好奇,都不禁上前闻上一闻。虽然焦土味道还在,不过之前熔炼神木时候的神气更浓。众人恍然,由此确定,原来这‘罡天杵’和‘龙鳞甲’都是神木历经熔炼妖骨所化。 “天数,莫非这就是天数吗?”绉布由此感叹,这才大悟:“怪不得我先祖知天命令我将神杖传承,说此杖拥有庇佑我人族主掌起兴命格。如今看来,并非神木主宰,而是这神木炼化而成的兵甲才是啊。兵甲为神主驱使,这才能无往不利,我人族由此才能兴盛啊。” 时至此时,天机才被顿悟。矶子莫名回想起那道家仙人之言,似乎也和两人分析的似有雷同。 “妖骨若存在于世,自是人族祸事。妖骨为天火所熔,祸事虽去却未必福来。而这所谓的福来,实乃应天数所说。让我获得此两件神兵,助我人族走上昌荣般的道路也说不定啊。” 三人虽各执一词,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而如今回想这一路走来,既了解了天火为何,又成功焚化了异骨解决了后顾之忧。除了这些已经解决的事情,居然还意外得到了神兵、宝甲,此时的矶子可谓春风得意。 大事已成,矶子便和绉布向厉兮告辞。厉兮不舍,心中感念矶子相救之恩,率领全家予以相送。期间绉布察觉厉兮态度变化,不禁暗中询问矶子,道:“大王现在以为,厉兮何人?” 矶子道:“先前有所误会,如今看来,此人果然人才。” 绉布问道:“既是人才,大王何不招揽为己所用吗?” 闻听绉布所言,矶子苦笑叹道:“非我不想招揽,只是先前老先生有言在先。既然说了只帮我们这一次,而我也答应了他。如今我又怎么好意思强人所难,让此隐士为我所用呢?” 绉布摇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他不应,现在却不一样了。如今大王是应他仙人的命定之主,更加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招揽,必然可成。” 矶子想想也是,点头道:“既如此,我且试试看。” 言毕亲自下车,恭敬的走到厉兮面前,言道:“先生虽然久在于此乐享太平,但却身兼异能之才。倘能为我人族所用,何愁天下不定?更兼我应您部落先人所言,如今振兴我族正需要先生这样的得力助手。先生若能助我,使我早晚都能将要事、困惑既是做出请教,岂不也是莫大的好事吗?” 厉兮闻听此言,倒身下拜,言道:“蒙大王不弃,为实现大王心中雄志,厉兮定当竭尽全力辅助大王。” 遂令全家下拜矶子,矶子大喜,回首看绉布。绉布不言,只是浅然而笑。矶子忙以双手扶起众人,自此厉兮及其家人也归于矶子麾下。 收了厉兮一家,众人一路回归前线。 这一日到了大帐之外,仲夷亲自率领各部长老、首领迎接。矶子见各营之中全部枕戈待旦般的模样,就感觉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有大事发生了。被众人请进大帐之后,急忙询问仲夷其中缘故。 仲夷道:“妖兽侵扰,以至于此。” 矶子一惊,问道:“先前后方督建,前方已经布置过了壁垒做以防护。更兼荒丘已下,零散妖兽如何能够成就气候的?前线壁垒我也曾看过,对付那个把的妖兽足矣。怎么如今我不在数月,妖兽的袭扰都蔓延到我们的后方来了?莫非前线守卫不尽心,这才被那零散的妖兽攻破吗?若是这样,仲夷你责无旁贷。” 矶子说着,脸上已经带了怒色。正要责罚仲夷,帐中各部长老、首领却纷纷跪倒为仲夷请命。 “大王明鉴,此事绝非仲帅疏于防御之故。也正是因为仲帅积极防御,这才导致我后方如今无恙。” “什么?!?”矶子大惊,问道:“区区零散妖兽,也能破我防垒不说,反而威胁到了我们的大后方?!?” 他心中不解,奈何众人齐心。 矶子怀着疑惑,转头看向绉布。绉布虽然没有说话,却目光露出迥异之色。矶子见状,缓缓松了口气,又将目光投到仲夷的身上。问道:“仲夷,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仲夷下拜矶子,却只是低头不语。 矶子看出迥异,屏退众人之时,唯独留下绉布和仲夷两个人在大帐之中。见众人退尽,矶子这才再度轻声发问,道:“你两个既然都有话说,那此时可方便说了吗?” 这正是“方除妖患归故里,如今后方又逢难”。预知绉布、仲夷所言怎样,后方遭难如何?且看下文。 第29章 事出迥异 却说矶子看出绉布、仲夷各自有话,但当着众人却不方便细说。于是先屏退了众人,这才询问二人。 见矶子询问,绉布率先开口。言道:“我观仲帅为人,虽然年幼却为大才。无论曾经守卫边关还是前番荒丘一战,全都尽显才华。如此人才,绝非不懂恪尽职守之人。更兼众口陈词,我料其中必有迥异。大王何不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行责备不迟呢?” 绉布一语出口,矶子心中火气瞬间消减了一些。 他缓缓松了口气,和声细语的询问仲夷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今荒丘已下,妖兽聚集之地已经被摧毁殆尽了。似如此,便是有妖兽侵扰也不会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前线防垒我也看过,所建甚伟。今如何反被妖兽攻破,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莫非此番袭扰的妖兽,又和上一次的苍龙类似的吗?” “妖兽体型,不似苍龙。然而其中迥异之处,比及苍龙更甚。” 仲夷一语出口,矶子震惊。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询问其中细节。仲夷也不慌乱,取出自己绘制地图铺在桌子上。地图和之前绘制的类似,其中细节也显得极为详尽。非但山川草木描绘的淋漓尽致,便是防垒铸就也都显露其中。 荒丘新城在北,防垒位于新城南向五十里。东西纵横,相互为应。其中哨台十九座,连绵不绝、交相呼应。外设鹿角、木栏杆、陷阱等,做以格挡。防垒近处,更有新掘深坑灌掘泥水以便更好的防止妖兽的侵袭。壁垒高有四五丈,实木搭建。守卫居于关头,多设滚木炮石。如此设计,可谓穷尽仲夷才能。在当时,堪称坚不可摧。 矶子曾经在壁垒建成之日视察过,对于壁垒的防御设置极为满意。也正因为此,矶子不太相信壁垒能够被妖兽攻破。莫说荒丘已经被攻下了,如今附近大小的妖兽已经没有成股成群的存在。便是有,这样设计下的壁垒也足以将它们抵挡在外。 “如此壁垒,可谓固若金汤。既是这样,又是什么样的妖兽能够将它攻破的呢?” 矶子心中苦思,不得其解。 不由得轻吐了口气,询问仲夷道:“没有妖龙那么巨大的身躯,那妖兽如何攻破我们防垒的呢?” 仲夷道:“此番来袭妖兽,虽没有苍龙那般身体巨大,但却多为虎象之类。虽然论及力量不及苍龙之威,但群起而攻也让我们的壁垒防御如同虚设。这些猛兽各个身材高大、皮糙肉厚,壁垒外设置的鹿角、木栏、陷阱之类,根本困不住它们。壁垒高耸,此类妖兽虽然不善攀爬,但群攻之力却足以将木质的壁垒硬生生的撞塌了。” “什么?!?群起而攻?!?”矶子大惊,问道:“荒丘聚集之地,都已经在上一次被一场大水彻底的淹没了。妖兽聚集之地已毁,照理说附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妖兽了。更兼我们筑建动工壁垒的时候,就曾探查过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内,哪里会有虎象这类的巨型妖兽啊?” “这恐怕还不是最主要的啊,大王。”绉布听到这里,不禁变色插言道:“妖兽食人,但也相互吞噬。虎象虽为猛兽,但也互为敌手。更兼象虽群居,虎却单独行动。难以想象,如今互为天敌的两种妖兽,为什么会彼此相互联手一同进攻我们的壁垒呢?” “是啊。”矶子也是不解,遂又问仲夷道:“你刚刚说他们此番群起而攻,数量大概有多少?十几?几十?!?” 仲夷摇头,正色道:“数百不止。” “什么?!?” 闻听仲夷所言,绉布、矶子尽皆愕然。 荒丘已下,方圆数十里不曾见到半点儿虎象的踪迹。如今这数百的虎象猛兽,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矶子难以相信,却感觉仲夷对自己并没有撒谎。 “这简直太奇怪了。” “奇怪吗?或许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面对矶子的感叹,仲夷无疑又泼了矶子一盆冷水。 “怎么,还有别的怪事吗?” “比及我现在要说的,或许之前那些都不算什么了。”仲夷一声叹,手指地图道:“若只是数量多,我军壁垒还不至于全线崩塌。毕竟壁垒坚固,且多有我驻军于此守卫。第一天,虎象妖兽先攻我西线壁垒。起初不过数十,到了后面却越来越多。西线缺乏人手守不住,于是点燃烽火台。东线守军得知,全线往西线支援力求将妖兽就此撼退。然而就在他们前往西线支援的时候,东线却猛然再起妖异。数百虎象妖兽,仿若从天而降一般。它们乘我之虚,发起猛攻。东线由此失手,而原本进攻西线的猛兽居然立即转而东向。我军没有了壁垒防护,由此大败。若非及时启用大王铸就的崭新兵甲死命抗击,恐怕莫说防垒崩塌,便是新城刚建基业也要彻底的付之东流了。” 闻听仲夷奏报,矶子、绉布尽数愕然。 绉布惊道:“似若如此,此番妖兽侵袭似乎颇有战略。” 矶子拍案而起,呼道:“妖兽只有蛮力,哪里会有这样的智慧?此等战略随机应变之道显而易见,似此智略般的打法,便是我们人族内部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做得到。虎象之流何等生物?除非成了精的。” “嗯,若不是成了精,便是这其中一定有所诡异。今若不彻底弄个清楚,怕是早晚又生祸端。” 绉布一语中的,仲夷表示认同。 “先生所言极是,所以在和这群妖兽开战之前,我们一定要先弄明白一切。” “如何弄得清楚?” 矶子询问。二人尚且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斥候已然连滚带爬的疾奔进了大帐。三人见其慌乱,忙问其故。斥候惊恐道:“前番摧毁我壁垒的虎象,如今又群起而来了。山头报事的看得清楚,此番比及前番数量更多。席卷风尘之间,距离此处恐怕已经不过十里之遥。” 矶子闻言,赫然而起,怒道:“妖兽猖獗,是欺我族中无人。你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它们是何阵势。” 这正是“道听途说难服信,亲眼的见方为实”。预知妖兽迥异怎样,矶子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30章 凶兽来袭 却说矶子闻听妖兽再度来袭,心中愤怒。正欲率军出战,绉布急忙出手拦阻。言道:“妖兽来势凶猛,不可倾全力一战。如今事出迥异,理当先查明虚实,再战不迟。” 矶子怒道:“妖兽伤我族人,便是断我手足。况我神兵在手,正当挫其锐气。今不战而退,岂非示弱之道吗?更兼妖兽前番袭扰,以致令我军中萌生畏惧之心。我今身为大王,如若再退,恐日后军中再无人敢战了。” 仲夷道:“大王勇武,人所共知。然妖兽来势汹汹,纵然此一战无可避免,我们也要讲究些战略御敌。倘若莽撞出战,恐非良策。若再兵败,我军日后更无战心。其中利弊得失,大王不可不察。” 矶子心中虽怒,细想仲夷所言,也颇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问道:“既如此,以卿之见却当如何?” 仲夷道:“前番妖兽袭扰,破我防垒。一战得手,必以为此番必胜。如今时不过数日,又来袭扰是想尽灭我族人。我族兵将,历经前番大战多有重伤未愈者。以末将来看,边防之地恐守不住。应先行后撤,退入新城。新城虽刚刚建成,毕竟坚石堆砌。虽然没有阵前防垒那么多的陷阱,但其坚固足以抵挡虎象妖兽的冲撞之力。大王可将军马分成两队,一队由绉布先生率领。带着各部长老、首领、伤兵,尽数退进荒丘新城。之后集结一切的力量,以城郭为壁垒、誓死守卫。我与大王为另一队,率领族中所有的精英部队。虽同绉布先生一并后撤,却不和他们一并入城。但见荒丘新城外的山林处,就此埋伏。凶兽既到,必然倾力攻城。届时我等自其后杀出,里应外合,定然能够一举击溃妖兽。” 绉布点头,赞道:“大王,仲帅之计稳妥。以微臣之见,可行。一来可退妖兽,二来也好让大王借此机会洞察虚实。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矶子点头,从其请。仲夷拱手,立即下去安排。少时兵分两路,一并放弃前方壁垒向后撤去。绉布率领第一队人马入城,随即立即组织好守卫军。矶子与仲夷在后面,在城郭前与绉布分道扬镳。 见绉布引军入城,矶子便问道:“山林比比皆是,我们当往何处去?” 仲夷手指不远处西面一土山,言道:“那里就行。一者,距离我们不远。我们上山,有充足的时间能够立即组织好人马并且做出反扑;第二,便是那山头的高度足以让我们对妖兽进攻新城的形势一览无余。” 矶子点头,言道:“如此,我们便去那里。” 言毕,就此带领人马直接往仲夷所指的山头而去。 既上了山,刚刚组织好了人马,那成群的妖兽便追到了。 妖兽足有尽千,到达新城之后便自行分列开来。不多时,便从四面将新城重重包围。妖兽嘶吼之声震天动地,而一切的动静都被身处在土山之上的矶子和仲夷看了个一清二楚。 矶子大惊,言道:“适才听你说的,我心中还有些不信的。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妖兽攻势有度,居然四面围城。似若如此,哪里像那些没有任何智慧的畜生。只是这样的精通战法,莫非他们真的成了精了吗?” 仲夷道:“此事的确存在着太多的诡异,不过我不相信妖兽会有成精之说。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势,而我们此后也一定要将它彻底的搞清楚才行。只是如今形势严峻,不容我们有这样的时间。新城虽然比及东西防垒牢固许多,但凶兽毕竟太多。如若放任下去,我估计不出个把时辰,怕是新城也要被他们撞破了。” 闻听仲夷所言,矶子心急如焚。 “新城乃我族人时近一年心血,耗费大量人力资源、岂能轻易而废?既是情势紧迫,我们理当速速进攻、不能再耽误了。” 矶子一语出口,便要率军下山。仲夷拦阻,言道:“新城固然要救,但怎么打却还要谋划一番。大王请看,妖兽四面围城。此番进攻虽然有章法,却也有漏洞可寻。” 矶子惊奇,问道:“是何漏洞?” 仲夷道:“妖兽围城,分攻我新城东、西、南、北四门。虽呈四面合击之势,但也化整为零,给了我们消灭他们的机会。大王若去,先攻北门。北门妖兽攻势最猛,后军却也最乱。大王此去,从后杀入,到城下破敌之时便往西去即可。” “往西?这是为何?!?” 矶子不解询问。 仲夷道:“北面为象军,动作迟缓反应慢。大王率众骑马,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瞬息可破。北面妖兽击破,军心必然振奋。西面妖兽,多为猛虎。虽然数量多,但却不善破城。大王在北面象军那里冲杀使象军大乱,之后转而西去直扑那群恶虎即可。至于剩下的事情,临当有计、定然奉上。” 仲夷面露含笑,又和矶子卖起了关子。矶子了解他性格,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无奈之余,不禁暗中苦笑道:“好个临当有计,定然奉上。我都去了,你却在山上候着。便是有计,如何告诉我呢?” 心中虽这样想,脸上矶子可没有表露。 反正便是仲夷不讲什么策略,自己还是要冲锋在前的。正如自己刚刚说的一样,那便是荒丘新城是自己族人和自己苦心建立一年才有如今这般的成就。如此伟绩,又怎么能够因为妖兽的一番侵扰而毁于一旦呢? 想到这里,矶子也不多想了。当即点了骑兵两千人,自山坡顺势而下。按照仲夷的计谋,率领着众人绕道直取北门而来。 既到北门,便见象兵攻势凶猛。它们硕大的身躯不断冲击厚实的城墙,并且不断发出长鸣、好似欢呼般的阵阵嘶吼。矶子大怒,吼道:“妖孽,还不速退?尔等愚钝,不知死期已至。” 一声大喝,仿若闷雷。象兵惊惧之间,矶子已然手持神兵、纵马疾驰而来。 这正是“纵使用得良臣计,破敌尚需勇将驰”。预知仲夷之计奏效与否,矶子此番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31章 大破凶兵 却说矶子依照仲夷之计行事,从土山率领两千骑兵绕过西边直插北军。见北面数百象兵攻城,矶子大喝一声便就此疾驰而来。 象兵身躯虽健硕,反应却很迟缓。未等到做出反应,矶子率军已经从后面杀入。他一马当先,身着龙鳞甲、手持罡天杵。但遇象兵,手起杵落。一击暴威之下,巨象也难抵挡,竟硬生生的被矶子掀翻在地上。 随军两千人见了心中骇然,山呼万岁之间军心骤然瞬间大震。 象军只顾全力攻城,却不晓得后方还有人马。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纵马杀入象群。一声长啸,恍若龙啸九天。更兼此时神兵在手,一骑当先、所向睥睨。群象畏惧,顷刻已经乱成一团。又见矶子手中‘罡天杵’光华夺目,妖兽更是不知道是何神器。心生畏惧之间,更加混乱。矶子率军突入一番冲杀,象兵虽然身形巨大,却也在矶子突袭之下瞬间死伤过半。 新城北面守军,见救兵来到,也出城相应。双方人马前后夹击,便如风卷残云之势。象军纵然凶猛,也难以抵挡。就此溃退,北门之围骤解,自不在话下。 矶子勇猛,但依仲夷之计,不过片刻之功便解了新城北面之围。心中大喜之间,立即率众往西面而来。西面和北面不同,多为猛虎。矶子纵马于前,本欲就此也将西门之围也尽数解了。谁想到猛虎嘶吼,声如闷雷。矶子人虽不惧,然而坐下战马闻听虎啸之声却萌生畏惧之心。 虎为万兽王,如今成群咆哮,试问战马如何不怕。 如今但听得群虎咆哮,不单单矶子,便是他身后的数千人马也都十有八九都被战马翻了下来。面对群虎,马不敢向前。矶子紧咬牙关,手持神兵,与众人道:“新城乃我族人耗尽一年心血,如此工程岂能因妖兽侵袭一朝而废。今日纵然马不能前,我等也要誓死与妖兽决一死战。” 一声大喝,千人皆沸。 正要率领众人徒步向前斗杀群虎,不想就在此时,虎群的后方居然乱了起来。矶子震惊,但见箭急如雨、倾泻而下。群虎未曾防备,便已足有百余只身中流矢而亡。矶子惊奇,身边部将言道:“此乃天助大王,我等不趁此时出兵更待何时?” 矶子点头,遂令众人徒步发起进攻。矶子仍旧一人当先,手中神兵起处,凶虎尽被打死。待杀到了后方,正见仲夷率军各持弓箭。矶子恍然大悟,惊喜道:“怪不得适才一番流矢,原来又是你的安排。” 仲夷笑道:“猛虎善平原战,纵使大王勇猛,但猛虎一声吼叫怕是大王不惧,坐骑也不能动了。我早有预料,故而让大王西向只为吸引。若无大王,流矢先出,凶虎必然朝着我方而来。我方多为步兵,恐凶虎攻袭之下难以抵挡,这才不得已劳烦大王。” 矶子大笑,言道:“如此说,你倒是将我当成了诱饵了。” “是,还请大王恕罪。” 仲夷向矶子请罪,便要下跪。矶子见势,急忙拉住了他。笑道:“谁说你不对了?仲夷,你这诱饵放的好。如今两面重围都已化解,全是拜你谋划功劳。剩下两处如何解围,还要依仗你的谋略啊。” 仲夷笑道:“两面攻势最强的都已化解,剩下的再无需智谋了。” “什么?!?” 矶子大惊,仲夷道:“先前我军畏惧凶兽,故而不得不设谋略。如今两面围困都解,军心已然大振。更兼城中两面防御腾出手来,必然能够援救剩下两面。敌强我弱需以谋略取胜,如今敌弱我强,只需合兵一处、奋勇杀敌便可。” 矶子大悟,点头赞许道:“仲夷虽然年少,心中却有韬略。我有仲夷,何愁妖兽不灭。” 遂依仲夷之计,两线合兵。矶子骑兵在前,仲夷弩兵在后。两人相互合力,从西到南,又从南到东。一番冲杀之下,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将此番来犯的千余妖兽尽数绞杀。只有残余几十,一路向南去了。 虎象群兽既退,矶子便欲收兵。 仲夷见状,急忙拦阻。言道:“群兽虽去,迥异尚未可知。前番攻袭,我们因为损失惨重不得已力求自守。如今大胜,正当派出斥候追击探个虚实。待弄清楚了妖兽附近的老巢,日后整顿军马也好一具歼灭。” “嗯,仲夷果然想得周到。” 矶子点头,准其请。当即派出骑兵三十,紧随败退妖兽之后而去。 却说矶子率众一战大胜,人族各部无不欢愉。虎象妖兽来袭,虽然给新建之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被击杀的数百虎象妖兽却提供了丰富的资源。 “虎象肉可食,皮可制袄铸甲。至于獠牙利爪嘛,恐怕又是一笔新的军器资源。这些比及大王您之前命人以巨虫、恶龙督造出来的军器,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看着尽千妖兽的尸骨,厉兮饶有感叹的对矶子说。 “嗯,先生精通锻造之术。那么此事,便全权交给先生来负责吧。” “感谢大王看中,老朽必然尽皆全力。” 两人正自谈话,忽有斥候跑来。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矶子急忙询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斥候道:“绉布先生那边发现了些事情,命小的请大王过去。” “哦,这样啊。” 矶子点了点头,厉兮随即拱手道:“大王有事,便请自便。至于锻造修复之事,大王既有吩咐,老朽绝对效以死命。” “如此甚好。既是这样,拜托先生了。” 矶子拱手,随即向厉兮告辞。一路随着斥候,便来新城北门来见绉布。既到北门,见仲夷居然也在。此时的两个人都蹲在地上,似乎集中在一起正为什么着迷着。斥候想要去报告,却被矶子拦住。矶子朝他挥了挥手,斥候会意,随即退了下去。 但见二人蹲在地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矶子心中好奇的同时也缓步上前。此时二人蹲着,矶子居高临下也到近前看了个清楚。但只见地上一句凶虎的尸体,而此时的两个人居然全都望着这具凶虎的尸体看得出神。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有什么迥异吗?” 矶子眉头微蹙,心中疑惑不解。 这正是“方解凶兽围城困,如今又有异情生”。预知绉布、仲夷发现怎样,凶兽袭击真相如何?且看下文。 第32章 真假难辨 却说矶子按照绉布的邀请来到新城北门,却看到绉布和仲夷两个股肱之臣都蹲在地上看着一头恶虎的尸体瞧得出神。心中疑惑之间,这才不禁出口询问。二人闻声,这才回头看到矶子。急忙起身,对矶子拱手施礼。 矶子摆手,问道:“先前得报,说义父有发现故此而来。如今您和仲夷却在这里看着一头妖兽的尸体看的这么出神,不知是何缘故?” 绉布道:“我两个并非看着凶兽出神,实在是有件事情不得其解。” 矶子惊奇,不禁再度细问。绉布也不拖拉,直接从身上取出了一件东西交给矶子。矶子疑惑,低头去看,但见绉布手中居然拿着一支做工精美的银铃。银铃巧夺天工,上面的花纹更是让人完全看不懂。与其说是花纹,倒像是某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文字。 矶子眉头微蹙,问道:“这件东西,义父您从哪里得来的?” 绉布手指恶虎尸身,回应道:“正在它勃颈上寻得。” “勃颈上寻得的?!?” 矶子不解,蹲下身子细看。但见妖兽勃颈上系着一根银环,因为遍布鬃毛的关系,如果不细看倒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大的银环彻底套住恶虎的脖子,最下面居然还串着一支小银环。 见矶子不解,仲夷随即解释道:“这只银铃,之前就是挂在这只小银环上的。此为打扫战场的军校意外获得,因此报之绉布先生。先生不解,本欲寻大王来。然而大王和厉兮先生正在谈要事,这才先找了我过来。此事我们全都不解,顺便也寻了其他的猛兽。没想到,这样的银铃居然没个妖兽的脖子上都有。恶虎如此,象兵亦然。” “怎么,身躯那么庞大的象兵也有?” “对,至少我们发现的凶兽的脖子上,都有佩戴这样的事物。我们由此对比,后来才发现每个银铃的大小居然都是一致的。还有做工和铃身雕刻的花纹,居然也如出一辙。” “竟然会有这样的怪事情?!?”矶子惊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沉默少时,不禁猜想道:“此事莫非和此番妖兽的迥异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大王睿智,老实说我二人也同样有此猜想。只是这银铃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却并不能够晓得。现在唯一肯定的是,此银铃制造颇有工艺。既然每一头妖兽都有佩戴,那么就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另外还有一点,那便是这些银铃看样子就是被精心制造出来的。加上佩戴在大型妖兽身上的困难程度,绝对的人为无疑。” “嗯,此言有理。”矶子点头,复问道:“义父为智祖后裔,难道这银铃的事情,义父也完全的不了解吗?” 绉布摇头,拱手道:“臣孤陋寡闻,未得其详。不过我军中一人,或许会有所了解也说不定啊。” “您是说,厉兮先生?!?” “不错。”绉布点头:“厉兮乃元氏后裔,精通锻造之术。天下锻造,皆出元氏之手。便既不是,恐他也会比我们对此知之甚深吧。” “嗯,义父所言有理。既如此,我们一并去寻厉兮先生问个明白。” 三人拿定主意,这便来见厉兮。此时的厉兮,已经接受矶子的命令主要负责锻造诸事。三人随即赶到锻造营地,却并没有找到厉兮。询问营地士卒,士卒说厉兮不久之前来过,但刚刚却有事出去了。矶子急忙询问厉兮去了哪里,士卒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矶子一声叹息,急道:“正逢要事需要问他,如何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了踪迹?” 绉布知矶子性质直爽,宽慰道:“厉兮负责锻造诸事,必然很多需要准备。更兼大王有恩与他,他必然不会玩忽职守。我们在此处等待,料想不多时便会自归。” 矶子点头,叹道:“事到如今,却也只好如此。” 三人商议,正打算去大帐等待厉兮。却不想就在此时,忽的斥候再度到来。矶子见他一路风尘,急忙问道:“又有何事奏报?” 斥候下拜矶子,言道:“之前您和仲帅派出去追踪妖兽的三十骑兵,如今全都回来了。” 矶子一振,问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斥候道:“都在主帐帐外,言有要事要向大王禀报的。故此特地命我前来,告知大王。” 矶子大喜,笑道:“妖兽踪迹,怕有回报矣。”随即转首看向仲夷,笑道:“本欲将发现银铃先问厉兮先生,恰好先生不在。如今三十骑兵回返,一样也能让我们了解妖兽的虚实动向。我意不在此处等候,先去见那三十骑兵问个清楚也是一样的。” 绉布、仲夷都表示认同。于是矶子昂首阔步,便往主帐处去。仲夷紧随其后,唯独绉布留在原处。但见斥候要去,急忙将他叫住。斥候复回,问道:“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绉布泰然自若的将那银铃取出,顺手交到斥候手上:“你在此稍等片刻,少时待得厉兮先生归来将此物交给他看。若他识得,可速来主帐那里见我们。” 斥候答应,绉布这才跟了上去。 却说三人既到主帐,便请三十骑兵来问。这三十人见了矶子,先行下拜请罪。矶子不解,询问其中缘故。其中一人道:“末将无能,将那逃亡的妖兽跟丢了。” “跟丢了?!?” 矶子一惊,不由得心中恼火。正要发作,身边绉布却看出异样来。急忙拦住矶子,询问道:“尔等骑乘快马,凶兽却皆有负伤。似如此,如何能够将它们跟的丢了呢?” 骑将道:“本来跟得好好的,不想追了百余里却忽逢大雾漫天。妖兽数十进入雾内,便就此消失了踪影。” “一派胡言!”矶子大怒,喝问道:“如此晴朗的天,哪里起得大雾?” 见矶子震怒,众人急忙连连叩首道:“我等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王。正自追赶,前方忽见大雾。我等奉大王命令追寻妖兽踪迹,便既冲入大雾之内。谁想立时方位不能辩,历经一番磨难这才突出。奈何妖兽踪迹已然不见,这才回见大王请罪。” 骑将众人虽然众口陈词,但矶子仍旧不信。问道:“晴天何起大雾?况且依照你们的说法,大雾便是忽至也应该弥漫开来。又岂能会有覆盖一处,其他地方没有大雾覆盖的道理呢?” 言毕,便欲治罪三十人。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起,难料真相却为何”。预知此三十人性命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33章 觑墉受困 却说三十骑将众口陈词,矶子仍旧不信。 正欲重责他们,绉布便既出手拦阻,言道:“此番屡屡迥异,已经不能按照常规判断。更兼此三十人都是大王亲随,如今众口陈词不似撒谎。此番大王便要重责他们,也该弄得明白免得冤枉了他们才好。” 绉布一语,矶子不知该当如何。正犹豫间,仲夷便取来地图挂在帐前,问道:“你们说的地方在哪里,且在地图上指给我看。” 骑将心中畏惧,急忙在地图中点指。 “仲帅请看,便是此处。” “这里吗?” “是。” 骑将语气坚定,矶子随即询问:“此地为何处?” 仲夷道:“名唤觑墉,绵延百里平原之地。据此一百五十里,偶有土山、多为乱石。我曾经为了绘制地图图本,也在新城开始筑建的大概一年之前左右率领人马去过这个地方。那里不似曾经的荒丘,并没有什么妖兽。因为一片荒芜,虎象之流更加不会栖息于此。” “哦,那如此说来,却是你们在撒谎了?” 矶子转头,再度喝问三十骑将。骑将们再度跪倒,声称所言都是实话。矶子不能辨识,绉布上前,低语道:“以我来看,此番非亲自前去一趟不可了。此地仲帅虽然去过,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年。一年时间会产生怎样变化,谁又能料?” 闻听绉布所言,矶子轻轻点了点头。言道:“此话虽然有理,毕竟是惊太过迥异。似此,异状更加难以解释。此番我要亲自前去,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仲夷、绉布拦阻不住,矶子随即出营赫然翻上马背。 仲夷几个健步,急忙追赶上来。但见矶子要去,一把拉住缰绳,劝慰道:“大王即便是独自要去,也该多带些人马以防不测。” 矶子道:“我只去探查,不为别的。又不是去攻城略地,人多反而误事的。” 仲夷又道:“既然只为探查,大王切勿不可深入。便是人马不带太多,兵器铠甲总要穿上的啊。” 矶子大笑,言道:“曾经我斗杀那苍龙的时候,也不曾有什么神兵铠甲。如今得到了,怎么反而要这般的依仗他。岂不知神兵再好,也不过兵器而已。我曾经以只身之力斗杀苍龙,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些残兵败将吗?” 言毕甩开仲夷,独领这三十骑一路纵马便往这觑墉而来。 既到觑墉,果然看到大雾。正如骑将们所说,大雾覆盖范围,居然真的只有一块地方。矶子惊奇,下马寻看。但见地上虎象脚印还在,正是进入大雾范围这才没了踪迹的。 “嗯,我亲自去看看。” “此事不可。”骑将拦阻,言道:“事出有异,不可冒进。” 矶子怒道:“不往前去,何以探查虚实?尔等也进去过,不也一样出来了吗?难道说,我还不如你们的吗?” 骑将怯懦,不敢言语。矶子也不多说,纵马率领众人立即走进迷雾。既进了迷雾,瞬间便失去了方向。矶子直觉意识模糊,头脑越发昏沉了起来。心道:“不好,此雾气恐怕当真有异。” 矶子这才恍然,正要退去,坐下战马却就此翻到在地上。矶子见战马口吐白沫,已经不能再骑。如今更晓得妖雾有异,正要告诉身后三十骑将,转身回去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儿?” 矶子心中疑惑,屏住呼吸向后边退。谁想走出没个几步,忽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矶子心上一震,下意识的低头去瞧。但只见迷雾之中,多人骸骨各种姿势的倒在地上。如今身上的肉都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森森般的白骨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是……” 矶子心中忐忑,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矶子立即转头,这才看到是随行的三十骑将。但见三十人,矶子脸色煞变。他嘴唇微微颤抖,一时间倒有些显得惶恐失措般的感觉。 “你们……” “怎么,大王不认得我们了?” “哦不,自己的亲随如何不认得的。”矶子浅笑,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儿被绊倒,更兼妖雾迥异,故此被你们这一拍才吓了一跳。正如你们之前说的那样,此间妖雾果然异样。我观此地不可久留,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大王的马呢?” 骑将疑惑,不禁询问。 “哦,马匹瘦弱、不堪驱驰。刚刚的时候,已经倒下了。” “身为大王,岂能没有马匹?我们三十人中,属我的马最为健壮。大王且骑我的马,我与部下同骑一马便是。”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矶子含笑,昂首阔步便往战马处去。 谁想刚刚和那骑将擦身而过,却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凝住了他的脖子。众人骇然,而矶子下手居然也毫不留情。两只手猛然用力,那骑将的脖子便硬生生的被他拧断了。 “大王,你这是作甚?” “我作甚,还是先问问你们自己吧。” 矶子一语出口,也毫不客气。不等其余人做出反应,已经赫然朝着其他的人攻了过去。三十人虽然各自勇猛,却哪里能够是矶子的对手。不过片刻的功夫,十几个人已经被矶子打倒在了地上。 其余众人面露惶遽,纷纷像矶子讨饶。 矶子大怒,喝道:“妖孽,还要骗我?你们且看看那地上的白骨,他们的遗骸尚且还能看出我们族人战士的服饰。显而易见,我随行三十余骑,如今都被你们杀死了。你们冒充他们,又来赚我。之前明明在我的身后,但我回头去找不见你们。试问什么时候,你们又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更兼我战马为妖雾所伤,如何偏偏你们的马却全无异样?我料其中必有诡异。如今奸谋已破,尔等又何必在此和我惺惺作态?!?” 矶子一番言论,骑将十余人再无语应。不过片刻之功,矶子便感觉到他们脸上诡异一样的笑容。原本红晕的脸颊,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并且全无血色。他们凶相毕露,和刚刚已经完全天壤之别。 矶子心上一震,猛然有感觉一股冷风起源自己身后。他回头去看,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十几人居然也都在此时站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是打不死的吗?” 矶子色变,心中畏惧。 但见他们阴阴冷笑,赫然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 这正是“不听智士良言劝,以致此番身陷险”。预知矶子受困何解,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34章 天马救主 却说矶子不听仲夷劝阻,逞一时之勇偏要闯妖雾一探虚实。结果非但随行三十人丧生妖雾之内,便是自己如今也在劫难逃。面对此番重重围困,矶子奋尽全力也不能突围。 他虽然勇猛,但妖兵却诡异非常。 刚刚被打倒的,马上便有站了起来。其中无论胳膊、腿脚,休说是被拧断,便是硬生生被扯了下来也能骤然再生。遇到这样的敌人,矶子纵然有万人敌的能力,也完全没了半点儿办法。更有妖雾迷乱人心,矶子屏住呼吸却久憋不住。眼看着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起来,自己也知道此番恐怕在劫难逃。 “这群人不死不灭,若是缠斗下去早晚被他们生擒。如今只恨我逞一时之勇,不听义父、仲夷之前劝慰之言。与其被擒受辱,倒不如一死以全其名。” 想到这里,矶子心底便有了轻生之念。方夺了刀准备自缢,忽见一马从妖雾中杀出直扑自己而来。矶子震惊,来不及反应那战马便在自己身前一翻。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本站在地上的自己便就这样上了马背。 战马一声嘶鸣,赫然冲破前方重重妖雾。三十妖兵嗷嗷怪叫,却也拦阻不住。那马快如闪电,顷刻已经突破重围。如一道彩虹挂着风声,一路浓重妖雾皆不能近。便就此,带着矶子冲出了妖雾到了外面。 既到外面,矶子便从马上掉了下来。尽管身心俱疲,但毕竟如获新生。正打算闹明白怎么回事儿,那马却一声嘶鸣就此倒地。矶子一惊,不由得细看那马。这才发现,原来居然是自己刚刚在妖雾中不堪驱驰倒下去的坐骑。 矶子心中惊叹,暗道:“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如今却又活了救我性命的?” 正疑之间,那马居然开口说了话。凝视矶子同时,已然流下了眼泪来。言道:“雄主命系于天,今大业未成岂能就此轻生?我虽牲畜,毕竟受大王多年恩德。如今向天乞命延寿片刻,只为救大王性命。待救得大王性命出去,我便投胎来世做人去了。还望大王日后纳忠建之言为己所用,我虽死无憾。但愿来世,复能有与大王相见之日。” 言毕,吐血而亡。矶子痛心彻骨,感叹道:“此马随我多年,披荆斩棘。不想临去之时,竟能这般又救了我的性命。此番都是我傲慢之过,这才致使此义马为我捐躯啊。” 痛失爱马,矶子心中苦闷难以言喻。 要说这马,矶子确实与他颇有感情。至于如今的“天马救主”之事,早先确实也似乎早有预兆。 此马自出生以来,就通灵性。因全身黑色,只有眉心一道白毛,故而被矶子唤作“一盏灯”。待到此马长大,身体健硕,眉心那一道不同样色的毛也越发的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最早的白色变成了红色。族人见了,都说此马能通灵性。眉心那一道红毛不是别的,那是百年难得一见开得的天眼所在。 矶子信其言,对此马由此更加喜爱。故而将他当做自己的坐骑,从最早的征战开始,一直骑到如今。 如今天马为救矶子而死,矶子虽然逃出生天,却不忍将此马遗骸丢弃。搭着矶子力能掘碑,两臂少说也有千斤之力。如今虽然身体虚弱,但矶子还是背起天马的尸体一起向前。 走了不多时,但见不远处风尘涌起。待的近了,矶子才看清是自己部落的人马。为首一人,非是旁人,正是仲夷。原来自打矶子走后,仲夷和绉布便不能放心。两人商议之下,这才派出数百人的骑兵由仲夷率领前来相助。 这一队人马本想着是去觑墉的,却不想在半路碰到矶子。众人见矶子不骑马,反而背着自己的战马缓步行进。心中疑惑之间,不由得下拜矶子之时予以询问。矶子叹息,均已实言相告。众人惊异,本想着将此马就地掩埋,然而矶子却不允。言道:“此番皆我之过,这才导致此马就此丧生。更连累我亲随三十骑也就此殒命,只恨我无能,不能抢救回其他人的骸骨。如今此马救我,我又岂能将他埋骨荒野呢?” 一语言毕,先拜仲夷,言道:“只恨未听卿忠告,这才有此惨败啊。” 仲夷心中感动,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不必挂怀。如今无恙,便是我族人之福。” 随即让了自己的战马给矶子,有命人抬上天马尸体,这才回到大营中。 既归大营,绉布便率众出营。见矶子无恙,绉布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此时各部落首领、长老多半都在,矶子遂将诸事尽述其详。众人闻听,无不骇然。矶子叹息,泪泣道:“我随从三十人与天马一并殉难,此皆我之过导致。今独我生还,非告天祭灵不能赎我罪孽。若非如此,我心难安。” 众人感动,言道:“大王既有此心,可筑坛祭奠。一者为此番天马、三十骑将,二来也正好祭奠前番凶兽来袭我族阵亡之将士英灵。” 矶子从其请,随即环顾众人,却不见那专职负责筑坛祭祀的长老在。心中疑惑之间,不禁问道:“幽榆氏闻长老何在?” 闻听矶子询问,幽榆氏部落首领出班,言道:“闻长老之妻身怀有孕,如今正当临盆。闻长老因此不在,还请大王宽恕。” 矶子点头,言道:“凡忠君爱民者,先爱家庭。父母妻儿,都是至亲。子为牵挂,人之常情。既然闻长老有事,此番筑坛之事可酌他人往去便是。告知闻长老,要他专心照顾妻子、孩子即可。” 众人闻听矶子所言,无不感念矶子恩德。矶子含笑,令众人起。环顾之下,仍旧不见厉兮在。便又问道:“怎么,厉兮先生莫非此时还未归来?” 绉布道:“之前已经打探过了,厉兮先生接大王之令铸就崭新兵器。因其中一种锻造材料匮乏,这才独自往附近山林之中寻访去了。如今看看时辰,却也该回来了。” “嗯。” 矶子点头,心想:“此番我亲自试探不成,看来只有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厉兮先生这边了。” 他心中正想,忽的斥候又来。矶子见他,急忙问道:“莫非厉兮先生回来了吗?” 斥候摇头,急道:“不是,是闻长老那边出了事情。妻子临盆,居然产下一个妖孽来。如今家人已经乱作一团,特来命我告知大王。” “什么?!?妖孽?!?” 矶子大惊,在场众人闻听,亦有惧色。 这正是“家国本为天下事,小家更比大家难”。预知闻长老家怎生迥异,产下妖异为何?且看下文。 第35章 三目童子 却说斥候来报,言闻长老家出事,居然生子又出妖异。闻听斥候所报,绉布叹息之余也不由得一声苦笑。 “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何异状接二连三的频繁出现?妖兽来攻缘由尚且没弄清楚,如何我们人族内部又有诡异?” 闻听绉布所言,仲夷也不禁饶有感叹:“大王身为各部之首,如今怎么连家事都要管了?这闻长老也是,莫非自己的家事都不能处理,却要斥候来报麻烦起大王了吗?” 两人各有陈词,矶子也心中无奈。然而当着众人的面,自己也不好太说什么。只道:“国事家事,本为一体。况且闻长老家人即来传报,定然需要我们从中协助。他为我人族各部多有奉献,如今岂可因自己有事我们便袖手旁观呢?” 言毕遂令斥候带路,自己跟着便往闻长老家中来。其余众人虽然也各有想法,然而却也好奇其中妖异缘故。众人由此跟在矶子后面,也一并来闻长老那边一探究竟。 既到闻长老家中大帐,见情形好不热闹。那闻长老身居贤者位,如今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 便是这样的老人,春心却不减当年。老妻新丧,他居然不甘寂寞。在丧偶的一年之内,居然又纳了同族一妙龄少女为妻。虽是老夫少妻,但闻长老身体却好、终日情意绵绵。不多日,新妻身怀有孕。闻长老老来得子,本是件欢喜的事情。然而临盆当天,妻子却给他生下了个妖孽男儿。 男孩儿自打出生,便能说话走路。虽然年幼,却足有三四岁孩子那般的模样了。这还不算什么,更奇怪的是这孩子除了寻常人的两只眼睛以外,眉宇之间居然又开天目。闻长老以为此子不祥,有意斩杀。谁想少妻心疼孩子,不忍舍弃。家里佣人多番劝慰无果,这才命人告诉矶子请求救命。 却说矶子与众人到时,家里正闹得热闹。 少妻刚刚临盆,却为了护着孩子勉强护卫。而那闻长老虽然年过六旬,却手提着刀、前蹦后跳摆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样子。看这情形,倒是铁了心非要将这三只眼睛的儿子弄死不可。 家里人乱成一团,直到矶子到来,闻长老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那孩子倒是看得懂事儿,一见矶子便呼:“大王救我”。之后甚至不等闻长老和家人反应过来,便就此躲在了矶子的身后寻求庇护。 矶子见这孩子,心中也是一震。 要说天下奇事自己也见了不少,如今这三只眼睛的孩子自己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见孩子隐遁在自己的身后,又为了寻求自己的庇佑此时一副可怜的样子。矶子心中不忍,慌忙之中止住众人。 闻长老累得气喘吁吁,言道:“大王亲临,老朽失礼了。不过此乃妖孽,老朽今日定然留他不得。” 矶子忙制止,言道:“是否妖孽,我一看便知。” 一语言毕,随即蹲下身子询问这三目童子,道:“你我首次见面,如何便称我做大王呢?” 幼子眨巴着眼睛,倒是一副天真可爱的烂漫样子。他长相水灵,相貌也算标志。全身上下,唯有那一双三眼与寻常人有异。如今见矶子询问,看着矶子却不知如何回答。矶子身边的人怒了,不禁呵斥此子道:“大王问你,如何不答?” 幼子又想了想,这才回道:“我也不知,只觉得和大王有缘。莫非真有前世,我们见过的吗?如今我性命垂危,还望大王怜悯救我。” 一语出口,眼中不免含泪。矶子看幼子模样,心头不禁一震。刚刚听他所说,如今又看他含泪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让矶子想起了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那匹天马。 孩童非马,但含泪的模样却和天马不知为何竟是那么的神似。又听孩子说和自己似乎前世有缘,矶子心中更是萌生酸楚、饶有感慨。暗道:“天马救我之时,曾经说它死后来世便来投胎成人。说我们若是有缘,还会再见面的。更兼我那天马的眉心便有异色鬃毛,族群中的长者们都说那是开了的天眼。如今怎么会这么巧,这孩子竟然也生了三目。天马刚死,这孩子便降生了。而且居然这样诡异,一眼便认得我。他不求别人,偏偏来向我寻求庇护。莫非一切都是天数姻缘,让我与天马真有再见之日吗?” 矶子想到这里,心中酸楚更甚。情至深处,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那孩子看见,不用手帮他去拭,而是居然用自己稚嫩的脸颊贴上矶子的脸慢慢帮他擦弄。那感觉,再度触碰到了矶子内心之中最敏锐的一根心弦。想他与天马一同长大,曾经自己幼时哭泣,天马也便是如此通灵。 “此子,莫非真天马转世吗?前世它舍命救我,今生我又岂能让它遭劫?” 想到这里,矶子下了恒心。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天马转世,自己都要护他周全。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孩子抱了起来,言道:“父精母血,方有孩子。岂能因孩子有异样,便因此绝了他的性命呢?此子我甚喜欢,如若长老不弃,我愿收他当我义子。长老若觉得不妥,还让他由你的姓氏。此子非寻常可比,我料日后必成大器。” 矶子态度决绝,既讲人情、也有道理。闻长老见矶子出面,实在不好拒绝。有碍于众人在,自己身为贤者的名望,这才妥协不禁点了点头:“既然大王看中,老朽便没什么话说。如今此子新生,还没有名字。大王既让他随了我的姓,便赐给他一个名字吧。” 矶子想了想,随即对三目童子道:“你刚刚降生,险些性命不保。我望此惊乃你命中劫数,日后定然福寿绵长。既如此,你从此便叫闻寿可好?” “闻寿?这名字好,那我从此便叫闻寿。” 孩子懂事,见没了性命之忧,便立即挣脱了矶子的怀抱。退后两步之间,居然也懂得跪拜向矶子行礼。矶子欢喜,笑道:“此子聪慧,早晚必成大器。从今日起,你便跟随着我吧。” “是,孩儿愿随义父。” 矶子大喜,急忙伸手将闻寿搀扶起来。 麻烦由此得解,众人急忙前来恭贺。自此闻寿跟随矶子,却不想日后竟真成为了一个决定人族崭新时代的重要人物。此为后话,暂且放下不说。却说矶子收了闻寿为义子,加上众人恭贺,心中自是喜不胜收。 仲夷在旁,不忍一声叹息,苦笑道:“这算什么?如今大敌当前,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儿,大王居然还有这般的雅兴致。” 绉布笑道:“此乃皆大欢喜的结局,如何不美?更何况我已经多日不见大王这般开心了。这样也好,算是给咱们冲冲霉头。说不准由此一事,之后便一顺百顺了呢。” 绉布一语方出,斥候已经再度到来。但见他面,仲夷苦笑叹息道:“又有何事发生了?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怕你了。” 斥候也露出一副苦相,问道:“既如此,今番之事,我说是不说的?” 绉布忍不住窃笑,随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为何不说?又有什么情况了,无论好坏如实报上来便是了。” “对,如实报上来。”仲夷苦笑道:“反正我们也都习惯了,扛得住的。” 绉布无语,斥候更是一脸无助。 这正是“接二连三皆祸事,如今怎样未可知”。预知斥候此来所报何事,是否又有崭新迥异?且看下文。 第36章 银铃之谜 却说一事方定,斥候又来禀报。绉布与仲夷已经不胜其烦,但还是询问斥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斥候道:“此番并无妖异,只是厉兮先生回来了。” “哦?”绉布一振,问道:“你将那银铃交给了他吗?” “是,拿给厉兮先生看了。先生似乎别有见解,故特命我来告知先生。厉兮先生请您、仲帅和大王去见他。” “原来如此。”绉布点头,随即转首看向仲夷:“看这情形,八成我们心中的疑惑能够得到解答也说不定啊。” 仲夷点头,立即报知矶子。矶子大喜,急忙安顿好了一切,这才与绉布、仲夷一同来见厉兮。此时的厉兮,已经在大帐之外等候了。既见三人到来,急忙上前拱手施礼。 “先生不必如此,还是说说那银铃的事情吧。” 矶子开门见山,厉兮也不客套,问道:“此物件刚刚我从斥候那边得到,却不知大王是从哪里得来的?” 绉布道:“看来先生,对这银铃倒是颇有见解啊。既如此,我们不妨到帐中细谈。” 厉兮点头,言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 一语言毕,当即便请三人到帐中叙谈。 既入帐来,三人便将银铃之事尽述其详。厉兮仔细听着,脸上的颜色也略有更变。矶子见厉兮脸色,心中略有惊喜。急忙询问,道:“先生,可识的此物?” “识得,当然识得。”厉兮看着银铃,不禁连连点头。脸色稍有变更之余,不由得一声冷笑:“怪不得妖兽这般迥异,原来却是这般如此。” 三人闻听厉兮自语之言,心中顿释疑惑。 矶子问道:“既如此说,此番妖兽迥异来攻,却是与这银铃有关吗?” “大有关联。” 厉兮态度正色,语气透出决绝般的肯定。三人不解,询问详细。厉兮道:“大王知道我元氏一族,然而可听说过古氏一族吗?” “古氏一族?!?” 矶子惊异,回首看向绉布、仲夷二人。不单单自己,便是此二人也都面面相觑,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 厉兮见三人反应,忍不住一声苦笑。叹道:“也难怪大王没有听说过,毕竟这一族很少为外人知道。古氏一族,也为上古部落。说起来,和我们元氏倒是有些渊源。说它是我们元氏一族的分支,其实也不足为过。想那上古古书之中,记载我们元氏的篇幅都寥寥无几。想必对那古氏一族,便更加少有记述了。” 厉兮一语中的,使得矶子三人更加疑惑。如今妖异横生,却不知又和这莫名提出来的古氏一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厉兮不再卖关子,就此讲起了古族。 原来厉兮所在的元氏一族,从上古先祖开始便精通锻造锤炼之术。只不过那时候人类的文明还处在极其没落的时期,故而锻造所用耗材一般都是就地取材。磐石、树木、兽骨等,在上古就都是元氏一族主要的锻造材料。 一日众人围猎,打死一头巨象。巨象虽死,但身躯的庞大却让围猎的部落众民不易搬运。本可分而食之,但部落营地却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和孩子需要供养。于是众人想出办法,利用手中武器将巨象身躯分成一块一块的,这样方便运输。 谁想到肉食刚刚分好,不等搬运便有一头饿狼前来抢食。恶狼忽施突袭,导致数名族人受伤。族人正欲反击,恶狼却叼起一块巨象的肉逃之夭夭。族人心中怀恨,不肯放过。分了一些人马守住剩下成果,另外一班人手持兵器在后面对叼走肉食的那只恶狼紧追不舍。 恶狼跑得虽然快,但毕竟叼着肉食。元氏族人因此追得上,直到最终赶到那恶狼的巢穴。恶狼无处可去,被元氏族人团团围住。族人本欲诛杀恶狼一家,却在它的巢穴中发现了一个年幼的人类女孩儿。 族人惊讶,本以为这女孩儿是被恶狼叼来准备食用的。因此对恶狼更加嫉恨,本欲群起而杀了它。却在即将动手的时候,那女孩儿从洞里跑了出来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保护起了那只恶狼。 族人们这才知道,这女孩儿原来是个狼女。简单来说,就是不知为什么被丢到野外之后被那母狼养大的孩子。而母狼之所以去抢当时元氏族人的肉食,除了喂饱自己之外,还有养育那女孩儿的意思。 族人们心中感动,不忍对母狼下手。而那女孩儿或许也是跟母狼生活得久了,居然懂得兽语。双方交涉,最终那女孩儿居然充当了中间人的身份。使得原本势成水火的人与兽,第一次得到了共融。 女孩儿之后被带回到元氏部族抚养,但母狼却始终记挂着自己心中的这个孩子并且常常会来部落中看望她。开始的时候族人们还小心提防,甚至驱赶母狼。可到了后来慢慢熟悉了,元氏部落里的人类居然开始接纳起它。 又一次野外围猎,元氏部落族人被凶虎所困。正在性命岌岌可危的时候,母狼居然在那女孩儿的驱使下,率领着狼群赶到。元氏部落里的族人和狼群开始通力合作,最终猎杀了凶虎。 从那以后,狼群开始和元氏部落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而也正因为狼群的加入,使得当时的狩猎降低了很大风险的同时,大大提升了产量与收获。元氏部落里的人,由此开始从那精通兽语的女孩儿身上学习兽语、驾驭狼群。而那女孩儿也因为对于族群中的贡献在长大之后被元氏部落推选为当时部落中少有的女性首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元氏部落因为兼具驾驭妖兽和精通锻造锤炼两门学术,在某一时期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成为了当时实力最强大的部落。 “我们的先祖将锻造锤炼之法与驾驭妖兽的通灵之力相融合,从而驾驭更多种类的妖兽为己所用。这只挂我们如今发现挂在妖兽脖子上的银铃,就是那时候的产物。借助银铃响动声音的不同,达到人与妖兽之间语言不通的信息传递。这种高深的学术,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很难被一般人所掌握的。而在那个时代,能够掌握这项技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这种异士,在当时被我们称之为通灵者。通灵者,也是古氏一族的代名词。和绉布先生身为智族后裔所尊崇的他们族内能够掌控上天秘语的先知一样,古族的传承者也被我们当时的族人奉为神明的存在。但是这种神秘的能力,却在岁月的演化中莫名的消失了。具体的缘由,我也不知道。也正因为此,我们的元氏一族才从之前的鼎盛逐渐走向了衰败。直到最后百年之前的人族内部战争,我们的族人才和起苏氏一起被彻底消灭了。而这样的银铃,我也只是在我们家族传承的古书中看到过。至于那银铃上镌刻的图案,其实并不是花纹。它是我们元氏一族早期的文字密语,这些文字,也只有我们的族人才可以看得懂啊。” “原来是这样。” 闻听厉兮解释,矶子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这尘世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异能者存在着。”矶子感慨,不禁轻轻点头,释然道:“既如此,原本势成水火的虎象为什么会这么有秩序和战略的进攻我们族人聚集地的原因,恐怕如今就能够得到解释了。一切都和这银铃有关,也就是说那些虎象根本还是受人驱使的。而驱使它们的人,应该就是曾经莫名在元氏部落消失的古氏一族的后裔才对。” “这个分析应该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我们又要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古氏一族的后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仲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绉布却目光阴沉。 “我感觉,应该和他们曾经莫名其妙的消失有着很大的关系。而且此时的我似乎已经能够隐隐地感觉到了,那就是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并且让我们难以想象的阴谋才对。” “阴谋吗?” “是的,阴谋。只是这阴谋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绉布语气阴冷,目光却透出深邃般的坚定。四人由此沉默,矶子却忍不住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这正是“凶兽迥异方得解,又起暗潮堵心头”。预知绉布猜测之惊天阴谋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37章 再探觑墉 却说厉兮一番讲述,使得矶子等人心中疑惑顿解。但随着妖兽迥异疑问的解答,崭新的疑问也随即涌上心头。绉布另有见解,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样不好的预感,让矶子内心难以平复。 “这件事情,老实说我和绉布先生的看法类似。” 紧张的气氛中,厉兮的一语出口,使得矶子心中的黯然更深了一层。 “怎么,先生也有同样的看法。” “是的,大王。”厉兮点头,阴沉道:“根据我们族人古书中的记载,古氏一族虽然有御兽通灵之能,却和此番妖兽侵袭大有不同。” “哦?” 矶子一震,遂问其详。 厉兮道:“之前老朽也说过了,之所以制造银铃便是利用银铃的声音指引驱使异兽为我所用。故而想要御兽,当先御铃。铃之所动,在于相互为应。一般指挥异兽,必有一人在群兽之中操控主铃。主铃响动,其他诸铃附和,这才能够达到指挥庞大兽群的效果。但此番妖兽侵袭,我们可曾看到妖兽之中有什么指挥者在其中的吗?” “没有,并没有一个人在其中。”矶子摇头,肯定道:“若有人在,我们也不会到现在听完您的讲述才晓得会有那样的通灵之法。” “所以说啊,这事儿虽然有机可查,但却还是充满着太多的诡异的啊。” “那会不会是曾经的通灵者,经过了千百年的发展,也已经有所进化了呢?曾经的他们需要近距离的以铃御兽,如今能够采用另外的一种方法,即便让他们的人不在,也能够通过铃铛来指挥驾驭兽群呢?” “嗯,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毕竟已经是千百万年之前的事情了,通灵者既然并没有灭绝还存在于世,那也就表示他们的文明很可能也有精进。” 对于矶子的猜测,绉布表示认同。 仲夷一旁默不作声,此时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来。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现在在这里乱分析还有什么意义?我和诸位不一样,擅长行军战略不善深谋分析。我只知道妖兽虽然被我们击溃,但如果这样继续拖下去,他们早晚还会有再来攻我的风险。前番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而后虽有大王亲临、新城之固,但如果敌人加大攻势恐怕我们想要再度抵挡便不会那么容易了。所以为今之计,是要想出怎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仲夷虽然年轻气盛,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实际。 矶子微微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以你来看,我们如今该当如何?” 仲夷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妖兽溃退,踪迹全无。恰逢觑墉妖雾迭起,我料妖兽聚集之地必在此处。今彼溃退不再来犯,一者在休养,二者在蓄谋。如令其休养已毕、谋划足备,再来攻时,恐我人族新城不复存完卵之地。故而以我之见,与其此时在此分析。不如乘此时机,想办法将他们一举剿灭。” 矶子点头,却不禁叹息一声:“仲夷此言,我又何尝不想?现在不是我们不出兵,只是觑墉之地妖雾厉害。我们纵然知道那里是妖兽的聚集之地,但妖雾不除,我们便不能进军啊。此等邪术,却不知底细到底怎样。” 仲夷道:“大王曾经亲自前去过觑墉,妖雾的厉害自然见识过了。不过具体怎样,我倒是很好奇。如今不妨带上我们去看一看,也好想个对策。” 矶子惊异,问道:“仲夷这样说,莫非懂得破除妖雾之计吗?” 仲夷摇头,回应道:“此时尚且无计,不过我相信世间邪术不管再怎么厉害都有破解它的法门。事在人为,止步不前却始终不是办法的。” 矶子犹豫,不能决断。转首看向绉布,但见绉布你安然沉思。良久,绉布终于开口,言道:“仲帅所言,不无道理。与其在此分析,不若一探究竟。老夫身为起苏氏部落后裔,也懂得些道术的法门。只是不知道,如今是否时过境迁还能用得上的。” 矶子点头,言道:“既如此,我们一起去看个究竟。”一语言毕,转首看向厉兮,言道:“厉兮先生也一并去吧,您对那古氏一族也有了解。此番去看,正好也能帮助我们。” 厉兮拱手道:“大王见召,老朽敢不效命。” 于是精选了六百轻骑,以矶子为首,再往觑墉。 既到觑墉,妖雾仍旧如前。此番再度前来,矶子已不似前番那样没有准备。不但带领人马众多、身边智将谋士齐备,更兼自己身着宝甲、手持神兵。再度面对妖雾,手中神兵‘罡天杵’也有异样。 矶子倒吸一口冷气,但见‘罡天杵’魔王双眼绽放硕硕寒光,不禁心中称奇。随即询问众人,道:“神兵异彩,不知主何吉凶?” 厉兮道:“‘罡天杵’为神兵,本为神木所化。聚天地灵气、神火之力,故有辩妖之能。如今逢遇妖雾,故有此兆。老朽虽只是精通锤炼之道,也晓得天地万物皆有照门所依。如今妖雾所为邪术,必然也有破解之法门可寻。” 矶子点头,问道:“只是不知破解法门何在?” 绉布环顾四周,忽见不远处一座石头山,言道:“此山虽然算不得太高,却在此地鹤立鸡群。我等此番探查虚实,可登山一观。届时山下情况,都可以一目了然。先洞察虚实所在,再寻破解之法可矣。” 矶子准其请,于是率众登上石头山。 少时登顶,正如绉布所说。以此山向下窥视,山下一切一览无余。但见妖雾蔓延,不下十里之地。便在此时,手中神兵‘罡天杵’魔王双眼闪烁异彩更浓。矶子惊奇,询问众人这又是何缘故。 绉布道:“身处山下之时,神兵便有异样。如今登顶距离妖雾远了,神兵异动反而更加激烈。正如刚刚厉兮先生说的那样,‘罡天杵’为神木所化。聚集天地人三和之力、纳神火之功,素有辨识妖异之能。如今异动如此,我料此妖术照门所在便在此处不远。大王既主神兵,如今无计何不以神兵异动强弱寻探一番。如果不成,我们再想其他的方法呢。” 这正是“神兵怀具辩妖异,远胜智人勇略能”。预知绉布所言办法怎样,妖雾照门若何?且看下文。 第38章 诚献三计 却说神兵出现迥异,致使矶子心中惊疑。绉布借此出言,欲以神兵寻探。矶子闻言,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就此下马,手持神兵四下寻找。 只见神兵异动时强时弱,最终居然在矶子步履到一棵老树的跟前反应最为强烈。众人止步,目光汇聚到那老树身上。但见此树高有数丈,虽已枯萎却遍生乱枝。更兼根茎错综,竟成肆虐纵横之势。 绉布道:“此树明显妖异,我料必然与妖阵有所关联。” 厉兮也表示认同,言道:“此树位于石山之上,无土何以生根?迥异所在,不言而喻。不若就此砍伐,且看结果如何?” 矶子从其请,身旁十几个士卒随即各提刀斧向前。虽对妖树施斩,却不能伤其分毫。众人惊愕,但看刀斧都已卷刃。仲夷道:“此树果然诡异,否则寻常刀斧不会上不了它。似如此,非用大王手中神兵不可。” 于是矶子上前,以手中神兵‘罡天杵’去打。一击之下,妖树撼动破皮。竟似人兽一般,顺着破皮处流淌下来鲜红的血液。众人愕然之间,山下弥漫的妖雾也出现混乱的迹象。矶子挥杵又打,瞬息伤及妖树主干。妖树发出类似鬼叫般的一声,震人双耳发聩。矶子大怒,拼尽全力又是一击。神兵起处,刹那掀翻妖树。但听得一声轰鸣,妖树竟被神兵连根拔起。适才鬼叫,也骤然而止。 厉兮大惊,疾呼道:“看,山下的妖雾!!!” 他一语惊出,众人随即目光转移。此时身处石山巅顶,山下一切动向一览无余。如今妖树倾倒,山下原本弥漫的妖雾居然也随之溃散。众人大喜,绉布道:“我的想法果然不错,此妖树便是邪术命门所在。” 少时妖雾溃散,原本被妖雾遮蔽的地方也赫然清晰。众人举目观瞧,但见原本被妖雾遮蔽了的十里之地赫然明朗。那里并非平地,而是一处巍峨般的城寨。城寨四面全都是巨木、坚石搭建,足有十几个分寨相互连接、彼此为应。数千虎象妖兽聚集其中,最中间居然还鹤立着三座法坛。法坛各处都有零星人影闪动,数百面的杏黄旗迎风飘摆、尽显巍峨肃穆。 “好一番景象。”矶子看得清楚,不禁赞叹道:“不想妖雾遮蔽之下,居然会存在着这样的建筑。建筑极尽智慧,绝非妖兽所能筑建。” “大王所言极是。”身边厉兮点头,随即接道:“那些杏黄旗帜我在族中的古书中就有看到,此正是那古氏一族所有。” “原来如此,照此看来,定是这一族人在作祟了。只是他们本为元氏一脉,更兼之前听先生所说,这一族本是元氏部落分支。元氏部落将他们奉为神明,便既不是,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们人族的血脉并非妖兽。如今何苦却要自己人难为自己人,非要与我们为敌呢?” 矶子心中疑惑,自是难以言喻。 绉布道:“大王一颗仁义之心,众所周知。只是此番挑起战争者非是我们,纵使大王将他们当成手足、不愿自相残杀,怕是对方并不会这么想的。若如此,前番驱使妖兽也不会那般的不留情面。如今妖雾方去,正是大好时机。如若耽误,少时对方察觉,我们无疑失去最佳良机了啊。” 绉布所言,出于战略之道。矶子虽然心中苦涩,却也了解利弊得失。不由得一声叹息,随即转头看向仲夷,问道:“义父有此建议,卿以为如何?” 仲夷道:“良机在此,错过不能复来。大王且看,此城寨建设虽然智慧,但我等进攻也有迹可循。为臣虽不才,如今上中下三计,可供大王选择。” 矶子点头,道:“试言之。” 仲夷道:“妖雾方去,敌军此时尚且并无过多准备。城寨虽然坚固且各寨相互为应,但忽施突袭必然可成。臣观城寨之内,三座法坛位列最中央。且妖兽于四面护卫,法坛处却多有人迹。北门所辖,距离三座法坛最近。我军若出,必然能够在敌人尚未准备的时候一举拿下北门。北门既破,通往法坛的道路便一马平川。我军顺势而下,第一战可擒。只要擒得首脑,料彼军妖兽虽众。但没有了能够驾驭驱使它们的人,也便全都没有半点儿的作用了。此为上计,往大望采纳。” 仲夷一语出口,绉布等人无不赞许。唯有矶子一人,仍旧有所踌躇。沉吟片刻,这才再度开口问道:“敢问中计怎样?” 仲夷道:“城寨四门,北面最为薄弱。相比之下,南门守卫最强、结构也最为复杂。大王请看,南面门外三座大主寨交相辉映。虽是城寨之外,却是阻绝我们从南面进军城内最大的障碍所在。尽管进攻困难,但若乘势而取却可立足。故如今我们若乘势攻取三寨,那么我方进可直逼中央法坛,退也可力求自保。只是对比上计,未免缓慢了些。” 矶子点头,又问下计怎样。 仲夷又道:“下计便简单了,没什么可说的。那便是就此退去,徐图良策再与计较。” 矶子点头,一番深思道:“上计未免太快,如彼军并无犯我之心只是误会,我们岂不多做杀戮?下计未免又慢,我认为中计不紧不慢,正当可行。” 仲夷点头,拱手道:“既如此,我们便从南面进攻。三座大寨尽管相互为应,但却以南面最中间的大寨为主。以此俯看,南面中间寨子资源也最丰足。如今我们所带的军马不多,但集合全力先拿下三座大寨之中的最中心一个却不成问题。一来,得辎重寻立足之地;二来,可断三寨联系、破它互为犄角之势。只是我军进攻之余,还需遣人到大营报信调动军马。军马到来,另外两寨想要拿下便不成问题了。” “嗯,有理。仲夷不愧为帅,想得就是周到。” 矶子点头称善,立即派遣厉兮手持自己信物回归调动人马,自己却与绉布、仲夷以及所带军士一并向前。 这正是“心存仁念舍良计,只愿皆是误会生”。预知兴兵战事怎样,彼军杀伐心意若何?且看下文。 第39章 迅雷之击 却说妖雾尽散,矶子决定用兵。 期间仲夷提出上、中、下三策供矶子选择,而矶子因为心存善意,念及同为人族心中不忍残害。故此舍弃上策,最终选取了进攻城寨以南的三座大营抢占立足点的中计执行。 此时眼看着厉兮手持自己的信物而去。 矶子松了口气,随即转头又问仲夷道:“战略虽然清楚了,但如何打还需要筹谋一番。仲夷你深通军略,不知有何妙策能够拿下那南面中间的大营呢?” 仲夷道:“我军此来军马不多,然而妖雾方自散去,敌人那边还没有准备。因为有妖雾的庇护,所以我看他们的大寨也不甚坚固。这是有恃无恐的表现,如今恰恰给了我们进攻的机遇和时机啊。” 矶子点头,言道:“仲夷分析得不错,那以你之见,拿下此大寨我们当如何执行?” 仲夷道:“但凡猛虎捕食,都要先靠近猎物。臣以此纵观,见据此不远有土山一座。那里距离南面中间的大寨很近,正好方便我们带来的六百轻骑发挥最大的战力。” “嗯,有理。” 矶子准其请,随即带领部下六百人悄悄摸着上了山。但见不远处大寨敌军不备,猛然发起冲锋。刹那间,六百战骑一同自土山上冲杀而下。一时间人借马力、马嘶山崩,转眼之间已到了南面中心大寨。敌军无备,矶子一马当先。手中神兵起处,一击之下便将寨门打了个粉碎。 身后众人见了,无不振奋。众人随着矶子杀入大寨,便如风卷残云之势。寨子里妖兽虽众,却不及组织反击便被矶子与仲夷军马冲破。矶子一马当先,纵横之间直取寨中主帐。但见一人着黄袍仓皇而出、正欲逃窜,矶子一声大吼,吓得那人瞬间从马上跌落下来。不等起身,矶子疾驰已到。坐下战马一声嘶鸣,那人骤然吓得当即跪倒在地,上手叩头仿若鸡扦碎米一般。 “大王饶我性命。” 矶子喝道:“倾心投降,便不杀你。” 那人急道:“某性命都在大王手里,如何敢有异心?今投降绝对挚诚,断不敢欺蒙大王。如有违心,天地不容。” 矶子点头,此时仲夷也已杀到。矶子回首看了一眼仲夷,仲夷随即命令军士将那人捆绑。其余寨中的人类,经查点也全都被俘获。加上那穿黄袍的总共二十三个,并无一人走脱。 主帅既被擒得,寨中纵然有数百妖兽,如今无人驱使也没了作用。矶子一面命军士打扫战场,另外紧闭寨门封锁消息。一切准备就绪,便在中军大帐中稳坐。少时军卒将那二十三个人一并押了上来,矶子一脸凝重。但见帐中跪倒众人,便既问道:“尔等为何人?我族人与你们素来没有仇恨,如何胆敢数次驱动妖兵主动攻我?!?” 闻听矶子喝问,那身着黄袍的急忙叩首,言道:“我们本是上古古氏一族部落,传承至今便有御兽之能。我们的盘踞之地本不在此处,而是在据此数千里以外的踏顿、粟津两地。那里浑然天成、风草肥美,也有天府之称。我族民众数千,先祖为避祸这才隐居于此。历经千百年的发展,如今部落人民也小有规模。我们部落民风朴实,素来与世无争。虽能驾驭妖兽,却只为保护我们自己的领土。我们对外从不发动战争,平日以耕种、放牧以及纺织作为我们部落的主业。” 矶子疑惑,问道:“既是民风淳朴,此番如何却从千里之外来到了这里?更兼驱动妖兽主动对我们部落的人民发起战争,这你们又作何解释?” “这个……” 黄袍人说到这里,似有难言之隐。矶子看出,遂令左右为他松了绑绳。黄袍人面露惊异,矶子又命人给他和他的那些族人纷纷赐座。 矶子道:“你我虽非同源,却有同根之义。我看你面善,并非奸恶之徒。如今说话吞吞吐吐的,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闻听矶子所问,黄袍人一声叹息,言道:“不瞒大王,小人本名黄朝。在我们的族群部落中,也有个小小长老的位置。刚刚所言,没有一句敢欺蒙大王。我们远在距离此处的千里之外,更是和大王部落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说这一切的变故,却都还要从三年之前说起。那时老族长新逝,临终留下遗命,传位给一个叫女贞的部落长老的女儿。此女虽然继位时候年轻,但在御兽通灵之能方面却多有建树。族长因而对她极其看中,故而令她承继族长之位。刚刚开始的时候,这女贞倒也算是个明主。她大力发展我们的农耕、畜牧,使得我们族人的生活变得越发富足。本以为这样的安逸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主女贞即位的第二年,天降灾祸。我们古氏一族栖息的地方遭遇旱灾,整整一年田地颗粒无收。原本丰美的牧草草场,也变得干枯。食物的紧缺、水源的匮乏,不得不让我们的部落为了生存选择对邻近部落的入侵。后旱灾得解,但我们也征服了邻近的几只部落。这件事情,说来本是无奈之举。但女贞原本的初心,却因为贪婪的获取而转变了。我们的族人也是一样,武力征服所获得的甜头儿,让他们在之后将更大的精力花费在地域的扩张之上。大概在一年多之前吧,我们的部落得到线报,知道千里之外的地域还有类似我们一样的人类族群出没。那里历经数千年的演变,早已具备了丰美的良田和沃野千里的雄厚资源。贪念冲逝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故而我们的族长女贞选择动武,这才率领大规模的军队来到此处。之前的袭击,不过是试探一下大王部落的实力。第一次取得了很大程度上的成功,本想着第二次就能彻底的将大王的部落予以歼灭,却不想数千兽兵居然因此大败而归。” 矶子点头,不禁看了看仲夷。仲夷并不表态,矶子随即再度看向黄朝,言道:“事情原来是这样,你若不说,我尚且不知道在我们起源之地以外居然还有其他类似我们人族的族人存在着的呢。这样,你且先退下。既诚心归附,从今以后便在我帐中听用便了。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然会再寻你的。” 言毕遂唤军士来,请黄朝古氏一族众人下去安排休息。更备酒食,以礼相待、不予怠慢。黄朝与其他人谢过矶子,这才退下。见众人去了,矶子不禁站起了身。仲夷此时在他身旁,但见矶子眉头微蹙、目光深沉,不禁浅然而笑道:“怎么,大王为此偶有感触吗?” 矶子叹道:“同为部落族人兴盛,说起来也算咱们的同道中人。这个黄朝口中的女贞,我倒真想见见她。” “大王想要见她,这还不容易吗?” 仲夷含笑应答,矶子立即面露惊异。 这正是“英雄自古互相惜,岂在巾帼须眉异”。预知仲夷心中计谋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40章 股肱之臣 却说矶子闻听黄朝所说,心中对主动发起战争的古族族长女贞,心中不怨之余反而肃然起敬。仲夷见矶子有所感慨,坦言而答。矶子惊讶,急忙询问仲夷心中大计。 仲夷道:“城寨于此,女贞必在其中。攻破法坛之日,便是与她相见之时。” “废话,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难道会不知道吗?”闻听仲夷所言,矶子的心瞬间凉了。同时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对仲夷忍不住喝道:“仲夷,你说此话,莫非是有意在戏耍我吗?” 仲夷摇头,急忙跪倒,正色道:“非我戏弄大王,只是想告诉大王一个很现实的道理而已。女贞虽与大王或许同为英雄,但却都肩负着各自家族振兴的伟大使命。尽管并为同道,此时却各为其主。而那所谓的议和,说白了就是一方向另一方的屈服与称臣。大王是雄主,胸怀大志、虚怀若谷;女贞虽为女流,却也必然会逊色太多。今臣斗胆,请大王睿智以自醒。您若换了女贞,不分高下之时,是否甘心的能够接受对方的议和呢?” “这……” 仲夷一语询问,矶子顿时不知如何回应。 仲夷见矶子不应,顿了一下,复道:“自古行王道,仁义当居于其后。圣贤虽以仁德自诩,然而可有人真的成为了圣贤呢?故而臣以愚见度之,理想终究只是理想,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大王与女贞虽同为英雄,亦如一山之二虎。想要和平相处,不分出个高低上下,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而大王秉承的仁德之道,可行于其后,不可行于胜负未决之前。此时行仁义,恐为羁绊所累。” “嗯……” 矶子默然沉吟,目光透出令人难以言喻般的深邃。 尽管仲夷说辞直接、不拘礼数,但不能否认他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自己和女贞各自都肩负着振兴本族的重任,在没有分出高下之前,是不可能有两雄并立这样和谐般的可能性的。 “真是讽刺,这难道就是天数吗?” 矶子一声长叹,心中饶有感慨。 “天数虽有,也在人为。若无人为,天下没有今时之天下、大王亦不会有今日之大王。” 矶子顿悟,点头笑道:“好一个‘若无人为,天下没有今时之天下、大王亦不会有今日之大王’。你出言虽然莽撞,但却结合事实。你说的没有错,是我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了。我总是希望用理想的方式解决问题,殊不知现实和理想有时候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我和女贞虽然有着近乎相同的大志与理想,但也正因为此才让至少此时的我们彼此之间水火不容。” “大王睿智。” “不,睿智的是你。”矶子面露笑颜,目光之中再无犹豫:“我身边若没有你这样的智略将才、股肱之臣,恐怕想要完成我心中的理想根本也是痴人说梦的事情啊。说吧,接下来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难不成就这样,等待我方援兵的到来吗?” 闻听矶子所问,仲夷浅然而笑,道:“之前却有此念,然而如今看来,确实已经大可不必了。” “哦?这话怎么说?!?” 仲夷道:“妖兽所仗,不过通灵的驱使者而已。驱使者若下,妖兽再多也无用处。如今攻拔南面重要大寨,基本已经能够让我们了解了敌人的虚实。南面城寨之外虽然三寨为应,但此时为应掎角之势已破。我军擒得能通灵驭兽者,不过二十三人罢了。主营尚且如此,何况两旁分寨?故而我六百人马只要调度得当,另外两座营寨即便不等我大军到此,也可以一举而下。三寨若得,南面防御便如同虚设。届时再赚开大门,城寨之固便已不复存在。” 矶子惊喜,急问道:“如此,当何以调配?” 仲夷道:“今我军一战袭破南面中央大寨,获得军资无数。但以我看,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们得到最重要的,是这里守将的归降。适才和大王见过那黄朝了,依我看来此人投降是真。今番若加以利用,取得剩下两座大寨便不是难事了。” 矶子点头,复问道:“仲夷所见,与我略同。但毕竟此人新降,如若委以重任,恐有不妥。” 仲夷笑道:“此时大王可放一万个心。黄朝新降是真,便有异心亦不敢如何?我早先便打听过了,这二十三人之中有些甚至是他的家人。大王若是不放心,大可先小人后君子。对其家属加以控制,臣料那黄朝必然不敢妄动。” “嗯,如此甚好。”矶子点头,复问道:“不知加上了黄朝,却当如何调配?莫非利用他御兽之能,强攻两寨吗?” “非也,若是强攻。必然使我军力大损,那时便是得了两寨,恐城寨内大军救应我们也守不住的。如今微臣之计,可不多做损耗,便能令其余南面两寨唾手而得。” 言毕,遂在矶子身边一番耳语。矶子大喜,从其计。急唤军士,就此在大帐中摆下了肉食酒宴。待的酒宴摆好,又命军士去请黄朝来。黄朝得矶子召见,不敢有违。不多时便到大帐,见矶子、仲夷都在,当即拱手一礼,言道:“罪臣得大王见召,不知大王所为何事?” 矶子道:“无甚要事,只是想和你谈谈。” 遂恭敬的请黄朝落座。三人相互把盏,酒过三巡,矶子随即放酒杯在桌子上。见黄朝,问道:“你既是族中长老,南面其余两寨守卫,可与你相识吗?” “哦,自是相识的。” “嗯,既如此,却不知交情怎样?”矶子问了声,随即不等黄朝回应,便接着道:“你我虽非同源,却有同根之义。此番我来,不想大动干戈,只想能够两家寻求个和睦。您既然在部落中位居长老,想必是有一定号召力的。我意请您走一趟,去劝那另外两寨的守卫来降,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个……” “怎么,先生有难处?” 黄朝叹道:“大**任,难不敢说。只是我之前也说过了,现在我们部落中很多都因为尝了之前战乱的甜头而多有思想偏激的人。要说除了我这中央大营之外,西面大营的守卫长名唤厉殇的倒是和我有些交情。要说劝服此人,或许还有些可能性。但是东面大营的守卫茂荣嘛,此人不过一武夫。性格素来蛮横、粗鲁,想要劝说此人我恐怕实在是……” “哦,这个没关系。东面大营先生既有难处,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便是。既然西面有希望,那先生可先往西面去试试看便了。” 矶子倒是大度,黄朝这才答应。眼看着黄朝就此出了大帐,矶子和仲夷这才不禁相视一笑。 这正是“方使雷霆中央下,又设奇谋两边来”。预知仲夷奇策怎样,黄朝辞去劝慰如何?且看下文。 第41章 置酒西营 却说矶子用仲夷之计,遣新降黄朝往中央以西的大寨处劝降。 黄朝要去,刚刚走到大营门口,却被矶子拦住。黄朝见矶子,急忙又躬身施礼,问道:“大王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矶子摇头,言道:“先生此去,是代我劝慰,并非招降。希望先生能够不负众望,也希望守将能够纳先生金石之言。念及我们同根之义,以和为贵。” 言毕,遂令军士推了几大车的礼物上来。当着黄朝的面,将其中一只箱子打开。黄朝看得清楚,里面全是布匹、珠宝,不由得眼前一亮。 “大王,这是何故?” 矶子笑道:“先生不要误会,这是帮助先生此番成功所用。礼物虽薄,却可见识我们的诚意。先生带着这些辎重去,想必那西关守将能够动心一些。先生再以利害说之,大事定成。” 黄朝拱手,赞道:“大王果然仁义。” 矶子点了点头,又唤身边自己的亲随护卫璋滁出班,言道:“先生此去,虽说是与故交相会。然而一番言辞,未必不会激怒了对方。你带十几个兵丁化妆成先生随从一并跟去,无论成败定要保护先生的安全。” 璋滁遵令,矶子随即转过头来又对黄朝道:“我此番安排,不知先生会不会心有芥蒂。此乃璋滁,是我身边贴身的护卫。安排他在您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先生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黄朝摇头,苦笑道:“鄙人新降,大王对我有所防备自是应该的。我黄朝既然决定报效,便会对大王忠心耿耿。此番无论是成与否,定来向大王复命。” 矶子诚谢,亲自送黄朝出营。 一路无话,不多时大队人马便到了南面西营处。 关头军士见了,急忙喊话。见是黄朝,这才有所松懈。急忙报知关中守将厉殇知道,厉殇心中疑惑。当即亲自登关去看,但见十几辆车子只有十几个军士相随。为首之人非是别将,正是同部落中的长老黄朝。心中不解之余,急忙问道:“老友不在自己营内,却来我这里做什么?” 黄朝道:“特有要事相商。” 厉殇并不怀疑,随即命人打开大门迎黄朝入内。 厉殇既见黄朝,便问道:“老友此来,要事为何?” 黄朝道:“前方营门前路过他族商队,我出军劫掠,有所收获。今知老兄军中缺乏物资、前方吃紧,故而分了一些给你送来了。” 言毕,遂将前面车子上的箱子打开。但见箱子里布匹、珠宝无数,厉殇立即也露出惊喜之色,笑道:“老弟客气了,但凡好事都没忘记了老哥啊。”随即命人收了礼物,就此在营中大帐内摆宴招待黄朝。 酒过三巡,黄朝置杯于桌上,言道:“老兄在此,尚得意否?” 厉殇叹道:“荒野之地,有什得意?想我族发迹之地远在千里之外,民风淳朴、田地富庶本可自足。谁想为了一战所得,居然来到这样的荒芜之地。本以为此番驱兵,那敌军部落能够像之前征服我们周边的其他部落一样轻松而下。谁料前番用兵虽然得逞,如今却大大失利。敌方有所准备,居然破我兽兵数千余众。此番我方损失惨重,每日尚需喂养群兽付出不少支出。如再不能胜,恐怕剩下的辎重连回去的路费怕都不够支用了。” 黄朝点头,问道:“既如此,兄可有另做打算?” “另做打算?!?”厉殇不明白黄朝的意思,疑惑问道:“兄弟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黄朝道:“自打女贞继位以来,一项穷兵黩武。如今战线越拉越长,不单单使我们长驱直入千里、深入不毛之地,还让后方百姓甚苦。这样的人,虽然在通灵上有独到的建树,但论及治理之道却远远不及前人。似他这般继续下去,恐怕我们日后不久会有灭族之祸啊。” 厉殇点头,道:“此言有理,愿听兄弟是何打算?” “以我愚见来看,此番与我对抗的部落,和我们之前的对手大不相同。其首领矶子智勇兼备,绝非常人可比。据说前番此人驱兵拿下荒丘,便以只身之力斗杀了上古苍龙。我们虽然能驱兽兵,但以兄看来。我们的兽兵,能够和那苍龙相比吗?此一战,我们千里奔袭而来。既没有资源补给,又不能迅速取胜。依我看,我们是赢不了的。故以弟愚见,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向那矶子请降。” 黄朝一语出口,厉殇大怒。他骤然拍案而起,喝道:“本以为你来送辎重是出于好意,不想却是为他人来做说客。我等都为族中长老,世受先主厚恩。如今你居然出此不忠不义之言,我厉殇又岂能与你同伍?!?” 黄朝大惊道:“小弟一番好心,兄既不答允,又何必动怒呢?” 厉殇喝道:“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留你日后定然是个祸害。如今既然来了,不如我便代替首领先料理了你吧。” 言毕不等黄朝回应,赫然一拳便出。黄朝惊愕,倒于地上。此时璋滁站在黄朝身后,见事有变故立即挺身向前。眼看着厉殇一拳暴威,璋滁一声冷笑之间伸手已将他这一拳轻松接下。不等厉殇反应,璋滁另一只手便随之轻轻一推。 这一推,却是只用了三分力量。然而论及勇猛,璋滁是仅次于矶子的存在。便是只用了三分的力量,一般人也难以抵挡。厉殇虽然身体健硕,却也不堪这样的推服。一连倒退二十多步,最终也没站稳直接翻倒在了地上。 席间众人见了,无不愕然。厉殇大怒,喝问道:“你是何人?” 璋滁冷笑道:“侍从而已。” “哼,管你是谁,照打不误。” 厉殇一声断喝,席间众人一同上前。试想这些人不过都是能够驾驭妖兽的通灵者,便是全上又岂能是璋滁的对手?此时面对众人四面合围之势,璋滁并不惊慌。只站在原地,单以一双肉掌。左呼一下、右扇一番,便这样几个回合下来,竟将这一干人等全都打倒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怎么,还要再比划比划吗?” 璋滁冷笑,面露不屑之色。厉殇大怒,赫然拔刀出鞘。但只见一道寒光,恍若天雷乍现。他一声大吼之间,也赫然纵身朝着璋滁这边狠狠地刺了过来。 这正是“一言不合怒冲天,如今更使刀斧向”。预知璋滁性命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42章 厉殇归夏 却说璋滁打倒众人,一声冷笑就此触怒厉殇。 厉殇知道自己若是和璋滁公平交战胜不了他,情急之下赫然拔刀朝着璋滁这边刺了过去。倒在一旁的黄朝看得清楚,以为璋滁此番必然会经历一场恶斗。谁知面对厉殇刺来的刀刃,璋滁居然连动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眼看着刀刃便要扎进他的胸膛,璋滁却猛然一伸手直接将刀刃握住。他手腕随即一使劲,居然瞬间便将大宽般的刀刃仿若面条般的拉了个弯曲。 厉殇骇然色变,不等反应璋滁便以另外的一只手拧住了他的胳膊。厉殇一声惨叫,璋滁反手将被他拉弯了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莫动,否则这卷了刃的刀也能要了你的性命。” 厉殇大惊,心道:“这小子,当真是个人吗?”心中虽然愕然,嘴上仍旧不肯认输,喝道:“你休得威胁了我,姓厉的宁死不屈。你若敢要了我性命,我一声令下立即让群兽将你们踩成肉饼。” “哦?是吗?” 璋滁冷笑。便在此时,但听得大帐外的军营里乱作一团。厉殇大惊,眼看营中探马来报。然而刚刚进帐,却正见到厉殇被璋滁所擒的情景。探马愣在了原地,璋滁则冷笑着言道:“说啊,营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的守将大人,还打算听听你的奏报呢。” 探马见璋滁如此,脸色煞白。口中支吾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璋滁冷笑道:“他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也不打紧。我们送来的那几辆车礼物,其实只有第一辆车上面的箱子里装着军需。剩下的车辆,箱子里都是我们自己人隐藏在其中。如今探马慌忙来报,怕是我们的人已经得手了。你不是能有驾驭妖兽的能力吗?若是不信,不妨试试看。看看你大营里饲养的那些虎象凶兵,还是否有听你命令前来救你的。” 一语言毕,大帐外已经冲进了矶子部落里的精英人马。众人各自手持刀斧,既见璋滁便拱手见礼,言道:“上将军,南门西县营垒现已掌控在我军手中。营中守卫,无一人走脱。” 闻听此言,厉殇一声长叹。璋滁冷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随即喝令军卒将他捆绑并再度回归中央营垒来见矶子。 矶子闻听璋滁得胜而归,心中大悦。见身边仲夷,笑道:“多亏了仲夷的妙计,这才得了南门西线营垒不费吹灰之力。” 仲夷笑道:“西面虽得,多半在于黄朝之功。黄朝虽然对大王多有怨恨,但恐怕此时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唯有效忠大王了啊。” 矶子点头,笑道:“一箭双雕,果然不错。不过此事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对不起黄朝,我心中始终还是有愧疚的啊。” “愧疚虽有,但这买卖还是值得的。”对于仲夷的计谋,身边绉布也表示认同,笑道:“不过大王的分析不错,此番我们行事确实会让黄朝心有不悦。不过大王请放宽心,此人老夫自当劝慰他。如今大王和仲帅还需以大事为上。闻听璋滁擒了厉殇,这个人可比黄朝更为重要。若大王能够加以重用,日后拿下整个城寨恐怕都会事半功倍啊。” “嗯,此事义父尽管放心,儿自有斟酌。” 绉布点头,遂与矶子、仲夷分头行动。 放下绉布如何劝慰黄朝暂且不提,单说矶子与仲夷这一边。闻听璋滁成就了大功,如今已押着厉殇在外等候,立即在在中军升起大帐。少时,军卒押解厉殇至。厉殇见矶子,立而不跪。但见厉殇模样,矶子一改平日温柔面容,厉声道:“之前听黄朝说,你们是上古的古氏一族。既在千里以外发展,如今何故兴师到此?我部落与你们,素来并无仇恨。既如此,为何无故来攻、害我族人?今妖兵为我所破,尔亦被擒。遥想昔日猖狂之时,可想到会有今日?” 矶子一番质问,厉殇羞愧难答。沉默少时,遂回应道:“兴兵与否,皆在首领。我为臣下,只负责执行与服从。为将者恪尽职守、以令而行,试问又何差错?今既被擒,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厉殇紧闭双眼,将脖子一昂。矶子冷笑,言道:“我若杀你,便不会使部下将你擒到此处。今番所以用计擒你,是不想似你们那般无故残害生灵。想我驱兵收复荒丘之地时,只身便可斗杀苍龙。你们纵然有驾驭猛兽的能力,其麾下猛兽却比那苍龙如何?你我部落虽不同源,却也有同根之义。对于你们古氏一族的历史,我也有些了解。你们在上古乃元氏一族分支,说起来也和我们的祖先颇有渊源。如今你们虽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们不义。我们的敌人是肆虐残害生灵的妖兽,不是本自同根的同胞兄弟。” 一语言毕,遂令军卒为厉殇松绑。厉殇惶恐,不知何去何从。 矶子又道:“举义旗,兴仁义之兵讨伐凶逆视为义兵;似你们这般,抢掠他人土地。不惜奔袭千里、残害袍泽,试问与禽兽又有何异?你离殇的大名,之前在黄朝这边也有听说过。他说你素有义名、最善辨别是非,我因此敬重让他前去说服你。谁想如今见了你本人,居然这般模样。你们部落的首领女贞固然有罪,但你身为长老却倒行逆施的助纣为虐,试问又何他有什么两样?岂不知你部落先祖恩泽万民,如今你因为自己的愚忠而将万民置于水火。我倒想敢问你,你到底是节烈还是愚蠢?” 矶子一番训斥,不禁令厉殇羞愧难当。他低头默然,最终选择面对矶子跪倒于地。言道:“大王一席话,使我顿悟。我以愚忠为节烈,实在有负先祖。今事已至此,我愿以死谢罪。” 言毕起身,便欲撞大营木柱自尽。 矶子早有所料,赫然出手相拦。喝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挺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更何况你虽有愚鲁,其罪却在身为首领的女贞身上。你身为长老,不能挽救自己的部落、臣民,如今自死岂非自取怯懦之道吗?” 闻听矶子所言,厉殇懊悔痛哭。 仲夷在旁一直不说话,如今见时机成熟了,这才走了过来。言道:“我主兴义兵到此,对您族中的贤者都不忍加害。前番你我虽有交兵,但我们大王却始终念及同根之义。如今您既然也幡然醒悟、不忍苍生受害,何不我们协同一心、共创大业呢?” 厉殇点头,再度下拜。言道:“大王仁义,其风骨令人折服。我虽不才,愿归于大王麾下。日后若有差遣,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矶子大喜,急忙搀扶厉殇起身。言道:“我今得公相助,大事必成。现下正有一事,需公协助、商量才好。” 这正是“恩威并施讲礼数,何愁义士不来投”。预知矶子所请何事,南门东寨战事怎样?且看下文。 第43章 谋定东寨 却说矶子有事请求,厉殇立即便道:“大王进攻南门,如今中央、西寨均已拿下。此番所求之事,莫非与攻拔南门东寨有关吗?” 矶子大笑,言道:“公果然知我心意,不知想要拿下的东寨目前情况怎样,这才有所请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言正是。”厉殇点头,正色道:“说起东寨比及南门中央和西寨来说,最为狭小。然而虽说如此,毕竟地处甚高。更兼族中长老茂荣足智多谋,精通韬略。故而想要强攻,恐怕不甚容易。” 闻听厉殇所言,矶子沉吟。 仲夷道:“此寨地势,我也曾有关注。相比中央和西寨,确实攻拔最为困难。且彼寨防御有度,足见守将深通战法。如今厉公所言,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啊。看来我们想要攻取东寨,还需要智取为上才是。” 矶子点头,厉殇又道:“另外除了身为守将的茂荣此人,还有一人大王需要提防才是。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守将茂荣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名唤茂顿、勇武过人,实乃我族内的第一勇士。身长丈二,虎背熊腰。两臂一晃,便有几千斤的力量。手中一柄重木槌,堪称万夫莫敌。” “万夫莫敌?!?”矶子一震,问道:“但不知比我怎样?” 厉殇坦言道:“大王勇武,某不曾见过。不过帐下璋滁将军之威,乃某亲眼得见。以某观之,此二人堪称敌手。” 矶子大惊道:“不想此处,尚有这般人物?” 仲夷正色道:“既有猛者,此番用兵我们更加需要谨慎。如今寨处高地,不能强攻。不若诈敌而出,我们才有胜算。” 矶子惊喜,细问计谋。仲夷俯身上前,将计谋尽数告知两人。 闻听计谋详细,矶子点头。随即转首看向厉殇,言道:“此计虽然稳妥,却不得不令公冒险一番了。” 厉殇摇头,言道:“大王这是什么话?臣感念大王不杀、教导之恩,如今诚心归降。现仲帅设此良计,正让我建功以报大王厚恩。此番臣愿意往去,引诱那兄弟两个前来。” 闻听厉殇所言,矶子感动。厉殇也不多说,这便下去准备了。 却说东寨守卫,实乃茂荣、茂顿兄弟两人不假。 其中茂荣为主将,其弟茂顿为副手共同把守城南东寨。 茂荣深通战法,设大寨于高地处。自从前番族中驱兵败北,便更加细心防御。诸将不解,茂荣便与众人道:“我部自征讨四方以来,还从未见过能击败我部所驱兽兵的部落。想我部落自到达之日起,对敌人也有两番攻袭。首次尽管得手,第二次却遭到如此惨败。时间相隔,却短短不过数日而已。由此可见,敌军阵营之中必有奇能异士。今彼军若驱得胜之兵乘势来攻,我方城寨必然有累卵之危。故加强防御,断然不能疏忽了。” 众人信服,这才细心防御。茂荣仍不放心,特在东寨又建筑起多处哨台,每日令寨中士卒分列其上。哨台没处都高有两丈多,以此洞悉附近情况。军卒实时汇报,自不在话下。 却说这一日正值哨台军卒换班,忽见的远方狼烟起荡。军卒大惊,急忙报告茂荣知晓。茂荣闻讯,急忙与其弟茂顿亲自登楼观看。但见城南以西不远起火。狼烟所及,正是西营方向。 茂荣大惊,言道:“火起西营,恐敌军来袭。” 茂顿上前拱手,言道:“西营遭劫,必然殃及池鱼。更兼守将厉殇同为部落重臣,如今有难,我等岂能不救?” 茂荣点头,言道:“敌军来势迅猛,我当亲自去救。” 言毕便欲传令点兵,然而传令军卒还没有来得及去,便又有寨中斥候急匆匆的登上哨台来。 茂荣见斥候行色慌张,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斥候回应道:“寨子外西营守将厉殇到来,言西营出了事故、敌军猛攻来袭。他侥幸逃出,来向我们求援的。” 闻听此言,众将各露骇然之色。 “来得好快啊。”茂顿惊呼一声,拱手道:“守将厉殇亲来,恐怕西营危在旦夕。我军若不急救,恐怕西营必然丢失。” “这样啊……” 面对众人骇然之色,茂荣却眉头微蹙、目光阴沉。此时传令军校正要去,却又被茂荣拦阻了住。众人不知何故,茂荣也不解释。只道:“不必去了,暂缓传令点兵吧。”遂又问斥候道:“厉殇此番来,随行多少人?” “十几个而已。” “嗯,既如此,先让他们进来。” 众将不解其故,茂顿问道:“大哥如何刚刚甚急,如今却又这样冷静。西营守将都来了,证明西营已经极度危险。就算已经被敌人攻取,也正是彼军立足未稳之时。此番我军疾行援救,必然能够打得敌军措手不及、复夺西营啊。” “此事不急,我自有打算。” 面对茂顿的建议,茂荣到显出镇定自若之态。 诸将不知为何,却也不敢多问。少时下了哨台,便随着茂荣来到中军大帐。此时厉殇已经被接了进来,既见茂荣急忙郎唐上拜,言道:“敌军忽施突袭,夺我西寨。我疏于防御,大寨已被敌军攻破。我拼死杀出前来求援,还望将军念及同族之义,立即发兵予以救援。” 厉殇一语出口,茂荣却将手一摆,言道:“发兵救援不难,只是想知道毕寨遭遇敌人攻袭,敌军所来兵力如何?” 厉殇道:“军马不甚许多,就是进攻突然。我军不及反击,这才有此败绩。” “原来是这样啊。” 茂荣点头,身边茂顿更急,言道:“大哥,此战弟愿前往。西营有难,我等不能袖手旁观。” 茂荣止之,复问道:“西营有难,中央大寨距离最近、人马也比东营更多。既如此,公何必舍近求远。不去中央大营请求黄朝帮助,反而却来到我东营求援呢?” 此问一出,厉殇仓皇。 这正是“泰然处事方有度,临危不失上将风”。预知面对茂荣所问,厉殇应答若何?且看下文。 第44章 反客为主 却说茂荣看出端倪,询问厉殇。厉殇但闻茂荣所问,立即仓皇。脸色煞变之余,支支吾吾竟也不知如何回应。 茂荣但看厉殇心虚表现,心中大底已然有数。微然一笑之间,复言道:“我寨为防敌军,早设多处哨台。今西营方向狼烟刚起,军卒便自报我。我本欲救援,却连将令都没有来得及传下去公便大败而来。其中迥异,不知为何?” “这……” 厉殇惶恐,又不能答。 茂荣冷笑,继续问道:“想我城寨纵横十里,南门三营东西鹤立。虽说不远,但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的。西营刚刚出事公便到了我东营,莫非此番非我众人眼见骑乘坐骑,反是飞度而来的吗?” 一连几个询问,让厉殇哑口无言。 身边众将细想,也觉得诡异。面对众人迥异般的目光,厉殇已知计谋被茂荣识破。他紧咬牙关,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喝道:“我西营遭遇敌人,如今危在旦夕。你我同为一族,何故不救反而调侃于我?” 一语出口,赫然拔刀便欲行凶。然而刀刚刺出,便被茂顿拦下。厉殇想要反抗,茂顿却赫然抓住他的手腕。不等离殇反应,茂顿反手已将他手中刀夺了下来。再顺手一推,便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诸将这才大悟,茂荣冷笑道:“敌军来攻不假,否则你营中不会有狼烟起荡。此为你策应之兵,其意只怕是想迷惑我等。此番迥异,怕是你已经为敌所用。如今见我东寨牢固,这才前来赚我。敌军若是突袭,之前数千兽兵都胜不了他们。料你一凡夫俗子,如何能够杀出重围?” 厉殇不认,大喊冤枉。茂荣笑道:“是非到底如何,我一问便知。” 言毕遂令营中军士一拥齐上,将厉殇随行众人也都一并擒了。厉殇虽然嘴硬,随行十几个人却不似他这样的软骨头。东营诸将一番威逼,侍从之中有人便说了实话。厉殇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诸将得知事实真相,这才恍然。对茂荣投来敬服的目光之余,询问对于厉殇如何处置。 茂荣冷冷道:“此人反叛,留下终究是个祸害。奈何他身份毕竟是个长老,我若杀他恐族中有所非议。暂且将他囚下,待破了敌军再押解他到首领处受审不迟。” 众人惊叹,问道:“敌军此来,已经得了中央与西营两座大寨,如今只剩我东寨一处孤掌难鸣,如何能够自守?” 茂荣笑道:“此事想想,却也不难。如今敌军设此计,其意只在赚我。只要我们稍微加以利用,便能反客为主。届时非但击败敌军不在话下,中央大寨以及沦陷西营,亦可失而复得。” 闻听茂荣所言,诸将无不称奇,急忙询问计谋怎样。茂荣浅笑,遂聚诸将于大帐之中并以军令各自分配下去,自不在话下。 却说仲夷和矶子在大帐之中,专等着事成。忽有军卒来报,言东寨那边已有大军出动。矶子大喜,起身笑道:“大计成矣,彼得西营有失,果然去救了。” 仲夷道:“彼军往西营去,东寨必然空虚。可乘此时机,遣璋滁引一军、携百人,诈称西营败军往东寨去。只要赚开了寨门,拿下东寨只在反掌之间。” 矶子点头,遂唤璋滁来并交代了任务。璋滁领命,便带百人而去。 璋滁既去,仲夷又道:“彼军往去救应西寨,大王可让黄朝、绉布先生留守中央此寨。你我分兵而行,只在通往西营的必经之路埋伏。待敌军到,便可乘势杀出。届时前后夹击,敌军必然一战可擒。” 矶子大喜,从其计。就此和仲夷引大军出营,只在西营必经之路的道路两侧埋伏。 此放下他们两个苦等先不说,单说璋滁领命来取东寨。既到东寨门前,便让军士高呼。忽的东寨关头旌旗招展,一守将鹤立关头,笑道:“敌军将领听着,彼军奸计已为我家将军识破。识相的,可速速投降。” 闻听此言,璋滁大惊。尚没回过神来,身后已然大军掩杀回来。为首帅字旗下一人,正是茂荣。原来茂荣适才引大军出寨,不过为了迷惑矶子。他并没有去西营救援,而是走出没多远去而复返。如今正堵璋滁于东寨之下,当即摆开阵势将他去路截断。 但见璋滁愕然之色,茂荣笑道:“贼将,可认得某家茂荣嘛?尔等奸计已经被我识破,速速投降尚可饶尔性命。” 璋滁大怒,手持巨斧纵马直冲过来。然而未到茂荣近前,一将赫然飞出。璋滁立马,但见此人丈二的身材,手持一柄硕大的重木槌。非是旁人,正是茂荣自家兄弟茂顿。如今两人见面,也并不答话。各自纵马之间,已然战在一处。 两把重兵器,赫然相交。屡次碰在一处,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响声。一时间战马嘶鸣,仿若龙吟一般。二人转灯儿般厮杀,连战五十合不分上下。 茂荣伸出帅字旗下,看得清楚。心中愕然之间,也不禁自叹道:“敌营之中,果有义士。我弟自出世以来,还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若似这般僵持下去,只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兼此将勇猛,若能为我所用,岂非让我部落又多了一只臂膀吗?” 茂荣心中盘算,暗中也越发看中璋滁。眼瞅着二人恶斗沉沦其中,茂荣伸手抽出硬弓随即箭搭弦上。趁璋滁与自己兄弟茂顿死斗不备,赫然一箭射出。箭矢所向,正中璋滁右臂。璋滁吃痛,一声惨叫。茂顿见璋滁受了伤,赫然加大攻势越战越勇。璋滁虽有勇力,毕竟被箭射中右臂使不上力。两人本在伯仲之间,如今痛失一臂之力,试问如何还能是茂顿的对手。 情急之下心生一计,立即虚晃一招。趁着茂顿不注意,璋滁赫然搏马便往树林中去。茂荣见璋滁败走,心中不舍,急喝道:“此人勇猛,不可放虎归山。兄弟若不能生擒此人,也当杀了永绝后患。” 一语出口,茂顿纵马便追。眼看着茂顿追了上来,璋滁心中暗喜。待得近了,忽然将随身暗器五色石丢了出去。但听得“啪”得一声响,随即便听得身后茂顿一声惨叫。急忙转身去看,但见身后不远的茂顿已经中招趴在了马背上。 璋滁大喜,立即拨转马头将大斧高高举起,便要取茂顿的性命。 这正是“明枪易挡暗难防,是胜是败未可知”。预知此番茂顿性命怎样,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45章 棋逢对手 却说璋滁诈败,却以暗器打伤茂顿。 见茂顿趴在马背上,便既回马而来。他手举大斧,一声断喝便要了结了茂顿的性命。谁想大斧不急落下,茂顿已然仰起头来。璋滁看得清楚,但见茂顿口衔自己暗器五色石。这才知道刚刚自己的暗器,其实并没有真正伤了茂顿。 然而此时知道,却已为时已晚。他手中大斧不及落下,茂顿手中重木槌已然顶了出去。璋滁未加提防,正被这一槌击中胸膛。他一声低鸣,已然被茂顿这一槌打下马来。不等起身,众军齐上。五花大绑之间,已经将璋滁就此擒获。 璋滁既被擒获,其余随军溃散。茂荣大喜,茂顿遂下马向兄长请功。茂荣大笑,亲自下马将兄弟搀扶起来,言道:“适才见兄弟伏在马背上,当真以为被敌将所伤。如今手心汗水犹在,真吓煞为兄了。” 茂顿笑道:“此将虽勇,岂能轻易撼动我?” 茂荣摇头,劝慰道:“此番虽胜,却是险胜。弟虽有万夫莫敌之勇,亦当在日后自勉才是。” 茂顿应之,便欲回寨。茂荣拦阻,言道:“此战不过牛刀小试,如何这便回去了?先将敌将收监了,待我复夺中央大寨以及西营回来再做计较。” 闻听茂荣此言,茂顿大惊,问道:“此番得胜,兄长莫非还要胜他?” 茂荣笑道:“彼军安排,料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他们先让厉殇来诈降,为得就是赚我主力前往西营。我们出动,东寨必然空虚。彼军由此来袭,正如这猛者如今被我所破。然而要彻底的击溃我们,我料他们在西营那边也该有所安排。这一路虽然不长,但却有崎岖难行之路。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这些人一定是在我们前往西营的沿途设下埋伏。届时既覆灭了我们的援救之兵,又利用东寨的空虚一举而下。” 茂顿顿悟,惊道:“此一箭双雕之计,何其狠辣。若非兄长料敌在先,我军必败无疑。” 茂荣笑道:“此计虽然可谓万全,但我们既然知晓了敌军的安排,料想破敌不难。他们设此良计,我们如今只要加以利用便能反客为主。” 茂顿点头,急忙询问如何破解之道。 茂荣道:“敌军料我救援西营,必遣重兵埋伏。既如此,我料他中央大寨必然空虚。如今我们不去西营,该去的地方是中央大寨。中央大寨是连接我西营和东寨的枢纽所在,此地若能复得。敌军便是坐拥西营,料也不能久迟。今兄弟可与我同去,我们分兵行动。我率军佯攻中央大寨,弟可沿途设伏。敌军见中央大寨有变,必然回师救援。弟设伏道路两旁,见敌军回援可先放过其前部。待到后队,便出奇兵从敌后袭击。届时与我举火为号,我定然弃了中央大寨从前面进攻。就此两线夹击,必破敌军主力无疑。敌军主力若破,中央大寨和陷落西营敌军必然无力守卫,届时我再一鼓作气。料想先前我们丢失的两座大寨,亦可失而复得。” 茂顿惊叹,从其计。于是兄弟二人两道分兵,自不在话下。 却说璋滁被擒,矶子和仲夷尚不知晓。 只是两人分兵西营附近道路两边等候,却久久不见救援之兵。仲夷算计时间,心中不禁起疑。急忙告知矶子,言道:“时间长久,却不见敌军。更兼东寨那边听不到半点儿厮杀响动,我料其中恐有变故。” 矶子不信,只说仲夷是不是想得多了。 仲夷摇头,言道:“之前看东寨布防,微臣便知守将绝非一般。更有厉殇对那茂荣的评价,便更加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如今我们就在于此,却不见敌军救援之兵。时间如此拖延,恐怕定生变故无疑。” 一语方出,远远看见一骑飞来。 仲夷和矶子心中疑惑,见来人正是中央大寨中的留守斥候。此时但见斥候满面风尘,仲夷便知道出了事情。详细询问,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敌军出兵,并未来救西营。而是乘我中央大寨空虚,到那里去了。如今中央大营兵少,绉布先生守不住特此命我杀出重围前来求救。还望仲帅与大王速速回兵,若是迟了恐怕中央大寨不能保全。” 斥候一语出口,矶子骇然色变。 “中央大寨乃我立足根本,如若有失,单凭一处西营如何让我们立足?更兼义父有难,断然不可不救。” 于是心中便有打算,正待传命回军之时,却被身边仲夷拦阻了住。仲夷安抚矶子,随即又问斥候道:“中央大营的敌军,如今有多少?” “虎象兽兵,足有上百。我们留守军马不多,敌军强攻,恐怕不能久迟。” “你可看清楚了,单单只有上百之数吗?” 仲夷询问,矶子却心急如焚。 “仲夷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么详细做什么的?想我昔日防垒比及中央大营还要坚固尚且抵挡不住兽兵的进攻。如今只是那破木寨子,试问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虎象合力冲击。此番我们不去,丢了中央大营是小。若义父有失,岂不断我一臂膀吗?” 眼看矶子慌乱,仲夷急忙劝解之余,又问斥候道:“你和我说实话,你突出重围的时候,可遭到敌军全力的拦阻吗?” 斥候摇头:“这倒没有,我钻了个空子便逃出来了。” “果然如此。”仲夷点头,随即与矶子道:“敌军东营虽小,但虎象兽兵少说也有三百。既然识破我计,恐璋滁以为所败。敌军不来西营反取中央大寨,是避实就虚之道。亦足见统军之人,见识何其高明。如此见识,必然洞竹于先。若全力攻打、四面合围,中央大寨足可一举可下。如今不下,实乃敌人有意拖延。试想兽兵何其凶猛,又怎会让斥候突出重围?臣料想,皆有意为之。之前我放诱饵赚他,此番那茂荣未必就不会反其道而行之予以利用来赚我们啊。” “可能吗?” 矶子仍旧心急,对仲夷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以微臣度之,极有可能。我若鲁莽而去,恐为所算。” 矶子急道:“那中央大寨那边,我们莫非便不救了吗?义父乃我臂膀,若为敌军所害,我岂不犯下天杀之罪吗?” 仲夷摇头,言道:“救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还需讲求些战略。今臣有一计,可保万全无疑。” 这正是“你来我往良谋设,前赴后继妙计出”。预知仲夷口中万全之策怎样,双方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46章 将遇良才 却说中央大寨出事,矶子担忧绉布,急于救援。仲夷看出门道儿,就此拦阻言道其详。矶子会意,但心中仍旧焦虑。仲夷言说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万全之计,矶子这才急忙询问。 仲夷道:“中央大寨军马不多,如今敌军所以不能立取,八成在于诱我。我若不去,佯攻便成了真打。我若去救,彼军必然早有埋伏。我中伏兵败,他再进攻。届时我苦心得来的两座大寨,皆不复我有。” 矶子点头,问道:“似如此,却当如何?” 仲夷道:“彼军想要全歼我,必然在半途设伏。设伏人马攻我之后,佯攻队伍届时袭我之前。两线加攻,让我首尾不能相顾。他们分兵,我们也分。大王率军于先,我在后面悄悄跟着。若沿途没什么变化,我们一并到中央大寨救援没有损失。如似我所料,届时伏兵必然让过大王前军攻你之后。似如此,大王不可回。我在后方,自然能够救应。大王只需提防前路接应敌兵即可。” 矶子从其计,就此分兵来中央大寨救援。 沿途正遇茂顿伏兵,茂顿不敢有违。但依兄长茂荣之命,先让过了矶子前军。待到后队,赫然点起火来并一声呐喊,突然从道路两旁杀了出来。正在此时,自己后方突然又乱。茂顿不知何故,回首去看,仲夷已然纵马率军冲杀而来。茂顿自知中计,当即弃了矶子后军,便来与仲夷厮杀。 前军矶子在前,茂顿见后方引火为号,当即弃了中央大寨前来策应。 不想矶子队伍无恙,然而自己已经暴露了,此时想要归去也是不能。茂荣亲自指挥,在前面又与矶子军马战在一处。两方人马,便这样前后开战。最终双方互有死伤,各自引兵退去了。 茂荣、茂顿兄弟回返东寨,矶子和仲夷则率军归于中央大寨。见绉布无恙,矶子这才放心。又使人打探,才晓得东寨守将茂荣识破仲夷之计。先前擒了厉殇不说,后面璋滁救应之兵也一并为其所败。璋滁不敌茂顿,四面合围之下遭到生擒,现二人都押在东营之内。 闻听传报,仲夷叹道:“是我疏忽了,非在西营放烟只为做得真实一些,却不想反被那茂荣看出了破绽。如今二公被擒,我难辞其咎啊。” 矶子摆手,言道:“胜败兵家常事,仲夷何故自责。只是不想这等小部落,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此人精通韬略,打起仗来也十分稳健。今日与我交战,指挥人马居然这般得当。恨此等人才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大王所言极是,那茂荣却是个人才。如今攻取两寨之事已经暴露,更兼茂荣多智。现下我们所持军马不多,不能再和他们继续开战了。反正我们已经拿下了中央以及西线大寨,城寨南门半数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茂荣虽然多智,毕竟手下兵少。料想也不会轻易再战,一定是命人到城寨那边请求女贞的援军相助无疑啊。” “嗯,他有援军,我们也有。厉兮先生持我信物已有多时,怕是咱们的大军也已经在半路上了。由此看来,我们与茂荣兄弟的会战,会演变成为我们两个部落的最终决战啊。” “大王所言极是。”仲夷点头,言道:“茂顿不过区区一个古族部落的长老,不想竟这般厉害。那女贞即为首领,恐怕本领也会技高一筹吧?” “有这种可能性,但事实到底如何却也只能等到她来我们亲自见到才会了解啊。” 矶子心中感叹,居然还有些莫名的小兴奋。 这边如此,茂荣兄弟回归东寨也有盘算。此番没能顺利拿下中央大寨击破矶子大军,茂荣心中满是不痛快。但见其弟,气怒问道:“我临去之时,也曾授你妙计。如何见你放火为号,却不见你夹击之兵?” 茂顿跪倒,言道:“非我不予夹击,实在敌人早有准备。大哥让我攻袭敌人之后,我也便照做了。谁想我刚刚准备发起攻势,在我身后居然又浮现出一波军马反而攻我之后。我不得已弃了前面,这才和大哥失了约。” 闻听茂顿所言,茂荣大惊,感叹道:“敌营之中果有异才,居然能够应对我设下的计谋。” 茂顿问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如今中央、西营均已失守。我们前番与敌作战,又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以弟看来,不若坚守本寨,再命人往城寨之中报之首领。待援兵到来,再与敌军一决生死。” 茂荣摇头,言道:“你我兄弟把守南门东寨,中央、西营丢失虽然和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若奏报呈上去,我们的脸上也不好看。更兼东寨虽然保全住了,但如今一番交战却又损失了不少的人马。更兼首领虽然年轻,但素来为人多有猜忌。我们此番未见什么功勋便据实上报请求援救相助,未必她就不会责怪我们。” “大哥所言极是,那以大哥之见却当如何?” 茂荣咬牙道:“自我出世以来,尚未遇到这样的对手。我计被他识破,我终究心有不甘。今想再试一次,看看能破敌否?” 茂顿急问计谋怎样。 茂荣想了想,言道:“今日与我交战之人,我观他气宇绝非一般将领。怕是此番进攻敌军,此人便是首领。他虽勇猛,却不慎通晓军略。善于征战,却不善统帅军马。我计擒贼擒王,拿下此人再向首领报告不迟。” 茂顿点头,问道:“兄长打算如何擒他?” 茂荣道:“弟来日带领一顿人马,先到彼军寨前挑战。那人勇猛,性情却刚。几番辱骂,必然出战。弟和他交战,只需败不许胜。只将他诱到南面的山谷之中,届时为兄自有妙计擒他。” 茂顿从其计,次日便来中央大寨挑战。一番辱骂,矶子果然性情刚烈坐不住了。正准备起身,却被仲夷拦住。但见矶子愤怒,仲夷劝慰道:“彼军前番受挫,如今又来。结合战略恐有不合,故此我料此番必有奸计。我军可固守,任他骂去。” 矶子不从,怒道:“纵有奸计,我又何惧?想本王只人擒杀苍龙,如今岂能畏惧此等鼠辈?” 遂推开仲夷不听劝解,独自引兵来斗。 这正是“性刚难掩心中怒,不听忠言独逞凶”。预计矶子性命怎样,此番茂荣计谋如何?且看下文。 第47章 天威难测 却说矶子心中恼火,不听仲夷忠言劝告、急要出战。 仲夷拦阻不住,矶子纵马已出。但见营外茂顿大军,当即喝道:“匹夫,安敢在此狂吠?” 茂顿大笑道:“前番用计,让你逃了。今日前来,定和你分个高低上下不可。” 矶子大怒,喝道:“匹夫出言狂妄,且看你有多少能耐。” 言毕不等茂顿再说,已然纵马前来。茂顿大怒,手举重木槌。看准矶子,骤然砸下。矶子不惧,手中神兵‘罡天杵’由下至上挂定风声。兵器相交,赫然发出一声巨响。茂顿只觉惊人般的一股力量,瞬间冠绝全身。坐下战马一声嘶鸣,前蹄赫然翻起。茂顿险些翻身落马,一双手臂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就仿若过电一般。低头去看,双手虎口俱裂。不觉心中惊叹,暗道:“此人好大的力气。” 目光闪烁犹豫之间,矶子第二杵竟然跟着又来。茂顿避无可避,只得以手中重木槌拼尽全力去迎。两件兵器再度碰在一起,却又听得“咚”的一声响。茂顿心有余悸,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体内涌到了嗓子眼。一时忍耐不住,一口血已然喷了出来。 “好,好厉害……” 茂顿一声惊呼,自知不敌。又想兄长嘱托,搏马便走。矶子怒气未消,喝道:“匹夫,适才口出狂言,今且看你往哪里走。”眼看茂顿败走,纵马直追。茂顿身居马上,此时已然意识恍惚。然而苦苦硬撑,硬是将矶子引入茂荣设下埋伏的山谷中去了。 既入山谷,迎面正逢茂荣大军。茂荣但见其弟,心中愕然。急忙令众军围住矶子,自己亲自来救。茂顿见其兄面,便已忍耐不住。身体颤抖之余,未出一言已然从马上跌落下来昏死了过去。 此时虎象兽兵围住矶子,矶子却仍旧杀意未减。 他手持神兵,左突又杀。虽是单人独骑,但其勇猛却令群兽也为之畏惧、纷纷不敢向前。 茂荣在后面看得清楚,但见矶子勇猛也心中萌生畏惧。 正在此时,又有一彪人马乘势杀入山谷之中。为首一将,非是旁人,正是仲夷。茂荣大惊,急又分兵抵挡。矶子乘势杀出,一声大喝之间,恍若苍龙啸天之势。群兽畏惧,自乱阵脚。矶子纵马于先,更有神兵宝甲护身。一番死战,便将茂荣所率猛兽打得溃不成军。 茂荣震惊,感叹道:“我虽有良谋,却也难抗天人之威。” 不禁一声叹息,自知大势已去。急忙护着兄弟茂顿,一路向东溃败。 此时矶子已经和仲夷合兵一处,矶子又见仲夷,问道:“仲夷不在营中守卫,来此作甚?” 仲夷道:“大王单骑而去,臣心中不放心。为保大王万全,这才赶来相助。” 矶子笑道:“早知彼军如此不堪一击,还用你设得什么计谋?如今设的埋伏又当怎样?本王既受天命,试问又岂能是这等鼠辈可以阻挡得了的?如今敌军溃退,不逞此时追击一举拿下东寨,更待何时?” 仲夷从其计,于是大军一路追击掩杀。矶子在最前面驱驰,待到东寨更是身先士卒。茂荣兄弟刚刚退入大寨,寨门尚且没有来得及关闭上,矶子纵马便到。但见厚实寨门,矶子一声怒吼之下,手中神兵‘罡天杵’便已落下。但听得一声巨响,硕大的寨门已被矶子手中神兵打得粉碎。 随行众军振奋,跟随矶子就此杀入寨中。营门处守卫见得,急忙拈弓搭箭准备射杀矶子。矶子大怒,一声咆哮。众军颤栗,胯下坐骑纷纷前蹄儿跪倒将马背上的军卒从马上翻了下来。 便在此时,矶子后面众军赶到。众人合力之下一番冲杀,东营部卒非死既降。矶子众军兵锋所向,便仿若风卷残云、巨石压卵之势。不到晌午,便这样硬生生的收复了南门东寨。 东寨既得,众军无不振奋。 之前分析,本以为此寨最难攻取。却不料今番一战,竟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收获。斥候顺势来报,言茂荣兄弟已经突出重围往北方城寨处败逃去了。随行不过十余骑,剩下东寨诸将、猛兽俱已拿获。更有之前被这两兄弟擒获的厉殇、璋滁二将,此时也得到了解救。 矶子闻报大喜,遂与仲夷道:“如今战果,卿以为如何?” 仲夷拜服,感叹道:“大王天威,胜于人谋。正如大王之前所言,若臣早知如此,又岂敢在大王面前卖弄计谋啊。” 矶子大笑,随即传令收点军马,已备来日决战。 放下矶子如何收点东寨不说,单道茂顿兄弟冒死突围而出。方行几里,茂顿便再度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茂荣大惊,急忙下马查看茂顿伤势。但见茂顿面无血色,性命已经岌岌可危。心中不忍,哭泣道:“都是愚兄好胜心强,这才害了贤弟啊。” 正在伤心欲绝之时,忽见的不远处风尘起荡、旌旗飘摆。茂荣畏惧,以为是矶子率军赶来。然而定睛仔细去看,但见飘扬的旗帜上竟是自己部落的图腾标志。茂荣松了口气,这才放心了一些。 待到军马近了,只见八骑在先,后面居然跟着一辆红木般的七香车。车子四面香烟缭绕,一身材不高、着白衣看似巫女一般的女子稳坐其上。茂荣大惊,急忙率众出迎跪倒请罪道:“茂荣见过主上,不知主上亲自前来,还望恕罪。” 眼看茂荣跪倒,车上女子轻柔般将手一摆。在前八骑看得清楚,立即分列左右。女子起身下车,虽然身材不高却透出道古一般的仙风来。她伸手扶起茂荣,茂荣想要再言,却被这女子伸手拦住。 “荣长老不用多说了,我在城寨法坛,已经闻听前线奏报。荣长老虽有败绩,却也已经尽心竭力了。令兄弟伤势不轻,且容我为他看一看。” 女子一身白衣,正是如今古氏一族的首领女贞。 闻听女贞所言,茂荣不敢拦阻,急引女贞来见如今已经性命岌岌可危的茂顿。此时的茂顿双眼紧闭,脸上已然全无血色。女贞蹲下身子,将一双白皙水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脉门之上。微微沉吟片刻,脸上已露出桃花般的嫣然一笑。 “荣长老不必担心,令弟伤势,我自有妙法可医。” 言毕伸手唤来护车女童,女童会意,上前之时也从衣袖里取了一只葫芦交给女贞。女贞将葫芦打开,取出两颗指甲大小的药丸送进茂顿口中。不过片刻,奇迹骤现。茂顿惨白如纸般的脸上,居然仿若枯木逢春一般再度见了红晕般的血色。 茂荣惊叹,上前跪倒对女贞连连叩首。女贞微然一笑,摆手道:“同是一族,荣长老不必如此客气。今闻南门三寨以为敌军所得,故我特来会一会他们。也好让他们见识一番,我古氏一族真正的本事。” 这正是“圣王武威堪逆天,巫女法术更异人”。预知女贞亲至本领怎样,双方战局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48章 单车拜营 却说女贞救了茂顿,便再度回归车上。 茂荣但见女贞一副胸有成竹般的样子,料想她此来已经有了破敌之计。心中疑惑惊奇之间,忍不住问道:“属下无能,致使三寨丢失。今闻黄朝、厉殇均已降敌,属下又遭败绩。几番争斗下来,折了部落中的许多人马不说,如今南门三寨都已经在敌军掌握之中。似此情形,无异于将我城寨南门洞开。现下这般景象,却不知主上尚有何计破敌?” 闻听茂荣所问,女贞含笑不答,反问道:“怎么,荣长老莫非不相信我之前所言吗?” “不不不,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茂荣急忙再度跪倒,言道:“主上身怀神妙之术,我丢寨失关都不予责罚,足见胸怀若谷。更兼此番若非主上相救,我弟茂顿必有性命之忧。主上救了我兄弟,便等于恩泽于我。这般恩情厚意,臣虽肝脑涂地亦不能补报万一。故此番相问,一为戴罪立功。其二,便是报主上厚德。主上无论作何打算,若有差遣,微臣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言毕连连叩首,女贞急忙制止。目视身边侍从,将茂荣再度扶起身来。笑道:“荣长老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至于你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此番我来,尚且用不上长老出面的。” “用不着我出面,那主上的意思是……” “长老无需多问,我心中自有主张。” 闻听女贞所言,茂荣心中仍旧疑惑,不禁眨巴了眨巴眼睛。他偷眼又去看女贞,见此番女贞随行不过也就二十几个人。思索多时,忍不住再度开口:“主上休怪微臣多言,不知此番主上前来,带了多少的人马?” 女贞道:“事出突然,不急整军。大部都还在后面,到此只怕还需数日。” 茂荣面露难色,言道:“数日虽说不长,但敌军攻势怕不易阻挡。如今三寨丢失,南门无异于已经对敌军彻底敞开。更兼敌军气势正盛,如若发起强攻,恐怕我城寨不能保全。” “哦?他们这么厉害的吗?” 女贞不禁这样问了句,脸上笑容仍旧透出不慌般的泰然。 茂荣叹道:“非是微臣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此番我们的敌人,和曾经那些完全不同。请主上恕臣直言,却是厉害非常。虽然敌军此番所来军马不多,但却不乏能臣勇将。尤其是为首那人,实力更是强到逆天。” “这样啊,试问有多逆天?” 女贞笑容依旧,稚嫩的脸上却露出孩童般的好奇。 茂荣正色道:“此人单人独骑,纵横我万兽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我虽屡番设计困住了他,竟都为他所败。如今三寨落入他的手里,南门门户大开。倘若此人整军进犯,恐我城寨不出一日便可尽破。” 女贞惊叹道:“竟有这样的人物?” “是,微臣纵然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欺瞒主上。今番我弟茂顿,便是此人所伤。和他交马只一个回合,便已败下阵来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奇人啊。”女贞仍旧不惊,笑道:“既如此,我当亲自前去,会会这人。” “主上,此莫非和我玩笑吗?” 茂荣惊愕,女贞却仍旧还是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模样。 “此等大事,如何要与长老开玩笑的?” 女贞一语出口,茂荣不禁面露骇然之色。本想劝阻,想想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主上此番去,不知要随行多少人马?我事先声明,如今我们已经不剩多少的人马了啊。” 女贞摆了摆手,笑道:“我去不过会面拜营而已,也并非和彼交战,何须带多少的人马?身边随行二十都嫌多的,此番仅带护卫八骑加两个女童前去便可。其余所需,一概不带。” 茂荣大惊,急道:“敌人凶悍,素有虎狼之心。主上身为一族之长,如今何必舍万金之躯亲蹈虎狼之穴?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彼军以此将主上扣押要挟,却当如何呢?” 女贞摆手,笑道:“长老不必担忧,我自有说法。令弟如今伤势不轻,虽服了我的灵药,将养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您可带他先回城寨总坛养伤,枕戈待旦准备日后决战也便是了。” 闻听女贞所言,茂荣不好再说。心中存疑之间,却也只好按照女贞的意思先带茂顿往城寨方向去了。 即送走了茂荣兄弟,女贞便驱车直接来到矶子所在的南门东营。 关头军卒远远望见所行不过十几个人,心中疑惑。又见为首是一看似娇小的貌美女子,防御之心便有所松懈。急忙询问所来缘由,女贞也不隐瞒。报上自己的姓名之余,便让军卒通报矶子知道。 军卒疑惑,立即报告矶子。 此时的矶子刚刚和仲夷将东寨军马、辎重整合完毕,正待回归之时,军卒已经前来传报。闻听军卒所报,矶子心中又惊又喜。慌问道:“你再说一遍,此番谁来拜营?” 军卒道:“一娇小般的貌美女子,看年纪也就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她说她叫女贞,是古氏一族的首领。此行所来,只为探望大王。随行除了她自己,就是两个女童和八名骑将护军而已。总共十一人,其余再无其他。” 矶子惊奇,不禁笑道:“这事儿真是奇了,想我们互为敌人。我如今刚刚夺取了她南门三寨,她来拜望我是做什么的?” 仲夷道:“来者不善,大王需当小心为上。而且黄朝之前早就说过,这女人虽然年幼却精通通灵之术。此番前来身边又没带几个人,必然有诈。为防止万一,不若不放他们进来。” 矶子摇头,笑道:“彼来拜望,岂有不见之理?更兼随行不过十人,足见诚意。之前只是听说,想我本来就对她充满好奇。本想着来日攻破城寨才能相见,如今彼自己送上门来,我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言毕遂不听仲夷之言,更亲自前去迎接。 少时寨门大开,两人相见。女贞下车,对矶子拱手施礼。矶子上下打量,但见女贞貌美恍若天人。心有所动之余,竟有些沉沦忘我。身边仲夷见得,不禁一声轻咳。矶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请女贞到寨中主帐内来坐。 少时茶点奉上,矶子便问道:“本王与首领此番有幸会猎觑墉,不知您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女贞含笑,回应道:“特来向大王讨还我部落丢失的南门三寨。” “啥?!?” 帐中诸将闻听,无不骇然。 这正是“亲舍万金独赴险,当下一语又惊人”。预知女贞心中大计究竟怎样,情势发展到底如何?且看下文。 第49章 金舌鏖战 却说女贞一语出口,在场众人都不禁一愣。 此时璋滁站在矶子身后,反应最为强烈。惊问道:“小女娃,你刚刚说你此来想要干什么的?我刚刚耳朵是不是聋了,你且再说一遍我听听看。” 女贞一声冷笑,讥讽道:“好话不说二遍,而且便是又和你说了,怕这事儿以你的身份也做不得主。尔虽有匹夫之勇,不过一奴仆,我又何必徒费口沫。” “好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今日且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闻听女贞讽刺之言,璋滁脸色铁青。为之大怒之间,便要动粗。矶子将手一摆,冷冷道:“来者是客,如何这般不懂礼数的?还不给我退了。” 璋滁这才强压心中怒火,就此隐忍作罢。 矶子惊奇,回首看向仲夷。仲夷一脸淡漠,冷笑道:“来去明白,首领倒真是个快人快语的人啊。只是你此番来向我们讨还南门三寨,却不知数日之前我荒丘南线防垒、新城被毁之恨,如今却当向谁人去讨呢?” 闻听仲夷所问,女贞含笑不答。 矶子越看越觉得女贞有意思,便道:“首领此番前来向我讨还,总要有个能够服众的理由。三寨虽小,却也是我们苦心奋战得来的。将士们亲冒矢石,无不尽心竭力。便是我能答应,怕手下将士们也心中不服啊。各部虽然以我为王,但诸将之心我也不能有所违逆。敢问首领此番向我讨还三寨,却让我对部下的将士们有个怎么样的交代呢?” 闻听矶子所问,女真轻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问道:“但不知大王,需要个什么样的交代?” 矶子大笑,心想这女娃倒真是有趣得紧。一声叹息,笑道:“此番是我问首领,如何首领不答反而却来问我?如此回话,恐失礼数吧。” 女贞含笑,答道:“但凡世间能为雄主者,必有统御诸将之心的能力。而身为人臣,必当以王命是尊、以死效命。大王即为各部之长,事无巨细便都做得了主。若非如此,岂能凭借六百余众在不出两日之内连夺我南门三座大寨?虽说手下将士用力,亦在大王统御之功。如今三寨既为大王所居,我来讨还,无疑已经说明了此番自己的来意。现在大王是主、我是客,凡事理当由大王裁决才是。岂有外客往来,而说主客兵将的道理呢?” 闻听女贞所言,矶子大笑。此时的他面露赞许之色,言道:“首领虽然年轻,却生得好一张利口。似如此说,此番倒是我的不是了。” 女贞含笑,复言道:“我已说明了来意,大王若觉得有的谈,便可提出条件。但凡我能应的,答允大王又如何?” “爽快。”矶子大笑,言道:“此番我来,本不为争斗。若非首领部下能臣实在了得,本王也不会出手伤及首领坐下爱将。其中缘由,还希望首领能够谅解才是。” 女贞浅笑摇头,言道:“我将无礼在先,不怪大王。大王如今明言即可,过去的事情大可不提。” “哎,事有所依,不提怎么能行?”矶子浅笑,复言道:“想我族人祖居起源,开疆扩土只为族人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今视大陆众妖兽为敌,实不想与首领部落开战。遥想首领先祖,也是我起源之民。今时过境迁,虽然你我两部各有发展,却仍有同根之义。与其相争所累各部臣民,何不联手共图大事呢?” 闻听矶子所言,女贞心中已明白他言下之意。稍作沉思,笑道:“大王所言,可为高义。不瞒大王,我也有此想法久已。” “哦?首领也有此想法吗?” 矶子大喜,以为劝说成功。谁想女贞适才沉思,此时心中早有言辞。 “是啊,此安邦定国大事,如何不想?今我古族在千里之外的踏顿、粟津两地早有根基,地丰民富。此番所以驱兵千里,也和大王一样为了族人发展考虑。大王若能随我共创大业,实乃你我两家的大幸事啊。” “随你共创大业?”矶子心中一震,转首看向仲夷。仲夷并不意外,此时略有窃笑之色。矶子心中一声叹息,暗道:“此女子虽然年幼,不想竟生得如此一张好利口。我本欲劝她归降我麾下,却让她抢先一步堵上了我的嘴。” 心中无奈之间,对于女贞倒是不怒反生敬意。点了点头,言道:“首领果然好机变,真让本王今日大开了眼界。今来既有所请,我便买您个面子。虽有不妥,但为诸将做一回主却也无妨。” “大王,这……” 仲夷闻听矶子所言,急忙想要劝阻。矶子明白仲夷的意思,朝着仲夷当即一摆手。仲夷会意,知矶子必然另有打算。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此咽回了肚子。 女贞面露笑容,问道:“大王之意,莫非愿意归还三寨?” 矶子笑道:“首领都说我是雄主了,我若不允,怕在您心中有失驾驭手下诸将之能。” 女贞大喜,笑道:“既如此,我先谢过大王了。” “哎,此等小事,何必言谢。三寨都当归还了,首领应我一事想也无碍。” “何事?” 女贞眉头微蹙,不禁发问。 矶子笑道:“也无旁事,只是如今难得与首领相会。一番谈论,已知首领虽然年幼,却有大才。故我贸然有请,希望首领能与我通往新城那边去。某但有疑问难事,也好随时向您有个请教。” 矶子一语出口,用意已无须多问。说是请女贞逗留,其实便与囚禁无异。仲夷面露笑颜,立即明白了矶子心中的打算。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他两个都清楚了,女贞如此的聪明,心中有怎会不明白。尽管矶子、仲夷的脸上都带了喜色,女贞却拉下了脸来。 “大王,此事恐还有待商榷啊。” 仲夷摆手,笑道:“首领方才谢都谢了,现下如何却要推脱的?适才您也说的明白,我们身为臣下当以王命为先。大王既准归还三寨,我等身为臣下却也无话说。想首领与我家大王本是敌对,如今首领亲自来拜营,我大王便这样答应了将三寨归还之事。如今只是请首领去我们新城走一遭住上几日而已,这等小事首领若再推脱,恐有不妥吧。毕竟我家大王给了首领足够的面子,若首领还是不能赏光,我诸将恐怕也难以心服啊。” 女贞点头,笑道:“非我不肯,只是部落中还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待我交割完毕,再去大王新城住上些时日不迟。” 一语言毕,女贞便要起身。 矶子不动,仲夷却假意不小心将手中酒杯丢在了地上。刹那之间,大帐外众军合围。女贞八骑眼睛一亮,立即各亮刀刃护住女贞。女贞屏退八人,对矶子道:“大王此举,恐有失大度。” 矶子目光淡然,泰然举杯。言道:“首领心情,我甚理解。不过此番非我之意,实乃众望所归。手下诸将心意已决,若要强留首领,首领能屈就否?” 女贞不语,面露阴沉。 这正是“智与智逢宜必合,才和才角又难容。”预知女贞身处窘境,此番却当如何应付?且看下文。 第50章 七香神车 却说矶子舌战女贞一番,不曾讨得便宜。便暗中设下计谋,有意强留女贞。 女贞知矶子心意,此时已然骑虎难下。片刻沉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言道:“非我不肯,只恐误了大王。” 矶子疑惑,问道:“如何误我?” 女贞笑而不答,矶子遂不以为然。言道:“若首领当真有难处不能相从,我也不必勉强。只是适才是首领让我提条件的,如今我提了首领却不能应,此恐非我之过。” 女贞笑道:“大王既有所请,如何不能应的?只要大王依照约定归还三寨,我便随着大王走一遭又能如何?” 矶子大喜,笑道:“我既已答允,如何能够反悔的?首领随我同归荒丘新城之日,便是我交割三寨之时。” 女贞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可以。大王若允许,我将部落中事交代身边随行人。他们回去城寨,我自与大王往新城走一遭。只是自家部落中事,当着大王面说了恐有不妥。” “这个容易。”矶子起身,遂令帐中诸将尽退。诸将领命,矶子自己也走到大帐门口,言道:“此处留给首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女贞谢过,矶子这才出帐。 却说帐外仲夷心中忧虑,挂在脸上。矶子询问,仲夷道:“我刚刚细想了一下,觉得此事恐有不妥。” 矶子道:“适才言语,仲夷也同意了。如今答都答应了,却让我如何悔得的吗?” 仲夷面露难色,言道:“非我难为大王,只是这女子实在古怪。我们到底想干什么,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然而即便如此,这丫头却仍旧不惧。今番和她一番舌战,足见此人非比寻常。然而她真正的本领,怕是还没跟咱们展露呢。若将她引到我们的新城去,臣总觉得会闹出些祸事来。” 矶子道:“你的考虑,我能理解。不过事已至此,悔之无及。更兼新城乃我所居,她孤掌难鸣。我想象不出,她又能闹出什么事端来。至于你说的她尚未展露给我们的本事,我倒真想亲眼看一看。” 两人言方至此,大帐帘窿一挑,女贞和身边十名卫士侍女已经走了出来。 矶子惊奇,上前迎奉道:“首领这便交接完了吗?” “是,不过离开数日而已。部落中虽然有事,却也没必要耗费太多时间。” 矶子一声冷笑,言道:“首领啊,还是长久打算一些为好。” “是吗,我倒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的。” 面对矶子的话里有话,女贞针锋相对、不肯示弱。矶子心中起疑,不知女贞这股自信从哪里来的。虽是如此,却也没做多想。此时既然交割全都完毕了,矶子便也履行自己的承诺开始整顿军马。 一切完毕,便欲带着女贞起行。然而又一件事,让矶子再度感到疑惑。 女贞此番随行十人,有护卫也有侍女。矶子本想着她怎么说也会带上几个在身边,没想到女贞居然一个都不带。矶子询问缘故,女贞只笑道:“大王为各部圣主,凡事考虑必以权谋。我虽小部之长,万事也当想的周全一些。如今孤身犯险,何必累及他人呢?” 矶子含笑不答,岔开话题又问道:“我观首领所来,不骑马反而坐车。那车至少需要一人驱动,如今人马全都不带着了,恐怕我军中将士即便抽调过去也会手段生疏啊。届时驾驭不当,伤了首领岂非大罪?” “这个大王尽可放心。” “哦,怎么说?” 矶子不解,女贞也不多说,随即在营中亲自上车。车无牲畜,又无人力推动。女贞稳坐车上,居然只是用单手指引便能轻松驾驭。车子四周五彩般的香烟缭绕,居然能够自己行动。女贞一人稳坐车上,单手指引所及,香车居然仿若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欲东则东,欲西则西。 矶子惊奇,问道:“这是什么车,好生神妙?” 女贞道:“此我部落中巧匠设计的,名唤‘七香车’。此车无需外力驱动,但凡人坐车上,便能以意识自由驾驭。” “竟有这等事?”矶子惊奇,忍不住上前一观。但见车身华丽,却都是木制雕刻。又看了看女贞,摇头笑道:“首领所言,我偏不信。想来木头车子,岂有通灵之力?若我料想不错,此恐首领有异术所致。若换了寻常的人,怕是不能如此驾驭了。” 女贞笑道:“大王虽为万金之躯,却也不懂通灵之术。如若不信,可自己来试。” 矶子点头,便欲自来。 身边仲夷恐有不测,伸手急忙阻止。言道:“大王身为万金之躯,不易涉险。车子再神,不过朽木所创。岂能与人相比,任由驱驰?大王心中惊疑,便是要验证其中真伪,也无需亲自尝试。只遣身边一将,便可足矣。” 矶子摆手,言道:“我为大王,千军万马之中尚且不惧。如今一辆木车,何必如此瞻前顾后?如今女真首领还在,若传出去了,岂非让人笑话吗?” 遂不听仲夷之言,亲自上车。 既上车,便坐稳。矶子也学着女贞刚刚的样子,用手指引。不想木车居然真的动作,任意方位、停靠均无一误。 “妙,真妙。” 矶子赞许,口中连连称奇。眼看他这样爱不释手,女贞便道:“此物若大王喜欢,送给大王也没什么要紧。” “送给我?”矶子惊喜,笑问道:“此虽只是辆车子,怎么说却也都是首领的座驾。首领如此大方,倒令我受宠若惊了。似如此神妙之物,我又岂能夺人所爱呢?” 女贞浅然摇头,笑道:“神妙不敢当,不过小玩意儿一件罢了。” 矶子面露惊骇,复问道:“似此首领口中的小玩意儿,贵部落中还有多少?” 女贞笑道:“似此之物,何足为奇。我族人智慧,此等物在我部落中多如牛毛。在我族人眼中,此香车不过一玩物而已。大王若有兴趣,何不弃了新城,一并和我往踏顿、粟津走一遭?届时到处,我古氏一族珍玩、宝贝皆可尽收眼底,岂不快哉?” 这正是“神车驾驭堪神妙,本领才露尖尖角”。预知矶子回应怎样,女贞尚有多少奇妙本领?且看下文。 第51章 巫女立威 却说矶子为神车所染,心中惊疑非常。女贞顺势而下,反邀矶子。矶子浅笑,不知如何回答。仲夷在身边,接话道:“军马齐备,可以上路了。” 矶子点了点头,恭敬的请女贞一并上路。女贞含笑,也不多言。就此上车,便和矶子、仲夷等人一并往荒丘新城去了。 沿途为防女贞,仲夷暗中派人监视。本想女贞会择机逃走,不想女贞竟然全无此心。闻听军士所报,仲夷心中更加不安。走到半路,正逢新城援救之兵。闻听诸事,便弃了再往觑墉的打算。两路军马合二为一,再归新城。 此时的新城,基本已经修缮完毕。 起源之民感念矶子恩泽,居然自主前来。入驻新城不说,还帮助各部军马一同修缮防垒、共辟良田。矶子大喜,见众民对自己膜拜,心中得意。沿途接受万民拥戴之余,便与身边女贞道:“我新城之民,何其挚诚。” 女贞笑道:“贵为一族之长,理应如此。只能说无愧于众心仰望,如何却能以此为己之功德呢?” 矶子含笑,不能回答。 既归新城,矶子便设大宴。各部长老、首领都来,瞻拜矶子之余也想一睹古氏一族首领风采。宴席摆下,矶子居主位。女贞为客,故而位列众人之上,只在矶子一人之下稳坐。再下面是仲夷和绉布这样的股肱之臣,然后才是各部首领、长老诸位。 大宴华丽,众星捧月一般。席间杀牛宰羊,酒肉齐备。 见此盛景,矶子又问女贞道:“此宴只为首领洗尘,可称恢弘。似此粮米酒肉,足见我部民众丰足之势。敢问首领,贵部能及否?” 女贞笑道:“似此何足为奇?宴虽宏大,恐怕所备酒食尚且不足。大王以此陈说部落民众生活丰益,未免太过。” 矶子一惊,复问道:“这么多的酒肉,如何能够不足?” 女贞含笑,也不过多解释。自取桌上酒肉便吃,不过片刻,桌上肉食便已殆尽。众人见了,无不惊奇。矶子心中不服,又使人取更多的酒肉来。女贞仍不多说,当着众人面喝酒吃肉。竟然饮酒十斗不醉,鲸吞全牛全羊不饱。 矶子大惊,问道:“首领学了什么异术,以至于此?” 女贞笑道:“异术不敢当,自有仙人传授。大王要学,何不拜我为师?我将所学本领,倾囊传授。” 一语惊出,众皆震怒。 矶子喝止,言道:“彼虽出言无状,毕竟是客人。我部素来以礼待客,今一言而动干戈,莫非欲陷我于不义吗?” 众人见矶子怒了,不得已作罢。虽说拦住众人,矶子心中却不舒服。女贞说话太过直接,更兼当着众人的面。他堂堂一个大王,如今却被一小女子所戏耍。纵然矶子对女贞再有好感,此时也挂了些脸色。 女贞见势,便自笑道:“大王果然宽容,适才是我无礼了。” “哪里,首领玩笑而已。” 矶子皮笑肉不笑,心中仍旧挂怀。女贞看出,笑道:“我新到大王处,便受如此厚待。今无以为报,愿奉一物与大王,呈觐见之礼。” 矶子惊奇,询问何物。 女贞道:“宴间酒肉虽然丰美,却唯独没有龙肉。大王为万金之躯,当以龙肝为羹才壮雄风。” 矶子更惊,问道:“你能取来?” “此等小事,又有何难?” 女贞含笑,只要笔墨。矶子不解,命人送来。众人惊奇,一起来看。但见女贞以笔墨画龙,之后妙手一挥,龙腹已然自开。女贞伸手从龙腹中取出龙肝一对,尚且鲜血直流。众人见了,无不惊奇。其中也有不信的,笑道:“故弄玄虚,只怕早已藏在衣袖里了。” 闻听此言,众皆轰然而笑。 女贞不理会,又问矶子道:“新城虽好,我来却正逢秋冬交替。虽有酒宴为乐,却无繁花点缀。今只求夯土一捧,便可将新花奉上。” 矶子不信,又让人取了一捧土来。女贞妙手翻动,随即取水来浇。众人看得清楚,鲜花居然自己从土里长出来且盛开极为妖艳。众皆以此为奇,未有一人再笑。之前更有因为女贞年幼而轻视者,如今对她也倍加礼敬。 矶子赞叹道:“首领无愧这么年轻就为一方之主,果然身怀异术啊。” 女贞摆手,笑道:“此等小事,不足为道。想我古氏一族,本为元氏后裔。千百年前,也曾在起源发展。虽然与大王有同根之义,但起源之地我却从来都没去过。根据先人留下的古书记载,起源众民最早以耕种、打鱼、狩猎为生。而最为鲜美的,便是一种名为浔的鱼类。民众常以此为食,奉为天物。但不知此传闻,是否属实?” 矶子点头,言道:“首领果有见识,的确如此。” 女贞又问道:“既如此,这般大宴如何不见这浔的踪影呢?” 矶子不及回答,绉布便接道:“浔所以鲜美,不在其肉,而在其卵。此鱼身大难补,更兼现下不是产卵之时。便是奉上,恐也不能得其鲜美所在。” 闻听绉布所言,女贞窃笑,言道:“先生此言有误,不是哄骗我吧?” 绉布摇头,笑道:“来者即是客,更兼我部以礼至上。首领既与我大王是朋友,岂能哄骗呢?” 女贞摇头道:“先生虽然这样说,但我却偏偏不信。” 绉布无奈,问道:“不信又当怎样?” 女贞含笑,顺手折一树枝,居然以此当做钓竿。但见不远处池水,便将钓竿嵌入。不多时,连钓十几条巨浔上来。使人抛开,每条都有鲜美鱼子。众人多有不信,女贞笑道:“是与不是,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之中有胆大的,取鱼子于口中。其味甘甜、鲜美无比,于是相互争吃。 女贞含笑,回首与绉布道:“先生,是欺我否?” 绉布不知所措,只得拱手拜服。女贞又取杯置酒,奉上矶子道:“大王饮了此酒,可有百年之寿。”矶子正欲接手,仲夷急忙拦阻,言道:“大王不可,以防有诈。”转过头来又对女贞道:“你可先喝我看。” 女贞含笑,将杯中酒播撒空中。立即化作千百白鸟,绕殿而飞。众人无不惊奇环视,回过神来再找女贞却已经不见了。 这正是“一宴方识巫女术,如今踪迹却难知”。预知女贞走去了哪里,后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52章 遗城留书 却说女贞抛酒天空引得白鸟千百,不由得吸引宴席众人目光。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身在大宴上的女贞却不见了踪影。 矶子大奇,急命众人寻找。便在此时,斥候来报。言女贞适才乘坐着自己的七香车,径出南门去了。 “竟会有这等事?!?” 矶子惊奇,斥候又报道:“是啊,而且她临去之时还有话留下。说感谢大王厚待之恩,但来日必然和大王一决高下。其中细节,早晚必有战书到来。” 闻听斥候奏报,矶子大怒道:“我如此厚待她,岂能便让她这样离去了?似如此,我却如何与众人交代?” 遂唤仲夷,调兵将她追回来。仲夷面露难色,言道:“此女太过妖异,追来未必对我们是什么好事。更兼彼去意已定,我们便是追也未必能够追得上的。” 矶子不信,又唤璋滁出班。当即派了轻骑五百,便出南门追赶女贞。璋滁领命,引军疾行。出了南门没多远,便看到了不远处风尘起处,女贞单车行进向前。璋滁大喜,笑道:“小女娃子,看你还往哪里逃。” 急令部下快马加鞭,但无论怎么快,却始终都赶不上女贞的七香车。就这样一路赶了二十多里的路程,双方相隔的距离居然与开始没有任何两样。部下惧怕,言道:“此间恐有诡异,不若弃了她回报大王。” 璋滁大怒,言道:“我今奉大王令,如若徒劳而归岂不为各部首领耻笑吗?” 遂不听手下部将之言,仍旧在后苦苦追赶。 又追了数里,忽然风沙骤起。璋滁五百人身陷风沙之中,立即丢失了方向。沙暴奇猛,马不能前。璋滁心生畏惧,忽听得风沙之中传来女贞谈笑之声:“尔等小辈,何苦这般穷追不舍?我既有去意,又怎么是尔等能够拦得住的?此番且给你们个教训,如若再不回头,性命不能保全。” 一番言语,风沙骤去。众人无不惊骇,纷纷心生怯意。 璋滁知道女贞身怀妖术,此番只是不忍伤害、与矶子交恶这才唤来风沙示警。风沙散去之时,女贞已经踪迹不见。璋滁便是有心要追,也已无迹可寻。心中无奈之余,只得率众回返新城报告矶子知道。 矶子闻报,不禁一声叹息。回首身边仲夷,言道:“恨我不听卿言,方至于此。只恨前番以三寨换她,如今却落得这般徒劳无功。” 仲夷知道矶子心事,劝慰道:“三寨丢失,早晚能够复夺。我军无损,便是莫大好事。而今女贞虽去,却早有言语。既然彼言来日定下战书,如今我们枕戈待旦等她便是。” 矶子称善,就此留在新城发展,每日储备军力、加强防御自然不在话下。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过了月余。矶子每日在新城储备,却始终得不到女贞那边的战书和消息。心中疑惑之间,又请仲夷和绉布商议。言道:“女贞去时留下前言,如今月余却无动静,不知是何用意?” 仲夷道:“此女深通妖术,我方虽然早有准备,却不宜主动进兵。如今敌方动态尚未可知,大王便要行动,也该使人到觑墉探听虚实再做计较不迟。” 矶子沉吟,又问绉布。 绉布道:“仲帅此计可行。” 矶子这才决断,便派出军马往觑墉先探虚实。不数日,探马归来。矶子闻讯,急忙升帐询问事态如何。探马回报道:“觑墉之地,敌方城寨仍在。只是此番完全没有了动向,不知是何缘故。” 矶子惊奇,又使人详细去探。又过数日,探马再度归来。言道:“彼军城寨已空,现下不见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 矶子不解,带上仲夷、绉布以及随军亲自去看。 待到觑墉,只见硕大的城寨犹在。然而城寨四门各营洞开,却早已空无一人。矶子心中更疑,又使探马先出。探马入城,不久归来。言道:“不单单城外的四门各处大营,便是硕大的城寨之内也不见半个人影。” “一个人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矶子眉头深锁,环顾身边仲夷、绉布二人。二人面面相觑,也对此不甚了然。沉默少时,绉布言道:“彼军城寨既无人,可看辎重如何了?如若也都不见,我军可尽探其详。若辎重仍旧还在,恐为诱敌之计。” 矶子从其言,命探马入城寻探辎重。探马入城,多时又出,言道:“城寨已空,辎重所需全都不见了。” 矶子点头,复问道:“似如此,能入城寨尽探虚实否?” 仲夷道:“可去,但仍需谨慎为先。” 矶子从其言,整顿军马小心入城。但凡每一处,都悉心查点。正如探马所报无二,硕大的城寨空无一人。其辎重军需之物,如今也全都不见了。一行人继续向前,直到总坛核心,仍旧不见一兵一卒。 矶子疑惑,不知何故。便在此时,探马又来。矶子询问有什么发现,探马随即奏报道:“各处都已悉心查点,并不见人和粮饷辎重。如今只在寻访到中央总坛的时候,在祭坛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书信?”矶子惊奇,忙道:“既如此,且拿来我看。” 探马遂将书信呈上,仲夷先待矶子拆开。见并无异样,这才交到矶子的手中。矶子既得书信,便展开来看。书信上笔墨清晰,正是女贞写给自己的。 “大王敬上,恕女贞不辞而别。前番与君相会,已知大王雄略之才。大王仁义,不忍害我。其中恩义,女贞心中感念。只是我部发展,自有建树。虽与大王亦同,却不想屈于大王麾下。今我双方若为敌,必使两方军民皆苦。似此这般,不若各自休兵以养黎民。我部远在东方,今以踏顿、粟津为根基;大王所部在西面,现坐拥起源、荒丘为列土。想志霸大陆疆土广博,除我两部固有疆土之外,还有多少土地尚为妖兽肆虐不息。正如大王所言,我两部本为同根,当以妖兽为宿敌。既如此,何不划江而治?双方互为友邻,从此共结盟好。此两族民众幸甚,天下幸甚。” 矶子览书毕,不禁大怒道:“好个女贞,前番许我应战,原来不过缓兵之计。诓我月余在新城准备,她却率众开了遛。如此行事,将我置于何地?我今若不驱兵灭之,难解心头之恨。” 言毕便欲传令兴兵。 这正是“一心求战未能得,不料反遭计谋算”。预知矶子大怒兴兵怎样,双方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53章 矶子立夏 却说女贞率众遁去,气坏矶子。矶子心中愤怒,正欲传令兴兵,身边仲夷却伸手拦阻。 “大王不可。” 矶子大怒,问道:“彼如此戏耍我,我欲兴兵雪恨有何不可?” 仲夷道:“女贞身怀妖术,众人皆知。我军虽然前番胜其部将,却未必能够胜得了她。今番彼军暗中退去,虽然是欺骗了大王,但还请大王能够仔细想一想她这样做的用意和苦心才是。” 矶子怒气难平,喝道:“彼奸计赚我,还有什么苦心?” 但见矶子不能息怒,绉布急忙出班,拱手道:“大王暂息雷霆之怒,老朽尚有一言相告。今以愚见度之,仲帅此言大王不可不思。想那女贞深通妖法,并不畏惧我们。今番退去,只是不愿与我为敌。虽有欺骗大王之嫌,但信中所言却不无道理。大王虽为命定圣主,兵出起源却在为我族人谋福。若兴兵讨伐妖兽,是除暴虐而安黎庶;若与我人族自家人开战,无异于兴骄兵必而乱天下。自古义兵当胜、骄兵必败,今大王为众部之主,岂能因一己之怒,而兴此不义之兵呢?” 绉布一番言语,矶子心中火气稍退。虽是如此,却仍有不甘,切齿道:“一个小女娃如此戏弄,我为大王,莫非甘受如此大辱、任她得意不成吗?” 绉布摇头,言道:“非受大辱,而是为了我部黎民着想。请大王试想,我方为何与那女贞为敌?事出有因,不过彼军驱异兽破我防垒罢了。大王心系我部黎民,这才不得已而用兵。兵锋所指,皆以仁义当头。之前袭取南门三寨,敌军皆感大王恩德、望风而降。今仁德布于各部,便是那女贞的部落中想来也有大王盛名之威。女贞由此忌惮,故驱妖术在我新城使我各部惊骇。她乘势而去,也算是反客为主之计。大王若驱兵得理不饶,盛名之威必然骤减。那时女贞在自己驻地以逸待劳,部落中人亦求自保必然与我死战。届时无论胜败,驱兵千里都必然殃及我无辜臣民无疑。此战略之道,大王不可不察。” “这样啊……” 矶子默然,心中细想绉布所言,也觉得不失道理所在。少时顿悟,点头道:“若非义父,儿必然又因一怒而铸成了大错。”遂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冷静下来,问道:“只是如今之事,我当何为?” 绉布道:“女贞书中所言,不失为道理。不管她是畏惧大王还是反客为主之计,老朽都认为我们可以采纳。如今形势,敌我两部势均力敌。敌人既退,我更当以国事为先。只要秉承‘固地以拓’的思想,臣料兴邦不难。只待天时,再与女贞部落一决雌雄不晚。” “嗯,义父所言甚是。既如此,暂且息兵。” 矶子轻叹了口气,遂命斥候传令。绉布见矶子怒火已息,心中宽慰之余又上前道:“我族素以礼仪为先,如今女贞留下书信,大王也需回她一封彰显我部仁义礼数才是。” 矶子点头,问道:“既如此,却当如何回应?” 绉布道:“老朽草拟,大王且看便是。” 遂命军卒取纸笔,就地为台。矶子、仲夷看着,绉布笔锋如走龙蛇。不过少时,书信便已成就。交到矶子手中,矶子便看。 “前番首领书信,本王已然览毕。首领以两部臣民为重,本王以为所言极是。想我两部,素有同根之义。今互为盟好,堪为万民之福。愿从此为友邻,互通交易。则两部臣民幸甚,天下幸甚。” 看完绉布所书,矶子点头,笑道:“怎么,义父还想和他们有商务上的来往吗?” 绉布笑道:“取彼之长,补己之短。互通有无,各取所需。长此以往,有何不可?更兼大王大度,施恩于他部之民。彼军感念,久无战心,自降无疑。” 矶子点头,赞许道:“此可谓战略大计。” 遂欣然许诺,当下回归新城召集各部宣告此事。又挑选一精明之人,携自己书信以及重礼出使女贞部落。期间大张旗鼓,走遍踏顿、粟津各处。但凡遇到饥民,都予以救济。致使古氏一族军民,闻矶子大名无不感恩戴德。使人最后到达古族总部落见女贞,此时的女贞早已得报。 为表示敬意,亲自率众出营。 使人随即奉上矶子书信,女贞看毕不禁连连点头,赞许道:“矶子无愧一方雄主,照此看来,我退而回归倒是明智般的决策。如此智略之士,我若与他为敌,早晚必有灭族之祸。” 又见使人带来不少的礼物,全市应急所需。女真感动,对于矶子的胸襟和气度更为敬服。厚待使者之余,也将自己部落中的奇珍备以厚礼馈赠令使者代为转交。 使人得馈赠,欣然而去。回归新城,尽言女贞之意。矶子大喜,与绉布道:“似如此,可谓最好的结局了。” 绉布笑道:“自古上兵伐谋,正是此理。” 矶子称善,从此与女贞部落结成盟好。 两部落军民互通有无,并从此开启志霸大陆上早期人类的外交与商务运动的雏形。而两部军民也随着这项运动日渐情深、互为唇齿。期间矶子更是秉承着绉布提出的‘固地以拓’的国策与战略思想,在结盟女贞部落之余予以自强。在稳固起源、荒丘、觑墉各地的同时,又以边界开启南北共拓之崭新局面。 先后驱逐魔兽并征服庐郜、下卞、中庸等地,使得早期的人族部落从方寸般的起源之地开疆千里。 矶子对外向妖兽用兵,却遵循仙人之言采取“猎杀不绝”的政策。对内他发展经济、农桑、推行仁政、礼仪尊长制度,致使万民乐业。 提起矶子,臣民无不感念恩德。将他奉为大帝,史称‘伏天’。待到晚年,矶子更受万民敬仰以疆土立国,号为“大夏”。建都荒丘,并改新城为“永乐”,而这也便是志霸大陆人类历史上最早期建立起来的国家。国土南北纵横两千里,民众九百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富足并且威赫当时般的国家,在志霸大陆上实际的存续时间却并不是很长。而一切的变故,也都在此后的立国不久席卷而来了。 这正是“一朝成就一朝夕,日出亦有日落时”。预知夏王朝变故怎样,因由若何?且看下文。 第54章 虎去龙腾 却说矶子开疆扩土,立国大夏。时年四十七岁,万众归心。史称“伏天大帝”,建都永乐。亦在同年,古氏一族首领女贞忽然恶疾病危。临终托孤,请部落众长老于病榻前,欲立部落中一长老之子崇瑀为首领。 那时的崇瑀,年仅不过十九岁。部落众长老都认为崇瑀年少德薄,不能担当重任。以此对女贞传位,颇有成见。 女贞于病塌上,浅然而笑道:“其子虽年少,却为人稳重。更兼勇力过人,堪为骁勇。我部虽然与夏国交好多年,但如今夏朝做大以此立国。我在此时病危而去,夏国闻讯未必不会前来进犯。一旦大军来攻,我料族中众人能敌矶子、仲夷者,必然非崇瑀莫属。” 众部落长老感念女贞多年恩德,遂尊遗命立年仅十九岁的崇瑀为首领。 女贞含笑,安然离世。时年仅三十九岁,在位二十二年。虽未多拓疆土,却使得古氏一族民生富庶。臣民闻听女贞离世,尽相哀悼。自出白绫、披麻戴孝祭奠女贞,以此歌颂恩德。 女贞既离世,崇瑀便尊遗命继位。为继承女贞之志,便召开全族会议。会上部落长老茂荣出班,言道:“先主临终嘱托,让我们务必提防夏国。今先主已去,不知首领作何打算?” 崇瑀不答,反问众人道:“不知诸位有什么高见?” 闻听崇瑀所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少时,最终还是茂荣出班。言道:“先主在时,与夏朝素来交好。两部落臣民以此安定,互通有无。两家各不兴兵,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如今先主已逝,更兼夏朝做大。如若彼国闻听先主离世的消息,未必不会乘势来攻。想我部落地少民稀,实在不堪御敌。不若简而礼葬,以此瞒住夏国。” 崇瑀摇头,言道:“此计我以为不可。一者,先主在时多恩泽于部落黎民。今闻先主离世,万民自发为先主吊孝、祭奠。我等为部落首领,简而发丧只怕冷了万民之心;其二,夏朝势大。便能瞒过一时,岂能瞒得了一世?若于后知晓此事,我料他必然以征讨不义之名兴兵。我部落实力薄弱,若再无臣民支持,试问岂能抵挡夏国的大军呢?” 崇瑀所言,句句诛心。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当如何。 “要发丧,而且要为先主大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负了众民所望、上下团结一心。那时即便夏朝来犯,我部落亦有可御之兵。”崇瑀目光坚定,言辞决绝:“另外除了我们内部发丧祭奠之外,我还准备派使者前往永乐报丧。想我部落这么多年都和夏国互为唇齿,如今先主病逝,我等不能有欺瞒迹象存在。若不如此,必然给夏朝提供了兴兵问罪的理由与机会。这是其一我们必须要做的,而除此之外还有三件事我们也一并要去完成才行。” 众人不解,遂问其详。 崇瑀道:“第二、三件事,可发使者同时一并完成。报丧之余,也当进献厚礼以此恭贺夏国建立、矶子为王。至于第三件事,那便是向夏国俯首臣称,许以每年纳岁贡。此为权宜之计,只为安稳其心而已。虽有损失,却可规避我族遭敌国大兵压境之险。” 众长老闻听,虽然心有不甘,但各自心中也都了然,那便是崇瑀如今提出的这项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茂荣点头,一声叹息,问道:“四件事情,首领已经说了三件。不知最后一件,却当如何?” 崇瑀道:“虽有安排,仍旧不能保证矶子不会引兵来犯。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方内部也该早做准备才是。这件事情恐怕就要麻烦荣长老了,自今日开始,我全部上下军民一心、落枕戈待旦。每日加强防御,严守各处隘口。一者,以防万一;二者,以此示警。” 闻听崇瑀所言,茂荣点头称善。众长老对于崇瑀此番详细的安排,也都并无异议。既在内部达成了共识,崇瑀便立即挑选了一名能言善辩的使者携带重礼以及自己的书信往荒丘永乐去了。 一路无话,不多日使者便到帝都。矶子闻听古氏一族使者到,立即接见。使者进献礼物之余,也将诸事尽告。矶子含笑,命人厚待使者,自己却快马来到绉布府中。 此时的绉布尚在,只是因为年纪太大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矶子见到绉布,便将古族使者所来诸事尽道其详。绉布躺在床上,此时双腿已废不能下床多年。闻听矶子所言,沉思片刻,这才问道:“女贞虽死,不知古氏一族新继之主崇瑀却为何人?” 矶子摇头,回应道:“对于此人,儿也不甚了解。但听使者说,就是部落中一长老的儿子。如今的年纪嘛,似乎也就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啊。如今我大夏国威正胜,女贞却在此时离世。现下庶子继位,此莫非天助我大夏以此肃清肘腋之患吗?” 绉布目光阴沉,言道:“此事还需谨慎。” 矶子一震,问道:“义父认为有何不妥吗?” 绉布浅笑道:“虽为庶子,未必没有远谋。毕竟古族虽小,部中历经多年发展也算人才济济了。女贞素有大略,如今不选部落中德高望重的人,反而却挑选了这样的一个庶子担当大任。若此人无有大才,老朽认为女贞断然不会由此决断的。” 矶子点头,默然沉吟。心中暗道:“只恨此时仲夷还在南方平定南夷之地未归。他若在,我也能问问他的意见。” 绉布见矶子不答,少时问道:“那崇瑀写给大王的书信,如今大王可将它带在身上了吗?” “哦,带着呢。”矶子反应过来,立即将书信奉上。言道:“书信我已看过,并没有什么异样。想到义父可能会看,便随身带着一并前来了。” 绉布点头,顺手接过书信。他缓缓松了口气,随即举目观瞧。 但见书信内容措辞有度,不卑不亢。虽表示臣服之意,但却暗藏波涛汹涌之势。绉布闭目微思,沉沦良久这才睁开双眼。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女贞虽逝,大王恐又多一劲敌啊。” 矶子大惊,问道:“一封书信,岂能如此断定?更何况量一黄口庶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义父如何这般高看了他?” 绉布浅笑道:“大王担任一部首领之时,年纪也不过只有二十岁;仲夷现为我大国上将,十七岁时便一战而下荒丘;那女贞虽为女流,即位之时也年方不过十七、八。如此年少,却在王都戏耍我国众才俊、来去自如。类似这般年少雄略之才,我们身边难道还少吗?大王如何便能断定,如今这崇瑀就不是第二个昔年的大王呢?” 矶子无言以对,面露阴沉。 这正是“猛虎方去可堪幸,如今又来走蛟龙。”预知双方后事怎样,又引出多少故事波澜来?且看下文。 第55章 会宴仓亭 却说绉布看出古族新任首领崇瑀可能是个劲敌,就此告知矶子。矶子虽然也有感触,但如今良机在握,试问又岂能轻言放弃?一声叹息之间,问道:“如义父所说,我国如今还要错过良机不成吗?” 绉布摇头,言道:“既是劲敌,更不可养虎为患。只是要看如今是否良机,能否兴兵罢了。现臣已年迈,恐不久于人世。若弃大王而去,恐大王身边再无良臣为大王出谋划策了。故此番契机,断不可轻易而废。但贸然而去,亦非良策。这崇瑀到底怎样,老朽也只能分析到此。具体如何,大王不妨一试。若真良机,兴兵可以。” 矶子惊奇,忙问计策怎样。绉布道:“自大王与女贞修好,如今两族相安二十多年。今女贞新逝,大王何不以吊唁为名亲往。若是良机,敌可一举而下。” 矶子称善,这才离去。 既归大殿,便使军卒再请使者。少时使者到,矶子遂与使者言道:“本王与贵部相交,如今二十余载。女贞为本王故友,今故友仙逝,本王当亲往吊唁。更当亲见贵部首领崇瑀,以慰两部臣民之心。” 使者闻听矶子言,不能拒绝。约定次日一并回归,待使者去了,矶子便叫了璋滁来。言道:“你即可叫点军马,次日与我到古氏一族部落那里走一遭。” 璋滁称是,立即下去准备。 却说次日远行,璋滁共点五千部甲做护卫。使人见了,心中惊诧。奈何碍于面子,不敢多有言辞。有恐矶子有异心,便暗中差人先行,快马往部落中去。侍从不敢耽误,不数日便归部落内奉上书信。 众人闻报,心中大为惶恐。 茂荣拱手上前,言道:“随行五千,好大的阵势。恐以吊唁为名,乘势来攻倒是真的。” 崇瑀摆手,言道:“此事不可不查,却亦不可轻易动作。” 茂荣问道:“不知首领作何打算?” 崇瑀道:“彼军若来,必然先过游魂关。荣长老修辞劳苦,立即整军。我与长老同行,先到游魂关,再做计较不迟。” 茂荣领命,随即下去准备。待得准备停当,也不耽搁,立即率众赶往游魂关。既至关内,崇瑀便邀茂荣再来商议。二人便在营内铺开地图,崇瑀问道:“矶子率军亲来,不知现在已到何处?” 茂荣道:“所行不疾,意在麻痹我们。我已使人哨探,彼全军上下皆着白衣。矶子身为大王,更亲系白绫。” “如此看来,便是做戏,也做得够真。” “谁说不是呢,只是他手下那五千部甲可不是吃素的。我们若放他们过得关去,一旦有变,我整个部落便瞬间可成累卵之势啊。以我之见,不若在游魂关前将他们抵挡住。” “嗯……”崇瑀沉吟片刻,不禁摇了摇头,言道:“荣长老虽然所言不虚,但若以关阻挡,我认为万万不可。一者,矶子不管心中到底怎么打算,但名誉上确实是来吊唁的。他沿途行进缓慢,除了麻痹我们以外还大张旗鼓想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所来的目的。更兼他夏国和我们部落成为友邻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故此两族人民谁都不会认为他会有什么私心。我们此番若是因为他带的兵多就将他拒之门外,恐怕和部落中的民众无法有个交代,这是第一。第二,双方部落互通有无,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就看谁先出手。一方出手,便给了另一方动武的理由。如今我们处在弱势,断不能给那矶子半点儿的可乘之机。” 茂荣点头,问道:“首领所言极是,既如此,我们却当如何?” 崇瑀细思片刻,言道:“彼军以礼而来,我军亦当以礼相待。”随即手指地图,又道:“今距关城处五十里的地方,名唤沧亭。现在趁着矶子没到,我们应该先发使人。告知矶子,且在沧亭设宴、以此建交。似如此,既不失了礼数,也能防止彼军有变,一举两得。” 茂荣应之,于是便发使者前往。 却说使人快骑飞马而至,从正面迎上矶子。矶子接入,使人随即呈上崇瑀书信。矶子览毕,笑道:“辛苦使者了,可待我去问候你家首领。就说我感谢他的盛情相邀,最晚明日晌午必到沧亭与他相会。” 使者领命,就此离去。 矶子见使者退去,当即将书信丢在一旁,冷笑道:“崇瑀小儿,看来是有意提防我啊。” 璋滁拱手道:“微臣愿领一只人马为先锋,先破游魂关,擒杀崇瑀小儿。” 矶子摇手,笑道:“我来吊唁,彼待我以挚诚,我又岂能无礼在先?此番便要动武,也应该他先出手。如今他不是在沧亭设宴吗?既如此,我便随他去沧亭。义父曾经说他如何如何,我却偏偏不信。如今此庶子到底怎生模样,我倒正要好好儿的会一会他不可。” 言毕遂传令大军疾行,径取沧亭而来。 既到沧亭,正好次日临近晌午。此时崇瑀已到,早备酒宴恭候矶子。闻听矶子到来,亲自率众出营接待。两人由此首次会面,心中各自感慨。 要说矶子相貌,便不用多说了。单说崇瑀身高也有九尺五寸,生得极其健硕。更兼仪表非凡,矶子见了不禁心上一震,暗道:“无愧我义父说我如今多了一个劲敌,前番说给我时我还不信,如今见了这崇瑀真人,果然不同凡响。不想古氏一族那素有儒弱般的部落中,竟也有这样英武般的少年人。” 矶子由此感慨,心中对崇瑀不禁萌生敬畏之意。 崇瑀见矶子,亦有同感。两人心中各自赞许对方,表面却旁做无事。少时相请入了大帐,望见主座崇瑀不动,反请矶子上座。矶子心中惊奇,问道:“首领为主,我来为客。客随主便,自古常理。岂有客居主位,而主居客座之理?” 崇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天下之土皆归我夏国列土,王至臣又岂有居上座之理?” 矶子大笑,心中却道:“好个小子,果有才智过人。今番此举,是证明遣使归顺我大夏别无异心。此番我欲兴兵,必先找个由头儿,且看我如何激你。” 这正是“自古英雄能相惜,只是怀志不相投”。预知矶子设的如何好计,崇瑀应对机变如何?且看下文。 第56章 一较短长 却说矶子闻听崇瑀回应,心中已然有数。面对表面崇瑀的恭敬,矶子也不推诿,直接上居主座。期间璋滁立于矶子身后,而崇瑀身后则有茂荣之弟茂顿护卫。 两人推杯换盏,转眼已经酒过三巡。 矶子率先开口,问道:“闻听贵部先主女贞病逝,今本王特来吊唁。却不知先主葬礼,在何处举行?” 崇瑀道:“先主仙逝于我部总坛,自然如今大葬礼数皆在本部。” 矶子点头,又问道:“先主女贞葬礼既在本部,你我如何却在此处相会?想我两部臣民互通有无,如今已历二十多年。本王此番念及贵部先主多年仁义特来吊唁,今首领于此接待莫非不相信我来此吊唁真意吗?” 崇瑀含笑,坦然应答道:“非不信大王,实乃为大王安危着想。想我部地处偏隅,虽然统一,内部仍有祸患存在。今先主离世,部落中恐有不法之徒蠢蠢欲动。崇瑀新继主位,虽然心感大王恩义,却实不敢令大王涉险。想必这番考虑,大王心中也能理解。不然的话,料想只是为了吊唁而来,又何必带来五千精锐在身边护卫呢?” 一语出口,矶子不知作何答复。只得浅笑点头,言道:“首领虽然年少,果然想的周全。只是我此番前来,只为吊唁。今大葬却在贵部本部,这般行事岂不让我徒劳而无功吗?” 崇瑀回应道:“仙人尸身远在部落总坛,其魂却归于苍天。大王此来,浩然心意以为我部臣民尽知。今臣民新丧先主,众心哀悼。大王与先主素有情谊,臣恐大王见了先主情难自已。又感念大王恩德,故而先在此处恭迎大王圣驾。代替先主和万民,感激大王恩德。” 矶子又无语,想挑毛病却挑不出来。 两人于是再饮,又饮数杯,矶子便转目看向崇瑀身后,故作仪态般的问道:“首领身后所站立者何人?怎的我看着这么眼熟的?” 闻听矶子所问,茂顿心中气愤。冷语言道:“臣二十多年之前,也有幸与大王会猎觑墉。大王昔日风采,微臣实不敢忘。” 矶子故作顿悟之态,言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我也曾交过手的,还记得那时本王手下得重了一些。不知时过二十多年,将军身体如何?” 言语之中,自透出讥讽之意。 茂顿怒而不答,崇瑀遂笑道:“大王神武,天下莫敢与敌。遥想二十多年之时,臣尚且没有来到世间。只恨无缘,不能一睹大王昔日雄俊风采。今事过境迁,大王已为一国之主。却仍旧时时怀念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足见思故情深啊。” 崇瑀一番言语,使得矶子脸色也有难看。 虽然此言表面是赞许,内在却有意讥讽他贪恋旧时之功。那时小人得志,如今尚且挂怀不忘。更有甚者,是当时崇瑀自己还没有落生。若是当时他已经在了,恐怕战局便会有所改变了。 “好个狂妄的庶子。” 矶子心中暗想,却发怒不得。沉沦少时,笑颜道:“我观首领姿容甚伟,怕也自幼习武练功。今宴间无以为乐,你我不妨比划两下。” 崇瑀拱手,笑道:“大王万金之躯,臣岂敢与大王动手?” 矶子再三请邀,崇瑀只是推诿不应。身边璋滁看出矶子心意,知道矶子要挣回个面子来,便出班言道:“宴间无以为乐,双方之主若动手,恐伤两家和气。既如此,某愿代大王助酒兴。” 矶子称善,茂顿随即也站了出来,言道:“二十多年之前,某也曾与将军一战。那时便有胜负,正要向将军讨教,不知时过境迁将军武艺如何了?” 璋滁大怒,喝道:“昔日与你一战,若非遭了暗算,岂能败在你的手上?如今你我一对一、不使奸计,却看咱两个各自手段如何?” “正有此意。” 二人言毕,各取兵器。便在营中开阔处,彼此较技。璋滁举大斧,茂顿仍旧手持重木槌。两个人各自代表其主,就此一阵悍斗。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两人武艺却仍旧不分上下。 矶子坐在主位,虽明着看营中两人武斗,实际目光却暗暗观察着坐在自己下垂手的崇瑀。但见崇瑀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样子,矶子心中便暗自寻思:“此人空有一张利口,却不知手段怎样?义父在我临走的时候说得清楚,此人早晚必是我劲敌。如今我来,劲敌就在我身边。既如此,岂能轻易放过?不若顺势将他除了,永绝后患。” 矶子心中已有打算,当即起身喝止悍斗二人。璋滁、茂顿两人随即停手,矶子则举步上前怒责璋滁道:“我为吊唁来此,如今只为与古族新任首领相会。你于宴间动武名为切磋,今如何却是这般死斗?还不给我滚出去。” 矶子虽然怒喝,却以目光暗示璋滁。 璋滁领会矶子意思,明白矶子是要借机会撵出去自己,顺势调兵围住此处。只要拿住了身为部落首领的崇瑀,那时便是游魂关有茂荣重兵把守,届时攻取也当不费吹灰之力。 “是。” 璋滁应了一声,挺步便往营门处去。 茂顿在旁,两人目光交替看的最是清楚。情急之下,不得禀报。当即大喝一声,命营门军士拦阻璋滁。试想璋滁多么的勇猛,又岂是寻常的士兵能够拦阻得住的?他膀臂一挥,瞬间倒下一片。茂顿大惊,本欲上前亲自去挡。奈何尚未举步,矶子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将军,适才我部下失礼,还请多多包涵。” 言语虽然客套,目光杀意已显。茂顿惊惶,想要挣脱,但矶子试问多大的力气?茂顿纵然与那璋滁能战个平手,却如何能够是矶子的对手。虽然死力挣脱,但矶子一只手却如同铁钳一般巍峨不动。 “你……” “哼哼,你们完了。” 矶子冷笑,忽觉自己身后阴风一阵。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只感觉一道人影赫然从自己身边掠过。举目观看,心中一惊。不知何时崇瑀已经从大帐内到了营门口,此时居然伸手拦住了璋滁的去路。 这正是“心中已为大事定,不料又有异变生”。预知矶子心中大计成功失败,崇瑀手段如何?且看下文。 第57章 祸起萧墙 却说矶子擒下茂顿,以为大事将成。不想就在此时,原本稳坐大帐之中的崇瑀突然发难。身形如风之间,已经挡住了璋滁的去路。 璋滁大怒,喝道:“匹夫,岂敢挡我?” 但听璋滁咒骂,崇瑀却泰然自若。只恭敬道:“将军世之骁勇,岂可因彼此较技游戏而记仇恨?想我两部互为友邻,如今以和为贵便可。不如卖我个面子,此事就当作罢了。我请将军,到大帐中继续饮酒如何?” 璋滁大怒,也不答话,挥拳便朝着崇瑀面门打来。 想这璋滁身大力不亏,单是一只手却也比寻常人大了不知多少。张开好似蒲扇,握起便如木槌。如今朝着崇瑀砸来,拳头未到,便引得风声呼呼。矶子和茂顿都看得清楚,茂顿一声高呼,大叫不好。本想着崇瑀会予以闪躲,没想到他居然稳若泰山的伸出一只手掌,竟硬生生的接下来璋滁的拳头。 璋滁大惊,正欲再打,可一只拳头却被崇瑀牢牢的抓住了。璋滁怒不可遏,便要挣脱。谁想他力量虽大,一番挣扎崇瑀却纹丝不动。矶子看见,暗暗称奇。璋滁不舍,又来用力挣脱。大吼一声之间,不料崇瑀却在此时松手。璋滁站立不稳,一连后退了十几步,直接滚着翻倒在了地上。 崇瑀不愿与他纠缠,立即拱手赔罪道:“此我之过,辱了将军。但看两家盟好多年,此事罢了如何?” 璋滁大怒,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喝道:“你说罢了,我却非要打你不可。” 想他丢了面子,怎能轻易屈服?心中不忿之余,便朝着崇瑀再度来打。 崇瑀不愿与他交恶,一连躲过他五拳。见璋滁杀意仍旧不减,心中怒气难消。眼看璋滁又来,身体微侧之间,已然躲过他沙包大的拳头。随即用肩膀一撞,但听得璋滁一声惨叫,竟有被他硬生生的撞到在了地上。 “好功夫。” 矶子看得真切,心中暗暗叫好。但见璋滁窘态,一只手仍旧抓住茂顿不放,另一只手随即顺势将璋滁伷起。璋滁爬了起来还要打,然而却感觉刚刚被崇瑀撞击的地方此时仿若撕裂一般的疼痛。他一声低鸣之间,不想崇瑀已经一个箭步到了他的身边。 矶子惊惶,刚刚崇瑀的动作莫说璋滁,便是连自己也都没能看得清。心中暗道了声:“好快”。尚且没有来得及反应,崇瑀已经伸手扯住了璋滁的衣襟。随即转头来与矶子道:“大王如今恩泽而来,岂能因部下将军一斗便如此重罚?想我新继为主,这般岂不让我遭到怨恨吗?依我之见,还是就此罢了吧。如若不然,怕是帐中酒全都凉了。” 一语出口,不等矶子说话,崇瑀已经用三根指头将身子硕大的璋滁轻松提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提了个孩童,轻松且毫不费力。矶子称奇,心中对崇瑀更为敬畏。暗道:“此人好大的力气,怕是和我不相上下。不想古氏一族的部落之中,居然会有这般人物?似如此,无愧女贞让他继位了。” 正此时,营门外传来号角之声。 矶子疑惑,但见不远处风尘起处,一队人马已经赶到了大营门外。为首一将翻身下马,非是旁人,正是古氏一族部落中的长老茂荣来到。原来茂荣遵照崇瑀的命令重兵把守游魂关,但心中却始终放不下崇瑀的安危。又想矶子引大军到此,恐怕崇瑀孤身难敌,这才引众前来。 矶子见茂荣也来,心中自知大势已去。 茂荣虽说不似自己这般勇猛,却也精通兵法。二十多年前东寨一战,自己身边若无仲夷,怕是也难免吃了他的亏。心中一声叹息,暗道:“罢了,看来此时想要再攻古族,只怕难矣。” 又见崇瑀挚诚相邀,只得随着他们又进了大帐。 茂荣即来,下马先拜矶子。矶子面露笑颜,起身双手相扶,言道:“自二十年前东寨与将军一别,再无机缘相见。如今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茂荣拱手,言道:“臣代首领,感谢大王吊唁之恩。只是我部首领新继主位,部落内部恐有不安。若使大王亲往祭奠,恐让贼人有所动作。想我大夏初建,当以国事为先。大王恩情,我们心领了。” 矶子闻言,心中暗怒。奈何大势所趋,却不敢发作。然而良机在侧,却不肯轻易放弃。便在此时,后方飞马斥候来报。携带旌旗之上,却是大夏图腾。营门口军士欲相拦,奈何斥候马快。不等军卒反应,斥候骑马已经径入内营。 矶子看得清楚,但见斥候一脸紧张,心中一震。急忙询问诸事,斥候见崇瑀等人也在,一时间衔口不便多说。矶子暗中了然,立即站起了身,言道:“既然贵部有难,我也不便强求。如今带了礼物,正好奉上。现下斥候到来,营中恐有些许要事。如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这便请辞了。” 言毕不等崇瑀等人说话,便带着璋滁、斥候一并离席而去。 看着矶子远去的身影,茂荣心中好奇,疑道:“不知矶子营中,到底出了何事?竟然会这样匆匆而去。” 崇瑀亦不解,阴沉道:“具体何事,我也难以预测。不过看着斥候的样子,怕是事情绝对小不了的。” “莫非彼军中有变吗?” 崇瑀细思,随即阴沉摇头,冷笑道:“不尽然非是军中,看这斥候风尘仆仆,倒似是从后方而来。我料所出事故不小,非在此地,而是在矶子后方。” 众人惊异,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故。便在此时,忽有军马来到。传报矶子回营之后,立即大军后撤。其势慌张,如今已经远走出十里了。众人闻讯,更加不解。唯有崇瑀一人,仍旧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一声叹息之间,与众人道:“看来我想得没有错,此番怕真的是彼军后方起火了。” “以情势来看,确实如此。不过夏国国土素来安宁,如今能出什么事情,竟会让矶子这样的雄主也能如此慌张呢?” “此我亦不知,不过我总有感觉,或许这件事对我们反倒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啊。” 崇瑀目光深邃,却面露笑颜。 众人面面相觑,不能揣摩。崇瑀也不多言,当下派出细作,径取小路直奔夏国探听虚实去了。 这正是“驱兵来时稳如山,如今去若残云卷”。预知崇瑀所料精准怎样,夏国所出大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58章 痛失臂膀 却说矶子见斥候所报甚急,当即辞了崇瑀和茂荣,便归于自己的本寨之中。既到本寨内,便再度招来斥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斥候大哭,跪倒在地,言道:“大王,绉布先生病危。今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故特命我来传报。大王速行,否则难见先生最后一面。” 闻听斥候所报,矶子当即瘫坐地上,大惊道:“我来之前,才见过义父。义父身体虽然虚弱,但也不止于此。如今不过半月,却如何到了这般境地?义父若去,实折我大夏一臂啊。” 一语言毕,当即传令整军。拔营起寨之间,这才领众快马归国而去。 既归国都永乐,矶子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纵马疾驰到了绉布府中。然而他虽然一路疾驰,却在来到府门前的时候看到家人痛哭之声。老管家正好出门,在府第门前挂起白帆。 矶子心悸,浑身颤抖。老管家见到矶子,急忙下拜。矶子询问,老管家哭泣道:“大王,我家老爷早在一个时辰前已经故去了。” 闻听此言,矶子痛彻心扉。加上多日赶路劳顿、不及休息,一时间急火攻心。一声大叫,就此从马上翻了下来昏倒在了地上。众人见了,急忙接入府中。速请医官诊治,少时矶子转醒,痛哭仿若撕裂心肺。由此得病,卧于榻上不起。 各部长老、首领闻讯,皆来探望。矶子只是不见,终日闭门谢客,也不再理国中政事要务。一连多日,各部长老、首领心急。暗中聚众商议,知矶子痛失绉布这一臂膀,这才一蹶不振。然而如今大夏初建,国中大事诸多未定。矶子身为大王,若就此消沉下去,早晚国中必乱。 一人谏言,道:“大王身边最信任的两名骨干,一为绉布,二为仲夷。如今绉布先生虽然仙逝而去,但仲帅尚且还在。我看如今咱们这些人,全都劝不了大王。唯有唤来仲帅来劝,大王才能听得进去啊。” 众人皆以为此言极是,于是立即遣使下书搬请仲夷归朝。 却说此时的仲夷,还帅大军尚在南夷之地。使者飞马来报之时,南夷妖兽才刚刚平定。百废待兴之时,仲夷得报矶子有恙。心中惊骇之间,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将手头儿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便快马奔回大夏国都永乐而来。 既到永乐,仲夷不及卸甲便至后宫。军士拦阻,言大王闭客不见。仲夷大怒,喝道:“尔等何人,莫非连我都不认识了?想我大夏建立不易,今大王消沉,尔等作为近卫不多加劝慰,如何也这般逆来顺受?如此谄媚,却留你等何用?” 军士大惊,急忙跪倒在地,言道:“仲帅息怒,我等皆是下等人。大王如何的脾气,岂又是我等能够劝得了的。之前各部首领、长老来了,我们也曾报过大王。但大王执意不见,还说若因此等事再来叨扰,便要砍了我们的头。小的们因此畏惧,这才拒而不报。” 仲夷闻言,稍息心中怒火。言道:“今大夏国中,我为三军统帅。你们官职卑微,拦我不住。若大王日后怪罪,便这样说就可以了。” 军卒数人战战栗栗,眼看着仲夷昂首阔步而去,却不敢拦阻。 既至后宫,仲夷便来见矶子。矶子见仲夷到了,心中纵有火气也不忍对他这样的股肱之臣发作。仲夷下拜,先向矶子请罪。矶子无奈摇手,遂命身边护卫赐座。少时问道:“闻听仲夷在南方平定妖兽,如何这么快便归于朝中。” 仲夷道:“臣闻绉布先生仙逝,大王因此苦闷沉沦。国中诸位首领、长老都劝不动大王,臣不得已这才星夜赶回。想我大夏刚刚立国,大王为一方之主,岂能如此消沉下去。绉布先生离世,我亦痛彻心扉。只是创下如今我国中基业不易,其中先生也废了不少的心血。如若先生在天有灵,见大王至此,心中能宽慰否?” 闻听仲夷劝慰,矶子轻轻点头。 他一声叹息,随即让仲夷坐在自己的床榻之前。心中感动落泪之余,也亲自拉住仲夷的手,哀戚道:“先生离世,我虽心中哀悼。不过此番就此沉沦,也是有心事啊。” 仲夷疑惑,问道:“大王有何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矶子道:“先生离世,我心哀痛,此其一;我临终未见先生最后一面,以此为遗憾,这是二;先生离去,我朝中无人能顶替先生之位,这是第三;至于这第四嘛……” 矶子似乎踌躇还有些难以启齿,仲夷也不多做追问。只道:“先生离世,我理解大王心中苦闷。然而我大夏毕竟新立,大王断然不能就此消沉,尽废国事。至于国中没有人能够顶替先生的位置,我料也未必如此。国中军事,可交给仲夷。内卫决断,璋滁一人足矣。至于内政国策,大王何不布告以重金选拔?集会众人之智,料也不难。若得贤才,便能继绉布先生遗志啊。” 矶子顿悟,言道:“若非仲夷之言,恐自误。既如此,我这便去差人办。” 仲夷见矶子心绪稍好,便复问道:“刚刚大王的话似乎没有说完,臣现在很想知道,大王所以如此消沉的原因。前三点如是,这第四却是如何呢?” “嗨,这个说来或许就是我的杞人忧天了。你我多年君臣,亲如兄弟。对外人不能讲的话,对你说了也没什么大碍。今你我身边不过内卫数人,这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啊。” 仲夷点头,言道:“既如此,大王便请明言。” 矶子道:“绉布先生离世,我对此感触良多。你说人来一世,却算得个什么?纵得生前雄踞一方,死后也不过归于黄土而已。想我大夏虽然立国,我身居大王之位。最后的结局不过也和先生一样,难逃天数罢了。” 仲夷明白矶子的意思,了解感慨尤甚。然而即便如此,自己却也只能苦心相劝。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两个说辞,都被身边一内卫记在心中。此人虽多年侍候矶子,却素有贪心。待到换班时分,便暗中孤身来到都城馆驿。一人早已等候,便是古氏一族崇瑀派来的细作。 内卫得了细作不少好处,便将矶子境况与仲夷会面所言尽数告知。细作探听好了一切,便连夜纵马疾驰回归古族总部诉说诸事。闻听细作所报,崇瑀大喜道:“怎么,绉布果然死了?” 身边茂荣听得,也极为欢喜,言道:“矶子虽立大夏成国,多年身边依仗者不过仲夷、绉布二人之力。如今绉布身死、矶子又病,此天赐良机。今微臣请令,愿提一师,以雪前番之辱。” 这正是“前番危难方自退,如今契机转而来”。预知茂荣用兵怎样,崇瑀决断如何?且看下文。 第59章 姝妤使夏 却说前方细作来报详情,茂荣认为此为良机,便主动请缨率军攻夏。众臣各有非议,崇瑀因此犹豫不能决断。言道:“此兹事体大,且容我考虑。”遂屏退众人,回到自己主帐之中踌躇难决。 是夜,崇瑀难眠。出帐独自散心,忽见帐外灯火闪动处,一女子身影俏丽于篝火旁。崇瑀疑惑,暗中凑近。见女子娇媚,正是自己身边侍女,名唤姝妤。 要说这姝妤,如今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比及崇瑀,尚且年长几岁。 崇瑀未继承首领位时,姝妤便自幼被崇瑀父亲收养在家中。那时姝妤虽然年幼,却为人聪慧。歌舞音律,无一不精。尤其喜好击剑与医术,故深得崇瑀父亲赏识。十几岁赐给崇瑀做侍婢,家中事无巨细,姝妤一人竟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崇瑀以此为才干,将家中大小事宜都交给姝妤处理。如今继承了主位,姝妤仍旧在崇瑀这边负责后勤家事。 两人自幼相交,感情莫逆。虽名义上为主仆,但却常以姐弟相称。 崇瑀今见是姝妤,心中甚为疑惑。遂走上前来,不解询问道:“夜以致深,姐姐不在自己帐中休息,却为何在此处徘徊?” 姝妤见崇瑀到来,先还以礼数,随后应答道:“妾见首领白天回营,似有心事。妾身卑微,不敢询问。然而心中担忧,故而是夜难眠。由此出来散心,不想却正遇到首领来。” 崇瑀闻听姝妤之言,不禁一声叹息,点头道:“姐姐果然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姝妤道:“我随首领多年,自幼相交,感情莫逆。你我虽名为主仆,实际情若姐弟。今弟弟有难,姐姐如何心中能放得下。首领若看得起我,何不将心事告诉我知道。若能尽绵薄之力,姐姐定然万死不辞。” 崇瑀一声叹息,心中感念姝妤恩义。立即拉起姝妤的手,言道:“弟弟心中烦闷,正不知向何人倾诉。姐姐既然想知道,我们且到帐中叙谈。” 于是拉上姝妤,便到帐中。 既到帐中,两人落座。姝妤询问具体何事,崇瑀尽数将白天细作禀报以及茂荣请战之言尽说。 姝妤细思,随即道:“弟弟恕我直言,姐姐以为此时兴兵万万不可。” 崇瑀询问缘故,姝妤便道:“如今绉布身死,矶子的确痛失一臂。然而夏国势大,非我方小部可敌。今我部落与夏国建交二十余年,妄自兴兵无异于与夏国就此决裂。前番先主仙逝,夏国便有意对我用武。虽有首领以及荣长老其中周旋,毕竟他们也碍于民心所向这才有所忌惮。此番我部若弃和主动兴兵,如不能一战而成,日后必然处在被动。从此与夏国为敌,我部则再无宁日矣。” 崇瑀点头,言道:“姐姐此见,与我相同。只是事虽如此,如今契机到了,我们若完全没有半点儿的动作,岂不又有可惜吗?” 姝妤沉思一番,随即笑道:“兴兵虽然不行,但动作却未必不能没有。现下绉布身死,我料大夏国中一时恐无有能够接替绉布位置之人。细作回报,言矶子也要出榜招贤。既如此,岂不对我们是个莫大的机会吗?此等贤位,若最终落在我们的手里。便能在此后从中周旋,左右阻碍夏国政事。夏国逐渐衰落,我部逐渐变强。如此发展,我部终一日能有与夏国一绝高低的实力。” 崇瑀顿悟,言道:“姐姐所言极是,只是夏国之中都没有能够接替绉布位置的人。这样的人物,我们小小部落中就能够有吗?此人学识,必是惊世骇俗。若不能,恐不足以动矶子之心。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得是我们足以信任的人。若非如此,这人当真为矶子所用,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吗?” 姝妤点头,就此沉默。 崇瑀见姝妤久久不言,问道:“姐姐既然设的此计,此人选想必心中也已有数了吧?” 姝妤静思片刻,抬头坚定问道:“弟弟,你愿意信任姐姐吗?” 一语出口,崇瑀大惊。言道:“姐姐的意思,莫非此人指的是你自己吗?” “怎么,弟弟认为我不能担当大任?” 崇瑀摇头,言道:“非也。要说学识,姐姐胜我十倍。要说信任,更加不用细说。只是此事极为凶险,深入大夏无异于亲赴虎狼之穴。稍有疏失,性命不能保全。我视姐姐为至亲,如何能舍得让姐姐亲冒矢石、舍身险境呢?” 姝妤坚定道:“正因如此,姐姐才要亲往。期间凶险,非常人所能预料。姐姐亲自去,凡事也好有个斟酌的。” 崇瑀不舍,摇头道:“姐姐在我身边,家中大事还需姐姐决断。姐姐若是去了,家中大事却有谁人做主?” 姝妤决绝道:“国事,公也;家事,私也。孰重孰轻,弟为首领,自有斟酌。今弟之志欲取天下,何惜身边一婢?” 崇瑀仍旧犹豫,姝妤大怒。赫然起身,厉声道:“大夏国运日益强大,早晚必有并吞我部之志。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弟身为首领,若不能自省,岂不早晚成我部千古罪人吗?” 闻听姝妤之言,崇瑀顿悟。感动落泪之间,又见姝妤态度坚定,只得相从。双目凝视姝妤,最终忍不住不舍抱住,泪泣不知所言。 却说既准请,姝妤次日便要出使。崇瑀不舍,想亲自送姝妤去。姝妤拒绝,言道:“我为古族人,往去夏朝难眠遭人疑忌。若首领再敬以礼数相送,那时让夏朝得知我便更难行事了。我意暗中而去,不乘车辇、不带随从。只有单人简行,方好行事。” 崇瑀不忍,泪泣道:“如此这般,岂不委屈了姐姐?” 姝妤道:“但为我部兴盛,虽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其中恩义,又岂在乎些许礼数呢?” 一语言毕,就此拜辞崇瑀而去。一路晓行夜宿,历经三月有余,这才来到夏国都城永乐。 既只身来到用了王都,姝妤便立即开始了打听。闻听民众所言,得知城东已然出榜招贤多日。姝妤不敢耽误,立即前往。但见城门处榜文鹤立,周围不少军卒尽相守卫。姝妤举目观瞧,见榜文内容也写的极为清楚。大概意思,便是重金招纳部落中的贤士为国所用。只要是国中之人,无论贫贱、皆可自荐。当率先到审查长老处先过初试,之后才有面见身为大王矶子的资格。 榜文内容,基本如此。 姝妤见了,心中泛起踌躇。暗道:“一者,我非大夏国人。便是隐瞒,恐怕言行举止也未必能够瞒得住。二者,我为女流。从异乡而来并且出身寒微,之前只在府中打理家事也没有什么经历和名望。似如此,这初试便是个难关。若连面见矶子的机会都没有,何谈能够实现心中的大事呢?” 姝妤细思,由此心中犯难。 这正是“心中虽有辅国策,奈何尘世坎坷多”。预知姝妤面对困难行事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60章 撕榜扯诏 却说姝妤说服崇瑀,孤身来到夏国王都永乐。本欲按照预先计划行事,却不想招贤榜文内容竟然如此苛刻。情急之下,姝妤心中生了一计。她乔装看不清楚榜文内容,由此上前。不等守榜士兵反应,赫然伸手撕下了招贤榜文。 此变故一出,守榜军士惊骇。各亮兵器之余,也赫然将姝妤团团围拢了住。 守军愤怒,大喝道:“哪里来得疯女人,岂敢撕毁大王下达的招贤榜文?如此妄为,今番定治你个不敬之罪。” 此时围拢观看榜文的民众也是不少,都被姝妤这一行为骇住。姝妤也不认错,喝道:“大王既下了招贤令,我来应征,尔等何故这般阻拦?似此方法招贤,难道这便是你们夏国对待贤士的气量吗?” 守军大怒,喝道:“招贤榜文上写的清楚,但凡应征者理应先接受国中长老审查。你说你来应征,却如何撕毁了榜文的?看你穿着并非我国人士,分明是来捣乱的。如此强辩,饶你不得。” 一语出口,便对姝妤动手。姝妤也不客气,面对十几个士兵尽展平生武艺。 想她虽是女流,却在崇瑀家中习得一身的好武艺。纵然手中此时无剑,但打几个守军如何能成什么大问题?尽施拳脚本领之间,不多时便将这十几个守卫全都打翻在了地上。 “好功夫。” 围观众人纷纷叫好,鼓掌喝彩之声瞬间响起。 守军抵挡不住,见姝妤也不撤离,当即吹响号角。不多时,城门附近各个巷子便冲出来数十个身着重甲的军士。但见城门变故,也来助阵。此时姝妤已经从之前被自己打倒的守军手里夺了剑来。如今守军纵然人多,可她也已经有了兵器。但见守军一拥齐上,姝妤也不和他们客气。手中长剑如走灵蛇,顷刻之间便将众人手中兵器纷纷打落。 众军抵挡不住,便有人跑去报告。不想沿途正逢仲夷率军巡街,但见守军慌张之相,仲夷急忙勒住缰绳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闻听仲夷询问,军卒尽以实言相告。仲夷不听则矣,听罢不觉心中震惊。骇然道:“我数十的守军,如何却制不住一个女人的?” 军卒道:“非我等不尽力,实在那悍妇本领不小。若仲帅不信,小人自带路引您去看。” 仲夷点头,遂令军卒带路。大军由此戒备,径取东门。 待到东门,但见城门处激战犹在。数十名守军,居然仍旧在姝妤面前占不到便宜。仲夷细看,但见姝妤剑法奇特,心中骇然。暗道:“此女子看服饰不似我大夏国人,今无故来此正邪难料。不若先将她擒了,再做计较。” 随即将手一挥,守军重装十人赫然冲上。他们围住姝妤,各举刀枪。 姝妤不看他们,一眼便看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仲夷。尽管她并不认识,但看穿着也知道仲夷的地位非比寻常。此时的她已经将原本的几十名轻装守军尽数击倒在地,而面对此番十余名身着重甲的军兵,姝妤也觉得自己的戏份铺垫已经足够了。 “这便是你们大夏对待贤者的气量吗?你们还有多少人,不妨一起过来。” “放肆!!!”仲夷一声断喝,冷冷问道:“你是何人,竟出此狂言妄语?我大夏如何,却遭你这般侮辱?” 姝妤一声冷笑,回应道:“招贤令上写的清楚,难道还用我多说什么吗?你们名为招贤,实则却有亲疏之分。我素闻夏朝礼贤下士,这才来投。却不想大国选拔人才,却也有这般门户之见。如此偏袒国人,真是狗眼看人低。莫非只有你大夏国中之人,方有无双国士吗?” 姝妤一番呵斥,让仲夷没了言语。 此时面对众多臣民围观在场,仲夷身为总帅也实在不好发怒。 沉沦少时,只能自圆其说的辩解道:“举贤若有不公,自有他处可论公道。就此大打出手般的伤人,岂非太过吗?” 姝妤一声冷笑,言道:“举贤不公,我自然要寻个地方说理的。谁知守榜将校生事拦截,我欲以好言相劝。然而不动干戈他们便不愿听我多说,我这才和他们动起手来。如今数十人都被我打倒在地,将军且看我可真的伤了他们一人?或者说,将军以为凭我手中长剑之利不足以取人性命吗?” 此一番论,仲夷彻底无语。 他细看被姝妤打倒的众军士,虽然全都爬不起来,却并没有一人受到剑刺之伤。又看了看在场围观的民众,不得已下马上前,言道:“若足下信得过我,如今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谈?” “恭敬不如从命。” “好,爽快。既如此,请。” 仲夷身披铠甲,却礼敬有度。 两人随即选了附近的一家茶楼,直接坐了下来。仲夷心中疑惑,随即询问诸事。姝妤也不隐讳,遂将前后琐事尽数详禀。仲夷点头,言道:“此为我等疏忽,故而才有这般误会。足下既有异才,不如且先留在我的府中居住。少时我找机会禀告大王,再会足下不迟。” “既如此,理当遵从。” 面对仲夷邀请,姝妤也不拒绝。 仲夷遂令军士暂且将姝妤安排在自己的府中,每日供给饭食并不慢待。另一面,却暗中派人前往古族驻地细探姝妤身份。不数日,暗探归来。将探得的情报,一股脑的报给仲夷。 仲夷闻听,心中大惊。倒吸了一口冷气,复问道:“你可曾都打听仔细了吗?” “仲帅放心,自然打听得甚为仔细,实在不敢有差。此女子乃古族部落中人,自幼随着现在古氏一族的部落首领崇瑀做事。她和崇瑀的关系很好,两人虽为主仆,但却情若姐弟。”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仲夷暗叹。 “是啊,幸亏仲帅考虑谨慎。此人备受崇瑀信任,如今却无故来到我们大夏国中。其中缘故,想必绝不单纯。更兼此人武艺如此了得,若将她留下早晚必生祸患。以在下愚见,不若早早除去了她,也好永绝后患。” 这正是“方以才智寻门路,又惹杀伐祸上身”。预知仲夷决断怎样,姝妤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61章 暗藏杀机 却说暗探表明姝妤身份,便建议仲夷尽早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仲夷细思,随即摇头道:“身份虽明,其中恐有隐情。不若探听虚实明白,到时再杀也好对大王有个交代。” 暗探不解,问道:“不知仲帅如何探问?” 仲夷道:“彼来我府中,如今已经被我控制。便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来日我请她便在家中饮宴,只暗伏刀斧手在廊下。届时以我摔杯为号,若她真有异心,再行斩杀不迟。” 暗探应和,随即下去安排。 到了次日,仲夷便使人将姝妤请到客厅。客厅内摆下了酒宴,以此厚待姝妤。少时姝妤至,两人便就此落座。酒过三巡,仲夷便问道:“自见足下,如今数日有余。碍于公事繁忙,也没和足下详聊一番。前番虽然见识了足下的武艺,却还对足下身世不甚了解。但看足下穿着,倒不似我大夏国中人啊。” 闻听仲夷所问,姝妤坦然应答:“我是古氏一族人,并不在大夏国中生活。只是听说大夏国中招贤纳士,这才不远万里前来应征。” “哦,原来是这样。”仲夷点了点头,又问:“但不知足下身在古族中的时候,却在族中担任何职?” 姝妤道:“并没有担任什么职位,只在部落首领崇瑀家中负责内务。” 仲夷一震,心道:“这女子倒是爽快,居然并不隐瞒我。到底她此番目的是什么,我倒要好好儿的探问个清楚了。”于是淡然一笑,又道:“却不知足下在贵部首领府中,担任内务多久时间了?” 姝妤道:“如今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吧。” 仲夷了然,言道:“五六年之前,足下年纪也不过十几岁。更何况那时候,崇瑀应该还没有成为部落首领。既如此,何故足下那时候不来我大夏,反而等到崇瑀身居主位的时候这才来投呢?” 姝妤笑道:“昔日岂能和如今同日而语?那是大夏国中尚无招贤令,便是我有意来投,恐也没有门路。” 仲夷点头,笑道:“似足下这般说,此时倒不失是个机会。只是如今崇瑀也已经坐上部落首领之位,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足下既有负责内务之职,莫非如今崇瑀得势反而不重用阁下了吗?” “非也,我主崇瑀对我信任依旧。我们虽为主仆,却自幼相识。我主待我不薄,常以姐弟相称。” “哦?这样啊,那我便更加的不能理解了。”仲夷含笑,故作仪态,问道:“既如此,足下生活可算安定。似此这般,何必不远万里而来?” 姝妤一声冷笑,言道:“再有信任、情谊再深,我也不过只是一名下人。想我姝妤虽为女流,却也素怀鲲鹏之志。将军口中所言安逸生活,并非我所想要的。既在古族部落中得不到,不妨来大夏国中看看能否有更好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 仲夷顿悟,一直拿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也在此时缓缓放在了桌子上。 姝妤又道:“之前得见将军,不知将军是谁。如今在府中多日,也对将军有了一些了解。想将军本为有曦氏后人,曾经未拜将时,也有和我近乎相同般的经历。想必我如今的心情,将军未尝不能理解。” 仲夷点头,叹道:“理解,当然理解。” 姝妤道:“既如此,将军愿意为我做第二个伯牙吗?” 姝妤一语出口,仲夷面露些许骇然。他眉头微蹙,似又有感慨般的沉思与惶然般的失措。见仲夷面对自己所问不答,姝妤随即站起身来。仲夷惊疑,问道:“足下想要做什么?” 姝妤冷笑,言道:“将军不肯,莫非怕我日后得势反误将军吗?既如此,我当退去便了。” 闻听姝妤此言,仲夷急忙拦阻。一番苦劝,姝妤再度归坐。 仲夷一改刚刚态度,感慨道:“适才一番言谈,已知足下心意。只是国中此番纳贤,主要还是偏于政治方面。足下虽有内务经历,恐任大贤不为众人信服。” “将军的意思,莫非不愿出手相助?” “那倒也不是。”仲夷含笑,言道:“之前但见足下身手,已知武艺极为了得。此番虽任大贤不可,若是足下不嫌弃,何不在我帐中就职。似如此,也不埋没了足下才干。” 姝妤闻言,不禁大笑。仲夷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姝妤道:“非我看不起将军,实在也为将军着想。将军若将我举荐给大王,自然无可非议。若是将我留在自己的身边,我恐将军是自取祸端之道啊。” “哦?这个又怎么说?!?” 仲夷不解,急忙询问。 姝妤笑道:“我来是为了大王的求贤令,前番大闹东门,帝都万民几乎无人不知。将军将我带走,自然也被不少人看在眼中。人言可畏,此事我料必然不胫而走。而将军自打拜将跟随大王以来,战场多立功勋。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大夏能有今日的风采,诸多仰仗将军与绉布先生的相助。现如今绉布先生已逝,大王身边股肱之力尽付与将军之手。将军纵无异心,毕竟功高盖主。大王、诸臣口中虽然不说,未必不会对将军有所忌惮。今大王出榜招贤引来的人,却被将军私下扣留。纵使将军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难道诸臣与大王得知此事也会和将军的想法一致吗?” 姝妤一番言论,仲夷顿悟。倒吸了一口冷气之间,急忙拱手道:“若非足下所言,我此番险些自误。既不能将足下留在我的府中,奈何我已经将足下接入多日。如此恐也遭不小非议,既是这般不知我现下却当如何?” 闻听仲夷所问,姝妤只是浅笑。提杯自饮之间,却不做回答。 仲夷疑惑,复问道:“足下为何不说话?” 姝妤含笑,仍旧不言。仲夷焦虑,更以厚礼相问。 姝妤这才吐口,反问道:“将军若果然要听我心中良计,敢问现今廊下刀斧之阵却当为谁而立?” 姝妤一语出口,无异于将诸事挑明。仲夷心中惊骇之余,不禁再度握起酒杯。他握杯之手颤抖,心中焦虑、急躁、羞愧觥筹交错。此时目视姝妤之间,心中也已经再起杀意。 这正是“自诩深谋设良机,岂知难逃智人眸”。预知仲夷惨遭羞辱,情急之下怎生行事?且看下文。 第62章 利弊得失 却说仲夷之计被姝妤看破,心中羞愧之余,便对姝虞再度起了杀心。 姝妤见仲夷姿态,并没有丝毫的意外。笑颜道:“将军杀我,只在反掌之间。我死不足惜,可惜将军早晚身陷囹圄。届时回想当初,唯恐不及。” 仲夷眉头微蹙,问道:“闻听足下所说,我似乎就要大难临头了?” 姝妤含笑,目视廊下不言。仲夷看出姝妤意思,却左右踌躇不能决断。姝妤笑道:“鹰袭千里,展双翅便有破空、遮天蔽日之力。莫非此时雄鹰老矣,尚惧我这困笼之鸟吗?” 闻听姝虞之言,仲夷大笑。心中仔细盘算,觉得她说得也不无道理。纵然姝妤练得一手好剑术,但也只是对那些守军管用。如今身处自己府中如同困笼之鸟,自己若怕了她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随即将手一摆,立即屏退廊下众人。 廊下众人既退,仲夷再度邀请姝虞上座。此番房中只有二人,四周再无旁人聆听。仲夷一改之前怒态,笑问道:“足下适才所以明言廊下众人,只是希望能够和我单独叙谈不被打扰,是也不是?” 姝妤含笑,言道:“仲帅善于军事,也曾在拿下荒丘之前赚过大王。姝妤如今,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仲夷大笑,点头道:“适才对足下无礼了,还请多多包涵。如今廊下已经无人,仲夷诚问足下心中计策。” 姝妤道:“大夏功业,多赖将军多年奋勇。今拓疆千里,方有今日大夏辉煌、国运昌盛。除去大王,将军可称得上国中第一人。然事态正如我前番所说,将军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毕竟功高盖主。我虽古氏一族中人,却也在部落中听闻过将军的威名。将军虽善于军略,但却不甚通晓人情。国中上下,大王尚且礼贤下士,可唯独将军常年在外,不国中元老重臣少有建交。敢问将军,此传言是否属实?” 仲夷闻言,冷笑道:“我为一国上将,本职便是上报国家、拓土开疆。那些所谓的元老、贤士,空凭一张口舌倚老卖老。说到真本事,没一个靠得住的。正所谓,天下唯有德者据之。仲夷所敬者,乃真才实学的国士。众多元老之中,除了已经故去的绉布先生以外。你便让我敬重他们那些人,也要先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能为才是。” 闻听仲夷所言,姝妤含笑点头。言道:“将军能有此言,足见对我挚诚、并不隐瞒。我以此度之,流言果然不虚。” 仲夷浅笑,言道:“我行事磊落,何必隐瞒?你也不用和我客套什么,他们那些人我的确是看不上的。” 姝妤感叹,言道:“将军待我不虚,既如此,我便也和将军放句实话。如今我古族部落,先主去世传位于崇瑀。倘若大王百年之后,试问如今朝中谁人能继承主位?以我愚见认为,非将军不可。” 仲夷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乔装谦恭道:“安敢望此。” 姝妤摆手,笑道:“将军不必过谦,此金石之言,众人皆知。毕竟论资历、论能力,将军都是不二人选。但将军常年在外,国中一旦有变,以将军来看,众长老那边能依命尊奉将军为新主否?” “他们敢!!!” 仲夷大怒,姝妤却含笑不再作声。仲夷静静的看着她,刚刚的愤怒也一点一点化为满脸的阴沉。 “以将军才智认为,我说的可有什么问题吗?” “嗯,此事倒是不可不虑。只是大王如今不过四十七岁且正值壮年,现下提及此事,恐为时尚早。” 姝妤含笑,言道:“凡事早做准备,其实并无害处。想古氏一族首领女贞,得病之前身体也极为硬朗。然而情势却急转直下,可见天有不测风云。若古族昔日之不测,多年之后莅临到夏国之内,而将军又征战在外,试问……” “嗯,说下去。” 仲夷眉头深锁,对姝妤挥了挥手。 姝妤又道:“自古军政要务,并分内外。现国中大政要务职位空缺,但早晚必然有人要承继此位。大王所以发招贤令,从其起草的内容便能看出,是有意偏袒国中长老、贤士。这些人一旦得势,将军日后何以自处?故我之前所言未来将军身陷囹圄,以将军才智看来,可有错否?” “这……” 仲夷无言以对,不能回答。细细揣摩,心中也有不寒而栗的预感。眉头深锁之余,不禁又目视姝妤,问道:“既如此,足下何以认为我便能够信任你呢?” 姝妤含笑,言道:“因为我相比于那些元老们的官官相护,无疑算是个在大夏国中举目无亲之人。想我身为异族,又是女儿身。如今国中那些元老重臣,连仲帅这有曦氏部落的正统他们都看不起,试问又如何能够看得起我?故而纵然我能得势,所依仗者却也只有将军一人。更何况以将军功勋,日后承继大位者非你莫属。我不跟随将军,又要往何处去呢?” 仲夷大笑,言道:“你的话,说的也算鞭辟入里。利益所驱,总比那些所谓的忠贞更加可靠一些。只是我虽然可以让你绕过那些老臣的初试,但大王那边你却未必能够轻易过关。大王素来孤傲,想要说服他恐怕并不容易。曾经绉布先生所以得到大王认可,主要还是智族后裔的身份。相比于这个,如今的你就逊色得太多了。更兼前番琐事,只怕大王不会重用你。” “这个我很是清楚,但我却相信事在人为这四个字。”姝妤毫不畏惧,面对仲夷善意的提醒也并不介怀:“仲帅只需帮我引荐便好,到底能不能说服了大王,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嗯,也只有这样了。”仲夷点头,随即站起了身,言道:“既如此,你且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便进宫,带你面见大王。” 姝妤暗喜,于是告辞退去。 这正是“智者亦为私利动,迷途不识虎狼心”。预知次日见得矶子,姝妤又当怎样?且看下文。 第63章 悬丝诊脉 却说姝妤以利弊得失劝说成功了仲夷,仲夷便答应姝妤第二天将她引荐给矶子。姝虞心中暗喜,谢过仲夷之余,这才告退下去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到都城内廷。 内卫又见仲夷,心中惶恐。内卫长伸手将仲夷拦住,仲夷面露不悦之色。怒问道:“前番我来见大王,莫非你不在场?如今又拦,却是为何?” 内卫长急忙摆手,解释道:“属下官职卑微,岂敢拦阻仲帅。只是有一言劝告,望仲帅聆听而已。今日大王晨早便心绪不佳,仲帅若去需当小心为上。” 仲夷疑惑,问道:“大王怎么了,为何心绪不佳?” 内卫长摇头,言道:“自打绉布先生病逝,大王心绪一直阴晴不定。那日见了仲帅,心情虽然稍微好了一些,但这几日却又每况日下。常常不思茶饭,不知却是为何。” 仲夷惊奇,问道:“可请医官诊治过了吗?” 内卫长回应道:“已经诊治过了,只是服了药仍旧不见什么疗效。医官说大王此病在心,寻常良药恐不能医治。其实我等都明白,那便是大王还在因为绉布先生的离世耿耿于怀。自从仲帅那日离去,大王也只是勉强振作而已。如今几日常常都是彻夜难眠,小人故此不得不提醒仲帅小心。” 仲夷点头,谢过了内卫长。随即叹了口气,想了想转身过来便与姝妤道:“刚刚侍卫所言,你也都听到了吧。大王这几日心情、身体都不甚好,你的事情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今你且先在此等我,我去探探口风如何再做计较。” 姝妤道:“大王有病,仲帅何不早说?请先面奏大王举荐,如大王不肯见并且却是的病,仲帅可言在民间寻得一新医官,自有妙手回春之法。期间不必言我姓名,我自有治病良方。” 仲夷闻言惊奇,问道:“怎么,足下除了精通武艺剑术之外,难不成还精通医术吗?” 姝妤浅笑,言道:“略知皮毛而已。若能借此机会帮助大王,不也是幸事吗?” 仲夷大喜,遂令姝妤先在原地等候,自己先独自来见矶子。 既至内廷,仲夷便见矶子之面。此时的矶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并且比及前几日却是消瘦了不少。仲夷大惊,问道:“几日不见大王,今却何至于此?” 矶子但见是仲夷到来,急忙命身边侍从看座。又听仲夷所问,忍不住一声叹息道:“心事难平,故有此病。若当真天不予寿,我也好见义父、伯牙去了。” 仲夷骇然,劝慰道:“大王岂可说这样的丧气话?” 矶子摇头,苦笑道:“多名医官都诊治了,服了几副药全都无效。这几日我只感觉自己精神恍惚,恐性命不能长久啊。” 仲夷面色难看,因此不言。 矶子遂问道:“仲夷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仲夷道:“前番大王出榜招贤,如今已经初见成效。现下一人,臣已初步审核,故而引她来见大王。” 矶子摇手,苦笑道:“我此番已经这般模样,如何还能见什么人才?人才纵有不少,料想恐皆不能继承义父之志。似那智族后裔,再无他人。更何况我在出榜之时,便已经安排了专门负责的贤者、长老。你将你带来的人送去给他们吧,我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仲夷但见矶子模样,也知道此时的矶子不宜会见外客。本欲告退,却忽的想起姝妤临时嘱托。左右盘算之余,最终还是决定让她试一试。于是便又告矶子,言道:“大王身体有异,臣身边却偶得一神医。大王若应允,不妨让她来为您看一看。事若不行则罢,若能成功岂不更好?” 矶子苦笑,摇头叹道:“我自兴兵以来,素有圣主之名。今以夏立国,主宰万民。回忆昔日雄风,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之前见过那么多的医官,他们都对我投来了迥异的目光。我现在再也不想见生人了,你且让他去吧。” 闻听矶子所言,仲夷也是无奈。一声叹息之间,只得暂且退下。 既出内廷,便与姝妤再度相会。姝妤询问其中缘故,仲夷均以实言相告。 姝妤惊奇道:“大王当真病得那么重吗?” 仲夷点头,叹道:“是啊,而且不愿意见外人。我把你交给我的话全说了,奈何大王还是不允。似此这般,却当如何?” 姝妤闻听矶子病重,心中暗喜。转眼一寻思,却又怕仲夷借此哄骗。为求真实,还是决定要努力一把。于是一声叹息,言道:“大王所以不用我为他诊病,其因在于此时他不想见生人之面而已。今恳请仲帅再走一遭,说我这医官不用见他的面也能为他诊病。” 仲夷闻言大奇,问道:“诊病先诊脉,若不见面搭脉,如何得知病因呢?” 姝虞笑道:“搭脉诊病,未必需要见面的。我有金丝三条,可系在大王手腕脉门处。我以金丝为线,五十步以内诊病不出差错。” 仲夷惊奇,于是再入内廷告知矶子。矶子不信,出于好奇准其请。仲夷随即带姝虞上来,只取金线三条系在矶子的手腕上。姝虞坐在外面,手里牵住三根金线的另一头。手指轻轻弹动之间,心中已然清楚。 仲夷问道:“怎样,这病有的治吗?” 姝妤笑道:“此为凡事堵心,体内集火所致。我有妙方,可根治此病。” 言毕拿起执笔如走龙蛇,顷刻之间已经将药方写了下来。侍从拿去,以此配药熬制。仲夷恐有事故,提前配出一副让侍从先喝。待侍从服用多时无恙,这才命人端给矶子来喝。矶子老远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那香味让他难以形容。侍从解释,矶子这才明了。心道:“如今我病体沉重,凡事不妨试一试。且看这民间医官,到底本领如何。” 想罢一捏鼻子,将一整碗的汤药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不多时,肚子里便有反应。矶子疼痛难忍,忽的一声惨叫,赫然昏厥倒于床下。面色苍白之间,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璋滁为内卫总领,见了大惊失色。为之震怒之间,赫然带兵便出。但见姝虞面,一伸手便将她按在了地上。此时仲夷尚且在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正欲询问之间,却被璋滁奋力一把直接推开瘫倒在了地上。 璋滁大怒,喝道:“仲帅,我素来对你极为敬仰。但是此番,也要对你无礼了。今日我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定然要杀了这挨千刀谋害大王的妖妇。” 一语出口,手中刀已然出鞘。 这正是“大帅剑下方脱险,如今将军又拔刀”。预知姝虞性命怎样,矶子安危若何?且看下文。 第64章 置酒摆宴 却说璋滁愤怒,便要诛杀姝妤。然而刚刚拔出了刀,便有内侍前来拦阻。见璋滁欲杀姝妤,急忙制止道:“将军不可,大王现已无恙。” 闻听此言,璋滁骇然。 仲夷也是不解,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侍从跪倒,言道:“大王服药之初,确实身体有异。璋滁将军心急,以为大王遭遇不测。然而就在刚刚,大王忽的醒来,呕出体内黑水数升。如今身体恢复,故急命我来拦住璋滁将军。” “竟然会有这种事?” 璋滁惊骇,这才放开姝妤。姝妤浅笑,从地上从容起身。侍从见姝妤无恙,急忙上前躬身一礼,言道:“神医果有妙术,只是一剂药下去,大王精神便好了不少。大王知璋滁将军心急,恐害了神医,这才命我急来相救。神医请恕不敬之罪,今大王有请。” 但见侍从恭敬,众人这才长出了口气。姝妤也不计较,只笑道:“多谢内官,此也无怪将军。今大王既要召见,且带我去见大王吧。” 内侍点头,遂请姝妤入后堂。此时璋滁和仲夷也都心中好奇,于是跟着侍从一并而来。既入后堂,矶子已经无恙般的能够坐着了。众人仰慕,见矶子面色红晕,比及之前气色不知好了多少。矶子见姝妤面生,又见侍从恭敬,料想必是神医无疑。于是急忙亲自下座以礼相迎,拱手道:“若非神医妙法,本王恐性命不能保全。属下失礼之处,还请神医恕罪才是。” 于是恭敬命人赐座,姝妤这才坐了下来。矶子随即命侍从在内堂摆宴,并亲自置酒为姝妤压惊。酒过三巡,矶子便询问道:“神医妙法,果然举世绝伦。我宫中医官用药均无疗效,不知神医何以一剂药便能将我病治愈呢?” 姝妤道:“大王无甚大病,只是急火攻心而已。火在体内散不出来,故我以猛药攻之,使得大王尽散体内於火,由此大病得解。寻常医官不敢以此用药,也是怕大王身体难以承受。但似若此,心火不能根除,这才用药无效。” 闻听姝妤所言,矶子大悟,赞许道:“用药得度,不亏神医之名。” 姝妤笑道:“我并非神医,只是略通医术而已。今用法得当,故有这般成效。我本异族人,闻大王国中纳贤,这才来投。因见招贤榜上大王所列条件,故于前番不敬大闹东门。幸得仲帅收留,只为今日举荐。不想大王身体有恙,这才不得已假冒医官。其中缘由,还望大王恕罪才是。” 矶子大悟,笑道:“我虽在内廷,却也听闻过数日前有人大闹东门之事。却万万想不到,以一人之力打倒我数十守军的人居然就是阁下。阁下虽为女子,却身手不凡。除了武艺绝伦之外,不想还身兼高明医术。由此看来,此番我得病是上天注定,让我又能得遇贤才啊。” 矶子由此感慨,当即以酒敬姝妤。姝妤礼受,与矶子、众人尽欢。 少时宴席散去,矶子命人将姝妤好生安顿在自己的王都之内。期间供应,虽然都以贵宾重礼待遇。然而对于姝妤官职的安排,却并未详说。仲夷了然矶子心中顾虑,遂单独面见矶子询问其中缘故。 矶子闻听仲夷所问,不禁一声叹息,言道:“此女虽有异才,但未必能够承继绉布先生之位。更兼出身异族,恐国中长老、首领们不服。想她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公私却还是要分明的。前番检验,知其医术、武功无不出众,却不知政略如何?我因此犹豫不决,只将她暂且安顿,这才没有详述她的职位啊。” 仲夷笑道:“才干如何,一试便知。来日会宴群臣,大王只于宴间提问于她。届时众人都在,若彼言语惊人,自可服众。若不能,量才适用便好。” 矶子从其言,次日便设大宴,以庆祝自己康健为名邀请国中元老重臣。 国中元老皆到,矶子由此先请姝妤上座,随即对众人道:“此番我患重病,若无姝妤女先生妙法相助,恐无有与诸公今日饮宴之乐。她虽然是异族人,却是我们大夏国中的恩人。我国素来以礼为先,今当先敬恩人。” 于是众臣附和,举杯敬酒姝妤。姝妤起身,谢过众人之间,抬手已将杯中酒尽饮。 既饮酒毕,矶子便迫不及待的当着众人提问了。 “前番和女先生简谈,已知女先生此番来我大夏国中心意。女先生虽然精通医术,却并非专程只为医我病痛而来。现我国中出榜招纳贤士,女先生此番便是慕名来投者。虽然救了我的性命,却不知先生心中政略如何?” 姝妤道:“我曾经在古族部落中,也负责家中大事。但凡琐事,事无巨细皆系于我一身管理。” 众臣闻言窃笑,矶子也不禁笑问道:“古族家中琐事,岂能与大国国事相提并论?” 姝妤道:“国事家事,本为一体。家事尚且不能处理得当,何况国事?” 众臣闻之,不禁有人发问道:“阁下既在族中担任要职,何苦却来我大国参政?小国大国,足见差异所在。” 姝妤含笑,应答道:“大国有立国之本,小国自有兴邦之策。想我大夏此番虽强,二十五年前却也不过坐拥起源方寸之地。所以如今立国拓土,皆在人谋而已。故小国历经图强可成大国,而大国也有从小国一路走来的经历。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底日后称王几何,试问现下又有谁人可知呢?” 一番言论,众皆噶然。 矶子由此沉吟片刻,便又问道:“女先生从古族中来,对古族中事必然十分清楚。今我欲对古族用兵,先生认为当用多少人马能够使得彼部一举而下?” 姝虞笑道:“依我之见,不用一兵一卒。” “怎的?!?” 闻听姝虞所言,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这正是“当堂考问出难策,却引异才惊语声”。预知姝虞国策怎样,众人心服若何?且看下文。 第65章 舌战群贤 却说面对矶子所问,姝虞出口便令在座众人惊骇。矶子心中暗喜,急忙询问是何道理。 姝虞道:“女贞在日,尚和我大夏拥有一较高下之力。如今女贞已逝,新继之主崇瑀前番已然率众归降大王。今天下人族既然一统,大王何须要对古族用兵?彼既许诺称臣、每年缴纳岁贡,却与大王征伐所得各地又有何异?既已拿下,哪里还用废一兵一卒呢?” 矶子无言,席间长老随即浅笑道:“古族纳降,不过权宜之计。如今阁下来投,莫非其意不单单是为自己谋求高位,更是前来做说客的吗?” 姝虞浅笑,言道:“但行权宜之计,也是需要本钱的。既然大王和各位都认为是古族之计,那为何大王却还要以此妥协这样的权宜方略呢?长老以此污蔑古族是小,莫非质疑大王吗?” 闻听姝虞所问,提问之人无言以对。席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却也不知所言。 静默多时,长老又有人站了出来,答道:“我大夏国力强盛,一举拿下古氏一族,只在反掌之间。奈何我家大王以仁义为本,不忍人族内部生灵涂炭、万民饱受战乱疾苦,这才予以妥协。然而古族纳降是否真实,我大夏国中试问又能瞒得住谁呢?先生以此为论,岂非自欺欺人吗?” 姝妤浅笑,坦然应答道:“非我自欺,实在是诸公皆在梦中罢了。古氏一族,本为我人族分支,数百年之前,也曾和各部一样都在起源发展。那时我人族困顿起源,而古族则因族内变故不得已选择离开去了别处发展。然而虽去别处,众族仍有同根之义。后大王出起源,历经二十余年拓万里疆土以此立国。现今国中,各部礼敬优待。同为人族分支,何故厚比薄此、唯独疏远了古氏一族?难不成就因为二十多年之前,古族曾与大王觑墉一战胜负未分吗?便是如此,曾经兴兵者也是女贞。既罪由一人,何苦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众人仍旧耿耿于怀?更兼如今古族已然请降,大王也早在二十多年之前就与古氏一族互有来往。两部臣民安乐,古族内部民众更是无一人不感大王恩德。我今此来,也以自己为大夏国中人自诩。如何料想大王虽施恩德于天下,诸公却以此分化并立不能相容。此与大王仁道不符,不知是否?” 众人闻言,又多时无人能够答对。 矶子见众臣脸上都没了颜色,急忙来打圆场,言道:“古族虽与我大夏同源,毕竟新来投奔。我初时成为各部首领的时候,年纪也不过二十岁。那时各部首领、长老也都觉得我年轻不能担当重任,因此相处也不甚融洽。正所谓融入需要些时间的,众臣以此为论,也希望女先生不要太过挂怀才好。” 姝妤摇头,正色道:“非我以此为论,只是如今我们私下谈论谈论此事尚可。若是这般言论传到了外面去,古氏族人闻听,心中未免心寒。大王二十多年之前所以与女贞罢兵言和,并非不能战胜古族,实在是一颗仁义放在前面心系黎民所致。如今历经二十多年,两部建交素来友好。古氏一族万民归心,无一不仰望大王。故而女贞离世,崇瑀继位便向大王纳降。此为万民仰望大王所致,上顺天意、下和民心之道。然而大王国中众臣,想法却如此偏激。似若如此,寒了古族万民之心不说,岂不也让大王长达二十多年的建交付之东流了吗?” 姝妤一番言论出口,在座众臣无人敢再语应。试想这一个大帽子扣得多狠,便是大夏国中有谁地位再高,也经不起这样的罪责。矶子面露尴尬之色,只得起身与众人道:“女先生所言,可谓安我人族之大计。正如我二十多年所想的那样,我们诸多部落虽然各有起源,但却都有同根之义。诸公以此为偏激,的确让冷了古族万民之心。” 闻听矶子所言,诸臣尽相叩首请罪。 矶子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却有不悦。毕竟在座的都是自己国中的长老、贤士,没想到自己起先只为测试姝妤能为,最终居然让国中众臣在她一个女流后辈跟前颜面尽失。若非姝妤嘴下留情,怕是连自己也一并要搁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得以自己身体有恙为由暂离宴席。 仲夷跟随矶子多年,矶子的心性他无疑非常清楚。但见矶子离席而去,仲夷便走到姝妤身前一声叹息,言道:“女先生一张利口,何其锋利啊。言语虽合情理,却未免太过。似此这般,大王如何重用你?” 姝妤道:“我来投奔,说的都是实情。若众臣与大王心中都对古族有所芥蒂,试问又岂能让古族真正臣服呢?此非王霸之道,还请仲帅明察。” 仲夷无奈,叹道:“我便明察又当如何,恐大王不能容你罢了。” 姝妤正色道:“大王心中所虑,我如何不知。今设宴名为庆祝自己康健,实际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考问我的能为。我也想安分回答大王的问题,奈何众臣对我出身极有偏见。我若听之任之,默认众臣是小,日后相助大王恐有阻碍无疑。” 仲夷苦笑,复叹道:“当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女先生啊。先生虽是女流,的确身怀大才。却不知事到如今,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吗?” 姝妤笑道:“此番行事,全都在我预料之中。仲帅既要帮我,恐还要在其中调和一番。” “我?” 仲夷一震,不解姝妤言中深意。 姝妤随即压低了声音,言道:“古族新降,大王因此疑虑。对此我心中早有良策,奈何大王与群臣却以异族视我。今不向我挚诚问计,反而百般的刁难,请问是何道理?仲帅若真想帮我,需代我再见大王。只要让大王摒弃了身世偏见,我自然有言语能够说服了他。” 仲夷顿悟,点头道:“既如此,我当代女先生再见大王。” 这正是“群贤论战方魁首,又要君王来低头”。预知仲夷此去怎样,姝妤当以何策解矶子心中忧虑?且看下文。 第66章 心中良策 却说矶子离席而去,便入后堂。正值心中怒气难平,仲夷便到来了。 矶子但见仲夷面,心中怒火再难容忍。愤怒道:“此女子视才而骄,当着众臣得理不饶,竟然这般丝毫不留情面。今群臣受辱,我为大王,日后当以何颜面对众人?” 仲夷道:“大王暂息雷霆之怒,臣也这样说她。谁想姝妤非但不认错,反而嘲笑大王不能容物。尽管她言语有些过激,但罪责我以公道而论却在群臣。想那姝妤此来,都是为了大王和我国中的招贤令。怎奈大王虽有贤明,国中群臣却以异族身份轻贱于她。姝妤因此心中不悦,这才不得已舌战群臣让大王身陷囹圄。适才我也问过了她,原来她早就知道大王此番的用意了。大王心中担忧的事情,她也早已了然。心中虽然有计,却不肯轻易吐露。大王若当真想吸纳她这贤才为己所用,臣以为只有放下出身的偏见才才有可能啊。” 闻听仲夷所言,矶子深思。仔细想想,不禁大悟。言道:“原来我们此番设宴的用意,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若如此说,确实也是我们轻慢了她的。只恨我一时愚见浅薄,若非如今你来提醒,只怕误了大事啊。” 于是亲自派人,再度请来姝妤。姝妤既入内廷,先拱手向矶子告罪。矶子双手相扶,之前误会由此冰释前嫌。少时落座,矶子便诚挚询问姝妤心中大计。 姝妤也不隐讳,笑道:“适才我宴席上与大王所言,其实并非浮夸之词。大王担心古氏一族,我心中早已了然。今献一策,可解大王忧虑。” 矶子大喜,急忙询问计谋怎样。 姝妤也不慌张,坦言道:“我在古族的时候,就曾听闻过绉布先生生前的国策。不战而屈人之兵,对待古族采用上兵伐谋的大计。大王因此实行,致使二十年努力两部和平如初。今女贞身死,新任之主崇瑀年少不足以受万民仰望。因此向大王请降,一顺民心、二来是力不能及由此以求自安而已。” 矶子点头,言道:“此言论如是。” 姝妤又道:“大王如今担忧的,并非和古族不能并存相容。若非如此,二十多年之前便不会轻易放过古族了。所以当年实行仁政,一者不想两族纷争交兵,其二就是想要自强。如今虽自强立国,却担心崇瑀谋得一时安定之余,却在日后有所作为而已。一旦古族得到喘息之机,日后在西方开疆扩土,未必不会有今日我大夏之强盛。那时两雄并立,便威胁到我大夏地位。故此以大王明智之才,与其冒险使古族日后有做强做大、威胁到自己的风险,还不如现在就消灭了他永绝后患。敢问大王,您心中所想是也不是?” 矶子称善,赞许道:“女先生果然洞悉我心中想法啊。其实不单单是我,国中众臣也都有这样的想法。昔日女贞与我建交,所以二十几年都不曾拓土,为得也就是一方安定。如今崇瑀虽然年少,我看此人却非池中之鱼。一旦日后做大,早晚必成我大夏心腹大患。” 姝妤点头,言道:“大王心思,我早有揣测。只是如今大王推行仁政多年,古族部落更多得人心。如今若妄自兴兵而去,只怕累积了十二多年的民心尽失不说,反而还会帮助了崇瑀。此亦为绉布先生多年心血,大王岂可一朝而废?” 矶子闻听姝妤提到绉布,心中又莫名般萌生出一股伤感来。叹道:“先生若还在,必有良策应对。如今我与女先生坦诚相待,也不和你隐瞒什么了。老实说前番女贞新逝,我便有兴兵之意。最终所以放弃了,也是考虑到万名仰望这个缘故。一旦撕破了脸皮,二十多年的努力也便全部都要付之东流了。” 姝妤道:“如今我的这个计谋,便可解大王两面受难之困境。既不让大王失去多年苦心经营的民心,也能限制住古氏一族的发展。似此两全其美之计,不知大王能否予以见用。” “哦?试言之。” 矶子心急,再度好奇询问。 姝妤道:“崇瑀为保安稳已经向大王请降,无论真意怎样,都已既成事实。就算如同群臣之言,此为权宜之计,但至少从名义上来说,现下的人族部落已经克成一统。大王为君,崇瑀为臣。自古君有命、臣当以死相报,这是常理。既如此,大王何不将古族原本就坐拥着的踏顿、粟津等处直接封地给崇瑀。名为恩赐,实则出于限制。臣下得封地,只可据守自安而不可外拓。彼若遵从,则无日后做大、发展、威胁到我大夏之险。彼若不从,大王那时便有出师之名。以此征讨,古族中万民届时也只会埋怨崇瑀的贪婪和不尊王命在先。没有了民众的支持,大王还愁那崇瑀不能一战而下吗?此我为大王设计,亦是遵循绉布先生‘上兵伐谋’的国策战略。不知大王对此,满意与否?” 姝妤一番言论,矶子恍然大悟。感慨之余,不禁离座拱手礼敬,言道:“女先生果然有大才,似此行事,我再无忧虑了。我原本以为绉布先生离世,国中再无能及先生才智之士。没想到如今却让我得到女先生这样年轻有为的大才,此黄天不负我大夏啊。” 一语言毕,便要让姝妤承继绉布职位。 姝妤闻言跪倒,叩首道:“臣才德薄,不堪此重任。” 矶子与仲夷相视而笑,只道是姝妤以此谦恭。谁想数番受爵,姝妤却执意不从。矶子和仲夷心中不解,这才意识到姝虞并非出于谦恭。 矶子疑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是真的。”姝妤跪倒在地,言辞极为坚定:“姝妤今得大王恩宠,必当以死效忠。然而若大王付与臣这般大任重职,臣虽万死不能依从。” 矶子、仲夷二人闻言,无不大惊。心中骇然之间,却不知此番姝妤又是为何。 这正是“先前只为谋权贵,如今苦拒不惜身”。预知姝妤此番行事怎样,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67章 进退有度 却说姝妤言论说服矶子,矶子感念姝虞大才。便有意令姝虞承继绉布之位,然而就是这样的决策,却遭到姝妤的拒绝。矶子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姝妤道:“并非我有意推辞,实在为大王国中着想。如今我来远投,幸得大王赏识。只是宴会间但看群臣心中想法,无疑并不信我。大王虽然已经立国,但国中支柱却还需依仗各部长老、贤者们的多方支持。大王对我虽然厚待并且量才适用本是好事,然而这样的决策,国中众臣却未必不会由此萌生异心出来。到时他们排挤我是小事,如果由此对大王产生异心,实在不利我大夏日后发展。故微臣如今斗胆以死相谏,要继承绉布先生大位,微臣万万当不得的。” 矶子细想,也觉得有理。 毕竟姝妤来自古族,便是自己重视她,但国中众臣却对她绝对不能心服。如果就这样直接任命她成为国中的股肱之臣,料想众臣芥蒂姝妤的同时,也必然心中埋怨自己。毕竟姝妤年纪太轻,而且方来国中未立尺寸之功。想让她一个女子驾驭那么多的元老重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如此,女先生莫非不想在我大夏国中为官了吗?” 姝妤摇头,言道:“臣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辅佐大王。今蒙大王看中,试问又岂敢不以死相报?今为国中大事,虽然继任重臣大位不可,却可效力于大王身边做个幕后谋士。我有医术,大王可封我为内官。至于绉布先生的大位,大王可选择国中一德高望重的长老承继。以此安抚众臣之心的同时,但凡大王有事,也可以第一时间请教我。此两全其美之策,大王为何弃而不用呢?” 闻听姝妤所言,矶子暗中赞许。脸上却乔装出一副不情愿的颜色,叹道:“道理虽然如是,只恐委屈了女先生。” 姝妤笑道:“能为大王效力,姝妤莫敢荣幸。但为国事着想,我个人的委屈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矶子点头,由此对姝妤心中更生敬意。 少时叙谈已毕,姝妤和仲夷便一并离开了矶子所在的内廷。环顾四下并无耳目,仲夷不禁压低了声音浅笑道:“女先生果然才智,如今倒当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用一个虚衔换来大王对你的信任与重视,这买卖做得可算物超所值。” 姝妤含笑,言道:“物超所值自不敢当,不过进退有度罢了。” 仲夷大笑,两人又谈多时,这才各自离去。 姝妤既去,矶子便遵从姝妤拟定的大计,即可草拟书信使人发于古族部落之中。姝妤早料到矶子会有所行动,于是暗中使人先送自己书信出去。信使不多日便归古族,见到崇瑀便将姝妤书信交付到他的手中。崇瑀接过书信,即刻询问使人姝妤的境况怎么样。 使者回复道:“姝妤已经成功打入夏国内部了。” 崇瑀大喜,叹道:“上天保佑,姐姐安然无恙。”随即又问使者道:“姐姐今番遣你来,不知有什么话要特别的带给我?” 使者道:“姝妤嘱托,全在信中。” 崇瑀了然,急忙拆开书信来看。 见信中内容写的清楚,姝妤更是将自己到达夏朝遇到的事情全都和崇瑀诉说了个详细。信中着重提到了自己给矶子此番献出的计谋,随后也有附言。 “如今的我已经得到了矶子的信任,并为首领争取到了自安发展内部的时间。料想矶子国中信使,不多日便会到达我部。届时首领一定要好生招待使者,并且对矶子的命令言听计从。所封之地虽然早就被我们占据了,但我们却一直都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此番矶子亲自发书封地,无异于我们盘踞的土地在大夏国中也已经彻底的合法了。我虽告矶子是为兴兵寻个理由,但只要首领不动,他便永远没有理由对我们主动兴兵了。这样的战略,从如今的角度来讲对我们极为有利。只要首领能够稳住矶子、徐图进取,早晚定能安稳部落中的大小事宜。届时我在夏国动作,早晚让他国事混乱。一旦天下有变,首领那时只需一师便可一战击溃大夏无疑。” 崇瑀看罢,长长松了口气。感慨道:“姐姐果然高才,如此我古氏一族能够暂时安稳了。”随即命人唤来长老茂荣,并将姝妤书信也给他看了一番。 茂荣览书点头,赞许道:“既如此,我部日后兴旺有望。既然使者不多日便会到来,我们也该早做准备才好啊。” “早做准备就没必要了,毕竟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早就晓得他会来的。但姐姐书信中说得不错,此番他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款待,绝对不能对他有丝毫的怠慢。对于矶子书信中的意思,我们更是要绝对地遵从并且感激涕零才行。我知道我们部落能否安定,此番全系与此使者一人之身了啊。” “嗯,首领放心。我这就去告知部落里的长老,确保万无一失。” 崇瑀欣慰点头,茂荣这才退去。 正如姝妤所言,大夏使者不多日之后便携矶子王命到来。宣读矶子封地旨意诸事,崇瑀感恩戴德、率众当着使者的面三拜九叩,甚至设法坛以此祭天、宣告万民。对待使者,他更是不惜重金贿赂。使者在日,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但凡使者住处、饮食尽数精心安排不说,更多赠美女珍玩以此侍奉。 使人因此受惠,归去后在矶子面前尽言崇瑀臣服之心。矶子大喜,对姝妤也由此更加信任,并且从此对古族逐渐放下成见、再不提防。 既解除了古族的燃眉之急,姝妤的计谋也算初见成效。然而尽管如此,此番仲夷在朝却始终让姝妤如芒在背、举步维艰。此时的姝妤,已经在大夏国中生活了两月有余。而夏朝国中的局势,自己也逐渐清晰了然。 矶子身边原本两位股肱之臣,其中之一的绉布已经去世了。 除了另外的一名重臣仲夷之外,朝中其余的元老,姝妤经过多日的考察和接触,觉得他们对于自己都构不成什么威胁。正如仲夷所说,他们多是仗着资历倚老卖老的人。更兼矶子依照自己的意思,将绉布曾经的大位交给国中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继承,而自己只是被矶子封为了一名小小的内官。国中长老由此感念矶子之余,也对自己没有了什么提防和关注了。 这对于自己来讲,是莫大的好事。但是仲夷却和这些人都不一样,除了智谋长于众臣之外,他对自己的了然和两个人之间存续的特殊身份,无疑让也姝妤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留下这个仲夷在朝,早晚是个祸患。若不能根除,我心中大计不能实现。既如此,我当先应对此人。” 姝妤心中盘算,忽的计上心来。 这正是“曾经用时方为友,如今事成堪宿敌”。预知姝妤心中设计怎样,决策若何?且看下文。 第68章 避实就虚 说起仲夷,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两个月的接触,却让姝妤对他知之甚深。 矶子所以立夏成国,身边两位开国元勋,仲夷便算得其中之一。绉布在日,国事并分内外。其中绉布负责国政发展,仲夷则在外一心为大夏远拓疆土。如今大夏坐拥万里山河,其功多在仲夷之力。 仲夷论及能力,长于军事。若论地位,跟随矶子十二余年。虽国中比他年长的长老、首领不在少数,但他们对待仲夷却未敢见得多少造次者。一者,仲夷功勋卓著,众元老畏其功勋莫敢不从;第二便是仲夷在矶子心中颇有威望,实属众臣不得不因此隐忍礼敬。 这样的国之柱石,姝妤很清楚。就算此时的自己已经深得矶子信任,但若想从正面与仲夷一较高下,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望、地位,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更何况形势所迫,纵然仲夷是如今自己最大的威胁。但姝妤心中仍旧十分的清楚,那就是此时的自己,还没有到和仲夷撕破脸皮的地步。 如此人物,自己想要扳倒他,以如今的形式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仲夷的存在,无疑已经让此时的自己如芒在背。他就像一颗挡在自己眼前的石头,虽然阻碍了自己前行的道路,但是扎根实在太深了。若自己强行踢开,恐怕最后的结果反而是自己的得不偿失。 “既然踢开不行,我便绕开你继续走我自己的道路。” 姝妤精晓变通之道,故而由此计上心来。 她虽然被矶子安排在内廷以医官的身份在国都做事,却暗中派人在都城内散布流言。谎称南夷之地刚刚平定,妖兽肆意又有崛起之危。国中部落首领、长老闻讯,对仲夷在朝也早有颇为不满者。毕竟仲夷行事孤傲,对他看不起的那些空有名望的人素来不屑一顾。而那些所谓的元老重臣,也因为仲夷的亲在国都而显得平日必然唯唯诺诺、小心行事。如今闻听国中留言,这些人很快便借题发挥上奏矶子。 矶子闻听南方有变,便欲令仲夷再归南夷。 仲夷近几日也曾听到都城里的流言,故此也曾暗中遣使发书信到南夷之地询问细节诸事。本以为前线会有变故,可得到的回复却是一切安好。仲夷由此不悦,便有意查明流言来源。 见仲夷有所动作,姝妤便暗中来找仲夷。 仲夷见姝妤来,便以礼相待。少时二人落座,姝妤便先开口,言道:“我在内廷,却与仲帅互为连理。如今见不少国中众臣多次私会大王,言前线有异劝大王欲使仲帅离去。我以此为样,却不知何故。故此急来见仲帅,特来奏报。” 闻听姝妤所言,仲夷心中倒是感念她对于自己的挚诚。冷笑道:“此事我也早已知晓,却不知国中流言起于何处。此番已经先派人到前线打听过了,前日得报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如此看来,恐有朝中人对我不满。故以此设计,只为赚我离开。我意当彻查此事,看看流言是从何而起的。待得抓到那人,定然不予轻饶。你既在内廷,也当知道每日多少人暗中见过大王。不若以此报我,让我查他个详细。” 闻听仲夷所言,姝妤只是浅笑不大。仲夷疑惑,遂询问姝妤为何发笑。 姝妤不答,反问道:“仲帅此番,是只想查清楚流言始发何处,还是想弄清楚排挤你的到底都是谁呢?” 仲夷疑惑,言道:“始发流言何处,岂非就是排挤我的人吗?故而流言始发何处我要查,国中排挤我的人到底是谁我也一定要弄得明白。这两件事本不冲突,女先生之言何必让我任选其一呢?” 姝妤浅笑,言道:“以仲帅如今在国中的地位和才智,想要查出流言事发何处,无异于易如反掌。但在下就想知道,查到了又当如何?既是传言,本身就未尽其实。难道单凭这等事,仲帅便能治得了那些人的罪吗?” “这……” 仲夷犹豫,因此不决。 姝妤含笑,又说道:“当然了,国中论及地位。如今除了大王之外,自然无人能够和仲帅比拟。只是大王虽然仰仗仲帅,却不至于为了这等小事帮助仲帅太过出面。要知道,国中似此排挤您的人,应该也地位不低。正所谓利益冲突,才会由此妒忌。他们扳不到仲帅,料想这等小事就算东窗事发仲帅也扳不到他们。便是届时打到大王那边,大王也不过只是责备他们几句罢了。难道这样的结果,就是您现在想要得到的吗?” 闻听姝妤所言,仲夷大悟,遂问道:“女先生所言极是,似此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姝妤笑道:“依我之见,仲帅不若依了他们,且往南夷之地去了吧。一者,仲帅在他们不敢动作,只有仲帅去了,他们才可能露出狐狸尾巴来;其二,仲帅是日后国中大王,也就是我大夏未来的储君。此为事实,仲帅不可不查。” 姝妤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仲夷心事。仲夷因此目光闪烁,心中若有所思。听到一半见姝妤言语顿挫,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姝妤见仲夷并不逆反,于是继续道:“那些元老很多人虽然正如仲帅所言,并无实际的能为,但这些人依我看您还是不要与他们太过交恶为好。毕竟他们在国中都有很高的威望,至少仲帅在继承大王之位前,不宜与他们翻脸。而以仲帅的性格来说,要让您违心和他们交际,我认为应该是不甚可能的。既如此,仲帅何不暂且对他们做出让步,只为了自己将来的大事呢?既不为友,但也不是敌人。虽然不一定帮得上您,但至少不会在您的背后选择掣肘,或许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仲夷点头,踌躇道:“女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如此便宜了他们,我这心里始终还是火气难平的啊。” 姝妤大笑,言道:“这个我就要说仲帅您了,此番敌人用计可谓正中您的下怀。与其说是为了他们自己,其实倒反是帮助了仲帅您的计谋啊。仲帅却以此为念,实在万万不该啊、。” “什么?!?他们赚了我,你却认为他们此番反而是为了帮助我?!?这,这话却是从何说起的?!?” 仲夷因此不解。 这正是“自己设的弥天计,如今反来充好人”。预知姝妤接下来劝解怎样,仲夷行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69章 良机在侧 却说仲夷不解姝妤话中之意,随即询问。 姝妤不答反问,道:“仲帅所以年少得志,直至如今在我大夏成为股肱之臣,不知所依仗者为何?” 仲夷道:“军功战略,无一不精。” 姝妤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既是这般,仲帅却在国都久留,敢问却是为何?” 仲夷道:“非我久留,只是前番大王久病不起。诸臣劝不了大王,这才应招我归朝。” 姝妤道:“此言不错,但如今大王贵体已然康健。仲帅功业所在,皆在外部长于军事。今大夏军事,尽在仲帅一人掌握。仲帅佣兵在手,天下莫敢匹敌,何惧国中腐儒诸臣?今往去自安,留则困顿。如今在下斗胆敢问仲帅,群臣计谋于君来讲到底是福是祸?” 仲夷大悟,不禁抚掌大笑道:“若非女先生,我险些自误。既如此,我明日便当上表,借此机会往前线去了。只是后方诸事,还要依仗先生多多协助才是。” 姝妤点头,含笑道:“臣自入内廷,仲帅知遇之恩不敢有忘。便是仲帅不吩咐,属下也当与仲帅分忧才是。” 仲夷大喜,遂亲自送姝妤离去。第二天便上表矶子,请回南夷。矶子准其请,数日之后亲自率领国中众臣为仲夷送行。仲夷从此离去,姝妤心中由此得安,自不在话下。 仲夷既去,国中便无人能够制衡姝妤。只是姝妤毕竟是个内官,虽然备受矶子信任,但手中却并无实权。如今仲夷既去,姝妤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谋权。 若论权谋之术,姝妤可说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只是一旦谋权,必然遭到国中元老妒忌。更何况仲夷虽然离去,毕竟手中掌握重兵。一旦自己作为令他起疑,届时难免会和国中老臣相互联手。自己倘若身陷囹圄,万事皆休。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既谋得权利,又不至于让所有人对我关注并且起疑呢?” 姝妤深思不能得其果,忽有内侍言报说大王矶子召见她去。姝妤不知何事,只得将自己心中大计暂且放下,于是跟随着内侍到后廷来见矶子。此时的矶子,就躺在床榻上休息。但见姝妤来,随即命人为姝妤赐座。 少时坐定,姝妤便问道:“大王见召微臣,不知有何事见教?” 矶子笑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身体小有异样。不知怎的,总感觉身体时常乏力、倦怠。只怕前番大病未愈,这才请女先生为我看看。” 姝妤点头,便为矶子诊脉。少时得果,言道:“大王前番病体方愈,近来饮食却当以素雅为主。今脾胃尚虚,所以乏力,实乃酒肉过度所致。虽无太大异样,也当以药食调养。这样,我为大王开一服药。大王每日晌午饮一次,再配合素雅饮食、规律休息。我料最多不过七天,乏力、倦怠之状便可缓解。” 矶子从其言,姝妤遂命侍者取来纸笔。 自己挥笔泼墨,就此开下药方。侍从正要去,姝妤急忙拦阻。侍者止步,不知何故。姝妤随即转过脸来,与矶子道:“药方虽有,煎制尚需指点。待我此次教会了侍者,日后他们便能单独为大王熬药了。” 矶子欣慰点头,赞许道:“女先生果然心细之人啊。” 遂许诺姝妤与侍者同去。 待到药房,姝妤便教侍者煎药法门。但凡细节,无一不讲的仔细。 侍者感慨,言道:“女先生身怀妙法,且待大王至真。” 姝妤笑道:“此为人臣分内之事,何须感慨?” 侍者敬服,内廷之中由此确立姝妤美名、尽相传颂。少时煎得汤药,姝妤便和侍者共同去见矶子。本想着马上就到了晌午,如今正好先吃一副。谁想刚刚走到大门前,却被身为护卫首领的璋滁拦阻了住。 璋滁见侍从、姝妤二人,急忙伸手拦阻,问道:“大内官何来?” 姝妤道:“晨早为大王诊病,如今煎药已成,故特此来奉大王。” 璋滁道:“大王困乏,刚刚已经睡下了。大内官且退,待大王醒了之后我自禀报大王。届时大王恩准,再请大内官来便是。” 侍从闻言,接口道:“若等大王醒来,岂不误了时辰?之前大内官为大王诊病,府中侍从全都看到了。如今煎得的良药,正当晌午服用。若错过了时辰,汤药又凉了,却当如何与大王服用呢?” 璋滁闻言,泰然道:“璋滁职责,便是守护内廷以保大王安全。今大王睡下,未得诏命,量谁也不能放他通过。” 侍从惊疑,言道:“大内官虽然来到内廷时间不长,却也救过大王的性命。如今大王对她极为信赖,难不成旁人能威胁大王,大内官还能害了大王的吗?” 璋滁摇头,决绝道:“职责所在,万中不可存在一险。若再不退下,恐匣中宝剑并不与你二人再讲情面。” 一语言出,即刻抽刀在手。 姝妤知道璋滁个性,以此宽慰身边侍者。侍者大怒,喝道:“届时见了大王,定然告你个误事之罪。” 言方出口,激怒璋滁身边侍卫。 众人各亮刀剑,便要来拼。侍从以此畏惧,姝妤随即拱手代侍从赔罪。璋滁将手一挥,身后众人鹤立。姝妤表面虽然恭敬般的露出大度笑颜,心中却记了璋滁一道。暗中寻思:“此人若在,矶子恐不能近身。” 于是带着侍从退下,只等召见。 待到下午,侍从又来,言大王醒来已下诏命。姝妤随即再度和侍者来见矶子,矶子但见姝妤却不见良药,随即问道:“这边怎么了,难道药还没熬好吗?” 姝妤不言,侍从却说话了。 “药在晌午的时候就熬好了,只是当时大王又睡了过去。我们本想奉药,却不想被那璋滁拦在了外面。那人是个死心眼儿,死活不放我们进来。好好儿熬成的药,便这样做废了。” 闻听侍从所言,矶子不禁大笑,言道:“似如此,璋滁可算是恪尽职守的人啊。” 于是非但不予责罚,反而重赏璋滁。姝妤表面赞同,内心却暗自盘算:“看来矶子除了与仲夷、绉布二人的默契之外,和这璋滁也交情匪浅。如今纵然仲夷远去了,但有这璋滁在,恐怕我要行事也不甚容易。” 心中盘算之余,忽的想起自己白天所想未决大计。如今两线相合,居然让姝妤瞬间顿悟。 这正是“方设良计赚猛虎,如今再谋向豺狼”。预知姝妤顿悟怎样,心中又引得良计若何?且看下文。 第70章 建交重臣 却说姝妤顿悟,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想到自己负责内务,实在不如璋滁内卫首领来得实际。此职务主掌内廷禁卫军,所辖三千余众皆为死侍。更兼就在矶子身边,权力虽大,但国中却并没有太多的人关注。姝妤由此暗思,心道:“此位置若能为我所得,可堪掌握军权。届时再有矶子信任,能在他身边左右国政大事。似此这般,何惧国中诸臣?” 想到此处,便有谋算璋滁之心。 然而即便是这样,姝妤仍旧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形势。要说璋滁此人,虽然并非仲夷那样身怀韬略。但他却自幼与矶子相交,所以矶子让他负责自己的内卫,除了璋滁武艺高强之外,便是对矶子有一颗忠贞之心。他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却以矶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这样的人物把守内廷,如今的自己想要夺得大位,只怕并不那么容易。 “似如此,恐还需借助他人之手行事才为周全之道。只是这他人……” 姝妤心中难以决断,便借机会请府中众内侍小酌饮宴。此时历经两个月相处,矶**中内侍都对姝妤印象颇好。更兼他们本来都是地位卑贱之人,如今大内官请邀,如何不来赴会的。 姝妤席间敬酒众人,酒过三巡不禁长做叹息。众内侍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姝妤道:“我自来夏国就职,如今两月有余。虽然得大王赏识,拜为大内官。然而国中老臣,却多有对我出身仍有芥蒂者。此虽与我工作无碍,但身边却始终没个靠山。虽与众家兄弟姐妹们交好,奈何却总是遭到众人的猜疑。终日小心翼翼,不甚惶恐。我若有出头之日,众兄弟姐妹想也有所好处。只是如今不得其法,却也累了你们随我一并遭罪、惹人白眼。” 闻听姝妤所言,席间便有内侍询问:“大内官身怀异才,何不结交大臣?” 姝妤苦笑道:“我有意如此,只恨没有门路。” 席间一侍女,名唤阿春的。但见姝妤烦恼,于是开口道:“和大内官一样,我们也都是没有门路的人。只是大内官和我们不一样,除了能够伺候人之外更有医术了得。似此能为在身,何愁不能寻觅机会呢?” 姝妤一怔,问道:“似如此说,现在国中众臣之中,可有人用得上我的医术?” 阿春道:“前番大王差使,让我往新任大长老闻肃家一趟送些应用之物。才知道那闻肃如今八十有六,虽然素来身体硬朗,但近日却偶染风寒卧床患病已有多日。为了治好他的疾病,家里人可算是忙活了好一阵子。虽然请了不少的医官来、药也服用了不少,但却始终没有得到什么病情上的缓解。如今大内官既有医术,若能解了这闻家的燃眉之急,岂不是借此能够与他建交了吗?” 听闻阿春所言,姝妤了然。 要说起闻肃此人,姝妤来到大夏两个月也有些了解。自从自己拒绝了矶子的任命之后,此人便是不久之前被矶子钦点并且继承了已故绉布大位的那位国中贤者。 因为此事的缘故,使得姝妤对他的过往也有过些许的研究。 闻肃早在人族,素来在大夏国中臣民眼里有很高的威望。在成为大长老之前,他就贵为国中贤者。矶子未曾立国之时,他便以威望负责众部落的祭祀要务。在他身上最有名的事情,莫过于曾经的他老来得子,却生了个三只眼睛的怪物。正在欲杀此子之时,却被赶到的矶子救下。矶子对他这三只眼睛的儿子甚为稀罕,收为义子并且取名闻寿。而这闻肃大长老,便是如今矶子那三只眼睛的义子闻寿的生身父亲。在大夏国中享誉盛名之余,地位也极为崇高。 姝妤了解此事,由此暗思道:“我若谋权大位,借助此人倒是个不二般的人选。既如此,我当择机会去他家中走一趟了。” 心中既有此念,料想行事不难。 打听了这闻肃府邸所在,翌日姝妤便独身前往。待到府门前,便有家中侍卫拦阻。其中缘故,姝妤尽道其详。侍卫闻听姝妤之名,立即报知闻肃知道。此时闻肃仍旧卧病在床,久服良药无济于事。听闻姝妤不请自来,对于姝妤曾经为矶子医病诸事,也颇有些了解。奈何姝妤出身异族,心中以此为念。家人多番劝解,闻肃这才依从。 下人随即至府门外,请姝妤入内为闻肃诊病。少时号脉毕,姝妤长长松了口气。询问道:“大长老偶然患疾,日常是否擅自行大补之术?” 闻肃点头,回应道:“我已年迈,为了身体,故而经常进补。” 姝妤点头,又问道:“闻听大长老自从生病以来,也请了不少的医官为您诊治过了。如今在下斗胆,可否借众医官为您开的方子一看?” 闻肃从其言,遂命下人取来其他医官的用药方子。姝妤细细查看之余,不禁一声叹息。闻肃不解,询问为何。姝妤不答,反问道:“自大长老服药以来,病痛可有不减反增之势?” 闻肃惊奇,点头道:“却是如此,难道医官开方有误?” 姝妤叹道:“幸亏此番我来,否则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出一月大长老性命不能保全了。” 众家人闻听所言,都不禁为之骇然。 姝妤也不隐瞒,言道:“天地分阴阳,人体也有虚实之分。大长老常年进补,体内火毒不浅。似此秋冬交替之日,寒气袭人故而由此截至,这才生病。医官用药,不为长老泻火反而进补,不是害命却当为何?岂不知用药最讲阴阳平衡。但凡风寒,也有火毒、寒毒之分。今大长老所患,乃火毒之症。今见药方,不灭火反而助火,岂非添柴自绝之道吗?” 众人闻言大悟,遂恳切求姝妤相助。 姝妤含笑,回应道:“我自到来,便有妙方医治。只需按照我的医嘱服药,不出三日可见好转。期间我每日都来看望一次,根除火毒亦可量才用药。似若如此,预计不出一月,病可痊愈。” 众人谢过,随即取笔墨来。 姝妤执笔开方,使人就此煎制。期间每日都来探望,只为悉心照料。果然不出所言,三日过去,闻肃之病逐渐好转。待到半月,便能下地走路。时间不到一个月,病体基本已经痊愈了。 家人因此大喜,闻肃更是心中感念姝妤再造之恩。之前对她出身芥蒂,也因为姝妤为他此次诊病而就此冰释前嫌。姝妤心中暗喜,由此与闻肃建交。闻肃敬服姝妤之才,因此倍加礼敬。更吩咐下人,但凡姝妤到府。无论何时都不必通报,只请入进。府中无论何人,都以贵宾相待。 姝妤感激,由此和闻肃结党、交情日渐莫逆。更以此寻找机会,只为实现自己心中大计。 这正是“能人自有能人智,浮水焉能困蛟龙”。预知姝妤建交闻肃怎番利用,后来行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71章 机缘天赐 却说姝妤用药治好闻肃,由此和闻肃建交。 姝妤得到了自己在夏朝的第一个重臣盟友,便从此开始了她叱咤风云般的权谋大计。 时过月余,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姝妤无事,便又往闻肃家一行。正巧闻肃不在,侍从便依照闻肃的命令嘱托,将姝妤先请到府中。此时的姝妤,已经和闻肃以及家中人关系走得极为莫逆了。众人视姝妤为自家人,但凡各处家事竟都对她没有丝毫避讳。 姝妤久久等不到闻肃归来,便因无聊在府中闲逛。但见府中家人集体忙碌,从市场上采购各种宴会装点物件,不由得心中疑惑。于是随便寻了一个家人,询问其中缘故。 家人见姝妤询问,于是也不避讳,言道:“大内官还不知道啊,下月便是我家老爷的寿诞之日。府中由此准备,以为盛典所需。届时邀请国中各位首领、长老参加,大内官与老爷交情莫逆,只怕届时也要来捧场的。” 姝妤一惊,问道:“此事,为何我之前都没听说呢?” 侍从笑道:“不单单大内官,便是国中众臣也无几人知晓。毕竟时间距离寿诞之日还有足足一个月呢,我家此时也只是才开始筹办而已。待一切准备就绪了,届时自有帖子发送请邀众人了。” 姝妤点头,不等说话,迎面便见得闻肃已然回归。闻肃但见姝妤,远远便打招呼。姝妤也满面春风,走上前去迎接。闻肃大喜道:“国中有事,大内官此番久等了。且先受老夫一礼,以表歉意。” 姝妤忙道:“这是何话,我倒先要向大长老道喜呢。怎的寿诞将至,也不通知我晓得的?” 闻肃知道姝妤以此取笑,也不在意,因此笑道:“府中刚刚准备,更兼此时距离寿诞之日尚有一月有余。此番通知,为时尚早。” 一语言毕,便请姝妤往内堂叙话。少时落座,姝妤笑道:“我看府中家人皆在忙碌,大长老更有公务在身。如若凡事用得着姝妤的地方,尽管吩咐便了。” 闻肃急忙摆手,客套道:“此等小事,岂敢有劳大内官。届时还请大内官赏脸,到我府中与众人吃酒才是。” “这是一定的。” 姝妤应承。 便在此时,府中家人来报言到外面原本请来撰写请帖的先生家中忽然有事不能来了。闻肃闻言,便怒斥道:“我与大内官正自叙谈,此等小事何须来报?想我大夏王都驻民何止几十万,难道连个写请帖的先生也请不来了吗?你来报我,莫非要我亲自去请的?” 下人怯懦,便要退去。 姝妤想要拉近关系,却拦阻住了下人,言道:“此等小事,大长老何须大动肝火?不过写些请帖罢了,也没必要非去外面找的。我虽女流,自幼也读过些书。虽然没有什么太高的学问,写些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若大长老信得过,这请帖且让我来代笔如何?” “这,这怎么使得?” “嗨,我从不把大长老当外人,大长老如何却对我这般客套。既为大长老寿诞执笔,实乃荣幸之至。如今朝中众人未到,且让我先沾沾喜气有何不可?大长老借故推辞,莫非对这喜气还有吝啬不成?” 闻听姝妤所言,闻肃大笑。 又见姝妤至真情切,便令人取来纸笔和准备邀请的人名单来。姝妤也不客气,当即泼墨挥笔。不过片刻之功,一副请邀帖子便已完成。随即呈与闻肃来看,闻肃观瞧。但见笔锋雄俊,陈词得当。心中欢喜之余,不禁赞叹道:“大内官不亏得大王这般赏识,一张请帖也写的这般文采奕奕。笔锋雄俊之余,一手漂亮的好字可谓当世无双啊。大内官若不麻烦,且留墨宝一帖给我。我自挂在府中,不知可否?” 姝妤笑道:“拙迹劣笔,恐难登大雅之堂、有辱圣殿。” 闻肃摆手道:“不不不,这字我偏偏喜欢。大内官若不肯留墨宝,便是瞧不起老夫了。” 姝妤含笑,只得依从。 正巧此时,家中侍从又来报。言各部长老有要事打算商量,如今特来邀请闻肃一并前去。闻肃见姝妤在,不好行事。姝妤看出闻肃心思,笑颜道:“国事为先,大长老若有事且先自去。待到时回来,我们再聊不迟。” 闻肃拱手施礼,这才告辞而去。 闻肃既去,姝妤便继续撰写请帖。然而当她去看请邀人名单的时候,却发现国中众臣皆在,却唯独仲夷一人不在请邀名单之中。姝妤由此疑惑,随即唤来一府中家人询问。 家人但听姝妤所问,不禁一声苦笑,并不作答。姝妤心中由此更疑,便追问其中缘故。家人见姝妤追问,也不好不答。叹道:“大内官不知详情,其实并不是我们的疏漏所致。只是仲帅与我家老爷,素来不和。仲帅为人孤傲,但凡国中长老大多他都看不上。众人之中,属我家老爷尤甚。” 姝妤不解,忍不住询问家人具体原因。 家人无奈,便继续道:“其中缘故,我也不甚知晓。只知道我家老爷便是和仲帅见了面,两人基本也都不说一句话。曾经为了结交仲帅,我家老爷也试图尝试过。然而仲帅却似乎很看不起我家老爷,非但不予接纳,竟还多次出言羞辱。我家老爷由此与仲帅日渐交恶,但凡府中宴会邀请国中重臣,便从此都不邀请仲帅来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姝妤惊疑,家人由此退去。姝妤因此不决,就此沉思。沉吟片刻,脸上随即露出一抹阴翳般的笑容来。一声浅笑之间,不禁暗自感叹道:“不想我苦心寻找了几个月没有得到的机会,如今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此乃天助,也罢。既如此,正当借此天赐机缘好好儿的利用一番不可。” 于是再度泼墨挥笔,手下一张邀请函已经再度完成。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预知姝妤口中所言天赐机缘怎样,如今又当设的何等妙计为己所用?且看下文。 第72章 两难困境 却说姝妤在闻肃家中写罢了请帖,那时闻肃还没有回来。 姝妤心中有了盘算,便向府中家人告辞。此时的她,怀中揣着一副盖着大长老府中印章的请帖。出了闻肃的府邸,便在街上花钱寻了个人,将请帖交付到他手中予以吩咐。那人收了姝妤的钱,便死心塌地的为姝妤办事自不在话下。 当夜怀揣请帖快马扬鞭假扮府中家人,便朝着王都外百里的南夷之地赶去。 力行十余日,终于赶到仲夷所在的南夷驻防之地。此时的仲夷正在主帐中处理要事,忽闻军卒来报,言王都内有信使到来。仲夷惊奇,急忙请人接入。询问之下,才知道来人并非矶子所派使者,实乃大长老闻肃府中家人。如今闻肃八十六岁大寿将至,家人专程来送请帖的。 闻听此言,仲夷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心道:“我在边关,平日要事不少。如何他摆个寿宴,我便要亲自前往?”心中虽然不忿,当着家人却不好意思明说。只道:“阁下先在营中暂歇,容我准备。” 家人拱手,暂且退下。 家人既退,仲夷便展开请帖来看。但见请帖内容言辞多有不敬命令措辞,心中不禁怒气难平。当即拍案而起,喝道:“好个闻肃老儿,我只道你好意来请,却不料以此反来羞辱我。定是平日记我仇恨,这才借故命人前来。明着是来邀请我赴宴,实际却要拿我消遣一番。如此妄为,我若不给你个厉害,怎见我在国中的威严。” 但见仲夷震怒,帐中诸将各个面面相觑。随即拱手出班,言道:“彼言语虽有讥讽,但闻肃毕竟在国中已经继承了绉布先生的大位。如今位高权重,更兼其子深受大王喜爱。仲帅此番纵有火气,亦不可妄动。彼既派家人来,仲帅便是不能去,也当回书以表礼敬才是。” 仲夷冷笑,言道:“诸公所言甚是,此番我定然回他一封书信,让他过个好寿诞。” 于是执笔,写下回信。又唤来家人,好言安抚让家人带去。家人由此回返,归王都后先密见姝妤。姝妤得书,面露笑颜。又见书信内容,心中欢喜。 事情办妥了,那冒充闻肃的家人便要退去。姝妤拦住,言道:“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你若做得好,我再与你重金作为酬谢。” 那人应承,于是姝妤再度吩咐道:“你且先退,待到晚上我去咱们先前见面的地方寻你。届时具体事宜,再和你做交代。” 那人应命,就此离去。 姝妤随即取来笔墨,有借此展开仲夷书信。模仿着仲夷的笔记,又写了一封重新装进盖有前线将军红印的信封内。 转眼之间,一个月时间过去。这日正逢闻肃寿宴,国中老臣皆到。府中大摆筵席,由此欢庆。身为大王,矶子更是亲临。席间与诸公宴饮,无不欢乐。正逢此时,府中家人来报,言仲帅前线也送来贺喜。 矶子闻言,笑道:“素闻大长老与仲帅交情不甚莫逆,却如何他心中竟记得你的生日?由此看来,非仲帅不敬长老,实在是秉性直爽所致啊。” 于是命人拿来书信,更使人当着众人的面予以宣读。 矶子这么做,本想着化解闻肃与仲夷之间的矛盾。然而书信当着众人的面阅读出来,信中内容的讥讽与措辞的犀利无疑令群臣惊骇。闻肃脸上颜色更变,在场众人更是不知所言。矶子心中震怒,喝令宣读之人退下。虽后方多有调解,但两人却积怨由此至深。 寿宴虽盛,最终却不欢而散。 矶子回到内廷,心中大怒再难抑制。当着众内侍的面,砸了不少的东西,喝道:“仲夷啊仲夷,行事未免太过。” 此时姝妤在旁,不敢妄言。矶子一声叹息,遂问姝妤道:“事已至此,女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姝妤道:“仲帅在外,坐拥重兵。权利之大,大王不可妄责。虽当着众人给了闻大长老一个下马威,但说起来也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私怨而已。此事大王若出面,恐仲帅心中不悦。” 矶子苦笑,言道:“他不悦?然而群臣与闻大长老那边,却当如何交代?此事我若不让使者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也便罢了,这样一来连我都被搁进去了。知道的以为我初衷只为了两人和解,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仲夷串通一气,此番专程只是为了让闻大长老难看的。此虽为二人私怨,我不出面自是最好。仲夷那边纵然能过得去,但群臣那边我却如何交代?仲夷虽然有功于社稷,但毕竟素来居功自傲、太过骄纵。国中众臣早就多有怨言,今番我又岂能再坐视不理?” 姝妤道:“似如此,我倒有一计。既不用大王得罪了仲帅,也可以让群臣不再埋怨大王。只是不知道,大王能够见用否?” “哦?” 矶子惊异,急忙询问计谋怎样。 姝妤道:“仲帅在外,所以日渐骄纵,所依仗者有二。其一,居功甚伟,故而目中无人;其二,手中坐拥重兵,心里有恃无恐。大王若欲截至、令彼有所顾忌、不再肆意妄为,何不遣一心腹重臣作为监军留在仲帅的身边。一者,削减仲帅的权利,让仲帅心中对大王有所忌惮;第二,也好安抚群臣之心。让群臣知道,大王因为此事已经开始提防起了他。届时大王虽然没有什么别的言语,但群臣和仲帅自然也都明白大王的用意了。似如此,岂非一举两得之策吗?” 矶子点头,言道:“仲夷这个人,也该适当有人去辖制他了。此计可解两面受困之围,但不知谁人可作为这个监军前往。若是国中老臣,恐怕没有人能够制约得了仲夷。他们不愿意去,而且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姝妤道:“以在下愚见来看,此人选除非璋滁将军不可。一者,他为大王心腹。凡事斟酌,都将大王放在最前面;二者,他自幼与大王相交,也算是朝中大王身边的股肱之臣了。如今无论名望还是威严,想必仲帅都会忌惮几分。不似寻常国中长老们,起不了半点儿的作用啊。” “这样啊……” 矶子目光深邃,由此不能决断。 这正是“连番交际苦设计,如今大王未可决”。预知矶子思绪不定,姝妤又当以何言语说服矶子就范?且看下文。 第73章 独揽大权 却说矶子深陷两难境地,姝妤在侧也不再做答话。 矶子冷场多时,无奈追问道:“难道除了璋滁,此人选再无他人了吗?” 姝妤道:“臣在国中时日不长,只是自我认知予以推荐。国中众臣,大王比我知之更甚。若有更好人选,大王自用便可。” 矶子苦笑,叹道:“卿且暂退,容我细思。” 姝妤也不多言,就此告退。 又过数日,闻肃以此告病不出。国中要事,亦有懈怠。矶子得知闻肃生病,亲自探望。本想以此修好,却被府中家人拦阻在府门外。矶子叹息,深知闻肃心中积怨已深。如今自己若再没有什么动作,怕是闹事的不止只有闻肃一人。 遂回归内廷闷闷不乐,左右难决之间,只好又请姝妤商议。 姝妤早有所料,故而并不多言。矶子无法,只问道:“璋滁与我,虽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更兼他秉性耿直,我只怕他此去不能担当重任。更兼仲夷性情孤傲,二人不能相容。” 姝妤道:“大王派出璋滁,只为安抚国中群臣之心。今仲帅在南夷,大王可命璋滁驻军宜宾。两地为邻,可谓牵制却互不侵犯。既可安定国中群臣之心,也不至于让仲帅心中太过担忧。此两全之策至极,再无其他。” 矶子又问:“璋滁负责内卫重职,他若去了,谁人可继承他的职位?” 姝妤道:“禁军为王命是尊,大王亲自统御,岂不胜于旁人?” 矶子道:“国中要是繁多,若近卫也归我亲统,只怕力不从心。大事虽然能够决断,但若事无巨细,只怕不能。我看女先生主管内廷,不若代管,以此为我分忧。” 闻听矶子所言,姝妤心中暗喜。然而脸上却故作仪态,言道:“我来大夏国中,不过数月。虽有管理之能,只恐外人听了心中妒忌。如今负责内务已经深感大王厚德,岂敢奢望近卫要权?” 矶子摆手,言道:“昔日女先生来投我国,便是因为出身这才只是负责打理内务。若以才干而论,国中政事尽付与你,我也没个什么担忧的。为塞悠悠之口,我已经遵循女先生的意思,将政治大位交到闻长老的手中。闻长老虽有名望,却在政治上没什么太大的建树。但凡要事询问我决策,我尚且都需要和女先生商量才能决断。如此行事,实在使人疲惫。今若还是为了出身,近卫诸事也要全都交到我的身上。我为大王,未免太过。” 矶子抱怨,用情至真。姝妤见时机成熟,便道:“既如此,我且为大王分忧。只是您为主事,我只大王副手。以此搪塞悠悠众口,大王若不允,臣誓死不从。” 矶子无奈,只得依从。姝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事无巨细无不做的详细。矶子开始还有询问,慢慢逐渐撒手。从此近卫事务,其名虽在矶子,然而实际大权则尽归姝妤掌控。 姝妤既掌大权,除了在矶子面前恪尽职守般的工作以外,主要还做了两件事情。其一,便是结好璋滁原本所辖内卫三千余人。此三千人虽然曾经和璋滁交情莫逆,但璋滁毕竟治军太过严厉。更兼性情火爆,常常对手下过分苛责。姝妤继任之后,先立法度。以法育人之余,平日管理不失宽容。恩威并施且待内卫如家人,常常施以恩惠。内卫众人感恩,由此臣服。姝妤更厚待内侍,使得内廷原本分裂的两派合二为一,因此将众人彻底为己所用。 此为其一,其二便是帮助矶子解决国中群臣的不满。 姝妤拿捏有度,以此秉承“蛇打七寸、擒贼擒王”的原则。了解闻肃为群臣之首,故而亲自走了趟闻肃府中。 闻肃虽假作称病,但毕竟姝妤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纵然前番他拒绝了矶子的探望,但如今姝妤前来,试问闻肃如何不见的。只是姝妤毕竟身处自己身边,故而为了不让姝妤起疑。尽管自己生病是假,却仍旧乔装卧病在床。 姝妤见了闻肃,便言道:“数日不见大长老,却不知如何又害了病的?” 闻肃一声叹息,言道:“年迈体衰,故而得病。” 姝妤点头,言道:“前番大长老得病,是我为大长老治好了火毒风寒。如今大长老又病,可否再度让我为您诊治吗?” 闻肃不敢拒绝,只得让姝妤为自己号脉。姝妤号脉毕,遂与闻肃道:“此番病症,与上次略有不同。今我再写一药方,料定大长老服用无需多日便可痊愈。” 闻肃惊奇,遂使人取来笔墨。姝妤淡然执笔,写完药方随即交到闻肃手中。 闻肃疑惑,展开药方来看。见药方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写道:“猛虎守宜宾,苍龙困南夷。” “这,这是……” 姝妤含笑不语,只以目光暗示闻肃。 闻肃恍然,赫然翻身下床。伸手拉住姝妤,喜问道:“似如此,大王真的动作了吗?” 姝妤笑道:“仲帅素来所行,大王并非不知。所以不言,并非畏惧袒护。实敬仲帅之才,只盼他自己体会、能够迷途知返。而前番寿宴书信,大王比及大长老,心中更为在意。国中诸臣在侧,耳光打在长老脸上,却伤及大王心中。比及脸上伤痛,大长老认为,您和大王谁更痛心?如今特命璋滁驻守宜宾,其意如何,只望大长老能够体会。” 闻肃细思,问道:“以我对大王的了解,料想大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心智。故以此推测,此番莫非大内官从中周旋之功?” 闻听闻肃所问,姝妤笑而不答,只道:“凡事看破不宜说破,在下言尽于此,只望大长老日后能以国事为重。” 随即转身离去,闻肃拜服。从此大病痊愈,全心国事。对于姝妤,心中更加敬服。以此事告知国中群臣,群臣亦对姝妤心中多有感恩者。曾经对她出身的偏见,也以此缓解、再无计较。 这正是“一策解得君臣困,谁知己为受益人”。预知姝妤谋得大权,日后又当行事怎样?且看下文。 第74章 荒草之乱 却说姝妤谋得大权,更在夏朝内部笼络到了不少的人心。 此时群臣对她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成见,而身为大王的矶子更是对她信任有佳。时至此时,姝妤可谓已然春风得意。虽然官职不过大内官并且兼管内廷事务,但夏国内部军政此时无疑已经大权在握。 若换做了旁人,怕是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然而姝妤却完全不同,她所以机智,便是在于审视大局、最能沉得住气。姝妤很清楚,那便是此时的自己虽然得势,但根基却并不甚稳。如同柴草搭建的城郭,稍有风浪便有倾覆之险。 “与其此时动作,倒不如先稳固自己,以待天时。” 心中拿定主意,遂暗遣使人置书于崇瑀。言道:“大夏国中军政,如今已基本尽付我手。然而国中人心尚且不能归附,故而此时不宜善动。首领也需安份,只在封地一如既往般的勤勉政事。只待天时到来,大夏便一举可破。” 崇瑀览书,从其言。由此对于矶子吩咐,无不照办臣服。矶子以此放心,更兼国中众臣皆在暗中被姝妤笼络。故而古族封地之患,逐渐也在夏国朝政之中被逐渐淡去,最终彻底退出日常所议范围。 时间一晃,转眼已过三年。 矶子时年五十岁,期间仲夷更在外部多拓疆土。大夏由此四海升平,国力可谓达到鼎盛时期。眼看年关将至,矶子便欲大宴群臣。此时的他,因为多年的安逸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代的雄心壮志。期间国中要事归于姝妤,而外部军事则全权由仲夷负责。 矶子安于现状,晚年已然出现少理政事的迹象。 这样的迹象起初并不明显,但姝妤身在内廷却看出矶子已经沉浸享乐之中。 是夜,姝妤难眠。偶有感慨,故而出门闲游。猛然抬头,但见苍穹主星暗淡,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耀眼夺目。心中惊奇之间,也不由得暗生喜色。于是连夜密写书信,再度置书于崇瑀,言矶子已经沉沦享乐之中。似如此,不久大夏便有倾覆之危。如今时近年关,正值万民来朝之日。首领理应借此机会多献美色珍玩,以此麻痹矶子。使他沉沦享乐,不能自拔。似此逐渐丧失与国中群臣之默契,料想不久必有转机出现。 崇瑀大喜,从其言。 连日准备,挑选部落中美女三十人,更聚敛珍玩宝器百余件。以年关缴纳岁贡为名,出使大夏。 既将礼物送到大夏国中,矶子甚为欢喜。更兼姝妤在侧劝慰,矶子由此更加沉沦酒色不能自拔。国中老臣见势,上书苦谏。矶子览书,只是敷衍应付。但凡国中要事,全要群臣写成奏本每日送到宫中。群臣不敢有违,只得遵从。既送奏本来,矶子起初还有预览。后面发现姝妤长于国政,更胜过了自己。于是吩咐姝妤,但凡群臣所奏,便有她全权处理便是。 姝妤佯装推拒,却在暗中使劲儿。 为了避免群臣起疑,对于每日群臣送来的奏本无不尽心。群臣见奏本都有批阅且并无差错、处理得当,便以为矶子只在宫中勤于政事。虽见不得他的面,见于政事无碍,也便不再多问。岂不知此时的矶子已经全权不理政事,而夏朝国政要务全都已经尽付姝妤之手。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主星暗淡之兆果然应验。矶子沉沦酒色,以致身体出现异样。 精神恍惚之间,不得已请来姝妤为他诊治。 姝妤见机会到来,便以此告矶子道:“大王年已五十,虽然身体依然健朗,却已竟不似年轻时候那般雄俊了。人老体衰,本是天数。大王若想雄风依旧,怕也应该实施进补之术了。” 矶子惊奇,问道:“如何进补,女先生可有妙方?” 姝妤笑道:“我既有言出,便自有妙方。此神药乃我家传,名唤‘埏龙丹’。但凡服用此药,可振雄风如壮年。只是炼丹修药,需要时日。更兼国中缺乏应需药材,故而以此犯难。” 矶子道:“既如此,何不重金采购?此事且交给你去办,我只要那‘埏龙丹’便是。” 姝妤应命,心中暗喜。以此为契机,重金出资。 却说炼制那所谓的‘埏龙丹’,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草药便是‘龙蜒草’。此草大夏国中没有,只在古氏一族的踏顿、粟津之地生长。姝妤借此机会向各地药商征询,结果大夏国库数万重金之资最终都一点点的流入古氏一族那边。而原本在古氏一族境内,如同荒草一般分文不值的‘龙蜒草’。也因为大夏的这一道政令,最终被炒到了要论‘一寸黄金一粟草’来抢购不及的地步。 借助这原本不值一提的草药买卖,古氏一族逐渐从起初的没落走向富足。而相对应的,国力雄厚的大夏王朝,也因此一点一点从原本的强盛开始慢慢走向日落西山般的衰亡。 志霸大陆后世的史册亦有此记载,史称‘荒草之乱’。后人亦由此归界,形容大夏王朝走向末路、而古氏一族走向中兴时代的开始。而这个时代关键性的引领者,就是原本在古氏一族只做侍女的姝妤。 却说姝妤重金购得‘龙蜒草’,便开始炼丹修药。 这种所谓的‘埏龙丹’,其实制造起来并不复杂。姝妤精通医理,更兼材料足备,不多时便炼药成功。而这所谓的‘埏龙丹’,其实便是志霸大陆早期强有力的**。使人服用,虽可精神百倍,但对于服用者身体的损伤,却无异于雪上加霜、燃烛**。且此药一旦服用,便会使得服用者从此依赖。稍有停药,服用者便会全身无力恍若万蚁食骨。而且想要维持身体的常态,只有慢慢不断加大药量。直至最后身体不堪重负,殒命方终。 姝妤了解矶子勇武,故而只得以此毒计残害。 矶子本性单纯,此时对于姝妤此时已经极为信任、毫无防备之心。更兼内廷要务已经尽付姝妤之手,身边心腹早已不在。如今苦心得来丹药,心中并无忌讳。服用数日,身体力行果如壮年。矶子心中大悦,对于姝妤更是感恩戴德,岂不知此时的自己已经身陷囹圄、万劫不复了。 这正是“曾经英雄志不在,皆因晚年错信人”。预知夏朝衰落命运怎样,古族又当如何行事?且看下文。 第75章 临危托孤 却说矶子服用了姝妤为他炼制的‘埏龙丹’,从此更加沉溺酒色。 但凡此后每逢发病,姝妤便加药一分。短短一年的时间,大夏王都国库空虚之余,矶子的身体也已经每况日下。眼看病体沉重,矶子自知性命不能保全。临终便请三位国中重臣至塌前,以此嘱托身后大事。 此三人之中,姝妤负责内务占其一,其二是继承绉布大位名义上主管大夏国政的闻肃。至于第三位,便是负责国中祭祀等要务的长老。此人名唤稽考,也算大夏国中的后起之秀。 说起稽考,国中人也不陌生。那时矶子建国之初,国中官位多有空缺。 矶子由此忧心,便曾纳绉布之言,于国中选拔青年才俊。时年稽考三十二岁,因为屯田有力故而被国中贤者举荐担任要职。后闻肃荣升大长老继承绉布遗志,稽考又因为于国要务多有功业,故而被破格提拔成为闻肃职位的继承者。 要说稽考为人,可谓刚正谨慎。矶子知其有才,故而对他也甚为敬重。只是稽考不通结交国中权贵之道,故而少有涉及、参赞大务。此番矶子托孤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出于稳便,连同稽考一并唤了过来。 三人到齐,便一同跪拜矶子。 此时矶子躺在床榻上,身上已无余力。临终嘱托三人,连夜发书召回仲夷。其意明显,自是要让仲夷承继自己的王位、成为下一任的大夏国君。 三人应命,便出内廷。此时的姝妤走在最后面,步履缓慢便如蚕虫一般。闻肃见故,心中疑惑,问道:“大内官如何走得那么慢的?今王命吩咐,我们恨不能立即草诏令人飞去见仲帅。趁着大王此时健在,若我们动作迅速,仲帅回来还有见大王一面的机会。如若不然,一切怕是都要晚了。” 姝妤思量片刻,言道:“草拟诏书,一人即可。稽考先生文笔绝佳,此事不妨交给他去做。你我此时,不如就陪在大王的身边。大王吩咐,也当有个照应。” 姝妤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用目光暗示闻肃。闻肃不知姝妤想要干什么,于是便转头对稽考道:“大内官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王病危,身边尚且需要有人照料陪护的。不若先生去草拟,我二人且留下侍候大王。” 稽考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加着他性格耿直,故而也没多想。现下辞了两人,便往后面独自草拟诏书去了。 稽考既去,闻肃便转过脸来,问道:“姝妤,你有何事?” 姝妤不言,只做静思。闻肃不解,以此追问。姝妤道:“心有所想,不能决断。” 闻肃便问所思何事,姝妤道:“正在思量,大王一旦故去,大位当传与何人。” 闻肃大惊,言道:“此是何意?大王刚刚早就有言在先,急召仲帅回归,便要确立他做大王。此言说给咱们三人,你不是也在场的吗?” 姝妤点头,言道:“大王说此话的时候,我自然在场。但我周全考虑,仲夷却未必可立。” 闻肃惊奇,不明白姝妤的意思。 姝妤道:“仲帅在日,的确多有功勋于我大夏。但性格一向孤傲,朝中重臣他何曾看得起一人?如今一旦奉召继位,以他的性格,只怕国中群臣多会遭遇不测。届时国政混乱,岂不让人堪忧。我由此迟疑,故而不能决断。” 姝妤所言,可谓一语中的。便如一把利剑,此时直接戳到了闻肃的心口上。 要说朝中群臣与仲夷的关系,属自己和他最为交恶。若仲夷真的继位了,以他的性格,如何能够轻饶了自己?闻肃心中紧张,故而也由此犯愁,问道:“此言虽说不无道理,奈何大王已有遗命。我等身为臣子,如何违逆呢。” 姝妤一笑,言道:“大王只是诏命仲夷回来,可没说就让他承继大王的位置。大王何等贤明,难道他不知道仲夷继任王位之后我大夏国中会因此大乱吗?如今的他,已经病体沉重了。精神恍惚之时说的话,又岂能做得了数呢。” 姝妤此言,明摆了自欺欺人。但对于闻肃来说,却无疑算得个安慰。 “的确如此,大王病体沉重。精神恍惚之时所言,不能做事的”闻肃点头应承,顺坡下了驴。然而心中犯难,遂问道:“虽说如此,然国中却不能一日无主。如今大王病体沉重,我等便不立仲夷,试问又当拥立何人呢?” 姝妤一笑,问道:“国中两位重臣,仲夷算是其中一位。另一位原是绉布先生,绉布先生去世后,谁人继承其位?” 闻肃闻言大惊,言道:“不不不,我断不可行此事。” 但听姝妤之言,闻肃惶恐色变,急忙拒绝。姝妤知道闻肃没有这个胆量,故而只是试探一下他。见闻肃果然不从,于是浅笑道:“我也知道大长老一心为国,无有此心。故而适才,仅此玩笑而已。如今要说继承王位,我倒是有个人选。此人一出,国中自然无甚舆论可言。” 闻肃惊奇,急忙询问何人。 姝妤道:“大王之子子储,可承继大位。” “子储?不不不,他怎么能行?”闻肃急忙又摆手,言道:“此子顽劣,幼时便惹大祸。大王不悦,因此将他贬回起源之地。如今算起来,也已经有十好几年了。虽说他在起源之地这么多年没再惹出什么活端来,但在朝中也并没有什么威望和见术。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承继大王的遗志呢,岂非笑谈?” 姝妤闻言,笑道:“大长老也说,如今已经是十好几年了。曾经子储虽然顽劣,如何能够断定现下也似曾经那般不堪?至于国中见术,没有又能如何?他是大王亲生儿子,子承父业有何不可?一者,子储贵为大王之子。我等若拥立他,国中众臣那边说得过去;二来,我等拥立子储,子储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如何的重用,还在话下?第三,他便是再怎么顽劣,也比仲夷继位要好。难不成大长老盼着新王登基,国中大乱、众家老臣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一番说辞,闻肃无言以对。 沉默少时,闻肃不禁一声叹息,言道:“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此番大王所邀托孤者实乃三人。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个稽考在其中。此人是出了名儿的死心眼儿、为人古板刚正,你我便能说得动旁人,却如何说得动他的。” 姝妤闻言,浅笑问道:“我若有办法对付他,大长老能依从我计吗?” 闻肃道:“若无后顾之忧,如何依不得的。只是要办此事,恐不甚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姝妤一声冷笑,言道:“对付此人,我心中早有良计。” 这正是“潜心谋得阴毒策,祸心这才彰显出”。预知姝妤以何计策应对稽考,稽考又当作何抉择?且看下文。 第76章 圣主殒命 闻听姝妤所言,闻肃又惊又喜,言道:“怎的,你已经有了对付稽考之计了吗?若真如此,实乃天助。” 姝妤浅笑,言道:“一介书生,无能之辈。若对付他,岂不容易?” 闻肃惊奇,急问道:“既如此,你且说说看,将以何言语说服他?” 姝妤冷笑,回应道:“如何需要什么言语,不用理会他也便是了。此时他不是去草拟诏书了吗?我们便在这里等他回来。待他回来,必然先将诏书给我们看。我们只做无事,却暗中另外写一书信送到起源之地唤子储公子来国都。届时生米煮成了熟饭,那稽考纵然心中不怨又能如何?” 闻肃疑虑,问道:“届时他若强要发难,我等又当如何?” 姝妤冷笑道:“强要发难,无疑自寻死路。如今我们三个同是托孤重臣,两张嘴对他一张嘴,他能有什么便宜?只要我们死咬着不放,他便有狂言在侧,料想那时候的子储公子听了也饶不了他。似若如此,何须我们出手。” 闻肃大悟,便以此计行事。 少时稽考草拟完毕了诏书,果然先交给姝妤和闻肃两个人看。 姝妤故作仪态,仔细看了一番诏书甚至还赞许般的点了点头。言道:“事出紧急,可速招仲帅回来。若时间允许,还能见大王一面的。” 于是顺手,将诏书塞入怀中。 稽考不疑,只道姝妤会立即遣人发出诏书。谁料姝妤早已自拟一份,暗中遣人往起源之地去了。 信使既去,姝妤便又暗中写下了另外的一封密信。随即遣心腹人,连夜送到古氏一族的崇瑀那边。以此告诫崇瑀,矶子如今性命岌岌可危。自己于中取利,已经篡改了诏命。子储顽劣,不堪承继大统。国中群臣不服,早晚必然生变。便是无恙,届时子储来大夏国中继承大夏王位,仲夷闻讯必然也在外部举旗造反。似如此,届时再撺掇仲夷兴兵来讨。只待两家火拼,大夏国内必然混乱无疑。只待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古族再做兴兵便可一举而成大业。 计谋深远,可谓万全。然而书信刚刚送出,便有府中侍者来报,言大长老闻肃又来求见了。姝妤闻言,心中不胜其烦。奈何毕竟此时还不能和他撕破了脸皮,于是只得以礼相待。 少时落座,闻肃便叹息道:“自从依了你的计策,我便终日寝食难安。你我虽然能众口陈词,但如果届时子储公子见了大王,大王将自己的遗命告诉了公子,我们的计谋岂不便败露了吗?” 闻听闻肃所言,姝妤沉吟片刻,言道:“没大碍的,此事我也早有预料。大长老且退,不必为此担忧。想那子储公子怎么说都是大王的亲生儿子,更兼立仲夷于国无益。少时我便去见大王,届时自有话说,定然可让大王回心转意的。” 闻听姝妤所言,闻肃这才放心了些。于是二人又聊了片刻,闻肃这才怏怏而去。 闻肃既去,姝妤便陷入深沉。她细思闻肃刚刚所言,也的确不无道理。不禁一声叹息,心道:“闻肃所言,倒是不得不虑。若大王还在,届时便是子储到来,他只需一语便可戳穿了我们的谎言。如今大事全都迫在眉睫,试问又岂容有失?若令矶子更改心意,无疑势必登天。既如此,怕是不能留下他的性命了。” 心中既有盘算,便既暗藏利刃,趁夜来到内廷。正逢矶子熟睡,姝妤见时机成熟,便欲对矶子下毒手。正欲取利刃出来,不想矶子身旁所立神兵‘罡天杵’绽放出夺目异彩来。 一道神光,恍然惊雷乍现。矶子恍惚转醒过来,吓得姝妤就此惊倒在地。怀中匕首虽然落在地上,奈何姝妤反应也快。自己瘫倒在地上的同时,也用身子将落在地上的匕首盖住。 矶子见姝妤倒地,不知何故,便不禁疑惑般的询问道:“这么晚了,女先生不知所来何事?” 闻听矶子所问,姝妤惺惺作态之间,掩面哭泣道:“臣虽不才,蒙受大王厚恩。今大王有疾,恨无回天之术。” 矶子心中感动,叹道:“世人性命,无一不系于苍天。此我命该如此,岂是女先生的过失?先生自随我,内廷政事无不尽心。对我如此挚诚,我心中感念不及,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呢?” 姝妤哭泣道:“人命虽在天数,但今事已至此,臣不敢不尽最后挚诚。如今大王病体沉重,而仲帅却还远在边关。臣恐大王身体有恙,无缘见仲帅最后一面。今夜特来侍奉,只想以平生所学延续大王最后寿命,不想却遭神兵妒忌。” 矶子闻言,其心如碎,叹道:“神兵再神,不过兵器而已。一心只为护主,岂能通晓人意。此番我身体无力,已经挪不动它了。既然神兵不容,我和女先生且去偏厅那边。那里没有神兵利器,方便女先生为我诊治用药。” 姝妤暗喜,从其言。 矶子遂强撑着起身,不想神兵却无故倾倒。如同臣子跪拜,拦阻矶子去路。矶子环首去看,但见神兵周身颤栗。杵头魔王双睛闪烁,似有祈愿哀求之意。心中烦闷之余,居然抬起一脚将它踢到了一边,喝道:“女先生对我挚诚,为我最后续命。此番情怀,岂是你一块废铁能够了然的?” 一语出口,罡天杵浑然无光、再无异样。矶子也不理会,径直缓步便往偏厅去。姝妤见了,忍不住一声叹息。回首神兵罡天杵,竟见杵头魔王双睛淌下两条血泪来。不禁充满敬意的深施一礼,暗道:“神兵护主,其心可悯。可惜矶子天命已至,非你所能挽回啊。” 想罢,赫然再度掏出匕首。 不等矶子到偏厅,便从后面出手。只一刀,便将他头颅斩下。可惜人族一代雄主,二十岁得志。后兵出起源,重贤才、修法度、击魔兽、拓疆土万里并开商务先河、最终立国大夏、承继天位、受万民仰望。虽对人族崛起起到至关重要的莫大作用并且筑建万世仰慕之伟业丰功,然而却由此殒命。 最终为姝妤所杀时,矶子享年五十一岁。因为功勋卓著,被后世尊崇,谥号“圣主”。 姝妤既杀了矶子,心中也是惶恐不定。忽然感觉不远处一道黑影,刚刚放下来的心,便有提到了嗓子眼。她喝了一声,那人影随即隐遁而去。姝妤心中惧怕,只恐因此东窗事发。于是手中提刀,拔腿便追。 这正是“自诩瞒天能过海,岂知隔墙有耳知”。预知窥视者具体何人,姝妤计谋败露与否?且看下文。 第77章 狼狈为奸 却说姝妤杀了矶子,却发现有人在一旁暗自窃|听窥伺。 心中惊疑之间,唯恐自己苦设大计败露,故而奋起提刀便追。幸得那人脚步不快,不几时便被自己撵上。姝妤立即飞起一脚,当即将那窥伺之人蹬躺在了地上。手中利刃所向,那人相貌也随之清晰可见。 “是你?!?” 姝妤一惊,见来者非是旁人,居然正是身为大长老的闻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记耳光直接扇在了这老头子的脸上,只打得这老人家两眼冒起金星、五迷三道了起来。随即压低声音,怒喝道:“大晚上不在你府中睡觉,却来此处做什么的?” 原来闻肃自打拜别了姝妤,一直不能放心。姝妤虽然嘴上安慰他,但闻肃却并不相信他的话。自己与矶子相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若让矶子改立仲夷,矶子无疑是说什么也都做不到的。 “这姝妤莫非只是用话搪塞我,其实心中却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闻肃由此不能放心,于是连夜又到内廷一探究竟。然而到了姝妤府邸,却并不见姝妤。心中想她多半去见矶子,于是便朝着矶子所在的内廷而来。要说他来得时候,可算当真的不紧不慢。待到之时,正逢姝妤举刀从背后对矶子出手。老头子愕然失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矶子的人头被姝妤一刀砍了下来。他由此心中震撼,不觉发出了些许的声音,没想到就这样暴露了自己。 “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此时的姝妤,已然凶光毕露。和平日的温文尔雅比起来,根本就是判若两人。闻肃身体颤颤巍巍,手指姝妤,表情复杂。既带着惊恐,又充满着难以形容般的愤怒。言道:“你,你居然谋害了大王。你这叛逆之臣,你……” 姝妤闻听闻肃所言,心中立即凉了半截。心道:“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既如此我又岂能留下了他。若他将我诛杀矶子的事情给说出去了,怕是万事皆休。”于是怒目横眉,便有对闻肃下手之意。正要动手,忽然心中又有迟疑。暗道:“我三人同为托孤大臣,若是我将他杀了,日后如何再与那稽考去斗?这老家伙虽然无用,但如今却还有利用价值。似若如此便将他杀了,只怕我日后孤掌难鸣。” 心中由此所料,这才逐渐平复。缓缓松了口气,伸手竟然将闻肃拉了起来。闻肃看着姝妤惊魂未定,到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他了。 “闻长老受惊了,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闻肃颤栗,惊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的?” 姝妤苦笑一声,言道:“我为社稷,为你我国中重臣。闻长老以为,我到底是人是鬼?” “为了你我?为了国中重臣?你为了我们,就谋杀了大王吗?” 面对闻肃质问,姝妤不禁一声叹息。浅然苦笑之间,并不回答。 闻肃不解,询问缘故。 姝妤不答,反问道:“我来国中数年,大长老觉得我为人如何?” “这个……”闻肃犹豫片刻,坦言道:“虽然年轻,却有大才。更兼为人谦和,凡事以国事为本。” 姝妤点头,叹道:“能得大长老这般评价,我姝妤虽死无恨。刚刚大长老说我谋害大王,此的确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怕是大长老对我的心思也不难理解吧。一者,大王性命已经垂危。我便不对他动手,他也没有回天之术;第二,我也试图劝说过大王。但是大王的脾气,你我都很清楚。若令大王改立,无疑是比登天。既改立不成,我们便要尊仲夷为主。一旦子储公子到来,大王若不在了倒还好说,若是还在我们如何自处?届时拥立仲夷是死,拥立子储公子也是死。如果换做是您,请问您应该怎么做?” “这……” 面对姝妤所言,闻肃不知如何语应。沉思多时,不禁叹道:“事虽如此,只是以臣弑君,终究篡逆之道。后人口诛笔伐,我等岂不遗臭万年?” 姝妤道:“凡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弑君虽有,但知此事者,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更兼我等都为国事,也未徇私。大王建一世功业,其中也有群臣不少心血。如今岂能因为大王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使我大夏便有倾覆之险?身为臣子,理当为国事尽忠。有些时候,不用非常手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更兼刺杀大王,是我一个人的行为。大长老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将此事说出去。届时你且看看,群臣当如何行事?反正都是一死,只可惜大夏功业就此而废。” 一语言毕,便跪倒在闻肃的身前,摆出一副全权任由闻肃处置的样子。 闻肃见了,心中惊惶,言道:“你这是作甚?且小声一些,莫让他人听了去。” 但见闻肃紧张状态与所言表现,姝妤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他的想法。不禁一声冷笑,言道:“我是弑君之臣,理当千刀万剐。大长老既然早就以叛臣之名加冕在我的头上,如何现下反而却怕别人知道的?我是奸臣,大长老是忠臣。既如此,不若大长老遵从了大王的遗命。且看那仲夷继承王位之后,能够容得下大长老吗?” 但听姝妤所言,闻肃心中已然没了决策。眼看着矶子已经身死,不由得一声叹息之间,伸手将姝妤搀扶了起来。叹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老夫如今还有什么话说?你虽然行为过激,但所言却不无道理。以大王的性格来说,想让他因为我们这些老臣改立仲夷,他绝对是不会依从的。只是你动静闹得那么大,如此残局却当怎么收拾?” 姝妤起身,浅然道:“做都做了,如何不能收拾的?大王病危,我们全都看在眼中了。说他是病逝,谁人能够不信的?” “病逝?”闻肃苦笑,问道:“病逝岂有身首异处之理?你且看看,你连大王的头颅都砍下来了。群臣得讯,必来参拜。若看到这般情景,如何心中不疑?似若如此,你又当如何自圆其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大长老倒是无需担忧了。我既有此做法,便有妙法应对。” 闻肃不解,却只看到姝妤一脸泰然自若般的笑容。 这正是“但为私利甘堕落,如今已是同路人”。预知姝妤口中所言妙法怎样,是否能够瞒得过群臣耳目?且看下文。 第78章 瞒天过海 却说姝妤心中早就有计,然而闻肃却并不相信。此番他虽然已经与姝妤联手,但前番的教训却让他不得不对姝妤有所提防。言道:“你有什么计策,不若明说。施行起来我看行是不行,若是不行,且另想办法。” 姝妤笑道:“大长老何必如此不能信任。我为医官,自有手段妙法。无论病死还是被杀,无疑都是死人。所差的,不过身首异处而已。只要我以惊天妙手缝合了伤口,国中群臣料想无人能够看得出来的。” 闻肃点头,心中却仍旧有所迟疑。言道:“既如此,你需当着我的面演示才好。若我都看得出来,国中群臣恐瞒不过。” 姝妤浅笑,言道:“这有何难?只是如今现场鲜血淋漓的,若放下不管,怕被他人窥见。我一个人打扫恐又些费力,还需请大长老助我。” 闻肃无奈,只得依从。 两人由此达成共识,于是协力行事。先打扫完的现场,将血迹擦干的同时,也将一切的线索全都毁去了。待到一切完备,两人便将矶子的尸身一并送回寝宫。闻肃心中惶遽,进了屋子便将房门反锁。见姝妤仍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急道:“此时还不行事,更待何时?若再迟疑,只怕天色一亮被人察觉。” 姝妤知道闻肃胆小怯懦,于是也不多做耽搁。当即取来了自己的医用药箱,顺势从箱子里取出银针金线。残烛般的火光下,姝妤缝合伤口。竟这样当着闻肃的面,使得原本身首异处的尸身再度回归原样。最后完工,只将多余的线轻轻一拉,顷刻之间甚至连缝合的迹象也都不见了。 闻肃看的清楚,不禁面露骇然之色。 姝妤回过头来,笑问道:“怎么样,以大长老来看,此手段能够瞒得过朝中群臣耳目吗?” 闻肃愕然,不禁伸手触碰。只觉得伤口处肌肤平滑,如不细摸竟丝毫感觉不到缝合处的存在。心中惊奇之间,不禁惊叹道:“姝妤果有妙法,当真奇特。虽不能说没有半点儿的痕迹,但料想大王遗体,国中群臣又有谁人敢碰呢?若无细查,绝然无迹可寻。妙哉,当真妙哉。” 姝妤浅笑,言道:“事已至此,可先召那稽考来。” 闻肃不解,问道:“他和我们政见不同,如何却要引他来?” 姝妤道:“日后虽为敌人,如今却还同为托孤重臣。子储公子未到之前,还不是我们和他翻脸的时候。今大王仙逝,如何不先告诉他的?不单单要告诉他,更要让他亲自为大王制版棺椁等物,以此懵逼其心。” 闻肃大悟,遂依姝妤之计。 姝妤随即遣人,立即去稽考府中一趟。只说宫中有事,让他急来。使人既去,不多时稽考便应召而来。此时的姝妤和闻肃,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们当着稽考的面故作仪态,使得稽考一看便有感知。 “你二人这是怎么了,莫非大王他……”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大王便已经故去了。” “什么?!?” 稽考闻言大惊,刹那之间痛彻心扉。然而姝妤急忙上前,将他的嘴巴捂住,言道:“稽长老不可太过悲伤,此事如今只有我三人知道。大王仙逝,国中恐有不安。此时仲帅还未到来,消息一旦走脱,恐群臣必然轰乱。此关乎我大夏国政,还希望稽长老能够予以理解。” 稽考点头,赞许道:“此事大内官想的周全,但不知如今大王遗体何在?” 姝妤并不答话,直接带着稽考来到内廷。内廷之内,矶子遗体便稳稳的躺在床榻上。稽考上前,哭泣礼拜。少时起身,哀叹问道:“白天见到大王的时候,大王还好好的,如今怎么会这么快的?” 姝妤道:“病情恶化,以致急转直下。” 稽考点头,又回想白天自己见到矶子的时候,矶子便已经病入膏肓了。如今虽然对矶子已经离世的消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但具体的死因却并没有半点儿的怀疑。 看见稽考表现,姝妤以目光暗示闻肃。闻肃轻轻点头,由此安心。 姝妤见大势基本初定,于是便道:“大王虽然仙逝,但国中大事不可轻易而废。如今仲帅在外未至,朝中群臣国政还需依仗你我三人通力协作。只待仲帅到来继承了王位,你我三人才能就此安心啊。” 稽考点头,并不疑惑。只问道:“不知两位对此,有什么安排?” 闻听稽考所问,姝妤便先开口,言道:“此事我刚刚已经和大长老商量过了,朝中万事如今尽付于我三人之手。具体如何行事,只怕我们便要分头动作了。” 稽考点头,询问其详。 姝妤道:“大王遗体,不可暴露在外。然而内廷并无棺椁,此事尚需长老周全予以安排。便不能入土,也需要棺椁成殓。长老办事周全,故而此事不得不交给长老去办。” 稽考点头。 姝妤又道:“国中群臣,以大长老为首。故而安抚众人的工作,此番非大长老不能协办。群臣心安,国中便能稳固。只待仲帅来,再行主持大局便可。” 闻肃点头,言道:“大内官放心,此事我当竭尽全力。” 姝妤叹了口气,继续道:“两番行事,群臣虽能安定,未免心中不疑。为保完全,我当以调动内卫暂且控制住现在的王都。没有我三人手令,群臣无论大小都不可暂离都城。此举虽然有些太过,但也是无奈之举。其中缘故,还希望稽长老能够理解才是。” 稽考点头,言道:“非常时期,当以非常处理。大内官想的周全,并无遗漏。” 稽考因此不疑,闻肃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姝妤心中暗喜,由此顺理成章的调动兵力并以手下所辖的内卫三千余众,就此彻底控制了王都永乐。原本负责外城防护的官员,其职被暂且收缴。此时的姝妤兵权在握,权利由此更盛。除原本所辖三千内卫死侍之外,如今国都重兵数万,亦归于自己全权掌握之中。为保万全,姝妤便又密传另外的一道命令。那便是国都守卫军除非得到自己一人的手令,否则无论国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行动。但有违令而不尊者,不管身份怎番尊贵,都要格杀勿论。 万事具备,姝妤由此放心。孤身拥坐内廷之间,心中暗笑道:“子储庶子,想必不久便会到来。届时你若依得我,还自罢了。若不依从,以我手中大权,顷刻便能令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这正是“名为国事实为己,只以孤身倾夏朝”。预知后事怎样,夏朝由此国运如何?且看下文。 第79章 子储还都 却说姝妤安排好了一切,只待不久之后子储到来。 放下他们不说,单道使者携姝妤书信快马疾驰赶到起源之地。此时的起源之地,也随着大夏多年的立国,如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之前的部落营地,被新建起的城邑取代,而矶子的儿子子储就在此时起源之地的城邑中。此城名唤丰邑,乃大夏立国二年之时建设完成。 说起这子储,乃是矶子的第二个儿子。长子名侩,子储与长兄一样,都是矶子正妻所生。却说矶子十五岁与正妻成婚,十六岁时候妻子便为矶子生下长子侩。矶子得子,甚为欢喜。不想长子侩天不予寿,年仅三岁便不幸夭折。矶子与妻子无不痛心,而妻子第二年便又为矶子诞下次子子储。因为长子夭亡的关系,故而夫妻两人对子储素来溺爱。 后伯牙去世,矶子感念伯牙对于自己的辅弼之情,故而在厚葬伯牙之余也厚待了伯牙的家人。伯牙之子伯麟,亦由此被矶子收为义子。伯麟那时三岁,因为矶子公事繁多,故而便将伯麟也交给自己的妻子一并抚养。 两个孩子由此走到一起,交情极为莫逆。 子储年稍长,故而伯麟将子储奉为长兄。后闻肃诞下三目童子闻寿,刚刚出生便面临杀身之祸,幸得被矶子救下。矶子感念天马救命之恩,认为闻寿就是天马转世,由此又收了闻寿为义子。 自此闻寿也归矶子妻子一同带着,故而三个孩子从小便为玩伴。 小时候的子储,性情乖张。因为受到溺爱的关系,故而骄纵顽劣。更兼身边有伯麟、闻寿为友,故而三个孩子在一起常常闯出祸来。幸得矶子妻子贤明,对三子多有教导。后大夏立国,矶子正妻也在同年仙逝。临终嘱托矶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视若己出的三个孩子。 矶子念及与妻子多年夫妻之情,就此予以答允。谁想就在第二年,三个孩子竟惹出了天大般的祸事来。 那时正值年关,三子在内廷嬉戏。不想顽劣非常,居然引出大火。虽得及时抢救未曾造成人员伤亡,但矶子在王都新建成的内廷宫殿却被大火付之一炬。矶子由此气怒,欲追究三子之罪。众臣告冕,矶子这才念及亡妻之情、故友之义并看在闻肃的面子上,将三个顽劣的孩子饶恕。 死罪虽然免去了,但三子却被矶子发配到了起源之地。那时候的起源之地,也正值改革建设之初。矶子知道三个孩子顽劣,于是便想就此让他们远离王都去好好磨练一番。 谁想这一去,一晃眼便是十几年。 矶子虽然国政缠身,但心中却谨记着亡妻对于自己的嘱托。尽管他将三个孩子流放起源,但对于他们的动向以及生活起居却也时时关注。只听说他们在起源之地甚为安分,故而由此放心。父子四人每逢一年可见一次面,时间便在年关朝贺之时。而随着矶子的年事越来越高,对于子女的期盼之情也就越来越深了。虽总想着找机会将他们召回到自己身边来,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便是这样一拖再拖,直至自己仙逝离去,也没有实现这一心愿。 此为过往,由此一提。 却说子储虽然幼时顽劣,但如今已经三十有二。生得身材高大,姿容甚伟。起源之地的人民见得,称其酷似矶子当年风采。他为人稳重,待人宽厚。虽不善武艺,但却精通用人之道。自到起源之地,便奉矶子命拜曾经大贤长荣之子为师。多年受得教诲,已和曾经顽劣庶子判若两人。前年尊师离世,子储故而尊师命承继起源之地城主之位。虽只有一年,但却深得万民爱戴。 如今得到王都使者奏报,子储心中不由极为震惊。他详细询问了使者之后,便暂且将他安顿在城中。随即请来闻寿与伯麟两个义弟商议,期间但凡使者言辞所报诸事,尽数告知两人。 两人闻讯,心中也是震惊。 闻寿道:“我等虽在起源,但每年年关也有回朝之日。如今距离上一次见到大王的时候,此时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如何时间这么短,国中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的?” 子储摇头,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此前似乎也毫无征兆。我父王素来身体硬朗,一年前我三人见他的时候尚且风采依旧。如何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到了身体有恙需要我们急归的地步了呢?” 二人由此不解,不禁看向伯麟。三人之中,属伯麟足智多谋。但见二人投来询问般的目光,伯麟目光阴沉的沉吟片刻,随即道:“事有迥异,此番我等便是要去,只怕也不可不防。一者,正如两位兄长所说。义父素来身体硬朗,如今身患重病,之前毫无征兆。二者,我等固守一方。以我对义父的了解,不会对起源丰邑毫无交代便让我等三人同去。” 子储点头,言道:“我也正为此而疑惑啊。” 闻寿问道:“既如此,我等三人却当如何行事?” 伯麟道:“既有诏命,我等虽是大王之子,但也是人臣。若不往,有违人臣之道。今王命已出,我等三人理当同去。只是不能如此轻率,需要带些人马,以防不测。” 二人闻之,从其言。当即点了起源之地一千人马,就此随行上路。所行不多日,便到王都城下。但见全城四门紧闭,竟成戒严肃皋之势,心中更为疑惑。 子储问道:“父王便是生病,但毕竟如今我大夏已然四海升平。既如此,岂有紧闭四门,不与外界相通之理?” 伯麟目光深沉,言道:“其中恐有迥异,且先叫城看看。” 子储应之,遂令斥候呼唤。不多时,城头鹤立一军官。三人环视此人,见此人他们并不认得。那人询问,子储等人遂报上姓名。军官也不答话,就此而去。不多时复归,高声喊喝道:“三位公子且进城来,然而随行人马只能在城外驻扎。” 闻听军官所言,三人惊异。闻寿在前,不禁喝问道:“我等皆为大王之子,如今更授王命而来。城中出了何事,却要将我们随行都留在城外?” 军官道:“上峰命令,我只负责执行。三位公子若是有异议,进城后询问国中长老们便好。” 三人面面相觑,由此难决。闻寿想了多时,最终由此纵马而出。但见城头军官,回应道:“你且去,只叫我父亲闻肃来。我父亲不到,我等不可轻易入城。” 军官无奈,只得又去禀报。 这正是“自古害人不能有,奈何防心未可绝”。毕竟军官此去传报结果怎样,城中又当应对如何?且看下文。 第80章 各有所算 却说守城军官劝说子储三人不动,便只能来报知姝妤知道。姝妤闻讯,一声浅笑道:“此三子,倒是有些智慧。既如此,你且去吧。” 军官应命,就此退下。 姝妤见军官退去,便来寻闻肃。尽告诸事之余,便道:“此番恐怕非要大长老出面不可了,若不见你,恐怕子储公子不肯入城啊。” 闻肃点头,于是就此登上城楼。城外三人见了闻肃亲来,便既问道:“国中是何变故,为何紧闭四面城门、不与外界相通?” 闻肃道:“大王病重,不能理事。国中要事,如今尽付诸臣。未防变故,这才如此行事。公子既奉王命来,不易引军入城。如今大王生病,群臣已有存在异心者。若公子引兵入城,恐群臣惶恐混乱。只望公子能够以国事为重,将所带领的军马暂居城外。” 子储点头,这才稍微安心。正要下马,身边伯麟伸手拦阻,言道:“大长老之命,我等不敢不从。只是如今军马安顿城外,尚需给我们些时间安排,不知大长老能否容得?” “这个……” 闻肃不能决断,环顾身边姝妤。姝妤心道:“反正只允许他几个人进城,容他些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遂轻轻点头,目视闻肃。闻肃这才松了口气,回应道:“既如此,且待公子安顿好了部下再来。” 伯麟谢过,遂与子储、闻寿等人引兵远离。 三人只在城外十里处扎下营寨,子储随即询问伯麟道:“方才但听二弟所言,似乎借故安顿别有用意。” 伯麟道:“城门紧闭,更兼守城卫士人员变动,我料城中恐有变故。为防万一,这才暂缓入城。但以整顿为由,先且稳住闻肃。” 子储不解,言道:“闻肃素有贤名,更兼为三弟父亲,贤弟是否担忧太过?” 闻寿在旁,闻听子储之言,不禁一声冷笑。言道:“他若是念及父子情份,曾经便不会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要杀我。我虽多年对他礼敬,但他的为人我却了如指掌。此人虽在国中掌握大权,却并未有什么真才实学。更兼耳根子软,凡事见小利而忘大义。此番他虽然亲自来了,却未必就表示国中没有祸端。我等新到,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子储点头,遂又问伯麟道:“如今虽然赢得了时间,但我们却始终都是要进城的。但不知二弟这边,有什么具体周祥般的安排?” 伯麟正色道:“正如三弟所说,我们新来,万事不可不加提防。如今虽然能够将千余人马安置在城外,但我们也不能仅此三个就进城去。一旦有变,恐孤掌难鸣。不若挑选随军精干,化妆成我们身边的随从。尽管是十几个人,但料想那闻肃也不会以此为介。若这样都不成,咱们倒不妨不进去的好了。” “嗯,言之有理。” 闻寿也在旁边附和,于是子储应承。 三个人当即在军中挑选了十几个精干的士卒,身上又暗穿软甲、将那些人打扮成随从模样。一切准备就绪了,便再度来到城下。此时的闻肃,依旧在城头守候。见除了子储他们三个,身后居然还跟着十几个家人的般的随从。心中疑惑之间,不禁看向暗藏在后面的姝妤。 姝妤浅笑道:“不必问,此为提防我等。你看这几人明着不过是些随从,但实际上绝对都是武艺不凡的精干。” 闻肃惶然,问道:“既如此,当如何?” 姝妤浅笑摆手,回应道:“不必理会,将他们全放进来便可。届时,我自有让他们心服之策。” 闻肃点头,这才令军士开了城门。 子储三人既进了城,闻肃便和姝妤迎接。子储但见国中除了他们两个,居然并没有别的大臣,心中再度起疑。问道:“如何就你们两个,其他的人何在?” 但听子储所问,姝妤率先站了出来,言道:“公子切莫先声张,只随我到内廷见大王便了。” 子储心疑,环顾左右闻寿、伯麟二人。 伯麟智算于先,问道:“莫非国中果然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姝妤道:“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还请三位公子随我到内廷叙谈。如若你们不能信任我,我和大长老跟随在你们的身边也行。”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闻寿先拉住了姝妤的手,言道:“既如此,我们且随大内官走一趟吧。” 一语出口,便又以目光示意身边十几个随从。随从会意,就此团团包围,顷刻之间便控制住了姝妤和闻肃。姝妤尽管镇定自若,但心中却已经了然。一切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这十几个随从各个都是身手不凡的护卫。 正所谓看破而不说破,姝妤也不答话。就此引路,一行人便由此到了内廷。 既到内廷,却不见矶子的面。三人疑惑,子储随即问道:“我父王现在何处?” 闻听子储所言,姝妤和闻肃随即跪倒在地。子储三人不解,未及询问之时,姝妤、闻肃两人已经对子储行王上大礼。子储愕然,急忙询问其中是何缘故。姝妤故作仪态,泪泣道:“不瞒公子,大王如今已然仙逝了。临终留下遗诏,令公子继承大夏国中王位。臣与大长老商议,唯恐国中有变、群臣不服。故而遣使请来公子之余,这才在国中做出封闭般的安排。如今公子已到,我等只求公子治我二人欺君蒙骗之罪。” 一语出口,三人无不震惊。 子储闻听姝妤之言,心中既震惊又欣喜。矶子身故虽然让他无比愕然,但当他听说大夏王位居然要自己来继承,一时间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冲昏了头脑。急忙上前搀扶起两人之余,也随即询问事中详情。 姝妤此时心中无比清楚,那便是自己无论费得多少口沫,都不如让子储三人亲自见到矶子的遗体更有说服力。于是索性不再多说,而是直接将三人引入后堂。此时的后堂,一副硕大的红木棺椁就摆在最中间。 三人惊骇之余,踱步一同上前。但见棺椁之内,矶子安详般的躺在里面。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三个人全都愣在了当场。急忙下拜之余,连连叩首。姝妤自知时机已到,不等三个人有所反应,当即将一份诏书递到了子储的手上。 子储不解,问道:“这是何物?” 姝妤道:“此为凭证,亦是大王临终遗诏。我因负责内廷,故而大王病危前将此诏命交到我的手上。唯恐群臣见疑,故而以此为凭证。更有大长老为托孤重臣,亦可帮我做见证的。” 于是环顾闻肃,闻肃急忙也予以响应。 这正是“前方逞凶害圣主,今又假诏冒良臣”。预知姝妤所行是否瞒得住子储等人,后面大夏王业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81章 清浊难分 却说姝妤见时机成熟,急忙奉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传位假诏。 想她书法了得,既然曾经能够模仿得了仲夷的笔记,试问矶子的笔记又如何模仿不了的?子储既得诏书,便展开来看。但见书中所写文字内容清楚,便如姝妤所说要自己继承国中王位。心中感念之余,也随即传给身边闻寿、伯麟两人去看。 二人见书中字迹,正是矶子所写。闻寿虽不疑,但伯麟却仍旧心存疑忌。沉吟片刻,问道:“我等去年的时候才来看过大王,那时候大王身体尚且硬朗的。却不知为何时间不过一年,便因此离世了呢?” 姝妤叹道:“偶然恶疾,我们也没想到情势居然会这样的急转直下。” 闻肃也道:“是啊,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具体的情况,我们现在想起来也说不清楚。大王去的时候,甚至连国中大事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害得我们奉召之余,急命公子等人前来的同时,也不得不在国中做出这样的安排。如今群臣还不知道大王离世的消息,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没有办法。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等三位公子来再做计较了。” “嗯……”伯麟由此沉吟,又问道:“事情虽然如此,但大王这项决定却让我有些不能理解。要说我大夏国中,除了大王之外便属仲帅居功甚伟。虽然群臣都没有提到过,但谁都知道,大王百年之后仲帅当继承大王之位。却不知为何,如今大王竟要册立我兄长为大王呢?” 闻听伯麟所问,闻肃不知如何回答。 姝妤在侧,便道:“不瞒伯麟公子说,大王临终之时,就曾经将我叫到他的病榻之前。那时候的大王,基本已经下不了床了。当我听说他的遗命之后,也是对大王这样询问过的。” 子储疑惑,急忙问道:“那我父王是如何说的?” 姝妤道:“大王曾说,仲帅虽然居功甚伟。但可为国中之帅,却不能承继王位。他一生虽然多有功勋,但尽在军事。更兼性情孤傲,国中群臣对他多有偏见,因此不能册立。而子储公子虽然在国中论功勋远远不及仲帅,但自打到了起源之地却深得民心。子储公子有御人大才,定然可以继承仙王遗志。若以仲帅为大王,恐怕国中必然混乱。想我大夏建国不易,若因后嗣而乱国,绝对是大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啊。” 闻听姝妤所言,伯麟无话。闻寿在旁,低声窃语道:“义父素来很重情感,只怕如今这般决定,也不乏有偏袒兄长的意思啊。” 闻听闻寿所言,姝妤虽然心中暗喜,但脸上却没太多的表现。仍旧一脸的严肃,回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身为臣子应该顾及的事情。想我姝妤原本就是异族人,自到国中便受大王厚恩。大王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姝妤便是粉身碎骨这辈子也不能补报大王的。如今大王既有诏命,姝妤身为臣子只能依命而行。这是我身为臣子的本分,也是我忠诚大王的一片至诚所在。” 一番言辞,三子皆无话可说。 子储心中欢喜,更胜伤感。毕竟此时的自己已经是大夏国君,如此天赐试问自己又有什么怀疑呢?轻轻点头之余,不禁感慨道:“多谢两位此番相助,我既为王,两位堪称开国元勋啊。只是国中群臣对于此事多有不知,而我三人有新来国都。但不知之后事情,却当如何行事?” 姝妤道:“以微臣之见,理当先服群臣之心。前番公子未到,我等这才不得已封闭王都。如今公子既到了,足可主持大事。大王仙逝,既已成事实,我想此番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明日公子便在国中大殿会见群臣,我再展示大王遗命诏书。群臣知大王心意,岂有不服之理?” 子储点头,笑道:“此言极是,既如此,此事便交给大内官去办吧。” 姝妤应命,便与闻肃一并退去。 二人既出,子储随即环顾伯麟与闻寿二人。闻寿大喜,笑而恭贺子储继承王位。子储含笑点头,转头又看向了伯麟。但见伯麟沉吟,便问道:“此事,二弟以为如何?” 伯麟道:“虽有异样,但的确也是天大的喜事。” 子储见疑,问道:“异样何在?” 伯麟笑道:“这二人之中,数这姝妤最能说会道。但听她适才所言,恐怕仙王未必真的要立公子为王。试想大病来的突然,诏命她的时候大王都下不得床了,这诏书恐怕大王也已无力撰写。便是撰写,执笔怕也有些困难。公子且看这份诏命,分明笔记和大王一致。且笔锋抑扬顿挫,刚劲有力。以公子才智度之,写此诏命者,可像是有什么恶疾之人吗?” 闻听伯麟所言,子储又看诏书文字。见一切正如伯麟所言无二,心中随即大悟了然。惊叹道:“若非二弟提醒,我倒是真被他们蒙骗过了。似如此,此诏书恐怕未必出自我父王之手啊。” 伯麟笑道:“是与不是,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王诏命如是,正好借此以安群臣之心。更兼大王为公子生父,子承父业有何不可?然而我料其中缘故,必然是那姝妤的计谋。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国中群臣多与仲夷交恶。仲夷一旦继承了王位,恐怕对于他们这些老臣会极为不利。由此他们篡改诏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啊。” “原来如此。” 子储大悟,不禁环顾身边闻寿。 闻寿问道:“即便如此,但此番举动无疑是为大哥谋利。大哥继承王位,试问有何不可?” 伯麟笑道:“既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但我总觉得这姝妤的用心,只怕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啊。” “哦?这话又怎么说?” 伯麟笑道:“我听说姝妤来到我大夏国中任职,虽然后来深得仙王的信任。但最初刚来的时候,却是仲夷对她多番举荐。想她一个异族人,仲夷如何这般相助她?若论计算利弊得失,只怕仲夷心中账目更加清楚。如今闻肃要说为了一己私利我是相信的,但这姝妤却是为了什么?她一个外族人,也并非朝中老臣。便是仲夷继承了王位,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故而我认为大哥此番继承王位是大势所趋,毕竟肉送到了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不过但依小弟愚见,这姝妤的用心只怕兄长还需暗中提防才是啊。” “嗯,言之有理。”子储点头,言道:“既如此,我等且先静观其变。只看明日会宴群臣,他二人各自作何打算即可。” 这正是“巧言虽可安人心,难料他人暗中算”。预知翌日大会群臣怎样,姝妤、子储这两边各自行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82章 会宴群臣 却说三人拿定了主意,便选择了静观其变。 翌日到来,便在内廷大殿内召集国中群臣。少时群臣尽至,却不见矶子。 正疑惑间,闻肃与姝妤同出。当着群臣的面,宣布矶子病故的讯息。 群臣闻听,无不愕然。期间细节,二人当着群臣的面尽述其详。就在群臣疑惑不决之时,姝妤随即展示矶子临终遗诏。群臣为之惊骇之间,一人已经赫然推翻桌案直接站了出来。 此人并非旁人,正是之前和姝妤、闻肃一并都是托孤大臣的稽考。 自从前番受了姝妤所托,这一连数日他都在国中尽心忙碌。本想着仲夷会奉召到来,却没想到最后来的是起源之地的子储三人。他心中疑惑,屡次相见姝妤问个清楚。然而姝妤一直都推脱不见。稽考无奈,又来见闻肃。闻肃每日都和群臣有大事商议,自然是躲不开的。而面对稽考的询问,闻肃也只是推托之词敷衍。稽考由此心生不祥,不想此番预感却是在如今应验了。 闻听姝妤传诏,立即推翻了桌案,大喝道:“你是何人,敢出此狂言妄语?大王在日,早有明诏。所传我大夏王位者,乃是远在边关的仲帅。尔等两人同为托孤大臣,何以篡改先王之意?此举形同篡逆。” 姝妤见稽考谩骂,也不气愤,冷笑道:“大王传位诏书,如今正在我的手中。具体是真是假,列位臣工一看便知。若有欺瞒,可当即将我拿下。我为先王尽忠,虽死无恨。然而稽长老所言先王传位仲夷之事,如今可有什么凭证吗?” “我……”被姝妤这么一问,稽考气得颤抖,喝道:“大王传位之时,你和闻长老全都在场。怎么,如今你二人却都不承认了吗?” 姝妤一笑,言道:“大王病危之时,只寻了闻大长老一人。因为我全权负责内务,故而这才一并叫去。你是何人?不过负责国中祭祀礼仪的普通官员,难不成大王还会将你请过去吗?岂非笑谈?” 姝妤言毕,随即示意闻肃。 闻肃会意,反问道:“大内官所言不虚,大王临危之时,只是在国中见召了我一个人。大内官所以也知晓此事,只是因为大王多年以来的信任。因为内廷之事全都要由她管理,这才将她一并捎了上。大王传此遗命诏书的时候,也只有我和大内官两个人在场。内廷中的旁人都不晓得此事,敢问稽长老您又是在何时见过的大王呢?如今大内官手中有大王遗诏作为凭证,但不知稽长老手中的凭证又是什么?” 当着众臣,闻肃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且不怒而威的样子。 如今的子储三兄弟也在大殿上,三人虽然在昨天晚上就和闻肃、姝妤见过了面,但此时却佯装不知只当个据外的人。但见此番大殿上由此变故,子储身边的闻寿与伯麟两个人不禁掩面窃笑。 “喂,你们两个,且严肃一点儿。” “严肃不了,此可谓一场大戏吗?” 面对子储劝慰,闻寿不禁借机会调侃。 子储一声苦笑,随即压低了声音,转头与伯麟道:“照此情势看来,倒是和你昨天分析的丝毫不差。这稽考虽然处在劣势,但他的为人我却很清楚。此人为人刚正不阿,是绝对不会说瞎话的。看来此间事,定是这姝妤和三弟这好父亲一手谋划的了。” 闻寿闻言,一声冷笑,言道:“大哥可别这么说,从他在我出生的时候便要杀我开始,在我心中他便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 子储无奈,只得点头应承。 面对此时的局面,性格耿直的稽考已经被气得基本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们……” 稽考浑身颤抖,却又不知如何辩解。姝妤也不理会他,便趁此时趁热打铁直接将诏书呈现给在场所有的国中长老们一览。试想全都是元老,如何不认识矶子的字迹?群臣一观之下,无一人说诏书是假。 姝妤浅笑,又将诏书呈现在稽考的面前,问道:“稽长老且看,此诏究竟是真是假?” “姝妤,你们……” 面对此时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的稽考,姝妤只是一声冷笑,随即便当着群臣的面走到子储的面前。呼喊万岁之余,也就此下拜行王上之礼。群臣见得,也学着姝妤的样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群臣山呼万岁之余,子储也应国中群臣邀请,就此登上大殿王座。 稽考见大势已去,自知也已经无力回天。更兼他虽然心中对于姝妤、闻肃有气,但诏书的文字似乎有的确是矶子的亲笔所书。稽考挑不出毛病,此时也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是闻肃和姝妤暗中篡改诏书,还是矶子在自己临危之时又改变了原本册立新王的主意。细思不得解之间,不由得长叹一声。一时无奈,却也只好和群臣一样跪倒在了子储的面前。 子储由此继位,成为大夏王朝的第二任国君。 既就任了王位,便应该册封有功之臣。要说此番自己能够赢得大位,姝妤和闻肃堪居首功。其中闻肃倒还好说,说起来不过是个老弱无用之人。至于姝妤的官位,子储不禁犯了难处。 此时伯麟在侧,见子储犯难,便谏言道:“如今王都兵权,还在姝妤的手中。此人危险,不可不防。兄长既然承继了王位,理当先收兵权。只有这样,兄长王权才可稳固,国中也可因此长治久安。” 子储点头,言道:“不用贤弟说,我也正有此打算。只是今次我能承继王位,多依仗姝妤其中周旋。若我在此时提出兵权收缴,只恐她心中另有盘算。我由此犯难,却始终不得两全之策。” 伯麟含笑,言道:“原来兄长是为此事难决。既如此,臣弟倒是有个法子。既可让姝妤安心交出兵权,也能让她对兄长的赐爵封官感恩戴德。” 子储惊喜,急问计谋。 这正是“正为心中难事困,不想近臣有良谋”。预知伯麟心中计谋怎样,姝妤又当行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83章 诛心大计 却说子储正为俗事所困,伯麟却心中早有计谋。 子储闻言大喜,急忙询问伯麟心中大计。 伯麟道:“姝妤如今虽然掌握大权,但名义上却不过只是负责内廷事务的大内官而已。如今兄长新继王位,当重国中贤才。姝妤既有大才,兄长可赐予她一个实至名归上的大权。” 子储疑惑,询问其详。 伯麟道:“国中负责政事的职位,原本是闻肃这样的大长老。兄长大可将此政权一分为二,闻肃依旧是大长老。除了他的官爵之外,兄长不如再多设一副职。此副职交给姝妤,虽然论权位名义上仅此于闻肃。但实际上,说起来却也只是文官一枚。既授此文官爵位,兵权岂不顺理成章需要交还了吗?” 子储大悟,闻寿对此也表示认同。复言道:“二哥设的此计,我们亦可以此窥探姝妤用心。若她不叫兵权,我等大可对她问罪。若她交出兵权,我们也可以在日后分化了闻肃独揽朝政的大权。使得原本他们亲密无间的关系,成为相互之间的牵制与制衡。我认为二哥此计可行,堪为一石二鸟的万全之策。” 子储点头,从其言。随即下令封官,国中大小臣工具有封赏。 消息很快传到姝妤那边,姝妤闻讯立即识破了子储此番封爵的用意。暗笑道:“子储小儿,倒也有些手段。明着升我官职,实际却要削我兵权。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正好借此机会向他表明我的忠心以此麻痹了他。” 心中既有算计,面对使者的传命当即恭敬领受。随即不等传命使者走远,便再度起身直奔内廷求见子储。子储闻听姝妤到来,急忙礼敬将他接了进来。 少时两人坐定,子储便满面春风的说道:“此番我能继承王位,多仗女先生从中周旋。但不知女先生此来,可是对我所赐官爵有所不满吗?” 闻听子储所言,姝妤立即离座跪倒,叩首道:“臣受先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尊奉先王之令,不过只是恪尽职守而已。现大王赐我参赞国政大权,姝妤万分惶恐。日后定当竭尽全力,辅弼大王以报大王厚恩。” 子储点头,问道:“但听女先生所言,莫非此来是专程来想我谢恩的吗?” 姝妤摇头,言道:“谢恩虽有,却并非全然。”一语出口,随即从怀中取出王都兵符。一脸恭敬的当着子储的面,高高举过头顶,言道:“前番先王病故甚急,臣不得不暂掌王都军政并与大长老控制群臣。所为的,就是等待大王前来主掌大权。如今大王已经继位,更兼付我国政要权。如今国都的禁军管辖总领,微臣也该归还到大王的手中了。故而微臣此来为谢大王恩德不假,但更主要的是将国中禁卫兵符还与大王手中。” 子储闻言,心中大惊。随即环顾身边二弟伯麟、三弟闻寿,此二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禁露出些许的骇然之色。 如今他们这番设计,实际为得就是收回王都的兵权。本以为传达了诏命之后,收缴兵权还需要在日后用上些别的手段的。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姝妤居然就自己主动的将兵符连夜送来了。 子储不解,目视伯麟,似在询问这女人此举倒是何意。伯麟也没有了话说,但又恐怕姝妤是假意献兵符。于是亲自下去,从姝妤手中将兵符接过。本以为姝妤至少会略有不舍,不想从她手中自己取得兵符居然是那么的轻松。伯麟目光微沉,不解姝妤此番是何用意。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她果然没有任何的不臣之心吗?” 伯麟心中暗思之间,已经将兵符收缴过来并且交到子储手中。子储既得兵符,心中既疑惑又欣喜。仔细查看,确实兵符无疑。遂长长的松了口气,笑颜道:“女先生果然是明理之人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将兵符送来了。其实也不甚太急的,这又是何必呢?” 姝妤叩首,言道:“臣自接重任,无一日敢有懈怠。自代大王掌大权之时,便无一刻可以安枕,生怕辜负了先王所托。臣只盼大势早定,我国中群臣一心专为国事。如今大王承继大位已毕,臣心已安。故而即送兵符来,亦可就此高枕无忧了。” 子储闻言,心中赞许。就此收了兵符在手,又以好言安顿姝妤。姝妤感激,就此而退。 姝妤既去,子储不禁心中疑惑。转首看向伯麟与闻肃,问道:“此番行事,可见她对我的真心了吗?” 伯麟点头,言道:“似如此来看,这个姝妤倒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野心。此人大才,若真能从此为兄长和我大夏所用,倒不失为一名栋梁。留在国中做事,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子储含笑,就此对姝妤不疑。 三人由此安顿,姝妤却急忙归于府中。如今自己用兵符换来子储三人对自己暂时的信任,姝妤心中很是欣喜。暗道:“此时借助信任还在,正好行事。” 于是立即暗中写下了一封书信,立即遣心腹人连夜出城赶往仲夷所在的前线之地。使者应命而去,趁着夜色并未被人发觉,就此离开了大夏的王都。 不数日,密使便带着书信来见仲夷。 仲夷览书,也这才知道如今的子储已经继承了矶子的王爵之位。心中大惊之余,但见心中姝妤信中内容也写得极为清楚。大致便是矶子偶然恶疾,如今已经去世了。本欲传位于将军,却不料闻肃等国中大臣对将军素有成见。更兼前番闻肃寿宴相邀,将军却不领情,故而心中怀恨。 这些人唯恐将军你继承了王位之后会对他们不利,故而暗中篡改了矶子的遗命。封锁了王城之余,也邀请来了子储到了国都并且就此继承了大夏国君的位置。 现在大夏王都之内的军政要权,已经全都归了子储掌握。而将军的一世功业,无疑也已经付诸东流。并且我还听说,现在的子储已经接纳了闻肃等群臣的建议。要借助邀请将军来国中为先王一并主持葬礼的机会,削去将军多年的兵权。 仲夷览书毕,立即大怒。拍案而起,喝道:“闻肃老匹夫,岂敢如此?我此番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一语方出,便有斥候来报,言国中有信使到来。 这正是“一边臣服表忠义,一边却把事端生”。预知仲夷此番如何决策,姝妤心中大计能否成功?且看下文。 第84章 仲夷反夏 要说国中信使偏赶此时而来,也是姝妤时间把控得当所致。 却说那一夜她遣使密报送出书信,第二天便趁机来见子储。此时正赶伯麟、闻寿两兄弟忙碌在外。姝妤借此时机,正好行事。 自从昨天姝妤献出了兵符,子储便对姝妤放松了戒心。如今见姝妤又来,急忙请入内廷。少时两人落座,姝妤便道:“如今国中,大王已经继承了先王王爵之位。但以微臣愚见来看,此番还需拉拢群臣为上。毕竟大王一直都远在起源之地,国中威信恐有不足。” 子储点头,言道:“斯言甚是,只是不知国中能臣何人可为重用?” 姝妤道:“大王在日,股肱之臣便有两位。其中内部政理归于绉布先生,奈何绉布先生已经仙逝了。而继承绉布先生爵位的,如今便是大长老闻肃。闻肃长老素来礼敬大王,此番大王继承王位亦多依仗大长老。大长老在国中素有威信,群臣都以大长老马首是瞻。故而国中群臣,大王可借大长老一人之手拉拢自然不在话下。如今最难的就是外部,而外部的军务要权都还由仲夷负责。此人虽然为人孤傲,但却不失我大夏国中俊杰。如今大王既然已经继承了王位,为保我大夏长治久安,理当将仲帅拉拢过来。如此行事,国中便再无异样。” 子储犯难,问道:“不知卿有何计,可拉拢仲帅?” 姝妤笑道:“此事也容易,大王可遣使下书,令仲帅归来。如今先王病逝,正要有人主持国葬大礼。大王可借此为由,邀请仲帅来主持大事。仲帅既归,大王只需以好言劝慰。期间尽述仲帅功德,仲帅见大事已定,而大王又委他以重任,试问心服岂不容易?只是其中书信撰写,言辞需当得当。似如此,料想拉拢仲帅不难。” 子储大喜,从其计。言道:“卿既知仲帅甚深,可否代为执笔?” 姝妤暗喜,就此应命。暗中写下了两封书信,将其中一封言辞恭维的献给子储看。子储甚为满意,遂令使者持书去见仲夷。姝妤借故暗施掉包计,只将另外的一封言辞不当的送给使者。使者并不多疑,因此持信而去。 却说仲夷刚刚览毕姝妤书信,便有斥候来报,说国中有信使到来。仲夷未曾说话,信使已经进了大帐。但见仲夷,立即哭拜于地。言道:“国中有事,大王请仲帅速归。” 遂不等仲夷说话,便将书信呈上。 仲夷览书,正是姝妤代笔子储所写。此番信中所言,与姝妤所言不差。子储对自己继承了王位的事情,丝毫不予避讳。只让仲夷来国中,一起参与矶子的礼葬诸事。仲夷看完了书信,立即将书信随手丢到了一边。他阴阴般冷笑的看着使者,讥讽问道:“国中王位,谁人令子储承继?如今发出书信是为了赚我归国一并主持先王礼葬大事,还是想要借故害我?” 但看仲夷阴冷的目光中透出的杀意,使者畏惧不能回答。仲夷怒瞪双眼,赫然拔出佩剑。甚至不等使者辩解,便一剑将他砍到在地。诸将闻声而来,但见大帐内使者已经倒在血泊中。心中惊骇之间,却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仲夷余怒未消,当即用鞋底蹭干了剑上的血迹,遂与诸将道:“尔等随我多年,只为大夏立下不世之功。如今贼臣众人在国都中先谋害了大王,又篡改了大王的诏书令一庶子继承了王位。现在再发使者,只为赚我归朝加以谋害。此等逆臣不除,我大夏不能安宁。如今使人已经被我杀了,与其我等受制于人,不若就此引兵杀向王都。诸公随我擒杀逆臣,日后得势,我必厚报诸君。届时同享富贵,永不背弃。” 诸将但听仲夷所言,心中也都分开非常,其中有人挑头。言道:“我等为夏国竭尽全力,却不想反而换来这般的结果。想我等跟随仲帅多年在前线拼着性命帮助国家打天下,如今又岂能让国中那些口舌之臣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旁人不论,我愿跟随仲帅讨逆。” 仲夷闻言环视,见此人身长八尺,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彭荡。此人勇猛,素有战功。仲夷心中宽慰之余,不禁连连点头。帐内众人见有人带了头,随即也一并跪倒声称愿随仲夷同行。仲夷大喜,便令叫点军马出发。 彭荡起身,谏言道:“如今璋滁还引重兵在宜宾,他与先王交厚。先王遗命,想必他也早有知晓。仲帅既要兴兵讨逆,可拉拢此人为前部先锋。此人勇猛,若能相助,无疑让我们又多了一条臂膀啊。” 仲夷点头,言道:“璋滁虽然不过一莽夫,但战场作战素来勇猛。如今他若能相助,自然对我们是有百利而五一害的。只是我平日对他素来轻视,恐此番他亦以此为恨,不肯相助。” 彭荡道:“将军虽然轻视他,但璋滁却对将军素来怀有敬意。更兼此番国事为先,以璋滁的性格定然不会以私废公的。末将不才,愿代仲帅前往,使其引兵相助我等共举大事。” 仲夷点头,从其请。 彭荡随即告辞仲夷,快马直奔璋滁所在的宜宾而来。 却说璋滁在宜宾驻守,彭荡既来,便有军士报知璋滁知道。璋滁听闻仲夷派遣使者来,急忙亲自出迎。二人见礼,便到帐中叙话。彭荡也不隐瞒,直接将仲夷所写书信交到璋滁手中。璋滁看信,大惊失色。彭荡唯恐璋滁不信,遂又将国中信使送到仲夷处的书信交到璋滁的手中。 璋滁览毕了书信,当即放声大哭。连番呼唤矶子姓名,最终甚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哭晕了过去。 帐中诸将见得,急忙抢救。少时璋滁醒来,这才心绪逐渐平静。但见身边诸将,不禁哀叹道:“不想我不在国中数年,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彭荡道:“大王在日,不曾薄待将军。虽未明言,但料想大王百年之后谁能继承我大夏王位,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如今国中腐儒,居然害了大王之余篡改遗命。似此不忠不义之徒,却与谋逆有何两样?仲帅以此兴兵,故而只为铲除我大夏国中奸佞之臣,使我大夏再无蛊惑之患。将军素有忠义之名,故而特奉仲帅之命前来相邀。” 璋滁感动,决绝道:“仲帅如此看中,璋滁岂敢不尽心竭力。此番归国讨逆,某原为前部先锋。” 彭荡大喜,于是璋滁这边传令整军,直接引军与仲夷在南夷会师。 这正是“青龙欲出兴风浪,猛虎亦来助声威”。预知二人合兵共伐王都怎样,姝妤又当怎样详细安排?且看下文。 第85章 大祸临头 却说璋滁引兵来助,仲夷闻讯,心中欢喜。 两人便在南夷相会,仲夷更是就地摆宴为璋滁接风。两人席间饮乐,无不尽欢。饮宴已毕,便就此整军。仲夷遂令璋滁为先锋,率前部先取觑墉。此时彭荡在侧,建议道:“仲帅此次兴兵,当在出其不意。敌军无有准备,王都一战可下。何必先取觑墉,令敌军察觉有所准备呢?” 仲夷冷笑道:“此番兴兵,我兴师有名。又非不义之兵,理当高举义气、大张旗鼓。想大夏国中驻地,谁人不晓得我仲夷威名?我便不信,有哪个胆敢与我抗衡者。更兼子储小儿虽为大王之子,多年以来却未见有什么军略方面的建树。而现下王都国中以闻肃为首的老臣们,更是一群只会逞口舌之力、暗用奸谋的无用之辈。此番我不单单要让他们知道,甚至要我大夏全国境内的人都晓得。我仲夷首倡义兵,正为扫除他们这些个奸佞之徒、还我大夏永世安宁。” 彭荡摇头,沉吟道:“仲帅所言,不失为不对。只是如今能有一击克敌之策,我们却弃而不用。现下反而去简求繁,实在不和用兵之道。仲帅但为一名义虚名而舍近求远、痛失先机,末将以为大可不必如此。” 仲夷闻言,冷笑道:“天命在我,岂能被先机左右?子储小儿乃后生晚辈,我作为他的先辈让他一招又有何妨?以你来看,便是我让他准备好了,如今他有能力阻挡我从而逆转大局吗?” 彭荡脸色阴沉,言道:“只恐有变。” 仲夷不悦,决绝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言。” 彭荡见仲夷怒了,便不敢再说。拱手告辞之间,只得怏怏而去。 大军由此远征,高举义旗、声势震天。便这样,浩浩荡荡直发觑墉而来。 却说仲夷因此兴兵,早有密探告知姝妤。姝妤虽然身在国中,但对于前方诸事却全都了然于胸。闻听仲夷杀了国中派遣出去的使者,心中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暗道:“既如此,大事成矣。” 当即心中决策,也不收拾行囊,即刻出了府门骑乘着快马便孤身往王都东门疾驰而去了。 却说子储在国都,自打继承了王位之后便忙于安抚拉拢国中众臣。忽一日闻寿、伯麟两人急匆匆而来。子储见二人惊慌之色,便问道:“两位兄弟,为何如此神色匆匆。莫非国中现下,又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伯麟道:“国中现下无事,但恐大祸已然不远。大王如今只在国中享乐安逸,岂不知大祸已然就要临头了啊。” 子储惊疑,询问其故。 伯麟道:“臣弟听闻前番大王已经写了书信去了前线,邀请仲夷回来一并主持国中先王葬礼了?” 子储听闻伯麟之言,仍旧不以为然。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说他都是我大夏国内的股肱之臣。我父王病逝,理当诏命他回来一并主持大事。也好借此,安抚他一番。我既继位,理当重用国中贤才,这可是贤弟教我的。” 伯麟无奈叹道:“重用贤才自当没错,只是兄长可想过仲夷是何人?他是原本应该继承王位的人,若是以此知道兄长抢了他的王位,岂能善罢甘休。如今他虽然在外,却手握重兵。一旦提兵前来问罪,我王都岂非大祸临头了吗?” 伯麟一言,子储这才醒悟。倒吸一口冷气之间,不禁顿足道:“哎呀,我失计较了。似如此,却当如何?” 伯麟急道:“如此大事,兄长为什么不和我们兄弟商议呢?” 子储道:“我没太在意,正好你们兄弟两个前日都有要事处理不在我的身边。正巧那姝妤前来觐见,和我研讨父王礼葬大事。就此提到了仲夷,我因此也没有多想。便让她替我写一封书信,邀请仲夷归来。” 闻寿闻言,忍不住斥责道:“大哥糊涂啊,岂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她的话?前番虽然她将兵权交了出来,但我们却不能就此便对她百分之百的放心。要知道我们才是自家兄弟,大哥岂能这样做事草率呢。” 子储疑惑,言道:“姝妤交出兵权,无疑已经向我等靠拢。我只是让她写一封书信,只怕她不会做什么鬼吧。更兼她写的书信,也交给我看过了。我观心中言辞恭维,并没有任何不得当的地方啊。” 伯麟闻言,顿足急道:“王兄真是好胸襟,岂可如此小看偏信了她?想她昔日孤身来我大夏,若非仲夷相助举荐,她又如何能有了今日的地位。我早就和大哥说过,那仲夷是个精于盘算的人。若非两人达成共识,仲夷又岂会在当时那么着重举荐她一个异族人?我料这姝妤必然与仲夷交厚,故而才趁着我们不在来见大王。倘若她前番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交出兵权只是为了故意麻痹我们,为得就只是方便她日后行事确当如何?” 子储暗思不觉,尽管伯麟苦劝,但他却仍旧心中不信。沉默少时,随即转首看向身边的三弟闻寿,言道:“既如此,三弟且带宫中三百甲兵去。若是见了姝妤,便立即擒来。到时我以此相问,不怕她不说真话。” 伯麟一声叹息,言道:“若她无有异心,只怕带来也问不出个所以。若有异心,如今大事基本成就了。但以她的才智,又岂会在王都之内坐待自毙。我料只怕此番,她的人早就已经不在王都了。” “不会吧?” 子储不信,便让闻寿前往。闻寿提兵而去,不多时便归来。回应道:“二哥猜得不错,那姝妤果然已经不在国中。我也有此询问过守城侍卫,侍卫说她一天前孤身飞马出了东门而去。门卫问她,她只回应是大王遣她有要事出城去办。” “什么?!?有要事出城去办?可是我并没有交代她去办什么事情啊?” 闻听子储所言,伯麟一声叹息,苦笑道:“为何时至此时,王兄还是不能醒悟。此人既去,恐从此再无音信。我料想,此番定然去投那仲夷去了。” 子储惶然,这才醒悟。 这正是“一时不察终招祸,欲寻魁首却无踪”。预知子储作何决断,后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86章 兄弟同心 却说子储闻听姝妤逃走,这才心中恍然大悟。当即顿足,切齿愤恨道:“蛮夷之辈,安敢欺我?” 伯麟眉头微蹙,疑惑道:“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还是看不透这个姝妤的。” 子储不明白伯麟的意思,伯麟遂缓缓松了口气,言道:“要说这姝妤行事,倒是当真让人猜不透的。她若是开始就向着仲夷,为什么要一心辅佐兄长登上王位呢?以她的智慧,只怕闻肃等朝中老臣没有一个会是他的对手。便是她要通知仲夷,早先就可以办得到。试问又为何,非要等到今天呢?” 伯麟一语出口,子储也有些犹豫了。 他沉吟片刻,寻思道:“贤弟的意思,莫非其中还有误会吗?” 伯麟摇头,言道:“老实说,我也有些猜不透。” 闻寿道:“没什么猜不透的,依我看那姝妤最早跟随着闻肃就为了自己。如今叛了大哥投奔那仲夷而去,也是为了自己。先前他所以应了闻肃,只怕以为我们不过几个孩子。王兄继承了王位,她无疑能够得到莫大的好处。后来才发现,王兄继位之后反而要削她的兵权。她以此示好,之后暗中图谋。两位兄长细想,时间岂不吻合吗?” 伯麟点头,言道:“如此说,倒是有这种可能性。从我们这边得不到的爵位,故而让她倾向于仲夷那边。利益所驱,倒是现实得很啊。只是我总觉得,这女人似乎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闻寿的话很有道理,但伯麟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至于到底是哪里,此时的自己又完全说不出来。 就在三个兄弟彼此胡乱案分析的时候,斥候便在此时飞马而来。言前线传报,仲夷既得大王书信,便就此杀了使者挑起反旗。如今更接连了驻守在宜宾之地的璋滁,两线合兵浩浩荡荡首倡义旗,已经朝着觑墉之地而去了。 子储闻言,心中大惊。 伯麟目光阴沉,倒不甚惊讶。只轻轻点头,叹息一声道:“来得好快啊。” 子储惶恐,问道:“一切不出贤弟所料,此番仲夷果然造反前来问罪了。想他二十岁就继任我大夏国中的将军之位。追随先王,更是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传言此人用兵如神,战场少有败绩。如今又手握重兵,更兼还有璋滁相助。试问我王都之中不过是些老臣,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他啊?” 伯麟沉吟不决,闻寿已然出班,言道:“弟虽不才,愿提兵击败仲夷。” “什么?!?你?!?” 子储犹豫,不禁环首相看伯麟。伯麟沉吟片刻,言道:“如今国中能够抵挡仲夷的人,怕也只有三弟一人而已。一者,三弟素来喜欢军略。虽未真正的上过战场,但行军布阵却深得妙法所在。想师尊在世之日,也夸赞三弟有将略之才。二者,三弟虽未真正上过战场从而缺乏实战的经验。但也正因为此,必然受到仲夷的轻视。只要巧加变通,并非没有机会得胜。毕竟仲夷所领军马不下五万,加上璋滁的两万余众,合力不过七万有余。现我王都之中便有禁军五千,加上守卫各营的军马,一共也有不下五万之众。但从人数较力来看,敌我可谓势均力敌。如今所以畏惧,不过统军之人而已。三弟涉世未深,而仲夷则是名声远播。名虽如此,然而实际到底如何,恐怕还未可预料。” 伯麟由此做出了分析,子储心情稍安。一声叹息之间,不禁伸手握住闻寿,言道:“如今国中安危,尽付于贤弟。五万余众,愚兄如今全都调拨给你。只盼你能挫敌锐气,凯旋而归。” 闻听子储所言,闻寿当即跪倒在地,决绝道:“大哥如此信任,臣弟定然不负所托。今番不灭叛逆,弟虽死不见大王。” 子储点头,不禁问道:“弟虽深通军略,但毕竟从未莅临战场。如今情势,我们也小有所知。不知面对这番事态,贤弟却有何策破敌?” 闻寿道:“仲夷来犯,本可驱兵直取我大夏王都。但是他为了彰显自己,居然舍近求远,不来王都反而先取觑墉。觑墉虽然至关重要,但舍近求远毕竟给了我们起兵和准备的机会。更兼仲夷得到璋滁相助,自以为如虎添翼天下无敌。如今弟便在这觑墉之地,击败其先锋部队,以此扬我国威。至于击败璋滁之后的事情,恐怕弟如今还不能揣摩。毕竟仲夷能为如何,弟心中还不甚了解的。” 伯麟点头,赞许道:“三弟能有如此分析,便已经难能可贵了。如今你且先去,是时候到了,二哥定然再给你添一把火。助你得胜成就大功,却是如何?” 闻寿疑惑,问道:“二哥口中所言的火,不知为何?” 伯麟道:“我等虽在王都,起源之地仍旧有我主力尚存。更兼王兄多年厚待臣民,甘愿效死之士数以万计。今若发书起源,众军闻听王兄有难,必来救应无疑。更兼我大夏列土各处,尚有雄兵数万。但凡守将,无一不是我大夏建立之初各个部落的首领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这些人都受先王厚恩,且多年来也与仲夷不睦。此番我们与仲夷开战,仲夷虽拉拢了璋滁,然而我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可以拉拢的外援。这些地方的守将若能为我所用,届时军力胜于仲夷数倍不止。只要同心合力,我料破敌不难。” 闻寿大喜,子储却仍有顾虑。阴沉轻叹之间,只道:“二弟所言,不可谓不对。只是为兄此时,还有担忧。要说调来起源之地的臣民,愚兄并不见疑。毕竟我们在起源之地已经经营多年,效死之士如今正当大用。然而那些别的地方的长老首领们,老实说愚兄却不认为他们会来相助我们。尽管他们大多都和国中老臣一样与仲夷交恶,但仲夷在军事方面的才干也让他们畏惧如虎。虽说他们多年受我大夏国恩,但毕竟施恩的人是我的父亲并非是我。如今敌我双方两线交兵,只怕他们心有忌惮不会前来相助的。” 闻听子储所言,伯麟当即跪倒在地,言道:“此等众人,若是大王仅仅遣使下书,的确不能到来。然而王兄若遣一能言善辩之人出使各地以此游说,我认为这些人前来相助还是有一定的可能的。便是不能,他们至少也不会相助仲夷。” 子储应其言,问道:“不知如今谁可担当此任?” 伯麟毅然叩首,言道:“兄长有难,弟愿亲往各处游说请来救兵。” 闻寿点头,言道:“王兄,二哥素有辩才。以小弟来看,此人选非二哥莫属。” 子储点头,遂亲自搀扶起了伯麟。 三人正在商议,便在此时斥候又来奏报。言国中群臣闻听仲夷兴兵,心中尽数惶恐万分。如今已经全都聚集在了大殿之外,情绪甚为激动,侍卫亦拦阻不住。群臣此时声称要见大王,似有自保逼宫之意。 这正是“外有虎龙尚为患,内中鸡犬又扰攘”。预知国中变故如何,子储三兄弟又当如何应对?且看下文。 第87章 驭下有术 却说外患尚且未平,国中内部又起扰攘之声。 三人但见此时斥候样子,心中各自已经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伯麟沉吟不言,只环顾于子储。子储明白了伯麟的意思,随即询问斥候道:“你口中所言的逼宫,是何用意?” 斥候道:“群臣闻听仲夷引兵而来,心中无不惶恐。欲令大王暂退王位,以解兵戎之危。” 子储大笑,言道:“前番奉我为主的是他们,如今让我退位的也是他们。利益所驱,转变得倒也迅速。” 闻寿大怒,当即拔刀在手,言道:“这些个墙头草般的小人,国中只怕不留这些人也罢。大哥且在此安坐,弟自前去,砍了这些无用之辈。只用这些人的头颅,先祭了咱此番兴兵的军旗再说。” 言毕提刀,便欲出宫。但见闻寿冲动,伯麟急忙上前拦阻,言道:“三弟切莫动手,但看王兄是何主张。” 闻寿怒道:“群臣逼宫,只为自保。似此不忠不义之徒,且留他们何用?” 伯麟淡然道:“虽是无用之人,毕竟国中政事毕竟还要依仗他们的。更兼我三人各有所长,三弟喜好军略。我则长于计谋舌辩,而大哥素来最通用人。想得昔年我三人孤身前往起源之地,文不能安民、武不能兴邦。却是谁带领着咱们,一点一点拉拢了万民之心,最终有了如今这般的名望和成就的?” “这个……” 闻寿由此犹豫不前,伯麟随即拱手子储,言道:“大哥继承王位,理当发挥己之所长。如今国中群臣恐慌,我兄弟两人不宜介入。此番此危难之时,兄长正当一展大才。我料国中群臣虽然心怀异志,但以兄长之才,此时定然胸中早有良计。不趁此时收复群臣之心,更待何时?” 子储含笑,应其言。但看伯麟,赞许道:“二弟果然知我心意,既如此,你二人且各忙各的去吧。三弟整军出兵,二弟只管准备出使。国中群臣,愚兄自有安抚之策。” 伯麟点头,随即拉上闻寿,直奔后殿去了。 二人既去,子储便再度安坐王位。但看殿下斥候仍旧紧张,随即问道:“此番锅中群臣,何人为首?” 斥候道:“国中群臣此来,闻肃大长老为首。” 子储冷笑,言道:“先前推我坐上王位的是他,如今要将我赶下台的,居然也是他。看来我三弟对他这亲生父亲倒是分析得不错,此人见小利而大义。如今性命堪忧,便想着如何自保了啊。” 闻听子储所说,斥候不知所言。 子储也不惊慌,言道:“你且下去,只唤大长老单独来见我。群臣若是不允,你便可说让他们将心意都告诉给大长老,届时让大长老借此机会一并呈报给我也便好了。” 斥候不解其意,只得依照子储的命令行事。 时间过去不久,闻肃随即上殿。子储见闻肃来到,一不下座、二不迎接。只是稳稳般的坐在王位上,微合双目摆出一副身为大王的威仪之态。闻肃在大殿上看得清楚,心中由此不甚惶恐。但见子储面,随即倒身下拜。 子储故作仪态,威严道:“我所以继承王位,诸多仰仗大长老从中周旋。刚刚斥候报我,言群臣似有变故。大长老为群臣之首,又是国中辅弼重臣。不知此番行事,却是为何?” 一语询问出口,闻肃更是惶恐不安。此时他跪在殿上,身体战战栗栗,言道:“群臣之意,非微臣所能左右。所以前来,实出无奈。正如箭在弦上,如今不得不发而已。” 子储闻言,冷笑道:“好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群臣虽有异议,大长老心中却无主见。前番立我承继王位,如今但遇危险,便要从中掣肘,以求自保之道。岂不知仲夷为人,虽有傲慢,但却不失刚正。似你这般反复无常,便是我让出了王位,待得他日仲夷破城。以大长老自己来看,仲夷可容得下你吗? 子储一语诛心,闻肃立即脸色更变。当着子储的面,连连叩首仿若鸡扦碎米一般。恳求道:“此皆群臣愚见,臣本不敢苟同。此番同来,只是借故来见大王。臣受先王厚恩,岂能以此相悖。如今我大夏国中有难,臣必当以死报答大王。只求大王不可退位,亦不可辜负臣至诚之心啊。” 子储含笑,这才起身离坐。但见闻肃惶恐,随即亲自伸手搀扶,言道:“大长老既有报国之心,我也便没有了顾及。但不知道此番逼宫,群臣之中却是谁人领的头?” 闻肃惶恐,只能推卸,言道:“大王新任四位长老,都是他们胁迫微臣而来。大王若不信,可问他们心意。” 子储点头,遂再度换来斥候。只留闻肃在身边,再让斥候叫来四位论官职在国中仅次于闻肃的四位长老上殿来见。 少时四人皆至,子储仍旧和之前见闻肃的时候类似。稳坐主位之间,对四臣既不迎接也不下座礼敬。四人心中疑惑,又见闻肃一副唯唯诺诺般的样子站在子储身前,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心中惶恐之余,也就此跪倒在大殿上。谁想刚刚叩拜子储,子储便伸手拦阻。言道:“既当退位之人,岂敢受四位长老大礼?如今四位长老是我继承王位后亲封的股肱之臣,只盼我退位之后,来日仲帅继承了王位,还能容得下你们啊。” 虽出一语,却有深意。 四人心中了然,回想到自己如今被子储亲封的地位和他们彼此之间与仲夷的交恶以及仲夷嫉恶如仇般的性格,立即汗出如浆。当着子储的面,也和刚刚闻肃类似连连叩首,齐声道:“大王厚恩,臣等虽死不能报答。今大王蒙难,臣等只愿誓死相随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敌人此番来势汹汹,便是我等愿意追随大王以死效命,未必国中群臣没有异心。还望大王早议破敌之计,以此抚慰群臣之心。如若不然,群臣恐再生事端、就此哗变。” 子储闻言,浅笑道:“仲夷多年征战在外,虽然屡建功勋,但并非不可击破。所以百战必胜,奈何对手只是没有智慧的妖兽而已。此时我大夏国中尚有数万之兵,起源之地亦有我主力数万之众。至于各地守将,亦均是受我大夏国恩多年的部落长老、首领们在镇守。此番若是听闻国中有难,如何不来救援?仲夷虽有名望,届时岂能以只手之力独逆穹苍?尔等为群臣表率,此时不劝慰群臣愚鲁。反来和群臣一样自乱阵脚,岂非太过?便是此番我依了你们,就此退位。试想仲夷那边,能够容得下你们何人?似如此,岂非直接将你们与群臣的身家性命一并交到仲夷的手中吗?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时尔等便是后悔,恐已不及。” 子储一番言论,使得在场四人这才恍然大悟。但见子储威仪,急忙再度叩首,请罪道:“我等见识浅薄,若非大王提点,险些犯下杀天之罪。” 子储一声叹息,言道:“但凡处理国事,不可能永远一马平川。但遇困难险境,也当细思。却似尔等这般,如何成就大事?” 四臣连同闻肃,就此向子储告罪。少时退去,尽以子储良言劝慰殿外群臣。群臣闻言,各自醒悟。于是纷纷退去,内廷哗变之危,亦由此得解。 这正是“平乱无需刀枪动,只以片言震群臣”。预知内廷平定,外部境况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88章 走卒论道 内廷群臣之乱既平定,子储三兄弟便开始一致对外。 为平仲夷此番霍乱,子储遂加封其义弟闻寿为大将军,引兵五万前往御敌。出征之日,子储亲自送行。临行前,更当着群臣的面以酒敬闻寿。 此时闻寿身披金甲,佩剑带刀。但见子储礼敬,立即双手接过酒杯。当着群臣的面,将杯中酒尽饮。身后众军无不鹤立,但听三声鸣炮声起,闻寿便向子储请辞。翻身上马之间,便率领着国中五万雄师直奔觑墉而去。 方出都城五十里,还未到达觑墉,便有前方探马来报。言仲夷已经派遣璋滁为前部先锋,此时已经到达觑墉。觑墉守将死力守卫,奈何兵微将寡。若不施以援手,恐怕城池不久将破。 闻寿闻言,轻轻点头。细思之间,遂令军马停下就地扎营。 众军不解,有人问道:“觑墉城池,如今已有累卵之危。我大军正当疾行救援,何故就此扎下营寨?” 闻寿不答,只是就此传下命令。全军除了就地安营之外,也要在原地筑建壁垒,形成防御态势。众军部将以为闻寿此安排已经意在自守并且放弃觑墉,纷纷请战救援。唯独坐下一人,见此状朗声大笑。众军不解,闻寿却由此心中惊奇。随即传命军士,只将这朗声大笑之人带到自己营帐之中。 时值黄昏,营地点起火把。闻寿正在营中看书,斥候已经来到,言刚刚大笑之人,如今已经带到了。闻肃点头,遂令斥候将那人带上来。少时,两名军士将之前那人五花大绑般的押解了上来。但见此状,闻寿也不多言。朝着斥候与两名军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就此退下。 军士既退,大帐中便只有闻寿与那人两个。闻寿上下端详那人,但见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随时男子,但姿容却生得貌美。虽然一身戎装般的铠甲,但面白如玉却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书生气来。 闻寿一声浅笑,心中已经有了轻视之意。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书册,眼睛也不看那人,便冷冷问道:“尔乃何人,报上姓名来?” 那人回应道:“我姓吕名戌。” “吕戌?”闻寿眉头微蹙,并没有听说过此人,便又问道:“尔在军中,不知现在担任何职?” 吕戌道:“现在军中,充马弓手一名而已。” “马弓手?”闻肃冷笑,又问道:“尔官职卑微,不过一走卒而已。如今我出军令做了安排,诸将皆向我请命。为何唯独你放声大笑,莫非以此讥讽我不懂用兵吗?军中法度严明,尔又岂敢这般造次?” 闻听闻寿斥责,吕戌只是含笑。闻寿不解,询问其故。吕戌一声冷笑,不答反问道:“将军如何便认为,我是在讥笑您呢?” 闻寿眉头微蹙,这才放下手中书册,再度充满疑惑的看向了这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言道:“适才我传令就地歇兵之时,正是你朗声大笑。除了我以外,军中大小诸将全都听在耳中。尔虽然官职卑微,却身为丈夫。怎么前番敢做,如今却不敢当了?” 吕戌大笑,言道:“笑是我笑的,然而不知将军怎么知道我就是在嘲笑将军不通用兵之道呢?如此屈枉了我,不知公理何在?” 闻寿不解,疑问道:“你之前发笑,不是笑我,却是笑谁?” 吕戌也不忌讳,坦然应答道:“只笑诸将愚钝,不解将军深意。又笑那攻打觑墉的璋滁有勇无谋,如今兵败不远。” 闻听吕戌之言,闻寿倍感惊奇。不禁会心一笑之间,忍不住又问道:“照你这么说,似乎是了然我此番下达军令的深意了吗?” 吕戌坦言道:“觑墉之地,至关重要。旁人知道,将军既为主帅,如何不知?如今下达军令,不过迷惑敌军从而方便自己行事罢了。” 吕戌一语出口,闻寿当即脸色更变。他凝视着吕戌,之前轻视的目光也在此时顿然无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问道:“我心中所想,你却如何得知?” 吕戌笑道:“我随将军远征,一路疾行。但看将军神态,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觑墉城去。然而探马刚刚奏报,将军便有沉吟。随即便弃了一路疾行的决策,安排诸将众军只在原地休息。前后落差如此明显,深意自是了然无疑。” 闻寿愕然,忍不住亲自下座,走到吕戌面前。但见吕戌此时仍旧被绳索捆着,却还是一副泰然自若般的神态。闻寿思量片刻,似乎也从他稚气未退般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什么。疑问道:“你前番发笑,是故意的?” 吕戌也不回答,只笑言道:“将军不杀我,反而将我带到自己大帐中,不也是有深意吗?” 闻寿恍然,立即为吕戌松绑并亲自搬来座椅。吕戌含笑,也不客气,就此在大帐中和闻寿一并落座。闻寿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吕戌,随即又问道:“阁下虽然只是一兵卒,但却能够看透我的心思。然而刚刚话只说了一半,虽然了然我下令别有深意,但能知我心中所想吗?” 吕戌笑道:“既知道将军别有深意,自然了然将军心中的想法。将军明着是在此歇兵筑建防垒,其实不过以此来麻痹敌人。璋滁如今既为仲夷前部先锋进攻觑墉,必然也时刻盯着我们王都的动向。如今将军兴兵而来,他必然也早有探马回报。我军若疾行而去,他必然以逸待劳在觑墉之地静候我们。此一役虽然可胜,却势必会让我军兵力大损。璋滁虽败,仲夷不久便至。如今国中军马尽数在此,若是在和璋滁一战就将老底拼光了,日后还怎么应付仲夷的五万大军呢?将军心中有这样的算计,故而传令歇兵筑建防垒。意在麻痹敌人之后突出奇兵,以最小的损失挫败璋滁大军,是也不是?” 吕戌一语道破天机,使得闻寿面露骇然之色。此时再看这吕戌的目光,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半点儿轻蔑不说,反而多出了不少的敬畏。 “阁下真乃奇才,居然能够洞察我的良策。如今让你当一士卒,着实是太过于委屈了啊。” 吕戌闻言,浅然而笑道:“此何足道哉?我不单单能看透将军此番的计谋,还能猜到将军此时的心事。正是这一件心事,如今正困扰着您并且让您久久不能释怀。而我此番所以到来,便是为了解决将军心中的这件难事啊。” 这正是“匣浅难羁宝剑锋,玉藏石中也玲珑”。预知吕戌所言闻寿此番心事为何,心中又有何等妙计良策?且看下文。 第89章 吕氏遗本 却说吕戌一语出口,闻寿便露出骇然之色。虽然此时的吕戌还没有言明,但无疑已经正中了闻寿的下怀。 闻寿惊愕,问道:“将军如何知道我有心事?” 他凝视着吕戌的眼神里,此时充满难以形容般的敬畏。之前最早还以阁下称呼,如今不由自主的换成了将军。 听到闻寿这样称呼自己,吕戌暗中欣喜。如今的闻寿已经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变了一个人,而这样态度的改变无疑增强了自己之后所言的信服程度。面对闻寿的询问,吕戌也开始毫不隐晦,言道:“将军虽然心中由此打算,但璋滁所率大军毕竟势大。纵有计谋,想必想要一举击破也不甚困难。将军如今心中困扰,是到底用具体多么少的兵力,一举击破璋滁所率领的两万前部。不知我所猜想的将军心事,是也不是?” 闻寿点头,赞许道:“将军果然高见,如今的我正在为此苦思不决。现下将军既然完全看透了我的心思,不知以将军看来,击破璋滁的前部大军,最少我们需要多少人马?三千?五千?还是……” “都不是。”吕戌摇头,浅笑道:“若是以我来看,只需五百,便足以破敌。” “什么?!?五百人?!?”闻寿大惊,言道:“璋滁所率大军,足有两万余众。更兼国中精锐,我们的军马虽然多以护卫国都为主,但论及外部作战与操练却远远不及彼军。如此悬殊的战力,将军何以认为仅仅五百人便能击破两万大军,莫非与我笑谈吗?” 吕戌笑道:“将军认为是笑谈,但我却认为五百人只多不少。若我估算不错,怕是此番击破璋滁,这些人马其实都完全用不了的。” 闻寿骇然,此时也顾不上身份高低贵贱,直接下座恭敬的对吕戌深施一礼,随即直接请他到自己身边上座。 吕戌得闻寿如此礼遇,心中感念。少时坐定,便又道:“但施奇兵破敌,时机为重。用兵如弈棋,而弈棋之道,宁失一子,不失一先。但以如今情势来看,主动出击者可生。困守于此者,必死无疑。战机在侧,而觑墉据此尚且不足百里之遥。如今时方黄昏,正当用兵。我料破敌胜败,只在今夜一举而已。” 闻寿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惊问道:“五百对抗两万,只恐趁夜施展奇兵,也未必一战可成。但不知将军为何,居然能够如此肯定?” 吕戌道:“别日不成,今夜必然可成。我观天象,算定今夜必有磅礴大雨。届时雷电交加、风助雨势,岂非天赐将军成就大功吗?将军只需遣将留守,暗中亲率五百骑兵抄小路而去。此时兴兵,纵马疾驰,我料必然能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到觑墉。那璋滁攻城一日,全军虽众,必然疲惫。更兼将军麻痹于先,故而军营之中必然疏于防守。我军可趁此时兵分三路,分别进攻敌军东、北、西三门。一入寨中,逢敌便杀。敌军虽众,焉能抵挡?大事一举而定,觑墉之围亦可由此得解。只是不知将军,可否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 闻寿道:“我既引兵而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知将军如何断定,今夜便有磅礴大雨、雷电狂风相助呢?” 闻听闻寿所问,吕戌笑而不答。竟当着闻寿的面,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图本并且铺在了桌子上。闻寿不解,举目观瞧。但见图本所画,既有文字也有图样。虽似暗藏玄妙,却不甚令人太看得懂。 心中惊疑之间,不禁问道:“此为何物?” 吕戌道:“此乃先父所留遗物,名唤‘周天侯’,又名‘吕氏遗本’。究其作者,乃我家族先人。具体为谁,如今已经无从考察。” 闻寿点头,复问道:“此图有甚玄妙?与将军预兆风雷大雨,又有何干?” 吕戌含笑,由此详解道:“此图神妙所在,便能将节气周天三百六十日,分类而别。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成时,四时而岁。将一年之中的节气更替、万物衰荣,一一道明。何时虹藏不见,何时雷始收声。何时土润溽暑,何时雾霾蒸腾……如此只需谙熟于胸、牢记于心,自可预知天机无疑。” 闻寿惊奇,不禁起身拱手拜服道:“不想天下之间,尚有如此奇物。若如将军所说,绘制此图本者,非大贤莫属。将军真乃鸾凤,只栖息于荆棘之间。恕我之前失礼,在此告罪了。” 吕戌还礼,又道:“此图虽可揣摩天数,奈何天数亦有常变。虽可借鉴,亦不可尽知。今虽算如此,恐有遗漏。为防变故,将军也当细作安排。如今时值黄昏,正当举兵。待到觑墉,且先莫动作。只到天数灵也不灵,届时再行用兵不迟。” 闻寿从其言,立即召集随军众将领集会。会议之上,将吕戌之计尽告诸将。诸将惊疑,多有不决。言道:“天数常变,恐非人力所能算计。妄加兴兵,只恐有失。” 闻寿道:“我军既至于此,便当与敌军一决生死。如今璋滁强攻觑墉,觑墉便有累卵之失。我若不去,恐不日觑墉便会被璋滁攻陷。更兼吕戌之策与我无损,若不能成就,及时退回便可。” 诸将沉吟,又道:“既如此,将军不可亲涉风险。此番只遣一将而去,便即可以。” 闻寿摇头,决绝道:“我军虽有细算,毕竟以寡敌众。我亲自率军前往,面试面临险境,也当有所斟酌。诸公之意,我以心领。如今时机在侧,不容错过。我心意已决,也请诸公相助、不必再议论。” 言毕,随即传令。当即在众军之中,挑选了五百精干。又挑选彪悍战骑,只为今夜行动所用。少时准备停当,便立即发兵。闻寿亲自统军,更将吕戌带在身边。军马一路抄小路疾行向前,不到子夜便已到达觑墉之地。 既到觑墉,众军便就地隐遁。 但见天色,已然尽黑。虽是如此,却没有半点儿要下雨的动向。闻寿由此疑惑,心中暗自打鼓难决。 这正是“虽有智者谋天算,胜败如何未可知”。预知天数怎样,双方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90章 首战告捷 却说闻寿但依吕戌之言,率领五百骑兵星夜而来。虽然就此伏下,却不见天气更变。诸将随军,皆有异议。闻寿由此疑虑,环顾身边吕戌道:“天有无常,莫非有变?” 吕戌道:“来之前,某已告将军。天数常变,人不可尽料。更兼我算子时风雨大作,如今时辰未到,故而如此。” 闻寿点头,诸将却心生退意。谏言道:“此番我等前来,虽说就地隐遁,未必不会被敌军察觉。一旦敌有所查,我等行迹暴露,那时便是想退也难了。如今天数既然不为所动,不如就此退去,以保周全。” 闻寿难决,又问吕戌道:“但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吕戌道:“大事未定,不可轻言退却。” 闻寿从其言,遂与诸将道:“且待子时,若仍旧无动静,我等再退不迟。” 由此安抚众将,于是诸将不敢再言。 待到子时,忽的一片黑云聚拢天际。不等诸将反应,已然狂风大作。又不多时,大雨倾盆、雷电交加。诸将惊奇,闻寿亦有畏色,故而又与吕戌道:“将军真乃神人,果然料事不错。” 吕戌笑道:“若非将军信任坚持,怕也难成功业。如今天时既至,我等不出,更待何时?” 闻寿从其言,遂传令众军暗中摸进。一路小心谨慎,直至暗到璋滁大营。但见营门守军懈怠,闻寿心中自是欢喜。一声断喝之间,兵分三路齐出。一时间风助雨势,马嘶山崩。三门守军措不及防,顷刻间寨门已经被闻寿所领五百骑兵击破。 却说璋滁奉了仲夷的命令作为前部来攻觑墉,觑墉守将感念矶子昔日恩情,故而死守。璋滁虽然领军两万余众,奈何城郭坚固。虽然强攻一日,并未拿下。然而城郭已经大损,再无坚守之壁。璋滁本欲一举而下,却得前线战报,言子储虽然派遣闻寿来战,但闻寿大军却在王都不远处的地方就地安歇筑建壁垒。 璋滁由此大笑,言道:“庶子为将,不敢与我争锋。如今所为,无异于将觑墉拱手让给了我。既如此,我又何必强攻一时?” 心中由此打算,又见暮色西沉,故而收兵而去。回到账中,便既会宴诸将。言道:“今日暂歇,明日定要一举拿下城郭。待到破城之日,便可一路向前,与那闻寿小儿决战。” 诸将由此欢喜,璋滁更是痛饮大醉。正在帐中睡下,忽听得营中混乱喊杀之声。璋滁大惊而起,尚未来得及穿上战甲,营中斥候已然慌忙来报。 璋滁醉意犹在,却只见斥候身上已经多处带伤。细问之下,这才晓得敌军趁夜偷营来了。惶恐之间,顺手抄起兵刃。不想刚刚出了大帐,迎面就碰到闻寿所领大军。火光之下,闻寿一眼看到璋滁,喝道:“匹夫,还不就缚?” 璋滁大怒,喝道:“闻寿小儿,岂敢如此猖狂?我便酒醉,手中大斧也能砍了你。” 言毕挺着兵器向前,一连打倒十几名军士。虽有勇猛,但酒劲儿却冲上顶梁来。一个站立不稳,就此瘫倒在地上。闻寿大喜,纵马向前。不等璋滁起身,手中长枪已经顶在他的胸膛。璋滁愕然,于是众军齐上,将他就地俘获。 璋滁既擒,营中诸将便无战心。 更兼夜黑风高又有大雨倾盆,璋滁营中大军虽众却遭遇如此夜袭,一时间也不知道闻寿此番带来了多少的人马。心中畏惧之间,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如今又见璋滁惨遭擒获,生还者试问哪个还敢冒死抵抗。于是纷纷请降,闻寿由此一战而破璋滁。 璋滁既被擒获,觑墉之围也由此得解。 闻寿由此成就大功,获得军马钱粮无数。打扫战场之余,也清点己方损伤。五百随军而来,损伤仅仅不到一百。虽其中不乏多少的轻伤者,但此役如此,亦可为天大的胜利了。 众军诸将高奏凯歌之余,闻寿更是就地摆宴庆祝。 席间以酒致吕戌,更是当着众人的面让吕戌上座。恭敬道:“此番若非将军神算,我等岂有这般大功。一切正如将军预先所料那样,击破璋滁前部所用尚且不足五百。将军身怀大才,若为一士卒实乃大材小用。我今愿礼聘将军做我的副将军师,日后但有疑难,也好随时请教,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吕戌拱手,言道:“蒙将军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闻寿由此大喜,连吃三杯。 吕戌在侧,低声道:“我军虽赢,仍有大敌。今番庆祝,不易太盛。将军且退诸将,我尚有要事和将军商议。” 闻寿由此顿悟,遂遵从吕戌的建议,就此草草散了宴席。 但见诸将皆退,闻寿便问吕戌道:“将军大才,如今帐中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但凡有什么话,正好明言。” 吕戌也不隐讳,正色道:“此番我军大胜,可谓大振声威。国中群臣动摇,正好以此抚慰。将军既是大王义弟,理当为大王分忧。正值此时,何不上表向大王报捷。一者以此表奏功绩,二者也好安抚王都君臣之心。此举一石二鸟,还望将军明察。” 闻寿从其请,言道:“此计甚妙。既如此,我当立即写下表奏,便遣使者快马前往王都报捷便是。只是事虽如此,未必不能当着诸将的面去说。何必便散众将,你我单独叙谈呢?” 吕戌浅笑,回应道:“若是单单只是这一件事情,自然无需遣散了众人去。” 闻寿疑惑,问道:“莫非除了此事,将军还有其他的事要和我说吗?” 吕戌点头,正色道:“正是如此,而且相比于刚刚我所言之事,此事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军大胜,更兼将璋滁俘获。如今便囚在营中,不知将军当对此人如何处置?” 闻寿一声浅笑,言道:“卖主叛国之人,留之何用?我意将他就地处决,连同报捷书信,一并送到王都去。我临去的时候,正如将军所言。国中群臣亦有动摇者,正好借此威慑。也好让他们知道,但存异心,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吕戌闻言,浅笑不言,只是摇头。闻寿心中由此疑惑,却不知吕戌这边到底如何打算。 这正是“纵使首战初告捷,尚有后事未得安”。预知吕戌决策怎样,璋滁命运如何?且看下文。 第91章 攻心大计 却说吕戌要闻寿遣散诸将,自己也和闻寿讨论起战后事宜。待问及到了璋滁之时,闻寿所言却似乎并不能得到吕戌的认同。闻寿由此疑惑,不知吕戌心中如何打算。然而吕戌却笑而不言,这让闻寿更是完全的想不通。 沉吟片刻,闻寿少有顿悟,言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希望我将那璋滁活着押解回王都,让我兄长来处置吗?” 吕戌又摇头,言道:“此亦不可。” 闻寿没了主意,不得不问道:“那以先生之意,这璋滁却该如何处置呢?” 吕戌道:“以我之见,不若放了他。” “放了他?!?”闻寿闻言,立即大惊。连忙摇手,言道:“此人勇猛,捉来唯恐不易。更兼此番仲夷作乱,此人堪称其臂膀所在。便是不杀,也完全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依我之见,要不就地斩杀以正国法。要么将他送回王都,交给我王兄处理。若纵其归,来日恐为祸患不说。传扬出去,我大夏国法颜体统面何在?届时但凡是人谋反,我们便都这么待他们吗?” 虽然吕戌此番成就了大功,但如今出了这般的建议,闻寿却完全不能接受。 吕戌但见闻寿如此强烈反对,倒是没有半点儿的意外。看他一脸泰然自若般的样子,倒似乎已经将闻寿看透了。闻寿此番反应,无疑也完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却说闻寿一番激动的言辞,换来的却是吕戌的含笑沉默。闻寿感觉有些尴尬,细想之下又觉得吕戌似乎别有主张。稍作冷静之间,态度也变得恭敬了下来。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和声问道:“先生要放璋滁,不知心中怎番打算?” 见闻寿已经冷静了下来,吕戌这才淡然含笑。此番面对闻寿所问,吕戌不答反问道:“璋滁为何人,将军可知?” 闻寿道:“先父身边护卫,后为防仲夷故而派兵驻守宜宾。” 吕戌不表态,又问道:“官职虽然如此,然而将军可晓得此人人品怎样?” 闻寿细思片刻,随即回应道:“对我先父,素来忠诚。但凡内廷要务,无一时敢有懈怠。我大夏建国,此人也算得一名股肱之臣。虽然性情刚烈而缺少智谋,但为人却也耿直刚正。且对王命素来尊崇,也算得一名俊杰了。” 吕戌点头,复言道:“既如此,将军杀了他,岂非落下害贤之名?璋滁自幼跟随先王,虽说不过一莽汉家臣。但在我大夏国中,也算得元老。尽管论及声望贤明比不得绉布、仲夷以及国中的那些老臣,但英武忠义的美名,却是无人不晓。今将军若是将他杀了,便是送到内廷,国中群臣试问心中有何想法?表面臣服之余,心中又岂能没有怨言?” 闻寿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言道:“既如此,为何不能将他押解回国都交给我兄长处理呢?” 吕戌笑道:“璋滁若被押解回国,将军却当让大王如何?若不杀,他为叛逆之臣为国法所不容;若杀了,结果岂非和将军一样吗?” “这……” 吕戌一番言辞,使得闻寿无力反驳。然而他若说就此将璋滁放了,却仍旧不能下定决心。深思一番,叹道:“先生纵有言论,我也不想将他就此这么轻易便放了去。岂不知他此番跟随仲夷造反,如今算是我们莫大的敌人。若放此人,无异于纵虎归山。我不杀他是小,他日若反来咬我可就是大事了。” 吕戌含笑,摇头道:“但凡敌人,是放是杀,也要因人而异。璋滁为人不似仲夷,此人虽然无智,却素来注重恩义。所以先王令其担负内卫要职,便是看中他的忠诚。如今此人虽随仲夷造反,却八成被仲夷蒙在鼓中、言语蛊惑所致。此人若施恩的当,日后必可为我所用。将军大王杀他,落下害贤之名;若纵其归,以仲夷的性格必然重责璋滁。届时将军再加以恩惠礼敬,我料那璋滁不久必反仲夷。便是不反,亦不会甘心与我为敌。更兼将军厚待旧臣之名传播开来,国中老臣闻得,心中必然由此感念。那样的结果,可是比璋滁的一颗人头送到国中适得其反要来的结果要实惠得多啊。” 但闻吕戌之言,此时的闻寿不禁身陷两难境地。深思多时,不禁再度问道:“先生,你确信我放了璋滁,他便不在日后归降我,也不会全心的与我为敌吗?” 吕戌点头,言道:“这个自然可以保证,若是有误,我愿意将我自己的这颗人头交给将军。” 闻寿无奈,只得依从。随即传命军士,厚待降将。其中璋滁为首,待遇更优。时至天明,闻寿便在大营升帐。少时坐定,便命人将璋滁等人带了上来。不过多时,璋滁和手下部将一并被押解到了大帐之中。闻寿身居主位,但见璋滁立而不跪。不禁一声冷笑,问道:“尔随先王,也算我大夏国中一位难得的英杰。先王在日,不曾薄待你。如何先王方去,你何以聚众谋逆?” 但听闻寿所言,璋滁赫然“呸”得一声,喝道:“闻寿小儿,你如今有何面目反来问我。我既被擒,便是天命始然。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与你饶舌,徒费口沫?” 闻寿大怒,愤然已经起身。然而身边吕戌目光暗示,闻寿到了嘴边的狠话,不由得有咽回了肚子。 他长长松了口气,强压心头怒火。稍平心绪的同时,也不禁和颜回应道:“我多年虽在起源,但也对你的故事略知一二。我义父在日,君便在王都服侍先王。我虽一年只回王都一次,但和我义父也常有书信往来。书信之中,义父常常提到将军。言我大夏国中,虽不乏能臣良将。但若说他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也就唯独只有将军一人而已。如今我为晚辈,遵照我义父的教诲,其实也该叫您一声叔父的。” 言毕,竟不惜当着众人的面礼敬下座。就在大帐之中,拱手向璋滁见礼。璋滁骇然,脸上便有动容。虽表情只如昙花一现,却丝毫没有逃过吕戌和闻寿的眼睛。闻寿回首环顾了吕戌一眼,吕戌看着闻寿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闻寿随即转过头来,复言道:“此番我虽为国事而来,但先王教诲却不敢忘。我擒你璋滁,是为国事尽忠。如今但居堂上,便不能让义父受苦。” 于是亲自上前,欲为璋滁松去绑绳。谁知璋滁竟猛地愤然而起,虽然全身都被绳索绑着,但却以硕大的身躯直撞过来。闻寿措不及防,就此被璋滁一下子掀翻在了地上。 众军哗然,立时间各亮刀枪,便要在帐中手刃璋滁。 这正是“纵施巧言显恩义,难料心坚似磐石”。预知璋滁性命怎样,闻寿又当如何抉择?且看下文。 第92章 进退两难 却说闻寿但依吕戌之计,只对璋滁显露恩义情分。本以为璋滁会为所动,却不料正待松绑的时候,璋滁竟忽然发难。手脚虽然被绑着,但却以强悍的身躯直接将闻寿撞倒在了地上。 帐中军士见得,立即动怒。刀枪并举之间,便要手刃了璋滁的性命。 眼见此等情况,璋滁反而朗声大笑,遂摆出一副毫不畏死的姿态来。言道:“怎么,这便要对我动手吗?来吧,且来杀我便是。我璋滁如今纵然身死,亦不受尔活命之恩。” “贼匹夫,死到临头还要叫嚣,且看我等活剐了你!!!” 随军震怒,举刀便要在营帐中对璋滁动手。如今手中利刃都已经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便在此时倒在地上的闻寿却不禁大喝一声:“尔等不可如此。” 一语出口,随军不敢妄动。 闻寿缓缓松了口气,随即也从地上慢慢站起了身来。璋滁仍旧不依不饶,喝道:“闻寿小儿,休要在和我多做啰嗦。要来便来,且给我个痛快的。” 闻寿苦笑,言道:“你是我的叔父,如今的我不能对你动手。究其原因,并非是因为你个人。实乃是念及我义父曾经对我的嘱托,但凡国中众臣只有璋滁一人不得对他不敬。我义父曾经对我有活命之恩,更是将我含辛茹苦般的养大。但凡是他的遗命,我便是万死也不能不从。叔父如今被我擒获,既然不愿意让我为你松绑,那便由他人代我却也无妨。” 一语既出,便朝着随军挥了挥手。随军似有不忿,但见闻寿坚持,也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利刃。闻寿从他手中接过了匕首,随即亲自为帐中其他璋滁的部将松了绑绳。众部将各个面露骇然,面面相觑之间已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闻寿长叹一声,言道:“叔父既然不愿意受我的恩惠,那我便将他拜托给你们了。尔等此番虽败,但却始终都是我大夏国中的将士。论资排辈,都比我闻寿追随先王时间要长上许多年。既是前辈又是同族,试问我又如何忍心加害。如今觑墉之围既然已经得解,你们便带着我叔父随遇而去也便是了。” 言毕,遂将手中匕首交给其中一人。不等诸将反应,便又传令军士奉还了众人兵器以及战马。璋滁虽然不言,但脸上情绪已经再度显露波动。众部将心中感念,拜服感激闻寿再生之恩。 闻寿亲自将他们扶起,又加以礼敬亲自护送他们离开大营远去。 看着众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闻寿和吕戌站在一起。清楚的看到,骑在马上的璋滁频繁回头张望。吕戌含笑,言道:“此人嘴上虽硬,但是心中却感念将军活命之恩。之前顶撞,不过心中羞愧,自寻死路而已罢了。将军处事得当,臣料日后这璋滁纵然身在仲夷营中,却终究不会再和我们复有为敌之日了。” 闻寿点头,叹道:“只但愿此番我的良苦用心,能够在日后起到先生预期那般的功效才好。” 言毕,便自回营。本欲安息,不想吕戌却追到营帐中。但见吕戌之态,仲夷疑惑道:“先生莫非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吕戌道:“璋滁虽败,不久仲夷必当亲至。如今大寨残破,不堪抵挡。更兼觑墉城前日遭到严重损坏,恐退入城中也难御敌。觑墉自我大夏立国以来,便是我国中军事重镇。人民丰足,广有余粮。此地虽好,奈何毕竟地处平原,没有天然屏障。仲夷此来所以先打觑墉,便在此处易攻难守。一旦得手,军用补给必然有所保证。如今将军虽退璋滁,但仲夷若是亲来,此地绝非御敌所在。不若趁敌不觉,我军暗收行装退去。将寨中辎重,连同觑墉城内的钱粮百姓也一并带走。” 闻寿深思,觉得吕戌所言不无道理。点头应允,却不禁又问道:“此计虽可行,但不知我们要退往哪里去?” 吕戌道:“王都所在,地处荒丘。虽也平原,但先王在日便为预防妖兽侵袭就筑建起了强有力的壁垒防护。尽管多年之前遭到女贞驱使的妖兽破坏,但其后也有修缮。如今历经二十余年,那里也已经自成一处。营寨壁垒九座,皆守险要所在。更兼前番将军为了麻痹璋滁,也曾令军士予以加固。如今此地,正好抵挡仲夷。岂不知仲夷此番用兵,意在夺取王都。荒丘壁垒各处,正好为王都守护屏障所在。将军若是将那里予以善用,深沟高垒,便足以抵挡仲夷大军。届时王都得保,我军后方供给线也可缩短。仲夷虽有谋略,强攻也无对策。更兼他的供给线在南夷,距离荒丘极其遥远。若与我军久持,军需早晚不足。我军只以坚守等待天时,进可攻、退可守。如此行事,岂非万全吗?” 闻寿顿悟,由此遵循吕戌之计。当即收拾了大营里的辎重,便往觑墉城里整顿,准备由此退守荒丘固守去了。 放下他们如何行事暂且不说,单说璋滁战败退去。原本所领的两万余众,如今随行不过只剩下了数百人。更兼璋滁与部下都在此番受到了闻寿的礼遇,心中各自有所思量。部将见璋滁沉吟不觉,不禁劝慰道:“小人追随将军多年,照理说本不该在此时多说什么。只是如今心中有话,实在按奈不住了。您说我们此番追随仲帅反夏,是不是万事真的有欠斟酌呢?” 璋滁怒道:“怎么,只是受了敌人的一些礼遇,便忘记了我们的初衷了吗?” 部将闻言,急忙摆手,言道:“小人追随将军多年,早就与将军互为一体。将军但有命令,小人便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只是适才帐中听那闻寿一番言论,心中有所顾虑。我们追随仲帅,但在他们眼中却始终都是叛臣。若当真是那子储篡位,如今那闻寿又何必非要口口声声以先王之言唯命是从。我看此人待我们不似虚情假意,只怕子储继位这件事,未必像仲帅对我们说的那样啊。” 璋滁脸色沉吟,言道:“纵有误会,我等也做出了选择。如今既然跟随了仲帅,岂能就此相悖?岂不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以信义忠贞摆在前面。若背信弃义,何为大丈夫?” 部将叹道:“将军所言,虽然不能说不对。只是此番我等奉命而来,却遭此败绩。闻寿纵然能放了我们,仲帅那边恐不能交代啊。小人有此担忧,毕竟将军虽甘心跟随仲帅。但如今身边的众家兄弟,却都以将军马首是瞻。在我们心中,没有仲帅,只有将军一人。此番若仲帅不能相容,我等岂非自寻死路吗?” 璋滁无言,遂面露沉吟之色,由此难决。 这正是“身陷囹圄虽活命,归途凶险未可知”。预知璋滁作何抉择,仲夷那边又当如何行事?且看下文。 第93章 卷土重来 却说部将心中担忧,由此告知璋滁。璋滁了解仲夷为人傲慢,心中也有了担忧。正当未决之时,部将一人正好站了出来。 “将军,如今我倒是有一计谋,正当规避风险。” 璋滁视之,见此人身长八尺,身披重甲。非是旁人,正是自己帐下偏将,名唤蒋冲。 说起这蒋冲,如今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虽然年轻,却与璋滁的相识也有一段奇缘。 那年正值璋滁奉了矶子命令率军来到宜宾驻守,不想第二年宜宾附近便闹出旱灾来。田地颗粒无收,大量难民因此生活艰难。璋滁由此上书矶子,博济救灾粮米。然而运粮车队还未到达宜宾,便在半路遭遇强贼劫持。 璋滁闻讯,心中大怒。遂调兵镇压山贼,而当时山贼的首领,便是年仅只有二十岁的蒋冲。闻听璋滁亲至,蒋冲便纵马提枪而出。与璋滁交马三十合,枪法不乱、不分上下。璋滁由此敬畏,派遣使者上山规劝。蒋冲得知自己所劫持的粮米是大夏国中救济宜宾的赈灾之物,立即心中懊悔。遂率领众军,自缚前来璋滁大营请罪。 璋滁细问,才知道贼寇不过宜宾难民。只因生活所迫,这才当了强盗。又因为珍惜蒋冲的才干,故而对他予以宽恕,从此收在自己身边。 蒋冲虽然年少,却素有见识。璋滁爱其才干,故而倍加重用。更兼自己头脑简单,故而军中未决事宜,无论大小都要和蒋冲商议。此番自己虽然兵败,却非蒋冲过错。之前闻寿不来救援,反而在荒丘筑建防御,那时候的蒋冲就有暗中提醒过璋滁,需当提防是敌军的欲擒故纵之计。只可惜璋滁轻视闻寿,因此对蒋冲的提醒未加重视,这才因有此败。 如今又临不决,但见蒋冲站了出来。璋滁回想之前自己过失,于是态度也变得平缓了下来,问道:“冲弟如今有何良策?” 蒋冲道:“将军此时所以犹豫难决,是不知仲帅态度怎样?既如此,何不修书一封,尽告其实。且看仲帅态度怎样,届时是去是归,为时不晚。” 璋滁点头,从其计。随即命人写下书信,便又问道:“冲弟此计,虽可试探仲帅态度。只是仲帅若不能相容,只怕害了送信的使者。如今随军诸将都是我多年心腹,大家亲如兄弟。却不知,此番谁可前去送信?” 蒋冲道:“遣使送书,一者试探仲帅态度。二来仲帅若有不悦,此使人也当又机变之才。我观目下诸将,非我不能担当此任。更兼末将自归将军帐下,便受将军厚恩。帐下诸将待我,更是如同自家兄弟。如今自家兄弟有难,蒋冲理当亲冒矢石前往。” 璋滁虽有不舍,但细想之下,如今目下诸将却无一人比蒋冲更加合适。无奈之下,只得依从。蒋冲由此带上了璋滁的书信,便先乘快马,单人独骑来见仲夷。 此时仲夷的大队人马,也已经离开南夷之地。闻听前方有璋滁书信到来,便立即命人将蒋冲请了上来。蒋冲不敢隐瞒,便就此递上璋滁书信。仲夷览书,当即大怒,喝道:“区区一座觑墉小城,居然也能遭此败绩。璋滁无能,此番挫我军威。如今兵败而归,尚不自死,还来见我作甚?” 言毕遂喝令左右将蒋冲就地拿下,便欲推出斩首。蒋冲由此呼喊,仲夷却丝毫不听。 部下彭荡见得,急忙喝止。随即上前,拱手谏言道:“仲帅不可如此,若是这般,恐寒璋滁之心。如若闻讯,必然投敌无疑。似若如此,岂非断我一臂?其中得失,仲帅不可不查。” 仲夷眉头微蹙,却仍旧不以为然。 彭荡心急,立即更上前一步。甚至跪倒在仲夷面前,恳求复言道:“如今璋滁虽败,其心仍在仲帅。如若不然,怕是早就率众归降了。想他本为夏国元老,虽为莽夫,但在国中忠义名望不亚于智者大贤。如今追随仲帅,国中元老因此震动。那闻寿所以不杀他反而将他放回,便是害怕落下害贤之罪。故而欲令仲帅代行害贤之事由此背负恶名,此计何其阴毒。” 仲夷闻听,心中恍然。当即喝令军士,暂缓行刑。深思片刻,又问彭荡道:“若非你来提醒,我倒险中闻寿小儿之计。似若如此,却当如何?” 彭荡道:“敌军礼敬,仲帅亦当宽容。璋滁既感仲帅恩德,必当效死相助。” 仲夷从其言,遂令军士将蒋冲推回。为表诚意,亲自上前解了他的绑绳,又以好言劝慰道:“适才失察,这才错怪了璋滁将军。如今璋滁将军虽败,料想却也不过轻敌而已。自古胜败兵家常事,今更加无需以此自责。你且传命令他速归,与我合兵一处。今日之败,来日我定当为他报仇。” 蒋冲应之,正待要去。忽的军中探马到来,言闻寿既解了觑墉之围,如今便领大军押运辎重后撤而去。 仲夷闻听奏报,立即心中了然。笑道:“闻寿小儿,之前我倒是轻视了他。此番如此行事,足见他却也深知用兵之道。觑墉地处平原,如今虽得小胜,却清楚此地不宜与我开战。现携辎重后撤,真乃务实良策。只是觑墉辎重甚多,所行必然缓慢。似此谋略行事,我定然不能让他如了愿去。”遂止住蒋冲,问道:“如今我大军在此,唯独璋滁将军距离敌军最近。不知璋滁将军可愿代劳,以补前番之过吗?” 蒋冲拱手道:“前番将军中计,不过轻敌之过。如今既得仲帅信任,何敢不效死命?” 仲夷大喜,言道:“既如此,我且令彭荡领骑兵三千助你。不求击败闻寿,只望将他随行辎重夺下。便是不能,也要将他们拖住。待我随后赶到,尽数将他们诛灭,大事便由此可定无疑。” 蒋冲应命,就此跟随彭荡而去。 这正是“前番用兵方遭败,如今却又卷土来”。预知彭荡此番来助,璋滁又当如何决计?且看下文。 第93章 卷土重来 却说璋滁等人率军来追,前方便早有探马报知闻寿知晓。闻听仲夷如今又派遣了数千骑兵来追,闻寿心中不觉慌乱。此番虽然自己带领着数万军马,但却还要负责押解着众多的辎重。更兼觑墉万民相随,每日所行不过几十里的路程。如此缓慢,只怕仲夷的前部军马不多时便能追上。 因此心中不决,遂与吕戌商议。 吕戌道:“若论兵力,我方无惧敌方前军。但若真的打起来,怕是用不了多久仲夷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一旦交兵,我军胜算不大。若弃辎重与万民遁走,只怕让仲夷如虎添翼。” 闻寿点头,言道:“今番我也正为此发愁,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却不知该当如何了。” 吕戌道:“前方追兵马快,不多时便能赶上。将军若与其开战,理当速胜为先。更要分出一半多的人马,负责所押运的辎重和万民平安到达荒丘防垒。如今敌军数千人马,我们除了分出去的人马之外,留下数千与之抗衡想也不难。” 闻寿道:“兵虽可分,只怕以此交战,仲夷不久之后的大队人马便会到达。届时虽可胜了追兵前部,但恐怕仲夷大军赶来,我们留下抵挡敌军前部的人马没有了撤退的时间。若一并被敌军歼灭,无异于自有损耗。来日便归防垒抵挡仲夷,怕也因此困难。如今将军既有速胜之策,不知可有计谋既让我们赢得了时间,还能确保辎重万民吗?” 吕戌道:“敌军前部此来,前后互为相应。彭荡引军骑兵在前,璋滁却在后面。若欲速破敌军,当率先切断前后联系,方有取胜的机会。” 闻寿认同,问道:“不知将军对此,可有什么安排吗?” 吕戌道:“敌军前部三千,都是马快骑兵。虽善于平原作战,但却不善于攻城拔寨。故而欲败此前部军马,当以地利取胜才是王道。” 闻听吕戌所言,闻寿由此犯难。叹道:“话虽如此,恐时间不能允许。料想敌军马快,不多时也便赶到。此时筑建防垒,时间上已经基本没有可能了。既如此,地利之便却从何处来?” 吕戌笑道:“筑建防垒虽然不能,但取于天然屏障却不甚难。” 一语出口,随即取出了地理图本指给闻寿,复言道:“距离此处五里,有一峡谷名唤‘天路’。所以得名,便是只有一条道路。前面入口,后面出口。除此之外,两面全是峭壁悬崖。此为天然屏障,如今正好用兵。” 闻寿顿悟,言道:“将军的意思,莫非要将追兵引进山谷来。之后将进出口两面全都塞住,以此前后夹击来犯追兵吗?” 吕戌含笑点头,言道:“正有此意。” 闻寿沉吟,随后点头道:“此计虽可尝试,但也有弊端。毕竟那彭荡虽然是仲夷的副将,但也极为通晓军略。他纵然能够入谷,但前番已经派遣了璋滁在后面做出接应。一旦我军在甬道中对他两面合围,届时璋滁若来救援,我等却当如何?似此用兵,非前后夹击不能立取。期间只要我军前后任意一军遭遇不测,只怕敌人便困顿不住了啊。” 面对闻寿的担忧,吕戌此时显得十分泰然。只道:“此番用兵,利弊在我心中早有算计。将军自去安排便是,留给我三百人马自由调度。我向将军保证,由此三百人马,定然不令那璋滁接应坏我大计。” 闻寿称奇,于是就此按照吕戌的计谋行事。 前军既有动作,后方也有探马急报。 闻听敌人就此退入山谷,彭荡心中已是了然。不禁取来地形图,细看之下由此暗思道:“敌军如此行事,只怕在山谷中早有安排。若在谷中设下陷阱,时间恐怕不会允许。既如此,但看地形便只有扼其咽喉、堵塞出入两面予以前后夹击一条道路可走了。他们虽然兵多,但如今辎重还有大批要运往后方。更兼数万民众相随,故而留下来做以埋伏夹击之兵不会是全部。既然军马不多,便困不住我所率领的数千铁骑。更兼璋滁还在后面接应,一旦谷中有事,他便会予以接应。只要击破了入口处的敌军,破敌便不在话下。” 彭荡尽管心中这般打算,但仍旧不肯全然放心。随即唤来探马,命之急告璋滁。一旦自己入谷,但有军马扼住谷口的,一定要予以全力击破。探马依从,就此到后方报知璋滁。彭荡见探马去了,心中这才放心。于是加快行程,直接朝着天道谷口追了过去。 却说探马赶到了后方,便将彭荡的意思全都汇报给了璋滁。璋滁好生安慰,探马由此复归而去。 眼看探马远走,身边蒋冲不禁轻叹一声,言道:“彭荡虽然只是个副将,但跟随仲夷多年。如今看他见识,足以证明深得仲夷用兵韬略之妙。此番敌人行事,已经全都被他掌握其中了。” 璋滁疑惑,问道:“既然已经料敌于先,何必非要又派出探马来嘱咐我呢?” 蒋冲含笑,正色道:“正因为料敌于先,故而他才会这样安排。岂不知此番敌我两军虽然对垒,但如今我们这数百的人马却足以牵扯到此战最后胜败的花落谁家啊。” 璋滁惊疑道:“会有这么严重?” 蒋冲道:“闻寿此计,可谓用心良苦。一者,令敌畏惧,不敢轻易冒进。轻易进谷,若遇伏兵,则有倾覆之险。以此犹豫之时,便为他的撤军争取了时间;二者,便是为将者无所畏惧,由此冒进。届时他只需在谷中设伏,便可一举而破来犯之敌。这番深谋,无疑已经被彭荡彻底看穿了。此谷虽然险峻,但如今的时间紧迫,已经不足以让闻寿有所准备。他唯一能够准备的,就是利用前后两军分别扼住谷口两处以前后夹击的态势击败敌军。彭荡入谷虽然凶险,但我们作为后应却可击败扼住山谷入口的敌军。只要我们成功将其击破,后面扼住出口的敌人则无法抵挡住彭荡骑兵的突袭。换言之,若我们不能击破扼住山谷入口的敌人,那么彭荡就会在敌人前后夹击的态势之下变得情势危急了。以此来看,我们的人马虽然少,但无疑决定了此战最后胜败的花落谁家啊。” “原来是这样。”璋滁顿悟,遂又问道:“那以冲弟来看,此番我们能否击破敌人?若能成功,又当以何法行事呢?” 蒋冲沉吟不言,似有疑忌在心。 这正是“援后原本为避嫌,不想反而决胜败”。预知蒋冲心中计策怎样,双方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94章 左右难决 却说彭荡率军相助数千军马与蒋冲同来,便和璋滁会师一处。 期间虽没有仲夷的书信,但两人已经将此番命令对璋滁尽告其详。璋滁表面虽然应允,心中却难以决断。 更兼天色已晚,故而三人商定第二天兴兵追赶。 是夜,璋滁难眠。不禁在营中游历,正巧碰到蒋冲。蒋冲见璋滁白天脸上就带了难言之隐,故而此时便问道:“仲帅之谋,将军莫非觉得不妥吗?” 璋滁一声叹息,言道:“非有不妥,只是我心中难以决断罢了。” 蒋冲不解,闻其详。 璋滁一声叹息,言道:“前番兴兵,我等败给闻寿。然而闻寿虽然将我等擒获,却并未对我们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如今仲帅有命,我等本该依从。只是前番毕竟受了闻寿的恩惠,更兼闻寿提到先主,不禁让我由此心痛。无论你我还是仲帅或者闻寿,我们怎么说都是大夏一国之臣。既然同为连理,为何此番却非要挣个你死我活不可呢?更兼他既不忍对我下手,如今我又如何忍心就此追赶谋害与他?故而心中焦虑,难以安枕。” 蒋冲道:“之前我奉将军命令,带着书信去见仲帅。仲帅闻听将军败绩,本欲责备。只是因为将军在外,故而心有顾虑,这才饶了我的性命。若是将军前番不依我的计谋,率众回返。怕是此番将军和我众家兄弟,都已经成为仲帅刀下之鬼。仲帅虽有谋略,但为人性情孤傲。如今虽然给了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我感觉此人的确没有容物之胸怀。我以此推算,恐怕先王临终之时更改了遗命,可能也与这一点有着密切的关系。仲夷虽然是国中股肱之臣,论及功业无疑没有人能够超越他。但是他若是成为我大夏的继任新王,恐怕国中元老重臣大部分都要被他打压。此与我国日后大事不利,或许也正因为此,先王才最终决定让子储公子继承的王位啊。” 璋滁顿悟,惊问道:“你的意思,莫非子储此番继位,其实并不是谋逆的缘故吗?” 蒋冲摇头,言道:“子储公子和闻寿等人,自从被大王折贬就一直都在起源之地。至于国中大臣,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交厚者。以此谋逆,恐怕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不过除了先王亲自授命之外,国中元老为了自保而篡改了王命,这倒的确不无可能。虽然这样说,但我认为从实际的角度来讲,他们这样做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毕竟谁的性命谁都珍惜,而仲帅的性格如此。纵然大王有所遗命,但群臣也是处于自保的考虑啊。” 璋滁点头,叹道:“仲帅虽有才能,但性格确实太过于傲慢了。国中先王在日,他便居功自傲。先王所以遣我去宜宾驻守的用意,其实也是为了牵制仲帅。如今想想,先王为了我大夏的基业,倒是不无可能在临终前改立他人啊。” 璋滁由此心中感慨,蒋冲却目光阴沉就此沉默。璋滁见蒋冲不说话,脸上阴沉似也有心事,于是便道:“莫非冲弟与我此番一样,心中也有想法吗?” 蒋冲道:“我自来到将军帐下,便受将军厚恩。今无以为报,现在心中有话。纵使不敬,也不敢对将军有所隐瞒。我观仲夷此人,虽然身怀大才,但的确不适合继承我大夏王位。更兼此番与子储公子对敌,虽得一时之势,却终究难以取胜。此非战之罪,实乃仲夷性情使然而已。如今摆在将军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继续选择仲帅。将军若选此路,此番应命进军当今全力。前番纵然受了闻寿的恩情,现下亦绝对不能手下留情。毕竟之前我们惨遭败绩,仲帅已经对我们耿耿于怀。如果这一次又不能胜,只怕他绝对不会再对我们手下留情了。此其一,其二便是看准时机,便趁此时转投子储公子。如今彭荡便在军中,趁其未加防备,先将他杀了。用他的人头,当做觐见之礼。无论选择哪一条道路,将军都不可以犹豫不决、意气行事,否则终究会遭大难。” 璋滁虽然点头,但心中却仍旧不能决断。 毕竟他并不是什么智者,而能力的所限,也让他只能作为一名冲锋在前的战将。若是让他为帅纵览全局,恐怕璋滁优柔寡断的性格便会成为战场束缚住他自己最大的羁绊。 对于璋滁的性格,蒋冲可谓十分的了解。 虽然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但看璋滁的反应,蒋冲心中也很清楚。那就是如今的璋滁,仍旧还是犹豫不决的状态。尽管自己心中焦虑并且有所不甘,但却也只能如此。毕竟璋滁对他不薄,而自己如今身为他的副将,万事又实在不能太过紧逼了。 想到此,蒋冲不得不由此劝解作罢。 两人之后又相互闲聊了两句,这便各自散了。 转眼间,天色已明。彭荡为仲夷的部将,毕竟是要以仲夷的命令马首是瞻的。如今仲夷要的是觑墉的所有辎重,试问这彭荡又如何能够将大事耽误、使得众军不前。故而天才刚刚亮,便开始集结众军前往追击。 璋滁无奈,只得依从。 要说彭荡毕竟机智,前番几次用计基本也可以看出他缜密的心思。此番璋滁虽然表面接受了仲夷追击敌军的命令,但彭荡也清楚的看出。其实在璋滁的心中,对于此次的追击其实还是有所顾虑的。 “这样的莽汉,实在不足以成就大事。与其信任他,倒不如信任我自己来得更加实际一些。” 彭荡在心中这样打算,便与璋滁道:“此番仲帅令我等追击,我等当尽全力。只是前番一战,致使将军兵败。虽有轻敌之过,但见其用兵,也可知道那闻寿绝非等闲之辈。未防变故,不若我军兵分两队。我在前面追赶,将军自率本部在后方。若获全胜,你我功勋一人一半。我若逢难,将军也好予以及时接应攻敌之后,以此确保万全。此番设计,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璋滁点头,言道:“此计甚是。既如此将军可率众追击在前,我自引军在后。若有变故,自当接应。” 彭荡点头,遂率领部下此番接应数千精锐骑兵,一路追击而下。 这正是“心中左右皆难顾,虽不言明人尽知”。预知此番追击而下,双方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95章 天路设计 却说璋滁等人率军来追,前方便早有探马报知闻寿知晓。闻听仲夷如今又派遣了数千骑兵来追,闻寿心中不觉慌乱。此番虽然自己带领着数万军马,但却还要负责押解着众多的辎重。更兼觑墉万民相随,每日所行不过几十里的路程。如此缓慢,只怕仲夷的前部军马不多时便能追上。 因此心中不决,遂与吕戌商议。 吕戌道:“若论兵力,我方无惧敌方前军。但若真的打起来,怕是用不了多久仲夷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一旦交兵,我军胜算不大。若弃辎重与万民遁走,只怕让仲夷如虎添翼。” 闻寿点头,言道:“今番我也正为此发愁,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却不知该当如何了。” 吕戌道:“前方追兵马快,不多时便能赶上。将军若与其开战,理当速胜为先。更要分出一半多的人马,负责所押运的辎重和万民平安到达荒丘防垒。如今敌军数千人马,我们除了分出去的人马之外,留下数千与之抗衡想也不难。” 闻寿道:“兵虽可分,只怕以此交战,仲夷不久之后的大队人马便会到达。届时虽可胜了追兵前部,但恐怕仲夷大军赶来,我们留下抵挡敌军前部的人马没有了撤退的时间。若一并被敌军歼灭,无异于自有损耗。来日便归防垒抵挡仲夷,怕也因此困难。如今将军既有速胜之策,不知可有计谋既让我们赢得了时间,还能确保辎重万民吗?” 吕戌道:“敌军前部此来,前后互为相应。彭荡引军骑兵在前,璋滁却在后面。若欲速破敌军,当率先切断前后联系,方有取胜的机会。” 闻寿认同,问道:“不知将军对此,可有什么安排吗?” 吕戌道:“敌军前部三千,都是马快骑兵。虽善于平原作战,但却不善于攻城拔寨。故而欲败此前部军马,当以地利取胜才是王道。” 闻听吕戌所言,闻寿由此犯难。叹道:“话虽如此,恐时间不能允许。料想敌军马快,不多时也便赶到。此时筑建防垒,时间上已经基本没有可能了。既如此,地利之便却从何处来?” 吕戌笑道:“筑建防垒虽然不能,但取于天然屏障却不甚难。” 一语出口,随即取出了地理图本指给闻寿,复言道:“距离此处五里,有一峡谷名唤‘天路’。所以得名,便是只有一条道路。前面入口,后面出口。除此之外,两面全是峭壁悬崖。此为天然屏障,如今正好用兵。” 闻寿顿悟,言道:“将军的意思,莫非要将追兵引进山谷来。之后将进出口两面全都塞住,以此前后夹击来犯追兵吗?” 吕戌含笑点头,言道:“正有此意。” 闻寿沉吟,随后点头道:“此计虽可尝试,但也有弊端。毕竟那彭荡虽然是仲夷的副将,但也极为通晓军略。他纵然能够入谷,但前番已经派遣了璋滁在后面做出接应。一旦我军在甬道中对他两面合围,届时璋滁若来救援,我等却当如何?似此用兵,非前后夹击不能立取。期间只要我军前后任意一军遭遇不测,只怕敌人便困顿不住了啊。” 面对闻寿的担忧,吕戌此时显得十分泰然。只道:“此番用兵,利弊在我心中早有算计。将军自去安排便是,留给我三百人马自由调度。我向将军保证,由此三百人马,定然不令那璋滁接应坏我大计。” 闻寿称奇,于是就此按照吕戌的计谋行事。 前军既有动作,后方也有探马急报。 闻听敌人就此退入山谷,彭荡心中已是了然。不禁取来地形图,细看之下由此暗思道:“敌军如此行事,只怕在山谷中早有安排。若在谷中设下陷阱,时间恐怕不会允许。既如此,但看地形便只有扼其咽喉、堵塞出入两面予以前后夹击一条道路可走了。他们虽然兵多,但如今辎重还有大批要运往后方。更兼数万民众相随,故而留下来做以埋伏夹击之兵不会是全部。既然军马不多,便困不住我所率领的数千铁骑。更兼璋滁还在后面接应,一旦谷中有事,他便会予以接应。只要击破了入口处的敌军,破敌便不在话下。” 彭荡尽管心中这般打算,但仍旧不肯全然放心。随即唤来探马,命之急告璋滁。一旦自己入谷,但有军马扼住谷口的,一定要予以全力击破。探马依从,就此到后方报知璋滁。彭荡见探马去了,心中这才放心。于是加快行程,直接朝着天道谷口追了过去。 却说探马赶到了后方,便将彭荡的意思全都汇报给了璋滁。璋滁好生安慰,探马由此复归而去。 眼看探马远走,身边蒋冲不禁轻叹一声,言道:“彭荡虽然只是个副将,但跟随仲夷多年。如今看他见识,足以证明深得仲夷用兵韬略之妙。此番敌人行事,已经全都被他掌握其中了。” 璋滁疑惑,问道:“既然已经料敌于先,何必非要又派出探马来嘱咐我呢?” 蒋冲含笑,正色道:“正因为料敌于先,故而他才会这样安排。岂不知此番敌我两军虽然对垒,但如今我们这数百的人马却足以牵扯到此战最后胜败的花落谁家啊。” 璋滁惊疑道:“会有这么严重?” 蒋冲道:“闻寿此计,可谓用心良苦。一者,令敌畏惧,不敢轻易冒进。轻易进谷,若遇伏兵,则有倾覆之险。以此犹豫之时,便为他的撤军争取了时间;二者,便是为将者无所畏惧,由此冒进。届时他只需在谷中设伏,便可一举而破来犯之敌。这番深谋,无疑已经被彭荡彻底看穿了。此谷虽然险峻,但如今的时间紧迫,已经不足以让闻寿有所准备。他唯一能够准备的,就是利用前后两军分别扼住谷口两处以前后夹击的态势击败敌军。彭荡入谷虽然凶险,但我们作为后应却可击败扼住山谷入口的敌军。只要我们成功将其击破,后面扼住出口的敌人则无法抵挡住彭荡骑兵的突袭。换言之,若我们不能击破扼住山谷入口的敌人,那么彭荡就会在敌人前后夹击的态势之下变得情势危急了。以此来看,我们的人马虽然少,但无疑决定了此战最后胜败的花落谁家啊。” “原来是这样。”璋滁顿悟,遂又问道:“那以冲弟来看,此番我们能否击破敌人?若能成功,又当以何法行事呢?” 蒋冲沉吟不言,似有疑忌在心。 这正是“援后原本为避嫌,不想反而决胜败”。预知蒋冲心中计策怎样,双方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96章 吕戌赚敌 却说蒋冲看出端倪,却还似心中有话。璋滁看出,询问其故。 蒋冲道:“彼军虽然退入山谷,却还要押运粮草以及护送万民,故而设伏之兵不会甚多。但以将军神勇,若竭尽全力,料破敌军不难。只恐将军念心中恩义,不肯尽力而已。” 璋滁道:“既已跟定仲帅,便当只管向前。纵有恩义难舍,却也只得搁浅。” 蒋冲点头,言道:“既如此,此役可胜。” 璋滁点头,就此安排,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彭荡见探马复回,知道璋滁已经了然此事。心中安稳之余,便加快追赶。待引军来到谷口,但见两侧山势险峻且瘴气肆意,心中不觉暗生不祥。虽知谷中必然有敌军的埋伏,但为了仲夷此番的信任,却也只得率军进入谷内。 既入谷内,不久便遇伏兵。正如他最初所料想的那样,前后进出两处谷口,都有闻寿安排。此时自己以及部下三千余众困顿谷内,双方由此交兵。闻寿知彭荡骑兵厉害,故而不以力拼。双方虽然交火,但却以弓箭为先。但有突围骑兵,尽皆射杀以此保证辎重大队以及万民由此前行。 双方由此僵持,虽各有损伤,但却始终胜负难决。彭荡苦撑,只为等璋滁援救之兵。但见救兵迟迟不到,遂传令斥候从后突围去报璋滁。 放下他们不说,单道璋滁这边。 闻听彭荡已经率军进了山谷,便来山谷支援。然而还为到达谷口,便听得山间一声炮响,就此伏出一彪人马来。璋滁惊恐,不知敌军伏兵多少。抬头去看,只见山头旌旗无数、铺天盖地,不由得心生畏惧。 正自难决之时,山头忽然一人浮现而出。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闻寿的副将吕戌。吕戌但见璋滁,先以礼数拱手道:“将军何来于此?” 璋滁喝道:“我军危难,特来救援!!!” 吕戌道:“将军莫非忘了前番闻帅活命之恩?你我同为大夏国臣,何以如此相逼?将军素有忠义之名,如今背信弃义,岂不令天下耻笑吗?” 璋滁喝道:“非我无信,实不敢以私废公。闻帅前番恩义,只得辜负了。” 一语出口,便要发起冲杀。忽的山间人马浮现,竟全都是穿着百姓服饰的人。这些人穿着破破烂烂,足有百余众。但见璋滁,纷纷哭泣哀求。璋滁见是民众而非军士,心中由此不忍。但见吕戌,喝道:“闻寿无义,岂可令无辜民众为先驱?大王在日,素以民生为重。如今以此作为自己的挡箭牌,未免太过卑鄙了。” 吕戌闻言,不禁浅笑道:“将军只看我以民众来做阻挡将军的拦路者,却不想此战一旦我军败走,跟随我们的数万觑墉民众便有累卵之危。现下跟随我来的只有百余人民,更是众人自发来见将军的。先王在日,也使将军驻守宜宾。但凡宜宾民众,无一人不感将军恩德。如今觑墉、宜宾民众都是我大夏的子民,将军难道真要以数万民众的性命,来成就自己一时的功业吗?” 吕戌一语出口,璋滁无言以对。一声叹息之间,便有后退之意。身边副将蒋冲见得,急忙道:“将军别忘了我之前的嘱托,此番若决心跟随仲帅,断然不可不尽全力。此战若败,仲帅那边恐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璋滁醒悟,纵马急回。山间民众见得,纷纷倒身下拜。璋滁心如刀绞,最终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言道:“同是大夏子民,何忍刀兵相向?先王在日,万事都以民心为先。我为先王旧臣,今又岂能为了自己而背弃先王遗志呢。” 言毕,心中又想起矶子。回想昔日时光,不觉热泪盈眶,更加不能向前。 吕戌见璋滁此态,便知时机成熟,劝言道:“将军雄才,秉承大义。如今既然不能舍弃万民,但恐归去仲夷那边不能接纳。不若弃甲倒戈,跟随子储公子。公子现已为王,素来敬仰将军。将军若肯归附,必然不负平生抱负。” 璋滁闻言,不能决策。 此时蒋冲在侧,谏言道:“将军既不肯相攻,此番仲帅那边必然不能容纳我等。既如此,不如便降。” 璋滁细思,最终不禁叹息摇头,言道:“我与仲帅盟誓,怎忍相悖?如今不前,也算报答了前番闻寿对我等的恩情。仲帅那边便既要杀,我一人承担便可。尔等都是我的兄弟,不可与我同赴劫难。不若就此而降,以得保全。” 诸将闻言,纷纷下拜,言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璋滁感动,不知所言。吕戌站在山崖上,凡事也看得清楚。但见璋滁全军上下一心,不禁暗中感叹道:“此等忠义之士,世间罕有。恨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啊。” 遂目送璋滁众军离去,以此深表敬意。 璋滁既退,彭荡那边便无救援。虽与闻寿僵持,却久久不能突出重围。更兼闻寿指挥得当,并不以蛮力相拼。但有骑兵敢向前者,均已弓弩射杀。彭荡由此困顿谷中,坐下骑兵耗损严重,慢慢落在劣势。 彭荡由此心急,喝道:“斥候久去,璋滁救应之兵为何至今不到?!?” 正踌躇间,忽然后面一彪人马浮现而出。彭荡大喜,以为是璋滁救应援军到来,大喜道:“不枉我等苦撑,如今援军终于到来了。” 正自欢喜,却见为首摇摆的旌旗居然书写着闻寿大军的旗号。心中惊疑之间,但见一人率众在前。此非是旁人,正是闻寿部将吕戌。吕戌刚退了璋滁,便来支援。如今既赶来,一眼便看到了众家骑兵之中的彭荡。当即大喝一声,道:“彭荡小儿,璋滁已经被我击破。你们苦等的援救,如今来不了了。尚不下马就缚,更待何时?” 众军闻声,心惊胆裂。原本就被闻寿压制,此时更无战心。 彭荡震怒,喝道:“吕戌小儿,坏我大事。今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语出口,便即纵马挺枪便朝着后方的吕戌杀将过来。众军拦阻,彭荡皆不畏惧。长枪起处,一脸戳倒十几名士卒。吕戌看得清楚,心中也不慌张。就此稳住阵脚,拈弓搭箭。弓弦响处,彭荡一声大叫,当即应声落马。 这正是“苦等救兵不曾到,流矢一支却伤身”。预知双方战局怎样,彭荡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97章 飞剑救主 却说彭荡闻听璋滁的援军被吕戌击败,心中愤怒之余,纵马便来要杀吕戌。谁想吕戌并不和他硬拼,拈弓搭箭之间,弓弦响处,彭荡便中箭落马。身边随军见得,急忙抢救。但见一箭正中当胸,此时的彭荡已经性命岌岌可危。 彭荡自知性命不久,不禁叹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本应挺三尺利剑建不世功勋。不想大功未成,如今命丧于此。此番谷口两路都被敌军截断,璋滁后援又被击破,我等已如网中之鱼。此番只恐命丧于此,再无生路可寻。众人都是我的心腹,不若请降,以此保全性命。” 众将闻言,齐声道:“甘愿同死,誓死绝不投降。” 彭荡仰天大笑,欣慰点头道:“既如此,我等奋力一战。” 于是强忍身上伤痛,再度绰枪上马。此时吕戌已经和闻寿前后为应,由此包围上来。彭荡兵少,抵挡不住。纵然如此,亦引军强行突围死战,直至战到最后一人。自己虽身中百箭,却始终挺枪屹立不倒。 众军畏惧,不敢向前。 彭荡满身是血,已经再无余力抗衡。仰天一声长叹之间,当即用身上最后的一份力气横剑自刎而死。 闻寿见得,长叹一声,感慨道:“彭荡无愧忠义节烈之名,惜哉惜哉。” 一语言毕,就此下拜。随军众人亦有敬服感动,不觉也跟着闻寿一样,面对被围困而死的彭荡众军,纷纷跪倒以表敬意。少时起身,吕戌道:“前军击破,想必仲夷不久便到。如今我们的大队人马,只怕已经趁着我们交战的时机回到了荒丘壁垒之内。彭荡虽然忠勇可嘉,但我军不可在此逗留。一旦久停,恐有倾覆之险。” 闻寿从其言,就此引军快速后撤,自不在话下。 却说璋滁兵败,半路便遇仲夷。仲夷见璋滁却不见彭荡,惊问其中缘故。璋滁不敢隐瞒,便以实言相告。仲夷一声叹息,言道:“似如此,只恐彭荡此番休矣。”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却仍旧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急忙引军来救,虽一路疾驰赶到山谷内,但此时的闻寿已经引军退去多时。但见山谷内尸横遍野,仲夷纵马于前又看见彭荡战死姿态。心中悲愤之余,即喝令手下将璋滁拿下。璋滁早料如此,故而紧闭双目也不解释。 他虽早已视死如归,但蒋冲自打加入便受璋滁厚恩。如今璋滁有难,试问蒋冲又岂能看他就这样坐以待毙。于是立即出班,当即跪倒在了仲夷的面前,言道:“仲帅错怪我家将军,彭将军之死,我等也极为痛心。奈何此番兵败,确实与我等无关啊。敌军设伏山谷之内,又将出入两口堵塞。我军兵少,不能破敌,因此不能救援。” 仲夷冷笑,喝道:“尔乃何人,何以欺骗我?若真奋战,何以你们身上都没带半点儿伤的。分明不肯尽力,这才让彭将军身陷囹圄、以身殉难。如今若不杀尔等,我便愧对彭将军在天之灵。” 言毕喝令刀斧手将璋滁按下,就地斩杀。 蒋冲心急,不得已顺手拔剑。但看刀斧手大刀举过头顶,急切之中已然将手中利剑掷出。但见一道寒光,飞剑立时间刺穿了那刀斧手的胸膛。只听得一声惨叫,由此救了璋滁的性命。 仲夷但见蒋冲身手如此了得,脸上立时也不禁露出惊惧之色,喝问道:“怎的,你要造反吗?” 一语出口,众军各亮刀枪。不等仲夷下令,已经将蒋冲团团围住。蒋冲见情势危急,就此下跪拜倒在地。言道:“仲帅要杀我等,只在反掌之间。今且容我申辩一言,虽死无恨。” 仲夷目光冷漠,不禁朝着众军挥了挥手。 众军了然用意,各自收了刀枪。仲夷在马上,冷冷的凝视着此时跪倒在地上的蒋冲,言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话,如今但说无妨。” 蒋冲道:“自打前番我等兵败被擒,仲帅便怀疑我等有通敌之嫌。闻寿知我家将军大才,也曾试图予以劝降。奈何我家将军念及与仲帅同盟之义,对敌军招降宁死不从。闻寿有此心生怨恨,有恐杀了我家将军落下害贤之名,故而放纵我等离去。明着虽示恩义,实则欲借仲帅之手而杀我家将军。谁想前番用计不成,此番便再度故技重施。一面在山谷中围困了彭荡将军,一面知我兵少却在谷口处以精锐兵马牵制。我家将军若真有通敌之嫌,如今形势如何不知?何故弃了敌军不降,反而来到仲帅这边甘愿领死呢?” 一番言论,仲夷不能对答。沉思片刻,凝视着蒋冲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冰冷变得充满了赞许起来。笑道:“小将军刚刚好身手,不想一张利口却比你之前出手的那一记飞剑更有杀伤力啊。” 一语言毕,又将目光转向璋滁,问道:“你部下为你开脱,但不知此时将军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璋滁一声叹息,言道:“末将有罪,不能及时救应彭荡将军。如今一命抵一命,虽死无恨。” 蒋冲惊恐,复言道:“仲帅且看,我家将军如此自责。似如此,可像通敌的奸诈之人吗?” 仲夷朗声大笑,随即朝着按住璋滁的军士摆了摆手。军士会意,就此松开了璋滁。蒋冲大喜,急忙帮助璋滁松了身上的绑绳之余,再度跪倒叩首拜谢仲夷不杀之恩。 仲夷笑道:“此番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愿意饶了璋滁。虽施恩德于此,但你日后却要弃了璋滁从此留在我的身边。我仲夷看人从不会错,你虽然年轻,但却是个人才。今后在我身边,自会好过跟着璋滁将军的。” 蒋冲心中这才了然仲夷的用意,虽然有所不愿,但恐自己拒绝了他,璋滁又会有性命之忧。无奈之下,只好依从。仲夷由此得了蒋冲,心中反而欣喜。遂传令大军一路向前,浩浩荡荡直逼荒丘而来。 这正是“痛失爱将堪鸾鸟,意外得材胜凤凰”。预知蒋冲相助仲夷怎样,双方会战荒丘又当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98章 老将请缨 却说仲夷收了蒋冲为副将,一路引军浩浩荡荡便往荒丘前线壁垒而来。 此时的闻寿,已经引军和辎重入驻壁垒之中。全军整戈待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仲夷历经前番两次战役,虽未和闻寿亲自交手,但也深知闻寿深通用兵之妙。更兼荒丘之地前线壁垒防护极其严密,仲夷虽然通晓军略,却也不敢轻易强攻。 按照仲夷的意思,是要将闻寿设法引出壁垒。之后在平原发起战争,以此获得地利方面的优势。期间再加以伏兵,以此聚歼闻寿全军获得进攻大夏王都的机会。然而想法虽有,奈何闻寿也深知仲夷用意。故而面对仲夷连日挑衅,只是坚守不出。 壁垒地处荒丘,距离王都永乐不远。后方供给充足且供给线很短,故而可以此久持。而相比之下,仲夷便适得其反了。论及兵力,仲夷胜于闻寿。然而论及供给,却远远不及闻寿有如此便利的条件。更兼所带军马众多,每日都需大量的军需补给。而距离此地最近的觑墉虽然已经为仲夷占据,但城内辎重以及万民无疑都被闻寿带走。仲夷虽然得其地,却并无民众相助。更兼田园荒芜,因而不能为前方己军提供补给军需。 仲夷由此惆怅,却忽的心生一计。 却说闻寿自打引军和万民辎重归于荒丘壁垒,每日细心防御坚守不出。忽而一日得探马奏报,言仲夷所率之兵尽皆懈怠。闻寿惊疑,故而登楼查看。但见彼军阵营之内,敌军防守懈怠、并无战心。由此心生欢喜,便欲乘时偷袭。方自整军欲出,吕戌却不请自来。 闻寿前番与吕戌几番相处,已深知吕戌大才。如今虽将他提拔为自己的副将,但却对他倍加信任。如今但见吕戌前来,便既亲自相迎。少时两人到了帐内,便询问吕戌所来缘故。 吕戌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闻听闻帅欲以兴兵,故而特来劝阻。” 闻寿道:“前方战报,言彼军尽数懈怠。我登楼观之,已然印证其言。故而此番欲兴兵夜袭,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吕戌摇头,言道:“似我所见,闻帅断然不可如此。仲夷用兵,素来神出鬼没。如今我防垒牢固、粮草充足,正当以此据守。闻帅若弃守为攻,倘若此番乃仲夷诱敌深入之计。我军一旦出动,不能复还。” 闻寿不信,言道:“仲夷所以用兵如神,乃是多年对抗者是无脑的妖兽。今与我对垒,未必多见神妙。如今彼军就不能胜,故而懈怠也在常理。更兼我亲自观看,彼军不似装腔作势。今若只以固守,如何建立万世功业?若彼军懈怠是真,我军岂不错过良机了吗?” 吕戌道:“将军不信我言,妄自出兵必然大败。” 闻寿因此犹豫难决,正此时,一人赫然出班。面对吕戌,不禁朗声大笑道:“将军未免将仲夷想得太神了,我却偏偏不信的。今愿领一支人马,先破仲夷。若有埋伏,便为闻帅当下此劫。” 闻听此人之言,吕戌、闻寿不禁转头去看。见此人也不陌生,正是昔日女贞部落的长老,名唤厉殇。二十多年之前,觑墉之地大夏与古族两线交兵。厉殇因为兵败故而投降了矶子。矶子念其勇,故而封为将军。然而厉殇毕竟是女贞部落中的长老,故而矶子常常以此为念。厉殇但在大夏国中虽有将军头衔,但矶子却从未让他临战。只让他在国都中享受安乐,直至如今。 时过二十多年,厉殇虽然也已年迈,但贪功好胜之心却不减当年。如今矶子病故,子储承继国中王位。此番闻寿兴兵,因身边缺少大将,故而这才对厉殇予以见用。厉殇虽于国中久享安乐,但无时无刻不想着建功立业。如今兴兵为将,正要一展年轻时候的抱负。更兼二十多年之前,自己就曾败在仲夷的手中。虽然过去多年,厉殇却始终以此为念。如今正逢良机,故而主动请缨。 闻寿见厉殇主动请令,心中自是欢喜。随即转过头去,与吕戌道:“厉殇长老代我前往,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吕戌道:“无望取胜之战,谁去岂不一样?” 厉殇闻言大怒,喝道:“我随先王,如今二十余年。虽久在国中安乐,却也深通兵法。更兼昔日也与仲夷对垒,何以认定我不是他的对手?” 吕戌道:“既曾和仲夷对阵过,更应该知道他用兵的神妙。曾经觑墉一战,我也略有耳闻。胜败如何,将军心中自知。” “你……” 厉殇震怒,便欲发作。闻寿急忙拦阻,又与吕戌道:“先生虽然高才,言语未免太过。仲夷虽有盛名,未必不能战胜。今番厉殇长老既愿意请战,我等不如尝试一下,也好了解这仲夷到底有何能为。” 言毕,遂不听吕戌之言。当即拨了三千人马,任由厉殇调配。厉殇大喜,由此离去。吕戌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一声长叹道:“此人既去,不能复归矣。” 闻寿浅笑,不以为然。 是夜,厉殇率军由此摸近仲夷大营。但见营门外的懈怠守军,先令军士暗中予以拿下。之后又令人搬开外面的防护鹿角,营门由此洞开之时,众人也随即暗中摸进敌寨。 但见营寨之中鸦雀无声,偶然有影影绰绰的火光闪动。 厉殇心中也是没底,只带着众军悄然摸进。走不多远,便看到不远处中央大寨的大门敞开着。而大帐内灯光闪动之下,仲夷居然就这样背朝着自己躺在床榻上似已熟睡。 厉殇大喜,心道:“此番来时,吕戌小儿偏说我不能成就。如今我偏要成就大功一件,且看你这小儿还有什么话说。” 想到此,悄悄莫得更近。 眼看已经到了大帐门前,厉殇猛然大喝一声,随即一个箭步跳进了大帐之中。但见床榻上的仲夷,二话不说,赫然拔刀出鞘。却只见寒光一闪之间,手中的利刃便如晴天一计霹雳,已经朝着熟睡中的仲夷砍了下来。 这正是“雄心隐忍二十载,大功今朝一夕成”。预知厉殇成就大功怎样,仲夷由此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99章 料敌于先 却说厉觞趁夜偷偷摸进仲夷营寨,但看仲夷大营内无人便一个箭步来到床榻之前。此时的仲夷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熟睡。厉觞欲借斩杀仲夷的机会成就大功,于是赫然拔刀出鞘,之后一刀下去便直接将仲夷的人头砍了下来。 厉觞由此欢喜,却不料人头虽然落了地,但却不见半点儿红光崩现。 厉觞由此心疑,仔细观瞧,才发现被自己砍下了人头的原来是个草人而已。心中大惊之间,原本寂静的大营也随即响起阵阵喊杀之声。厉觞惶恐,急忙出营去看,但见四下火光冲天、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方知自己已然中计。 不等做出反应,迎面一彪人马杀来。为首一员上将,正是章滁。身后随军数百,更有蒋冲为副将。一阵突袭之下,厉觞所带人马已经损失过半。厉觞愕然,急忙引军抵挡。奈何四面皆有伏兵,如今已成合围之势。厉觞自觉危机,即令部下骑将冒死突围而出去向闻寿求救。骑将领命,赫然冲破敌阵而去。章滁也不追赶,便与蒋冲合兵一处,当即将厉觞团团包围。 章滁但见厉觞,便即喝道:“匹夫,如今中我之计。尚不下马就缚,更待何时?” 厉觞大怒,喝道:“无信叛贼,莫非忘了前番我家元帅相释之恩?” 章滁默然,不禁心中犹豫。厉觞见有机会,纵马便朝章滁而来。身边蒋冲见得,暗中拈弓搭箭。弓弦响处,一箭射中了厉觞坐下战马。战马一声嘶鸣,立即前蹄腾空。厉觞把持不稳,当即从马上跌落下来。众军齐上,就此将他俘获直接押到章滁马前。 厉觞虽被擒获,但却不肯心服。虽被众军押着,却仍旧破口大骂章滁毫无信义。章滁不知所言,蒋冲却不禁一声冷笑,言道:“闻寿虽然对我等有恩,但我等前番在天道山谷的时候已经暴打过了。更兼与你无干,如今莫非以此乞活吗?” 言毕,便喝令军士就地将其斩首。 章滁见得,心中不忍。立即阻止,言道:“闻寿有恩义,今我岂能斩其部将?” 蒋冲道:“仲夷素来怀疑将军用心,如今正好借助此人以表明我们的志愿。此人若不杀,留下交给仲帅处置,只怕又要多受不少的困难了。今将军不可再度迟疑不决,否则必有大祸临头。” 言毕,遂不等章滁回话。立时拔剑出鞘,就地将厉觞刺死于马前。 厉觞即死,仲夷大营之围便解。然而之前杀出骑将不知,依旧快马疾驰回荒丘防垒向闻寿求援。少时赶到,便报闻寿知道。闻寿闻其言,心中大惊。此时吕戌也在身边,闻寿立即向吕戌赔礼,言道:“一切果然不出先生所料,此番果然是仲夷诱敌深入之计。之前都怪我失察,这才由此打败。如今只恨为听曾经先生劝阻,如今悔之晚矣。” 吕戌叹息,言道:“曾经已成过往,不知将军如今作何安排?” 闻寿道:“离殇为我国中元老,如今有是我军上将。既然随军而来,如今但逢危难,理当救援才是。但不知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闻寿态度谦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自信。闻听闻寿诚心询问,吕戌稍微沉吟,随即询问探马道:“敌军埋伏,多少人马?离殇长老既被围困,你却如何杀出的?” 闻听闻寿所问,探马回应道:“时值夜晚,敌军人马不能详知。离殇长老惨遭敌军四面围困,只令我突围来救。” 吕戌点头,又问道:“你突围而出,可受到拦阻?敌军虽不知道多少,但统军者是谁你可认得?” 探马回应道:“我自突围,未经多少阻拦。敌方统军者我也认识,正是那章滁。” 吕戌惊疑,问道:“可见仲夷踪迹?” 探马摇头,回应道:“未见。” 吕戌恍然,由此点头。闻寿不明其理,问道:“先生心中既已了然,不知如今我等当怎番救应?” 吕戌道:“恕我直言,此番将军不可救援。” 闻寿闻言大惊,问道:“离殇长老在我国中素有威望,如今有难,如何不救?” 吕戌道:“早先离殇未去之前,我便言此战不可行。如今往去,果然中计。仲夷用兵多年,必然早有安排。我料离殇身陷重围,已然无法救应。更兼探马突出,并未受到阻拦。我就此料定,此番必是敌人有意为之。他们故意放走军士,便是让他来向将军求救。将军即去,我荒丘壁垒必然空虚。适才我问探马,探马也已经回应的很清楚了。统军者是那章滁,却并不见仲夷的面。由此可见,仲夷自己一定不在寨中。只待将军引兵去救援的时候,他便来攻袭我们的荒丘壁垒。壁垒若为仲夷击破,国度便再无屏障可言。届时我军前无进路、后无归途,必成敌军夹击之势。但以仲夷用兵之神,我军必败无疑。我军若败,我大夏王都必然也有倾覆之险。此一战关乎重大,还望将军明察。” 闻寿释然,由此点头。问道:“既如此,我军又当如何?” 吕戌道:“离殇此去,我军已经无法救援。然而想要保住荒丘壁垒,却还有一线希望。此番将军可假意带兵而去,但切记不要走远了。我料仲夷若有行动,必然已经潜伏在我壁垒附近。今只待将军往去,他便乘势来攻。彼既胜我一阵,我今亦当还以颜色。只待他来攻之时,将军由此率军复归。届时你我前后未应,必破仲夷无疑。” 闻寿了然,称其妙。于是由此决断,便按照吕戌计策行事。虽率军马大张旗鼓的离开壁垒,却走不远便复归。一切正如吕戌所料那样,闻寿刚刚离去不多时,壁垒外便有军马浮出。其军身着大夏国中服饰,所举亦厉殇军旗。此番前来,只称厉殇败退之兵。 城头军卒闻讯,不能决断。由此飞奔大帐,速报吕戌。吕戌浅笑,就此登楼来看。却暗中调集两千弓弩手,就此伏兵于壁垒关头。随即传下命令,言道:“彼军但有敢向前者,但凡进入弓弩射程便一律予以射杀。” 这正是“胸中虽已料敌策,如今胜败未可知”。预知此番双方胜败怎样,后事又当如何进展?且看下文。 第100章 军神之怒 却说吕戌见果然有军队到来,暗中传令之余,也由此登上壁垒关头来看。 但见壁垒关下火光影影绰绰一队人马虽然不多,却都身着着自己大夏国中士兵的衣服。尽管如此,但吕戌也料定不可能是厉殇归来的败军。毕竟仲夷用兵如神,既然他早有安排能够使厉殇受困,便不会让他有逃出来的可能性。 心中了然于此,但面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谨慎般的样子。 但见关下这一队郎唐般的军马,吕戌故作仪态,以此回应道:“时值夜晚,看不清楚。且待走近一些,若确定真的是厉殇将军的部队,届时再开关门不迟。” 他借此引诱敌人军马向前,而那一队军马为了赢得吕戌的信任,果然上当向前走近。本想着可以蒙混过关,不想刚刚进入关头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关头早已伏下的弓弩手便是一通乱箭齐发。一时间箭急如雨,关下军马死伤无数。军马由此混乱,纷纷求饶。 吕戌立于关头,不禁“哈哈”大笑。言道:“尔等休要骗我,厉殇将军既然已经被围困了,便没有突出重围的机会。尔等身份,我已了然。回去告诉仲夷,叫他休来赚我。倘若再这般轻视,来日他必有杀身大祸。” 吕戌一言方出,关外丛林茂密处已然浮出大队人马。为首一人非是旁人,正是仲夷。此时仲夷纵马在前,但见关头吕戌。不禁点头含笑,赞许道:“我之前方自好奇,那便是闻寿不曾莅临战场,如何却有这般能为。击破了璋滁不说,还让我派出的追兵全军覆没。原来在他阵营之中,还有足下这样的高人。” 吕戌含笑,拱手仲夷道:“仲帅过奖了,末将不过一介士卒出身。今蒙闻帅信任,故而拜为副将。适才闻听探马奏报,料定仲帅必然率军来此。故而早做准备,特此迎接仲帅。如今仲帅之计既然已经被我识破,何不早退?想你我同为大夏国人,何苦相互为难?仲帅于国中素有奇功,今弃前功而做反臣。以某看来,实为不智之举。不若就此倒戈,我王子储素敬贤才。仲帅若能幡然悔悟,仍旧不失国中栋梁之名。” 仲夷闻言,不禁仰天大笑道:“身为人臣,岂能比得上自己为王?更兼先王在日,国中谁人不知日后继承大统者为谁?子储小儿年少德薄,于我大夏有何功德?尔等誓死相随,又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若早早归顺于我。日后取得了天下,公以己之高才必能成为我国中的栋梁之臣。似若如此,岂不比做闻寿身边一副将来的要好上许多吗?如今若仍旧执迷不悟,少时待我攻破防垒,万念俱灰、玉石俱焚。” 言方至此,仲夷大军后队便即传来喊杀之声。仲夷心疑,不禁回首观瞧。但见另外的一支军马,已经从后面杀将过来。不等自己做出反应,便已形成半月,成聚拢合围之势。 为首一将,袖袍金甲。非是旁人,正是闻寿。 仲夷一眼认得,不禁一声浅笑,言道:“原来你等早就有所准备了。” 闻寿但见仲夷,随即拱手,言道:“我等设的此计,等候仲帅多时。” 一语方出,前方壁垒城关大门也自打开。吕戌一骑在前,率军倾出。响应闻寿之余,也已经将仲夷所率大军一并包围其中。仲夷见得,连连点头赞许。言道:“尔等用的好计谋,不想此番竟然连我都骗过了。想我仲夷用兵二十余年,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似此中计并且被人看破,说起来也还算是第一次啊。” 闻寿道:“仲帅高才,我等不得不如此应对。如今既入窘境,不若就此归降。正如适才我副将吕戌所言,我王兄子储宽仁厚德。仲帅若能迷途知返,仍旧不失栋梁封赏。若仍旧执迷不悟,恐失千秋之名。” 仲夷大笑,言道:“三眼小儿,你且将我仲夷看成了什么人物?前番你在天道谷中设计,击杀了我的副将彭荡。以为如今故技重施,便能同样击败了我吗?我仲夷用兵如神,可不单单只是计谋而已。如今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真正的能为,也让你们了解我大夏国中的军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一语出口,当即拔剑出鞘。众军肃皋,由此鹤立。此番虽成前后夹击劣势,但军阵稳健、固若金汤。闻寿惊奇,当即喝令缩小包围。就此与吕戌前后相攻,共击仲夷。仲夷毫不慌乱,此时他身在自己军阵中央,竟以手中长剑作为令旗。全军以此舞动,阵法变幻犹如风无相、云无常、神鬼莫测。尽管闻寿与吕戌前后策应、并力相攻,但仲夷的军阵却始终稳若泰山、巍峨不动。又似一道无形并且坚实般的壁垒,虽看似处在劣势,竟又毫无破绽可寻。 闻寿与吕戌虽有前后相合之力,却仍旧屡攻不能击破。闻寿由此畏惧,这才真正见识到了仲夷在军事方面的才干与玄妙。 仲夷见闻寿畏惧,不禁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少能为,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而已。便似尔等这般,纵然联手,亦不过乌合之众而已。” 言毕,遂将手中长剑高高举到空中。军阵由此再变,竟逐渐从刚刚的固守专为进攻的态势。强盾由此并分前后分开,顺息似波开浪裂一般。一队骑兵由此突出,便仿若一支离弦般的飞剑,顷刻之间已经朝着闻寿的军马刺杀了过来。 闻寿大惊,急忙引军阻挡。然而盾阵不等建成,仲夷亲自训练有素的骑兵队赫然便将闻寿未成形的盾阵直接从中间切断开来。骑将兵团不过三、五十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战力却极其惊人。更兼身披重甲,手中长矛亦均过丈。既破闻寿前队,便径取闻寿而来。闻寿惶恐,挥军又欲阻挡。仲夷看得清楚,不禁一声冷笑。手中长剑高举在空,此时竟在半空中画了一个仿若拱门般的椭圆。 突入闻寿大军内的骑兵团由此再度变化,居然一队分列成为了两队。此时的他们,弃了闻寿不打。反而并分东西,以敌人薄弱为切入点将闻寿原本整合在一起的大军一分为三。闻寿骇然,心中无比惊恐。不及反应,那两队的骑将便成环形绕军而走,闻寿大军由此大乱。 仲夷见大事成就,不禁大笑言道:“三眼小儿,自视甚高。前番败我部将,便以为自己深知用兵韬略。殊不知论及兵道,你且差得远呢。今日我便要让你为你的自负,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语出口,手中长剑兵锋又指。所率众军立时间喊杀震天,便如潮水般朝着闻寿这边发起了总攻。 这正是“优劣两势眼可见,胜败怎样却难知”。预知仲夷反扑胜败怎样,闻寿由此性命若何?且看下文。 第101章 吕戌论战 却说闻寿大军被仲夷的骑兵队一分为三,原本的军阵也已经没有了形态。 如今未及应对,仲夷便又对他发起了总攻。试问这样的态势,闻寿又如何还能抵挡得住?仲夷一番突袭,便已将闻寿所带领的数千军马打得七零八落、溃灭大半。闻寿惶恐之中,应接不暇。若非吕戌及时击破了仲夷的后队赶来救援,只怕一战之下闻寿便要被仲夷全歼。 眼看着阻绝自己归路的闻寿已破,仲夷也无恋战之心。纵然他深通兵法,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如今虽然取胜,但若是与之正面冲突,就连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仲夷既然深知兵法之妙,自然也通审时度势之理。如今自己既然突出了重围,也没有了必要继续与闻寿和吕戌纠缠下去。 心中了然于此,便一路率军往南面自己的营寨处归去了。 闻寿但被吕戌所救,心中仍旧怒气难平。见仲夷后撤,便有追赶之意。吕戌拦阻,言道:“敌军虽退,奈何军阵整齐。期间多有法度,不可便追。此番若追,必然再败无疑。” 闻寿不信,言道:“彼军所来,人马不甚许多。前番虽胜,如今已无后劲之力。更兼我前番败阵,仲夷必然轻视与我。此时我以此追赶,必能出其不意。似若如此,料也破敌不难。” 一语言出,遂不听吕戌建议,就地整合了所部数千军马。见仲夷率领大军走不多远,便一路就此追赶了下来。结果追到半路,忽听得两边草丛杀伐之声。原来是仲夷见闻寿来追,故而就地分兵在半途之中。闻寿不急料想,见敌军从两边出分攻自己左右。情急之下,急忙分兵抵挡。 两线还未来得及交兵,前方仲夷以亲自引军复归。喝道:“闻寿,此番看你还往哪里跑?” 闻寿大惊,措不及防之间,已经被仲夷三路合围。双方由此交兵,闻寿不敌仲夷,因此全线溃败。闻寿死力突围,最终夺北面而逃。仲夷也不追赶,故而闻寿这才侥幸逃回本寨。 既遭败绩,闻寿这才信服吕戌所言。谁想刚到壁垒关前,吕戌便帅军亲自迎接出来。闻寿惊疑,问道:“先生何故率众出营,莫非壁垒之中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吕戌摇头,言道:“壁垒之中并无大事,现下末将已经为将军再度整合好了军马,将军可再去追赶仲夷一番。” 闻听吕戌所言,闻寿苦笑。只道吕戌由此调侃自己,不禁叹道:“先生羞煞我了,之前不听先生所言,此番追赶已然再遭败绩。仲夷果然高才,我不能及。如今连败两阵,岂有再战之理?” 吕戌急道:“我非与将军玩笑,将军若是信我,此番可再去追赶。前番虽败,如今必然大胜。” 闻寿不解其中含义,待要详问吕戌却不给他功夫。闻寿由此无奈,心道:“反正也败了两遭,便是再败又能怎样。” 心中这样想,便依吕戌之计,又引军马二次追赶。不想前番遭遇仲夷埋伏夹击,此番以败军再追仲夷,居然斩获胜利。仲夷后军被自己全数击破,而仲夷居然也不救应,一路就此向南逃窜去了。 闻寿由此惊奇,如今虽获大胜,却不解吕戌如何算计。天明再度归来之时,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主帐会见吕戌。吕戌少时到来,闻寿亲自迎出的同时。不等吕戌说话,便对吕戌先拱手一礼。随即拉着吕戌的手进入大帐,更使吕戌居于上座。 吕戌明白闻寿的用意,不禁道:“闻帅如此,恐此番追击已得胜利了吧?” 闻寿大奇,问道:“先生神算,我不及万一。但不知其中缘故,故而请教其详。先前我以得胜之兵追赶仲夷败退之兵,为何反遭失败。二次追赶,我以败退之兵去追得胜之兵,先生如何便能料定我能得胜呢?” 吕戌含笑,回应道:“前番仲夷撤退,恐将军追赶因此做以防备。他亲自统领后军,论及能为远在将军至上,故而将军不能得胜。将军兵败既退,仲夷由此松懈,知敌兵不会再来。由此亲往去督前军,从而保证军马能够尽快归返自己营寨。后军统领换了人选,论及能力不及将军,故而将军可奏凯歌。” 闻听吕戌所言,闻寿大悟,由此心中释然。但看吕戌,不禁赞许道:“料敌于先,堪为妙算。先生论及才能,丝毫不逊仲夷。今相比于我,恐更适合此番总率之位。” 吕戌摇头,苦笑道:“论及军事能力,以我愚见大可以分为三。三者合一,方见统军者才干所在。” 闻寿不解,问其详。 吕戌道:“治军、韬略、用兵,三线合一。以此可见为将者军事才能,缺一而不可。仲夷所以厉害,便在于此三点无一不精。一者治军,需当法纪严明。为帅者为统领,身怀驭人之能。论及此一点,我不比将军,而将军论此才干堪与仲夷不相上下。但凡作战,军士无一不以效死。” 闻寿点头,赞许道:“此事先生分析准确,论及治军之道。我虽与仲夷互有所长,但在军中却都有威望无疑。不知除了此一点,另外两点却当如何说?” 吕戌道:“三者之中,除了治军之外,二者便是韬略。所谓韬略,也可称之为用谋。临场激战对垒,谋定可得先机。若以实际论,将军不及仲夷一半。而末将心思缜密,可堪比及。” 闻寿应承,言道:“几番用计,先生的确在我之上。” 吕戌点头,又道:“除此两者,其三便是用兵。夫用兵者,临场决胜之道尔。便似如今,你我两军虽困仲夷。纵有铁壁合围之势,奈何仲夷用兵入神。虽处劣势,也能轻松化解逆境转危为安。论及此一点,恐你我两人现如今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仲夷一个人的对手。” 闻寿由此了然,从此闭关坚守不出。每日巡查各个壁垒防御之余,更以操练军马为上。从此与仲夷对垒,互为僵持之势。 这正是“用兵方知己所短,故借壁垒守不出”。预知双方僵持,仲夷又当以何计应对?且看下文。 第102章 蒋冲谈策 却说吕戌向闻寿严明了利害关系,闻寿自知自己并非仲夷的对手,于是就此决定坚守。他这边如此决断,却是苦了仲夷。仲夷本想引诱闻寿离开壁垒,却不想之前用计不成,自己居然都险象环生。如今闻寿吃了大亏,不肯再度出阵,仲夷由此心中焦虑。 毕竟大军已至荒丘,只要拿下闻寿驻守的壁垒,大夏国都便在咫尺之间。如今欲进不能,想要因此退却却又心有不甘。长此以往下去,徒劳无功不说,后方供给也逐渐成为了问题所在。 仲夷由此分析,心中困扰。忽的想起蒋冲,于是便将他请来商议决策。 蒋冲闻听仲夷所问,默然不答。仲夷疑惑,问道:“此番我军受困于此,君即为我副将,为何沉默不言?” 蒋冲道:“非我不言,只恐说出来仲帅疑我。故而由此难决,不知可否。” 仲夷笑道:“我自用君,便不疑君。更兼如今军中大事,但由我最终决断。将军但有想法,直说无妨。” 蒋冲点头,反问道:“不知大夏国中,现在谁人为主?” 仲夷不知是何用意,苦笑道:“君虽原为璋滁部将,国中之事如何不知?现在子储小儿谋逆,趁我在外,故而谋得了王位。我此番前来,正为征讨叛逆。” 蒋冲摇头,浅笑道:“仲帅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的不是现在国中谁人为王,而是具体谁人为主。” 仲夷疑惑,不能回答。 蒋冲笑道:“以我观之,王位虽在子储,但大势仍在仲帅。” 仲夷闻言,心中不知喜悲如何,问道:“何言于此?” 蒋冲道:“我虽年幼,国中之事也大有了解。我大夏所以立国,原本群臣所依仗者只有两人。一为仲帅,二位绉布先生。如今绉布先生已经仙逝,仲帅一人独揽大权。更兼多年征战在外,而我大夏所以有今日昌荣般的疆土,基本全赖仲帅之功。” 仲夷苦笑,言道:“你这是在恭维我吗?” 蒋冲道:“恭维也好,挖苦也罢。事实如此,试问有何争议?” 仲夷浅笑道:“便无争议,奈何国中王位已被子储撺掇。我曾经一世功业,如今也已经付诸东流了啊。” 蒋冲含笑,问道:“仲帅战场用兵,太拿下莫敢敌者。然而论及见识,未必多有建树。子储虽继承国中王位,然而所得不过起源、荒丘之地而已。除此两地之外,其余各处如今大多还在仲帅掌握之中。仲帅想要为王,何必非在此时与此幼子一争短长。只要控制住了我大夏国中大半的疆土,量起源、荒丘两地,早晚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吗?故而以在下愚见认为,国都取之为下,各地驻守诸将才应该是我们眼下的目标。那些曾经仲帅打下来的战略要地,都交给原本各部落的长老和首领们把持着。为今仲帅既破闻寿困难,我军何不就此转战他处?他处若取,子储纵在国都为王,却也不过得到一支虚衔而已。届时仲帅再以诸地为跳板,臣料无需张弓支箭,便可令子储望风而降矣。” 蒋冲一番言论,堪为战略良策。只恨仲夷论及军事虽在天下没有对手,但论及战略眼光便有局限狭义。在他看来,如果一战夺得大夏王都,各地势力不用自己征剿,也会望风而降。相比于舍近求远的一一平定各地,倒不如直接击败闻寿拿下大夏王都更加容易一些。 仲夷心中的确是这样盘算的,但他就漏算了一点,那就是蒋冲所以提出这一项的战略,主要还是在于此时闻寿坚守不出不易轻易击破。然而仲夷虽然前番用计不成,但始终都没有将闻寿放在眼中。 细思之下,不禁摇头道:“君之战略,堪为决策。只是我若一战而下大夏王都,何必非要舍近求远去击破各地守将呢?更兼我前番用计虽然不成,但闻寿小儿的能为我却已经见识过了。他徒有虚名,不过只会用些雕虫小技罢了。如今他既然坚守不出,我军不如发起强攻。量那壁垒再怎么坚固,也不是不可击破的。壁垒若破,闻寿便只有退回大夏王都一条道路。我再率军直扑王都,大夏政权便一战可定。” 蒋冲道:“仲帅素来精通用兵,此番设计,却未免太过鲁莽。敌人虽然论及兵力不如我们,但却也没有太大的差距。如今更有坚实的壁垒作为屏障,我军若想攻破至少需要三倍敌军的兵力。仲帅纵然调度得当,但敌人居高临下也必然让我军遭遇不能预估的大损失。此太过于冒险,还是不用为妙。” 仲夷道:“此事我已决断,阁下无需再谏。只去全心准备,来日一战便可。” 蒋冲无奈,只得退出。 待到次日,仲夷亲自率军前来,就此发起强攻之势。闻寿闻讯,遂与吕戌商议道:“仲夷此番,已经按捺不住了。前番用计不成,如今竟来强攻。似如此,我等却当如何?” 吕戌道:“壁垒虽然坚固,但仲夷却精通用兵之道。若与一般敌人,没有三倍于我的兵力,我们自然能够守得住壁垒的。然而我们如今的对手是论军事才能天下无人能与之争锋的仲夷,恐怕形势就完全的不一样了。壁垒虽固,以我们的能力早晚是守不住的。不若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吕戌所言,虽然有些令人听起来泄气,但却不失实际之道。之前一番交战,闻寿也知道了仲夷的能为。若想和他二人之力与仲夷抗衡,闻寿也知道取胜的胜算不大。如果此时尚且不做准备,恐怕来日壁垒一旦被攻破,再想准备都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想到此,不禁一声叹息,问道:“先生所言,不可说是不对。既如此,不知可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吕戌道:“仲夷虽然极能用兵,毕竟此番我军与他实力相差不甚太远。更兼壁垒尚且牢固,固守一时不是问题。如今我们从觑墉运来的辎重和臣民都在壁垒之中,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讲或许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壁垒早晚都会被击破,这些军需辎重却不能留给仲夷。若是留下让仲夷获得了,无异于如虎添翼。故而以我之见,将军此番应该做三件事。此三事若都完成,壁垒虽守不住,但来日尚有取胜击破仲夷的机会。此三事若失其一,我大夏恐有倾覆之险。其中厉害,将军不可不查。” 闻寿了然,知道吕戌高才。此番绝没有和自己半分玩笑的意思,于是拱手施礼、诚心请教其中详细。 这正是“强敌自有强攻策,智人还需智略谋”。预知吕戌所见怎样,大夏国中命运落于谁手?且看下文。 第103章 闻寿设计 却说仲夷强行发动进攻,吕戌和闻寿也已经看破了形式。 但见闻寿诚挚所问,吕戌便道:“三件事中,其中一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如今觑墉万民和辎重都在壁垒之内,一旦壁垒攻破,这些重要的物资便成为了仲夷的囊中之物。似此来看,这些断不能留给他。留给他,无异于如虎添翼。现下我大夏王都据此不远,将军固守壁垒之时,也该将辎重万民全部遣送会王都安置。只有我们掌握了这些,日后才有与仲夷一较高下的资本。” 闻寿从其言,就此写下书信,并且让使者快马送至王都子储处。 既完成了这件事情,闻寿便又问道:“第一件事情已经完成了,不知道第二件、第三件事情都是什么?” 吕戌道:“壁垒若破,我军必当全部撤向王都。仲夷闻讯,必来追赶。此人用兵如神,如果正面冲突,我们没有取胜的任何机会。为了保证我们全军能够顺利后撤、安全退入王都之内,将军还需设计为我们的大军赢得时间才行啊。” 闻寿点头,问道:“那以先生之计,我们又当如何安排?” 吕戌道:“仲夷虽然用兵入神,但心性多疑。前番璋滁受了将军的恩义,仲夷始终都是怀疑他的。如今我们既然要为大军的后撤赢得时间,只怕还要在此人身上做些文章的。璋滁若能为我所用,自当最好。如若不能,我等当设计令仲夷斩杀了璋滁,以此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闻寿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如何设计?” 吕戌道:“此事可以日后再谈,如今我们最要做的,是完成第三件事情。而那就是利用我们现在坚实的壁垒,死力防守住仲夷的进攻。正如我们之前面临的局势一样,仲夷在兵力上虽然强过我们,但双方实力的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如今他来强攻,我们正好利用眼下坚实的壁垒最大化的消耗掉他的兵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日后的攻坚战中获得更大程度上胜利的机会啊。” 闻寿释然,从其言。 于是但与仲夷交战,每日都以坚守为上。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仲夷虽然极能用兵,但闻寿的坚守也让他手下的攻城士兵损失极大。双方实力的差距逐渐拉开的同时,原本坚实的壁垒也逐渐出现了洞开之象。 便在此时,王都信使送来子储书信。闻寿闻讯,立即又找来了吕戌予以商量。两人一起打开书信,见子储已经恩准了闻寿的邀请,同意接纳如今在觑墉的万民以及大量的辎重。 两人见了,心中无不大喜。 闻寿道:“大王既已恩准,我等便可以履行调度大事了。” 吕戌点头,眉宇间却又浮现出了愁容。不禁一声叹息,言道:“仲夷连日强攻,我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数日下来,原本坚实的壁垒也出现了洞开之象。现下大王传命随来,但调度走那么多的万民和辎重,没有千余人马防护恐怕是不行的。我们身边的军马虽然不少,但全心防御抵抗尚且不过三日。现下壁垒洞开,我们也正是用人的时候。如在此时壁垒就被仲夷攻破,只怕万事皆休。” 闻寿点头,由此沉吟。思量多时,偶然心生一计。于是告知吕戌,吕戌闻言,称奇妙。笑道:“此计若成,倒是能给我们赢得些宝贵的时间啊。只怕仲夷不吃这一套,届时让闻帅计谋落空了去。” 闻寿道:“若当真如此,也是天命始然。届时再与仲夷决战不迟,一切且安天命吧。” 吕戌无奈,只得从其言。 却说仲夷在大帐之中,这一日正在处理军务。自己一连三天的强攻,闻寿所筑建的壁垒便已经出现了洞开之势。虽然自己军力也有不小得损伤,但似此强攻下去,原本坚实的壁垒恐怕再有几日便有倾塌之险。届时敌军没有了屏障,便只能和自己正面交锋。一旦冲突,以自己用兵之神,闻寿便是和吕戌两个人绑在一块儿也不可能战胜自己的。 仲夷心中了然于此,故而已经莫名兴奋起来。 闻听帐外敲响了黎明的钟声,随即也将手中的笔丢在了一边。正待起身传令整军,却忽有探马来报,言军营之中晨早发现了一名细作。仲夷惊奇,遂命人将习作带了上来盘问。 那人被几个军卒押着,却极力辩解道:“我非细作,特奉我家先生之命,来见仲帅的。” 仲夷疑惑,遂令押解军卒松手,问道:“你刚刚说你奉你家先生之命特来见我,却不知你家先生是谁?” 信使道:“我家先生是吕戌,现为闻寿身边的副将。” 闻听此言,仲夷不禁站起,惊问道:“可是前番在壁垒设计我的吕戌先生?” 信使点头,言道:“正是。” 仲夷不解,又问道:“我与你家先生,也算有一面之缘。如今会猎荒丘互为对手,却不知如今为何让你暗中却来见我?” 信使道:“我知奉命而来,只为先生送信而已。” 仲夷点头,遂令军士将信使所带的书信递过来。仲夷展书来看,书略云:“前番与仲帅交锋,已知仲帅高才。心中虽然敬服,但毕竟我深受闻寿知遇之恩。若不以死相报,视为不义。然而如今仲帅大兵压境,荒丘壁垒已有倾覆之险。时至此时,我军正当上下齐心与将军一决生死。纵使战败,亦可保全忠义之名。不想闻寿心生怯懦,暗中已生退意。为保自己万全,竟欲使我等诸将为其挡箭牌。其率领主力带上辎重,以此归于王都从而抗拒将军。想我吕戌一介士卒,冲锋在前本不惧死。然而觑墉万民相随,安忍黎民涂炭。顾思之左右,不得已向将军投诚。臣之前冒犯将军天威,如今不求将军原谅。只求将军攻破壁垒之日,能够放过万千黎民。臣虽万死,亦无恨也。” 仲夷览书毕,不禁一声冷笑。当即将书信随手丢弃在了一边,笑道:“吕戌小儿,素来多谋。此番莫不是见前线防垒欲破,故而前来赚我。此等小计,试问如何瞒得了我?既然他都言明了虽死无恨,那我也便成全了他的义名。你且回去告诉他,本帅既来凡事自有主张,尚且容不得他在我面前顾左右而言他。” 于是便既喝令众军,乱棍将使者打出。 这正是“临危设得方寸计,不想才出便落空”。预知后事怎样,双方又当如何对垒?且看下文。 第104章 欲取先予 却说闻寿以吕戌为名,送来信使。仲夷一览书信,便心中多有疑惑。为保万全,便懒得再听使者多说什么。传令乱棍打出之间,不等身边军士动手,那使者便急忙拦阻。 仲夷疑惑,喝止众人,问道:“吕戌小儿之计已经被我识破了,尔既为信使,我也不想害你的性命。今且让你回去告诉吕戌,难道你非要将自己的性命送到这里吗?” 使者闻言,急忙摆手道:“并非如此,只是我家先生除了这封书信,还有一件东西要我交给仲帅。小人奉了先生的命令,实在不敢有违嘱托。故而这才拦阻,绝没有触怒仲帅的意思。” 仲夷眉头微蹙,问道:“除了书信,还有什么东西要呈现给我的?” 使者也不多说,就此撕开了自己的一副夹层,只从里面取出一张羊皮恭敬递出。仲夷疑惑,遂命军士拿来呈上。少时展开,但见羊皮卷上绘制的居然是一张简略的行军图。图画虽然简单,但却不难理解。 此时军卒欲再度动手,仲夷伸手拦阻,问道:“此为何物?” 使者道:“先生临去之时告我,说此物一定要当面呈献给仲帅的。他说他自己虽然前番触怒了仲帅,但此番却不得不尽以挚诚。至于其他的话,他也没有和我细说,只说仲帅看到此图,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了。” 一语言毕,使者便欲告辞。仲夷拦阻,遂传命军卒暂且将使者囚下。使者惊疑,连声告饶。军卒不理,就此将他拉了下去。 使者既去,仲夷便细观图本。但见行军路线清晰,竟是从壁垒后方绕路而走的,期间图样有车有马。仲夷细思之下,心中恍然。暗道:“此图莫非闻寿暗中退却,押解辎重所要走的道路吗?” 心中由此想法,就此唤来蒋冲询问。 蒋冲见图,所持想法亦与仲夷略同。仲夷由此恍然,不禁抚掌而笑。点头言道:“此图在手,实在是天赐良机啊。” 蒋冲道:“只恐是吕戌赚我的计谋,其在暗中设下伏兵,专待仲帅。” 仲夷冷笑道:“此处地处平原,并没有可以设伏的地方。更兼前番交战,他和闻寿两路前后夹击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纵然设计,也无疑是正好成就了我们的。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我们安排得当,总是他们的奸计亦可为我所用。” 蒋冲道:“既如此,仲帅且下令,我自去安排调度便了。” 仲夷含笑点头,就此做下了安排。 一日攻城方罢,仲夷且按图本中的地方提前绕路部署。蒋冲在后,为防万一予以策应。待到子夜,果然小路上有车队经过。仲夷在前,一声令出,手下诸将赫然从道路两边浮现而出。车队军马不多,加上仲夷调度有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护送军马冲散。 仲夷心中不放心,立即使随行军马查验。军马少时回报,车马所载皆是军需物资。其中多为粮米辎重,足有千余斤。仲夷大喜,令军押解回营。期间蒋冲暗中护送,一路并未遇到什么伏兵。两军就此在大营前会师,安全归来。 既获辎重,仲夷便大喜。犒赏全军之余,也将白天自己囚禁在营中的吕戌使者请了上来。使者战战栗栗,口不能言。仲夷却一改前日姿态,不单安慰使者不说,还让军士赐座。 使者惶恐,仲夷遂笑道:“你家先生,果有投诚之心?” 使者不知所言,只道:“这话我家先生从未说过,只让我来见仲帅,至于其中嘱托,但凡有交代的也便都和仲帅在白天的时候说过了。我就是一个送信的,还请仲帅宽宏让我离去。” 但见使者如此,仲夷点头含笑,言道:“前番我有所失察,这才让贵使受惊了。如今我不单单放你离去,还要你带我的书信交给你家先生。另外你此来辛苦,又受了惊吓。这些都是我的不是,所以此番略备薄礼,还请你笑纳才是啊。” 于是唤来军士,直接取了十锭黄金来。使者见了,眼睛瞬间一亮。当即跪倒,连连拜谢仲夷。仲夷含笑摆手,言道:“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正值夜晚,你且速去。定要亲自将我的书信交给你家先生,断然不能让他人知晓了去。” 使者从其言,仲夷随手写下书信一封,使军卒交给使者。使者拜辞,就此而去。 使者去了,蒋冲这才开口。 适才仲夷当着他的面写下书信,书信的内容他自然看的也是十分清楚的。如今见仲夷一脸喜悦,不禁问道:“仲帅此番,莫非已经有了招降那吕戌的心意了吗?” 仲夷道:“吕戌虽然年少,却身怀高才。前番所见,已知先前几次阵仗都是他为闻寿那三眼小儿设的计谋。此等大才,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吗?之前我尚且怀疑他,如今劫掠辎重车辆,已知此人所言不虚。虽无投我之心,不过心念故主而已。如今我加以游说,料那吕戌不久必反闻寿。” 蒋冲摇头,蹙眉道:“以我来看,吕戌所有才干,此番用意未必是真。” 仲夷疑惑,询问其详。 蒋冲道:“此人身兼韬略,为闻寿死党。纵然如今献图是真,未必没有深谋。千余斤的粮食,不过军需几日支用。如今仲帅欲破防垒,转眼就能成就大功。一旦壁垒破,壁垒中的辎重岂非全是仲帅所有?此时用区区的两千斤的粮食辎重,恐怕只是为了博得仲帅您的信任罢了。” 仲夷大笑,抚慰道:“我的信任,有那么好博得的吗?他若真有归降之心,必然能够帮助我击破闻寿。其中若有异样,我们也能够随机应变。如今的形势在我们,试问又岂能够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呢?” 闻听仲夷所说,蒋冲不知所言。沉默无语之间,眉宇间也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般的阴沉来。 这正是“欲当取之先与之,放下香饵钓鳌鱼”。预知使者往去吕戌、闻寿行事怎样,仲夷是否中计?且看下文。 第105章 计赚军神 放下仲夷与蒋冲不说,只道使者往去归见吕戌奉上仲夷书信。 吕戌接到书信,遂屏退了使者。孤身在大帐之中,就此展开书信来看。但见书信内容,尽是友善之词。其含义明显,就是要劝自己归降。吕戌览书毕,心中大喜。遂唤军士,暗中请闻寿来。 少时闻寿来到,吕戌遂将仲夷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中。 闻寿览书,大喜道:“似若如此,我计成了一半。” 吕戌点头,言道:“虽有好的兆头,但大计能否成功,恐怕还需要接下来谨慎行事啊。” 闻寿应其言,于是两人再度谋划。谋划既定,夜已至深。闻寿由此退去,吕戌随即又写下了一封书信,唤来使者连同第二张羊皮图令他一并带去。使人应命,吕戌不忘以此嘱托他两句。其中言语,使者尽数记下。就此而去,不多时便再度到了仲夷大寨之中。 此时的仲夷已经睡下,忽听得军卒来报,言敌营之中之前的那个信使又来了。仲夷闻言,立即起身。连夜升帐,请上使者。这一次他的态度,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但见使者,先令军卒赐座。随即和声细语,问道:“尊使方去,如今为何又来了?” 使者道:“特奉我家先生之命,为仲帅送来第二封书信。此事紧急,故而先生让我星夜来见。” 仲夷点头,就此接过书信。展开来看,书略云:“仲帅劫粮虽一战而成,但逃回军卒回报已经让闻寿心中起疑。闻寿为防将军,之前这才分批运走辎重。如今以此改道,恐不能令将军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得手。将军再行用兵,需当谨慎为上。” 仲夷恍然,又从使者身上取来第二张羊皮手卷。展开来看之间,但见运量道路果有变化。此番道路虽远,但却所行极为谨慎。处处以壁垒防护作为沿途,完全不似之前径取捷径之路。 仲夷由此犯难,心道:“似此路径,已无径取截杀之路。余下辎重,确当如何行事?”心中由此想法,遂又问使者道:“你家先生此番遣你来,不知可有什么别的言语交代的吗?” 使者但听仲夷所问,便依照吕戌之言回应道:“我家先生曾经有言告仲帅,若仲帅截获辎重,不若依照他的计策试一试。” 仲夷闻言大惊,言道:“原来吕戌先生早就心中有计,既如此,不知妙计为何?” 使者道:“我家先生,这几日也在忙碌。只因仲帅多日强攻,闻寿由此欲舍弃军中诸将,自己独自带着辎重回王都永乐去。诸将闻讯,此时皆有异心。今我家先生欲发动军中诸将共同举事,只恨时间有所不足。若仲帅肯就此暂退,且容十日不攻壁垒。我家先生便可趁机稳住闻寿的同时,也能有游说诸将的时间。先生料定不出十日,诸将必能诚心归顺。届时与将军里应外合,共擒闻寿。壁垒内的辎重与万民,由此皆归仲帅所有矣。” 仲夷疑惑,不能决断。只问道:“你家先生,莫非真心愿意归降吗?” 使者道:“先生曾经有言,闻寿弃他与万民诸将。如此不义之人,继续跟着他便犹如孤魂随鬼。他若退去,来日归得王都。前线壁垒纵被攻破,他也会将责任全都推到先生和守关诸将的身上。既然奉命是死,坚守亦是死。但为诸将与万民,何敢不真心归附与仲帅呢?只肯仲帅不能相容,若以强攻,诸将必然竭尽死战。似若如此,举事难矣。” 仲夷闻听所言,觉得不失为道理。轻轻点头,言道:“既如此,你可回去告诉吕戌先生。就说我依了他的计策,只叫他快些行事。” 使者从其言,就此告退。 他方退去,蒋冲便来。仲夷不知何故,询问来由。蒋冲道:“闻听吕戌使者二次又来,不知其中缘故为何,故而特来询问仲帅。” 仲夷也不隐瞒,尽以实言相告。 蒋冲大惊,问道:“仲帅莫非已经答应他了吗?” 仲夷道:“连日强攻,我军兵力大损、军心不振。更兼闻寿已经有了安排,若带着辎重退回国都永乐,我等岂不是像上次一样又得了一座空城吗?此与我军无益,幸得吕戌用的好计谋,愿意为我在他军中游说诸将。此计若成,闻寿一战可擒不说,壁垒中的辎重尽为我有。既无需过多耗损我们的兵力,又能得到大量的军需补给,试问何乐而不为呢?” 蒋冲一声叹息,言道:“若真如此,自然最好。若是吕戌奸计,我等岂不失去良机?想得我军连日强攻,荒丘壁垒已然洞开。今只需再攻数日,前线便可一战而破。仲帅若于此时休兵缓攻,倘敌人借此修缮壁垒。我军想要再破,恐难上加难矣。” 仲夷笑道:“前番用计,已知吕戌真心。更兼我用兵调度自有妙法,今不过数日便几乎攻破敌军坚实防线。便是他们借助这些日子予以修缮,亦与我军无有大损。若彼真心来投,我若再攻,岂不就此失去了一位良将的投诚之心了吗?届时辎重再被闻寿运走,我军无异于又是一番徒劳。” 蒋冲心急,连番苦谏。仲夷心中已有决断,故而不听。 蒋冲怏怏而去,暗中去见璋滁,言道:“仲夷行事孤傲、视才而骄,我料他虽有能为却早晚必为闻寿所败无疑。我等若这般继续追随他,早晚必将大祸临头。将军需当早做打算,以免日后追悔莫及才是。” 璋滁难以决断,只道:“且看此番形势如何,再做计较不迟。” 蒋冲无奈,只得退去。 却说使者由此回报,吕戌大喜。重赏使者之余,也将闻寿请来告知诸事。闻寿闻言,大喜道:“如此,我计成矣。” 吕戌点头,言道:“当趁此时机,速速将辎重和万民全都送往王都永乐去。” 闻寿从其言,立即派出一千人马暗中押送军需辎重和壁垒中的万民安全的往王都永乐退去。另外自己和吕戌更以极快的速度修缮受损洞开的前线壁垒,更加多备滚木礌石于关头。 不数日,一切准备就绪。吕戌、闻寿二人携手登楼,面对壁垒外的仲夷大军齐声喊喝道:“前线壁垒固不可摧,更有辎重足可维持半年军需支用。我等既为忠义之人,岂能投降叛国之臣?既要来,尽战无妨、虽死无恨。” 军卒闻听,立即报知仲夷。 仲夷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吕戌鼠辈,安敢与那三眼小儿并力合谋欺诈于我?速传我令,全力攻打。今不破壁垒擒杀二贼,誓不罢兵!!!” 这正是“心中难掩冲天怒,不灭强敌不回还”。预知仲夷兴兵胜败,吕戌、闻寿又当以何计应敌?且看下文。 第106章 临阵得将 却说仲夷自知中计,心中愤怒难平。正欲兴兵,蒋冲便来谏阻,言道:“仲帅暂息雷霆之怒,闻寿、吕戌纵然罪不容诛,毕竟此番准备充足。仲帅此刻火气正盛,恐失专注。稍有疏失,我军必然大损。不若暂且息兵,待彼军懈怠气衰,我军再乘势进攻未迟。” 仲夷大怒,喝道:“吕戌、闻寿小儿如此猖狂,我恨不能生啖其肉方消我恨。气势正盛又当如何?前番作战,岂能为以为我所尽知。量此二小儿郎有何能为,何须我军乘势再攻?若不乘此时机挫其锐气,何见我神威所在。” 言毕遂不听蒋冲谏阻,率军直出而去。 却说蒋冲谏言,仲夷不听。蒋冲虽然退去,但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趁着仲夷不在,蒋冲暗中聚集了章滁的亲随旧部。见众人到齐,遂与众人道:“仲夷不听良言,一意孤行。我料此去,必为闻寿、吕戌所败无疑。我等如果继续追随他,便犹如孤魂随鬼。依我之见,不若借此机会反了他。待他回归兵败不及,我等正好借机将他擒了,之后投奔闻寿也便是了。” 众人难决,言道:“此事我等虽有决断,恐还需与章滁将军商议才是。” 蒋冲道:“此事若告将军,但以将军心性必然难决。似此良机错过,恐不复再来。我今设得此计,正为将军与我等前途着想。尔等但有随我者,只来相助便是。若有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 众人由此齐心,齐声道:“你我同气连枝,但有罪责,一并承担。” 蒋冲拔剑在手,众人亦拔剑与之相合。由此谋定,以蒋冲安排马首是瞻,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仲夷率军征讨,亲自督阵攻拨荒丘壁垒。虽然调度有方,但闻寿与吕戌早有准备。先前仲夷所率之兵因为连日攻城已经多有损耗,如今又来,见原本洞开的壁垒已经修复并且比及之前更为牢固。身后虽有仲夷亲自督阵,但心中已有畏惧之意。更兼十日准备,吕戌与闻寿早有防御对策。 前番虽然对阵仲夷有所失利,但连日练兵壁垒守军战力也有提升。今见敌军又来,无不奋力一战。加之壁垒修复完善、守备充足,故而仲夷虽有调度,但坚固的壁垒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攻破的? 众军向前,几番攻拨皆被守军击退。 仲夷大怒,拔剑在手,喝道:“皆是尔等不肯尽力,但有后退者立斩不赦。” 众军畏惧,只得拼死向前。虽多有损伤,却不敢后退半步。眼看前部攻拨众军损失惨重,仲夷身边部将不忍,谏言道:“敌军准备充足,此番用武唯恐不妥。仲帅且容前军暂退,我等再做计较。” 仲夷大怒道:“我今此来,恨不能力破壁垒生擒二贼。尔安敢在阵前出此不利之言,乱我军心?” 言毕不等那部将回话,赫然拔剑出鞘。当着诸将的面,一剑将他刺死于马前。其余诸将见得,心中无不颤栗、畏惧。虽然心中都有怨言,却不敢再有谏阻者。仲夷持剑在手,以此指挥全军。前方攻拨队伍溃败兵少,便让身边后队护卫补上。一来二去,后军防御渐少。原本护卫住仲夷的亲卫全都补上攻拨前队,仲夷在帅字旗下也由此显露了出来。 此时的吕戌和闻寿一并在壁垒之上指挥守卫,见敌军虽然大有损失,但仲夷却仍旧没有因此退却的意思。闻寿心中惶恐,但与吕戌道:“敌军虽然受损,但仲夷只顾坚守不退。我军虽有准备,但关头滚木礌石毕竟有数。若敌人继续强攻,恐军需没有时间补给,不能维持长久。” 吕戌道:“仲夷怒气而来,军心已然大乱。更兼防护他安全的后队都补上来了,此时那仲夷已经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闻寿点头,问道:“虽是如此,但却与我有何益处?” 吕戌道:“彼军所以来势汹汹,全军皆在仲夷调度有方。前番几次攻拨,仲夷身边有强盾护卫。如今护卫已去,对于我等岂非天赐良机。若以一人用弓箭射之,只要伤了仲夷,其军必然大乱。” 闻寿大惊,言道:“纵无防护,但仲夷所在,也距离我壁垒足有一百五十步。如此距离,何人能射的如此精准?” 吕戌笑道:“旁人不成,料我军中一人可以做到。此人与我相识于士卒之时,我两交情莫逆、堪称兄弟。此人姓牧名弈,最善弓箭。更兼两臂神力,能开三旦之弓。他与我一同入伍,身边便带着家传的一张宝雕弓名唤‘逐日’。但以此弓射之,纵使距离虽远,必能成功。” 闻寿称奇,遂唤来牧弈。 少时牧弈到来,倒身参拜闻寿。闻寿细看,见牧弈身材健硕高大,便仿若一尊黑铁塔相仿。于是心中萌生敬畏,问道:“某但听吕戌先生所说,知将军最善弓箭。今据此一百五十步,便是敌军总帅。如此距离,不知将军能射否?” 牧弈见了,笑道:“不过一百五十步而已,我射他如探囊取物。但有我家祖传宝雕弓在手,两百步以内皆可。” 闻寿惊奇,遂令牧弈取弓。少时军士将弓取来,闻寿更加震惊。见这宝雕弓实乃生铁打造,坚利无比。单是弓身便足有半人多高,此时被两个军卒抬着过来,寻常的人莫说开弓,便是拿着都十分吃力。 闻寿惊疑,问道:“此弓当真可用?” 牧弈笑而不答,只手取弓如同儿戏。闻寿骇然,不禁赞许道:“真世之悍将,不想我军士卒之中,尚有这等人物。”遂转首与吕戌道:“此等猛将,先生何不早早举荐与我?” 吕戌笑道:“我两个视同兄弟,但牧弈秉性执拗。我虽在将军处得势,然而他却不肯借助我关系。非要寻得机会,凭借自己能力建功立业不可。” 闻寿感叹,不禁拱手牧弈道:“将军气度,令某佩服。如今正是时机,足可一试将军能为。将军若能射中,一战便可成名。届时我论功行赏,将军可谓第一功臣。” 牧弈大喜,遂问道:“不知将军欲令我箭射何人?” 闻寿用手点指,言道:“将军且看,敌营帅字旗下之人,便是此番将军箭射目标。此距离一百五十步远,不知将军能中否?” 牧弈笑道:“我一箭若不能中,请将军斩我头。” 闻寿闻听此言,不禁轻轻摇头,道:“话不可说绝,将军岂不知军中无戏言?” 牧弈含笑不答,一只手擎弓,另一只手捻弦搭箭。但听的“吱呀呀”一阵刺耳般的响动,那足有数千力量才开得动的铁弓,此时居然在他的手中就这样被轻松拉开。无论射不射得中,单是此力量便不禁令人瞠目结舌。 这正是“临阵开弓见猛将,自古英雄出草莽”。预知牧弈此番箭术怎样,仲夷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07章 虎落平阳 却说牧弈拈弓搭箭,欲射杀仲夷。手中家传宝雕弓‘逐日’莫说射中目标,欲开少说也有千斤之力。而就是这样的重弓,寻常人拿起来都显得极为吃力。而这牧弈一双臂膀天生神力,居然毫不费力的直接将弓弦拉满。 闻寿愕然,心中充满期待。但只见牧弈一双神目如电,对准目标赫然松开弓弦。只听得“砰”得一声响,流矢赫然离弦而出。此时仲夷只顾指挥,根本没有注意到城头自己已成他人眼中猎物。然而身边部将看得清楚,但见流矢离弦,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大叫了声不好,便以自己身躯挡在仲夷身前。 仲夷为之愕然的瞬间,飞箭便如流星转瞬便至。 飞箭借助神弓之力,来势极为凶猛。纵然有部将舍身护卫,但仍旧抵挡不住飞箭的贯穿之力。一箭精准,足以透甲。既贯穿了部将的胸膛,也使得身在后面的仲夷胸前的甲胄被赫然击破。 部将倒地,当场而亡。仲夷虽然躲过一劫,但当胸一箭也让他身负重伤。一声惨叫之下,就此翻身落马。身在关头的闻寿和吕戌全都看在眼中,不觉心中皆有惧色。 吕戌反应的快,只在关头高声断喝道:“主帅中箭,尔等何不自惜性命?今但凡器械而降者,皆可免死。尔等既然全都是我大夏国中的将士,何苦追随叛贼共同谋逆?尚不归附圣主,更待何时?” 一语出口,仲夷全军撼动。 前军冒死攻城,早已身心俱疲。虽早有退却之心,奈何畏惧仲夷军令如山。如今见仲夷都被流矢射中,心中畏惧之时,又听吕戌言语。于是前军纷纷倒戈,尽弃刀枪跪拜于地。 闻寿大喜,立即转守为攻。一声令下,全军从壁垒之中赫然杀出。敌军失了仲夷指挥,便有不降者此时也没有了抵抗之力。闻寿率领吕戌、牧弈等将一马当先。仲夷部将抵挡不住,只抢下了仲夷一路便朝着己方营寨处溃退下去了。 闻寿大获全胜,便欲收兵。然而吕戌在侧,不禁谏言道:“如今一战,仲夷重创,彼军正失主帅群龙无首之时、其势如散沙。似此千载良机,闻帅焉能错过?既得大胜,便可全力追击。敌我胜败,此番一战可定矣。” 闻寿大悟,遂从吕戌之言。喝令全军,一路追赶而下。 却说仲夷中箭,身遭重创。若无部将众人舍命相救,恐怕适才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心中悲愤交加,一路呕血不止。诸将边退边是劝慰,这才让仲夷勉强挺住最后的一口气。好不容易逃到自己的大营门前,忽听得一声炮响,蒋冲居然从大营内率众杀出。 仲夷看得清楚,心中惊疑,只道:“敌军趁我重创,已经追来了。今且助我抵挡一阵,退了追兵再说。” 闻听仲夷所言,蒋冲不禁一声冷笑,言道:“仲夷你视才而骄,不听良言相劝这才有得此败。我等若继续跟随你来做反臣,来日恐万劫不复。不如今日就地将你擒了,我诸君重归夏朝便了。现你大营已经被我占据,手下军卒十有九降。但有负隅顽抗者,皆已被我斩杀。你若识相,就此下马就缚。如若动起手来,万念俱灰、玉石俱焚!!!” 仲夷闻言,急火攻心。切齿道:“匹夫,安敢如此?!?” 一语出口,自觉得一股热气顶上喉头。不等再言,一口血又从嘴里喷了出来。蒋冲也不理会,率众正面发起冲杀。仲夷心力交瘁,纵然不肯屈服,却已无后继之力。更兼蒋冲虽然年幼,却也深通兵法。手下部将多受仲夷轻慢,此番无不奋力争先。仲夷抵挡不住,又知闻寿追兵不远。无奈之下,只得率领着残兵,一路向东面溃退去了。 蒋冲既击败了仲夷,闻寿追兵也便到了。 适才老远,就看到两线交兵。闻寿不解,吕戌却早已心中有数。只笑道:“只恐仲夷军中内部有变。” 闻寿不信,就此赶到近前。正逢蒋冲将仲夷击溃,蒋冲但见闻寿,便在马上拱手道:“仲夷视才而骄,屡番轻慢我等。今知其大势已去,故而诚心来投。” 闻寿大喜,言道:“既如此,我等并力成就大功。” 蒋冲请战道:“此番擒杀仲夷,我等愿为前部先锋。之前冒犯闻帅,还请闻帅见谅,容我等此番戴罪立功才是。” 闻寿欣慰,准其请。蒋冲遂率骑兵在前,闻寿亲自总督大军于后。由此两线人马合兵一处,齐声高喊活捉仲夷。声势浩荡震天,便与九天惊雷无异。仲夷虽然逃命在前,却也听得清楚。心中无奈之间,只问道:“我身遭重创,不能对敌。现下急需休养,不知何处可让我等暂避一时?” 部将回应道:“距此不远,便是我大夏国土的下卞之地。期间以仓城离我最近,不若我军去那里暂避一时。” 仲夷点头,从其言。于是全军一路向前,由此进驻仓城。 仲夷既引军入驻仓城,便有探马报知闻寿。闻寿浅笑,遂加快行军。不等仲夷在城中立足,便引全军将小小仓城四面包围了个水泄不通。期间虽也屡番挑战,但仲夷残军只是坚守不出。 闻寿欲以强攻,身边吕戌已然拦阻。言道:“仓城弹丸之地,不足以据守。更兼如今仲夷身负重创,我军实不能给敌人任何得以喘息的机会。维今不宜强攻,只当日夜骚扰。仲夷心娇气傲,必以此为辱。伤不能痊愈,早晚毙命无疑。何况仓城内缺少军资粮米,敌军亦不能久迟。似若如此行事,我料不出十日。纵然我军不动手,敌军也必然军心溃散。届时再以强攻,必可一举破敌无疑。” 闻寿闻言,称其妙。以此为策,尽管围而不打,但却日夜骚扰不断。 仲夷在城中,闻听潮骂讥讽之声,心中由此介怀。身上金创虽得料理,却始终不能安枕。闻寿一连几日,仲夷精神几近崩溃。不禁仰天一声长叹,道:“我仲夷自出世以来,历经二十余载。逢场对敌,攻必克、战必取。不想今日,竟至如此境地。众叛亲离之间,更被两个小儿围困至此。既为大丈夫,试问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言毕紧闭双目,由此泪如雨下。但见身旁宝剑,便欲拔剑出鞘予以自刎。 这正是“昔日风光独称雄,如今何忍丧家犬”。预知后事怎样,仲夷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08章 败走仓城 却说仲夷兵败,只率残兵困守小小仓城。 闻听闻寿大军终日嘲讽叫骂,心中已然感觉到耻辱。羞愧之余,便欲自刎。幸得副将窥见,这才拦阻住了他。仲夷苦闷难当,部将劝慰道:“胜败兵家常事,仲帅岂可因一战而论英雄?想的大夏疆土,皆赖仲帅多年功勋。如今我等虽败,但南方我军主力尚存。今若能逃出重围,来日再与贼寇一决胜负不迟。” 仲夷闻言,长做叹息。轻轻点头之间,稍微振作。言道:“小小仓城,实不堪御敌。我军久困于此,粮草必成问题。一旦军心涣散,更无生路可循。我意择日不如撞日,我军便在今夜突围而出,方得还有生路可寻。” 部将从其言,就此代替仲夷调度准备。 放下仓城内部仲夷如何调遣不说,单表闻寿这边。自从他按照吕戌之计行事,如今算起来也有五六日的时间了。然而近些时候,城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闻寿心中疑惑,于是又请来吕戌前来商议。 吕戌道:“敌军不动,只怕有所准备。之前分析透彻,而仲夷又不似寻常将领。他深知用兵,更懂得形势。故而我们能够看得出来的,他一定也看得出来。既然仓城不能固守,而军粮又不够他日常支用。我料仲夷如果想要遁走,定然不会坐等十日期满。届时军心涣散,他想要率军突围便更加的不可能了。” 闻寿点头,言道:“照先生推算,此番仲夷也已经心中有数了。如今他既然要准备逃亡,我等却当如何调度准备呢?” 吕戌道:“正所谓赶早不赶晚,我料仲夷最快今夜便会有所行动。既然如此,我等不若在今夜便攻城池。借此逼他一把,也好尽快决出胜负。如继续迁延日月下去,恐怕届时会有变故难测。” 闻寿称善,但心中仍有疑惑。言道:“虽然如此,但只怕仲夷借助我军攻城间隙,乘势逃走。若将他放走了去,只怕便如猛虎归山、苍龙如海。但凡日后更要为患,便难根除了。” 吕戌笑道:“将军怕他走脱,我只怕他不走脱。” 闻寿不解,询问缘故。 吕戌道:“仲夷所依仗者,不过南夷之地。便是他逃出了城去,必然也向南面逃窜。既如此,我军不若以此引诱。届时时值夜晚,我军兵分三路。强打仓城东、西、北三门,只留南面空虚,且让仲夷有机会逃走。仲夷兵少,必然不敢恋战。但见空档,定会径取南门而出。届时我军以逸待劳,只在沿途设伏。仲夷虽通兵法,必为我军所擒无疑。” 闻寿称妙,就此安排。 待到夜晚,围城众军忽然攻城。仲夷无奈,只得分兵据守。见南门空虚,只带亲随数百人夺路南门而逃。行不多远,忽的两侧浮现出千余人马。为首一将,正是闻寿新得的猛将牧弈。 牧弈但见仲夷,不禁“哈哈”大笑道:“仲夷老儿,尚且识得我否?前番一箭,只恨未能取你性命。如今尚不下马就俘,更待何时?” 仲夷咬牙切齿,身边部将三人已然纵马齐出。大喝一声之间,便朝着牧弈飞马而来。但见三人,牧弈也不惊慌。手中大刀戳在一边,当即拈弓搭箭。弓弦响处,两支飞箭同时离弦而去。三名部将未曾提防,顷刻间两人已经被射落马下。另一人心中畏惧,不敢向前。牧弈抄刀在手,纵马而来。部将畏惧,纵马欲逃。不想刚刚拨转了马头,便被牧弈赶上。手中大刀起处,将那部将连人带马硬生生砍为两半。 仲夷惊慌,畏惧其勇,只得乘乱而走。牧弈不舍掩杀,仲夷所领数百人就此折损大半,这才险象逃出。 方出不过五里,两侧又是一声炮响。仲夷随军魂飞天外,原来是闻寿、吕戌两路兵到。仲夷咬牙死战,虽指挥调度有方,但两军彼军数量相差悬殊。仲夷不能胜,只得借助空隙径取小路而走。 闻寿见大势已成,只是淡然含笑,也不追赶。 此时的仲夷,身边随行已经不过只剩下了数十人且多已带伤。为保万全,仲夷分兵两队。一队为前军,一队为后军。前军负责探路,后军以防追兵乘势来袭。自己独在中军,两旁设立十余人作为策应,防止敌军忽然从侧面杀出自己措不及防。 虽有这般调度,但此时也已无兵可用。 小路荆棘艰难不说,蒋冲更加早已埋伏在此。但见仲夷缓缓靠近,蒋冲也不硬拼。只令随行军马就地伏下,暗中却设绊马索。但见前军哨探,只是静做不动。待中军仲夷亲到,就此拉动绳索。仲夷措不及防,战马就此倒地。仲夷本人,也从马上摔了下来。尚且不等反应,埋伏下的众军一拥齐上。后军见事不好,急来救援。不想道路两边立即伏兵尽出,直接将他们阻挡了住。前军哨探亦是如此,尽被团团包围不能来救。仲夷一人抵挡不住,被一拥齐上的军卒就地俘获、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蒋冲见仲夷被擒,这才亲自站出。仲夷但见蒋冲之面,心中百感交集。蒋冲但见仲夷只是苦笑不言,心中不免萌生疑惑。问道:“我叛仲帅,如今又将你擒获。本以为仲帅会喝骂我,如今为何只看着我而不发一言?” 仲夷苦笑道:“我虽提拔你,但却不曾听你一言。早先若从了你的计谋,哪怕只是一条,也不至于如今陷落这般境地。若论才干,你与那吕戌堪为后起之秀。我既不能用你,如今无以为报,便让我以自己这行将就木之身助你成就一番功业吧。只是那子储小儿面善心狠、本性顽劣,将来未必能够容得下你。今我既被擒获,想来时日已然无多。但愿你能继我之志,成为大夏日后的国之柱石。只是我敢断言,不出十年,以你的雄才未必没有我今日类同之祸。” 面对仲夷近乎最后的警示,蒋冲只是无言。一声轻叹之下,遂令众军收了人马,就此押解着仲夷等人来见闻寿。 这正是“人之将死其言善,鸟之将死其鸣哀”。预知仲夷预言怎样,此番性命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09章 强敌再临 蒋冲既擒获了仲夷,早有探马先报知了闻寿。 闻寿闻听仲夷已被擒获,心中大喜。又闻蒋冲押解仲夷而归,当即率领诸将亲自迎接而出。蒋冲但见闻寿,当即下拜施礼。闻寿欢喜,急忙双手将蒋冲搀扶起来,言道:“我在此等候将军久已,只为庆贺将军成就盖世奇功。” 蒋冲苦笑道:“皆是闻帅用兵调度得当,末将如今不过奉命行事、不辱使命罢了。更兼前番得罪闻帅,如今岂敢贪天之功。” 闻寿大笑,握住蒋冲之手,凑近了他低声道:“我在国都之时,便知璋滁将军身边有一副将实乃旷世奇才。前番虽然击败了璋滁并将将军一并俘获,却因诸事忘了此事。今故而以此补过,也好让将军得偿所愿、成就盖世功勋啊。” 蒋冲拜首,言道:“多谢闻帅提拔,末将没齿不忘将军厚恩。” 闻寿欣慰点头,又来到了仲夷的面前。仲夷再见闻寿,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但仍旧立而不跪。押解随军大怒,欲对仲夷施暴。闻寿见得,急忙制止。言道:“尔等何人,如何也敢对我大夏仲夷大元帅这般无礼?” 遂喝退众人,自己由此摆出一副春风得意般的笑颜来。 但见闻寿姿态,仲夷不禁一声冷笑,言道:“三眼小儿,何必惺惺作态。我今被擒,不过有死而已。量你一小辈,何敢这般羞辱于我?” 闻寿点头,浅笑道:“仲帅所言极是,量我闻寿一无名小辈,何敢羞辱仲帅这样的大人物。想得仲帅少年得志,纵横疆场二十余年。攻必取,战必克。而将军亦自恃天下无双、无人可敌,却不知可料到会有今日被我这小辈所擒?” 仲夷傲然闭目,只是不答。 闻寿收拢笑容,言道:“仲帅虽有功勋,毕竟如今身犯叛国之罪。想我闻寿纵然爱惜仲帅才干,却也不敢以私废公。国法既不可废,只得留下将军一具全尸,聊表敬畏之意了。” 言毕,遂令左右推出斩首。吕戌闻言,急忙出班谏阻道:“仲夷虽被擒获,将军却不可随意便斩。他是先王身边功臣,曾经于我大夏有盖世奇功。此番便要裁处,也当押解回朝,但由大王决议才是。” 闻寿领悟,于是就此将仲夷装入囚车。更使重兵押解回国都永乐,但由子储裁决。 仲夷既败,战事也算告一段落。闻寿简单安排诸事,便欲率军归国向子储复命。忽的蒋冲求见,伏拜于地。闻寿疑惑,伸手将蒋冲搀扶而起,询问其中缘故。蒋冲道:“战事虽了,然而末将心中尚且有一心愿。此战闻帅虽然取胜,但我家璋滁将军还未肯降。前番我助闻帅,其实并未经过我家将军许可。将军虽然感念闻帅活命之恩,但却终究难舍与仲夷昔日盟誓之义。今闻仲夷大败被擒,他便只在营中闭门不出。期间我与众家旧部多去探望,却始终未见将军之面。只有亲随出门告知,说他只在营中等候闻帅发落。闻帅若念我等相助恩义,还请放过我家将军。蒋冲不才,愿舍弃所有前功,只求能够对我家将军法外开恩。若能相助,末将愿代将军受责。” 闻寿闻言,心中感动,叹道:“不忘旧主恩德,将军真义士啊。璋滁将军虽然未曾相助于我,但他怎么说都是先王身边的股肱之臣。更兼此番只是被仲夷蒙蔽,虽有过失,却不至于死。既然他闭门只待我前往发落,我便于将军亲自走一趟。若璋滁将军能够复归我大夏,无异于让我王兄又添一臂膀啊。” 蒋冲从其言,百般称谢。闻寿由此和蒋冲同往,就此一并来见璋滁。 璋滁闻听闻寿亲来,这才出见。期间叙谈,闻寿对待璋滁尽显礼敬。璋滁由此感恩,就此复归大夏。 章滁既降,前线诸事已了。闻寿随即整军,由此归于国中向子储复命。子储闻听闻寿大胜而归,又擒得作乱魁首仲夷,由此心中大喜。亲率国中百官出城,迎接闻寿。君臣由此相见,闻寿遂与诸将下马跪拜子储。 子储大喜,亲自一双手相扶闻寿,言道:“弟昔日去时,兄本舍不得弟去,毕竟仲夷深通用兵之道。弟虽有才,毕竟未曾亲临战场,兄以此日夜担忧。却不想弟居然出兵不过几十日,便大破敌军如今得胜而归。现成就盖世奇功,理当封赏。” 闻寿道:“弟此番用兵,全赖身边将士用心。若无新得良将相助,恐亦不能破敌。大王若要封赏,诸将堪居首功。” 言毕遂当着百官的面,为子储一一介绍吕戌、蒋冲、牧弈等人。子储大喜,遂命国中军士于都城五里筑建封禅台。但凡此战有功将士,一一封赏。其中章滁虽然有过,但子储念其被仲夷迷惑。虽以惩戒,却不重罚。更念其旧日功勋,依旧为国中所用。使章滁官复原职,依旧负责自己宫中禁卫内务。 其封赏有度,诸将无不心服。大夏由此平定仲夷之乱,又使人将出使各处的伯麟召回,自也不在话下。 诸将封赏已毕,子储便在国中升殿。百官分列左右,军士遂将此番作乱的元凶仲夷押解了上来。子储身居王位,一改旧时姿态。但见仲夷,便厉声问道:“仲帅在国中素有其功,今何弃前伟业之功勋而做反臣?莫非忘了先王昔日,也对将军有知遇之恩了吗?” 闻听子储所问,仲夷也不多做解释,只道:“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我今被擒,实乃天命使然。今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仲夷既有觉悟,朝中众长老便向子储联名上书,请求赐死仲夷。 子储含笑,言道:“仲夷虽有叛国之罪,毕竟乃先王驾前股肱之臣。更兼我大夏所以得到如今的昌荣,多赖仲夷在外征战二十年之功业。量仲夷如今虽然叛国篡逆,但前功不可尽废。若就此杀之,先王之灵不得宽慰。” 遂传下命令,只贬仲夷为庶人。另赐府邸在国都之中,从此颐养天年。名为如此,实乃终身囚禁。仲夷明白子储含义,因而心中悲愤交加,从此郁郁寡欢。于禁足第二年,在府邸中身故而亡。可惜大夏一代名将,由此数终。 子储既惩戒了仲夷,其余同党尽数不问。但有被俘者,只要认罪悔过皆不治罪。 本以为一场叛乱平定,大夏国内也可以就此安定,不想便在此时又有飞马传来急报。言东夷女贞古氏部落就此反叛,更有南夷等地仲夷旧部不肯臣服。如今只为仲夷报仇,故而揭竿而起对古氏部落叛军予以相应。叛军由此聚众十万,声势浩荡。大夏国土边陲之地,南夷、宜宾此时已然尽数陷落。叛军以古氏部落首领崇瑀为主将,如今已经离开南夷并一路北上现已兵临觑墉。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乘势来攻胜败难料”。预知子储又当作何决断,双方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110章 鬼使神差 正所谓说书人一张嘴,同时表不了两家事。 子储继位、仲夷谋反,诸事皆在大夏国中。后闻寿领兵平乱,而东夷女贞古氏部落也有另外的一番故事。 要说起这段故事,还要从子储继位为王,姝妤遁走开始讲起。 却说姝妤置书仲夷将他激怒,迫使仲夷为求自保而做了大夏的反国之臣。仲夷既杀了使者就此起兵,姝妤在国中便已经知晓了此事。期间仲夷还给姝妤回过一封书信,那便是希望她能够作为自己身在大夏国中的内应。毕竟两个人之前已经暗中缔结盟好,如今在仲夷心中,姝妤帮助自己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仲夷一直都认为姝妤是自己的人,殊不知姝妤来到大夏谋官,最后害死了矶子等等这些她做过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东夷女贞的古氏部落。 如今既然仲夷已经起兵,姝妤自知自己在大夏国中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了。无论届时到底谁胜谁负,这样的结局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趁着子储还没有反应过来尽早离开大夏王都。在顺利回到自己部落的同时,也好帮助古氏部落的现任首领崇瑀进行接下来的谋划。 姝妤想的很好,只可惜天数常变。人间不如意之事,更是十之八九。姝妤虽多谋略,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话到底怎么个说法,还需要此番听我这说书人娓娓道来。 却说姝妤当时夺路东门而走,快马便归古氏部落本部。崇瑀闻听姝妤回归,心中大喜道:“姐姐归来矣。” 于是亲自迎接姝妤,见姝妤无恙,心中甚为宽慰。言道:“之前姐姐请建出使大夏,我本不放心。不想姐姐孤身一人,居然真的完成了我们既定的大计。现在我部落人马强盛又多钱粮,可与大夏一战否?” 姝妤道:“我族经济,虽然借助大夏发展迅猛。但俗语有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大夏虽然逐渐衰败,但论及国力仍旧远胜于我。现仲夷反叛,便要与子储开战。若我乘此兴兵,两线恐合兵同时向我。我意便要举兵,也要择时而动。如今只需静观其变,待得双方两败俱伤,届时我族再举兴兵。无论到时候大夏国中到底谁胜谁负,我族都可一举而定。” 崇瑀从其言,遂引姝妤回大营。为庆姝妤之功,就此聚集族中长老、胜排宴宴。席间崇瑀兴致颇高,更请姝妤上座。以此置酒,遂与众人道:“我族所以兴盛昌荣,此番皆赖姐姐之功。今大夏与日渐衰,我族兴起早晚必能取而代之。若能如此,我家姐姐堪居首功。” 言毕,亲自置酒姝妤。但与崇瑀碰杯,姝妤尽饮杯中酒。 又饮多时,崇瑀酒醉。忽的看见姝妤未及放下的行囊,便问道:“我观姐姐归来包裹甚为沉重,不知此番带来了些什么?” 姝妤道:“我在大夏国中数年,曾得不少恩赐。除了生活所需支用,此番余下也都尽数带来了。想我本遵从首领命令往去,故而不敢私匿。更兼我部落正当用兵,故特此尽数呈现给首领、以助军资。” 崇瑀大喜,当着众家长老尽称姝妤之德。心中却也极为好奇,不知大夏国中到底盛产什么样的宝贝。便又与姝妤道:“姐姐此去,已然数年。不知却从大夏国中得到了多少的宝贝,如今可否当着众人的面借此一观呢?” 闻听崇瑀所请,姝妤不好拒绝。就此当着部落众家长老的面,将行囊打开。期间珍宝,一览无余。众人惊叹之间,崇瑀只见宝物堆里闪动隐隐华光。崇瑀不知何物,就此上前细观。但见光华闪动处,居然竟是一只看似黑黝黝的铁橛子一样的东西。 崇瑀疑惑,问道:“姐姐,不知这是何物?” 姝妤一见,大惊失色。此非旁骛,竟然是矶子趁手的神兵‘罡天杵’。此虽为神兵,姝妤却并不记得自己将它也一并带来了。更兼这‘罡天杵’素来沉重,便是一般的将领也不甚拿得动。姝妤虽然武艺不错,但毕竟只是一女子。纵然剑法超群,但所能使用的兵器也不过刀剑这般轻巧的而已。 若换了平日,这‘罡天杵’自己拿都拿不动的。如今非但自己不曾记得将它一并带来了,怎么所行的这一路居然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行囊里这件神兵的重量呢? 姝妤想到这里,不禁心生些许的恐慌。让她也完全说不清楚,一种不祥的预感居然也在此时涌上了自己的心头。心中虽有此想,毕竟崇瑀此时已然发问。面对崇瑀的询问,姝妤只好实言相告。 崇瑀闻听此为矶子所获神兵,心中尤甚欢喜。当着群臣的面,非要一试。姝妤拦阻,崇瑀由此疑惑。不知为何,但问其详。姝妤道:“此虽为神兵,但却忠心护主。曾经矶子在时,便因此神兵的关系,险些让我行刺失败。若非矶子坚持,只怕此时的我早已为这神兵所害。” 崇瑀不信,只笑道:“但以姐姐之言,此物堪为不祥。似若如此,你将它一并带来却是何故?” 姝妤道:“我未带它,不知因何却在我的行囊之中。此物沉重,一般人根本拿不起来的。若非另有缘故,怎么说它也不会在我的行囊之中的。” 闻听姝妤所言,崇瑀不觉好笑,反问道:“姐姐若不曾拿,莫非这兵器自己长了腿硬是飞到你的行囊之中的吗?” 闻听此言,群臣皆笑,唯独姝妤一脸阴沉。 崇瑀不解,询问其故。姝妤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此物乃大夏矶子遗物,与我部实为不祥。以我之意,不若早早丢弃为妙。” 崇瑀丝毫不以为然,言道:“便要丢弃,我此番借此一试又当如何?” 言毕遂不听姝妤的建议,硬是当着群臣的面将这来意不祥的神兵小心谨慎般的拾了起来。既拾起了‘罡天杵’,崇瑀脸色忽的煞变。群臣面露惊惧,姝妤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场的众人,谁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崇瑀露出如今的这般模样。 这正是“鬼使神差神兵至,心中不祥果应言”。预知迥异怎样,崇瑀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11章 因果业报 却说矶子曾经所使用的神兵‘罡天杵’,此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姝妤的行囊之中,之前更加没有任何的察觉和征兆。姝妤见了此物,便感觉到了心中不祥般的预兆。故而劝说崇瑀,不要去碰这神兵。 虽是良言相劝,奈何崇瑀毕竟年轻。更兼秉性气盛好奇,故而偏要一探究竟。没想到刚刚用手碰到了地上的‘罡天杵’,他的脸上便露出极为恐怖的颜色来。在场群臣由此吓了一跳,姝妤更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便在群臣六神无主之时,原本颜色更变露出恐怖之色的崇瑀,却忽然转怒为喜发出爽朗般的笑声来。 “不过吓唬一下你们,不想诸公倒真的相信了。” 崇瑀一语出口,在场的所有人这才了解原来是他故意的恶作剧。姝妤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此时又气又是无奈,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崇瑀但见姝妤表情,自知姝妤也被自己蒙到了。又见群臣迥异、埋怨般的目光,这才自圆其说道:“诸公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这神兵再神,却也不过只是一件兵器而已。即为兵器,便是为人所创。焉有被驾驭的兵器,反而弑主的道理呢?此等传闻,未免太过。” 既有言辞,随即脸上便露出宽容般的讥讽之色。群臣由此放心,尽相笑颜。崇瑀此时既握神兵在手,便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手里掂了掂。长长松了口气之间,不禁点头赞许道:“嗯,此物不亏是件神兵宝器。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重量的。” 姝妤心中虽然埋怨崇瑀的故弄玄虚,但嘴上却不能真的指责与他。尽管此番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自己心中的不祥预感却仍旧还是让她心有余悸。缓缓松了口气,于是又劝慰道:“首领既然试过了,如今我看也可以将它放下了吧。还是那句话,此物既是不吉,还是早早将它丢弃了吧。” 崇瑀笑道:“此不过将它拾起而已,我正要以此看看此物到底能有什么神妙所在。” 言毕又令军士牵过马来,自己手持‘罡天杵’大步出营。飞身上马之间,便在营地驰骋。期间舞动手中‘罡天杵’如飞,引得风声虎虎。又以磐石、镔铁来试,无一不被神兵瞬间击碎。 群臣见得,无不赞许。唯独姝妤身处一旁,阴沉着脸默然无声。 少时下了马,崇瑀手持神兵复归大帐。但看手中的神兵‘罡天杵’,越看越是喜欢。不禁赞许道:“此物不愧是件神兵,无怪为昔日矶子所用。” 但见崇瑀喜欢,群臣之中便有阿谀奉承之人,言道:“首领既然喜欢,何不收为己用?更兼我部不久便要与大夏开战,这神兵但在首领手中,届时正好堪为大用。” 崇瑀闻言,心中更为欢喜。连连点头赞许,言道:“相比于矶子,此物倒是和我极为相配。想它曾经虽是矶子兵器,如今矶子既已身死,恐怕现下不请自来是为了寻觅自己新的主人吧。但不知我欲将此神兵为我所用,诸公却以为如何呢?” 闻听崇瑀之言,群臣无不认同。唯独姝妤一人,予以反对。 崇瑀因此不悦,问道:“姐姐何以以先前之事对一件兵器这般的耿耿于怀呢?” 姝妤道:“神兵本为矶子所有,矶子被害之时。魔王眼中流下血泪,且面目狰狞尽露不吉。如今首领若为所用,恐为所害。” 崇瑀闻言,身体猛然一个战栗的瞬间,竟似乎也忽的不受控制。此时‘罡天杵’被他拿在手中,杵头魔王双睛居然又亮。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却仿若杀神附体一般,使得刚刚还醉眼蒙眬的崇瑀立时间也变得目露凶光。 面对和他如今近在咫尺的姝妤,崇瑀忽的大怒道:“鼠辈,害我性命,枉我对你如此信任。” 一语出口,突施一杵直接重击在姝妤胸口。姝妤措不及防,当即口吐鲜血,就此倒地。群臣畏惧,崇瑀遂孤身登上王座,与众人道:“尔等鼠辈,识得我大夏圣王否?” 群臣闻言惊惧,纷纷跪倒在地。崇瑀大笑几声,就此从宝座上摔了下来、昏倒于地。群臣愕然,急忙抢救。不多时,崇禹这才从昏厥中转醒了过来。 但见群臣围拢在自己床榻之前,崇瑀不解,问其故。诸臣尽以实言告知,崇瑀惊惧,这才方信姝妤之前所言。想到姝妤,崇瑀便忍不住询问。群臣面面相觑,只是低头不言。 崇瑀心慌又问,群臣之中这才有人回话,言道:“正面挨下一杵,胸骨尽碎。更兼伤及脏腑,医官无术,恐不能救了。” 闻听百官所言,崇瑀立即瘫坐于地。便在此时,斥候来报,言姝妤已经转醒,要将首领最后一面。崇瑀闻言,立即跟随着斥候来见姝妤。但见姝妤躺在床榻上,如今脸上已经不见一丝血色。 崇瑀大哭,姝妤不禁一声苦笑,言道:“此事实乃天报,绝非首领之过。今臣命不保夕,不得不尽最后挚诚。如今大夏虽有内乱,但国力仍旧盛强我部数倍不止。我若健在,尚可帮助首领成就大事。如今不久人世,恐部落中目前无有能够代替我为首领谋划之人。我死之后,首领当以自保图强为上。无论此番大夏国中谁胜谁负,首领皆不可轻易举兵。一旦有失,我部恐有灭族之险。” 崇瑀闻言,只是哭泣不答。姝妤心中有数,料定崇瑀八成不会在自己死后放弃此番进攻大夏成就一番功业的机会。心中虽是了然,但也无法。毕竟崇瑀年轻气盛,一颗好胜之心始终都是他不可规避的弱点。 “既已身死,后事如何,我也便都管不了了。” 姝妤一声叹息,不禁紧闭双目、由此垂泪。崇瑀见姝妤闭上眼睛,一时间还想要再做询问,这才发现姝妤已经气绝身亡。终年寿尽之时,年仅二十八岁。 这正是“自古因果皆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预知姝妤身死后事怎样,古氏部落国运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12章 剑指南夷 姝妤即逝,崇瑀便将此番仇恨全都记到了大夏那边。 他先命人将神兵‘罡天杵’丢入熔炉,以求用烈火焚烧将神兵化为灰烬。不想神兵为神木所化,寻常锻造之火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崇瑀又想以各种利器将它粉碎,结果无论使用什么尖利的兵器,碰到‘罡天杵’的一瞬间都反而被碎成两段。崇瑀因此无法,只得命人将神兵沉入大江之中,就此作罢。 忙完了‘罡天杵’的事情,崇瑀便为姝妤举行了部落中最高礼数的葬礼。 期间百官尽数前往祭奠,崇瑀身为首领更是亲自主持葬礼一切大小事宜,由此时间过去半月有余。一切方毕,不日便有斥候来报,言大夏国中仲夷叛乱已经被闻寿率军平定。仲夷被擒,不日即将解至京师。 闻听斥候所报,崇瑀为之惊愕。 由此聚将,对百官言道:“久闻仲夷行军多年,深通兵法战略。不想此番乱国,仅仅不过月余便被平定不说,竟然还被闻寿一庶子所擒。足见其才言过其实,本身并无太多的能为。现下仲夷已灭,大夏国中更是军力大损。似此时机,对我部来讲可谓千载难逢。更兼姐姐亦为大夏所害,于公于私,我部皆当兴兵。届时一战可取大夏,天下由此可定、我古氏部落亦可兴盛无疑。” 闻听崇瑀所言,群臣皆不做声。崇瑀正欲兴兵,忽然群臣之中站出一人极力反对。但见此人身高不过五尺,生的极为消瘦。非是旁人,正是部落中的一位小长老,名唤鄒融。 崇瑀心中不悦,言道:“以你之言,我此番兴兵,莫非是为了自己吗?” 鄒融不弃,仍旧苦谏。言道:“以我看来,此番首领无论公私,皆不可兴兵。姝妤临去之时,就曾苦谏首领。大夏虽有内乱,但国力仍旧强盛。更兼仲夷用兵多年、未尝败绩,足见其能为所在。今番被擒,只怕不是他能为不足,而是大夏国中尚有能人。更兼若彼军久持相互消耗殆尽,我部乘势而出即可。如今内乱未曾久持,几乎转瞬平息。纵有损伤,亦无痛痒。我部但逢此时兴兵而去,若胜还好。一旦有失,恐大夏乘势而下,我部必有灭族之祸。” 闻听鄒融之言,崇瑀大怒,喝道:“我正欲兴兵,安敢出此不利之言,乱我军心?” 言毕,遂令左右将鄒融擒下,推出帐外斩首示众。群臣皆告冕,言道:“未曾出师,先斩部落长老,恐于军不利。更何况鄒融虽然出言莽撞,但却也甚为挚诚。如此名士,纵有过失,不宜便斩。” 崇瑀闻言,暂息心中怒火。喝令军士,暂且将鄒融囚下。待到自己得胜而归之时,再行处置。军士应命,就此将鄒融押解了下去。鄒融即去,崇瑀便与国中诸位长老商议进兵诸事。 茂荣出班,言道:“我部所处东方,身兼踏顿、粟津两地。虽然民生丰足,但欲破敌军王都,供给线实在过长。臣料此番纵然兴兵,亦不可立胜。既如此,首领当以长久打算才是。” 崇瑀从其言,随即问道:“不知大长老对此有何见解?” 茂荣道:“依照常理,此番大夏国乱方平。子储小儿更兼新继为王,此时恐还无暇对外。我军若无供给之忧,一战直取大夏王都永乐便可。永乐既破,而我部又擒下了子储小儿,大夏便可一战而破。如今有了供给线的问题,故而计划尚需周详设计才是。” 崇瑀点头,言道:“大长老所言有理,不知心中可有计划了吗?” 茂荣笑道:“臣既出此言,心中自有主意。我部若要兴兵,可先取夏朝南夷、宜宾两地。此两地虽在大夏南部,但距离我部所在却极为方便。更兼南部原为仲夷、章滁二人驻守。此番两人都已经在大夏王都,必然群龙无首。我军若去,必能一战而成。届时军需有所供给,可借此为跳板再攻觑庸。觑庸若下,大夏王都岂不近在咫尺?届时我部有利有势,何愁大夏不灭?” 崇瑀大喜,从其所请。遂尽起国中之兵,以茂荣为元帅、茂荣之弟茂顿为前部先锋。自己更是亲自率领大军,浩浩荡荡便朝着大夏国土南夷而来。 却说南夷之地,横跨东西。沃野千里,民生富庶。昔日仲夷为帅,兵戈所向,尽驱南夷妖兽。见此地物产丰富、地域辽阔,因此作为本部供给基业。后仲夷虽然叛夏,主力仍旧驻守在此。膝下二将卫桀、袁懿,多年跟随仲夷东征西讨,颇得信任。更兼智勇兼备,仲夷故而自己亲自统兵而去,却留二将与重兵依旧驻守于此。所谓不过原因有二,其一提供前线供给所需,其二便是继续发展好让自己万一有失也好有得退避之地。不想此番兴兵,再无重归南夷之日。自己被闻寿部将蒋冲所擒,由此押解回了大夏王都受审。 仲夷兵败失利,前方战报早有探马到后方报知二卫桀、袁懿二人。此二人皆是仲夷心腹,与仲夷多年相处堪为兄弟。两人闻听仲夷兵败,故而常有报仇之心。正待起兵再战,忽闻探马来到,言东夷之地的古氏一族由此谋反,如今径取南夷而来。 二将闻讯,便聚首商议。 袁懿道:“仲帅兵败,东夷古氏乘势而起。如今尽发亲国之兵,更兼崇瑀素有勇略、座下大长老茂荣极通兵法。现下敌众我寡,恐不能与敌。” 卫桀道:“似若如此,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袁懿道:“前番仲帅兴兵,如今却兵败被擒。现东夷借此谋叛,其意无疑是要反叛夏朝。此番我等准备军事,便是为了来日杀入大夏国都救得仲帅。现下虽为敌我,但却同仇敌忾。何不共同举事,联手同去?” 卫桀闻言大怒,喝道:“何出此妄语?仲帅兴兵,只为王位。虽然今番惜败,不过我大夏国中家事而已。我等纵然要救仲帅,却只为大夏内部肃清肘腋之患。既是大夏国臣,何须借助藩国之兵?此为谋叛,不予我等意同。我等是大夏国中功臣,岂有通敌叛国之理?” 袁懿点头,言道:“将军之言,却也不虚。似若如此,不知当以如何?” 卫桀道:“如今形势虽然敌众我寡,但我南夷却有强悍的壁垒坚城作为屏障。期间骁关之险、武都之雄,又岂能是敌军可以轻易攻破的?今此蛮夷前来,便趁着仲帅兵败欺我国中无人。我等既为仲帅身边之将,理当挫其锐气。也好让这帮蛮夷知道,我大夏国中良将之威。” 袁懿点头,从其言。二人由此决议,当天便叫点了军马兵出武都直奔骁关。 这正是“虽怀心头复仇意,还念身为夏国臣”。预知二将兴兵情势怎样,双方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113章 猛虎吞鹿 却说二将引兵取道骁关御敌,次日东夷古氏部落的前队便到。为首大将,正是此番崇瑀亲命的先锋大将茂顿。 茂顿既至骁关,便有立功之心。于是就此在城下布阵,使身边士卒高声叫骂讨战。袁懿、卫桀闻讯,便就此登上关头。但见城关之下,茂顿军容整备,不觉心中皆有担忧。 卫桀感叹,言道:“敌军此来,足见准备。” 袁懿道:“且看态势,此军不过古氏部落的前部而已。为将者名唤茂顿,实乃部落中的大长老茂荣的亲弟弟。此人素来勇武,虽比不得先王,但却和先王手下的第一悍将璋滁将军能够打个平手。此等人物,只怕我现下军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啊。” 袁懿一语出口,身边部将已被激怒。一人赫然上前,言道:“将军何涨他人志气,灭我等之威风。小将不才,此番愿出战璋滁、扬我国威。” 二人去看,见此人身长七尺五寸。非是旁人,正是帐中部将韩勇。 说起这韩勇,其实也并非无名。论及名望才能,虽然远远不及卫桀、袁懿与彭荡,但却也是仲夷帐下新一辈杰出的将领之一。 却说仲夷多年兴兵,身边部将与日俱增。其中心腹上将二十四名,各有封号,俗称‘三虎’、‘五熊’、‘七狼’、‘九鹿’。其中‘三虎’自不必说,便是卫桀、袁懿与彭荡三人。此三人最有才华,深得仲夷多年栽培、用兵之妙。‘五熊’为猛将,擅长临战对敌。相比之下,‘七狼’、‘九鹿’能力稍差,却各有所长。其中这‘九鹿’里面,七人都是一家至亲。而这韩勇,便是其一。 却说韩勇请战,袁懿心中不决,转首看向卫桀。 卫桀思量多时,言道:“曾经对于这茂顿的传闻,我也略晓一二。此人虽然无谋,战场为将却是悍勇。你便要去,也当小心行事、量力而为。若不能胜,便当速归。断然不可逞一时之强,而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啊。” 韩勇应言,便纵马出战。双方立马阵前,相互报上姓名。 茂顿闻言,不禁大笑道:“无名鼠辈,何以不惜卿卿性命?” 韩勇大怒,喝道:“奸贼,岂敢如此小视我?今番来战,且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话间纵马疾驰而去之间,便以手中长枪去刺。茂顿手中重木槌,只是随手一拨,便将他手中长枪震得飞出十几丈远。韩勇骇然,低头去看,双手虎口已然尽裂。心惊胆寒之间,这才心服传言不虚。 正欲撤马离去,茂顿手中重木槌已然直出。韩勇措不及防,正被一锤命中当胸。心脉尽裂之间,当即口吐鲜血,坠马而亡。 茂顿既斩了韩勇,便再度在城关下叫阵。此时卫桀和袁懿在关头,却也全都看得清楚。韩勇虽然并非己方帐下名将,却怎么说都是‘九鹿’之中的一员。如今但逢茂顿,居然在他的马前走不上一个回合。 袁懿大惊,言道:“茂顿果然勇猛,足见传言不虚啊。” 卫桀眉头深锁,阴沉道:“似此猛将,不过敌军前部先锋。我军若都不能胜,恐军中由此萌生畏惧之心。他日崇瑀若来,恐无再战之意了。如今且趁着崇瑀大军未至,先行商议破了茂顿这贼子才为上计。” 言方至此,忽有士卒来报,言‘九鹿’中的韩氏一族见韩勇被茂顿斩首,急于为家人报仇。如今以其族长韩胄为首,令率其五子已经率军出关与那茂顿相斗去了。 卫桀闻言大惊,喝道:“谁让他们去的?” 士卒不能回报,卫桀举目观瞧,但见关下韩氏一族的六个人已经将茂顿团团围住。 七个人就这样转灯儿般厮杀,尽管韩氏一族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六个人一起却仍旧战不倒茂顿。此时的茂顿声威正盛,以一人之力独战六人。手中重木槌舞动如飞,但与六人兵器相碰。无论什么,全都震飞了去。六人不敌,战只十余合。茂顿一槌径出,直取韩胄长子韩奎。韩奎惊慌,以手中大刀抵挡。不想槌碎刀锋,紧跟着直顶胸口。韩奎一声惨叫,就此落马而亡。 韩奎既死,另外五人更加抵挡不住。又是两合,韩胄三子韩鹏被茂顿一槌震死。四子韩虏欲从后面偷袭,不想正被茂顿窥见。茂顿一手擎槌,另一手猛然从腰间拔刀回砍。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刹那便将韩虏头颅削去一半。眼看四子连丧,韩胄心中悲愤。暗中拈弓搭箭,有意射杀茂顿。弓弦响处,离弦之箭竟被茂顿伸手一探直接捻住。但见韩胄五子韩奕欲逃,顺手将箭一丢,竟插在其坐下的战马臀部。战马由此受惊,直接将韩奕翻下马来。不等茂顿动手,受惊的战马已然将落在地上的韩奕头颅蹬碎。 茂顿大笑道:“这等武艺,也配上阵为将?大夏国中,果然无人矣。” 卫桀在关头看得清楚,急呼道:“茂顿勇猛,非常人可敌。老将军速回,不可再战。” 闻听卫桀所言,此时的韩胄更加羞愧难当,言道:“诸子皆丧,唯留老朽一人。今便回关,又有何颜面见诸将以及祖宗?” 言毕纵马上前,亦被茂顿所杀。由此‘九鹿’之中的韩氏一门,尽被诛灭。 茂顿既诛杀了韩氏一门,仍旧杀意不减、不肯退兵。关头诸将畏其勇,由此不敢再言出战者。卫桀无奈,只得高挂免战牌。茂顿见骂了一阵不见有人出战,更兼天色已晚,这才予以退去。 茂顿既退,卫桀与诸将也回关中商议。 卫桀与诸将道:“茂顿此人,极为强悍。若论战场厮杀,我军中战将,恐无人能与他正面交锋。似若这般,却当如何?然而虽说如此,毕竟此人无谋。如今方获大胜,夜间恐不设多少防备。我若乘此时机,趁夜偷营,必可获胜。” 诸将面面相觑,只是不言。卫桀大怒,喝道:“我等追随仲帅多年,历经大小百余战。今茂顿不过一莽夫,众人何故如此畏惧。似如此,岂非有辱仲帅之威?如何配得上大将之名?” 袁懿见卫桀坚持,便道:“茂顿虽然无谋,毕竟勇猛。今便不设防备,恐趁夜偷营未必能够获胜。除非将军亲自带兵往去,但遇危险,才可调度以一变应万变啊。” 卫桀从其言,道:“既如此,我当亲自带兵往去。将军自与众人留守关城,且看我此番前去胜与不胜便了。” 诸将因此从其言。 这正是“胸怀虎胆龙肝义,不向蛮夷肯低头”。预知卫桀设计怎样,此番往去胜败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14章 卫桀殉国 却说骁关阵前卫桀失鹿,心中又设夜袭之计。遂就此安排,留下袁懿驻守骁关,自己则率领亲随人马千余人趁夜来到茂顿营寨。远远望去,但见营寨之中火光闪烁。卫桀以为正是良机,于是率军就此杀入大寨。不想大寨之中空无一人,正在寻思之间,忽的四面亮起火把照如白昼。 卫桀惊恐,自知中计。不等反应,四面营外已经乱箭齐发。随带军士千余人,多中流矢而亡。卫桀无奈,只得奋力冲杀。迎面一支军马,由此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员上将,正是茂顿。 但见卫桀,当即大喝一声道:“奸贼,安敢前来夜袭我军营寨。尔奸计既然已经被我识破,还不下马就缚更待何时?” 卫桀紧咬牙关,虽然自知不敌却也只有硬着头皮纵马一战。茂顿冷笑,并不正面御敌。但见卫桀杀到,先以弓弩为先。一番乱箭,卫桀所领军马又死伤了大半。茂顿见时机成熟,就此发起冲杀。卫桀抵挡不住,幸得身边亲随死命保护,这才由此得脱。 既逃出了重围,卫桀便简单的清点了手下的人马。 来时随行一千五百余众,如今所剩不过二百有余且多已带伤。卫桀心中疑惑,暗思道:“传言茂顿身兼勇武、无人可挡,但毕竟莽夫少智慧。如今用兵有度,似乎早已料事于先,不知却是为何?” 心中有此疑惑,却不得解。少时率领残部回到骁关,令军士叫城却久叫而不开。卫桀心中疑惑,正此时关头亮起火把。照如白昼之间,扬起居然尽是古氏部落的旗帜。 卫桀大惊,但见一将立于关头。非是旁人,正是袁懿。 袁懿看见卫桀,大笑道:“卫将军不识天时,我等皆已降了崇瑀首领了。你若迷途知返,此时尚且为时不晚。” 卫桀这才恍然,喝道:“叛国之贼,原来是你暗中通风报信,这才让那茂顿早有准备。今我部将死伤无数,都是追随我等多年的兄弟。你这不义贼子,安忍如此狠心?” 袁懿大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夏国运已尽。我等即为仲夷将军旧部,若不谋反,早晚必重蹈仲帅覆辙。一旦大夏新王兴师前来问罪,我等何以自保?将军以只身之力尽以愚忠节烈,却令诸将身陷囹圄而不顾。似你今日之所行,才是对我军将士的大不义之举。” 闻听袁懿所言,卫桀大怒。此时手下虽然兵少,却仍旧强行攻城。袁懿早有准备。但见卫桀欲强行攻关,关头早已埋伏下的弓弩手就此现身。刹那之间一阵乱箭,卫桀部将死伤惨重更不能近。便在此时,但听得一棒铜锣脆响。关头杂草丛生道路两旁,赫然浮现出来早已埋伏的军马。左有茂荣,右有崇瑀,更兼茂荣之弟茂顿从后追杀过来。顷刻之间,三面互为犄角,卫桀残军已被团团包围。敌军佣兵数万余众,敌我相差天壤之别。 崇瑀在马上,扬鞭点指卫桀道:“卫将军,你也算是一名英杰。如今既然要为你家仲帅复仇,你我何不相互联手攻夏。他日大事成就,我保你不失公侯爵位。何必尽以愚忠,夏朝可感你之恩德?” 卫桀大怒,喝道:“我乃大国上将,纵然国中有所变故,亦不必你这蛮夷从中作梗。你等既已归顺,如今何必犯上作乱?” 崇瑀一声冷笑,言道:“志霸疆土,唯有德者居之。难道夏朝能够成就一番霸业,我古氏部落就注定要久居人下吗?此番大夏乱国,正是我古氏部落崛起昌盛之时。将军若识时务,理当尽早归降。如不依从,此番休想逃出活命。” 卫桀不理,纵马直取崇瑀而来。崇瑀身旁弓弩手拈弓搭箭,有意射杀卫桀。崇瑀将手一摆,言道:“卫将军既要拼死一战,如今我奉陪与他又有何妨?” 一语出口,就此纵马出迎。两人交马只一合,卫桀便被崇瑀走马生擒下来。卫桀反抗不得,就地被众军俘获,古氏部落由此而得骁关。 骁关既破,崇瑀便在关内升帐。此时关内诸将皆降,但有负隅顽抗者,早已被袁懿斩杀。既升大帐,军士便将卫桀押将上来。 卫桀虽然被俘,仍旧不肯跪拜,口中大骂崇瑀蛮夷不止。 崇瑀闻言,也不辩驳。只是一声冷笑,言道:“人族初兴之时,各大部落也算诸子百家。矶子与众家首领、长老等,曾经也在起源困顿。如今所以能够成就大夏基业,不过多年打拼所致。由此可见,世间万事皆在人为谋略,并非上天注定。如今你将我们视为蛮夷,又岂能料想未来我们不会代替大夏成为这志霸大陆上的一方霸主呢?” 卫桀冷笑道:“我大夏国中,能人辈出。今日纵然你擒得了我,但想要取代我大夏却是痴心妄想。蛮夷始终都是蛮夷,纵得一时之势,也休想有得长久作为。” 崇瑀也不动怒,询问诸将道:“闻听仲夷身边拥有名将‘三虎’、‘五熊’、‘七狼’、‘九鹿’,而这二十四人之中又以‘三虎’能为最高。其中彭荡随仲夷出征,已然身丧天道谷内。而袁懿将军如今已经归顺于我,剩下一人便是卫桀将军。此等豪杰,我欲将他留在身边,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茂荣闻言出班,谏阻道:“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卫桀虽是豪杰,但其心却在大夏。虽得仲夷多年栽培,其心中仍旧不忘自己身为大夏国臣身份。似此人物,便是首领将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早晚也必有变故。不若早早除之,一则全了他节烈之名,二来也好免去我们的后顾之忧。此人若反,与我此番大事不利。期间斟酌,首领不可不查。” 崇瑀沉吟多时,这才轻轻点头,言道:“斯言是也。” 遂唤军士将卫桀推出斩首,于是国都外最后的一个节烈之士也由此遇害。 卫桀既被崇瑀斩首,南夷之地其他各处无不望风而降。 古氏部落由此获得钱粮军马辎重无数,之后又以得胜之兵尽取宜宾之地。宜宾各处守将见古氏部落势大,尽皆不敢与战。纷纷倒戈投降,由此古氏部落气势恢宏、与日俱盛。 茂荣见时机成熟,由此上表请战。 崇瑀从其请,故而亲率大军合宜宾、南夷等地联军足足十万众,就此浩浩荡荡按照茂荣预先拟定的计划,以此直扑大夏觑墉而来。 这正是“节烈孤掌难作为,只以命陪九泉下”。预知崇瑀以此进兵怎样,双方胜败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15章 幼麟谋策 却说古氏部落借故谋反,崇瑀亲自引兵而来。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举拿下南夷、宜宾两地,以此迅速削弱大夏版图。如今又率大军直取觑庸而来,来势凶猛、极为浩大。 大夏朝中群臣闻讯,心中无不萌生骇然、惶恐。 此时伯麟已归朝中,并且一番游说已得三支部落首领相助为援。加上起源之地子储三兄弟亲随人马,如今也已佣兵两万余众。剩下部落守将,虽然也受到伯麟的游说。但却都只是嘴上应承前来支援,最终都以想静观其变为主张,并未真的前来国中援救。 情势如此,堪为大危。 子储由此犯难,毕竟仲夷之乱这才刚刚被闻寿平定。此时大夏国中尚且军心未稳之际,古氏部落便又已再度揭竿而起。且佣兵十万,声势震天。而闻寿之前带去的五万雄兵,虽然在和仲夷的决战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然而自古有言,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仲夷之乱尽管平定,但大夏五万精锐也只剩下两万有余。便是加上伯麟所带领的人马,此番也不过四万之兵。 “四万对抗十万,如此差距,又当何以取胜?” 子储心中暗思,因而踌躇难决。少时尽退朝中百官,直至后堂之中,尽管苦思良策,却仍旧犹然难决。正自寻思,忽的身边侍从来报,言闻寿、伯麟两人纷纷请见。 子储闻讯,心中多半猜到此二人所来目的,由此将两人请了上来。 二人既见子储,先行君臣之礼。子储道:“都是自家兄弟,朝堂行的礼数是给众人看的。既入后殿,无需这般多礼。” 闻听子储所言,两人也不过多客套。 伯麟先上前,问道:“臣弟观王兄面带忧虑,可是为了朝堂探马所报之事?” 子储一声叹息,言道:“敌军来势凶猛,聚集十万来攻我大夏。而我国中之兵,便是加上贤弟此番带来的,也不过四万。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更兼我闻那崇瑀素有勇名。身边还有茂荣极能用兵,崇瑀论及勇猛怕更是与先王不分上下。这等人物,只怕比仲夷还要难以应付。我心中由此忧虑,这才烦心至此。” 闻寿道:“王兄无须忧虑,臣弟自当为王兄分忧。古氏部落中纵有猛将智士,然而我大夏国中也有国之柱石。前番平定仲夷之乱,臣弟也不过一月之功。此番前往,三月时间必然破敌。若不能胜,甘愿提头来见。” 子储欣慰,点头道:“我有寿弟相助,料想此番强敌必破无疑。虽是如此,毕竟敌军来势凶猛、军力庞大。更兼敌军此番还有我国中叛将相助,弟身边虽有能臣名士,恐亦不能力敌。还需以智取胜,方为上策。” 伯麟道:“敌军有我国中叛将助阵,我军也有外援为应。如今各地驻守军将皆在,若能尽起军马前来相助,臣弟料定破敌也当不难。” 子储道:“若各地驻军守将都来,自然能够让我们胜算更加大些。只是前番平定仲夷之乱,弟便为使前往游说过。结果那么多的守将,所来不过三路而已。其余各地诸将,都以观望为上。虽然嘴上应承,却只是按兵不动。今弟便是再往,恐他们也未必真的会前来相助啊。” 闻听子储忧虑,伯麟淡然含笑道:“前番不成,此次未必不成。” 目光浅然中透出自信,使得子储心中犹然不解。眉头微蹙之间,遂以此询问其中缘故。 伯麟含笑道:“如今情势,已与前番不同。前番仲夷叛国,乃我大夏国中内部争端。更兼仲夷为先王既定王位人选,王兄忽然继位。各地守将因此疑惑,不知谁认识真、谁人是假,故而只是观望不前、按兵不动。究其原因,一者难辨真假;其二就是胜负未决之时,仲夷与王兄两边他们都不想得罪。毕竟一旦支援,另一方取胜并在日后得势,必以同党之名同究其罪。各地守将由此畏惧,故而裹足不前。如今情势,可谓大局已定。我大夏虽亦有倾覆之险,但本质已然不同。一者,乱国者乃崇瑀。崇瑀是东夷番邦首领,如今算起来已经是国难当头且算异族入侵。虽同为乱国之祸,意义已非昔日可比。更兼仲夷被擒,各地守将其心已定。前番未做兴兵者,此番定然为表忠诚而向王兄靠拢。王兄只需略施小计,我料弟此番再去游说,定然能够劝说各地诸将来救。” 闻听伯麟所言,子储顿悟。仔细想想,却又不禁问道:“麟弟分析,却是很有道理。只是此番我当以何策响应,才能令弟说服各路来助?” 伯麟道:“臣弟此番前往游说,无需王兄动用国中寸金寸银。只需王兄答应两件事情,王兄若能应允,此番臣弟游说各部必然能够成功。” 子储惊讶,遂问其详。 伯麟道:“一者,重赏前番有功将士之余,亦当竭力加封跟随臣弟前来救援的三路军马。无论他们是何官职,王兄都当予以加官进爵。以此为表彰的同时,更要撰写诏命遣使发往各处大肆宣传,从而扩大影响、以张其功。此举若行,王兄便可率先斩获二利。” 子储道:“弟请试言其详。” 伯麟道:“王兄新正王位,当以收心为上。收心者,理当厚待将士。此番来援三路,虽然并未动了一刀一枪,但其忠心可鉴日月。王兄以此封赏,必可尽得其心。今番兴兵对敌,此三路人马必然效以死命,此为一利。” 子储点头赞许,又问道:“其一如此,其二利益却当如何?” 伯麟又道:“来救三路,只表忠心便受到王兄如此封赏。此事传开,其他未动各地守将如何不因此眼红?更兼仲夷兵败,大夏国中王位王兄已经坐实。未动各路见事态如此,定然纷纷也都争抢着表以忠心、贡献谄媚。此番正好为我所用,岂非二利所在吗?” 子储大笑,言道:“臣弟不愧是我的智囊,既有此二利,何不为之?” 伯麟笑道:“此计虽好,却不过臣弟要王兄所行的其中之一件事情罢了。此事我料王兄必然能够答应,而关键的还是这第二件事情啊。” 子储不解,问道:“怎么,难道说这第二件事情很难做到吗?” 伯麟摇头,含笑有道:“做倒是不难做到,但恐怕还需要看看王兄的胸襟如何了。” 子储但听此言,心中更是糊涂。细思不得其解,只得请伯麟言明。 这正是“临危智士思妙计,却要大王展胸怀”。预知伯麟口中第二件事怎样,算计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16章 各展其能 却说伯麟心中有计,却让子储应得两件事情。子储听了其一,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予以采纳。正询问第二件事,伯麟却故弄玄虚起来。子储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了当的直接问他到底还要自己做什么。 伯麟见子储急问,也不再卖关子。便既直言不讳,言道:“臣弟第二件事非要其他,只要王兄一个承诺就好了。” “一个承诺?”子储不解,追问道:“是何承诺?为何却说考验我的胸襟怎样呢?” 伯麟道:“各地守将,虽为先王曾经在起源之地的各部长老以及首领,但他们的身份如今怎么说却也不过是我大夏国中的一将而已。今兄既然继位为王,也当给他们一些名号才好。既然各地都已经实际被他们占据,兄不若便封他们个王的称号。允许他们世代盘踞的同时,也让他们的子孙能够承继他们的爵位。由此各地守将心安,必然也感念王兄之德。弟再陈说厉害,我料各地必然倾兵来救。届时八面合围,必破敌军无疑。” 子储闻言,心中大惊。问道:“此计虽可解一时之急,但若封各地守将为王,他们岂非和我平起平坐?来日若有吩咐,爵位相同,我却如何服众?” 伯麟道:“所谓的‘王’,不过一个称号而已。兄既封了他们为王,王兄可为‘王上’。一者,解决了我大夏国中的燃眉之急。二来,也好坐实了自己继承先王王位的事实。纵然先前各地守将有所疑惑,此番王兄也给了他们和自己相同的待遇,试问他们还对您的继位能够有什么样的异议和说辞呢?此为一石二鸟之大计,堪为大用。此计若成,我大夏国政由此可安无疑。其中利弊得失,还望王兄明察。” 伯麟一番言语,子储方自大悟。权衡利弊之间,就此依照伯麟之计行事。 这就是志霸大陆历史上有所记载的关于人族内部的第一次变法,而关于他的记载便在大夏的子储初期。也正因为这项决议的开展,由此终结了志霸大陆早期人类在王位传承之间的择优禅让制,并以此拉开了长达数千年之久在王位之间世袭传承制的序幕。 此项决议在当时虽然不失为形势所迫的良策,但却也无疑为日后大夏的最终灭国,以及志霸大陆长达数千年诸国时代、群雄争霸格局的开始埋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 正所谓剑有双锋,便是如此。 当然此为后话,如今若是细说,恐怕为时尚早。故而暂且放下,不提也罢。 单说决议既拟定,便就此展开。和上次一样,闻寿和伯麟分道而行。伯麟出使各处,而闻寿则亲自统兵往前线御敌。但凡之前与仲夷一战所得将领,闻寿全部带去。子储更亲自率领百官出城为二人送行,于是二人各自分路而去。 闻寿既去,便在途中与吕戌谋划。 吕戌道:“敌军势大,比之前番仲夷作乱,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此时敌军方得宜宾、南夷之地气势正盛,此诚不可与之争锋。现下敌军兵进觑庸,我军此时欲救已然不及。与其长途奔袭,不若就地固守。况且觑庸已空,无论民众和辎重全都到了我大夏国中。此间空城一座,敌军纵然斩获亦与我军无损。我军不若弃之,直接驻守荒丘防垒之地。全力修建防垒之余,自当以逸待劳为策略。敌军远至,纵有宜宾、南夷两地,供给线也极为长远。更兼军马极多,每日辎重耗损严重。只要我们坚壁清野、固守为上,敌军纵然有能臣战将,亦必然不能久持。一旦有变,我军便可一战而破敌军无疑。” 闻寿从其请,故而兵驻荒丘防垒,加固防御。每日哨探、全军枕戈待旦,以此守株待兔,静等古氏部落到来。 闻寿既定战略,便有探马报知崇瑀。此时崇瑀已经率领大军到达了觑墉,本以为闻寿会来救援,故而依照茂荣的计谋。对于觑墉只是围而不打,却在沿途各大要路碍口暗中尽设伏兵。今闻此讯,闻寿见觑墉有难,非但不予救援反而在荒丘防垒大军驻扎。 茂荣由此感叹,言道:“无怪于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够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战胜仲夷,但以这等决策来看,的确精通审时度势之道。既然不能引诱其来,我各部伏兵也便没有了意义的存在了。” 崇瑀点头,问道:“既如此,大长老以为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 茂荣道:“彼军既取自守之道,便有意借助地利之便抵抗我军。荒丘防垒各处固守险要,易守难攻。今我部率领大军到此,虽然敌寡我众,但我军也正因为此供给不能久迟。依我之见,可分兵一部分留在觑墉。首领和我另外率领大军赶往荒丘与那闻寿对阵,若彼军不出,届时再以良策应变未迟。” 崇瑀点头,但心中仍旧存在着不解。沉思片刻,不禁问道:“我军众多,意在一战克敌。正如大长老所说,我若与敌军去打持久战,迁延日月恐怕我军供给不足。既要强攻荒丘,此时正当用人之际。若以分兵,恐不能速胜。” 茂荣摇头,言道:“荒丘防垒,二十年前我便领教过了。那时候女贞首领尚在,纵然驱动兽兵突袭,也不能全线将其攻破。如今时过境迁,大夏国运昌盛、精通建筑,亦非昔日可比。其防垒之固,便是前番堪比军神的仲夷也都不能击破。我军虽众,毕竟鱼龙混杂。若施强攻,军力受损还在其次。一旦哗变,恐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但有一线希望能够引诱敌军主动出战,也断然不能如此。” 崇瑀默然,少时又问道:“既如此,大长老此时分兵觑墉又是意欲何为呢?要知道觑墉已经是空城一座了。其中辎重粮草以及大夏万民,前番都已经被闻寿牵走。我军便是留在此处,恐驻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闻听崇瑀所问,茂荣浅笑,只做不答。崇瑀心中不解,却料定茂荣此番设计,恐在心中早有良策。只是具体怎样,自己不能尽知罢了。 这正是“你有谋划张良计,我自寻得过墙梯”。预知闻寿与茂荣此番对垒怎样,双方胜败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17章 你来我往 却说闻寿听从吕戌建议,固守荒丘、筑建防垒。以此自守,抵御古氏部落。 闻听传报,古氏部落大长老茂荣也似早有良策,此番成竹在胸。崇瑀虽然心中了然,但却仍旧好奇,不禁加以追问。 茂荣无奈,这才以实言相告。言道:“我军派兵固守觑墉尽管看似没有什么意义,其实不然。虽然此处已经是空城一座,但以我看来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崇瑀不解,详加追问意义何在。 茂荣道:“一者,此地虽无万民辎重,但毕竟距离荒丘不远。我军虽然得到了南夷和宜宾两地有了供给来源,但辎重的运输线却还是需要因为过长而得到保证的。觑墉如今是我们建立运输线最好的选择,尽管如今的它毫无疑问已经是空城一座,但它却可以此作为我们来自后方运输的屯粮之地。” 崇瑀恍然,轻轻点头。 茂荣见崇瑀不与反对,便继续道:“二者,此番时光年已过夏季。和仲夷作乱的时候,已经有所不同了。觑墉原住民虽然已经不在,但觑墉田地却经过大夏多年发展开辟得极为肥沃。闻寿纵然能够运走辎重和万民,但是田地与房屋这些他们是运不走的。如今我所以留下一部分的军马,除了接纳后方运送来的辎重、方便了我们补给前线的运输之外,还可以借助这些良田以此自足。要知道军马上阵为兵、冲锋陷阵,下了战场亦可为民、耕种纺织。觑墉既有田地,此番正当为我所用。只待秋收麦熟,我军便可有一番大的收成。以此充为己用,岂不好过单单依仗从后方征调来辎重来的容易吗?要知道闻寿此番设计固守,便是看中我们的供给成为用兵短处。我以此设计,便也是要告诉他。他既然要打持久战,我们陪他又当如何?” 闻听茂荣所言,崇瑀顿悟。然而即便如此,心中仍旧有所忧虑。 沉思片刻,便道:“大长老高瞻远瞩,我所不及。然而既有此设计,只怕那闻寿不会让我们这般如愿。此番分兵觑墉打麦耕田,若彼军乘势绕道来攻,我方岂不得不偿失吗?” 茂荣冷笑,言道:“我不怕他来,只怕他不来的。” 崇瑀领悟,这才领会了茂荣分兵觑墉屯田以外更深一层的用意。于是就此依照茂荣的计谋,以此分兵并且做出了详细、周密般的安排。 却说茂荣做以安排,闻寿这边便也很快得到传报。于是急忙请来诸将商议,言道:“我自固守以来,敌军便无可乘之机。本以为供给线是敌人短处,不想此番茂荣居然做出这样的设计。此时时已过夏,再过月余便到了秋收之日。觑墉辎重万民虽然被我抽调走了,但茂荣却留下军马代替民众在觑墉屯田。觑墉乃我大夏疆土,多年开垦良田肥美。一旦秋收令彼军大丰,日后必然构成对我之威胁。此等计谋,今番定然不能让他如愿。故而我欲暗遣一军取到觑墉,将良田尽毁、焚其辎重,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闻听茂荣所言,蒋冲率先出班,言道:“闻帅此计,卑职以为万万不可。” 闻寿疑惑,询问其故。 蒋冲道:“茂荣用兵,虽然不比仲夷,但也曾经和仲夷互为敌手。我等虽然并未亲见,但见其调度有方,绝非等闲之辈。现他和崇瑀率大军到来已经数日,只是和我们彼此僵持,并未开的一阵。我由此料想,他们必然也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这样的人物,绝不会留下那么大的一个破绽让我们有如此轻松取胜的机会。故而我敢担保,觑墉那边看似疏于防守且所留军士忙于耕种打麦,但暗中必然早有埋伏。此事以我之见,闻帅不可不防。” 闻寿点头,又问吕戌。 吕戌道:“蒋冲之言,可谓鞭辟入里。觑墉虽空,却为敌军屯粮重地。如今疏于防护,一定是茂荣有意为之。此番他和崇瑀同来也不和我们开战,一定是等待着我们主动出击并且为他们自己营造机会啊。此时我军只宜固守,一旦倾出,必然遭遇败绩无疑。更兼伯麟公子已经出使各处,此番必然能够成功。我军如今处在劣势,不宜与敌军就此开战。且待时机成熟,便可将敌军一具歼灭。若此时以小不忍而乱大谋,我大夏必有倾覆之险。” 闻寿领悟,就此罢却兴兵之意。 一切就如同吕戌和蒋冲分析的那样,茂荣和崇瑀虽然共同来到荒丘与闻寿对垒,却早已在后方设下埋伏。本以为闻寿会以此破绽乘势来攻,没想到闻寿依旧只在坚固的防垒之中按兵不动。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天。 崇瑀见闻寿久而不动,心中由此焦虑。随即唤来茂荣,询问其中缘故。 茂荣道:“闻寿小儿年纪虽轻,但胸中着实有上将之风范。觑墉破绽我料他并非没有看到,只是为保周全故而按兵不动罢了。” 崇瑀叹息,问道:“既如此,我军此番可以强攻否?” 茂荣摇头,回应道:“之前我已经告诉过首领了,此举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曾经的仲夷就是小视了闻寿的能力,故而惨才遭失败的。如今荒丘壁垒坚固,更兼闻寿深通兵法守卫之道。我军虽众,若以强攻必然造成大损。眼下既然觑墉设计不成,且容我再思其他良计便是。” 崇瑀一声叹息,言道:“我军远来,意在速战。如此迁延日月下去,只怕久必生变。大长老既不愿强攻,还需尽早思得良计才是啊。” 茂荣点头,言道:“首领之意,我已尽知。且容我三天时间,若仍旧思不得良计,届时必依首领之意。” 崇瑀点头,这才退去。茂荣恭送,心中已自了然。知道崇瑀年轻气盛,此时自己若再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来,早晚崇瑀便要取以强攻。 即送走了崇瑀,茂荣由此静思。思罢多时,猛然偶得一计,心中极为欢喜。暗道:“此计若能成功,何必非要强攻荒丘防垒?届时大夏亦可一举而下矣。” 这正是“智将总有良谋思,只是难知胜败何”。预知此番茂荣心中谋划怎样计策,能否当真成功?且看下文。 第117章 你来我往 却说闻寿听从吕戌建议,固守荒丘、筑建防垒。以此自守,抵御古氏部落。 闻听传报,古氏部落大长老茂荣也似早有良策,此番成竹在胸。崇瑀虽然心中了然,但却仍旧好奇,不禁加以追问。 茂荣无奈,这才以实言相告。言道:“我军派兵固守觑墉尽管看似没有什么意义,其实不然。虽然此处已经是空城一座,但以我看来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崇瑀不解,详加追问意义何在。 茂荣道:“一者,此地虽无万民辎重,但毕竟距离荒丘不远。我军虽然得到了南夷和宜宾两地有了供给来源,但辎重的运输线却还是需要因为过长而得到保证的。觑墉如今是我们建立运输线最好的选择,尽管如今的它毫无疑问已经是空城一座,但它却可以此作为我们来自后方运输的屯粮之地。” 崇瑀恍然,轻轻点头。 茂荣见崇瑀不与反对,便继续道:“二者,此番时光年已过夏季。和仲夷作乱的时候,已经有所不同了。觑墉原住民虽然已经不在,但觑墉田地却经过大夏多年发展开辟得极为肥沃。闻寿纵然能够运走辎重和万民,但是田地与房屋这些他们是运不走的。如今我所以留下一部分的军马,除了接纳后方运送来的辎重、方便了我们补给前线的运输之外,还可以借助这些良田以此自足。要知道军马上阵为兵、冲锋陷阵,下了战场亦可为民、耕种纺织。觑墉既有田地,此番正当为我所用。只待秋收麦熟,我军便可有一番大的收成。以此充为己用,岂不好过单单依仗从后方征调来辎重来的容易吗?要知道闻寿此番设计固守,便是看中我们的供给成为用兵短处。我以此设计,便也是要告诉他。他既然要打持久战,我们陪他又当如何?” 闻听茂荣所言,崇瑀顿悟。然而即便如此,心中仍旧有所忧虑。 沉思片刻,便道:“大长老高瞻远瞩,我所不及。然而既有此设计,只怕那闻寿不会让我们这般如愿。此番分兵觑墉打麦耕田,若彼军乘势绕道来攻,我方岂不得不偿失吗?” 茂荣冷笑,言道:“我不怕他来,只怕他不来的。” 崇瑀领悟,这才领会了茂荣分兵觑墉屯田以外更深一层的用意。于是就此依照茂荣的计谋,以此分兵并且做出了详细、周密般的安排。 却说茂荣做以安排,闻寿这边便也很快得到传报。于是急忙请来诸将商议,言道:“我自固守以来,敌军便无可乘之机。本以为供给线是敌人短处,不想此番茂荣居然做出这样的设计。此时时已过夏,再过月余便到了秋收之日。觑墉辎重万民虽然被我抽调走了,但茂荣却留下军马代替民众在觑墉屯田。觑墉乃我大夏疆土,多年开垦良田肥美。一旦秋收令彼军大丰,日后必然构成对我之威胁。此等计谋,今番定然不能让他如愿。故而我欲暗遣一军取到觑墉,将良田尽毁、焚其辎重,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闻听茂荣所言,蒋冲率先出班,言道:“闻帅此计,卑职以为万万不可。” 闻寿疑惑,询问其故。 蒋冲道:“茂荣用兵,虽然不比仲夷,但也曾经和仲夷互为敌手。我等虽然并未亲见,但见其调度有方,绝非等闲之辈。现他和崇瑀率大军到来已经数日,只是和我们彼此僵持,并未开的一阵。我由此料想,他们必然也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这样的人物,绝不会留下那么大的一个破绽让我们有如此轻松取胜的机会。故而我敢担保,觑墉那边看似疏于防守且所留军士忙于耕种打麦,但暗中必然早有埋伏。此事以我之见,闻帅不可不防。” 闻寿点头,又问吕戌。 吕戌道:“蒋冲之言,可谓鞭辟入里。觑墉虽空,却为敌军屯粮重地。如今疏于防护,一定是茂荣有意为之。此番他和崇瑀同来也不和我们开战,一定是等待着我们主动出击并且为他们自己营造机会啊。此时我军只宜固守,一旦倾出,必然遭遇败绩无疑。更兼伯麟公子已经出使各处,此番必然能够成功。我军如今处在劣势,不宜与敌军就此开战。且待时机成熟,便可将敌军一具歼灭。若此时以小不忍而乱大谋,我大夏必有倾覆之险。” 闻寿领悟,就此罢却兴兵之意。 一切就如同吕戌和蒋冲分析的那样,茂荣和崇瑀虽然共同来到荒丘与闻寿对垒,却早已在后方设下埋伏。本以为闻寿会以此破绽乘势来攻,没想到闻寿依旧只在坚固的防垒之中按兵不动。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天。 崇瑀见闻寿久而不动,心中由此焦虑。随即唤来茂荣,询问其中缘故。 茂荣道:“闻寿小儿年纪虽轻,但胸中着实有上将之风范。觑墉破绽我料他并非没有看到,只是为保周全故而按兵不动罢了。” 崇瑀叹息,问道:“既如此,我军此番可以强攻否?” 茂荣摇头,回应道:“之前我已经告诉过首领了,此举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能。曾经的仲夷就是小视了闻寿的能力,故而惨才遭失败的。如今荒丘壁垒坚固,更兼闻寿深通兵法守卫之道。我军虽众,若以强攻必然造成大损。眼下既然觑墉设计不成,且容我再思其他良计便是。” 崇瑀一声叹息,言道:“我军远来,意在速战。如此迁延日月下去,只怕久必生变。大长老既不愿强攻,还需尽早思得良计才是啊。” 茂荣点头,言道:“首领之意,我已尽知。且容我三天时间,若仍旧思不得良计,届时必依首领之意。” 崇瑀点头,这才退去。茂荣恭送,心中已自了然。知道崇瑀年轻气盛,此时自己若再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谋来,早晚崇瑀便要取以强攻。 即送走了崇瑀,茂荣由此静思。思罢多时,猛然偶得一计,心中极为欢喜。暗道:“此计若能成功,何必非要强攻荒丘防垒?届时大夏亦可一举而下矣。” 这正是“智将总有良谋思,只是难知胜败何”。预知此番茂荣心中谋划怎样计策,能否当真成功?且看下文。 第118章 三路合围 却说茂荣思得一计,便来见崇瑀。 崇瑀此时才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便有军卒来报,言茂荣长老觐见来了。崇瑀闻言,暗思道:“刚刚不是还见过的吗?如何却又来了?” 心中疑惑之间,遂唤军卒将茂荣请来。少时茂荣入进,先以礼参拜崇瑀。崇瑀挥了挥手,问道:“适才刚刚见过,不知大长老今来所为何事?” 茂荣道:“正为首领前番所托,臣已思得良计,故而特来与首领商议。” 崇瑀闻言,眼睛瞬间一亮。急忙站起身,亲自赐座给茂荣,随即问道:“不想大长老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思得了良计。既如此您且说说看,我们维今当以何计破敌?” 茂荣道:“如今形势,敌寡我众。敌军所以坚守,是畏惧我军势大不敢与战。我军虽众,粮草消耗也成为短处。虽以觑庸作为补给线关键所在更能以此自足,但久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崇瑀点头,言道:“局势清晰,正是于此。” 茂荣又道:“敌军此番所依仗者,不过荒丘防垒而已。防垒虽然各守险要且固不可摧,然而能够抵挡的地域毕竟有限。我军从觑庸进兵而来,而这处防垒正是防御南面的敌军的所在。究其形成,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之前我部与大夏先王矶子之战。那时大夏的建筑能力极为有限,故而防垒不似今日之固若金汤。现下时过境迁,大夏以此立国。原本简陋的防垒,也从曾经变化为绵延百余里的城关似结构。我军若以正面强攻,必然受到不可估量的损失。以我之意,此地既然不宜攻取,我军何不分兵而取他处?荒丘东面是下卞,西面自有庐郜为应。此两地虽与荒丘相连,却并不在防垒涉猎范围之内。如今我军兵多,以此分兵尽取两地。两地若得,便可对荒丘大夏王都形成包夹之势。届时闻寿若放弃防垒,我军便可轻松而得。如彼继续固守防垒,我军便可以庐郜、下卞两地为跳板。从东、西两地直取大夏王都,大夏王都若下,闻寿驻守防垒又有何用?届时我军三面合围,岂有不尽歼敌军之理?” 崇瑀闻言大悟,点头赞许道:“长老之策,真乃妙计也。既如此,我当立即分兵暗度两地。以此为策应,令闻寿首尾不能相顾。” 闻听崇瑀所言,茂荣摇头,言道:“首领分兵则可,只是此番无需暗度。非但不能暗度,还要大张旗鼓的分兵进军方为上策。” 崇瑀大惊,言道:“似若如此,敌军岂不知晓了我军的用意了吗?但是这样,我军何以奇兵取胜?” 茂荣笑道:“首领只怕此番兴兵令敌军不知,而我却生怕敌军不知,故而做此设计。” 崇瑀不解,询问其详。 茂荣笑道:“还是那句话,如今情势,敌寡我众。我今大张旗鼓分兵两地,敌若不知,我军取得两地艰难。敌军若知,必然分兵救援。似若如此,防垒之兵必然大幅度减低。届时我军尽取两地之兵可以虚攻为上,实则令我驻守之兵就此夺取防垒。纵有百利,而无一弊;敌不分兵救援,我军两地之兵便可安枕而动。从之前的虚打变为实攻,此为避实就虚之道。即令敌人慌乱应接不暇,亦可令他首尾不能相顾。首领以为此计,是否可行吗?” 崇瑀大笑,言道:“似如此,闻寿可谓陷入进退两难之地。纵然不去救援,恐怕也不能悉心防御了。此计堪称万全,岂有不可行之理?” 茂荣道:“大计虽定,首领仍旧还需定下两处统兵之人。” 崇瑀点头,问道:“对于此次安排,不知大长老心中可有什么人选以及想法吗?” 茂荣道:“我军此来,觑庸、宜宾、南夷三地皆不战而克。今得降将数十,军马数万。此众人已然反叛了大夏,正当借此以试忠心。以臣愚见,此番两路分兵可用他们。其中一路,首领可让那新投降我军的袁懿往去。为保万全,可设监军督战,以防其心有变。” 崇瑀点头,言道:“此言极是。两路分兵,一路如此,却不知另一路谁人可为主将?” 茂荣道:“我军攻取宜宾之时,曾得燕山贼寇首领彭浪相应。彭浪乃仲夷‘三虎’之一部将彭荡的孪生兄弟,曾经也在宜宾之地独霸一方。奈何畏惧章滁之威,故而暴行这才不得不有所收敛。此人虽然勇武异常,但却为人残暴、善杀戮。因不愿受到束缚,故而不曾投到大夏国中为将。更兼大夏多番对他用武,彭浪与大夏彼此皆有切齿之恨。此番来投我军,一者是为惨死在闻寿手下的兄长彭荡报仇、进而席卷大夏。其二不过是为了日后我们得势,他能得到宜宾这块土地而已。先前首领为了大事故而许诺与他,他也因此跟随我军共同来攻大夏。虽是如此,但此人毕竟久为山寇、贼性难除。期间不听调度,更沿途骚扰百姓、大损我部落威信。今若让他久居我大军之内,恐怕早晚会惹出事端来。既如此,还不如将另外一路交给他。只要首领予以许诺,那便是他功成之后,所得土地城邑皆归他所拥有。我料此人见利而忘命,此番进军必然倾尽所有。似若如此,我军祸根减除不说,亦可令此祸水泛滥到大夏国中,岂不一举两得吗?” 崇瑀称其妙,就此唤来袁懿、彭浪两人予以吩咐交代。 以此商定,使袁懿西去,引兵攻庐郜;彭浪率领自家本部贼寇,东进而取下卞。两军各引一万余众,分列东西而行。为保万全,崇瑀更使令人为监军。其中茂顿跟随袁懿充当大将,另外手下一长老名唤虞松跟随彭浪。自己则与茂荣一并率领部落本部依旧镇守,每日挑战不断、以求骚扰,更令大夏之兵左右顾及、不能安枕。 这正是“一策堪为多计用,三部合围尽相攻”。预知茂荣此番用计成功与否,闻寿又当以何策予以应对?且看下文。 第119章 安居谋策 却说茂荣设计,崇瑀便兵分三路而进。其中两路,更以茂荣计策,大张旗鼓。探马由此得讯,报知闻寿。闻寿闻言大惊,急招帐中诸将议事。少时诸将皆到,却唯独不见吕戌一人。 闻寿以吕戌为军师,如今不见吕戌,心中似乎少了主心骨。询问诸将,这才得知,吕戌偶然重病,故而只在自己帐中休养,此番未曾到来。 吕戌不来,闻寿大事难决。将探马传报告知诸将,诸将无不面面相觑,因此不发一言。闻寿以此为困,不知当以何策对敌。大帐内沉默多时,蒋冲以眉目暗示闻寿。闻寿看出,少时散了诸将,独留蒋冲。 但见诸将退去,闻寿这才开口,言道:“刚刚我见将军不发一言,心中却似乎早有所想。如今诸将退去,可与我说明否?” 蒋冲道:“军师不在,末将不敢妄言。只是有件事情,不得不告知闻帅知道。” 闻寿惊奇,询问其详。 蒋冲道:“如今大敌当前,军师忽然病倒。我料其中,必有缘故。更兼我前日还见军师无恙,故而以此推测,军师只是推病不出而已。期间无论真假,闻帅何不以探病为由,亲自去见求教一番。” 闻寿从其言,又问道:“既如此,将军愿与我同行否?” 蒋冲拱手,言道:“承蒙闻帅看得起,属下敢不效命。” 既已商定,于是两人一同来到吕戌大帐。即到帐外,便使人传报。少时军士又出,言军师只在帐中恭候闻帅。闻寿看了一眼身边的蒋冲,蒋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以目光示意,且去见见再做言论。 闻寿了然,就此和蒋冲一并入帐。吕戌正在帐中,但见闻寿与蒋冲同来,便亲自上前迎接。闻寿但与吕戌相会,先上下审视吕戌一番。见吕戌年轻风采犹然,心中不禁因此疑惑。 闻寿问道:“敌军设计兵分三路,先生何以只在自己帐中?如今安乐与否?” 闻听闻寿所问,吕戌先跪倒请罪。闻寿也不责怪,只是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言道:“今日我在帐中聚将,闻听先生忽然染病,故而此番特来探视。敌军眼下强攻我防垒不成,便分兵而取我东西下卞、庐郜两地。如此行事,致使我军进退两难。还请先生休辞劳苦,如今以国事为重。” 吕戌含笑,遂亲自搬坐给闻寿和蒋冲。少时坐定,只问道:“闻帅此番来,只怕是应了蒋冲之言。探望是假,以此问计才是真吧。” 闻寿笑道:“两者皆是真心,只怕吕戌先生无病而已。” 吕戌大笑,遂正色道:“茂荣分兵而去,这般大张旗鼓,我又如何不知?虽请病在帐中,却并非以此安枕,实是思量应对之策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闻寿点了点头,又以目视身边蒋冲,心道:“将军果然神算,此番全在你预料之中。”蒋冲含笑不答,心中自然有数。闻寿缓缓松了口气,又问吕戌道:“既如此,先生如今可想出什么应对之策了吗?” 吕戌道:“崇瑀两路军马,看似浩荡,实则外强中干。所以大张旗鼓,只怕也是那茂荣的谋略。分兵两路进攻下卞、庐郜是虚,以此扰乱我们的军心倒是实际。我若就此混乱,彼军必率大军强攻我方荒丘壁垒。壁垒若失,我大夏国都便有倾覆之险。故而将军不可动摇,仍旧当以死守为上。如今更当稳定军心,切莫令敌人有得可乘之机。” 闻寿虽然点头称是,但心中仍旧有所疑惑。沉思少时,便又问道:“先生此意,莫非此番取道下卞、庐郜两地的敌军置之不理吗?” 吕戌浅笑摇头,回应道:“并非不理,只是应对有度罢了。” “哦?” 闻寿不解,询问其详。 吕戌道:“末将本为一介走卒,蒙闻帅大恩,故而拜为副将。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但凡大事危机,末将又岂敢有得半点儿怠慢。现军中诸将,虽跟随闻帅前来,却多半不解兵法之妙。兵法之妙所在,贵在使人不测。故而末将以此诈病,只为请将军到我帐中单独叙谈而已。维今敌军分路而行,其中一路是我大夏叛将袁懿的军马。此人虽然精通军要、深得仲夷真传,但生性怯懦、为人多疑。此番进攻庐郜,崇瑀因为不放心故而又安排了茂荣的弟弟茂顿为先锋。名为相助,实则只怕袁懿有变。袁懿纵然嘴上不说,心中自然已经萌生异心。更兼庐郜不似我大夏其他疆土,沿途多为荆棘山川、道路极不平坦造成行军困难。彼军但从荒丘进军,便只有两条道路。一条取路芒砀山路,另一条是走陀舍古道。其中陀舍古道稍显平坦,却距离庐郜城邑远出足足十五日的路程;与此相对,芒砀山路尽管山路崎岖多有荆棘。但距离庐郜城邑,却足足要近上十五天。但依微臣理解,以袁懿谨慎的个性,此番定然会舍近求远、以求稳妥之道的打法进兵。如此行事,必然遭到随军先锋茂顿的猜疑。此人勇猛,却不通兵法。闻帅若能以此二人之不和予以离间利用,我料他们此去只怕到不了庐郜便会相互进攻。届时无需张弓支箭,此一路敌军自然溃散无疑。” 闻寿顿悟,觉得极为有理。沉吟片刻,又问道:“先生既如此说,心中只怕已经考虑到了细枝末节。此一路既然已经有了对策,但不知另外一路却该当如何行事?” 吕戌浅笑,言道:“另外一路,是借此投奔崇瑀的燕山贼寇。魁首彭浪,虽是仲夷身边爱将彭荡的孪生兄弟,但心智比及彭荡相差太多了。此人盗匪出身,并无谋略。更兼不通治军,只是凭借一己之勇独逞凶逆罢了。臣今举荐我军中一人,此人若去,大破敌军无疑。” 闻寿惊奇,忙问吕戌所荐者到底自己军中何人。 这正是“名为托病不肯出,实则心中有良谋”。预知吕戌此番所荐者怎样,期间具体行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20章 吕戌举贤 却说对于应对燕山贼寇的人选,吕戌看似早已心中有数。 闻寿惊奇,询问人选是谁。 吕戌笑道:“我料现在我军中,能够担当此重任者,非蒋冲将军莫属。” 面对吕戌所指,蒋冲的表现显得极为平静。闻寿随即环顾蒋冲,询问道:“先生推荐将军抵挡燕山贼寇,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蒋冲苦笑道:“吕戌先生,您这是欲将我置于火上烤啊。” 吕戌大笑,回应道:“此番重任,其实不必我说,将军心中也必然早已有数。那彭浪曾经在觑墉为贼,将军亦曾在觑墉为盗。虽然并不与他相同,但我料你们之间应该也有过一些交际吧。对于此人,我想除了现在远在国都中的璋滁将军之外,应该没有人比您更加了解他了。正所谓既知之方能破之,如今我军逢此敌手,我料非将军才干不能破敌。” 蒋冲浅笑,只做不答。 闻寿知道吕戌和蒋冲早就已经各自心中有数,于是也不和蒋冲多说什么。直接开张不公般的直插主题,问道:“吕戌先生既然举荐将军,我料将军必然能够担当此任。但不知蒋将军此去平定贼寇,需要多少人马?” 蒋冲坦然道:“无需多要兵将,只因本部五百校刀手即可。” 闻寿大惊道:“敌军所率军马,足有一万余众。将军只引本部五百,此莫非笑谈?” 蒋冲道:“既蒙吕戌先生举荐,便当以奇策破敌。更兼如今情势正如先生所说的那样,那茂顿虽然两线分兵,但古氏部落的主力还尽在荒丘我防垒的不远处伺机而动。我若带了许多兵将去,一者导致我荒丘防垒必然空虚。似若如此,那崇瑀便有了可乘之机。二者吕戌先生如此的看重我,我若再带重兵,岂不有负先生抬举吗?故而于公于私考虑,只引本部军马五百人足矣。” 闻听蒋冲所言,闻寿无言以对。尽管如此,心中仍旧不能放心。毕竟敌我实力悬殊,闻寿只恐蒋冲有失。虽然不曾多言,但蒋冲如何聪明。量的闻寿此番的心思,他又如何不了解的? 于是蒋冲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言道:“军情紧急,不容耽误。若闻帅与吕戌先生无有异议,此番我这便引兵去了。” 言毕不等闻寿回话,就此大步流星般出了大营。 闻寿不能放心,正要拦阻,却被吕戌拦住。 闻寿心急,言道:“先生啊,此事恐有不妥。蒋冲虽有高才,毕竟敌军势大。便是我军现在前线兵力吃紧,也不能让他只引本部五百前往。敌军一万有余,远胜二十倍且皆穷凶极恶尽是山贼盗匪。一旦有失,我军岂不失一将才吗?” 吕戌笑道:“闻帅以为蒋冲此番带领人马颇少不能成事,岂不知蒋冲心中早有退敌之计。他为人谨慎且不乏胆识,若无必胜的把握试问又岂能放出如此狂言、自绝生路呢?闻帅料他此去危机,然而以我来看此番无需月余,蒋冲定然能够提那贼首彭浪的人头来见。” 闻寿不能理解,但此时自己即便想要拦阻却也已经为时已晚。蒋冲自离大帐便就此远去,现下已然完全不见了踪影。 “嘿……” 闻寿一跺脚,虽然心中仍就担心,但如今却也只能暂且罢了。但见吕戌仍旧一副泰然自若般的样子,闻寿也不禁轻轻摇头一声苦笑。 “先生啊,如若此番蒋冲有失。此等将才,我可要你赔给我才好。” 吕戌大笑,遂正色言道:“蒋冲并非寻常将领,年轻却有谋略。更兼为人老练,实乃能成大事之人。此番前去,闻帅大可不必过多担心。此时我们或许更应该担心的还是崇瑀这边,另外就是如何离间那茂顿与袁懿的关系才好啊。此两路无碍,茂荣之计便可落空不说,敌我军力上原本的差距,也能因此拉近。这对我们是莫大的好事,就看闻帅如何行事了。” 闻寿道:“崇瑀那边,自是好办一些。我愿接受先生的计谋,竭力守之。料想壁垒坚固,不会给他任何的可乘之机。倒是茂顿与袁懿那边,不知先生想要离间具体作何打算?” 吕戌笑道:“此事无需闻帅担忧,我早有计算。” 言毕遂起身上前,在闻寿耳边一番耳语。闻寿惊奇,立即脸上露出喜悦般的笑容来。 放下他们和蒋冲暂且不提,单道袁懿接到崇瑀兵发庐郜的指令,心中极为不悦。回到自家军帐,部下将他面带愁容不禁以此询问。袁懿叹息一声,遂将此番崇瑀委派自己所部进攻庐郜的事情告知给了众人。 众人不解,问道:“为将者临场陷阵,本是常理。更兼此番能够借此成就功勋,将军如何不悦?” 袁懿冷笑道:“若只让我等同去,自是应该欢喜的。只是除了我们以外,首领还派了那茂顿作为我们的前部先锋。此人勇猛,却不过一个莽夫而已。虽为先锋,但他怎么说都是古氏部落中大长老茂荣的亲弟弟。此人跟着,明着是为了帮助我们,实际还不是首领不对我们信任特此派来监视的?” 部将道:“彼来监视也好,相助也罢。只要我们一心破敌,他到时还有什么话说?” 闻听此言,袁懿不禁一声冷笑,言道:“尔等众人,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众人不解,询问其故。 袁懿又道:“崇瑀派遣茂顿此来,虽然实则是为了监视我等。但是我等却不是仅仅恪尽职守就可以了。此人为大长老茂荣之弟,在古氏部落中声望不小。如今此来,名义上虽只是作为一个先锋而已,其实我军主将其实已经易主。打仗冲锋在前,拼杀损耗的是我们自家的兵将。如果打赢了,功劳未必是我们自己人的。届时那茂荣若从中作梗,我等苦心得来的功勋,只怕都要记到那茂顿的头上了。而这还算是好的,毕竟结果是打赢了的。一旦失败,我为主将。只怕深究起来,我等难逃其咎啊。” 闻听袁懿所言,众人这才顿悟。彼此面面相觑之间,心中却又无计应对、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只得询问袁懿,此番到底应该作何打算。 这正是“身陷两难犹困惑,进退不得难决心”。预知诸将所问,袁懿又有何言应对?且看下文。 第121章 信鹰密笺 却说诸将闻听袁懿所言,心中也有担忧。由此不决,便问计于袁懿。 袁懿闻听诸将所问,不禁轻叹一声,言道:“我等既已叛离大夏,此番却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故而以我来看,此战对于我们来讲其实是一场不容失败的战役。一旦有失,只怕日后更加难以得到茂荣和崇瑀的信任了。” 诸将不语,尽皆面露阴沉、苦闷之色。 他们这边以此忧虑,茂顿这边也并不安宁。既得将令,茂顿便不敢有违。只在军中做以交代,便要亲自独身去见袁懿。 军中部将皆认为不可,于是谏阻道:“将军虽受军令,亦不可独身前往。毕竟袁懿本为大夏部将,此番新降,其心所向难以预料。一旦有变,将军孤身一人如何应对?不若且在我营中挑选部将精干千余,此番一并前往。但有变故,亦可自保。” 闻听诸将所言,茂顿大笑道:“尔等众人,真高看袁懿了。此人胆小怕事,曾经我率前部方到南夷便已令其丧胆。为保自己周全,竟不惜出卖同伴。这等小人,我又有何可惧?” 一语方出,便有营中军士来报。言部将射下一鹰,右腿处居然绑着密简书信。茂顿心中疑惑,急命军士取来书简与信鹰一并来看。此时信鹰已被射杀,书简则被军士呈交上来。 茂顿展开书信来看,但见书简内容简约,只有寥寥般的一行文字。写道:“书信已收到,将军既有重归大夏之意,理当此番于中周旋、随机应变。待成就了大功,我自向大王表奏将军之功。届时封侯拜相,位列诸公之上。” 茂顿既览书毕,心中震惊。就此询问来报军卒,道:“此信鹰,尔等从何处获得?” 军卒不敢隐瞒,坦诚回应道:“我等但依将军吩咐,每日巡防各营。但见一鹰盘旋我方营地上空久久不去,我等以此为疑。故而将它用弓箭射杀,意外得到书简,这才知道此非寻常野兽,实乃信鹰。” 闻听军卒所言,茂顿又细看书简多时。忽的大怒,拍案奋起,喝道:“此必为袁懿小儿私通夏国之罪证所在。之前归降,我便知他未必真心。如今见其书简,足见两边示好。此等小人不除,久必为患。” 言毕赫然拔刀出鞘,便欲找袁懿算账。部将见得,急忙拦阻。言道:“事实未清,将军不可妄动。” 茂顿怒道:“凭此书简,还有何不清楚的地方?书简上面写得已经极为清楚了,此必为大夏回复袁懿的书信。只是信鹰错下到我军营之中,意外被我截获而已。” 部将道:“话虽如此,但毕竟书简中未曾提到双方名姓。纵然将军借此去寻他,只怕他也能予以否认。届时打草惊蛇,反而以此提防我们,恐怕日后更难处事。将军便是将书简送到首领那边,只怕首领也难定他的罪过啊。” 闻听部将所言,茂顿暂息雷霆之怒。仔细想想,却也的确如此。单以此书简为罪证,确实极易申辩。沉思良久,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问道:“既如此,为今之计却当如何?” 部将道:“适才我等早就有言,袁懿此人不可轻信。此番虽然归顺我部,其心如何尚不可知。将军既得此书简,亦当多多提防此人。首领所以派遣将军为先锋,其意恐怕也在这里。如今事已至此,我等何不静观其变。待到他反情坐实,再行惩处不迟。” 茂顿点头,从其言。于是心中由此提防袁懿,更挑选自己大营内的亲随两千余人,一并与自己同去会见袁懿。 闻听茂顿到来,袁懿亲自迎接。但见茂顿引兵两千余众,袁懿心中甚为惊恐。茂顿冷笑,以此解释道:“末将恐将军所部不能立下庐郜,故而带领本部人马两千余众一并前来相助。将军但有调遣,必当依令而行。” 袁懿点头,心中虽然惶遽,脸上却仍旧强颜欢笑。拱手称谢之间,便请茂顿入得大营商议。 既入大营之中,两人便分列坐定。袁懿取图展开,就此指图言道:“此番我与将军共取庐郜,以我之见,当取陀舍古道而行。此处大路平坦,可以防止敌军预设伏兵。行军不过一月,便可到达庐郜首府龙骧。此城四面环山,以我军兵力之盛。我料届时围城不出一月,敌军自然不能抵抗。首府既下,主将亦被我军擒获。其余各地县城,皆可不攻自破矣。” 闻听袁懿此计,茂顿只是冷笑不语。 袁懿疑惑,问道:“此计莫非将军以为不可行?” 茂顿道:“计虽不错,然而我军今番进兵如此大张旗鼓,敌军岂有不备之理?我军此行军马众多,意在速战。若往去就是一月,足以令敌军有所准备。陀舍古道虽大路朝天,但耗时漫长。依我之见,何不抄近路前往。舍弃陀舍古道,就此而走芒砀山。届时不等敌军准备完毕,我军便已兵临城下。那时再依将军之计行事,岂不事半功倍?” 袁懿大惊,言道:“芒砀山虽近,但路途难行。更兼一路之上山川环绕,敌军若以伏兵堵住山口通路,我等恐皆不能归还。” 茂顿道:“用兵之道,在于出奇制胜。庐郜兵少,守城尚且自顾不暇,岂有在山道暗设伏兵之余力?今番用兵,意在速决。只要山道能够通过,敌军便无喘息应对之机。岂有舍近路,而取远道之理?除非将军心中有意为之,特意令庐郜之兵做以准备以迎我军。” “你!!!” 袁懿震怒,立时间双目圆睁。 茂顿冷漠起身,凝视袁懿。袁懿牙关紧咬,不禁一声叹息。沉默少时,不禁点了点头,言道:“将军既然奉命助我,你我万事便当有个商量。但凡军事,理当各抒己见。芒砀山路虽近,但沿途凶险万分。若行此路,一旦敌军设下埋伏,我军又当何以应付?” 茂顿笑道:“我为前部,将军自督中军。便有埋伏,我前军也当率先为将军荡平。此番我为先锋率领前军尚且不惧伏兵,何须将军多加考虑?” 袁懿无言以对,又怕茂顿起疑,故而只得勉强依从。 这正是“心中虽怀破敌策,奈何投鼠尚忌器”。预知此番兴兵怎样,胜败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22章 恶虎伏诛 却说茂顿不同意袁懿的进兵方案,强要取山路走芒砀山近道崎岖而行。袁懿虽然心中不予认同,但迫于无奈,只得最终接受了茂顿的进兵计划。 敌军既取道兴兵而去,便有探马报知闻寿知道。 闻寿闻言,心中大喜,与吕戌道:“似若如此,大事成矣。” 吕戌笑道:“一切都和我们预料的基本一样,之前信鹰书简果然起到了作用。此番敌军兴兵,我料必然是那茂顿不予相信袁懿之故。敌军既然取道山路而行,现下我们也该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了。” 闻寿点头,从其言。吕戌由此准备,就此放飞第二只信鹰出去。 搁下他们如何安排不说,单道茂顿与袁懿就此兴兵。因为芒砀山路崎岖,故而大军一路艰辛。更兼期间悬崖峭壁错综纵横,随军一万余众多有沿途坠入山崖而死者。其中茂顿率领先锋本部于前,袁懿自在后方总督大军与粮草辎重。 山路虽近,但大军所行甚缓。连行十余日,终于即将走出崎岖的山路。原本随行的一万大军,待到即将走出山谷的时候,所剩不过八千余众。这一日眼看就要走出山道,茂顿心中也算宽慰了许多。一颗多日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却不料便在此时,两侧山谷忽有敌人军马浮现而出。 茂顿心惊胆裂,但见山头旌旗闪动。为首一将赫然立于山头,正是大夏庐郜龙骧守将苏牧。 苏牧既在前番接到了吕戌发来的信鹰,便早有已按照书信中的计谋予以了准备。故而此番在山谷设伏,已经等待古氏部落偷渡军马多日。今日见先锋茂顿进入自己的包围圈,这才赫然引军现身。 苏牧在上,茂顿在下。虽然古氏部落人马众多,但毕竟以下攻上。更兼大夏军马早有准备,此番以逸待劳。古氏部落前部虽然兵力占据优势,但一路崎岖的山路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此番两军对垒,苏牧以山谷作为屏障。更以弓弩为先,茂顿虽施强攻,但自己前部军马几番攻袭,皆被大夏伏兵以弓箭逼退。期间箭矢如雨,古氏部落由此损失惨重。 几番攻袭不成,谷口出路竟然也被苏牧以巨石滚木阻断。 茂顿进退不得之间,急唤探马突围到后方请袁懿大军来助。探马应命即去,就此到后方来见袁懿。袁懿闻讯,立即加快行军前来救援。 苏牧但见远远袁懿到来,心中已然有数。只身在山头指挥之间,也高声喊喝道:“袁将军来得正好,此番我以困住古氏部落前部。你我里应外合,正当尽数将敌军歼灭。将军此番若能成就大功,闻帅早就有言在先,届时对我王据实表奏。前罪不究,官位更在诸将之上。” 苏牧一语出口,茂顿听的真切。但见袁懿,便大怒道:“负心之贼,早料你投诚不真。如今反情坐实,你却还有何话说?” 袁懿惊道:“我闻将军有难,此番特来救援。将军莫要信了敌人离间之计,否则万事皆休。” 茂顿大怒道:“时至此时,尔还要哄骗我到几时?且看我先诛叛逆,再杀敌人!!!” 一语出口,手擎重木槌便纵马朝着袁懿而来。袁懿大惊,不及申辩。袁懿部将见袁懿有危险,疾驰之下挡住茂顿。十几个人并举刀枪,立时间已经将茂顿团团围住。 茂顿冷笑道:“此番反行已露,看你还当作何辩解?” 遂不等袁懿说话,便抖擞精神以只身之力力敌袁懿手下十余名部将。 部将十余名虽然人数占优,但毕竟茂顿作战勇猛。尽管十余人将他团团围住,但合力相攻却也只能和茂顿打个平手。山头苏牧看得清楚,便令军卒取弓箭来。弓弦响处,一箭正射中了茂顿的右眼。茂顿惨叫一声,赫然翻身落马。其中部将一人看准时机,就此一刀劈下。 茂顿见情势危急,一时间却也闪避不及。赫然伸手,竟硬生生的将部将刀刃握住。刀锋锐利,顷刻间便令茂顿一只手血肉模糊。 茂顿紧咬牙关,也顾不得疼痛。随即单臂调力,竟硬生生的也将他拖下马来。另一只手顺势从中箭的右眼将流矢拔出,竟连眼球一并带着出来。伤口血流不止,面目更为恐怖。茂顿更以此流矢为剑,恶狠狠地插入部将当胸。力道甚猛,流矢瞬息破甲,直接将袁懿部将胸膛贯穿。部将一声惨叫,就此身亡。 众军合围,有意斗杀茂顿。茂顿虽遭重创,但怒吼如雷。更兼其相貌恐怖,众军心中畏惧,由此纷纷退后、不敢向前。茂顿以独眼怒瞪袁懿,袁懿心中惊恐,险些就此落马。眼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袁懿为保性命,只得招手示意弓弩手向前。一时间乱箭齐发,茂顿身中数十箭却仍旧孤身挺立不倒。 苏牧见时机成熟,由此率军从四面高山之上冲杀而下。纵马来到茂顿身前的时候,只见茂顿全身是血、双目依旧怒而圆睁。苏牧一声断喝,赫然手起一刀就此将他人头斩下。 众军惊惧,尽皆面面相觑、不敢轻动。 苏牧以手中大刀点指,先令军士将袁懿与袁懿随行的部将擒获。众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请降。由此庐郜敌军平定,自然不在话下。 既平定了庐郜的古氏一族,苏牧便先发出信鹰向闻寿报捷。更使人将袁懿等人装殓囚车之中,送去一并交给闻寿处置。押运军马取道大路绕后方而行,不过多日也便到了。 闻寿先得信鹰,了解苏牧在庐郜成就了大功。不过十余日的光景,又有庐郜军马押解着袁懿等人到来。其中更有使人装殓着茂荣之弟茂顿的头颅,以此一并表奏苏牧功勋。 闻寿大喜,厚待使者之余,又亲自上表子储为苏牧请功。 吕戌道:“此番叛将已擒,可押解至京师由大王裁处。另外茂顿头颅尚在,何不以此送去崇瑀处。想这茂顿毕竟是茂荣的弟弟,在古氏部落中也有很高的声威和地位。此番敌军气势正盛,正当以此挫其锐气。待得彼军军心涣散之时,便是我军转机所在。” 闻寿点头,从其言。遂命军中能工巧匠以沉香木造锦匣,以此成殓茂顿的人头。待得一切工作就绪,就此派遣使者将锦匣送到崇瑀军中。 这正是“前番恶虎吞六鹿,如今身首两相依”。预知使者前去崇瑀那边怎样,古氏部落又当作何动静?且看下文。 第123章 势如山倒 却说崇瑀自按照茂荣的计谋分兵两路而行,便日夜心慌、不能安枕。期间几番对大夏荒丘防垒发起攻势,却都因为闻寿和吕戌的拼死抵抗而最终难有尺寸之功。 这一日自己正和茂顿商议,忽有军卒来报,言前番进攻下卞的燕山贼寇人马已经被大夏部将蒋冲击溃。贼首彭浪授首,残军已经逃回本寨。 崇瑀闻言,心中震惊。惊问道:“彭浪所率军马,足有一万余众。下卞军马不过数千,便是蒋冲应命支援,何以这么短的时间便遭遇了如此惨败?” 军卒回道:“彭浪贼性难除,沿途纵容部下劫掠民众。民众因而奋起,率众抵抗。参军虞松屡番谏阻,结果遭到彭浪杀害。因此随军部将多有怨言,而那蒋冲便就此暗通虞松部将。两军还未交战,彭浪便已在夜晚遭到虞松部将杀害。部将将其头颅奉献给蒋冲,此番尽数投敌去了。” 闻听此言,崇瑀切齿顿足道:“早知如此,便不该派此人前去。如今折了人马不说,更加有辱我部落之威。此番军民皆反,我部又当如何攻取下卞?” 一语出口,又有军卒来报。言答应外面夏国信使到来,只留下一只锦盒,便就此离去了。崇瑀不明其理,身边茂荣已然颜色更变。崇瑀不解其故,问道:“大长老何以如此?” 茂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几日莫名心慌。如今但听士卒所报,更是心惊肉跳得厉害。其中缘故,我亦不能揣摩。” 二人正说话间,军卒已经捧得锦盒至。 崇瑀心疑,只命军卒打开。伴随着盒子的开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也从盒子里滚落到了地上。崇瑀和茂荣愕然,见人头正是茂顿的。但见兄弟头颅,茂荣大叫一声,就此昏厥于地。 崇瑀大惊,急命军卒救起请医官诊治。 众军齐上,就此将茂荣扶了下去。崇瑀也这才发现,锦盒至内除了茂顿的一颗人头之外,居然其中还有一封书信附在其中。 崇瑀惊魂未定,颤抖着展开书信来看。书略云:“夏大元帅闻寿,拜上于古氏部落首领崇瑀驾前。皆尔等无学之辈,上逆穹苍。欲以萤火之辉光,抗皓月之明朗。今起凶兵于踏顿,却困残部于丘荒。走败军于芒砀,逞凶逆以自亡。纵三路而泯灭,聚十万皆废扬。人马丢盔而卸甲,弃遍地之刀枪。史官柄笔而记录,万民众口皆传唱。首领作茧而自缚,长老弃弟而折兵。我朝兵强而马壮,大将虎奋以龙骧。扫东夷做平壤,吞古氏以自强。” 崇瑀看罢,恨气填胸。一声大吼,立即将手中书信撕了个粉碎。喝道:“三眼小儿,岂敢如此?我这便强攻荒丘壁垒,看我胜与不胜。” 言毕遂传军令,对荒丘壁垒全力攻打。大军尽出,足有数万余众。闻寿和吕戌早有准备,一战而致古氏部落以大损。毕竟崇瑀虽勇,却不通用兵之道。身边没有了茂荣坐镇,根本不足为虑。 崇瑀率军督阵,却久攻壁垒不下。大军损失惨重,虽有退却之意,心中却又怕闻寿嘲笑。故而只得紧咬牙关,死命相攻。忽有军卒来报,大夏各地守将尽起,此番已经朝着荒丘壁垒这边八面合围而来。 崇瑀大惊,想要退却已是不及。但见所部众军四面八方狼烟尽起,尽是大夏旌旗。此番各地守军八面合围,自己的古氏部落已在瓮中。崇瑀虽然勇猛,奈何只手不能遮天。闻寿见时机成熟,此时亦率领大军从荒丘防垒杀出。 一时间喊杀震天,古氏部落亦如江河日下之势,转瞬便被八面联军攻破。 崇瑀自知不敌,只得孤身率领亲随冒死突围而出。本欲向南溃退,以觑墉作为屏障以此暂时抵挡敌军。不想刚刚杀出重围,觑墉便也传来噩耗。言子储兄弟伯麟既以书信说服了各部来援,便趁着古氏部落大军驻扎荒丘全力攻打壁垒的时候,暗中绕道后方席卷了觑墉、切断了归路。此时粮道尽毁,觑墉、南夷、宜宾等地更是急转直下的纷纷陷落。 崇瑀闻讯,一声大叫,就此跌下马来。诸将急忙抢救,这才让崇瑀历经多时缓过劲儿来。但见身边诸将,崇瑀放声大哭,言道:“此番兵败,懊悔当初不停姝妤所言。姝妤若在,安能令我遭受如此惨败?现国中人马尽损,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我古氏部落的列祖列宗。” 一语言毕,拔剑便要自刎。诸将劝慰,崇瑀这才罢了自缢之念。 部将道:“觑墉等地沦丧,此番南部已无我军立足之地。不若就此归去,更遣使向大夏求和,方为上策。” 崇瑀无奈,只得应允。就此率领残部,归去部落本部踏顿而去。 却说闻寿一战功成,合八路之兵尽数覆灭古氏部落。便就此在荒丘防垒之中,大宴群臣、以此招待前来援助的各地守将。此番的各地守将,基本已经都愿意向新王子储臣服。吕戌建议闻寿,此等众人还需要以安抚为上。虽然前番不来救应有罪,如今却也当以大事为上。 闻寿从其言,由此对各部来援之兵将、首领、长老尽皆厚待。诸将感念其恩,于是诚心归顺。其中更加有人上表,尽道古氏部落反叛罪行。此等祸根不除,大夏国中便不能得到安宁。 闻寿闻言,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只是自己虽然是子储的兄弟,但此番兴兵毕竟只是为了平乱。闻寿既为将领,虽也有借此机会平灭古氏部落的心思,但自己却不能独断专行。故而一面安抚来援各地诸将,一面写奏表请子储予以定夺。 信使快马加鞭,不日便到大夏国中。子储闻听闻寿此番又一次成就了大功,心中十分欢喜。览其奏表,其中闻寿已有兴兵问罪古氏部落之意。子储难以决断,就此聚国中群臣朝会。本以为群臣对此会各抒己见,不想此番众臣居然一致通过要借此时机彻底覆灭古氏部落的请求。 子储由此决议,正欲兴兵。不想就在此时,群臣之中一人站出。 这正是“群臣难得一致意,不想仍有见不同”。预知群臣之中此番出班者是谁,心中又有何等高论?且看下文。 第124章 兵进东夷 却说古氏部落被闻寿与各地守将合击而灭,一路便逃亡踏顿本部而去。 闻寿接受各地首领之建议,有意就此剪除古氏部落这个祸患。因此上书子储,子储由此不能决断,便在国中召开群臣集会商议此事。出于子储意料之外,那便是群臣众口一词。对此次兴兵征伐古氏部落,竟然全都表示了赞同。就在子储决心准备下令让闻寿再次动兵攻伐古氏部落踏顿、粟津的时候,群臣之中一人已经站了出来。 子储细看,见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大夏国中的群臣之首,同时也是闻寿的父亲闻肃。 子储因此不解,问道:“适才所问,大长老对于兴兵攻伐古氏部落的决议似乎并无异议。如今朝臣都表赞同,孤也正欲兴兵向古氏部落由此问罪、意在剪除我大夏的肘腋之患。似此时机,大长老何以又有异议?” 闻肃闻言,轻轻摇头,言道:“大王欲征伐古氏部落从此剪除我国大患,臣绝对不敢有所异议。更兼古氏借故兴兵、前番遣使姝妤在我大夏国中捣乱,如今数罪并罚,便是尽灭其族也绝不为过。大王此番兴兵可以,只是以微臣之见不该由我小儿闻寿作为统帅,理当大王亲征才好。” 子储疑惑,问道:“闻寿是我兄弟,更兼为大长老之子。论及身份,富贵莫焉。若论才华,此番国中两次动乱都是他作为主帅兴兵而去并且最终成就大功。曾经以弱克强尚且游刃有余,如今不过以得胜之兵而攻败军之部,试问有何不可?我料闻寿定能担当重任,何故非要孤亲自统兵前往不可呢?” 闻肃道:“我儿论及身份、才华,不必虚言,可堪人中龙凤。若兴国中之兵,他做统帅,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各部前来应援,这些人全都是曾经跟随先王的原旧部长老、首领。以这些人的身份,只怕非小儿所能驾驭。” 闻寿一言,子储眉头微蹙。 闻肃又道:“此番大王新继主位,理当以收心为上。今各部前来救援,若大王不亲自往去,恐诸部心中有异。要知道前番我国中有难,他们并未前来相助。此番前来,一来表示诚意,二来是为大王以补前番观望之过。大王若不露面,只以诏书而去,只怕不妥。故微臣建议大王亲征,并非小儿不能得胜,实在是为稳固大王权位作为着想啊。” 一语出口,子储方自大悟。 此时的子储心中了然,闻肃出此建议,无疑有对自己阿谀奉承的意思。但仔细想想,却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各部需要礼敬安抚,而自己身为王上也当和这些人亲自认识认识。各部皆到,自己又岂有令闻寿一将接待而安居独处国都的道理呢? 想明白了这些,子储便依了闻肃的建议。将国都中的大事全都交代给了朝中重臣,自己则带着璋滁与新招募来的数百近卫军,骑乘了快马直奔前线而来。 子储既率军前来,闻寿和各部首领、长老闻讯,便亲自出营十里接待。但见子储之面,群臣皆尽礼节参拜。子储身为王上,更加厚待群臣。由此大夏内部,再无异心。 既安抚了国中各部重臣,子储便在防垒中升帐,与诸将商议进攻古氏部落的具体事宜。和闻寿以及国度中的长老们想法一样,此时各部首领、长老也都群情激奋,誓灭古氏部落、令夏国再无肘腋之患。 子储接纳了群臣的建议,遂亲自统兵,联合各部人马。聚众近十万,直取古氏部落游魂关而来。 游魂关虽然固若金汤并且是古氏部落的屏障所在,但前番崇瑀兴兵,几乎尽起国中之兵。尽管守军未动多少,但城关之内粮仓已空。此时正值秋收,正值割麦之期。本欲以此充当军用,却不想大夏来的如此之快。游魂关守将胡岩闻听大夏国主子储亲自而来,更联合了大夏各处守将,心中愕然。一面坚守城关不出,另一面立即遣使往古氏部落本部送去奏表。 此时的崇瑀刚刚率领残部回归本部,屁股还没有坐稳,便得到前线奏报。心中震惊之间,也自知国中无力抵抗大夏进犯之兵。更兼大长老茂荣仍在病中不能统军,故而集聚部落中的群臣予以商议。 群臣闻讯,随即出班,言道:“大夏国威浩荡,此番我军新败,实在不能抗衡。为今之计,唯有求和一条道路。首领可差遣使者去见子储,尽言臣服之意。只说是被前番姝妤蒙蔽,这才对大夏妄自动兵。如若议和不成,再做兴兵不迟。” 崇瑀无可奈何,只得从其计谋。就此亲自撰写书信,又遣使者前往游魂关去见子储商谈议和大事。使者快马加鞭,持书信克日抵达游魂关。 此时的大夏人马,已经兵临城下。四面合围之间,城关已经水泄不通。城外麦田虽然正熟,但大夏合围,万民皆不敢出。使者但见势危,便不敢耽误,急忙持崇瑀书信来见子储。 子储闻讯,便问闻寿道:“卿料此番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闻寿道:“前番崇瑀亲征而败,现在部落中恐怕已经没有抵御我们的兵马了。既然不见救兵,只怕此番使者只为议和而来。” 子储冷笑道:“彼军无理在先,如今兵败势危便来议和。若曾经一战而胜拿下了我大夏的王都,我若议和他们能接受吗?如此巧言令色,当先斩使者以示威严才好。” 闻寿道:“王兄所言,不能说是不对。然而话虽如此说,毕竟游魂关易守难攻。此为进军古氏部落的门户所在,我军虽众,若是强攻只怕也会有损国力。此番使者到来,其意必为和解。王兄若斩此人,只怕游魂关内数千之众必然效死而战。似若如此,我军势必大损无疑。虽强攻犹然能克,但以臣弟所见,绝非良策之道。” 子储顿悟,便既问道:“似若如此,不知卿又有何计谋?” 闻寿细思,就此上前耳语一番。子储称其妙,便派人请来使者。少时使者到来,就此倒地参拜子储并奉上此番崇瑀书信。言道:“前番我部兴兵,皆在姝妤迷惑首领。今首领幡然,悔不及当初。还请大王念及两部多年盟好,予以宽恕。首领有言,此番愿承担我朝一切损失,只求大王可熄雷霆之怒,更以万民生灵为念予以退兵。” 子储冷笑,大怒道:“崇瑀贵为一部之长,需食人饭、穿人衣,并非土鸡木偶,岂有偏信一人之理?今欲使我念及两部多年盟好之义,然而他趁乱兴兵之时,心中可念及我夏朝和你古氏部落多年的友谊吗?更兼如今认罪,只遣你一个名不经传的使者到来,试问他为何不肯亲来?如此无礼,本当杀你以儆效尤。奈何孤王此番还要借你之口,传报崇瑀知道。他若诚心,便亲自自缚来见。你今去且告诉他,我只暂歇退兵十日给他。十日他若不来,我必率军直捣黄龙而去。届时他再请降,悔之晚矣。” 言毕喝退使者,使者畏惧,抱头鼠窜而去。 这正是“前番失信独逞凶,今番岂容议和志”。预知闻寿计谋到底怎样,古氏部落此番命运如何?且看下文。 第125章 智取游魂 却说子储喝退了前来议和的使者,便含笑相视身边闻寿。言道:“似若如此,此番卿之计能成否?” 闻寿笑道:“依照形势发展,我料此番设计定成。” 子储点头,就此传令兵退五十里。 却说使者离去,先进游魂关。此时守将胡岩在关中,忽有军卒来报,说大夏围城之兵已经后退五十里出去。胡岩不信,亲自登关,但见果如军卒所报。心中疑惑,不知何故。 正值此时,使者归来。 胡岩不解,便请来使者询问。使者尽告其详,胡岩就此大喜。言道:“我军守城兵将尚且足备,只是关内军粮不足。如今正值秋收,本欲割麦充当军用,却不料大夏来的如此之快。如今无论首领最终决策如何,十天的时间足够我军出城割麦了。届时首领若依得子储小儿便罢,既便不依,我军亦可固守城关。游魂关若在,我军便足以抵挡大夏。今番尊使归去,还需见首领尽言其详。若不能依从,当立即征召军马,以作守卫之用。” 使者点头,就此而去。胡岩也不耽误,借助大夏兵退机会,立即派遣关中万民与军士一并出城割麦取粮。 胡岩既有动作,便有探马报知子储。子储闻讯大喜,便与闻寿道:“卿所算果然不虚,此时那胡岩城中缺粮、自顾不暇。但见我军退去,果然使人出城割麦了。既如此,我军也方便行事了。” 闻寿道:“此番臣弟早有所料,已经安排妥当。不出意外,今晚便可令我军一举夺下游魂关。” 子储点头,就此按照闻寿之计行事。 待到夜晚,城关静默。守军鹤立城头,举火把守望关外不敢懈怠,以此防备大夏突然来攻。然而城内一支军马,却就此趁着黑夜悄然而动。为首一员将领,身着古氏部落服饰。所领部下亲随,不过三五十名而已。 这一行人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各个精干。此番专挑小路而走,尽取僻静黑暗处。且步履轻盈、奇快,沿途虽也多与寻访士兵遭遇,但因为服饰的一致,并未遭遇怀疑。这些人都是大夏军卒假扮的,为首一员将领,正是蒋冲。 原来一切都是闻寿设下的计谋,前番子储喝退使者之余,暂退军马五十里全都是为了方便行事、迷惑敌军。军马虽然退去,却暗中留下蒋冲以及部将数十人在麦田附近的隐匿处埋伏。守将胡岩以为大夏退兵是自己收割粮食的机会,因此派遣军民齐心协力外出取麦收割。而蒋冲早已埋伏下的军队,就是趁着此时身着古氏部落的服装暗中混入军民之中的。他们假扮军民一并割麦,之后更是跟随着城关中的军马一并混入关内正好从中取事。 胡岩因军中缺粮,又怕大夏日后变故。故而急于收麦,因此少于防备。 一日打得粮归,胡岩见得了那么多的粮食。心中由此宽慰之余,更加不疑。夜晚正在府中睡下,忽听得外面扰攘喧哗。胡岩出门相看,原来是自家府邸的东跨院偶然起火。胡岩不以为然,只道是府中哪个家人不慎这才致使引来火势。 又见火势不大,故而只是派遣家人速救。府中家眷众人由此忙碌,自己则安心复归房中休息。却不想刚刚回到房中,便被伺机放火、从中趁乱取事如今早已埋伏下的蒋冲等人就地擒拿。 此时的蒋冲手持利刃,直接将胡岩按在了地上。胡岩面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此时惊魂未定。 蒋冲冷笑,喝问道:“将军识得我否?我乃大夏部将蒋冲是也。此番特地奉得我王之命,以此来见将军。古氏部落此时已经名落孙山,将军何不献关早早投降?我王礼贤下士,定然不亏将军。” 胡岩大惊,反问道:“夏王早已下令,言明容得十日不攻。今番又遣将军来此,只恐有失信义。” 蒋冲冷笑道:“古氏部落不义在先,如今有何颜面却说他人无信?将军若识时务,早早献关投降。如若不然,我手中刀刃新磨,此番只怕要以将军项上人头一试锋利了。” 胡岩畏惧,只得依从。众人押着他来到城关之上,就此打开了城门并且举火为号。闻寿早已有所准备,但见城头烧起狼烟,心中已知蒋冲成就了大功。一声喝令,就此引军杀入。由此兵不血刃,拿下了幽魂关城。 游魂关既得,古氏部落便如门户洞开一般。胡岩归降大夏,子储仍旧命他为游魂关守将。只是为防有变,在关内另设监军和他一并治理。少时散帐,天色已明。闻寿便又与子储道:“游魂关既下,古氏部落门户已然洞开。我军不趁此良机直取踏顿本部,尤为可惜。” 子储从其言,急命整顿了军马,克日便引各部直奔踏顿而来。此时的使者已经回到了踏顿,同时也将子储的意图告知给了崇瑀。 崇瑀犹豫难决,忽有闻线报,言大夏以避实就虚之计用兵游魂关。不过一夜,此番已经兵不血刃得到了关城。现大军一路东进,直取我部踏顿而来。崇瑀闻讯,骇然色变。急忙再聚众臣,商议决策。 群臣道:“大夏既有这般举动,足见此番兴兵并不能够接受与我部的议和决策。既如此,我部只有与其背水一战方有胜算。现游魂关已然失手,我部无异于门户洞开。夏朝如今大军直取我都城而来,一旦围而强攻,只怕都城不能保全,我部亦有灭族之险。现大长老茂荣病重,不能统军。国中能战之将虽多,然而统御者非首领亲往不可。” 崇瑀无奈,从其言。又因前番战事失利,此时国中缺兵少粮。故而强行征兵万余众,又夺当地富豪、百姓钱粮充作军资。于是百姓皆苦,民怨深重;各地豪强亦皆有怨言、萌生异心。 崇瑀自顾不暇,只得就此备军以迎大夏。 部将问道:“敌军此来势大,我军当以何策应敌?” 崇瑀道:“此前我与仲夷先后用兵,无疑都被闻寿击败。而闻寿所依仗者,不过荒丘防垒而已。今敌众我寡,我军处境便如曾经闻寿之势。大夏犯我国境,所带军马极多。军资耗费必然也因此巨大,此番定当以速战为先。我军知其弊,便可取胜。以我之意,且先取固守之道。待得彼军辎重粮草不济,自然难以久持。我军静观其变,届时再行攻势,大事可成。” 诸将闻言,称奇妙。 待得一切准备停当,崇瑀就此亲率大军而出,直接屯兵距离踏顿都城本部八十里的牛郜下寨。期间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以此效法荒丘壁垒,欲以此处为根基、以逸待劳,抵挡大夏来犯之军。 这正是“前番逞凶虽兵败,如今卷土复重来”。预知崇瑀此番用计效果怎样,双方两线交兵胜败若何?且看下文。 第126章 大破崇瑀 却说崇瑀既有动作,探马便就此急报子储与闻寿知道。 闻寿闻听,不禁大笑道:“敌军意在固守,是想效仿我曾经在荒丘的用兵之道,以此来和我们打消耗战啊。” 子储点头,问道:“既如此,卿当以何计应对?” 闻寿笑道:“如今的牛郜并非荒丘,而崇瑀也不是臣弟。他虽然勇武,但毕竟不通军略。用兵固守,当因地制宜。岂可以一策应万变之理?荒丘多山峦,防垒为先王时期仲夷亲自督建。期间连营各寨,无不恪守碍口。以山川作为屏障,故而足以御敌。如今牛郜一路平原,更兼彼军不以险要驻扎。纵然连营二十里,又岂能困住我军?” 言毕,就此取来自绘图本展于桌上。以手点指,复与子储道:“此为牛郜之地,大王且看。更兼敌军来势汹汹,不数日便造成如此壁垒。结合前番彼军兵败、此番人力,臣弟料敌军大半在此。其都城巢穴已空,我军此时不若弃了此处,夺路径取踏顿都城。崇瑀闻讯,必然率众追赶。我军只在沿途设伏,必获全胜无疑。” 子储称其妙,遂从其计。闻寿由此安排,大军立即开拔。不等崇瑀反应,便绕过牛郜,率领大军直奔踏顿都城而去。 却说崇瑀固守牛郜本寨,只以为万全之策。忽有军卒来报,言大夏国中之兵已经绕道径取踏顿都城而去。 崇瑀闻讯大惊,呼道:“大夏知我都城兵少,以此抄袭我后方去了。都城若失,我军空留此处又有何益?” 于是当即拔营起寨,率领大军随后便追。 探马闻讯,报知子储。闻寿闻讯,大喜道:“似如此,中我计矣。今彼军倾覆而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言毕聚将安排,令吕戌、蒋冲各引一军,埋伏于道路两侧。令使牧弈、章滁分列而行断绝崇瑀归路,自己则和崇瑀以及各部首领、长老统帅联军为诱饵,以此引诱崇瑀上钩。商议敌军追来,只以举火为号,届时四面合围一起聚歼古族大军。诸将应命而去,依计而行。 却说崇瑀率军追来,大喝道:“子储小儿休走。” 一语方出,闻寿便令军士举火。刹那之间,吕戌、蒋冲并从左右杀出。与此同时,章滁、牧弈直接从后面掩杀。崇瑀三面受敌之间,闻寿又联合各部从前面复回。一时间四面合围,便将崇瑀的古族部落困顿其中。古族部落人数处在劣势,更加都是新抓来的新兵。情势紧急,并未加以训练。如今面临如此庞大的军力,试问哪里还有抵挡的余地。 闻寿亲自坐镇指挥,联军十万便如风卷残云之势。 不过片刻,便将古族军马溃灭殆尽。崇瑀虽勇,却被蒋冲、吕戌、章滁、牧弈以及各部将领不下十余名合围其中。虽然只身勇猛势不可挡,但毕竟敌军人数太多。更兼崇瑀此番被四面合围,手下军马几乎殆尽。心中惧怕,已生惬意。见大势已去,更加不敢恋战。于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闻寿见崇瑀兵败势孤,便欲令军马围堵崇瑀。崇瑀凭借只身血气之勇,强行纵马突破大夏围困。各部守将拦阻,皆被崇瑀拧枪刺死。 闻寿大怒,急调弓弩手乱箭齐发。崇瑀以手中长枪拨打雕翎,仍旧且战且退、不曾止步。各路诸将畏其勇,纷纷后退、不敢上前。崇瑀借故险象逃生,一路向东撤回自己部落的踏顿都城之内。由此坚守不出,大夏军马随即赶到,四面合围。 时至秋日,大雨连绵。持续一月,平地水深三尺有余。 为保供给辎重,大夏造船运粮从滹河渡口直至踏顿都城之下。期间大夏军马皆在水中,行坐不安。 子储身为王上,以此担忧。就此唤来闻寿,与他商议道:“近日秋雨连绵不止,营中泥泞,军不能行。以卿之见,是否能够将我全军移于前面山上驻扎,以此规避大雨?” 闻寿摇头,言道:“如今我军到来四面围城,捉崇瑀只在旦夕。若因秋雨移营,必给敌军喘息缓和之机。更兼崇瑀勇猛,若强行再度突围而出。此番得以活命,日后卷土重来,必为我国中之大患。” 子储点头,问道:“似如此,卿以为如何?” 闻寿不决,找来吕戌询问。吕戌通晓天道,以此道:“秋雨忽至,季节更替如此。如今纵有雨势磅礴,臣料亦不能久持。大王若信我,且坚持数日。臣料不出五天,雨势必然退去。” 子储信其言,就此传令,敢有言退者立斩不赦。 少顷,国中左长老费斌朝见,就此与子储道:“军中士卒甚苦,企望大王能够移营高处而居。” 崇瑀大怒,喝道:“孤适才军令已发,尔何敢故违?” 一语出口,不等费斌多说。即命推出斩首,另外悬首级于大营辕门外。于是军心震慑,不敢再有因此上谏者。 又过数日,雨住天晴。 子储大喜,笑道:“吕戌果然有通天妙才,真乃神人。” 于是遣人唤来吕戌,予以嘉奖。 吕戌得重金,不敢私匿。就此上前,拱手道:“大雨虽止,我军各部却在泥泞处苦难多日。今大王既有恩赏,何不将嘉奖赏赐众军与各部首领、长老们。似此大军无一不感大王厚德,之后但对崇瑀用兵,料定必然无人不尽全力。似若如此,岂非远胜独奖微臣一人吗?” 子储大笑,点头赞许道:“公有良才,更兼心怀将士。曾经只在我大夏国中为一介士卒,实在屈才了。” 吕戌笑道:“人来一世,便该有所磨炼。若无士卒之前身,又岂能尽知平凡士卒之苦。” 子储点头,遂依了吕戌之计,将所有赏赐加倍赐予各部众军。 众军闻讯,无不欢愉。因此军心大振,摩拳擦掌,只待来日全力一战。子储心中欢愉,由此暗中也对吕戌萌生敬意。但凡有不决之事,先问伯麟、闻寿,再问吕戌一并征求意见,方能决策。 这正是“才智虽可通天意,忠义才使动王心”。预知后事怎样,双方决战胜败最终如何?且看下文。 第127章 临危授命 却说崇瑀之前兵败,虽然侥幸逃回踏顿都城,但国中堪用将士已经损失殆尽。更兼大夏四面围城,城中缺兵少粮。本以为一场大雨能够为自己赢得缓和的机会,不想大夏国中兵将居然誓死不退。 如今雨过天晴,崇瑀孤身登楼。望着城下四面合围的十万大军,不禁仰天一声叹息。言道:“此虽天亡我古氏一族,亦是我不听良言劝阻之过所致。不想我古族于踏顿、粟津几十代创建、传承的基业,如今就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身边部将闻言,皆不禁由此垂泪。但有忠勇者,便既就此上谏道:“首领身怀奇能,纵使一败,来日定然能够东山再起。我等誓死护卫,定然保护首领安全突围而去。首领且在心中铭刻今日之恨,来日定要为我等报仇。” 崇瑀摇头,叹息道:“我帅数万将士西进北上,如今仅我一人归还。纵然此番能够逃得出,我又将诸将与万民置于何地?此番祸事,皆由我一人而起。先主女贞与大夏和平二十多年,如今却因我一时决议而造成我族面临灭顶之灾。今愧对先祖万民,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与其这样负隅顽抗、苟且偷生下去,还不如早早开城投降。那子储此番只为了我一人,必然不会伤害我国中无辜的百姓。现下我意已决,尔等若还认我这个首领,便不要再行劝阻。” 诸将闻言大哭,纷纷跪倒在地。崇瑀见诸将如此,回眼在城头又望了一番自己部落多年打下来的疆土。虽只有踏顿、粟津两地,却良田肥美、纵横千里。回想昔日国泰民安之胜景,如今也不禁一声叹息,就此潸然落泪。 走下城楼,崇瑀又步履在自己部落总坛的宫室之中。见四壁虽没有大夏国都宫殿的宏伟,但此时的自己却也在潜意识里看到部落中群臣朝贺般的盛景。 心中感触良多之间,忍不住又做叹息道:“只恨我昔日不听良言,致使如今由此灭国。”见诸将皆在身旁,便又与诸将道:“我虽小部首领,如今虽败也有尊严。此番大夏四面合围,早晚城破家亡。然而我的尸首,却始终不能让子储得到。如今便让一把熊熊的大火,将我与我挚爱的宫室一并化为尘埃吧。” 群臣闻言哭泣,哀声震天。 崇瑀伸手点起火把,正欲借此连同宫殿一并焚烧。忽有军卒来报,言部落中一罪臣请见首领。崇瑀疑惑,询问是谁。探马回应,这人非是旁人。正是曾经在首领兴兵之时,竭力劝阻首领不要兴兵并在之后触怒了首领因此下狱的小长老鄒融。 崇瑀闻言,这才大悟。不禁一声苦笑,叹道:“昔日我刚愎自用,反而将良臣下狱。如今兵败势危,已然悔不及当初。只恨此等贤良我不能用他之言,如今又岂能让他一并随我而去呢?” 遂命军卒取自己宫室中的一些财物,以此作为对于曾经鄒融苦谏自己的赏赐和深陷牢狱多日以来的补偿,更命人即刻将他释放。军士不敢违令,拿了东西就此而去。崇瑀随即遣散诸将,就此在宫室内点起火来。火势逐渐蔓延,一点一点扩大开来。崇瑀缓缓闭目,却仍旧不失威仪。此时一声叹息,稳稳坐在主位等待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便在此时,原本已经空旷的宫室再度传来急切奔跑的脚步。 崇瑀心中疑惑,就此缓缓睁开双目。但见不远处一人,身着囚徒服饰,此番往着自己疾驰而来。待到自己驾前,便就此俯倒在了地上。虽然他一副蓬头垢面的落拓样子,但崇瑀却也认得他。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刚刚自己才下令释放的鄒融。 崇瑀既见鄒融,心中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 忍不住苦笑一声,叹道:“我今兵败,全族亦有倾覆之险。一切正如先生之前所料想的那样,如今只恨曾经的我刚愎自用。不听忠言不说,还让先生深陷多日牢狱之苦。眼下我即将去了,先生若还有什么话,不妨全都说给我听。是我愧对先生,不怕先生骂我。” 闻听崇瑀所言,鄒融连番叩首,乞道:“自古君臣自有道。臣之道,见君错而死谏不惜命;更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今此来,只为国中大事,但求尽得最后绵薄之力。死亦不惧,焉有责君之理?只是见君欲轻生,故而谏阻。” 崇瑀苦笑道:“先生好意,我已心领。只恨昔日不能用先生之言,方至今日之祸。现我国中能用兵将,几乎殆尽。我若尚且苟且,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我部历代先祖。” 鄒融道:“人终一生,纵有一死。然而有轻如鸿毛,亦有重若泰山。今首领孤身殉国,以为成就大义。实不知,却将我古氏一族兴亡弃之不顾。似若如此行事,以臣愚见度之,首领死后才真的无颜面见我部列位先主啊。” 崇瑀摇头,叹道:“非我不顾万民与部落兴亡,实在此番已然无计可施。” 鄒融道:“我若有计,能使我部此番不灭。其中若有道理,敢问首领愿意遵从否?” 崇瑀大惊,问道:“时至此时,先生莫非心中还有对策能退夏朝之兵?” 鄒融道:“如今火势凶猛,不若先行灭火。若我计策不行,首领届时再做轻生不迟。” 崇瑀从其言,二人由此将宫室大火熄灭。 火既灭,崇瑀便请鄒融上座,随即询问计策为何。 鄒融道:“此番事态,大夏已然兵临城下。若想退去大夏之兵,怕已没有可能。正如首领之前所说,此番大夏兴兵专为首领。然而首领若如此离世,只怕我族万民都有倾覆灭亡之险。以我之意,理当先取夏**任。暂且稳住局面,以此保全我部血脉。待得夏王归去,我部便可于日后徐图复国大计。此计虽后事艰难险阻不能预料,却也比首领就此轻生,将我部落万民诸将性命直接交到大夏手上强得多啊。” 崇瑀点头,叹道:“此计虽为权宜,却不失为道理。只是前番求和不成,只怕此番先生亲自去也未必能够成功。” 鄒融道:“前番不成,不过诚意未至。今番我自前去,想要成功说动夏王,只怕还需两件东西作为辅助。此二物若得,我再加以游说,料想成事不难。” 崇瑀疑惑,便由此询问鄒融口中欲取二物为何。 这正是“临危才识忠臣志,悔恨当初囚君时”。预知鄒融所求二物为何,又是否能够说得动崇瑀?且看下文。 第128章 驾前献宝 闻听崇瑀所问,鄒融也不隐瞒。言道:“此番我欲索取二物,便是两颗人头。一者是茂荣长老,另一人便是首领您的。” 闻听鄒融所言,崇瑀面露骇然之色。 鄒融再度跪倒,上拜崇瑀,言道:“大夏所以兴兵而来,所恨者便是首领与茂荣长老。您二人不死,夏王子储心中忌惮,此番万难息兵。而我此番想要有机会说服夏王,必当以首领与大长老您二人的人头作为觐见之礼。也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以此得到夏王以及大夏国中群臣的信任,赢得为我部保全血脉说话的机会。此虽为不臣之道,但如今情势危机,臣为保全我部落血脉并且于日后起事蒙蔽大夏,便只有出此下策一条道路可走。还望首领能够明白我的心意,恕我冒犯之罪。” 崇瑀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着鄒融充满赞许的连连点头。他亲自下座,并且充满恭敬的用双手将拜倒在自己面前的鄒融搀扶了起来。此时的鄒融,已经流下了眼泪。 崇瑀淡然含笑,甚至用手为鄒融亲自擦拭眼泪,言道:“谁说先生此番出的是下策,我倒认为这是面对此番我部窘境局势的上上之策。我妄自兴兵,以此触怒大夏。如今兵败国危,自知难逃一死。如今先生用谋,若能以我这条性命换得我部落留下的血脉并且方便先生日后行事,试问又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崇瑀此番的赞许,鄒融一脸苦涩、满是阴沉。 崇瑀含笑,立即抽剑在手横在脖颈。鄒融惊慌,却不能加以拦阻。但见崇瑀看着他蔚然含笑,眼中充满着希望般的期待。言道:“我造前孽于先,今唯有一死相助先生。我部日后兴旺,全系先生一人。还请谨记与我今日之言,日后助我部落再得兴盛昌荣。” 言毕横剑自刎而死,寿二十二岁。 崇瑀既自刎而死,鄒融便跪倒在他的尸身之前。例行三拜之后,用地上的剑割了他的人头裹在怀中。因为情紧急,故而又飞马来到大长老茂荣的家里。此时的茂荣仍旧卧床,鄒融到来不及禀报,便来到茂荣榻前。茂荣见是鄒融,便既以礼相待。鄒融也不客套,将己来之用意尽数告知。 茂荣虽然多日卧病,但对于部落中的情况也从家人那边多有了解。闻听鄒融所言,轻轻点头。此番自知已无回天之力,故而也对鄒融的提议予以认同。 茂荣道:“此番局势,已无破解之法。先生所言,堪为复国大计。首领尚且不畏于死,我有何惧。” 遂遣散了府中家人,也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鄒融。由此茂荣也殉国而去,终年五十八岁。 茂荣既死,鄒融便得到了两颗人头。就此独骑离城,以此来到大夏军营请见子储。子储闻听鄒融,不知此为何人。询问部下,闻寿因而解释,言道:“鄒融此人,在古族部落之中不过一小长老而已。此人虽名不经传,却闻听此人曾经在崇瑀兴兵攻我大夏的时候死谏阻拦。因为此事触怒崇瑀,崇瑀因而将他下狱。不知如今,却怎么从狱中逃出。此番来意,更是不明。” 子储闻言,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言道:“既有阻止崇瑀曾经进兵之见,足见此人与古族部落中的主战派大有不同。既如此,此番我见他一见又有何妨?” 于是由此聚将,就此请上鄒融。鄒融既见子储,便先以大礼拜倒于地。期间礼数,尽以尊崇王道为先。 子储窥见,心中稍有不悦。冷冷道:“尔乃古族部落中的一位长老,如今何以这般礼数待我?想你族虽与我大夏交兵屡败,但无论是使者还是身为首领的崇瑀都未曾向我这般表示臣服。我以此而知晓贵部气节,以为古族之内皆为不畏于死者。今公势危来见,以此臣服之礼,莫非有诈吗?” 鄒融道:“夏朝与我部落,互通有无已有二十多年之久。更兼之前首领已经向大王表示臣服,既然如此,我部所在无疑也算大夏疆土。今微臣见君,行此大礼,试问又有何异?” 子储不能回答,只得点头道:“我在国中,也听说过先生的大名。前番我大夏国中叛逆动乱,古族内部由此也行不义之兵。期间尽弃与我国多年之友谊,趁势来攻。当时群臣与崇瑀都要兴兵,却唯独先生一人不赞同对我大夏用武。先生因而还触怒了崇瑀被下狱收监,不知可有此事?” 鄒融笑道:“大王道听途说,恐有误解。” 子储疑惑,问道:“莫非传言有虚,先生未曾加以阻拦部落兴兵大事吗?” 鄒融摇头,言道:“大王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当时我部落中不赞同首领兴兵的并不只仅此我一个人而已。若论朝中,君臣皆要起兵;但在国中,百姓皆乐多年和平。更与大夏民众往来密切,早已厌倦战争,故而无人愿意起兵。奈何万民上不得朝堂,故而只由微臣权且代表罢了。” 子储闻言,朗声大笑。又见鄒融手中包裹,问道:“先生此来,莫非为万民请命?我见随行包裹沉重,可是什么珍宝吗?” 鄒融道:“此为部落万民之意,只借我手,呈现大王。” 子储因此好奇,命人打开包裹。包裹既打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呈现了出来。子储大惊,下座仔细观瞧,正是崇瑀和茂荣。心中又惊又喜,问道:“此二人,莫非为先生所杀?” 鄒融道:“臣乃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崇瑀纵然失势,恐量其勇仍旧万夫莫敌。此民心所为,又岂是微臣能够办得到的呢。” 子储点头,环视身边群臣。群臣面面相觑,全都被场面震惊,不能回答。 子储淡然含笑,言道:“鄒长老所来辛苦,且先在我帐中住下。军中之事,我君臣尚需商议。” 鄒融拱手,就此退下。 鄒融既退,子储便望着其背影不禁一声叹息。 闻寿上前,言道:“此人能言善辩,只怕其中未必尽实。更兼崇瑀、茂荣已死,我军破城只在旦夕之间。此人诡诈,大王断不可轻信。不若就此杀了他,以此彻底断绝了古族这支祸根。” 这正是“虽呈敌首献谄媚,却使性命独堪忧”。预知闻寿此计崇瑀采纳与否,鄒融此番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29章 古人治古 却说鄒融献出茂荣与崇瑀的首级,闻寿心中仍旧疑虑。 子储闻言摇头,回应道:“此番古族用兵,罪在崇瑀并非民众。如今此人既然将崇瑀和茂荣的首级献来了,不管他其中是否有诈,怎么说都是有功之臣。更兼他一个文官书生,如何能够轻易取得这两人性命的?茂荣武艺暂且不论,那崇瑀可是在卿万马合围之中仍旧能够突出重围的雄主猛将啊。由此可见,鄒融此人尽管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其实也是很有手段的。虽然此番他有弑主之罪,但从一开始就反对崇瑀用兵来说,眼下也正是我们需要的寻找的人才啊。我若将他杀害,留下古族部落的万民谁来治理?难道就因为崇瑀一个人的过错,要让我将整个古族的血脉全都斩尽杀绝不成吗?” 子储一番言论,闻寿不知如何对答。沉默少时,便问道:“那以王兄的意思,莫非是要将日后踏顿和粟津这两地的古族万民交给他来治理了吗?此事虽然迫在眉睫,但也不该操之过急。毕竟此人新降,其心未定。” 子储笑道:“前番他劝阻崇瑀,便足以看透他的心思。虽说我们和古族的此番战役是由崇瑀率先挑起来的,但其中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却始终都是古族的民众。无论其中对错是非,我们杀了他们部落中那么多的人。你认为你我军中之人,能够代为治理原本属于古族的地方和人民吗?依我之见,古人治古,是此时最好的政治决策。而这个古族内部的人选,无疑还要让他的心是属于我们夏朝的。这样的人物,如今岂不是上天安排给咱们送上门来的最佳人选吗?” 闻寿点头,对于子储的见解也表示认同。 毕竟子储所说的话,的确算是十分实际的问题。无论这一次古族和夏王朝的这场战争到底谁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至少最终受到涂炭的还是两处的百姓。相比于痛失至亲的苦楚,他们不会计较其中的大义和是非。以此来看,子储提出“古人治古”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 尽管心中认同子储的政治远见和谋略,但从军略来说,此时的闻寿还是有所担忧的。闻寿因此心中不决,脸上也透出左右为难般的阴翳。 沉默少时,这才再度开口道:“王兄此言,不能说是不对。只是臣弟仍旧害怕,那便是日后这鄒融做大,恐怕又要成为如今的第二个崇瑀了。毕竟崇瑀只是莽夫一个,而他的智慧足可从这一次的会见中看出端倪来啊。” 子储大笑,言道:“我所提出的‘古人治古’,不过是在政治、经济方面的方便行事罢了。至于军权大事,卿以为我还会将它一并交给那鄒融负责吗?我所谓的‘古人治古’,仅限于政治、经济方面的大力发展。毕竟相比于我们,他们自己人治理自己人或许更加亲民一些吧。此番崇瑀霍乱,将永远载入我大夏的史册之中。为了不让悲剧重演,我不会再允许古族内部拥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他们部落的臣民需要我们大夏的保护,故此借助我们的力量就完全可以了。而在此负责掌握军权的人,我觉得非贤弟莫属。” “我?!?” 闻寿吃了一惊,子储则一脸含笑的点了点头。 “一者,正如贤弟适才所说。这鄒融虽然只是个文官,但毕竟新来投奔,其心难测。即使如此,为保日后我大夏国泰民安不会再有类似今天这样的战争,我觉得的确有必要派遣一人作为监国留在这里。而在我的群臣之中,寿弟你和伯麟无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派遣你们其中一个人留下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对曾经犯上作乱的古族彻底放心。” 闻寿觉得有理,不禁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呢?王兄又有什么见解?” 子储笑道:“第二就很简单了。那就是此番寿弟你两次帮助我大夏王朝平定了内乱,可谓居功甚伟。似如此,理当有所封赏。我曾经也和伯麟商议过了,为了让各地的守将全都臣服于我,并且不再因为我的继位而在之后惹出麻烦来。我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在各地封王的同时,也设封地给他们从而安抚他们的心。但是这些人毕竟不足为靠,试问又怎么比得上咱们自家兄弟?况且外人都有了封地并且有了王号,寿弟两次平乱都是当居首功之人。难道外人能够封王裂土,跟随着我的自家兄弟却要终身侍奉在我的左右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岂不愧对贤弟此番功勋。说起这踏顿、粟津两地,尽管是古族的地盘。但现在崇瑀和茂荣都已经死了,这片土地虽然地处东夷,但实则国富民强。甚至可以说,不在我们的起源以及荒丘王都所在要差。寿弟留在此处,名可代为监国洞察先机,实则可以裂土封王不失王侯之位。如此既能解了我的心头大患,也可以彰显贤弟的功勋,试问有何不妥呢?” 闻寿闻言,心中大喜。毕竟自己也在封王之列,自己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更何况子储虽然派遣自己到东夷这片土地,但对于这片土地的认知,他却没有半点儿的虚言。论及土地肥沃和民生的富庶,要赶上东夷这片土地,怕是曾经的起源之地也不能及。毕竟古族已经在此繁衍生息并且传承了几十代,而这里的文化底蕴也远远胜过只以人类建立了几十年的其他驻地。 不得不承认,子储此番的决策,的确是一举两得。既方便了他,也完全照顾到了自己。虽然以此远离了大夏的王都,但驻守在这里的自己却再也不单单只是夏国的一位朝臣,而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以一位可以世袭的大王自居了。 闻寿由此心中明了,更是十分感谢子储对于自己的此番的厚待。然而事情虽然商定了,但很多事情还都是未知数。此时最困扰两个人的,就是子储如今‘古人治古’的决策,是否真的能够让身在营中的鄒融真正接受。毕竟让他治理部落容易,但要以此为要挟,让他和古族部落从此臣服。甚至以后不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完全依仗大夏的军马,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闻寿道:“兄长此计,不能不说万全。只是那鄒融通晓舌辩,未必能够真心接受。” 子储冷笑道:“今番战役,独我大夏成王。明日我且汇聚群臣,并请他前来赴宴。若彼答允,足见真心来投。若有异议,便依寿弟之言,尽早剪除方为上策。届时古族不留一个活口,尽数诛灭也在情理之中了。” 闻寿点头,从其言。 这正是“心中早有图志意,今番引瓮套鳌鱼”。预知子储决议推行怎样,鄒融又当作何抉择?且看下文。 第130章 王择其鹿 却说子储与闻寿商定,次日便招鄒融前来赴宴。 宴会之间酒过三巡,子储也不隐瞒,就此直插主题。将昨天和闻寿一并商量的结果,如今原原本本的告知给了鄒融知道。鄒融心中虽然不悦,但也很清楚如今的形势。眼下大夏完胜,自己的古族部落无疑面临倾覆、灭族之险。别说子储提出这样的条件,即便再苛刻一些自己也要全然予以接受。 如若负隅顽抗,那结果便就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死了还是小事,如果牵连到古氏一族,那么关系可就大了。如今形势如此,根本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决策而有任何的改变与影响。所以与其和子储强辩下去,倒不如选择忍辱偷生般的逆来顺受。 他心中这样打算,脸上也表现出喜悦的神色。 此时面对子储和闻寿用近乎审视的目光,鄒融一脸陪笑。非但不予反对,反而全然应允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我古族早已臣服,只是先前姝妤迷惑崇瑀,这才酿出这般战事来。此一战,无疑是对我国中各部落人民带来了灭顶般的灾难。只希望从此之后,战事不会再有,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才好。” 子储点头,笑问道:“似若如此,鄒融先生是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鄒融笑道:“大王此意,全为国中要事。更兼大王是君,鄒融不过大王驾前之臣。大王既有诏命,身为人臣者岂有不效死命遵从之理。只恐势单力孤,部落中事不好独身操持罢了。如今大王除了令闻寿将军留在我部主掌军权之外,微臣负责的内政经济大权不知是否可以在我族群中选拔人才予以辅助呢?” 子储看了一眼闻寿,闻寿轻轻点头,以此示意。 子储会意,便会应道:“部落中事,先生从此皆可与闻寿将军一同商议予以决断。至于具体选拔何人,你二位自有斟酌、量才是举也便是了。” 鄒融从其言,就此拜谢子储。 少时宴会散去,子储独留闻寿在侧。以宴间观察,不禁询问道:“此番宴会试探,不知卿以为如何?” 闻寿道:“但看表面,还算顺从。只是让我完全没有想到,这鄒融居然对王兄所提的条件,竟然答应的会那么痛快。此为疑点,王兄不可不查。” 子储冷笑道:“贤弟善能用兵,我则以识人为长。此人看似书生稚气,心中早已深明局势。前番他纵然反对崇瑀用兵,但毕竟他的身份是古族部落中人。想我大夏万族林立、交错纵横,如今却唯独只有让他古氏一族不能拥有自己的军备。如此不公,他却没有半点儿的怨言,反而如此愉悦的选择了逆来顺受。以我来看,不然此人当真是心向我大夏,此番只想为自己谋得一时之财富权贵;再如果,便是他十分看得清局势,心中另有深谋罢了。” 闻寿点头,不禁反问道:“那以王兄睿智来看,这鄒融应该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子储细思,随即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言道:“这个我就猜不透了,只怕要留给贤弟慢慢体会去吧。无论他是前者还是后者,贤弟万事都该有所斟酌才是。此番他向我提出启用新人,我见贤弟并无异议,便也未加阻拦。贤弟虽然在战场上用兵如神不下仲夷,但为人处世尚且还需要多多历练才是。此番无疑正是个大好的良机,只要贤弟能够听从我两件事情。我料古族部落日后纵还有千难万险,也始终无法撼动贤弟的王位。” 闻寿点头,问其详。 子储道:“一者,兵权在手,不可轻托他人,否则必有灭族之祸。二者,不要管他具体所用何人,只要在保住自己手上兵权的同时,看住这鄒融就好。毕竟你二人职务划分详细,你主军事防务,他主内政经济。只要你能监管住他一个主事的人,部落中的其他人根本都是跳梁小丑。” 闻寿谨记,由此拜谢子储。 子储又道:“另外你的亲随部将,我也一并都交给你。只是其中二人,可堪大用。一为璋滁原部将蒋冲,另一人则是由你亲自从士卒提拔上来的吕戌先生。此二人皆文武全才的智将,其能为只怕不在贤弟之下。” 闻寿点头,言道:“王兄所言极是。” 子储又道:“正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此二人能为不相上下,以兄愚见度之,只怕同时留在你军中早晚都会生出变故来。毕竟如今的你已经成为古地之王,而你手下的能臣其中一个要职也已经交到了鄒融的手上。此虽然是不得已之举,但为了古氏一族的长治久安,我们却必须要选择这样做。除此之外,你国中剩下只有一个最大要职。若吕戌与蒋冲同时跟随着你,只怕贤弟必然有所亲疏。依我之见,不若且与兄带走一个,不知贤弟尊意肯纳否?” 闻寿含笑,已解子储话中含义。想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都彼此相知。虽军事、权谋各有所长,但对于人才的渴望却都是一样的。 闻寿心中了然,便问道:“既如此,兄愿带走谁去?” 子储笑道:“贤弟国中空缺只有一人,用了哪个,另一个愚兄便自带去便可。毕竟都是贤弟麾下的得力将士,贤弟能够接受愚兄的建议就已经很好了,愚兄又岂能步步紧逼的夺人之美呢?” 闻寿大笑,心中却是了然。 说起吕戌与蒋冲,二人实力无疑不相上下。然而蒋冲虽有战功,却并不在子储面前有什么过人的好印象。相比之下,吕戌就截然不同了。先前谋算雨势,子储已知吕戌能为通神。由此倍加信任,常在此后借故接触亲近。此番子储虽然没有明说,其实在他这两位部将之中。闻寿非常明白,相比之下子储更加偏向自己带走吕戌并且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的。 既然心中明了,也可方便自己决策。 此番不管子储是对自己论功行赏还是为了防止古族再有变革,但结果的确是给了自己一个王位并且让自己直接拥有了那么肥沃的一片土地。他心中感念恩情,试问又岂能在心中没有轻重之分。 于是含笑应答,言道:“既如此,臣弟便留蒋冲在国中一同辅佐我罢了。剩下吕戌先生,跟随王兄一并归国而去若何?” 子储大喜。 虽然嘴上不言,但心中已经了然闻寿的决议其实是为了自己考虑的。两兄弟相视而笑,彼此相知并且心照不宣。子储另设酒宴在军中,就此与闻寿欢饮自不在话下。 次日,踏顿都城城门大开。 崇瑀、茂荣既双双授首,古族之乱也可以说由此平定。城中军民欢庆再度到来的和平,只为能够两家再度相安、不起刀兵。期间古族百官沿途迎接,子储更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登上城楼准备接受古族万民的瞻拜。 不想刚迈台阶,一人已从百官之中探出。不由分说,一声大喝之间,便已赫然手持白刃尖刀直勾勾朝着近在咫尺的子储刺了过来。 这正是“夺城不用张弓箭,登楼却遭白刃险”预知刺客为谁,子储性命若何?且看下文。 第131章 别有用心 却说大夏攻克古族部落踏顿都城,子储正欲登楼接受古族万民百官朝拜。 便在此时,百官之中一人突然出来行刺。利刃所指,直逼子储。子储震惊,然而身边护卫璋滁在侧。但见有人行刺,立即出手。伸手一把,直接扼住那刺客的手腕,顺势直接将他手中的匕首也一并夺了下来。 刺客不敌,被璋滁瞬间擒下,遂一把推倒在了地上。百官万民由此惊怵,随军就地将那刺客按倒在了地上、予以擒拿。 子储见状,不禁怒喝道:“谁让你谋反行刺我?” 那人冷笑道:“你非我君,我非你臣,何反有之?你夏国侵我疆土、杀我民众,我今代万民绞诏,特来取你狗命。” 左右见状,欲手刃此人。子储拦阻,就地问其姓名。事后得知,原来此人正是茂荣之子茂都。只因父亲被谋害,故而国破家亡。由此心生怨恨,故而借助子储进来国都之时,特此前来行刺。不想大事未成,便遭擒获。 此时鄒融在侧,只怕因为茂都一人鲁莽,子储因此怀恨。为除古族部落中的反抗势力,由此大兴杀伐。故而乔装愤然而出,当着群臣的面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喝道:“皆是你等迷惑首领、强要兴兵,才致今日我部灭顶之祸。夏王宽宏,不忍苛责万民。你焉敢为了一己私欲,妄称万民所愿。我部早已归于夏朝,两部军民本为一家。你犯上作乱,死不足惜。还想让我部落臣民一并与你赔死,真大逆不道的杀天之贼。” 茂都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但见鄒融,便一口吐沫直接淬在了他的脸上。喝道:“卖主求荣之辈,也敢在此狂吠?” 鄒融大怒,拔剑欲手刃茂都。子储见状,伸手拦阻。 鄒融暂息心中怒火,就此退在一旁。身边闻寿将刚刚茂都落在地上的凶器捡起,就此交到子储手上。子储持刀上前,居然一刀斩断了茂都身上的绳索。茂都以为必死,却不想反遭释放。心中惊诧之余,犹然不肯信服。大骂子储无义之余,直接惹怒子储身边大夏将士。 众人各亮刀枪,子储却再度将他们喝止了住。言道:“此乃古族将门之后,岂可便杀?尔等无礼,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诸将畏惧,就此收起了兵器。 此时茂都也没了话说,子储一声叹息,就此上前将他伸手扶起。宽慰道:“你我两部军民,二十多年之前便已互通有无。关系莫逆和谐,相乐共享太平如何不美?此番是你部首领崇瑀强要兴兵、夺我大夏疆土。我为保先王基业,这才率军抵抗。此番所以而来,并非要灭古氏一族,实为古族大计着想。试想崇瑀好战,必以此为国策。此等不利于你我两部和平共处之人,如何能做得了贵部的首领。若我轻易将他饶过,恐日后又起兵戈。兵戈再起,黎民涂炭。你虽为将门之后,可愿看到类似今日之事会因此重演吗?” 子储一番言论,茂都不能回应。只是死死地瞪着他,似乎心中怨气仍旧难以平复。 此时万民百官皆在,现场却静若寒蝉一般。 子储一声叹息,感慨道:“此番兴兵,已伤害太多无辜的性命了。你父与我虽为敌人,但其才能我素来仰慕。今番被害,亦非我之所愿。此番我便要为他举行国葬,你既然是他的儿子。如今又逢大事已定,我又安忍加害?若能留在国中效力,我自当欣慰。若你不愿意留在部落中,自去便是。期间川资路费,自有我来承担。” 闻听子储所言,茂都汗颜。又想自己此番行刺心中有愧,故而切齿不能言。 沉默少时,一把推开了子储,愤愤而去。身边军卒欲拦阻,子储再度喝止。言道:“我之前早就有言在先,他若不肯留,便容他自去。此古族将门之后,我夏朝群臣需当礼敬。莫说茂荣将军,但凡此战阵亡将士家中有缺。无论大小,此番都要予以救济。万民疾苦,此皆崇瑀一人之罪,岂可妄责他人?” 万民百官闻讯,心中无不感动。子储尚未登上城楼,众人便已自发跪拜山呼“圣主无疆”。此时闻寿在侧,但见此状不禁窃笑。子储见他反应,已经晓得他看透了此番自己的心意。故少时大典散去,子储独留闻寿在自己的身边。 闻寿道:“今番朝拜大典,王兄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啊。” 子储苦笑道:“弟休要挖苦我,此举也是无奈。想我大夏虽获全胜,毕竟杀戮太多。更兼子储为了防御我军,现从百姓家中强征暴敛。古族百姓皆苦,民怨极深。如今崇瑀虽然授首,但杀戮他们家人的这笔账必然要算到我们的头上。此番前来行刺的人正好是茂荣的儿子,此子虽然名不经传,但茂荣却在古族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此子换的万民百官之心,有何不可?” 闻寿笑道:“岂止不可,简直就是赚大了。另外那个茂都,王兄真的打算放过他吗?这个人可是个危险的人物,若是留下来始终都是个祸患啊。” 子储含笑,问道:“你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离去后的一举一动了吗?” 闻寿笑道:“若论掌握人心的本事,谁都比不上王兄。我既然能够揣摩透了您的用意,自然也会予以配合。此人危险,臣弟早就已经派人暗中监视。自从他离开之后,便回了自家府邸,之后再无外出了。” “做得好。” 子储含笑赞许,闻寿则又问道:“如今王兄已经借故获得了万民与古族百官的拥戴,料想古族部落中已经没有什么事端了。既如此,臣弟认为这个茂都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还是那句话,此人臣弟认为他若是活着,实在极为危险。与其留下活口,还不如早早将他剪除了去,借此永绝后患。只要王兄一道命令,我便可让手下对他动手。届时悄无声息的让他消失,绝对不会惊动任何的人。影响以此消除,岂不尽善尽美吗?” 闻听闻寿所言,子储细细思量。随即含笑摇头,言道:“此人是杀是留,恐怕现在要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啊。” 闻寿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子储含笑,也不回答。只道:“这样,弟且与我一并到他府邸上走一遭。届时怎样裁处,我再给你个答复如何?” 闻寿不能理解,更不晓得子储到底心中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心中好奇之间,只得依从。两人由此出了宫室,便往茂荣府邸一路走来。 这正是“人心把握一朝试,不见深谋万向恭”。预知子储用意怎样,最终茂都结局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32章 疑难之困 却说子储与闻寿共同来到茂荣府邸,守军见得,急忙参拜。 子储免礼,遂与闻寿步履行至府邸之中。 见府邸内设简略,如今已然人去楼空。子储以此叹息,感慨道:“茂荣虽在部落内部位列人臣,但府邸却极为简陋。足见此人平日起居并不奢华,实乃国之栋梁啊。” 闻寿道:“纵然栋梁,可惜不能为我大夏国中所用。” 子储不言,就此与闻寿来见茂都。此时的茂都,似乎已经在寝室中久候。二人谋得其面,不禁心中略有惊骇。但见茂都**上身,竟跪在床榻之上。手中战刀已经出鞘,此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但见二人之面,茂都似乎并不感到半点的意外,反而露出早已觉悟般的笑容来。 子储不解,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茂都笑道:“我早知大王会到此,故而在此等候多时。如今既然要杀我,便请动手吧。” 子储眉头微蹙,笑问道:“如何断定我此来便为了要杀你?” 茂都道:“白天当着百官众民的面,大王自然不方便动手。故而欲擒故纵,只是为了赢得百官万民之心而已。如今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更身负兼刺王杀驾之罪。如此孽行,大王焉能容我?若非不是,外面守卫军卒却当意欲何为?” 子储含笑,回应道:“将军将门之后,孤唯恐将军去后被奸人所害。以此挑起事端,故而才命人暗中保护。如今此来,只为探望。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茂都闻言,并不答话。但看神色,尤未能信。 子储笑道:“来者是客,将军不请我二人坐吗?” 茂都冷冷道:“陋室空旷,不足尽待客之礼。更兼我部疆土沦陷,如今尽归大夏所有。大王既然到此,便是到了自己的府邸。具体安坐何处,岂容我这戴罪之人予以安排呢?” 子储闻言,了然茂都心中有气。于是也不过多计较,与闻寿随便寻了房中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问道:“前番与将军相见,已知将军胆略。将军虽然行刺,不过对家人尽以孝道而已。此行我能理解,然而尊父并非我所加害。此番战事虽然互为敌人,但尊父才能我甚为惜之。且挑起战事的是身为首领的崇瑀,尊父身为王臣只是以令而行罢了。此为人臣之道,我心中了然无疑。如今来见将军,便要依照前言,为尊父筹办国葬。其中细节怎样,还需与将军商议才是。” 茂都闻言,脸色稍变。沉思片刻,仍旧疑惑问道:“大王所言不虚,当真要为我父亲举行葬礼吗?” 子储道:“尊父之才,我甚敬畏。我大夏乃礼仪之邦,从不对人族自己妄动兵戈。此番相战,实出无奈。想那仲夷谋叛罪当魁首,我却最终都只是将他贬为了庶人留在国中。何况尊父只是以令行事的臣子,并非原罪之人。” 茂都闻言,感动落泪,以此拜谢子储。 子储见茂都缓和,就此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劝慰道:“尊父才干,堪称国士。古族与我大夏,亦有同根之义。我虽为王,只恨平生不能与尊父共创大业,以此为憾。今尊父仙逝,我欲留将军在我大夏国中效力。此番仍旧在古族部落中为官造福万民,却不知将军之意如何?” 茂都称谢,就此降服子储,因而归夏。子储随即与茂都谋划为茂荣举行国葬诸事,其中礼节,均以厚葬大贤为例。茂都心中感动,对子储之德更是心悦诚服、感念至深,从此不再怀恨。 子储既收降了茂都,便与闻寿离开。见府门外的军马还在,便下令将他们一并都撤了去。 闻寿以为不妥,谏阻道:“大王何以这样信过了他,小心被他迷惑了。” 子储笑道:“今与此人一番言论,已知他和他的父亲茂荣还是有些差距的。此人心性耿直、不善隐藏,既然答允了归顺,我料必然不会有变。此番若仍旧派人监视,只会让他心中有异罢了。” 于是不听闻寿建议,直接将守军一并散去。 闻寿仍旧不解,便在路上复问子储道:“茂都此人,纵然心性耿直,但毕竟和我们有国仇家恨。这样的人物,王兄为何非要将他拉拢降服己用呢?之前礼敬,是为了获得百官和万民的拥戴。但是如今的情况,此人家势中落,无疑对我们已经没有了什么用途。更兼出身将门,并不通晓治国之道。如今年少且才智有限,一番详谈,弟感觉他只是个平庸之辈罢了。却不知王兄到底看中他哪一点,居然对他如此的礼敬厚待。” 子储笑道:“茂都此人的能为,我如何不知。他家道虽然中落,但怎么说也算是古氏一族内的名门之后。我们此番予以厚待他,留下的是我们大夏礼贤下士的美名。现在古族方定,内部势力并不平息。百官与万民虽然看似臣服,但还是对我们抱有着怀疑态度的人占据着多数。我们如今用着茂都作为范例,无疑可以借助他家族在古族内部的影响平复不少的纷争。更兼茂都此人容易掌控,此番用他当做我们平定古族内部纷争的贞节牌坊试问有何不可呢?” 闻寿点头,叹道:“王兄精通政略人心,臣弟不及万一。只是此人毕竟才智平庸,王兄既然选择启用他,总该给他个职位吧。以他擅长军略这一点来说,莫非要给他在我军中安排个职务吗?这个职位,可是不好找啊。” 子储明白闻寿的心思,故作调侃道:“如何不好找,弟且说明我看看。” 闻寿踌躇道:“官职给的小了,百官必有异议。若给的大了,岂不有违王兄之前嘱托吗?毕竟他的身份也都是古族内部的人,王兄之前说的很明白了。军权掌握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而古族的人不可过多涉猎分权。” 子储大笑,轻抚闻寿后背,言道:“我之前嘱托,弟果然牢记在心。故而此番询问,不过试探而已罢了。” 闻寿道:“王兄见解,远胜于我。弟以王兄马首是瞻,既是王兄嘱托,弟岂敢不从?只是如今此人安排,还需要王兄予以指点才好。” 这正是“虽通战场军旅事,不晓人情善用谋”。预知闻寿所问,子储又当作何安排?且看下文。 第133章 暗流起荡 却说闻寿心中难题不解,便向子储问计。 子储笑道:“不过给他个职位,试问又有何难。之前那鄒融不是要帮手吗?既如此,且将这茂都给他去用,以此当做他的副手便是。” 闻寿闻言大惊,言道:“如此行事,岂非搅和了吗?刚刚王兄也曾说过,这茂都才智平庸,尤其不善政略。既如此,让他去帮鄒融并且充当他的副手,只怕乱子不少。” 子储笑道:“乱有时也是好事,不乱则王业不安。只要没有大乱,便是有利的。” 闻寿不明白,问其详。 子储一声叹息,正色道:“弟以为我此番选择任用这茂都,真的就只因为要借助他家族的名号吗?表面看似这般,其实却并非如此。一者,茂都好驾驭,性情使然。其二,便是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特意留在弟的身边,以此制衡鄒融所用。此二人什么关系?杀父之仇也。正如我们之前担忧的那样,这鄒融若一心归降还好。若心中早有鬼胎,必然在我离开之后逐渐发展。期间弟纵然掌握军事,但毕竟此人通晓局势且有智慧。若他循序渐进,恐大为不妥。如今有这茂都在他身边辅助,两人必然因为私人关系而多番产生分歧、不能同志合一。为保万全,必然全都向弟靠拢。弟以此权衡周全,平复他两人的同时也不令他两人任何一个人做大。以此掌握全局,终可以王道安枕也。” 闻寿闻言大悟,这才明白子储的言下之意。隧对子储由衷敬服,并且拜谢子储为了自己的这番苦心设计。 人心既定、国乱又平,曾经风雨飘摇的大夏国中,此时也再度因为子储三兄弟的不懈努力和诸将的协助奋战而最终恢复了暂时性的安定。子储为了安抚古族内的万民与百官,同时也好向茂都兑现自己的承诺。就此在古族的部落之中为茂荣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将茂荣的尸身与头颅合葬在了城外南山的风景秀丽处,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同样被鄒融送来的崇瑀的人头,子储权衡利弊,最终也将他以部落首领的礼数予以了安葬。一者,崇瑀虽然作乱,毕竟多年恩泽万民。二者便是自己有意向古族军民彰显自己的胸襟,故而一次行事。 古族万民由此群臣心中宽慰,无不感念子储恩德。对于他的胸怀,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敬仰。子储由此获得古族民众的爱戴,自然不在话下。 安葬了崇瑀君臣,子储又对此番遭到战事洗礼的万民予以安抚,并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因此万民仰望,再无作乱之人。 万民群臣既定,子储便在古族部落中嘉奖有功之臣。为正自己王位,子储依照伯麟之前对于自己的建议。在大夏国中,分封异姓王十二位。其中闻寿为古王,坐拥踏顿、粟津两地;伯麟为元王,以仲夷留下的南夷之地作为王都和自己共相策应;封苏牧为靖王,此地庐郜。章滁虽然之前跟随仲夷谋反,但毕竟治理宜宾有功。更兼为先王矶子身边重臣,多有劳苦、忠贞不渝。如今茂都谋反,更是亲自挡驾立下救驾大功。子储欣慰,由此加以恩赏。念其多年治理宜宾,百姓臣服多有赞许。故而子储此番将他封为厉王,就此让他治理宜宾。 除此四人,其余另有八人,都是跟随矶子从起源之地崛起的各部落首领、长老。因多年驻守各地有功,如今又来援军共击崇瑀打破古族。故而子储也将原本他们驻守的地方以封地的名义赐给他们,令他们永世为王、和自己一样拥有子承父业、世袭罔替的优待。 分封已毕,群臣无不心服。 子储又自改原称号“大王”为“王上”,就此以修订法度、安抚臣民。仍旧以荒丘、觑庸为己之属地,原国都永乐维持不变。更发书于各处,以此告知万民。就此国中欢庆、不起兵戈、万民乐业、共享太平盛世。 古族诸事皆毕,子储便欲率军还都。期间找来吕戌,邀请吕戌和自己一并回归永乐而去。吕戌从其言,子储由此大喜。又因得国中线报,言闻寿之父闻肃突发疾病故去。子储因此封吕戌为国中信任的大长老,就此同时参赞国政与军机大事。 安排好了吕戌,子储便又请来闻寿。 但见闻寿,便将其父闻肃去世的消息告知给了他。自打闻寿出生,闻肃便对闻寿相貌素有成见。加之多年以来,闻肃并未对闻寿尽到抚养的义务,故而闻寿不以为然。闻听子储讲述,只是敷衍应承。 子储欲令闻寿以人子孝义先回国中奔丧,闻寿以古族诸事推脱。 子储自幼和闻寿相交,自知他的心性。虽好生劝慰一番,却仍旧得不到闻寿的认同。子储自知义务已到,也不便过多强求勉强。再度诚心嘱托闻寿一番,便决定克日引军还都而去。 还都之日,众军离城西门而走。古族部落之中,万民群臣十里相送。 子储身居车碾之上,接受万民群臣朝拜。一番盛景,不在话下。时鄒融借故离去,便到后山崇瑀坟墓之前。趁着群臣万民都在相送子储,这才得以不受怀疑和约束的前来参拜。 崇瑀坟前,鄒融跪倒。不曾多言,先行三拜。以此叩首,言道:“夏王已去,只留闻寿在我部落之中。如今军民安定,大夏并不多疑。臣受首领临终重托,必当效以死命。今以此立誓,早晚必当倾覆大夏,以雪首领今日之恨。但取闻寿、子储之头,奉于坟前、以此祭奠。” 言毕,就此起身。但见崇瑀坟墓,又躬身一礼,就此长袖而去。 大夏由此安定,却失其鹿。所谓的鹿,这里并非泛指天下,而是最高的统治权。子储虽然借助闻寿诸将之力,并且联合夏朝各地实力平灭国内祸患。但也因此造成了诸王分裂的格局,为大夏日后的覆灭就此埋下了重要的伏笔。而此番古族逃得一时的鄒融,也如隐草之蟒,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看似太平的大夏王朝,如今便如不知病痛的人体,无疑已经萌生出了霍乱般的萌芽。以此真正拉开了后世纷乱,长达数千年诸国时代的序幕。 这正是“虽得国乱一时平,却引暗潮此番生”。预知大夏国运如何颠覆,天下局势又当是何变革?且看下文。 第134章 终遇良机 却说子储继承大夏王位,平仲夷、灭崇瑀,将原本风雨飘摇的大夏王朝再度推回正轨。夏王朝虽然危机得解,但子储却为了自己的王位在国中封了十二位异姓王。虽然这些人都是自己身边的骨干以及追随大夏王朝崛起的部落首领,但其实伴随着十二位异姓王的诞生,大夏王朝的实权就已经开始步入了衰败。 时光虽短而不显,毕竟封王之初诸侯臣服。然而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与演变,各地原本臣服的势力也随着王权的分化,开始一点一点出现了原本众志成城般的裂痕。 一转眼,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夏王朝在子储的领导下,四海升平、不起刀兵。万民乐业,永乐太平。国内各地兵强马壮,子储也因此心中有所担忧了起来。 此时国中原本的大长老闻肃,已经去世了多年。自从闻肃死后,吕戌便被子储破格提拔成为了本国之中的大长老。五年的时间,吕戌可算在大夏王都尽显才能。而面对各路诸侯王的逐渐势强,吕戌也无疑全都看在了眼中。 这一日,子储请吕戌赴宴。两人畅谈之间,就此不经意聊到此事。 子储心中以此为念,便与吕戌道:“前番国中动乱,内忧外患,因此不得不借助外部宗族势力。今我国内虽然四海升平,但各地藩王也因此做大。此番为王者,均是我大夏追随先王的旧部老臣。这些人世受我大夏国恩,我倒并不担忧。怕只怕以此传承下去,早晚必有内乱。孤虽为王上,却始终不能长存于世。如今年近四旬,虽正值壮年,但基业只怕早晚都要付与他人。如若届时诸藩王因此野心膨胀、不肯臣服,却当如何?孤因此堪忧,有意借故削弱势力,以此截至。不知大长老有何高见,却当如何行事?” 吕戌闻言,沉思片刻。不禁摇了摇头,回应道:“各地藩王势力,的确有逐渐做大的趋势。王上虽然此时商议此事尚早,但未雨绸缪却也未尝不可。只是以微臣之见,各地势力不宜削弱。毕竟他们是曾经的有功之臣,而且王号也都是王上亲自册封。既名正而言顺,又没有什么过失。如今王上便要削弱,只怕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 子储点头,回应道:“大长老所言,与我心中困惑类同。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物极而必反。诸王之事一旦处理不当,只怕我大夏国中又将引起不小的内乱来了。崇瑀、仲夷便是前车之鉴,故而如今孤王焉能不忧?” 吕戌道:“王上无须忧虑,如今微臣倒有一策,可解王上心中困扰。” 子储惊喜,急忙询问。 吕戌道:“王上所以担忧,不过诸王势力逐渐做强。如今虽然我们没有削弱他们势力的理由,但我们却有指挥他们的能力。依我之见,与其忧彼以谋削弱,不若自我以图强。想我大夏虽然疆土辽阔,但比及志霸大陆版图不过九牛一毛。先王开疆扩土而有今时之天下,如今王上如何不能仿效?” 子储顿悟,点头赞许道:“如此妙计,不知细节如何?” 吕戌笑道:“大夏疆域,皆为王土;大夏之兵,莫非王臣。今各地藩王既然做大且实力雄厚,王上何不趁着还能够指挥得动他们的时候,此时加以利用。荒丘之北便是天河,天河以北,尚未开拓尽为妖兽所居。大王有意开疆,便可剑锋直指此处。此番战役,无需调动国中军马,只要发下一封绞诏向各地藩王征调军马即可。此役若胜,我大夏版图可以北拓。天河距离我王都永乐荒丘之地最近,自当收为王上所有。王上以此图强,势力必由此位列诸王之上。届时势力凌驾,各地藩王岂有不服之理?即便败了,损失也不过各地藩王之兵。虽未明令限制,但也大可削弱他们的实力了。此进退两得之策,王上何以不用?” 子储闻言,抚掌而笑。就此命人拟诏,发往各处藩王封地。众藩王感念子储恩德,纷纷遣军马、助辎重。一时间风起云涌,齐聚荒丘之地。 却说诏书传到古族之地,闻寿由此犯难。毕竟自己所领人马有限,和别处藩王不同,别地藩王但凡募兵,全都是就地取材。而闻寿的手下,尽是大夏国中之兵。毕竟曾经子储离去之时对他早有嘱托,那便是国中军权不可轻托他人。闻寿以此为戒,始终犹记在心。为防有变,但凡每年国中征兵,古族原部落原住民尽数排除不用。就此造成只用大夏国人为兵,由此军事发展缓慢。 如今但得子储诏命,闻寿由此难决。 若依诏命发兵支援,恐自己国中防务空虚。一旦妖兽来袭,不堪重负;若不发兵,又恐有违子储诏命。毕竟他和子储虽然是兄弟,但其他各国藩王全都看在眼中。自己若不发兵相助,只恐他人以此为介,尽皆效仿。如今身陷两难,故而只得请副将蒋冲前来商议。 蒋冲既到,闻寿便将自己困惑尽道其详。 蒋冲闻言,回应道:“王上诏命,不可不尊。大王即为王上之弟,此番更当做以表率。如若不尊,其余藩王以此效仿,恐王上权威有损。依我之见,不妨遣国中军马资助,另招新兵入伍,以作防备之用。” 闻寿道:“我做古王仅仅五年,身边亲随之兵极其有限。若尽数派出,恐国防空虚。更兼我兄临去之时有言,国中军权不可妄托他人。今纵然招募新兵入伍,只恐大夏原住民不足为数。” 蒋冲道:“古氏战乱,已平五年。更兼鄒融与那茂都一同负责国中政事、经济,期间处理得当、并无过失。如今非常之际,当择非常手段。大王便招古族新兵,军权却在大王手中,何堪忧虑?” 闻寿难决,复问道:“此事关乎体大,我若先表奏王上再行处事,将军以为如何?” 蒋冲摇头,言道:“若行通报,信使往复一月有余。纵得王上回应,恐亦误了大事。不若以此先决,发兵资助的同时一并上书。待得王上得胜而归,先还我国军马。届时国防诸事得解,再行遣散新招募的古族军马不迟。” 闻寿无奈,只得从其言。又想新兵招募事宜甚急,自己本是大夏国中将领恐有贻误。此时想到鄒融在国中处理政事多年,如今已经深得民心。故而有意令鄒融负责此事,于是就此撰写书信告知于他。 此时鄒融尚且在外帮助万民治理农桑,快马探报送来书信。鄒融览书毕,心中大喜,暗道:“臣服多年,终得机遇能有回报了。且看我此番先掌军备,再与那闻寿小儿慢慢计较不迟。” 这正是“臣服五载终得报,心中不忘昔日约”。预知鄒融此番借故如何行事,具体细节安排若何?且看下文。 第135章 募兵之争 鄒融既得书信,心中便是大喜。 毕竟自己已经臣服了五年,此时等待的就是闻寿和蒋冲对于自己放松警惕的机会。如今大夏王上子储不忍见各路藩王势力做大,故而欲以图强震慑诸侯。其中缘故,早已被鄒融料到。而闻寿为了不予以抗命,不得不选择暂时放弃了自己多年在古族部落中秉承的征兵原则,借此来用古族中人。 心中虽是了然,但样子却还是要装的。 鄒融既然心中有所盘算,便当即骑乘快马回到都城来见闻寿。闻寿闻听鄒融到来,便请到宫内说话。少时二人落座,鄒融也不客套。但见闻寿,话锋便直插主题,言道:“微臣既得大王书信,便星夜快马赶回。信中含意,我已了然。只是王上五年之前临去时说的明白,不允许古族内部拥有自己的军队。但凡征兵,都当使用夏朝的本土民众。今王上虽有诏命,只恐我等不好行事。” 闻听鄒融所言,闻寿便已知晓了他的心意。 两个人毕竟已经相处了五年,而这五年的时间里,鄒融无时无刻不扮演着能臣的角色。对于闻寿的吩咐,尽数逐一照办。闻寿对他虽然始终有所芥蒂,但提防之心却也早已不胜从前了。 此时但听鄒融所言,闻寿心中更是深信鄒融是个有原则的人。曾经他答允了自己和子储的事情,如今不好违背。 闻寿欣慰,坦然告道:“此非令古族内部重建军备,只暂时一用而已。” “只恐不妥。” 鄒融故作仪态,面露踌躇。 闻寿朝着他摆了摆手,言道:“没什么不妥的,此事我已经细细的想过了。非常时期,该当择非常的手段。王上索要军马甚急,我等既为臣子,便不可有违。从明日起,我便整合军马遣将护送前往资助。先生既已帮助我国中治理政事多年,自然深得民心。故而此急于募兵之事且交给你去办,只希望先生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才好。” 鄒融乔装无奈退下,心中却早已欢喜。此番虽然只是一次短谈,却彻底解除了闻寿对于自己的怀疑和猜忌。此番自己固守原则的形象已经深入闻寿之心,足可以让自己借助此事放开拳脚了。 安抚下了闻寿,鄒融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虽张榜大肆宣传募兵计划,但却暗中操作筛选招募之兵的规则。致使看似大规模的募兵连行数日,都没有太好的结果。闻寿闻讯,大为关火。就此找来鄒融,以此责备。 鄒融跪拜,回应道:“非臣不肯尽心,实古族民众久乐耕畜,不愿入伍。更兼王上曾经有诏命在先,古族原住民不宜从军。民众由此不前,故而虽行招募多日,却少有前来应征者。” 闻寿闻言叹息,问道:“似若如此,为之奈何?” 鄒融道:“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今古族民众不来,不过畏其法令而已。若大王能够提升军饷,我料必然会有勇将前来应征。待得我国中诸事得解,再行解聘犹未迟晚。” 闻寿点头,觉得也有道理,便又问道:“但依先生所见,军饷提升多少合适?” 鄒融道:“国中寻常官职,自有分化。如今新招之兵,意在短用。届时旧军回归,便可遣散。既如此,以微臣认为,便是军饷薪资过高也未尝不可。除此之外,唯才是举也是很重要的方面。但以微臣之见,但凡只要符合招募标准的国中之士,无论身份如何都可摒弃前嫌予以重用。此等诏命颁布,国民岂有再拒之力。臣料募兵可一举而成,更兼招募尽精锐勇将,可为大用无疑。” 闻寿不允,言道:“古族万民受法令限制,以此裹足不前。此等理由,我能理解。故而提高薪金,用以吸引完成募兵计划,并非不可。只是若设薪资过高,国中恐有言论。若是只在国中也便罢了,一旦传扬出去到了王都令王上知道,岂不因此责怪我等故意违背国家法令?虽然古族崇瑀变乱已经过去五年之久,但我大夏王朝对于曾经亦多有言辞者。今先生不但加大薪酬,还要唯才是举。岂非往那些秉笔之士口中送话,自掘我等之坟墓吗?” 鄒融了解闻寿心意,但仍旧不肯放弃。但无论他怎么劝解,闻寿只是执意不从。鄒融知道时机尚不成熟,只得暂退。以此又行募兵政令近半月,所得兵士还是微乎其微。闻寿由此心急,只怕误了子储大事。无奈之下又寻鄒融前来商议。鄒融也不多言,仍旧之前那些理由。 闻寿迫于情势,最终只得做出了让步。 既得闻寿妥协,鄒融心中暗喜。由此在原本的军饷上予以加倍,尽招国中勇者。古族万民早有意投军者,只恨碍于国法故而不前。如今闻听薪资如此可观,故而国中勇者尽数来投。鄒融更大开言路,但凡有志之士,无论身份贵贱。只要符合身体标准,尽数收编入伍。仅仅不到十天的光景,便得万民响应。招募新兵尽万,资质俱佳。 鄒融以此报知闻寿,闻寿遂亲自来看。 但见新兵素质,甚为欢喜。这才就此派遣出国中原本的夏朝原住之兵,更多运辎重以副将蒋冲作为统帅亲自送往前线并予以支援。只留少部在国内,尽皆提为士官。以此训练新兵,自然不在话下。 新兵招募诸事既已完毕,鄒融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闻寿虽然在募兵之中对于自己提出的建议予以了多方妥协,但鄒融心中清楚得很,那便是闻寿所以选择这样做的原因,只是迫于压力和形势而已。一旦大夏得胜之兵回返,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遣散如今新招募来的这些军士,由此维持子储预先定下的法度。 如果事情是那样的话,那么一切自己此番的设计恐怕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绝不能让闻寿有遣散这支军队的机会,如今应该让大夏原住军队尽去,只有利用这段时间让他倚仗这只军队,我们古族部落才能迈出改革的第一步。也只有掌握了军权以此迈进,才能最终实现我与首领曾经共同的理想和目标。” 鄒融心中这样想,由此苦思计策。待到深夜,终于谋得良策。就此起身,脸也暗中出城,直奔荒郊而去。 这正是“一心只为昔日誓,岂容法度限制约”。预知鄒融所思何计,后当行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136章 沧兽之祸 却说鄒融忽然思得妙计,便连夜纵马小心翼翼的出城而出。 城外三十里,正是猛兽出没之地。 古族地处东夷,和大夏别地猛兽有所不同。 其中虎豹多凶悍,常相竞食,作乱为患。然而在众多的猛兽之中,却有这样的一种妖兽。尽管性情素来温顺且食草为生,从不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因为其体型庞大、常于群居,故而虎豹猛兽亦为之惧怕。这种猛兽的相貌与象类似,名唤‘沧古兽’。其家族中的成员多为雄性,唯独一雌性作为首领。虽是妖兽,但母性极强,最护幼崽。 幼崽出生,每日需食用大量红果充饥。因食量巨大,身体长得也快。不过两年,便可与成年的沧古兽没有什么分别了。 沧古兽的家族集体意识极强,故而即便是外出狩猎的猎人,一般看到也不会对它们动手、仅此避而远之。一者,它们性情温顺。二来便是一旦触怒,后果不堪设想。沧古兽群体而居,拥有这近乎早期人类的智慧。只要家族成员受到伤害,家族内的其他成员基本都会群起而攻。因为触怒沧古兽的结果极为可怕,故而即便是再好的猎手轻易也不会去触碰与激怒它们的。 此番鄒融的计策,便是要借助这沧古兽从而谋事。 既到了城外,他便先摘了大量的红果随身携带。以此下马,暗中摸近沧古兽领地之内。沧古兽白天觅食,晚上族群基本睡下。其中唯独沧古兽幼崽,精力极其旺盛。因食量惊人,经常多食红果不饱。鄒融以此引诱,直接将一只沧古兽幼崽轻松捕获。 幼崽胆怯,既被捕获便屎尿横流。鄒融予以收集,从沧古兽的领地,一直撒到自己的都城城门口。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此将这沧古兽的幼崽直接带了回去并顺势藏匿在自己的家中予以饲养。待得一切准备停当,这才休息睡下。 一切安排妥当,次日果然见了成效。 沧古兽群醒来,却发现不见了幼崽。母系首领以此发出讯号哀鸣之余,也带领着庞大的族群顺着幼崽留下的粪便予以寻找,最终来到了踏顿古族的都城之外。 既到都城,便发起攻势。守城军马不知缘故,只道凶兽以此来袭,故而奋力抵抗。不少沧古兽家族成员由此受伤,导致直接触怒了整个族群。双方由此开战,期间便有探马报知闻寿。 此时的闻寿才刚刚起床,闻听奏报不禁心中大惊,集聚众将商议。 期间有对沧古兽了解的部将,心中由此惊奇,言道:“沧古兽虽是猛兽,但素来性格温顺,从来不主动攻击我们人类。如今群起而来,只怕其中必有缘故。不若细查,再作决断。” 闻寿摆手,言道:“妖兽毕竟是妖兽,他们的思维又岂是我们能够理解的?眼下兽群攻城甚急,若待细查只怕城郭不时将破。届时兽群冲入城中,我国中民众岂不有倾覆之险?” 茂都道:“大王所言虽然有理,只恐国中军力不足,不足以抗击兽群。” 闻寿有此作难,鄒融则趁机出班。言道:“如今大王既新募兵勇,何不令他们前往御敌。拿着那么高的军饷,自当为我国中效力才是。” 茂都闻言,并不认同。立即出班,谏阻道:“只恐新招之兵,未加训练。此番便是前往,也不能胜。” 鄒融笑道:“即授国恩,理当为国效力。国难临头,匹夫尚且有责。何况已经入伍从军,不过未加训练而已。” 茂都大怒,喝道:“你用我们古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你若能耐,何不自去?以此妄指他人,却在大王面前卖好?” 闻听茂都之言,鄒融也不理会。只是一声冷笑,随即叩首闻寿道:“微臣不才,愿亲往游说我族军将。此番亲自率军,定然助我国中解决危难。若不能胜,甘愿将自己人头奉上。” 茂都闻言,心中骇然。闻寿赞许,置酒鄒融。鄒融也不推测,抬手尽饮杯中酒。随即调集人马,却暗中将昨天捕获的幼崽放在身边。 却说鄒融领命既去,并不与沧古兽群硬拼。此番募兵他为主导,军营中有何奇能异士他自己都清楚得很。如今古族新兵倾巢而出,其中不乏能通兽语者。毕竟曾经在觑墉与矶子会战时就曾驾驭过猛兽,只是因为被矶子击败故而多年不曾莅临战场。如今凶兽来袭,神技正好再度派上了用场。加上鄒融暗中释放幼崽,故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沧古兽群便尽数退去了。 探马见兽群退去,便急报闻寿知晓。 闻寿闻讯,不禁站起惊呼道:“何以如此神速?!?” 探马不能答。 正此时,鄒融回返。闻寿惊奇,亲自率众出迎。鄒融见闻寿,立即下拜。闻寿顺道使人查点军马,居然未曾损失一人。但见鄒融礼拜,闻寿双手相扶。因心中疑惑,故而问道:“妖兽之患,果然平息了吗?如此神速,不知卿此番所倚仗的是什么?” 鄒融笑道:“一者,将士勇猛无不尽力。想我古国万民,原住民五年来备受大王恩德。早就有心报效,只因网上国法,故而裹足不前。如今得大王垂青,何以不以死相报。纵然千难万险,心中早已无所畏惧。” 闻寿面露喜色,又道:“虽有勇猛,毕竟是兽群。如今未损一人,恐怕并非勇敢所能做的到的吧。” 鄒融道:“二来,我部将士素有通兽之能。闻听沧古兽哀鸣,已知此来心意。原来是他们自家的沧古兽幼崽走失,此番只来寻找的。我们由此帮助他们找到了幼崽,而沧古兽又见我军勇猛,故而因此退去。” 闻寿闻听,心中惊叹不已,言道:“曾经先王在世,就在觑墉与古族有过一战。那时古族便有驱兽通灵之能,然而我毕竟年幼,未曾亲眼的见。如今之事,足见传言不虚。古族内部,果有异能奇士啊。此番我国中能有此等军马代为守护边关,我无忧虑矣。” 闻听闻寿所言,鄒融暗喜,知闻寿心中已有变动。 少时散帐,刚走到门前。忽然身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随即传来一番耳语道:“好个大胆的鄒融,居然敢欺骗大王。你抓了沧古兽幼崽引出大祸,却又自己率军平定以此为功。当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无人可知吗?” 这正是“自以为是堪瞒天,不料国中有高人”。预知此人是谁,鄒融由此命运如何?且看下文。 第137章 品酒论道 却说鄒融之策瞒过闻寿,心中正喜。 正逢此时一人却从后面按住自己,直接道破了天机。闻听背后说话的人识得了自己的计谋,此时的鄒融立即骇然色变。回头去看,但见茂都竟一脸冷笑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凝视着。 鄒融疑惑,眉头深锁。 自从自己拜官以来,在古族效力已有五年光景。五年之间,都是这茂都来做自己的助手。此人是大夏国主子储安排,鄒融自然不敢拒绝。 只是这茂都素来与自己不和,常常故意刁难唱反调子。 鄒融心中明白,这是子储故意安排下来牵制自己的人。同时子储所以重用茂都的主要原因,一者是茂都家族的声望,第二便是和自己有杀父之仇。鄒融心怀大事,故而多年以来对茂都多有避讳。尽管茂都屡次冒犯自己,但鄒融永远都是予以退让。 照理说以这茂都要向自己复仇的心思,既然知道了他的计谋,理当应该将一切的事情报告给闻寿的。而闻寿嘉奖自己的时候他也在场,为什么他知道真相却选择了沉默不语呢? 鄒融心中虽然骇然,但毕竟是一代谋士。细思之下,已经感觉到了蹊跷。如今回头,又见茂都目光迥异,故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笑道:“实在对不住,我当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茂都笑道:“时至此时,你又何必继续欺骗我呢?沧古兽虽然体型巨大,但从不主动攻击人类。如今忽然群起而来,我料其中必有隐情。你在大帐中议事的时候,明明知道我国新招募的新兵未加训练,但却非要让他们去斗那凶兽。我原本以为你是要在大王的面前卖好的,谁知道你居然将自己也都搭上了。那一刻我就心中了然,你一定有什么诡计。故而虽然见你领兵而去,我却暗中在后面跟着你。结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沧古兽的幼崽是你偷的。而此番的妖兽之祸,无疑也是你一手策划。” 鄒融闻听此言,自知无力辩解。沉默少时,笑问道:“既如此,你却为何不当着大王的面戳穿我呢?” 茂都笑道:“你若想知道原因,便当请我喝酒。届时悉心想我请教,我没准儿还能告诉了你其中的缘故。” 闻听茂都所说,鄒融基本已经心中有数。以大夏古国内对于茂都的待遇,他根本就不是差一顿酒的人。如今这么说了,无疑只想说说心里话罢了。 鄒融心中了然于此,于是笑道:“外面酒家所售,太过寻常。将军既要品评佳酿,何不到我家中?我家中自酿最近新得,不知将军有意否?” 茂都笑道:“你且前面引路便是。” 鄒融点头,就此和茂都一前一后取道自己的府中。 既至府中,鄒融便命人取来新酒待客。酒宴摆下,鄒融便屏退了左右。随即亲自为茂都斟酒,茂都举杯在手,却不饮。鄒融故作仪态,茂都却反而将酒杯放下。 鄒融笑问道:“既得佳酿,将军何以不饮?” 茂都道:“就在桌前,早晚岂非口中之物?我自有话问你,待问得清楚了,再饮佳酿不迟。” 鄒融含笑,便请茂都询问。 茂都道:“自从前番古族内乱平定,如今已经五年。你我从政,多有接触。不知如今先生行事,其中缘由为何?今下无人,出君之口、入我之耳。不知先生,能以实言相告否?” 鄒融见茂都并不隐晦,自己也不过多解释,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茂都道:“你自比鸿鹄,如何却知旁人便是燕雀?我与你从事五年,对你的为人也颇有了解。你既为古族之臣,先主在日不曾薄待了你。何以反而侍奉大夏,恪尽职守?” 鄒融道:“昔日大夏重兵压境,情势已然无可逆转。我便尽忠职守、以死效忠,又有何意?若害得我部万民、断了古族血脉,岂非莫大之罪?将军也是将门之后,便有雄志,如今不也屈身闻寿之下吗?” 茂都大笑,言道:“多年以来,我与先生不合。其中故意刁难,先生却对我屡番忍让。我虽莽夫,也知尽退。以此心中了然,知先生必然有所算计。如今实言告我,你我果然是同路人啊。” 言毕,遂举杯尽饮,进而叩首向鄒融请罪。鄒融见茂都礼敬,急忙双手相扶。二人由此举杯,尽释前嫌。 前嫌既释,茂都态度也大为转变。就此询问鄒融,到底心中如何打算。 鄒融虽与茂都首次这样开张不公的谈话,但茂都的行事作风和心中想法,自己却已经能够了然。于是并不忌讳,说道:“不瞒将军,我临终受命,不敢有负先主。其中用心,也曾告诉过尊父。为了迷惑子储,令大夏对我部落有所缓和,这才不得已在曾经以二人首级奉上子储以求保护。” 茂都点头,欣慰道:“先生心意,我早有察觉。一者,对我多番忍让。其二,便是每逢先父与先主祭日,先生都会暗中到他们的坟墓前予以祭奠。后事我亲自看在眼中,但碍于子储曾经启用我的初衷。故而只得装傻充愣,继续为难先生、只为自保。以此为介,不让大夏君臣有所察觉。” 鄒融顿悟,这才了解茂都并非寻常人看得那么鲁莽。他虽然看似不过莽夫一名,其实心细如发。 鄒融由此更加放心,继续言道:“如今大夏行事,只怕曾经古族之祸复来。故而设下政令,不允许我古族中人从军进而拥有属于自己的军备。子储心机如此,所以留下闻寿,也正是这个用意。 茂都虽然不语,却示意让鄒融继续说下去。 鄒融继续道:“我们如果想要完成先主的遗志,便只有先拿下闻寿、获取他的信任这一条路可走。而复国的前提,理当先冲破大夏针对我古族军备政令上的束缚。除非如此,否则一切难成。” 茂都点头,对此深表认同。言道:“先生所见,令我茅塞顿开。没有属于自己的军备,复国大业便与梦中无异。却不知先生心中之计,之后如何行事?” 这正是“表面宿敌堪对手,岂料却为同志人”。预知鄒融回答怎样,心中大计又当为何?且看下文。 第138章 共商大计 却说两人冰释前嫌,茂都便问鄒融日后打算。 鄒融道:“我苦等五年,终于得遇如今这样的机会。现下大夏北争,故向诸藩王征调军马。闻寿不敢违令,又因大夏原住民少,故而不得不对我古族万民予以重用。前番募兵,我便提升薪酬以此强化军队。此番‘沧兽之祸’,便是为了让闻寿见了我军的实力。今闻寿心中了然,自然有了新的想法。想我古族边防多有妖兽侵扰之患,故而募兵守卫多在抵挡妖兽。大夏原住民为兵之时,对抗妖兽多有损伤。故而我借助此番行事,以展现我古族特有的神技。闻寿长于军事,必然心中有数。用我古族守卫妖兽入侵,可大大降低军力之损耗。毕竟拥有通兽之能,他大夏军马是万万做不到的。” 茂都了然,问道:“先生莫非以此想保住这支军队吗?” 鄒融道:“单以此事而论,保住军队只怕在闻寿这边不成问题。然而大夏国中毕竟早有明令,更兼闻寿副将蒋冲足智多谋。如今他率军出征援助不在,单以闻寿来看自然可以。但倘若来日蒋冲复归,大夏军马又回。只怕以我们在闻寿身边的地位,该是挡不住蒋冲的。若蒋冲又以子储曾经的明令禁止,不否认闻寿仍旧还会有撤军的打算啊。” 茂都点头赞许,言道:“既如此说,想要保住先生苦心招募的这只军队,只怕还需要提升我们在闻寿这边的话语权才行。” 鄒融道:“事虽如此,只怕不容易办。如今各路藩王全都援助,只怕不需要多少的时间,荒丘北部就会被子储平定。一旦蒋冲率军而归,我们还稳固不了自己在闻寿这边的地位,届时一切的努力便全都要付诸东流了。我因此苦思,却始终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但见鄒融踌躇的模样,茂都倒是一脸泰然。言道:“先生以此困扰,然而我倒是有个计谋,不知能否作用一番。” 鄒融闻言惊奇,急问何计。 茂都道:“先生与我久在国中,可知道樊於期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鄒融不禁为之一怔。 说起这樊於期,曾经也算是古族部落中的一位名将了。这个人自幼跟随茂都的父亲茂荣,曾经也在战场屡建功勋。且因智勇兼备,深得茂荣的信任。故而常常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但凡国中的军略要事,也都诸多与他商榷。此人勇武,临场用兵也颇有茂荣风格。 后大夏兵败崇瑀,崇瑀因为遭到各部合围故而只身突出。茂荣恰好此时病倒,险些遭到子储以及各部落首领的生擒。 幸得樊於期在侧,利用身边有限的军马予以调度。这才在迷惑了大夏军马的同时,凭借自己的智勇保护着茂荣杀出了重围回到了古族位于踏顿的都城之中。再后来子储、茂荣纷纷授首,踏顿都城也被子储率军攻破。子储为了不在引起变乱,故而厚待古族将士。然而即便如此,仍旧有些效死之士不愿投降。 这个樊於期便是这些人中的代表人物,他趁着子储安抚国民无暇对外的间隙,率领手下的一干人等就此逃出了踏顿都城。由此一路向北,并在都城外百里处的盘龙岭做了强盗。 子储安定了万民之后,便派遣使者到盘龙岭向他招降。然而无论开出怎么样的优待,这个樊於期始终誓死不从并且立誓以恢复古族为己任。子储大怒,曾派闻寿征缴。因盘龙岭错综复杂,最终闻寿无功而返。子储无奈,又迫于民声压力,只得因此作罢。 樊於期由此在地形错综复杂的盘龙岭发展,如今已经过了五年的时间,渐渐成为了气候。现佣兵数千,部下良将几十员。为了古族的复国大业,曾经多次的骚扰边境。闻寿不胜其烦,也曾在就任王位之后多次征伐。樊於期虽然屡败于闻寿,但闻寿却也始终无法将他彻底剪除。 若论平原作战,樊於期万万不是闻寿的对手。只是一旦兵败,樊於期便退回盘龙山上。闻寿以此无奈,只得收兵。故而推延至今,与妖兽侵扰并称为大夏古国的两大忧患。 此事但凡国中之士,几乎无人不知。 鄒融见茂都此时提到了他,心中迥异。以此沉吟,问道:“将军的意思,莫非是利用这樊於期再搞些事端吗?” 茂都点头,回应道:“正是此意。” 鄒融点头,问其详。 茂都道:“樊於期自打离开踏顿都城,便一直都在盘龙山发展。如今势力逐渐庞大,聚众数千人。五年以来,只要一有机会他便会侵扰边防以此兴风作浪。故而闻寿以此为困扰,将他与妖兽侵扰一并列为国中两大忧患。现如今大夏王都征兵,闻寿又派遣了大夏原住民军队前往支援。更使蒋冲一并前往,国中也算空虚了。先生何不将此消息散出,我料那樊於期闻讯,必然会再度有所动作。闻寿不胜其烦,必富有征伐之意。届时我二人主动请缨,代替闻寿出征平灭贼寇。想那闻寿善于军旅,我们想要在他心中提升地位,便只有建立战功不可。如今这樊於期,岂不是我们立威最好的跳板吗?” 鄒融闻言,由此大悟。然而心中也就此萌生疑虑,蹙眉道:“将军之计,不可谓不对。正如你之前所说,闻寿想必政略,更重视军事。我们想要在他心中提升地位,建立军功无疑是第一选择。只是以闻寿之才,多年尚且不能平灭了樊於期,凭借你我二人试问又如何能够完成呢?” 茂都大笑,言道:“此事无需先生忧虑,我早已有计应对。先生只要先让那樊於期动作,之后抢了出征灭贼的兵权,末将自然有平灭樊於期的计谋。” 鄒融应其言,只得照办。 当即便散播出了古族派兵遣将援助前线,后方空虚的消息。消息一出,不数日便已不胫而走。早有风声传到盘龙岭,樊於期闻讯心中大喜。当即予以安排,就此点兵下山直取古族边关再度侵扰而来。 这正是“为保周全充莽汉,岂料竟是一智人”。预知贼寇兴兵闻寿抉择怎样,茂都心中妙计却又为何?且看下文。 第139章 出征伐逆 却说盘龙岭樊於期兴兵袭扰边关,便有探马报知闻寿。 闻寿闻讯,大怒。集聚众将商议,有意率军亲征。鄒融早有预料,以此出班,言道:“大王身兼重职,此番不宜往去。贼寇来犯,八成知我国中派遣重兵外出。故而以此动乱,袭扰边境。时至此时,正值应该稳定军心为上。大王亲在国中独守,只需一将前往便可退敌。” 闻寿眉头微蹙,言道:“国中诸将,此番多以领兵援助。先生既出此言,不知国中谁人可担当重任,平灭贼寇?” 鄒融道:“新招之兵,可为重用。臣虽文官,却在国中多年备受大王恩遇。今无以为报,愿待大王以驱驰。以此平灭贼寇,解我国中忧患。若不能胜,甘愿以死报大王多年知遇之恩。” 闻寿闻言,心中不决。茂都看准时机,出班谏阻道:“鄒融先生负责国中政务,岂有文官挂帅之理?微臣不才,愿率军往去。” 但见茂都出班,闻寿心中明了。他素知两人不和,因此相争。故笑而不语,只看鄒融如何动作。鄒融道:“我先请令,将军何以争先?” 茂都道:“我自幼追随先父,经通兵法。以军略为长,何以不如一文官?” 鄒融大怒道:“尔岂忘却,前番平灭妖兽之祸,谁人之功吗?” 茂都冷笑道:“一战而已,却以此为念。更兼妖兽无脑,如何比得了那樊於期。曾经此人也在我父亲部下为将,唯有我对他知之颇深。先生不过一文官,只可在国中屯田务农,何以能够带兵上得了战场呢?” 鄒融怒道:“尔乃何人,却敢如此的小觑我?” 但见二人争执,闻寿不得不说话了。就此从中制止,言道:“你二人既都要请令,如今便可同去。我给你两个一人一只军马,只看谁能成就了大功。” 二人闻言,心中暗喜。闻寿就此给他们每人分了两千兵,便令克日出征。 两人既领兵除了都城,便朝着边关之地而去。沿途两人商议,鄒融问道:“将军何以料定,此番闻寿会让我二人一同前往?” 茂都道:“我二人素来不和,此番闻寿用意,不过让我们相互牵制而已。” 鄒融点头,笑道:“将军果然并非莽夫,如今既然大事都已就位了,将军可说心中自己的想法了吗?” 茂都道:“贼兵袭扰边关,意在寻得立足之地。若不能胜,可全身而退。更兼曾经屡败大王之手,此番用兵必当谨慎。今若闻听统军者是我和先生,必然心中萌生轻敌之意。以我之意,与其救援,不若以此而示弱。先设计麻痹了敌军,也好从中取事。具体行事,以某之见,如此这般便好。” 鄒融大喜,从其计。 于是二人就此分兵,鄒融独领自己所带的军马,在距城关边防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安营下寨。令遣使人手持自己的亲笔书信,先去见樊於期。 二人这边既有动作,便有探马报知樊於期。樊於期正如鄒融与茂都所算的那样,此番虽然兴兵而来,但因为前番多次败于闻寿之手,故而用兵极为谨慎。闻听探马传报,言闻寿此番并未亲来。而统军者,居然是鄒融和茂都两个人。不由得放声大笑,嘲讽道:“之前闻得线报,闻寿为了响应子储北拓之战,已经派遣了国中大量的军马予以援助。我闻此讯,尚且不信。如今居然派遣一书生和一个小儿挂帅,看来麾下的确无人了。” 部将道:“闻寿多谋,只怕其中有诈。将军既来攻伐,理当谨慎为上。毕竟我们之前吃过他很多次的亏,此番也一定不能小觑了他啊。” 闻听部将所言,樊於期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正在犹豫难决之间,忽然军卒传报,说鄒融已经派人送书信来了。樊於期闻言,立即请上使者。使者行礼,随即奉上书信。 樊於期心中疑惑,立即展开书信来看。但见言辞极其卑谨,不禁以此大笑。手指使者,言道:“闻寿知我兴兵,为何不亲自挂帅,反而让你家先生一文官前来?莫非欺我无能,以此小觑吗?” 使者闻言,伏拜于地,颤栗回应道:“国中方有变故,大王不宜善离。又因身边无人可用,自此才派遣我家先生来。我家先生呈书备礼,只求将军因此笑纳。只要将军退兵能够让他回去有个交代,来日还当重礼酬谢。” 闻听使者之言,樊於期震怒。当即拍案而起,喝道:“我自前来,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更兼鄒融乃一乱国之臣,曾经就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而卖主求荣的投靠大夏。如今自知势危,却想以此来敷衍我?你且滚回去告诉了他,此番我以匡扶古族为己任。不直捣黄龙擒杀闻寿,誓不罢兵。他若幡然悔悟,早早归降。若是迟晚,少时万念俱灰、玉石俱焚。” 言毕就此喝令营中将士,直接将使者乱棍打出。 部将见势,不禁谏言道:“鄒融虽然卖主求荣,但此番遣使下书来见,将军正当予以利用。这般斥责,只恐来日死命相拼。此与我军不利,将军何不慎思?” 樊於期闻言,不禁一声冷笑,言道:“鄒融不过一个鼠辈而已,也配和我建交?他带来的都是些新招募的生瓜蛋子,如何能够与我的虎狼之师相提并论?便是来日死战,我又何惧之有?此等小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言毕心中再无顾忌,就此率军对城关全力攻打,再也不留任何的余力。 却说使者被樊於期乱棍打出,侥幸逃得一命。便既归来,就此回见鄒融。鄒融闻听,心中暗喜。就此安抚使者,予以赏赐。少时使者退去,鄒融便让探马打听消息。探马由此而去,少时复归,禀报道:“边防城关,樊於期全力攻打。前番后队,已然全都调往前线。城关守将乞求速派援军,否则不日恐被攻破。” 鄒融点头,回应道:“你休辞劳苦,可快骑速去。命守将能守则守,不能守时大可撤军。我在后方霄云关等他,此番便失关城,我也不知他得罪。你尽可以此言告诉他,便可。” 探马不明其理,但也不好多问。上前拱手请辞之间,便就此退了下去。 探马既出,鄒融便即笑道:“似如此,中我计矣。” 于是传令暂歇军马,就此取路霄云关而去。 这正是“心中早定良谋策,只引豺狼入套来”。预知具体计谋行事怎样,后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40章 火起霄关 却说鄒融见势成,便率军入驻霄云关。 探马以此报知樊於期,樊於期大笑道:“无能鼠辈,自知前线不能解救,故而自取坚守之道。岂不知前线关城既为我所居,你后方的霄云关又如何能够守得住的?如今一帮散兵游勇,如何抵挡我军虎狼之师?” 于是心中更是放心,就此加大攻势。 却说自打樊於期强攻前线边防关城,守将便陷入窘境。本欲等待救援,却不料使者到来言说鄒融要他撤离之事。守将心有不甘,但毕竟樊於期毕竟来势凶猛。守将目下兵少,自知守不住关城。无奈之下,趁夜弃关而走。樊於期见无了守将,便在此时直接将前线关城一举而下。由此率军入城,以此作为根基。 守将既逃离了关城,便来霄云关向鄒融请罪。鄒融闻听守将前来,亲自出关迎接。守将下拜,鄒融双手相扶。守将以此泪泣,言道:“末将无能,前线关城丢失矣。” 鄒融笑道:“将军兵少,敌军众多。虽有败绩,却在常理,何罪有之?你我通力协作,共保此关便可。” 守将道:“只恐贼兵势大,久必来犯。届时霄云关虽坚固,只怕也不能坚守。” 鄒融笑道:“不能坚守,弃之则可。” 守将骇然,鄒融继续道:“此番我为将帅,将军只要听我命令行事便可。如今趁着敌军未到,正好在关中做以筹备。” 于是也不等守将多说,便收编了他部下的人马,就此一并引入关中暂歇。 却说樊於期拿下了前线关城,一连歇兵三日,原本劳顿的人马也逐渐褪去疲惫。樊於期见军马气势恢宏,便有继续进军之意。又听说鄒融收纳了关城守将,如今率众据守霄云关,心中不以为意。冷笑道:“缩头乌龟,以为自取固守我便没了法子。今且看我如何挫败你的锐气,让那闻寿也知道我的厉害。” 心中由此打算,便再度倾军而出。不日到了关城之下,便引部将挑战。闻听关外叫骂之声,身处在关内的鄒融充耳不闻。见鄒融久不与战,樊於期不禁大怒。随即传令,强攻霄云关。一连数日,部下众军皆奋力攻打。守城军士就此传报鄒融,言敌军攻势甚猛,此时城北将陷。 闻听军卒所报,鄒融并不以为然,只询问部将道:“关中诸事,可都安排好了吗?” 部将回应道:“但以先生吩咐,三日前便已将一切准备停当。” 鄒融点头,笑道:“既如此,甚好。以此便可传令全军,就此整顿,准备夜半撤出城关去。” 部将应命,下去就此整军,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樊於期连日攻城,城北将陷。部将因此来报,言次日定然攻破城池。樊於期冷笑道:“攻城破敌,何须明日?敌军久战疲惫,今晚我军便能成就大功。以此出其不意,定当生擒鄒融。” 部将从其言,就此下去准备。 待到夜晚,一行军马就此摸近城郭。却见城头没有半点儿光亮,只有旌旗不断飘动。樊於期以此为奇,心中不知何故。部将道:“关头只有旌旗,却不见守军。只恐其中有诈,不如早退。” 樊於期大怒,喝道:“量此文弱书生,有何可惧。纵然有诡计,我也不惧。” 言毕就此传令,大军攻城。 先行军卒奋勇争先,一举攻上城头却不见一个守军。以此报告樊於期,樊於期更是不知何故。于是传令攻上城楼的军卒顺势打开城门,于是众军由此进驻霄云关内。 既到关内,这才发现城中并无一人,此番只是一座空城而已。 樊於期闻讯,冷笑道:“定是那鄒融见我军连日攻城,自知城郭难以保全,故而就此引众提前退去了。只恨未曾捉到了他,却让他因此又抢先了一步。我军权且在城内安歇,来日平明再做进兵。” 遂就此传令,全军便在城中驻扎。 此时天色已晚,各军奔走疲惫,无不腹中饥饿。见城中没有敌人,故而各自夺房做饭。樊於期传罢了军令,便在衙内安歇。时直子夜,狂风大作。忽有军事来报,言城中起火。 樊於期不以为然,言道:“此必是军卒造饭,不慎引火。即是不甚,不可惊慌自乱阵脚。” 话犹未了,接连几次飞报。西、南、北三门皆火起,樊於期以此为介,即令诸将上马寻探时。城内各处,已经无一不在大火包围之中。樊於期惊惧,这才看出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引众突烟冒火,寻路奔走。 火势凶猛,尽焚关城。此时樊於期军卒全在关内,大火起处,全军已然大乱无序。期间相互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樊於期在马上,也险些被乱军所伤。幸得部下死命相护,这才寻路奔走而出。但见东门无火,急取东门而出。 方率残兵突出东门,迎面已然迎来一军。樊於期见了,正是鄒融人马。鄒融此时在马上,笑道:“贼子中我计谋,还想走脱吗?” 樊於期大骂,纵马疾驰而来。鄒融也不正面与他交锋,部下弓弩于前一阵乱射。樊於期不能近,不慎右臂中箭。部下残兵不能抵抗,又多有被箭矢射死者。部下死命护卫,樊於期不敢正面交锋,就此往南面绕路而行。 正奔走间,又逢大夏伏兵。樊於期大败,不敢恋战。夺路而走之间,便已到了四更十分。部下尽剩不足千人,且多已带伤、焦头烂额。见有河流,更兼河水不深。如今遭遇火攻,此时早已困顿。由此众人下河取水,人相喧嚷、马尽嘶鸣。 鄒融早就有所预料,故命部下早在上流用沙袋遏遏制住了湍急的河水。 黄昏时分,望见霄云关火起。直至此时,忽听得下流源头人喊马嘶。部将知道敌军到来,故而一齐掀去沙袋。刹那之间水势滔天,便如潮涌般直冲下流而去。樊於期残军没有准备,瞬间人马多半被溺死于水中。 樊於期不敢多停,慌忙引领数百残军,便往前线自己之前攻下的边关而去。 这正是“一战方识将略胆,只恨曾经独轻敌”。预知樊於期逃出性命与否,后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41章 斩敌授勋 却说樊於期败走霄云关,全军数千之众而来,如今便只剩下残兵不到数百且多已带伤。既侥幸逃出了重围,但见此番窘迫,不禁以此叹息。心中悔恨当初,不该对鄒融予以轻视。 无奈之下,只得暂归前线城关,以此暂寻栖身之地。 即到关前,随军多已疲惫。命人叫关开城,却不想城头尽数扬起大夏旗帜。一将站居关头,仰天大笑道:“樊将军,久违了。你引重兵攻伐霄云关却令防垒关城空虚,此番我已复夺关城多时矣。” 灯火通明之下,说话之人也相貌变得极为清晰。此人并非旁人,正是茂都。 却说茂都之前和鄒融设计,便自引一军取道而行。那时前线边关还未被樊於期攻破,但以茂都之才,救应关口不在话下。只是与鄒融设计,令鄒融以此作为诱饵,自己却在城关前附近暗中埋伏。 茂都心中清楚,樊於期既获大胜,必然心中轻浮。 更兼鄒融书发使者,以此示弱。以樊於期的性格,必然倾尽所有前往霄云关。事情果不其然,樊於期在城关停留不过三日便举重兵而去。茂都由此大喜,就此轻而易举的多下了关城,以此断绝了樊於期的归路。 闻知城关被夺,樊於期自知后路已经被茂都切断。如今兵马又少,便晓得大势已去。心中细思,回想昔日自己在茂荣手下做事。便要以旧情为念,令茂都借故放了自己的一条生路。 茂都也不多言,就此令军士打开城门迎接樊於期入得城来。 既见茂都所为,樊於期心中感动。以为茂都的确念及旧情,有意放纵自己一马。心中由此宽慰,故而不疑。茂都既将樊於期接入城中,便请他到衙内做客。期间酒肉相待,更让樊於期放下了戒心。 酒过三巡,樊於期忽感身体不适。茂都就此变脸,樊於期这才知道自己中了他诱敌深入的计策。心中骇然之余,不禁问道:“我曾经在将军父亲驾前为将,尊父宁死都不肯向大夏归降。今将军所为,岂不有辱尊父名节吗?” 茂都道:“我心中大计,正与将军亦同。只是想要复我古族,必当先要冲破军备限制。此番为了获取闻寿更多信任,不得不向将军你项上人头。只盼将军能够理解,万万不可吝惜。” 樊於期大怒,拔剑便欲手刃茂都。茂都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蹬翻在了地上。随即伸手将落在地上的利剑拾起,不等樊於期再多说什么,便一剑将他头颅斩下。军卒随即来报,言樊於期部将诸人,目下均已擒获。此番前来禀报,只问如何处置。 茂都道:“尽斩其首,而后厚葬。” 军士应命而去,由此茂都兵不血刃而灭贼寇。 茂都既杀了樊於期,便提着他的人头来与鄒融会合。鄒融见茂都成了大功,心中欢喜。两人就此合兵一处,回军踏顿都城来向闻寿请功。军马未至,探马便先禀报了闻寿。闻寿闻听宿敌樊於期被诛杀,心中大惊欢喜,不禁起身激动道:“由此,我国中除一心腹大患了。” 于是率领国中众臣,出城迎接二人。二人但见闻寿,纷纷下马礼拜。闻寿大喜,双手搀扶二人。茂都更奉上樊於期人头,闻寿由此由此重赏二人,从此对二人倍加亲信。 时年八月,子储率军在荒丘以北以诸国所助联军大破妖兽。由此再度北拓功成,就此占领天河以北渠荼、壤平、段安等广阔土地。为了防止诸藩王有所异议,但凡出城所获财富,尽数分给诸位藩王所派遣的统军之将。更亲自下达诏命于各处,以表彰诸王相助之功。诸王欢喜,无不雀跃。子储借助藩王之兵拓己之地的战略得以实现,又依吕戌之计将诸王兵马归还增进信义。 由此,以蒋冲为代表的大夏古国之兵就此奉命还朝。闻听蒋冲得胜而归,闻寿更是亲自出城相迎。蒋冲下马,跪拜闻寿。但见闻寿身边,竟然是茂都与鄒融位列左右。由此心中见疑,因此不悦。故而事后亲见闻寿,询问自己走后国中诸事。闻寿也不隐瞒,尽以实言相告。 蒋冲以此为意,劝慰闻寿道:“但听大王所说,此二人确实成就了大功。只是他们毕竟是曾经古族的旧部,不宜掌控军权。” 闻寿笑道:“王上曾经嘱托,孤又岂敢忘记。故而此番虽然加封行赏,却也不及涉猎军权。” 蒋冲点头,言道:“大王心中有数,自然最好。如今我大夏军马既然回返,新招古族之兵,便可遣散了吧。” 闻寿摇头,言道:“古族之兵,历经重金招募。如今刚刚组建训练方成,就此解散了恐为可惜。更兼我国中大夏原住民本身就少,国中边关也总是遭到妖兽的侵袭。古族精通御兽神技,以此重用正好替我守住边关。一者解决了历年征兵之难,二来边关的守卫也能减少太多不必要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蒋冲蹙眉,言道:“大王所言,不能说不对,只是王上曾有诏命于先,只怕大王行事不妥而已。” 闻寿不以为然,言道:“网上所以在古族内部设下这般政令,不过是惧怕曾经古族之祸重蹈覆辙而已。如今崇瑀已灭,我国也以古名自居。王上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亲近黎民罢了。现下古族之祸已经过去了五年,我古国之内更是四海升平。如果还是依照旧令行事,万民只怕也有尊卑之分。此等决策,实在不利于我国内团结。依我之见,不若废去的好。” 蒋冲道:“政令乃王上斑布,私自废去,恐有不妥。” 闻寿笑道:“明着废去,自然不妥。慢慢搁浅,也便是了。如今只在古族内部征兵,与我大夏王都相隔千里。只要没人去说,我王兄又如何能予以计较呢?你做事太过谨慎,大可不必如此。” 蒋冲见闻寿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此起身,拜辞告退。 蒋冲这边既有行动,便有密探报知茂都知道。茂都闻讯,暗中请来鄒融商议。茂都问道:“以先生看来,此番蒋冲去见闻寿所议何事?” 鄒融道:“不必说,自然是想要就此解散了我古族新兵之事。” 茂都认同,又问道:“但以先生之间,闻寿能认同他吗?” 鄒融笑道:“若能认同,自不必等待蒋冲率军回来,国中只怕早就传来整编命令了。既然没有,闻寿自然不会有遣散新军的心思。” 茂都称是,但仍旧以此惆怅,言道:“闻寿虽然好对付,毕竟他心性单纯善良。但是我观蒋冲多有谋略,不可轻视。” 鄒融道:“此人乃你我二人复辟大业最大敌人,且就在闻寿身边。若不除之,必为大患。” 茂都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他与闻寿亲密无间。但以你我之力,只怕不宜撼动。” 鄒融笑道:“将军不必忧虑,我心中此番已经有了计策。纵使他二人关系紧密,亦当一语攻破。” 这正是“方谋大计揽信任,如今又起夺权心”。预知鄒融计谋怎样,行事具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42章 离间谋权 却说茂都与鄒融谋计,以蒋冲为心腹大患。 鄒融就此设计,亲笔写下一封书信交到茂都手上。茂都览书信,心中已然大悟。笑道:“先生果有良谋,既如此,只怕蒋冲与闻寿必然产生间隙无疑。” 鄒融捻髯笑道:“似如此,蒋冲日后必遭闻寿怀疑了。” 茂都大笑,就此遣使下书,直接送往大夏国中。 信使来到夏国王都永乐,便设法将书信送到王宫之中。子储得到书信,心中因此忧虑。故而找来吕戌,共谋决策。吕戌览书,见信中并没有任何的署名。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告发古国之中闻寿违令征用古民为兵之事。 子储叹道:“我弟不听我言,公然破坏我曾经拟定的政令法度。古族之祸才刚刚平息数年,虽然安定,但国中恐有好战之人常怀复辟之心。我弟先前为了援助我北争,以此征兵也便是了。如今旧兵既还,如何新兵仍不遣散呢?若因而惹出事端来,岂不是多生事端吗?” 吕戌道:“古王昔日为帅之时,便颇通用兵之道。唯有政略用人,视为一短。近闻古国内部变乱,全是新招募的古民之兵予以平叛。古王素来重视武略,故而以此深爱之。此番不予以解除,也在常理之中。大王虽有政令,但毕竟古王已非昔日之闻帅。大王可遣人送去一封书信告知,言辞需当谨慎。便是不遣散古民之兵,也当将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此为介,方可规避大祸。” 子储叹息,只得从其言。就此修书一封,亲自派遣可信的使者将书信送到古族部落之地。闻寿览书,已知子储晓得自己招募古族部落的原住民为新兵的事情。心中细思,不禁拍案而起,大怒道:“蒋冲啊蒋冲,你既为我古族之将,岂可背我暗告我王兄这等事。此有违忠杰之道,却与奸细何异?” 虽然事后他也亲自修书对于子储信中的用意表示了臣服般的回应,但对于身为自己左膀右臂的蒋冲却也从此也开始猜疑、逐渐冷落。 第二年七月,子储在天河以北新拓张的疆土逐渐在发展中走入正轨。之前得到甜头儿的他,便又有故技重施之意。在征得了吕戌的同意之后,再度向国中诸位藩王发诏请求兵马。而面对王上亲自发出的诏命,各路藩王也和一年之前一样予以响应。 消息再度传入大夏古国境内,闻寿也第二次准备发兵支援。 此时的古国,已经今非昔比。因为之前重用了古族原住民的关系,眼下国中并不缺乏兵力。 鄒融看准机会,暗中来见闻寿。 此时的他,已经因为之前战场的功勋和国中政绩的卓越在闻寿心中的地位有了飞跃性的提升。加上蒋冲一年以来在闻寿这边逐渐被冷落的局面,此时的鄒融几乎可以说已经代替了曾经蒋冲的位置,并且成为闻寿身边的第一权臣。 闻听鄒融到来,闻寿立即予以接见。 少时二人坐定,鄒融便道:“闻听王上又传诏书,复有北拓之意。不知大王此番欲派多少人马为援,微臣故而前来询问。” 闻寿笑道:“我国今番派遣之兵,孤以为和前番相差无几便好。” 鄒融闻言,轻轻摇头。闻寿不解,询问其中缘故。 鄒融道:“前番我国中兵少,故而援助不多。如今国内军马远胜从前,正当借此以扬威。更兼大王为王上之弟,理当倾力相助。如若不然,如何向各路藩王做出表率呢?” 闻寿觉得有理,问道:“以先生之见,派遣多少人马合适?” 鄒融道:“依我之见,前番之兵充做援军第一队,自是大夏国民。除此之外,古民所组之兵也当带去千余。前番王上发书虽然用词客套,但足见对将军征召古民为兵之事颇有成见。今番我古民之兵已经训练完毕,何不借此机会表现一二。一者,建立功勋得王上赏识;二来,不也正好证明将军决策的英明吗?” 闻寿心中大喜,毕竟曾经自己被子储责备心有不甘。更兼自己怀疑蒋冲私自告密,心中火气难平。此番鄒融提出借故扬威之说,无疑正中自己的下怀。虽然如此,但他的心中仍旧有所忧虑。 毕竟古民所募之兵不多,若此番除了大夏之兵又派出古民之兵数千,国中恐怕又要空虚了。一旦边关遭遇妖兽袭扰,岂不得不偿失吗? 闻寿心中由此想法,也对鄒融实言相告。 鄒融笑道:“国民富足,前番募兵恩遇,已大大彰显了大王对于古民的厚待。故而此番国中已经多有愿意报效大王的人,他们早就翘首相望了。更兼资助前线用兵,自然会有所损耗。既如此,大王何不再新招募一军。以此抛开夏国与古民身份上的芥蒂,由此民心即可借助此次募兵一举尽归大王一人所有。” 闻寿领悟,就此依言而行。 次日便在王宫聚将,以此商议此事。诸将闻言,无不面面相觑。蒋冲立于侧,本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这一年闻寿冷落与他,他心中也基本自知。但见诸将竟然无一人出来说话,蒋冲最终还是不得已自己站了出来。 “大王,以微臣之见,此事不可。一者,国中并不乏兵。古族既有兵员,只要不送去支援,自然可保国中无恙。如若往去,无异于当着众藩王的面向王上权威挑战。大王既为王上族弟,岂可以身试法?” 蒋冲所言,不失为道理。只是闻寿怀恨他前番密告子储,故而不能接纳。 蒋冲言毕,闻寿便既震怒。喝道:“我发兵相助,正为大夏基业。古民精通驭兽之术,岂不抵得过数万雄兵?此于我大夏国事有益,为何多加阻拦?莫非以此为由,专来训教我吗?如今古国之内谁人为王,莫非不知?” 但见闻寿震怒,蒋冲即不敢再言。 闻寿怒道:“此事我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议。” 于是就此传令,一面整军援助,另一面筹备募兵事宜。 这正是“一意孤行从己志,难料从此祸事生”。预知闻寿此番行事结局怎样,后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143章 权谋之争 却说闻寿不听蒋冲之言,强行要行募兵之事。 蒋冲见闻寿因此怒极,就此不敢多言。少时散帐,蒋冲归于自己府中。回想一年以来闻寿对自己的轻慢与冷漠,心中多有感伤。正踌躇间,忽有府中家人来报,言国中几位大夏旧臣前来相见问候。蒋冲心中烦闷,不肯见招。却不料想,众人已经进了门来。 蒋冲见得,此番所来一共五人,都是大夏国中旧臣。自从共同在古族效力,便与自己素来友好。此五人以陈基为首,其余四人分别是汤和、邓杨、李季、洪辉。但见蒋冲愁眉不展,陈基便先开口道:“我等与将军,同为大夏旧臣。虽然官职卑微,但将军却从不以我等卑贱。多年相交,素来友好。曾经我等有难,将军多以救济。如今将军有难,为何只在家中独自苦闷,却不与我等商议?” 蒋冲闻言,叹道:“我等自在古国,便一同效忠大王。如今大王违背王上之令,对古族中人过分礼敬。我非嫉贤妒能之人,只恐此番征兵事宜,皆有人在大王那边提前谋事。我恐大王为奸臣所误,故而心中堪忧。” 陈基道:“此等事,我等在今日的朝会之上也有同感。只是近来一年,大王对将军素来间隙,反而以此对古族鄒融亲近有加。我料此番计谋,定是出自那鄒融的谋略。大王为人疏于防备,通晓军事而不善用人。因此被那鄒融迷惑,也在常理之中。” 蒋冲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恐那鄒融此番设计用心不纯。我心中既担心大王,也担忧我古国新成基业,由此而废。” 汤和道:“将军既负国中重托,何不剪除此贼,永绝后患呢。” 蒋冲道:“无凭无据,如何枉开杀戮?毕竟鄒融动机不纯只是猜想而已。若非如此,我等岂不落下害贤之名?更兼此番正欲兴兵,实在不宜多出事端来。” 邓杨道:“将军心意,但为国事。此等良苦,我等如何不能理解。只是古语有言,欲攘外先养内。内事尚且不平,外事如何能顾?若彼真有异心,待到事成,恐怕为时已晚。如今那鄒融屡次想要借故突破王上前番法令,试问将军又如何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呢?而且纵然我们对他动手,也不一定非要枉开杀戮。只是将他擒下问清事实而已,若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异心,届时再将他放了,试问又能如何?” 诸人一番劝解,蒋冲由此下定决心。 陈基道:“此事以我之见,赶早不赶晚。若迁延日月,只恐其中必有变故,此于大势不利。” 蒋冲认同,言道:“我国法度,但凡兴兵,先要祭天。大王既要派遣兵马支援,此番必然又要遣将带兵而去。前番便是我亲自统兵,如今只怕又是我去无疑。我以此获得兵权,借故除贼,料也不难。” 陈基从其言,言道:“但凡我国祭天大典,基本都在城外五十里的本愿寺中。前番兴兵,就是在此处。届时文武官员都到,料想那鄒融也必然在其内。将军既掌兵权,便可以此谋事,暗中先将鄒融拿下。料他一文官而已,能有何作为,必然束手被擒。” 众人从其言,李季随即问道:“我观鄒融素来与那茂都不睦,此番行事,可邀茂都一并参与、共相策应否?” 蒋冲闻言,立即拒绝。 洪辉不明,问道:“鄒融素与茂都不睦,为官数年,茂都对鄒融多番刁难。更兼两人有杀父之仇,彼此皆有切齿之恨。如今我们正当用人之际,告知茂都正好以此拉拢。若擒下了鄒融,岂不也是为他报仇,此事将军为何不允?” 蒋冲道:“二人虽然看似不睦,但毕竟同为古氏一族。纵然多年相争,也不曾真的伤害到彼此。前番我等前往相助王上,我国中边关出现叛乱。大王命令两人一并前去,此二人居然共相策应、彼此配合,并没有相互掣肘。更兼我军现下人手够用,何必非要去借助那茂都不可呢?” 众人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蒋冲素知李季憎恨鄒融,故而与茂都交情莫逆。如今又见李季出了这样的主意,不免多加叮嘱道:“我自知将军素来与茂都有所往来,但是如今断然不可将我等谋划之策告知茂都知晓。一旦风声走露,我等只恐反遭所害。” 李季嘴上虽从其言,但心中却不以为然。翌日与茂都喝酒,酒醉后无意将此事吐露而出。茂都心中了然,佯装欢喜,言道:“似若如此,蒋将军替我报得家仇了。此番若能事成,我当重谢将军。从此投入蒋将军的麾下,静听调度、万死不辞。” 李季心中欢喜,却不知事后茂都便在暗中来见鄒融,以此尽告诸事。 鄒融闻知,大怒道:“匹夫之辈,我正欲除你,不像如今反而自来送死。如此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由此计从心生,便与茂都就此商定。 谋划既成,鄒融次日便来拜见闻寿。 闻寿询问此来何故,鄒融便问道:“大王如今既已决定发兵支援,不知统军之人可有人选?” 闻寿道:“国中诸将,除外之外,最能堪当此重任的便是蒋冲了。此人尽管忠杰方面有些问题,但在战场却是一位难得的将帅奇才。前番引军去战,尽显我大古国威。今番王上又命支援,以我之意不如还让他去。也换得我耳根清净,不受扰攘。” 鄒融道:“大王所言,正当如是。只是微臣尚有担忧,故而此番来见大王。” 闻寿不解,所问担忧为何。 鄒融道:“若只发大夏之兵,蒋冲统兵自然无碍。如今还有古族兵马,微臣只恐蒋冲应接不暇。” 闻寿笑道:“蒋冲身怀将帅之才,如今所援之兵加起来也不过万人之数。以我估量蒋冲统军才干,莫说一万,便是十万他也能应对自如。先生也在我古国任职五年,何以如此轻视蒋冲呢?” 鄒融道:“并非微臣轻视蒋冲,蒋将军身兼帅才,微臣自然了然他的本事。只是本领虽有,奈何对古族素有成见。国中尽知,只恐此番单人带兵,不能公平。薄待了古族军马是小,以此丢了大王贤明才是大事啊。” 闻听鄒融此言,闻寿这才顿悟。点头赞许,言道:“若非先生提醒,孤险失计较矣。既如此,但依先生之见,却当如何?” 这正是“未曾举事先败露,却让敌人占先机”。预知鄒融设计怎样,双方胜败如何?且看下文。 第144章 本愿寺变 却说鄒融对蒋冲单独统兵有所异议,得到了闻寿的认同。 闻寿以此询问,鄒融回应道:“王上曾在我国中之时,就曾提出过‘古人治古’的政治战略方针。因为此方针,我国内至此四海升平。既有前言,大王此番何不仿效之。只令蒋冲统帅大夏军马,另外古族一只军马另有安排别将统御。二人彼此互利、各安其道,岂不万全。” 闻寿道:“话虽如此,只恐蒋冲不能心服。” 鄒融笑道:“处事得当,自有心服之道。更兼大王一年以来对他疏远,而蒋冲也安于自保。大王既有将领,为将者便当效命,试问如何心有不服?” 闻寿点头,又问道:“以先生所见,谁人可统御古族之兵?” 鄒融道:“但以微臣之见,此人非茂都将军不可。一者,此人乃古族原住将门之后。他若统兵,古人莫敢不从。二者,前番成就大功,正当予以重用。” 闻寿应允,从其言。 鄒融又道:“此事大王心中有数便可,但无需对蒋将军说明。蒋将军若问,大王便可说留下古族人马守卫国中即可。” 闻寿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鄒融回应道:“一年以来,大王对蒋冲素来疏远。他是大王原本的亲信之将,一心只为国中。以微臣之见,大王即便疏远亦当把控尺度、不可过甚。如今纵然分兵,如果让蒋冲将军得知,必然心中间隙更深,此于我国中诸将团结无益。更兼大王欲在国中二次征用古人为兵,我国原住人马多有怨言。大王以此告知,可安诸将之心。待诸将尽去,再行募兵诸事不迟。臣料其得胜而归虽不免仍有异议存在,但也已经于事无补。” 闻寿领悟,点头赞许道:“先生高见,真可谓万全考虑。” 于是就此从其计,鄒融暗喜。 却说兴兵当日,国中果然和以往一样安排了例行般的祭天大典。闻寿亲自统帅国中百官,由此进驻城外本愿寺中进香诰命苍天以求得胜。援助大军驻扎在外,由此守护不前。蒋冲与诸将谋定,举火为号。待到闻寿离去,伏兵便出。就此在不惊动闻寿的前提下,暗中将鄒融拿获。 祭奠方自进行一半,忽的本愿寺后院起火。浓烟滚滚之间,外面厮杀一片。 闻寿不解事出何故,正待询问,蒋冲部将李季带甲两百余人就此各持刀枪涌入本愿寺内。全军由此高呼,奉蒋将军将领擒杀逆臣。待到大雄宝殿之内,闻寿与百官无不尽在。 百官惊怵,闻寿不禁大怒,喝道:“尔此来,莫非有意谋反吗?” 李季愣在当场,不知所云。回首去看蒋冲,蒋冲也不知作何解释。闻寿一声大喝,李季畏惧跪倒在地。一时间心中忐忑,不觉回应道:“之前说好举火为号,只为捉拿鄒融而已。” 一语出口,本愿寺外又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一时间兽鸣惊天动地,似有地裂山崩之势。闻寿更加不解,询问蒋冲,蒋冲亦不能答。不过多时,茂都亲自入进。一身血污,但见闻寿,立即跪倒在地。言道:“臣见本愿寺内部方向火起,疑有变故。故而紧急调兵,特此前来救应。不想正逢外面守军哗变,故而未等奏报便先行动手。如今哗变已止,特此来向大王请罪。” 闻听所言,在场百官无不面面相觑,不知怎番动静具体为何。 闻寿眉头深锁,不发一言。沉默片刻,就此踱步疾奔出了大殿,以此遥相眺望,但见本愿寺外硝烟弥漫。原本守卫在寺院山门外的大夏原住民数千之军,如今已经被古族军马完全取代。一时间风声鹤唳,尸横遍野。 闻寿切齿,将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偷眼看了一眼身在自己身边的鄒融,鄒融则故作仪态静默不语。此时的茂都和群臣都还在大殿之中跪着,而蒋冲却已经一脸土色。李季见状,心中更为惊恐。急忙拉住蒋冲的衣袖,蒋冲只是阴沉不言。 少时闻寿回归,以此传令,立即将李季与蒋冲以谋反罪逮捕。 蒋冲不发一言,面对按住自己的军士丝毫不予反抗。军士五花大绑,直接将他就地擒拿。与蒋冲不同,李季大喊冤枉,高声辩解。声称自己只是为了擒拿鄒融,并没有谋反不臣之心。 闻寿大怒,喝道:“证据确凿,还要抵赖不成?但有冤屈,只与司法道明。” 言毕传命鄒融,就此拜为此案司法主审。以此彻查,不可徇私。军士就此将二人押下,鄒融亦叩首拜谢领命。国中群臣见事平息,这才逐渐恢复安定。闻寿悻悻而去,就此归于都城之中,因此不出。 国中遭此变故,可谓军力大损。 闻寿细思,自知此番援军无望。故而先写书信,随后便令使者将书信送到大夏国度之中子储面前。信中写明原因之余,也由此向子储请罪。放下使者送出书信不说,单道大夏古国中事。 蒋冲既被擒获,本愿寺之变既平息。鄒融便授闻寿嘱托,以此担任此案主审之职。未曾提审,鄒融便先按照茂荣的告发逮捕了和蒋冲一并谋事的另外几人。其中蒋冲与李季被就地擒拿,其余四人除了陈基外逃遁走之外,其余三人都被鄒融拿获。 茂都觉得其中有所不妥,特地来见鄒融,告道:“未曾审讯,便先拿下了从犯。只怕闻寿以此见疑,此对我等不利。” 鄒融笑道:“将军真小觑闻寿了,你以为事发如此,他还蒙在鼓中吗?蒋冲诸将全都是大夏旧臣,素来对闻寿忠心耿耿。闻寿纵然冷落了他们,但却从未怀疑过他们会因此谋反的。更兼我们用计,虽然当着百官的面让他们的行动暴露无遗,但那李季却在看到闻寿的瞬间予以了停手。期间说辞解释,闻寿无疑是相信的。只是碍于百官之面,不能明言、无法为他们辩解罢了。” 茂都目光迷离,又问道:“闻寿既然拿下蒋冲与李季是迫不得已,那试问又何必专门要先生作为主审呢?如果他对李季的话深信不疑,那他应该也知道,此番这些人的行动目标其实就是先生啊。这样做,不是有意致他们于死地吗?” 鄒融笑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闻寿愚蠢,岂不知他这样的安排,正是高明所在啊。” 茂都闻言,更加的不能理解。以此询问,详追原由。 这正是“心中疑惑难得解,还需智者道其详”。预知鄒融所言何意,闻寿安排高明怎说?且看下文。 第145章 复辟大计 却说茂都不解鄒融话中含义,就此追问其详。 鄒融笑道:“闻寿此行,其因有二。一者,安抚于我。毕竟李季已经道明,此番他们的目标就是我。闻寿命我为主审,其意是想向我说明,他们所行并非受自己的指使;二者,试探我们的态度。闻寿虽然不精通用人,但毕竟也算将才。战场谋略不输于人,自然也有洞悉人性的能力。” 茂都以此不解,问道:“他试探我们?莫非以先生的意思,他已经了解到我们暗中的联手了吗?” 鄒融笑道:“事出明显,闻寿如何不知?毕竟李季刚刚有动作,将军便率大军平乱。更何况李季言明他们举火为号,而本愿寺恰恰后院起火正是时机。多番巧合至此,闻寿心中早已了然。蒋冲等人只为擒我,将军却趁机前来相助。其中谁和谁一家,何其明显。” 茂都点头,叹道:“照这么看来,我是把握分寸有误了。” 鄒融笑道:“将军何须自责,便是你晚到一些,也必然会遭到闻寿的怀疑。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怎么行事都是一样的。” 茂都称是,鄒融则继续道:“错已铸成,胜负更见分晓。闻寿虽然心中明白,但你我既占了功又占了理。且还当着群臣的面,闻寿纵然想要包庇,怕也无能为力。故而欲借我的手放过蒋冲他们,只有这样才能让群臣心服。而借助此事试探我们的用心以及忠诚,无疑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茂都闻言顿悟,却心中仍有疑忌,故而又问道:“那以先生的意思,自是要卖闻寿一个人情了吗?既然是这样,试问您又何必非要将蒋冲的从党全都抓获呢?此举非我埋怨先生,真无异于向闻寿的底线挑战啊。闻寿纵然说不出来个不是,恐怕心中也要记恨先生了。” 鄒融大笑,言道:“将军又错会了。” 茂都疑惑,言道:“我错会了?莫非先生有不让闻寿记恨您的计谋吗?” “不,我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鄒融摇头,含笑的目光也在此时透出决绝般令人为之恐怖般的杀意来。言道:“我所说的,是我根本没有打算买闻寿的面子。我不单单不会放过蒋冲,还会借此将此一干人等尽数诛灭、不留遗患。” 茂都闻言大惊,呼道:“如此行为,无异于向闻寿公然宣战。” 鄒融笑道:“时至此时,宣战与不宣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正如我之前所说,此时的闻寿已经洞察到了我们的相互联手。就算我不杀蒋冲等人,闻寿也会对我们有所提防。毕竟我们表象为敌,其心难测。闻寿以此为戒,必然在日后会对我们动手的。如果我们留下蒋冲等人,这些人无疑会成为他得力的臂膀。此等臂膀不趁此时予以剪除,日后必然成为我们复辟古族的心腹大患。” 茂都醒悟,却仍旧在心中有所忌惮。言道:“先生所言尽管不虚,但此时便与闻寿公然对抗,只怕我们力不从心。毕竟我们的权利只在政务,军事大权如今还把握在闻寿一人的手中。如果他以此施压对我们动手,我们岂不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鄒融闻言大笑,言道:“大夏原住民军队,已经在‘本愿寺’一战之中被将军尽数毁灭。剩下的军马不多,我料闻寿必然会将他们调为己用,以此充当内卫军马。国中诸多地点的防御,现下紧缺兵源补充。除了重用我们古族原住民崭新募兵之外,他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决策了。如今的我们虽然只在国中负责政治经济大权,但却可以‘本愿寺之变’加大对外民众的影响。自从子储在我古族内部强施政令以来,我古族原住民就已经多方怨言。只是当时的子储对于战后事宜把握的很好,故而拉拢到了不少的民心。故而不允许我们古族足见自己军队这件事情,当时也就没有太多的人反对了。但是以此之后的多年,大夏原住民素来对我们古族人甚为轻贱。更兼此番蒋冲诸将在‘本愿寺之变’的行动,我们大可以以此大做文章。将原本针对我本人的逮捕和制裁,升级为大夏对于古族限制法令的加剧。只要古族人民将我视为他们权力的维护者,闻寿必然迫于压力不敢对我们动手。届时谋得自保不说,只怕崭新募兵还要多方依仗我们。” 鄒融的言论,可谓万全之策。但即便如此,茂都仍旧不肯放心。 “我古国内部纵然没有呼声,但只怕外部并不会因此沉默。”茂都这样说:“毕竟大夏国力充盈,比我们强大的藩王可谓比比皆是。更兼子储深通政略,前番闻听闻寿已经送出了书信去。我们如果杀害大夏旧部,只怕身在国都中的子储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来兴兵问罪,量我古族部落又岂能与之对抗呢?” 鄒融道:“如今的子储,自顾不暇。先诸藩王援军齐聚大夏都城永乐,子储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作罢北拓之意。而闻寿虽然已经向子储递交了奏表,但我料以他要强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将此事在子储的面前扩张开来的。他现如今是堂堂的古王,曾经是大夏国中论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军统帅。若是因为这场小变故而向子储请愿,我认为绝对不是他的作风。这是其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第二点,那就是或许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此番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他将此案交给我负责,就认为我一定会给他面子。他万万不会想到,我会就此和他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将他带来的大夏原班人马一股脑的屠戮殆尽。现在的他一定在盘算着自己的心中大计,那就是蒋冲被释放之后他要怎么重新的启用他。之后联合他们大夏的旧部向我们报复,并一点一点的将我们退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但他真的打错算盘了,因为我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可以翻盘并且实现他心中美梦的机会。” 他这样说着,脸上也露出了仿若恶魔一样的獠牙。那阴阴般充满着笑容的样子,此时毫无保留的显露在他饶具书生气息般的脸上。即便是在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茂都,都不觉心中莫名的打起了寒颤。 “是这样吧,而这是为了您和我们曾经共同的理想与誓言啊。” 鄒融目光迷离般的眺望窗外的景象,而那里是古族首领崇瑀埋葬的地方。 这正是“数载隐忍终有报,未成大事思故人”。预知鄒融设计闻寿如何应对,大夏古国大权又当付与谁手?且看下文。 第146章 怒不可遏 搁浅下鄒融这边具体行事不提,单道闻寿这边回到宫中。 既回宫中,闻寿便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切正像鄒融分析的那样,闻寿并不是个糊涂人。蒋冲他们此番的用意,闻寿无疑比谁都清楚。虽说自己对蒋冲已经有了长达一年的冷落,但主要还是在于对古族募兵政见方面的不同而已。对于蒋冲会率领大夏将士一同借故谋反,闻寿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怒不可遏的闻寿,一脚蹬翻桌案。原本摆设在内廷的诸多古玩玉器,也被他统统摔碎。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使得守护在宫廷外的内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急匆匆的奔入内廷,却遭遇了闻寿雷霆般难以抑制的震怒。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断喝,吓得诸多内卫都将刀剑不自禁的丢弃在了地上。 面对众人的悻悻而去,此时的闻寿喘着粗气,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平复。他痛恨蒋冲此番自作主张的行径和愚蠢,但更多的愤怒还是对于如今自己身陷两难境地的惆怅。 身为古王的他,希望得到全民的支持。但不得否认的是,大夏的旧部才是他真正值得依仗的存在。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相融以沫,非要争权夺利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呢?” 闻寿不能理解,同时也咬牙切齿般的痛恨。 正如鄒融所分析的那样,此番将蒋冲和李季一同擒拿并且直接将他们的审判交到鄒融的手上,的确完全出自于自己的无奈。鄒融针对大夏旧将的打击行动十分成功,而且不得不令闻寿佩服的是,他的确利用在场的群臣百官下了一步绝妙般的好棋。 事实想弄清楚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搪塞住群臣的悠悠之口。 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做到万事的公平。就算实质做不到,至少也要保证在众人的面前表面冲冲样子。然而来自本愿寺的这一场争斗的结果,基本连让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搪塞都完全的没有机会。 不可否认,鄒融的智慧和安排让他取得了‘本愿寺之变’绝对的优势和毫无疑议般的大胜利。而大夏国中的原住民将士,也几乎在此战之中损失殆尽。功理具占,即便是自己向要偏袒也完全做不到。而大夏原住民剩下的军将,闻寿也很清楚根本不足以守护整个古国的安全。但如果是将整个的国家边防以及军事全都交到古族原住民的手上,这样的结果无疑也并不是闻寿所愿意看到的。 得古族民心,不代表丧失自己的底线。违背子储之前设下的政令,更不表示对于古族原住民没有半点儿的防备之心。更何况鄒融和茂都表面不合,其实通过本愿寺的这场内部政变,闻寿也已经基本了解到了两个人的实际关系。 不管他们是不是存在着别有用意般的特殊打算,但这样的刻意隐藏无疑是另有目的的。此时的闻寿,无疑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尽管心中的震怒无法言喻,但此时的他却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大局需要稳住、群臣需要安抚、身边的旧将需要保存,而古国的民心和国政更加的不能丢弃和因此混乱。 “这帮愚蠢的家伙,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得靠我给他们擦屁股。” 闻寿坐在已经翻到的桌案上,一边怒气难平的喘息着,一边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他细细揣摩如今的局势,觉得自己虽然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但最当务之急还是要率先保护住蒋冲他们的性命。 “鄒融也好,茂都也罢。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我应该最关心的。对于你们的惩治,就让我放在‘本愿寺之变’慢慢淡去的以后吧。” 闻寿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确了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保住对自己绝对忠实的大夏旧将,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事后的将来拥有足以反击的本钱。与此同时因为军事国力的空虚,如今迫在眉睫般的形势也需要让他在国中尽可能快的补充新鲜血液的兵员。 这两件事情,无论任何一件,此时都面临到自己一个重要的抉择。那就是自己必须选择委曲求全,暂时假装糊涂并且向鄒融和茂都做出妥协。这是权谋,也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闻寿不再耽误和犹豫。 逐渐冷静下来的他,亲自将那刚刚被自己踹翻了的桌案扶起。之后准备纸笔,自己研磨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一封书信。他唤来侍从,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刚刚撰写好的这一封书信送交到鄒融的手上。完成了这一切的闻寿,再度瘫坐在了桌案上,并且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封刚刚送出去的书信,算是自己对于鄒融最大程度上的妥协和让步。既可以安抚鄒融的心,让他继续为自己放心的做事,还能以此保住蒋冲等人的性命。闻寿很清楚,鄒融已经开始了行动。自从自己回到宫中,关于‘本愿寺之变’事后一系列问题便如雪片般接踵而至。 鄒融还没有开始审讯,就逮捕了涉及此案的诸多嫌疑人。 无可非议,他早就已经了解和洞悉到了蒋冲与其部下诸将在‘本愿寺之变’预先设计的所有一切。 “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闻寿此时才有这样的认知,并且在心中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时的他,不禁又回想起了曾经子储在临去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如今细想,或许闻寿才真正理解其中的奥义。其实就如今的局势来说,相比于写上一封书信派人送到鄒融那边去,闻寿觉得或许自己亲自前往更加合适。但为了照顾到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他只有选择采用这样保守的方式。 书信中的内容他百般思量,并且认为足以说动鄒融因此网开一面。 在他的心中,鄒融就算早有能力,如今毕竟在古国之内掌握的权利是有限的。就算他和茂都真的存在着什么惊天般的阴谋,此时也绝对不是和自己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但是他错了,或许更确切地说是他将这场事变带来的后果想得太过于简单化了。与此同时,他无疑也彻底低估了鄒融的手段和气魄。 这正是“行事局面两相依,难料因此天数改”。预知鄒融面对闻寿的书信,有当以何手段应对?且看下文。 第147章 屠戮之刃 闻寿既有交代,很快发出的书信便送到了鄒融的手中。 此时的鄒融正好和茂都在一起,看罢了书信的他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蔑般的冷笑,随即便将书信随手丢弃在了一边。 相比于鄒融的冷漠,茂都的态度还是显得谨小慎微的。 尽管鄒融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明白了,但茂都仍旧认为此时的他们的确不拥有与闻寿彻底撕破脸皮的实力和前提。他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拿起,之后甚至仔细的阅读着书信上面的每一个文字。书信的内容写的很长,其中在威仪中透出了闻寿此时的个人化建议与期待 。 看着茂都悉心看信的样子,鄒融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逝去并且再度被那令人为之惊怵的冰冷所取代。 “你好像很在乎闻寿的想法?” “为什么不在乎呢?他毕竟是古王。就算我们的目的是要推翻他并且复辟我们的部落,但此时的他毕竟手握兵权。先生您之前的分析很到位,但我却仍旧认为此时的我们不适合与闻寿彻底的撕破脸皮。因为一旦他选择狗急跳墙,只怕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这个抉择真的太冒风险,所以我还是希望您能够谨慎的考虑。” 鄒融默然,冷漠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阴沉了下来。他沉默良久,面对茂都有些期盼的目光,不禁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啊,也许将军您的决策是对的。既然如此,那就请让我考虑考虑吧。” “是的,如今的我们都需要冷静。”茂都点了点头,听到鄒融这样的回答,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的他这才不禁长长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不耽误您了。请您一定要谨慎,我先告退。” “是,我送将军。” 鄒融向茂都拱手,甚至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直接将他送走。而目送着茂都离去的身影,鄒融阴沉的脸上不禁再度浮现出一抹轻蔑般的阴阴笑容。 闻寿在内廷之中,自从送出了书信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尽管书信的内容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但他还是不能保证鄒融最终会对蒋冲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处置和决断。就在下午,信使终于带着鄒融的书信回返。而得到回信的闻寿,也迫不及待的将书信打开。看到书信内的内容,闻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仿若大石落了地。 信中书写的内容,措辞显得很是谦恭。 具体的内容基本是在说自己已经看懂了闻寿此番来信的用意,并且会结合国内如今面临的境况对参与此次变乱的蒋冲等人量刑处理。毕竟他们都是大夏的功臣,就算是犯了罪,也应该得到相应的优待。而但就他个人来说,鄒融也在心中做出了阐述。用他的说辞表示,这一次蒋冲根据‘本愿寺之变’针对自己的行动,很可能只是一场所谓的误会。 这样的误会,很大程度上来讲,仅仅只是在国中政治上的不同而已。更提到可能是近一年闻寿对于身为古族旧部的自己的重用,最终导致了如今局面的产生。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并且都是些可以解决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除了表明自己会秉公办理此案的态度以外,鄒融还请求闻寿能够在之后出面调停。毕竟古国内部,无论是大夏的原住民还是古族部落的人民,其实都是一家。只有大家一并努力,才能建设出一个强大的国家。 看完书信的闻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慰。 不得不承认,鄒融的确是个很会办事的人。这样很能理解人用意的言辞,甚至让闻寿不免有所动心。那就是他和茂都多年隐藏他们彼此真实关系的目的,或许是出自于善意的。 不管怎么说,鄒融的这一封回信,都是带给闻寿的一颗足以彻底安心的定心丸。书信中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在解决完‘本愿寺之变’之后的事情,很显然蒋冲他们不但性命可以得到保全。即便是日后他们的去向和安排,自己也都无需太过于担心。 那一刻,闻寿真的将鄒融当成了代表了大度和宽容的天使。但他绝对想象不到,这个所谓的天使,比任何来自地狱的恶魔都要凶残、果决与富有手段。而这一封让自己倍感欣慰的书信,无疑只是鄒融在展开自我行动之前,放出的一颗用于麻痹对手的糖衣炮弹而已。 可惜的是当时的闻寿并不了解鄒融回信的用意,自己甚至还天真地认为鄒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因为心中的宽慰,他甚至在之后又出于礼貌给鄒融回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对于鄒融在书信中表示出的大义表示认同。最后附带了一句,“此事卿可自处,不必奏报细节,结果为重”。 闻寿写下这句话的意思其实用意很简单,那就是对于鄒融的安抚与信任的附加体现。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就是自己书信中的这一句话,彻底坐实了鄒融对大夏部将挥动的屠刀。 不得不承认的是,闻寿在处理人际方面的确还是太嫩了一些。 恶魔既然已经露出了獠牙,而他手中的刀既然都已经出了鞘。那么试问,他怎么可能还会继续维持他那早已退去的伪善般的外衣并且不在人间留下一片血光的道理呢? 当天夜晚,闻寿面对皎洁的月光与平静的都城安稳睡下,殊不知恶魔的行动也在此时彻底展开。 屠戮般的刀刃带着凶光,在那个鸦雀无声看似平静的夜晚,也将原本皎洁的明月渲染成为了令人为之惊怵般的血红色。 除了已经被捕的蒋冲五人以外,鄒融还在当夜借故秘密逮捕国中的大小夏朝旧臣五十六位。通过简单的审讯和屈打成招的方式,很快做事了‘本愿寺之变’这些人以此叛逆的罪名。之后就趁着这个充满寂静的夜晚,在对闻寿毫无告知的情况之下,秘密挥起了他赫然出鞘并且充满屠戮般的刀锋。 一片血光之下,尽无完卵。 国中大夏原住之将,一夜之间几乎被鄒融屠戮殆尽。而原本看似并不起眼的‘本愿寺之变’,也由此计入国册般的史志,并成为古国内部变乱以及影响整个大夏王朝命运的一枚重要地标。 这正是“迷心蛊惑两相用,才使凶刀向夏朝”。预知后事怎样,闻寿又当作何抉择?且看下文。 第148章 引火上身 清晨,闻寿从睡梦中醒来。 与其说是自然醒,倒不如说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即便是身处在内廷的深宫之内,内庭外街市的嘈杂与人声的鼎沸都显得是那么的震耳欲聋。闻寿睡眼朦胧,但耳边却听到了万民的呼声。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不解,就此踱步走出了内廷想要一探究竟。 倚楼看去,国中的万民汇集于都城的各个街道,造成了大量的堵塞。 人们高呼着大王万岁,由此称颂闻寿的功德。闻寿这才明白,原来是民众自发举办的游行,从而歌颂身为大王自己的功德并为古族人民与夏朝原住民之间待遇从此得到的平等与公平而欢呼雀跃着。 闻寿很是欣慰,毕竟自己得到了万民的拥戴。虽然民众的游行打扰到了自己的酣梦,但这样的举动无疑对于身为古王自己的威望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能够得到万民如此的拥护,这的确是闻寿一直都梦寐以求的。但民众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群情激荡的称颂自己并且举行这样的游行,原因自己却并不知道。 自己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为什么民众会突然选择自发举行这么庞大的游行呢?闻寿不能理解,同时心中也充满疑惑的深锁起了眉头来。就在此时,侍从送上了鄒融针对‘本愿寺之变’案的最终处理奏表。 看完奏表的闻寿,脑子“嗡”得一声。如果不是身边的侍从相扶,只怕闻寿都要瘫倒在了地上。他气得浑身颤抖,瞬间将送来的表彰撕成了碎片。 “放肆!!!” 他一声怒吼,吓得侍从就此跪倒在了地上。 面对民众的自发游行,此时的闻寿这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是鄒融刻意的安排,如今的他已经利用自己身为司法者的职权,在不告知自己的状况之下,将他负责审判案件的结果布告到了国都乃至整个古国的每一处地方。 压迫古族人民、不让古族人民享有与大夏民众同等待遇的恶人已经被身为司法者的他彻底处决了,而这是身为大王的功绩。不单单是国中的万民,即便是国中仍旧生存下来的群臣也都因此了然了这件事的始末。 在众人眼中,鄒融是挥动起屠刀的执行者,而主使者则是身为大王的自己。 看似民众欢呼雀跃的背后,鄒融无疑已经将那沾满了大夏将士鲜血的屠刀就这样公然般的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同样看到欢呼的万民,此时的鄒融却和闻寿几乎是两种不同的反应。 看着古族人民的欢呼雀跃,鄒融有些显得疲惫的脸上则在此时再度露出了一抹阴阴般嘲弄似的冷笑。那笑容充满了得意般的味道,甚至对此番自己的佳作有种难以形容般赏心悦目的感情存在着。 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通报他说茂都将军的来访。他的情绪很激动,似乎根本不想等待门卫的通知就已经闯了进来。看着侍从充满慌乱的样子,鄒融倒是摆出一副完全不以为然的态势。 “慌什么,他来岂不是更好吗?” 他微然一笑,似乎茂都的到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侍从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当场,就在他瞠目结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厚实的府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直接的踹开了。茂都一副怒不可遏并且杀气腾腾的样子,甚至无视了门卫的拦阻,就这样腰跨佩刀直接径直的来到了鄒融的面前。 面对此时满身杀气的茂都,鄒融仍旧还是一脸的泰然自若。 “茂都将军,您未免太过于无礼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您的府邸。” “你还认为这府邸在不久的将来会是你的吗?” 茂都强压怒火,但眼神却还是凶相毕露的样子。他话里有话,鄒融试问又如何听不出来呢?但尽管如此,但鄒融却仍旧一脸淡然。 “为什么不呢?”鄒融浅然含笑:“只要我愿意,这里永远都是属于我的府邸。只要我喜欢,这里的府邸也只会变得更大、更加宽阔而已。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改变?”听到鄒融这样说,茂都忍不住一声冷笑:“先生啊,你知道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吗?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一夜之间,你杀了蒋冲他们也就罢了。居然还将大夏的旧将全都逮捕并且尽数屠戮殆尽。你这不是公然要和闻寿为敌,你根本就是在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听到茂都这样的抱怨,鄒融仍旧还是一副处事不惊般的样子。 “将军,请注意您的用词。所有的事情,我只是秉公办理罢了。所有被我处决的人,他们的叛国之罪都已经坐实。我这里有他们所有人的口供和签字画押,你认为这样的罪过在国法面前是可以值得饶恕的吗?” “你……” 茂都被气得不知所言,鄒融则继续了自己的说辞。 “不过你刚刚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对于‘我们’这个用词。就算退一万步说,逼迫你还有可能,怎么说我自己也不至于要将我自己逼上绝路吧?” “呵呵……”茂都冷笑,连连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倒是请问先生。大王那边,您打算如何交代?” “没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照实一切说就好了。”鄒融的态度仍旧显得十分的淡漠,他甚至缓缓的站起身,并且走到茂都的面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军真的是太沉不住气了,亏你曾经也自视甚高的帮助我们一并覆灭了樊於期的叛乱。你见识不可谓不够长远,却如何连现在的形势都完全的看不出来呢?相比于我们,更应该着急的是闻寿才对。而你又怎么能够前来质问我,并且让我们的内部自乱阵脚呢?” “唔唔……” 面对鄒融的指责,茂都居然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在此时,宫中的侍者送来消息,那就是闻寿密令鄒融单独入宫朝见。 茂都闻讯大惊,顿足道:“怎么样,我说了吧。此番果然不出所料,恐怕祸事因此不远了。” “怕什么?”鄒融仍旧还是那一副气定神闲般的样子:“既然大王召见我,就请尊使在外面稍微等候我一下。我稍作安排,这便和你共同入宫便是。” 侍者闻言,也不便勉强。就此退了出去,只在外面等候。 这正是“既施凶刀屠戮计,如今便有祸上身”。预知鄒融心中作何打算,此番怎的应付闻寿来召?且看下文。 第149章 孤身应召 听到鄒融的话,侍者暂且退下在外面等候。 相比于鄒融的泰然自若,茂都仍旧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慌。 “先生,你真的打算要去见闻寿吗?” “为什么不呢?”鄒融淡然含笑,同时目光也充满了坚定:“他是我们古国的大王啊,既然有意要召见我。我身为臣子,又怎么有推脱不去的道理呢?” “你应该知道结果是什么?” 茂都紧咬牙关,以此警告。 “我当然很清楚。”鄒融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同时凝视着茂都的目光也赋予了些许调侃般的味道:“怎么,难不成将军认为我不能去吗?理由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啊。还是说,您已经开始为了自己而感到担忧了吗?” “唔唔……” 面对鄒融的询问,茂都不知如何回答。他紧咬牙关,深锁着眉头沉默了许久,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是,我承认,我的确已经为了我自己而担忧了。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的错误决策引起的。我一直反对小心处理我们与闻寿知间的关系,尽管我们的目的一致并且都是为了我们古族部落的复辟。虽然是这样,但现在以我们的实力来说,的确没有与闻寿撕破脸皮的必要和相庭抗礼的能力。杀掉蒋冲,已经是冒险之举。而您居然借故将其他大夏的部将也一并屠戮殆尽,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玩火**。” “不,您错了。我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我们完成自己心中的大事啊。”鄒融态度坚定的给出了茂都这样否决的回答,同时脸上的一抹阴翳般的冷笑也极富令人难以形容般的自信:“眼下时间紧迫,我想我没有太多时间和您作出解释。局势很明显,我们现在的关系在闻寿那边已经透明化了。如果我遭遇不测,那么您恐怕也会受到珠链。故此我希望将军能够站在我这一边,帮助我一起完成大事。” “帮您?呵呵,我现在还拥有帮助您的本钱吗?” 面对鄒融提出的想法,此时的茂都只是充满自嘲般的一声浅笑。 “有,当然有。”鄒融的态度很平和,但语气却在平和中透出无比的坚定:“而且我敢保证,您的决定和帮助,会成为最后牵动成功与失败最重要的一条导火线。” 茂都不解,同时凝视着鄒融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深沉了下来…… 跟随着侍从走向内廷的一路,街市上数万民众还在持续着他们的游行。 他们欢呼雀跃,并且高举对于古王的拥护旗帜。而在他们的眼中,在昨夜那个静寂的夜晚大肆挥动起屠戮刀刃的鄒融,无疑是他们心中在古国之内最大的功臣。 沿途不知多少臣民,对鄒融投来充满敬仰的目光。有些人甚至自发礼拜,以此感谢这位“不世功臣”对于古族万民的不懈努力与不朽功勋。侍从的马匹走在前面,但光辉却完全被紧随其后的鄒融所彻底掩盖。 鄒融也不客气,他向万民招手,以此表示了对于万民拥戴的回敬。那感觉,就好像他自己真的是古国中的主宰者,甚至比身为大王的闻寿拥有在民众心中更加举足轻重的地位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一样。 穿过人流拥堵的街道,最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内廷的大门前。人群的扰攘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与万民拥堵的街市完全不同的场景和氛围。此时的内廷大门口,被仅存的大夏卫士**护卫。他们不苟言笑,甚至散发出死一般的气息。 静默的空气显得凝重而紧张,甚至连走在前面的侍从都充满恭敬的下了马并且下意识低下了头、弓下了身子。 “请下马。” 一位近卫面无表情的对跟在侍从后面的鄒融这样说。而面对近卫充满不敬般的言语,鄒融就只是浅然般的笑了一下。随即也不说话,就此按照他的意思一脸淡漠的从马上下来。 “我奉大王的命令,请鄒融先生来见。” “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特此命我等在此迎接。”面对侍从恭敬般显得有些怯懦似的言语,近卫的回答仍旧显得格外犀利:“请先生解下佩剑。” 尽管他的用词很恭敬,但态度却完全透出令人为之颤栗般的冰冷。 “呵呵……” 鄒融浅笑,毫无保留的摘取佩剑。 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近卫就此放行。内廷的大门发出“吱呀呀”沉重的声响,甚至有些令人听上去十分刺耳的感觉。侍从因为这声音眉头微蹙,显然在表情上流露出些许的痛苦。但鄒融的脸上,却仍旧在平静中透出不起一丝波澜般的阴沉。 大门开启,内廷之内更加戒备森严。两排内卫枕戈待旦,各持刀剑分列左右。死一般的寂静配合着令人难以形容般的严肃,甚至比外面的世界更加空气凝重到令人窒息。 “鄒融先生,请。” “嗯。” 面对侍从的小心翼翼,鄒融仍旧不为所动。 就在两个人踏进内廷的一瞬间,身后原本在刚刚一点一点开启的大门,此时竟然一下子赫然被人从外面关闭并且发出振聋发聩般的“咣当”一声巨响。内侍的身体一个颤抖,而鄒融的脸上则只是流露出一抹笑非笑般的嘲弄。 “一切,看来都要开始了……” 鄒融一声浅浅般的自语,之后迈开仍旧显得轻盈般的步伐。 内廷的大门,伴随着他们的脚步,一扇皆一扇的打开。之后又随着他们的进入,一次又一次的紧闭。死一般的寂静感越发显得浓烈的同时,隐隐般的杀气也从令人几近窒息的空气中透出的越发明显起来。 “啊……” 鄒融长长的松了口气,十根手指也在追寻着自我放松般的不停弹动着。尽管胸有成竹,但他的手心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溢出了汗水。直到和侍从最终来到了内廷议事厅的大门前,侍从这才停住了原本的脚步。 他伸手打开门,自己却恭敬的站在了房门外。从他的目光中,鄒融感觉到闻寿就在此时的房间内。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他再度松了口气,似乎解放了原本一路上所有的束缚,此时反而变得异常轻松与怅然。就在侍从窥探般有些畏惧的目光下,抬起脚来的他,也赫然迈进了这道或许决定了自己最终生死的大门。 这正是“孤身应召显胆魄,一门生死两难知”。预知鄒融会见闻寿作何打算,此番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第150章 剑拔弩张 既踏进了大殿,大门随即便在之后关闭了。 硕大的房间,死一般的寂静犹在。闻寿就站在不远处的桌案后面,此时尽管背对着鄒融,但鄒融却仍旧能够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那一身难以掩饰般的杀气与咄咄逼人般的震怒。 “大王,您找我。” 鄒融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在平静中透出异样的稳重和泰然。 “蒋冲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闻寿的声音一字一顿,似乎字字如刀,寒意透骨。而面对这样的询问,鄒融的泰然仍旧如前。他缓缓松了口气,原本有些颤抖的嘴角,此时也慢慢变得静止下来。 “蒋冲他们是怎么回事儿?蒋冲他们是借故谋逆想要刺王杀驾的叛逆啊。既为国法所不容,微臣奉命为此案的主审,自然要将可能威胁到大王的叛臣绳之以法。大王也曾给臣回信,只要结果、不要过程。难道臣理解的有误,还或者说,是大王希望臣对威胁到大王的叛逆,也要网开一面吗?” 闻听鄒融所言,闻寿嘴唇紧抿、目光阴冷。他虽然背对着鄒融,但一双拳头我在此时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握紧发出“咯咯”般的响声。 他长长松了口气,转过身,尽可能选择平静的面对此时的鄒融。 “我大夏从建立到现在,自从先王开始就早有法度的订立。反叛,素来是需要证据的。我既然全权将此案交给你去办,自然就是对于你的莫大信任。然而你居然一夜之间处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么我请问你的证据何在?” “哦,证据自然是有的。”鄒融故作仪态,甚至堂而皇之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供词和他们的签字画押,但是我把这些落在法司了。如果大王想要过目,我可以随时拿给您看。” “只怕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吧?” 闻寿目光阴沉,冷冷的目光直视着不远处问问站定的鄒融。 “一面之词?大王您在说什么啊?证据确凿,试问又怎么会是我的一面之词呢?本愿寺中,群臣亲眼所见。李季佣兵手持兵刃闯入,以此要挟。更指认蒋冲主使,而蒋冲无疑也已经当着群臣向大王认罪了不是吗?若非茂都将军赶来救驾,只怕贼寇不那么容易束手就擒啊。” 听着鄒融的说辞,闻寿脸上的肌肉在充满激烈的颤抖着。阴沉的脸,迎合着此时大殿内的死寂和空气的凝结,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 “好,就算你说得对。那么其他人啊?一夜之间,我大夏群臣六十五人尽数被你秘密处斩。蒋冲纵然有罪,难不成他们也都是是叛逆吗?你居然一个不留,全都斩尽诛绝。” 面对闻寿切齿般的质问,鄒融就只是不屑般的一声浅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不杀他们,他们恐怕迟早要为蒋冲报仇,我怕他们威胁到大王,故而才将他们尽数斩首。” “只怕你的目的没这么简单吧?” 闻寿怒气冲冲,赫然打断了鄒融的话。鄒融眉头微蹙,故作不解。 “请恕微臣才识浅薄,大王的话,我不甚听得懂。” “不甚听得懂?”闻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同时,心中的怒火也再无法抑制:“一夜诛杀国中大小六十五人,全都是我大夏旧部。你的行径,让我大夏旧臣几乎被屠戮殆尽。你想干什么,难道这不是你的用心吗?!?” 面对闻寿怒不可遏的喝问,鄒融仍旧一脸冷漠。 他微微浅笑,甚至充满恭敬的上手一礼。回应道:“微臣既然接受了大王主审此案的职位,就要为大王和国事负责。具体旧将还是新将,微臣并不看重。微臣所看重的,只是依照大王的命令行事,以此惩治和法办那些所谓的作恶者。更何况如今我大夏已成一统,而大王也已经是古国之王。国中群臣、百官、万民,无一人不是大王的子民和臣子。既如此,所谓的大夏旧部如何论的?难道我们这些人,不应该都算是我们大夏古国中的臣民吗?” “你放肆!!!” 闻寿又是一声断喝,这一次甚至一脚直接当着鄒融的面踹翻了神在自己眼前的桌案。桌案倒地,发出咣当般的声响。它就碎裂在自己的眼前,但鄒融冷漠的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微臣失言,大王息怒。” 鄒融拱手再度施礼,但语气却透出轻蔑般的味道。闻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鄒融的衣襟。两人对视,愤怒得就要蹦出火焰的目光,和鄒融眼睛里的冷漠就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感觉,就如同冰与火的碰撞。 “你敢教训孤?”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告诉大王。微臣此举,只为国中安定、万民仰望。” “这么说来,万民的称颂游行,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啦?” “不是微臣策划,是万民自主歌颂大王的功德。”鄒融态度沉稳的回应道:“大王一致都想要得到古族原住者的民心,而我无疑帮助大王做到了这一点。如今万民拥戴大王,难道说这并不是大王想要看到的吗?” “这当然是孤想要看到的,但得到这些的前提,不是赔上我大夏那么多旧臣的性命!!!” “凡事有失才有得,大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那些人虽然是大王身边的旧将,却也是一直将大王推行的新政白板干涉和设法阻挠的人。这些人一旦不能铲除,大王推行的新政始终没有实现的一天。古族万民五年来备受夏朝原住民的歧视,这些人正是罪魁祸首。故而微臣以为,想要得到古族万民的臣服之心,便只有扫清推行新政的肘腋之患。大王即为我古国之主,理当做以表率。而我古国想要大力发展,首先就是要做到民族的融合和人心的统一。若是始终都不能抛开出身的芥蒂,试问又如何能够兴国强兵?您的大志,又怎么才能实现?” 鄒融一声断喝,吓得闻寿不自觉松开了他并且后退了几步出去。 此时的闻寿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鄒融,而鄒融冷漠且富有藐视韵味的目光也在嘲弄中彻底激怒了闻寿。他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刹那之间一道犀利的寒光。不等鄒融说话,便直指他的咽喉而去。 这正是“一言不合便动手,如今又当谁来救”。预知后事情形怎样,鄒融性命若何?且看下文。 第151章 强弩之末 剑锋闪动着寒光,却在距离鄒融咽喉的方寸之地赫然止步。闻寿愤怒的眼睛里蹦出激烈的火花,但把持着利剑的手却在此时瑟瑟般的发着抖。 既有愤怒,也有顾虑。 “我认定他们不是!!!” 他向鄒融怒吼,尽管声音振聋发聩、显得声嘶力竭。但面对近在咫尺的剑锋,鄒融却从闻寿不可一世充满愤怒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内心之中隐藏着的恐慌、犹豫与彷徨。 鄒融嘴角微微上扬,在原本显得惶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近乎嘲讽般的冷笑。他用手,赫然抓住闻寿锋芒毕露并且闪动着硕硕寒光的剑锋。血顺着剑锋滴下,赫然渲染了原本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地面。 闻寿怒不可遏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般的慌乱。鄒融却冷笑着将他的剑锋缓缓移开,之后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来,杀了我。” 他一声轻语,让闻寿为之惊恐的眼神显得在一刹那风声鹤唳。 “对,剑锋向前。只要一寸,就可以刺穿我的胸膛、直击我的心脏。用力,微微地用力。只要如此,您就可以拿下我的性命了。” 鄒融鼓动着闻寿,但闻寿却伴随着他的胁迫,不敢将剑锋推进半分。 “您在怕什么?动手。只要您想,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 “杀了你?是的,我当然要……”闻寿嘴角的肌肉在颤抖,目光在惊悚之余仍旧带着那最后仅存下的不可一世与令人为之汗颜般的决绝:“鄒融,你真的是太可怕了。可惜的是,我一早没有看穿你的野心。今天你处决的是蒋冲,处决的是我大夏的六十五位旧部能臣。今天是他们,那么明天是谁?你屠杀般的刀锋,是不是随时对准你要处决的人呢?” “如果我确定他是敌人,我会。” 面对闻寿的质问,鄒融的回答平静而显得冷漠、决绝。闻寿汗颜,持剑的手臂也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颤抖得更加厉害。 “为什么还不选择动手?” 鄒融催促着,同时轻蔑的眼神也在凝视着闻寿的同时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般的嘲讽。他冷笑,似乎早已看透了闻寿饶有芥蒂般的内心。 投鼠忌器。 “大王,您恕我无礼般的直言。您敢吗?您敢杀了我吗?您连处决我都不敢。蒋冲他们已经死了,万民和群臣现在都知道了我的动手。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我做下的凶案,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您才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群臣将您视为恶魔,古族的百姓则将您视为国中帮助他们得到公平待遇的圣主。您现在杀了我,蒋冲他们也不会活过来。唯一能够造成的影响,就是激化原本已经平息了的民愤而已。我是这起事件的执行者,在民众眼中也是给他们带来公平公正的第一功臣。您杀了我,整个国都就会顷刻之间翻了天。而您在大夏旧臣那边失去的民心,也不会因此而得到任何的挽救。您打算继续得不偿失吗?您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听到鄒融的说辞,闻寿持剑的手臂抖动得更加厉害。 “你敢……威胁孤。”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在提醒大王而已。”面对闻寿强弩之末般的质问,即便是那顶在自己心口处的剑锋,此时的他都在平静而充满嘲讽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般的慌乱:“还有件事情,微臣不得不再度提醒大王。那就是‘本愿寺之变’造成了您太多的关注,这让您没有时间收回之前付诸于茂都将军手上的兵权。他手下的古族军队也和万民一样,如今全都为了整个古族能够得到和大夏旧民一样的平等而期盼着。如果大王不甚杀了微臣,那么很可能会造成连茂都将军都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当然,大王是个精通军略的人。您在战场上的功绩,无疑可以和当年我大夏的一代名将仲夷并驾齐驱。只是经过‘本愿寺’的一场变革,大王身边的可用之兵已经很少了。他们可以保护住内廷的安危,但定内且攘外的能力,恐怕并不足备。大王当然也可以以王命调拨外兵予以御敌平乱,但毕竟‘远水不解近火’。这个道理,恐怕大王也应该心中明了吧。” “你,你……” 闻寿被气得胸口憋闷,只感觉一股热气在体内涌动变得越发让自己不能控制。鄒融嘲讽的目光依旧,冷笑而充满轻蔑的样子更胜从前。他手指轻轻捏住闻寿顶在自己心口处的剑锋,之后就这样当着闻寿的面,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身体前慢慢的移开。 “收起来吧,微臣恳请大王自重。” 他的声音很轻,但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闻寿身体颤抖,仍旧不肯认输。鄒融后退,明明已经离开了他剑锋的刺击范围,但此时的闻寿仍旧选择将手中的宝剑向前伸去。宝剑伴随着他手臂的伸展而向前方进了方寸,但距离鄒融的身体却已经越发遥远了。 寒光依旧,只是没有了曾经的犀利与杀气。 “呵呵。” 鄒融浅笑,就这样毫无芥蒂的当着闻寿的面选择了离开。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原本充满着死气沉沉的大殿,只留下闻寿独自一人承受着大殿内仍旧凝结的空气和冷若冰霜般的氛围。 “鄒融……逆贼……” 他切齿高呼,同时胸口的热气也就此顶上咽喉。他一声大叫,紧跟着一口血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而他的人,也再也无力继续那不可一世般的威严。“铛”得一声轻响,手中的宝剑落在地上。他的人也随之摔倒,昏死到不省了人事。 再度走出内廷的时候,鄒融先是仰望了一下外面的天空,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比任何战场都似乎更加充满回味。凝结的空气终于远去,而他的脸上也再度露出一抹浅然般的笑容。这一次没有了嘲讽,更多的是劫后重生以及面对胜利般的喜悦。 内廷原本枕戈待旦的军士们,已经开始了忙碌。 他们的乱作一团,使得鄒融更加确定了闻寿目前的状况。鄒融巍然般的一笑,心中也开始了另外的一番盘算。 这正是“猛虎驾前虽险胜,胸中尚有疑难决”。预知鄒融心中所想怎样,此后闻寿又当作何举动进行报复?且看下文。 第152章 居安思危 伴随着内廷大门的缓缓开启,鄒融也再度从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此时的内廷的大门外,古族的军马也是一副枕戈待旦般的模样,而如今的统领者正是茂都。 自从鄒融应召孤身前往内廷,茂都就按照鄒融的吩咐集结好了整个古族的军马并且很快到达了内廷。 大夏的内卫看到如此情形,也就此进入战备状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茂都按照鄒融的吩咐,并未直接动手。然而紧张的空气却配合着双方只见的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一旦鄒融先生有事,我们就立即杀进内廷去。” 茂都态度决绝,曾经这样传令自己的手下。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心中很清楚鄒融的想法。他所以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调遣,其实更多的目的还是方便了闻寿妥协的砝码而已。 正如鄒融所说,投鼠忌器的闻寿不会轻易选择动手的。 尽管鄒融在临去之时将形势已经和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但茂都却仍旧不敢肯定以闻寿的性格,在此时被彻底激怒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有失冷静的事情来。 “鄒融这个人,真的是太大胆了。” 茂都感觉着内庭外紧张的空气,甚至能够想象到内廷里面闻寿和鄒融两个人彼此之间那股已经燃起的看不到任何硝烟般的战火。 “最后的胜败,如今在此一举了……” 他心中忐忑,充满着不安。直到原本死寂的内廷传来了嘈杂般的声音,而也就近乎是在同时,原本紧闭的内廷大门被人从里面直接推了开来。阳光照进充满黑暗的角落,同时也清晰了鄒融的脸。 茂都看到鄒融,心中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下马,立即走到鄒融的面前。原本洋溢在自己脸上的一抹笑容,却在看到鄒融阴沉面孔的那一刻,被吓得彻底的荡然无存。 “怎么,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内廷已经乱作一团,如今正是我们彻底把持内廷的最好机会。” 鄒融的声音,在充满阴沉的面孔下透出令人难以形容般的阴沉。而听到这句话的茂都,也在瞬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先生还要彻底的把控住内廷吗?” “事都已经做了,不做绝我们就没有任何的生路。如今的都城虽然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古国的外部其他城邑还全然不受我们的控制。一旦让闻寿获得了可乘之机,他借助外部的援军顷刻之间就能直捣黄龙前来勤王的。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你我的项上人头,便是我们的祖坟也会被闻寿挖地三尺。这样的结果,难道是将军所要看到的吗?如今的我们只有借助手中的兵力、借助万民的拥戴和大夏群臣对于闻寿的猜忌为机会以此谨慎行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完全的立于不败之地啊。” 闻听鄒融之言,茂都彻底顿悟。 迅速穿下军令,趁着内廷众军混乱的空档,面对内廷的守护权一举而下。就这样按照鄒融的计划,不费吹灰之力便利用手下操控的古氏军马将内廷完全控制了住。 内廷之中,闻寿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浑浑噩噩的。他一声沉吟,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无力,精神恍惚。身边的内廷官僚都在,还有不少医官也都围拢在他的床榻之前。 面对闻寿的醒来,众人担忧的目光里露出了些许的喜悦和希望。闻寿无力般的笑了一下,脑海中也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鄒融很显然已经离开了,而此时自己的古国国都无疑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闻寿很清楚如今的局势,知道国都既然已经被鄒融和茂都所彻底掌控,自己拥有的就只有内廷的少数人马而已。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亲随,更是如今仅剩下的大夏旧部。他们虽然是自己唯一的仰仗,但单凭这些人,自己根本是无法和鄒融抗衡的。 “必须调集外部人马入京,只有这样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闻寿的声音显得很虚弱,而众人在听到他这样吩咐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动作。他们面面相觑,面露愁容。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闻寿追问,同时心中也有了种不想的预感。 内廷侍卫跪倒在地上,就此告知闻寿如今的内廷也已经被鄒融和茂都全权控制住的事实。闻寿闻听此言,立即大叫一声,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军众人群情激奋,这就要出去和鄒融拼个死活。 面对众人的决议,闻寿伸手选择了拦阻。言道:“内廷既然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那么鄒融肯定封锁了所有可能送出消息的途径。眼下我们的人马太少,实在没有和他们相庭抗礼的实力。鄒融多谋,‘本愿寺之变’就是他精心策划的。现在我们古国的国都之内,无论是群臣还是兵将全都一边倒向了他。时至此时,我们不能再继续和他们抗衡了。” 闻听闻寿之言,在场众人无不落泪悲戚。 闻寿一声叹息,言道:“怪只怪我将他错当了好人,这才酿成了如今的大祸。如今悔之晚矣,失去了主动权。眼下之计,就只有暂且选择屈服,才能在日后赢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啊。” 一番劝慰,众皆失语。 闻寿强撑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又与众人道:“你们去告诉守军,就说我有事要鄒融来商议。你们的态度一定要恭敬,绝对不能再过多的生出枝节、让敌人有所察觉才好。” 随军应命,就此出去告知守军并传达了闻寿第二次想要召见鄒融的命令。 守军闻听,便遣人到内廷外来见鄒融。此时的鄒融和茂都仍旧还在一起,听闻守军的传报,便就此暂且先将传报的守军屏退了下去。茂都由此疑惑,不知闻寿此番又想如何。回首去看鄒融,但见他一脸淡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很显然,此番闻寿的第二次召见,也完全都在鄒融的预料之内了。 这正是“谋算心中尽有数,只是来早与来迟”。预知面对二次召见,鄒融又当如何打算?且看下文。 第153章 委曲求全 守军既退,茂都不禁深锁起了眉头来。 他心中疑惑,不知道闻寿又打算做什么。但是回首去看鄒融,见鄒融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心中不解之余,便不禁发问。 “如今的形势,我们既控制了国都也将内廷完全控制了住。既切断了闻寿与外界的来往,也让国度中的群臣因为‘本愿寺之变’的关系而对他有所忌惮。却不知到了这个时候,闻寿又来召见先生是何用意?” 鄒融一笑,回应道:“闻寿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一次的会见应该目的极为简单。如果我料想的没有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要向我们妥协吧。” “妥协?”茂都仍旧有些怀疑:“先生认为,以他那么强势且不可一世的性格,真的会这样做吗?” “呵呵,再怎么强势,情势和时局都让他不得不选择这样做。我想他是个聪明人,不然的话第一次召见我的时候就会对我动手的。他既然没有选择在上一次的时候动手,那如今便更加不会动手了。” “嗯,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对于鄒融的分析,不得不承认的是,茂都的确是表示认同的。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闻寿其实并不是个糊涂的人。如今的形势和时局,都让他不得不选择对于鄒融和自己的妥协。 “既然如此,那么先生您打算怎么做呢?” “呵呵。” 面对茂都的询问,鄒融毫不犹豫的直接站起了身来。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应召前往。他是君、我是臣,岂有君见召而臣不去的道理呢?前番凶险尚且如此,如今大势所趋,我又夫复何疑呢?将军控制好了内廷,都城更要暂时严密封锁。但凡军政大权,如今皆不可轻托他人。且等我回来,再做计较不迟。” “好,就依先生。” 茂都点头。 不得不承认,鄒融的头脑的确令人感到佩服。 虽然他只是一介书生般的文官,但论及运筹帷幄的本领,茂都自认为的确是远胜自己太多了。回想古族曾经从辉煌走向没落,最终被大夏破城并且成为夏王朝的属国,此时的茂都不禁心中有所感叹。 “可惜啊,可惜这个鄒融没有早在多年之前就在我们部落内崭露头角。如果他能早出世几年,或者说能够被崇瑀首领的时候就加以重用的话。只怕我们的古族部落,也不会有被大夏吞噬的命运吧。” 茂都心中这样想,不禁一声叹息。 却说鄒融辞别了茂都再度进入内廷来见闻寿。 虽然是同样的道路,但鄒融明显感觉到此时的内廷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自己来的时候的那股子杀气了。枕戈待旦的守卫全都换成了自己部落的人马,即便是他们凝视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充满了恭敬。 鄒融浅笑,就这样大步流星的走进内廷的大殿。 闻寿已经坐在宝座上等待着自己了,而此时的他一脸惨白,几乎已经看不到太多的血色。一副虎落平阳般的样子,但鄒融却仍旧充满礼敬的跪倒在地上并且向闻寿充满恭敬的行礼。 “卿不必多礼,起来吧。” 闻寿的声音虚弱到了微微颤抖的地步,鄒融随即也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臣接管内廷,并非对大王不敬。只恐事出有变,故而不得不设提防。臣受大王知遇之恩,不敢有反心。还望大王明察,理解臣的良苦用意才好。” 闻寿轻轻点头,言道:“卿的用意,我何尝不知。新政需要推行,万民也都期盼得到公平的待遇。如今万民归心,全都要倚仗卿的鼎力协助。如今我身体有恙,恐不能理事。卿既掌控了内廷,国中诸事也要多多费心。军政一体,不可荒废。卿既有贤才,便可自处。以此安抚黎民,不使国中再有蒋冲这等变故。我古国由此才能安定,长治久安啊。” 鄒融闻言,再度跪倒叩首,回应道:“臣定然不辜负大王的嘱托,必然竭尽全力护我古国。大王敬请保重贵体,以付生灵之望。” 闻寿点头,鄒融这才告退。 鄒融既退,属下皆有不解。询问闻寿以此处事,岂非是让他这叛逆反而更加的做大了吗? 闻寿摇头,回应道:“便是我不将国中大权交给他,只怕他也不会放弃如今得到的权利。与其在此时和他产生冲突,倒不如选择逆来顺受。只有他逐渐放松了戒心,我们才能够有机会作出反击。此时时局如此,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住自己,从而等待机会的到来啊。” 众人闻听此言,方自大悟。于是心中信服,再无异议。 却说鄒融离去,便再复归来见茂都。茂都见鄒融回返,便询问闻寿此番召见的意图。鄒融含笑,将闻寿所言尽数言明。茂都心中宽慰,喜道:“似如此,闻寿果然向我们妥协了。更兼他气急败坏,已经病入膏肓。只怕不久于人世,若当真是这样,我们心中的大计可谓实现有望了啊。” 鄒融摇头,言道:“闻寿之前吃了大亏,此番虽然这样安抚我们,不过碍于时局而已。似此时机,我们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将军主掌内廷以及国中防务,一切也需要小心谨慎般的行事。只要我们凡事处理得当,就没有留下的口实给闻寿,更加不会让他有反扑的机会。” “嗯。”茂都点头,对于鄒融的谨慎处事无疑表示了认同。稍微思索,不禁又问道:“之前‘本愿寺之变’,大夏的主力人马几乎被我们尽数歼灭。然而即便如此,却仍旧还有余孽尚存。如今闻寿已经全都将他们调入了内廷,以我之见,不若将他们的军权全部都卸了去,也免得再生枝节。” 鄒融笑道:“将军若施此行,恐怕正中了闻寿的下怀。那些人都是大夏的旧将,可谓是闻寿身边最后的效死之士。我们若是将他们调离闻寿的身边,只怕这些人不会因此安分。其中有些若是逃出去了,只怕我们的设计也会因此外泄暴露。若暗中杀戮,只怕又会落下口实。依我之见,不若就此让他们留在内廷之中侍奉闻寿。一来,可以安抚闻寿的心;二者,也好借此彻底的封锁消息不至于对外泄露。只要我们把握好了内廷,限制好了他们的行动,我料定他们便没有可以翻盘的机会了。” 茂都顿悟,就此采纳了鄒融的建议。 这正是“临危欲以屈从计,势强亦当提防心”。预知双方时候情势怎样,具体谁主沉浮?且看下文。 第154章 剪除后患 却说鄒融定下了计谋,内外并攘。 一面安抚闻寿,另一面自己主持国中大事。他以此掌权,用最快的速度收拢人心。古族民众因为之前‘本愿寺之变’鄒融事后造出的影响,自然早已不在话下。而大夏的旧臣也因为鄒融谣言霍乱闻寿的关系,由此对闻寿产生了芥蒂之心。如今闻寿失势,鄒融便以此很快做出动作。剩下的大夏旧臣,他们为了保住自己最终也都朝着鄒融这边靠拢了过来。 国都之内,由此诸事皆平。然而鄒融的计划,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虽然闻寿的大夏旧部几乎都在‘本愿寺之变’的事件中损失殆尽,但想要加强自己的中央集权实力。鄒融的心中很清楚,那就是兵权才是重中之重的关键。如今国都中自己已经深得民心,故而掌控大权的鄒融开始在国中迅速行动。 他一面组织国中崭新的募兵计划,从而收拢古族万民之中的能臣良将为己所用、发展自己的势力。另外一方面为了防止大夏子储那边的动静,故而早做准备。他不等闻寿动作,抢先写下奏表发往大夏国内。以此汇报‘本愿寺之变’的始末,并将蒋冲等人谋反的事实就此坐实。 奏表很快送到大夏国境之中,而此时的子储正在率领着各部的援兵进行着平定北方拓展版图的征伐之中。在此时收到了来自于古国内部的奏表,子储览毕不由得心中大惊。既了解到蒋冲等人被诛杀的结果,他便已经感觉到古国之中的变故了。 “唉,我弟闻寿不听我言,终于酿出了大祸来了。” 子储叹息顿足,便在心中也有了就此回兵援救古国的打算。于是请来吕戌作出商议,但吕戌却并不认同子储这样的决议。 子储疑惑,问道:“古国之内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我大夏所有驻守在古国之中的旧将几乎都已经被杀。事态如此严重,我若再不回兵,只怕古国必然生出大祸来。届时无法解救,我因此心中担忧,大长老为何却不认同我回兵的想法呢?难道说,在您看来事态并非到了不能挽救的地步了吗?” 面对子储的急切,吕戌只是轻轻摇头,由此回应道:“王上的认知,微臣并非不能认同。只是此时各路藩王都在,我军又身处在北伐大计之中,此时岂能轻易谈及回兵大事?王上就算要回,也该想出个充足并且能够说服诸位藩王的理由才行。否则轻举妄动,我料事态的发展会因此更加混乱。诸藩王闻知古国大事发生,只怕心中也有异动。此等形势,实在对我们大夏王朝的局势极为不利。王上如今既为诸王之主,此事不可不思啊。” 子储急道:“似如此说,古国内乱我们莫非不救了吗?” “便是要救,也不能是这个时候。更何况此时的古国之内,很多事情都已经既成了事实。就算王上现在发兵,只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啊。”面对子储的询问,吕戌语气冷静,态度也显得极为正色:“要知道古国如今虽有内乱,但毕竟已经立国。纵然闻寿是王上的兄弟,王上此时便更加的不能以私废公。否则诸藩王心有怨言,事态就更加的难以控制了。以微臣之见,如今古国事态再怎么紧急,也都要在我们的北征结束之后。更兼兹事体大,如今只能对外暂且隐瞒。不管古国内部情势怎么样,毕竟此来上表出于礼敬。王上只需回信安抚,日后再做计较方为上策。” 子储无奈,细想吕戌所言,也觉得的确不失为道理所在。故而权衡利弊之下,只得暂时接纳了吕戌的建议。就此亲笔写下了一封书信做以安抚,并且命人快马送回古国之中去了。 信使奉命而来,很快就被鄒融将书信截获。但见子储回信,鄒融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来。他将书信交给茂都,随即长长的松了口气,叹道:“似如此,大夏后顾之忧平息矣。” 茂都也很快看罢了书信,面对鄒融难得一见并且在此时有些显得倦怠般的放松,茂都不禁一声苦笑。 “看来,先生担忧的事情,如今基本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啊。” “可以这么说吧,至少我能想到的事情基本落定了。” 鄒融一语出口,整个身体也都显得极为无力的瘫倒在椅子的靠背上。那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了架子一样。 “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为我们赢得了不少宝贵的时间啊。” “你说的很对。”鄒融点了点头,很快又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而我们,注定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度过我们最为艰难的时刻。虽然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但如今的我们却仍旧不能掉以轻心。尽管闻寿和剩下的大夏旧臣基本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想要将整个古国都全部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只怕以如今我们所拥有的权利来讲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需要杀了闻寿吗?” “当然不。”面对茂都的询问,鄒融的语气在无力中透出果决:“我们需要他,至少现在还需要他继续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上。毕竟我们的地位都并没有稳固,而现在的我们无疑很需要他这样的一张金子招牌。彻底将闻寿取而代之,的确是很愚蠢的决定。不过你的这个说法,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启迪啊。” “启迪?” 茂都眉头微蹙,似乎很难理解此时鄒融决绝而又显得复杂的表情。 “是的,启迪。对,这个词我真的是用的太妙了”鄒融含笑,忍不住为自己拍了拍手:“彻底对闻寿取而代之的确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是你的担忧我也明白。毕竟留下他,始终都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而我们的权利想要得到突破,也无疑需要一个很合适的机会。这个机会,既能让我们名正言顺的掌控大权,也能让我们省去过多不必要的时间。我原本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的运作而发愁,却没想到你的一句话让我有了个崭新但却十分显得不错的想法。” 鄒融冷笑,不由得计上心来。茂都难以理解,更加不了解鄒融那口中通过自己言语得到的‘启迪’到底会是什么。 这正是“心中困惑不得解,一语点醒梦中人”。预知此番鄒融又有了什么样的计谋,行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55章 无懈可击 却说鄒融心中有了决策,便立即开始了动作。 此时的闻寿身处内廷,已经数月有余的时间。虽然他一直都在鄒融和茂都的严密监视之下,却没有一刻不在为自己寻找着机会。可惜的是鄒融的设计滴水不漏,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内廷的守卫仍旧没有半点儿的松懈。 闻寿由此心急,因而病伤久久不能痊愈。 近日无聊在内廷园中游走,忽听守卫传言夏国中事。闻寿心中好奇,侧耳聆听。当他听说鄒融居然已经抢先了一步将‘本愿寺之变’的表彰送到大夏国中,儿子储居然也接受了这样现实的时候。闻寿心中的希望,立时间破灭了。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靠着自己的心念顽强的活着。虽然受困在内廷之中,但对于国中的动态,却也有相应的了解。不得不承认,鄒融的确是个难得的能臣。在他的治理之下,除了让困守在内廷的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的机会,即便是国都中的一应大小事务他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国事、民心、政治、募兵,一切的一切居然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和紧锣密鼓的同步进行着。这样的消息,如同雪片般落在闻寿的耳朵里,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起先自己只是将国中的大权交给他,其实目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麻痹鄒融从而为自己赢得反攻的机会而已。‘本愿寺之变’虽然鄒融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在闻寿的心中,他和茂都毕竟只是空有一腔热血而已。要治理一个国家哪里有那么容易,而当他们处理不当造成混乱的时候,自己也就获得相应的机会。 他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盘算着的,而如今听到的消息无疑大大出乎了闻寿的预料之外。而与其说那是所谓的出乎意料,倒不如说根本是让闻寿感到震惊并且完全始料未及的事情。 “鄒融此人,果有治国贤才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将我大夏古国的疆土,变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国家了。这样的人,真的是太过于可怕了。无愧于蒋冲他们会败在他的手上,如今想想一切似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闻寿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对于鄒融的感叹,但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鄒融居然会自己上表向子储坐实‘本愿寺之变’的事情。而子储的回信,无疑更加不能让闻寿所理解。他本想依仗子储能够在未来营救自己,但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即便是这样微弱的希望也已经完全化成了泡影。 闻寿浑浑噩噩,终于不自觉的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再度躺在了床榻上。身边的医官看到他醒来,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欢愉和兴高采烈。所有的人都愁容满面,而这也让闻寿清楚了自己的病情。 旧病未愈,新病又来。 “大王还需善保贵体,来日还要带着我们和鄒融拼个你死我活呢。” 闻寿听到身边诸将这样的劝慰,不禁一声无力般的苦笑。 “行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如今旧病未愈,只怕性命朝不保夕了。现如今鄒融奸贼把控朝政,我这一走,只怕诸位也难以保全。此人面善心狠,又精通谋略。将他留下来,早晚我古国都会彻底的落在他的手中。如今我纵然拼了一死,也要拉他一并去下地狱。” 闻听闻寿之言,众人泪泣之余,无不倒身参拜。 “我等都是追随大王多年的旧部,大王如今若有什么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都愿意誓死相随。” “好,有你们这句话,便足够了。如此,且给我取笔墨来。” “笔墨?!?” 众人不解,纷纷面面相觑,却不知闻寿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一日,鄒融刚刚举办完毕了国都中的朝会大事。便在此时,内廷有军卒来报,言大王又传来了召命。希望先生去内廷见他,有要事商议。 鄒融闻言,轻轻点头。但看身后内侍,便不禁问道:“最近大王的饮食起居怎样,身体又当如何?” 内侍密告道:“自从听说子储王上回信的事情,精神便已经近乎崩溃了。医官多方诊治,只怕时日无多。” 鄒融了然,以此告知茂都。 茂都大笑道:“想不到闻寿这人的内心,居然这么的脆弱。” 鄒融道:“早和你说过,不用什么过多别的方法。此人自幼娇生惯养,虽然很有本事,但心里的承受能力却不高。之前我和他见面,我只是以只言片语就将他气到了吐血。如今虽然历经了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体也始终都没有康复。足见他的病在心里,只要我们设法攻其心,料定搬倒他并不会太难的。若以下毒的方式,早晚还不是留下后人的口舌吗?” 茂都点头,又问道:“我听说,这一次闻寿又打算召见您了。却不知此番召见,具体用意何在呢?” 鄒融眉头微蹙,不禁摇了摇头,回应道:“这一次他的心思,只怕我也猜不到了。不过以我之见,他应该闹不出什么大天去。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以我的看法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茂都道:“以先生的意思,这一次还打算要孤身前往吗?” “自然如此。”鄒融回应道:“还是那句话,他再怎么落魄,也都是我们古国的大王。大王既有召命,岂有人臣不尊的道理呢?我就看看,这一次他又想耍什么花招儿。而且,这或许也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诡计了。” 鄒融这样说着,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不屑般的冷笑来。 既告辞了茂都,鄒融便奉命到内廷来见闻寿。待到大殿,鄒融也和往常一样对闻寿行君臣大礼。虽然跪倒在了地上,但却偷眼看向宝座上的闻寿。此时的闻寿脸上全无血色,并且还透出一股病态般的黑气。鄒融见得此状,心中已是了然。那就是正如内廷侍从所告知的那样,此时的闻寿的确已经到了病入膏肓、朝不保夕的地步了。 “大王急着召见微臣来,不知可有什么事吗?” 鄒融恭敬询问,但面对他的询问,坐在宝座上的闻寿却默然不答。 鄒融心中奇怪,偷眼去看。但见闻寿咳嗽着,只是朝着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手中拖着一张盘子,上面居然用黄布盖着。看到闻寿的手势,便充满恭敬的托着那只不知究竟装了什么的盘子,径直的走到了鄒融的面前。 这正是“苦寻机遇终不得,却遭病魔独伤身”。预知盘中所呈何物,闻寿具体打算如何?且看下文。 第156章 临终遗命 却说鄒融不知玉盘中具体何物,便就此掀开黄布去看。 黄布撤去,玉盘中居然只放着一只诏命书卷。 “书卷中会是什么内容呢?” 鄒融不知道,同时也不禁抬眼看了看坐在宝座上如今已经虚弱到站起来都有些费力的闻寿。闻寿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自己将书卷打开来看看。鄒融明白了闻寿的意思,但当他真的看到书卷内所写的内容的时候,鄒融的脸色也瞬间煞变。他下意识的将书卷丢弃在地上,之后急忙在大殿中直接跪倒。 书卷中的内容很清楚,居然是一张禅位诏书。令人难以理解,闻寿所选择在自己之后的继承人居然就是鄒融。 鄒融看到这样的内容,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跪倒在地,整个身体都不觉激烈的颤抖起来。那一刻,他的心里和脑海全都一片空白。 鄒融反应如此,坐在宝座上的闻寿却不禁露出了无力般的浅笑。 “怎么,这难道不是卿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大王说笑了,臣绝无此念。” 鄒融的声音战战栗栗,同时原本空白一片的大脑也开始了飞速的运转。一个硕大的问号,就在此时填满了他的内心和大脑。 “是的,闻寿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 “不能理解,对吗?” 不等鄒融说话,闻寿却抢先开了口。 他淡然含笑,甚至颤抖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并招呼身边的侍从。侍者因此会意,就此将他搀扶了起来。闻寿的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即便走下不长的阶梯,他都用了很长的时间。鄒融的心跳在加速,正如他能很清楚的听到闻寿那逐渐走近自己的脚不一样。 脚步声很轻,之后戛然而止。 鄒融不敢抬头,瞪大着双眼只能看到自己身边闻寿的影子。 “大王,请不要和微臣开这样的玩笑。” “卿觉得,孤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闻寿浅笑,笑声中流露出难以掩饰般的嘲讽。看着此时的鄒融惊慌失措般的样子,闻寿似乎找回了曾经身为大王的雄风。但他心中很清楚,这样的雄风只怕是他平生的最后一次。 “大王,臣绝无反心。” “番心与否,对于此时行将就木的孤来讲,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孤看中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才有能力带着孤的古国继续一路的走下去。” “可是您才是大王,而且根据王上曾经的诏命,您拥有世袭罔替的传承权利。也就是说,就算您百年之后,也应该由您的儿子来继承您的王位。” “我的儿子?”闻寿苦笑,叹道:“他目前是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你觉得他能做什么吗?‘本愿寺之变’的结果,已经让我闻家丧失了所有大夏旧部的信任。我让我的孩子继承我的王位,他又当如何能够应对得了目前这样混乱的朝纲和局面?” 面对闻寿的一语询问,鄒融选择了沉默。 他感觉到闻寿在一点一点的靠近着自己,之后甚至将嘴巴都贴到了自己的耳朵边。 “天命如此,该你古氏复兴。” 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却仿若一颗蓄势待发的炸雷,顷刻间在鄒融的脑海中爆裂开来。他的身体充满激烈的一个颤抖,同时也下意识的微微抬起头。闻寿一张全无血色的脸,配合着一双闪动着硕硕寒光的眼睛,让鄒融此时看去竟然有种发自内心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啊,天命如此……” 鄒融在心中这样想,刚刚还显得有些骇然色变的脸,此时又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的同时,再度变得阴沉了下来。闻寿笑了,笑得有些耐人寻味。他甚至挺着已经近乎腐朽的身躯,亲自从地上将那份刚刚被鄒融丢弃的诏书捡了回来,之后捏在手里并且朝着鄒融递了出去。 鄒融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的伸手将闻寿递出的诏命充满恭敬的捧在手中。 如同千斤般的重量,似乎在一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紧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便似乎也随着这封诏命而被唤醒,让鄒融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杆。 “若,古国不能在臣的手中得到昌盛。臣鄒融,愿以死谢罪。” 一语出口,他手捧诏命,叩谢闻寿。闻寿浅笑,最终也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在了地上。是夜十分,病故而去,年三十六岁。独留幼子一人名唤闻雍,就此拜托身边大夏旧将照顾。 闻寿既死,内侍便将诸事告知鄒融与茂都。 此时的茂都,已经知晓了闻寿在临死前传位鄒融的事情。故而立即前来恭贺,本想着鄒融也会和自己一样的欢喜,却完全没有想到鄒融的态度居然比及任何时候都更加显出阴沉。 “闻寿死了,先生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面对茂都的询问,鄒融的态度显得格外冷漠。 “国中之主驾崩,举国哀戚。我们身为臣子,又岂有应该欢喜的道理?” 茂都不解,只道鄒融是出于谨慎,害怕隔墙有耳。于是立即命令随军包围四下,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安排好了一切,茂都再度摆出一副笑脸来。 “现在府中并无他人,先生应该高兴了吧?” 茂都一脸笑容,谁想他这句话一出口,鄒融反而露出了怒容来。 “我刚刚的话,莫非将军没有听清楚吗?” “这……”茂都看到鄒融如此认真,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出于所谓的谨慎。心中不解之余,也只好正色了自己的态度并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闻寿死前,明明已经下了禅位诏书。如今他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先生无疑就是我古国的新君主。我为先生贺喜,其实也是在为我们心中共同谋定的大事以及我古氏一族的先祖而高兴啊。” 听到茂都这么说,鄒融看了他一眼,态度不禁有所缓和。 他缓缓松了口气,之后从怀中掏出了那份闻寿曾经亲自交给他的禅位诏书。他目光迷离的看了两眼,甚至还有些许的不舍。茂都不能理解他心中的想法,故而只能静静的看着。只见鄒融一声叹息,之后竟当着自己的面将这份诏书毫不留情的丢进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盆之中。 这正是“苦心谋得一时贵,如今却弃火中焚”。预知鄒融此举意义何在,心中有当作何打算?且看下文。 第157章 权倾古国 “先生,你疯了吗?这诏书是我们苦心得来的,你又怎么能……” 面对鄒融的异常举动,茂都无疑心中充满震惊的同时,也显得极为不能理解。他想要阻止并且将诏书从火盆中抢救出来,却没想到刚刚迈出一步,就被鄒融死死的抓住了手腕。 茂都充满惊异的看向鄒融,而鄒融目光里的冷漠与决绝却令茂都再一次有种发自内心不寒而栗般的感觉。 “将军觉得,这份诏书是闻寿的好意吗?” “难道先生不这么认为?” 面对茂都充满疑惑的反问,鄒融不禁充满自嘲的一声冷笑。 “将军真的是太小看闻寿了。我们在古国五年了,和他相处的时间难道还少吗?以他刚强的性格,你觉得他没有理由会选择这样做吗?他的心胸虽然并不宽阔,但却是那种誓死不悔选择屈服的人啊。” 鄒融的提醒,无疑是紧急并且必要的。 茂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似乎才从欢喜中醒觉了过来。 “先生的意思是……” “福从天降,这是将军面对这份诏书的认知。在我看来,这封诏命,根本就是足以将我们送上万劫不复般断头台的催命符。” 听到鄒融这样的话,茂都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还有些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但他心中却非常清楚,鄒融此时的言辞绝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们心中的理想是一样的,那就是让曾经没落的古氏一族彻底得到复辟。如果这封禅位诏书并不是一个陷阱,那么鄒融绝对不会义正言辞的选择这样的拒绝方式。 看着火盆中逐渐被烈火吞噬的诏书,鄒融目光迷离、深邃的同时,居然在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冷笑。 “闻寿啊闻寿,你临死还这么的用心良苦,真的是难为你了。你希望我继承王位,从而用这样的方式向子储间接传递消息,证明你是被人害死的。而‘本愿寺之变’的结果,无疑也会让子储因此起疑。世袭罔替的诏命是曾经子储赋予诸藩王的特权,而这样的特权恐怕任何一个藩王也不会大义到将他交给到外人的手中吧。尤其还是我这样的一个古族部落的人,子储就更加不会相信了啊。你想用你的死,来完成你最后一次谋略的设定,从而引来子储以及大夏的兵马帮你铲除掉我。你要拉着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只可惜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一番自述,茂都也随之顿悟。 仔细想想,子储所以不来发兵反而安抚的缘故,除了他们困顿在北争之中,还有就是认为‘本愿寺之变’其实闻寿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子储虽然对此很不满意,但毕竟不知道闻寿已经被囚禁的事实。一旦他了解所有的一切都是鄒融和自己谋定的,那么试问子储又怎么会选择轻易的罢兵呢?一来为了解救兄弟,二来就是古族的地盘他是绝对不允许丢弃的。 “先生,您的决策和想法无疑是周全的。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没有您的提点,此番真的险些铸成了大错啊。” 茂都躬身施礼,态度诚恳地向鄒融请罪。鄒融一声叹息,态度也变得缓和了不少。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将军,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想通。毕竟是一国之主这么大的权力啊,面对这样的诱惑,一般人都会抵挡不住的。如果我真的依照诏命继承了王位,那么我们想必很快就会成为子储的眼中钉了。而以我们目前拥有的力量,的确还没有和大夏正面冲突的实力啊。” “嗯,您说的的确很对。”对于鄒融的认知,茂都无疑表示认同:“那么以您看来,我们的下一步还需要按照之前的原计划行事吗?” “当然,这是最稳妥的方式。”鄒融点头,同时也十分的肯定:“处决闻寿,是为了防止日后他在内廷反扑掣肘。但为了保住我们自己,我们暂时需要选择委曲求全。闻寿的儿子闻雍只有五岁,这对我们来讲无疑是最佳继承王位的人选。一者,王爵之位世袭罔替,符合国法礼数;二者,我们拥立他,可以向子储更好的表示我们对大夏的忠诚。他便是有心对我们用兵,恐怕也会碍于礼数投鼠忌器;其三,这个孩子尚且年幼,对我们来讲非常好控制;第四,那就是此番拥立大功,足以让我们有理由位列群臣之上。相比于那所谓王位的虚衔,实权和稳妥或许更加对此时的我们显得实际一些啊。” 鄒融的分析可谓鞭辟入里,这让茂都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是啊,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对我们来讲最好不过的了。” “嗯。”鄒融点头:“我们还要发书信通知到大夏那边,并且为闻寿举行大型的葬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表示最大程度上的忠心。而子储身处北征之中,更加对此无暇顾及。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也无疑已经彻底掌握了整个古国的大权。届时子储便要对我们发难,只怕也完全没有理由和机会了。” 茂都点头,就此依照鄒融的提议行事。一面在国中为闻寿发丧,另一面写下书信报知子储。子储收到书信,得知了闻寿已经病故的消息,心中悲痛欲绝。虽然料定其中必然有所缘故,但闻听茂都和鄒融在国中立即立了闻寿的儿子闻雍为王。纵然想要用兵,心中也不禁有所顾忌。 一者,自己身在北征途中,此时不宜回军;二者,诸藩王皆在,古国大事不宜透露引出祸端来;第三,那便是茂都与鄒融掌握着闻寿唯一的血脉。一旦自己兴兵,只怕年幼的闻雍会受到牵连。子储由此顾及、投鼠忌器,不得不再度接纳吕戌的建议,暂且以安抚为上。而鄒融与茂都既然已经夺得了大权,那么子储也只得在此时迫于无奈的选择暂时向他们妥协。由此写下书信予以安抚的同时,也让他们全权负责古国内的各项事宜,以此辅佐年幼的古王闻雍。 子储既有回信,茂都和鄒融正好以此当做凭据。加上此番的拥立大功和群臣对他们的畏惧、万民对他们的拥戴,故而两人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地位。鄒融被封为大长老,茂都为大元帅。 从此古国军政大权,唯此二人专断,不在话下。 这正是“一招棋错满盘输,何言天数向古族”。预知后事如何,天下变数又当怎样?且看下文。 第158章 漠北狼族 却说子储迫于形势,不得不选择向茂都与鄒融暂时妥协。然而在他心中,却由此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心中因此急切,常有回兵剑锋直指古国为闻寿复仇之念。如今虽然身处北征之中,但却无时无刻不想尽快的结束这场所谓的战争归朝而去。而此时的北国之地,渠荼、壤平、段安三地皆已平定。 大夏兵锋所向,直指漠北屠苏。 屠苏之地,另有人族一只部落。追其源头,也算是上古元氏一族的分支。因初期变故而离开了早期人类生存的起源之地,其中一路东迁便是女贞所率领的古族部落。另一路由此北上到了如今的屠苏,便在此地建都发展。因与古族一样精通驱兽之术,故而常以虎狼为伴。部落以狼首作为图腾,又因身处漠北极寒之地,故而也唤“漠北狼族”。 此民族部落与大夏、古族皆有不同。毕竟地处偏隅,没有那么多的良田。故而部落人民为了生存多以畜牧为业,部落日常习性亦多以肉食、兽奶为主。更兼地处寒冷,经过多年的演变造成了这个部落的人普遍高大、耐寒且身材彪悍的格局。 子储率领各部援军到达屠苏边境的时候,就听说了关于这个民族部落所有的事情。又见此民族经济落后、民众总数合计也不过万余之众,故而心中怀有轻视之意。由此聚将,以此商议平定漠北屠苏的计划。 少时各路藩王到齐,子储孤身稳坐主位。不等席间诸位藩王开口,自己便先说了话。 “极寒之地,不想也有我人族部落存在。我观其民风艰苦,此番用兵正当解救万民。今我大夏带甲十万,而狼族加上民众也不过万余。故而依我之见,我军当以速战。兵戈所向,漠北即一战可定。我意这般,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吕戌便在此时出班。 “王上所见,可堪良策。只是我大夏素来礼仪之邦,如今北征,只为驱逐妖兽。既逢同根部族,理应先礼后兵。今我大军威慑,足以令敌人丧胆。王上若能先遣一使者送出招降书信,岂不也展示了我们大夏的风度吗?若彼军不肯屈服,再行用兵便有理由了。” 诸王闻听,尽皆赞许。子储细思,也觉得不失为道理所在。便令人取来笔墨,有意亲自写下招降书信。吕戌又谏道:“彼军虽为小部落,毕竟我们大夏没有恩泽过他们。如今虽然强兵压境,但大王也当言辞谦恭谨慎。一者表露王上胸怀,二来也好让蛮人予以心悦诚服。” 子储闻言,不禁窃笑。回应道:“量此小小部落,难不成还有胆量抗拒我大夏天兵不成?我为大国雄主,岂有屈就小部之理?若肯屈服便好,若不能屈服,我大军兵锋所向,顷刻便将他漠北夷为平地。” 于是笔走游龙,就此写下了书信。又遣使人,当即送到狼族部落中去。 此时漠北狼族的部落首领名唤萨日勒,年纪不过四十岁。因自幼善施弓马、能驱异兽,故而二十五岁便被推举成为了部落中的首领。在位十五年,多立威信于部落之中。因性格热血好战,故而提倡的政策便是“全族皆兵”。意义也好理解,那便是拿起套马杆的时候就是牧民,而当你放下套马杆举起长矛的时候便是保家卫国的战士。由于这个政策的推行,虽然部落经济落后,但四面环绕的妖兽却没有了往日的侵扰之患。 漠北狼族由此鹤立屠苏,远近无论多么凶猛的妖兽都不敢轻易冒进。 萨日勒麾下两位权臣,一为蒙丹,二为驼陀。两人一文一武,一并在部落中辅佐萨日勒、深得信任。自从大夏雄兵到此,狼族内部便有动荡之意。毕竟大夏兵强马壮,而在中原多年的声势,也给身为漠北狼族首领的萨日勒带来了不少的压力。 但以性格而论,身为首领的萨日勒是不知不扣的军国主义者。大夏自从北征开始,一路兵锋所向尽皆攻必取、战必胜。萨日勒热血沸腾,早有和大夏一较高低的心愿。他虽然是这样的心思,但部落中的民众却对大夏深感畏惧。虽想用兵,但蒙丹苦劝。萨日勒碍于民心,故而迟迟没有对大夏的北征予以动作。 如今大夏平定北方三地,兵锋所向,直指漠北屠苏而来。萨日勒闻讯,立即请来蒙丹与驼陀商议。驼陀是武将,在部落中担任大元帅的职位。他和萨日勒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军国主义者。萨日勒心中明白,驼陀对于用兵不会有什么样的异议。相比之下,更重要的还是身为自己军师的蒙丹。 心中由此想法,萨日勒便也和蒙丹选择了开张不公。 “军师曾经所言,不失为道理所在。故而大夏北征用兵,我碍于民声这才对大夏迟迟不曾动手。如今夏国兵锋所指,已经近乎兵临我屠苏城下。就算我们不对他用兵,只怕以他们的意愿,不平定了我们的驻地也不会轻易的退去的。似此时机,不知军师又有何高见?” 萨日勒一出口,蒙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淡然含笑,手中羽扇轻摇。 “先前不让大王用兵,只因大夏虽然远征,却没有触犯我部落的利益。民众祈愿和平,不愿意多生事端,故而我才苦劝大王。如今大夏兵临城下,民众为求自保,自然心向我们。此时大王兴兵,合乎万众民心。” 萨日勒大笑。 正值此时,忽有军卒来报,言大夏遣使者送夏王书信来了。 萨日勒不屑一顾,蒙丹却谏言道:“彼军既来书信,便是出于礼敬之道。大王可先看虚实怎样,再行定夺不迟。” 萨日勒细思,觉得蒙丹之言不失为道理。 毕竟大夏此番前来声势浩荡,纵然自己无所畏惧,但很难得到民众这边的支持。如果能不开战,自然还是不开战的好。于是轻轻点头,就此命人请上使者,自然不在话下。 这正是“纵有一腔热血在,唯恐负了万民心”。预知会见使者怎样,狼族最终决策如何?且看下文。 第159章 火牛破敌 却说萨日勒考虑到蒙丹的建议,就此从其言,命人因此请上使者。 少时使者到来,但见狼族部落经济落后,也和子储一样心中怀有轻视之念。故而即便是见了身为首领的萨日勒,仍旧以大国使者姿态自居。萨日勒心中不悦,但碍于蒙丹的面子,只得暂时选择屈就。使者由此奉上书信,萨日勒但见信中言辞也甚为傲慢。期间话语竟也多有轻视之意,心中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一声怒喝之间,当即拍案而起。 “子储小儿,焉敢如此?” 于是不由分说,当即喝令军士将使者拿下。 蒙丹苦劝,萨日勒也不解释,直接将书信交到他的手上。 “书信言辞如此,足见夏朝风度。我狼族虽然身居漠北,但却和他素无过节,何以如此轻慢?今以此施压,是欺我部落中无人啊。更兼此使者如此,我若屈就,何以取信部落万民?” 蒙丹览毕书信,也是眉头紧皱。回首但见使者即便被军士俘获,仍旧不肯屈服。不禁一声冷笑,问道:“尔不过一使者,焉敢如此?信不信我狼族让你有命来此,却没命回去的?” 使者闻言,破口大骂道:“我乃大国使者,岂有屈服蛮夷之理?若敢对我动手,我大夏雄兵在外,顷刻踏平你漠北之地。” 驼陀大怒,喝道:“好个不知死的,今若不杀你,只怕我狼族日后已无法在漠北立足了。你大夏在中原横行无忌,如今又来漠北逞凶。真以为这‘志霸大陆’,全都是你大夏的疆土了吗?” 使者仍旧不服。 驼陀转首去看萨日勒,萨日勒则将询问似的目光转向蒙丹。 蒙丹轻摇羽扇,沉思片刻,言道:“大夏国君如此,我部即便屈服日后恐也遭到排挤。此非大王要战,实乃情势所逼罢了。” 萨日勒闻言,心中会意。 于是就此传令,直接将使者推出斩首。以血祭旗之余,又将使者头颅悬挂部落东门。期间更以大夏书信布告部落万民,民众因此沸腾,不惜一切要与大夏交兵。萨日勒欣喜,心中也再无顾忌。由此传下命令,命驼陀为大元帅。克日整兵,正式向大夏宣战。 消息传到子储耳中,子储大怒。不禁拍案而起,喝道:“蛮夷,安敢如此?” 当即传令,大军兵进五十里。在漠北狼族城关十里平原处下寨,全军枕戈待旦,准备次日攻城。 吕戌闻听军令,当即来见子储,言道:“狼族无礼,理当用武。只是大王便要用兵,也不该如此的不谨慎。如今距离敌军城关太近,更兼地处平原,我军无有屏障天险作为倚仗。若敌军突袭而来,我军恐遭莫大损失。” 闻听吕戌所言,子储不屑浅笑,言道:“蛮夷小部,不过万余之众,安敢与我大朝正面用武?我军如今带甲十万,正当以此威慑。虽然地处平原下寨,但各寨外面已经多设鹿角。如此严密守卫,敌军若敢来犯,只叫他有来无回。” 吕戌见子储坚持,也不便多言。轻叹一声,就此告退。 大夏既有安排,便有探马报入狼族部落之中。狼王萨日勒闻讯,急召蒙丹与驼陀前来商议。 萨日勒道:“今闻探马汇报,大夏已经有所动静。如今拔营起寨,在距离我部落十里处安营扎寨。如今敌众我寡,更兼彼军已成进攻态势。以此形势来看,只怕明日便要对我部发起进攻了。似若如此,我部却当如何?” 蒙丹轻摇羽扇,笑道:“敌军既要明日发起进攻,我军便在今夜杀将过去。敌军轻视我等,必然少有防备。我料今与夏朝之役,今夜便有分晓。” 驼陀道:“奇袭虽可,但夏朝也有准备。即便不曾在营中设防,但毕竟营盘外早已多设鹿角。我军若轻易冒进,只怕未曾杀入大营,敌军便已察觉。如若整军抗衡,我军虽然勇猛,只怕兵力悬殊也难有胜算。” 蒙丹笑道:“若以寻常奇袭,自然不可。然而我部素来能驱猛兽,奇袭之时,可令猛兽在前。届时只需五百牤牛作为前队,待到夜晚,便可直接赶入敌军营寨之中。营外纵有鹿角再多,也抵挡不住牛群的突破。” 萨日勒闻言大喜,遂转首看向驼陀,问道:“以将军之见,军师此计可行否?” 驼陀道:“此计甚妙,但以我来看还需变通一二。除了准备五百牤牛之外,还需多备柴草。届时让牛群背着,点火一并冲入敌营。敌营内帐篷、围栏尽为燃火之物,届时大火起荡,足可一战而助我军得胜无疑。” 萨日勒大喜,就此从其计。 是夜十分,子储正在营中准备睡下。忽听得不晓得动静,便如排山倒海之势赫然袭来。子储疑惑,下意识的出营寻探。一见之下,心中震惊。但见数百牤牛成群,身上尽数点燃柴草。不等自己这边做出反应,便已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大营攻袭而来。 子储慌张,尚且来不及传令。火牛群的冲击力便已经将营门外的鹿角尽数撞破,大营营门虽然坚固,但在火牛群的冲击之下也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挡之力。牛群就如同决堤般的潮水,瞬间已经冲入自己的大营之内。 一时间火光冲天,自家营寨已经尽数被点燃并且沦陷在一片火海之中。 大夏各部虽然人马众多,但也在此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一时间被火烧死、牛群冲死、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子储惊慌,急命救援火势。然而火势瞬间而起,的确太大。就在军心慌乱之时,马似山崩之声再度由远及近般的传来。 借助夜晚这通天般的火光,子储也在大营中看得清楚。原来是漠北狼族的军马趁夜来袭,为首一员将领身材极为魁梧。胯下骑一头足有一人高的剑齿猛虎,高声断喝指挥全军。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漠北狼族的大元帅驼陀。 子储见势,忍不住一声惊呼。驼陀闻声,正好看见。见子储身着与诸将不同,便知道他在大夏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当即一声断喝,便引众军直扑子储而来。 子储惶遽,身边部将见子储有危险,急忙前来救援。然而狼族战骑所骑的,尽是虎豹凶兽。大夏诸将纵然无所畏惧,坐下战马却不敢向前。更兼驼陀所骑的花斑剑齿虎,实乃百年难遇的神兽。不但速度快似战马,其声更与九天惊雷无二。但见大夏诸将,驼陀当即将缰绳一勒。顷刻之间胯下猛虎暴起,一声嘶吼震天动地。大夏诸将坐下战马原本就对虎豹畏惧,如今但听如此虎啸,都不自觉地前腿跪倒。诸将不曾有备,十有八九都被坐下的战马翻了下来。 驼陀也不多顾其他,但见子储身旁无人,便纵马朝着他径直的奔袭而来。 这正是“轻敌方引火烧身,如今性命又堪忧”。预知子储性命怎样,双方战事最终若何?且看下文。 第160章 狼族猛将 却说驼陀以胯下神兽之威喝退了保护子储的大夏诸将,便驱动花斑剑齿虎直取子储而来。 子储自知危险,便欲上马逃走。 驼陀一声断喝,刹那如长风动地、云聚山河。子储欲乘战马受惊,一声咆哮之间,就此远逃。子储骇然,不及再寻其他战马,驼陀纵虎已然疾驰而来。 “贼将,还往哪里走?” “我命休矣。” 子储惊呼一声。 便在此时,一骑从熊熊烈焰之中突出。大喝一声:“休伤我主!!!” 顷刻间,子储和驼陀都吃了一惊。便在一愣神的机会,此人纵马已然杀到。子储细看,见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前番自己一并封了王爵的章滁。子储心中宽慰,自知有救。驼陀坐下花斑剑齿虎又是一声咆哮,但章滁所骑也非寻常战马。此马日行千里,竟然无惧虎啸。不等驼陀做出反应,便已经赫然独骑挡在了子储的面前。 “王上速去,此人我自挡他。” “哦。” 子储不敢多做耽误,立即寻了另外的一匹快马。但见西面火势稍弱,也不多想,纵马便往西面逃走。 此时的大营之内,火光已经冲天。 大夏各部军马虽多,但也在熊熊烈火之中近乎损失殆尽。 驼陀与章滁对立,但见章滁身材魁梧,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便知此人极为勇猛。又听得刚刚章滁对于子储的呼唤,如今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早先的想法。 “原来那个就是你们大夏的王上,看来你是让我错失了大功一件啊。” 他面露冷笑,面对此时的章滁居然毫无惧色。相比于驼陀的放荡不羁,章滁却一脸严肃。此时的他手擎战斧,在烈火中愤然而立。 “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伤害我家王上。” “呵呵,够豪迈。只可惜你们夏朝大势已去,而且你也救不了他。你存在的价值,只是拖延他被我击斩的时间而已。” 章滁大怒,纵马便朝着驼陀而来。驼陀也不和他客气,两个人各举兵刃,便在这火光冲天的残破大营中动起手来。 要说章滁的武艺,着实不错。论及战绩,自从出世以来,或许唯一让他真正佩服的人便只有矶子一个而已。而论及厮杀之勇猛,夏朝之内便更是除了已经故去的圣王矶子之外,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曾经他败给过崇瑀,并且和茂都武艺不相上下。 如今这些让他堪忧的对手都已经不在人世,章滁更是认为天下没有谁会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当他真的和眼前的驼陀动起手来,章滁或许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天外有天的道理。 无怪于驼陀会如此的轻视他,虽然自己的身材和驼陀看似不相上下。可是论及身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驼陀的对手。驼陀手中一把大刀看似沉重,却被他舞动如飞。更兼刀法神出鬼没,章滁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两人相战仅仅十余合,章滁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驼陀对于他这个对手,似乎根本就没有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如同老叟戏顽童,驼陀对抗自己只以单臂便可轻松应对。 “不想此处竟还有这般人物。” 章滁心有余悸,只想尽可能的多推延一些时间,也好让子储有更大的机会能够成功逃脱。然而驼陀对于这场战斗,无疑已经十分的厌倦了。 “行了,把路让开吧。你心中应该很清楚,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看在你对夏朝的忠义情分上,这才不忍对你多加伤害。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不若归顺我‘漠北狼族’。我部首领爱惜人才,必不辜负你的平生大志。你若能够为我狼族所用,岂不美哉。如若不肯,你也算对你们的王上尽到了职责和义务。我不想杀你,你且逃命去吧。” 驼陀目光冷漠,语气淡漠但却不怒而威。章滁则周身颤抖、嘴唇紧抿。 他心中很清楚,驼陀并没有和自己说笑。论及实力,莫说如今的他独自一人,便是再多出几个自己来,也决计不可能战胜得了眼前的这个驼陀。身为猛将素来自视甚高的章滁,平生第一次如此心生惬意。但考虑到子储可能存在的危险,此时的自己是万万也不能轻言退却的。 “我身为夏朝之将,职责就是要保护王上的周全。今番我纵然武功不济,也定然要与你周旋到底。” 闻听章滁此言,驼陀轻轻点头。 “既如此,我今日成全了你又有何妨。” 一语言出,便再度纵虎而来。猛虎咆哮,驼陀手中大刀也已经赫然高高举起。他单臂用力,赫然朝着章滁直劈下来。章滁紧咬牙关,立横大斧抵挡。刹那间两只兵器碰到一起,不觉发出一声爆裂般钝器撞击的轰鸣声。 璋滁只感觉自己的一双膀臂酸麻,整个脑袋都在瞬间“嗡嗡”作响。胸口一股热流翻涌,根本让自己完全的控制不住。他呜咽几声,最终还是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但见璋滁的模样,驼陀只是冷笑,也不乘时偷袭。 “快走吧,我不想害你的性命。实话对你说,刚刚的一击我便只用了五分的力量。你若继续顽抗,下一刀可就是十分了。” 尽管驼陀这般威吓,而璋滁也知道他并没有和自己在说笑。但为了保护子储,璋滁此时只想多争取一些时间。 “十分,我正要试一试。” 他脸色惨白,却仍旧不肯后退半步。驼陀冷笑道:“怎么,难道非让我将你打倒爬不起来吗?也罢,你既然决心寻死,此番我便成全了你又能如何?” 一语出口,第二刀又朝着璋滁劈了下来。 璋滁怒吼,手举大斧再度强行硬刚。两只兵器再度碰到一起,而这一次璋滁已经近乎失去了听觉。尽管他依旧想要苦撑,但最终还是因为身体的承受能力到达了极限就此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但见璋滁落马,驼陀身边军士立即合围上来。 驼陀念及璋滁忠义,心有多有不忍。部将看出,因此上前谏言道:“此人愚忠夏朝,更兼此番已经成为了废人。元帅留下了他,不过也只是让他徒增痛苦而已。不若送他个痛快,也算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名。” 驼陀望了璋滁一眼,忍不住一声叹息。面对部将所言,此时只是不答。就此拨转坐骑,纵虎一路奔西直追子储而去。部将得驼陀默许,就此手举长刀。一刀劈下之间,就此将璋滁人头砍下。 可惜大夏一代忠杰,亦由此殒命。 这正是“既为忠烈命身死,不令王上涉险凶”。预知璋滁命丧,能否换得来子储成功般逃出生天?且看下文。 第161章 险象环生 却说子储在璋滁的庇护之下逃出生天,一路便往西面火势最小的地方奔走。 一路行来,遇上几拨敌兵。虽然都逃了出来,但左突又杀之间,无疑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便在此时,身后虎啸之声再度传来。子储回头看去,但见冲天火光之中,驼陀竟然驱虎追来。 子储骇然,同时心中也料想璋滁此番凶多吉少。虽然倍怀感伤,但此时仍旧以逃命为先。忽的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流矢,正射中了子储的胯下战马。战马一声嘶鸣,就此翻倒在地的同时,竟也将子储直接摔了下来。 眼看追兵不久便到,子储自知在劫难逃。 便在此时,右面又有一骑飞出。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来人此时倍显落拓当仍旧不失俊美的面容。此非是旁人,正是子储的另一位兄弟伯麟。 自打五年之前子储列土封王,伯麟便在起源之地发展。期间子储两次发动北征,伯麟都有参与。只恨身体儒弱、常有病态,故而屡次聚将议事,伯麟都在帐中休养。为了配合子储,只派遣自己国中的部将予以代表。 今番大营失火,夏朝兵败。伯麟虽有谋略,却也无力回天。以他的能力足可自保,但心中始终念及子储的安危。虽然率领着自己的所部逃出了火海般的大营并且组织各部人马保存了不少的实力,但却始终没有看到子储的踪影。 伯麟由此心中忧虑,又怕大夏各部全军覆没,故而此番独骑来救。一番冲杀,兄弟两人终于再度见了面。 “麟弟。” “兄长!!!” 伯麟大呼,但见子储落马。自己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翻下马背跑到子储的身前。此时的子储,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身为王上的雄风。但见伯麟之面,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伯麟知道此处危险,又见不远处追兵喊杀阵阵,自知不能就停。急忙扶起了子储,言道:“兄长,此处不是谈话的所在。速速和我离开此地,如今我大夏虽然兵败,但多部人马已经逃出生天。纵然不能取胜,也可保全王兄周全。” 子储叹道:“弟来救援,愚兄深表宽慰。只是战马身中流矢,如今已经不能行走了。这茫茫火海,却当如何逃出去啊?” 伯麟紧咬牙关,言道:“王兄勿忧,我有战马。王兄骑乘,一路可向西南而去。吕戌就在那里组织,如今已经集合了我们剩余的兵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大夏纵然失利,料想狼族也不敢轻易冒进的。” 子储惊呼,问道:“战马一匹,弟让给了我,你却如何逃生?” 伯麟急道:“兄为我大夏诸王之首,如今情势危机哪里还要顾得那么许多。我大夏没了伯麟一人尚可,断然不可没有了王兄啊。弟若能逃出生天,你我兄弟不怕将来没有再见之日。弟若不幸殒命,也是天数当然。兄整顿军马,来日当卷土重来为弟复仇。” 言毕不由分说,直接将子储扶上了自己的战马。又听得身后喊杀声中,转追身着锦袍之人。伯麟由此顿悟,复与子储道:“兄穿着明显,不若与弟换一换。只有这样,才能逃过追兵的耳目啊。” 一语出口,也不等子储多说。直接伸手强行扒下了他的衣服,随即披在自己的身上。子储惊呼不可,伯麟却如何还管得了那么许多。一记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战马便似脱了缰绳一般,就此疾驰向着西南方向长驱而去。 既送走了子储,伯麟便将衣物挂在一根树杈上做以伪装。自己却在暗中躲藏,等待机会。少时驼陀纵马疾驰到来,只看见不远处的锦袍。由此纵马上前,一刀直劈下来。但听得“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 驼陀见是树枝,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伯麟便在此时从路边猛然跳出,赫然以手中长剑朝着驼陀便狠狠般的刺去。驼陀闪避不及,右臂正被刺伤。但见身后伯麟,一声怒喝之间就此回首一刀反刺。 刀锋闪动着硕硕般的寒光,直接刺穿了伯麟的胸膛。伯麟一声惨叫之间,亦由此殒命。 借助这个间隙,子储终于纵马逃出了火海。 此时的吕戌,也已经率领着大夏的残兵在后方构建出了新的防垒。但见子储回归,立即将他迎入壁垒之内。子储既得救援,终于因为精疲力尽翻身落下马来。众人抢救,这才将他最终唤醒。 此时天色已明,一夜激战致使夏朝十万带甲仅存三千余众。 子储虽然险象环生,但却终究不见伯麟和璋滁,心中已然知晓此二人多半命丧。加上一夜心力交瘁,故而卧床不起。吕戌心中明了,此番北征若再继续僵持下去,早晚夏朝全军必有倾覆之险。由此传令以百人遍插旌旗、故作疑兵,暗中已经开始整军准备后撤了。 却说驼陀大胜,以‘火牛阵’一夜而破大夏雄兵。虽然没有擒获子储,却将大夏诸多名将以及子储王弟伯麟一并诛灭。心中大喜之间,便有追击之意。忽见不远处硝烟四起、旌旗漫天,心中虽也怀疑是夏朝的以兵之计。然而为了稳妥起见,最终不敢轻易冒进。 深思熟虑过后,最终决定收兵向狼王萨日勒复命。 大军未归,信使先到。萨日勒身在部落之中,闻听驼陀果然成就了大功,心中极为欢喜。又闻驼陀率众而归,便召集部落中的百官一并出城迎接。 二人相见,驼陀便向狼王叩首。萨日勒大喜,伸双手将他扶起。赞许道:“元帅果有雄才,今一战而成。展我部落威严不说,也使那夏朝再也不敢小视我漠北狼族矣。” 驼陀道:“若无军事妙计,末将岂能成就大功?” 萨日勒大笑,回首看向蒙丹,问道:“大夏兵败,我欲乘胜追击,不知军师以为如何?” 蒙丹摇头,言道:“此事以微臣之见,断然不可。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夏此番虽然兵败,但国力仍旧雄厚。我部虽胜,毕竟势弱而无后劲之力。更兼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虽然大元帅此番一战成就了盖世功业,但我们部落的军力也有不小的损伤。似此时机,理当休养为上。一旦轻易冒进,若有变故,众皆不能还。” 萨日勒眉头微蹙,言道:“非我不纳良言,只恐大夏今日退去,那子储来日又要复仇的。长此以往,我部不能安枕。” 蒙丹笑道:“首领勿忧,微臣心中已有良策。今只略施小计,便可使大夏十年之内再不敢到我漠北造次,而我部亦可换来十年太平。” 这正是“一夜方成盖世功,天明又欲定大计”。预知蒙丹心中计谋怎样,形势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162章 心腹之言 却说蒙丹心中有计,萨日勒便询问其中细节。 蒙丹道:“子储老成练达,弱点是太重感情。如今璋滁和伯麟都因为就他而命丧,大王何不遣使将伯麟与璋滁尸首送归。臣料子储见二人尸首,必然心中自愧羞惭。届时再加以书信诱导,臣料子储必然不能独活。子储若死,大夏国中必乱。届时诸王分列,试问又如何还有进攻我们的意志呢?” 萨日勒从其言,蒙丹就此写下一封书信。由此派遣使者,连同伯麟与璋滁的人头一并送到大夏国中去。 此时的子储,已经因为疾病不能理事。吕戌权且掌握大权,率领各部残余予以后撤。才行到半路,狼族使者便将伯麟与璋滁的尸首送到了大帐外。军士由此传报,子储闻讯,强忍病痛出营。但见木车之上二人尸首,死相极其惨烈。心中由此羞愧,由此痛哭失声。 吕戌欲扶他入帐,子储却发现放在二人尸体旁的一封书信。就此摆脱了书信,用颤抖的手将书信展开来看。但见书信中的内容,写的也算清晰。 “漠北狼族首领萨日勒,拜上大夏王上子储殿下。王上兴兵北征,意在一战破我狼族。然而如今十万带甲,仅剩千余众残兵。纵得一时生还,又有何颜面见国中万民?王上统御大夏,我在漠北也曾听过夏朝威名。令尊先王在日,盛德远播。不想如今的大夏传到王上的手中,竟已变成这般模样。纵然征讨小部,竟也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便是撤退,还需要设计故作疑兵。王上自诩天下无双,更视我部为蛮夷番邦。今与蛮夷番邦一战尚不能胜,只盼王上日后莫再以天朝自居。王上虽为夏朝之主,也曾立誓与两位义弟同生共死。如今两位义弟皆已亡故,其中伯麟殿下更是为了救王上而丢去了自己的性命。王上不思为他报仇,反而退以自守。昔日盟誓何在,誓言何在?我虽为番邦,也知廉耻。只盼王上善保贵体,日后勤加自勉、好自为之便是。” 子储览毕书信,胸中悲愤交加。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喉头,忍不住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诸将惊惧,急忙将他送入帐中。少时医官到来,只觉得子储脉象虚弱。当即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吕戌心急,询问其中缘故。 子储一声叹息,言道:“不要强逼他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已经基本知晓了。” “王上……” 但见子储此时的样子,吕戌也哽咽着不知所言。 子储但见帐中诸将,随即挥了挥手将众人屏退,只留下了吕戌一个人在自己的床榻之前。 “我精神恍惚,只怕此番性命不保。萨日勒书信中说的没有错,我大夏率军十万而来,如今就只剩下了几千残兵。如此败绩,我便是归于国都之中只怕也没脸面面对万民暗中的嘲笑。更兼此番诸王虽都不多说什么,但我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多有怨言。毕竟我们的北征之兵,都是向他们借来的。就算我保重我自己,只怕日后我这个王上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吧。” 吕戌明白子储的用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子储的认知的确是正确的。 诸王所以前来相助,便是要借助北征捞到好处。如今大夏一战失利,虽然还有数千残兵追随,但和全数溃灭基本也没有什么两样。北征既是向诸王借来的兵马,便注定是一场只准胜利而不准失败的战争。更兼子储轻敌在先,此番无可非议要对征讨漠北狼族的战败结果负最大的责任。 此时诸位藩王虽然不曾多言,但心中却早就暗地里萌生出了异心来。想要挽回影响,身为第一责任人的子储必须予以负责。否则的话,王权的威严必然受损。虽然现实残酷,但却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虽然吕戌心中非常地明白,但对于此时的子储,自己却也只能予以宽慰。 子储苦笑,摆手道:“其实我心中的想法,先生不难理解。如果伯麟和璋滁还在,我尚可依仗他们同样身为王爵的地位威慑到诸王。如今他们也一并去了,我可以制衡诸藩王最大的筹码无疑已经丢失了啊。” 不得不承认,子储的审时度势的确十分精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吕戌根本不知道如何继续劝慰他。看着他此时一脸全无血色的样子,吕戌有种心如刀绞般的感觉。 他虽然是闻寿一手从一介兵卒提拔起来的,但这五年以来却得到了子储贵宾一样的礼敬。自己虽然很有能力,但如今的位极人臣无疑都是拜子储的所赐。如果说自己是千里马,那么子储无疑是将自己能力发挥到极限的伯乐。 看着吕戌一脸的深沉和苦闷,子储无疑是理解他此时的心情的。他凝视着吕戌,沉默了多时,这才再度开了口。 “我今病体沉重,料想死期不远。更兼北征大败,更要有人向诸王负责。此事皆罪在我一人,故而愿以只身来换我大夏安定。既是责任也是义务,此自不必多说。然而我死之后,谁人继承王位,现有心腹之言相告大长老。” 吕戌点头,以此静听。 子储道:“我膝下独子幽毖,年已十八。此子虽然看似聪慧,但为人却面善而心狠。我观他心术不正,故而不认为他能继承我大夏的王位。更兼我国看似虽然雄踞一方,但却内忧外患交替并存。其中内部诸王异心迥异难测,外部更有狼族在北虎视眈眈。至于东夷之地,古族虽然看似安定,但却由于我弟闻寿的错误政略,导致如今的政权已经完全被鄒融和茂都两人操持。此等事务,我料绝非我儿幽毖所能肩负。大长老身怀雄才,其能胜狼族与鄒融十倍。更兼此番退兵周密,诸王无不信服。若代我继承王位,必然能够安邦定国、成就大事。想我夏国法度,王位人选本来就是择优而用。只是当时群臣为求自保,这才强行立嗣。如今仲夷已死,而大长老之才比及仲夷有过之而无不及。今为国事,当复旧制。只盼我大夏能够在大长老手中,再度得到昌荣、永世不朽。” 这正是“为求安邦舍王权,甘心大任付贤良”。预知吕戌决策如何,夏朝王权又当付予谁手?且看下文。 第163章 远交近攻 却说子储临危托孤,欲将大夏王位传与吕戌。 吕戌闻言,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急忙拜服于地,连连叩首,泪泣道:“微臣安敢不尽股肱之力、效忠真之节,继之以死?大王子嗣虽然年幼,臣定当竭力辅弼,以此保我大夏周全。臣自出世以来,便受王上知遇之恩。臣生为大夏之臣,死亦是我大夏之魂。安敢以此篡夺王位,行此作乱之举?还请大王收回成命,否则臣甘愿撞死在王上面前,以铭心志。” 子储闻言感动,叹息道:“卿忠节之心,孤岂能不知。既然如此,便依卿所言裁处。此子顽劣,能辅则辅。若不能辅,卿随时都可取而代之、以此继承王位,助我大夏成就万世基业。” 言毕,又唤群臣与诸藩王入帐,各个予以嘱托。群臣与藩王感念子储恩德,无不因此落泪。子储交代已毕,便遣使者快马前往国都永乐召王世子幽毖来见。不数日,幽毖奉命而来。但见子储势危,幽毖跪倒在子储塌前不禁掩面痛哭。 子储叹息一声,立即又唤吕戌前来。少时吕戌入帐,子储使吕戌坐于塌前,以此嘱托幽毖道:“我死之后,儿可继承大夏王上之位。国中群臣以及各大藩王,儿都当予以礼敬,从而不失我大夏王主之风。另有大长老虽然比儿长不得几岁,但儿却要时刻将他当成孤一样看待,决计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面对子储嘱托,幽毖无不遵从。子储一声叹息,眼前似乎又看到闻寿与伯麟在向他招手。回想曾经三人在一起的快乐,此时心有感触,不禁再度落泪。 “如此,孤也该去见你那两位叔父去了。” 言毕,安然而去。享年四十二岁,谥号‘尊王’。 子储既逝,大夏举国哀悼。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就此传入漠北狼族部落之中。萨日勒闻讯,心中大喜。 “子储果然身死,似此我部无忧矣。” 此时驼陀和蒙丹也都在他身边,驼陀立即出班请见。 “大夏旧主亡故,国事必然混乱。时至此时,正是我部良机所在。微臣不才,今愿请令出兵,以雪大夏前番无故相攻之恨。如臣不能胜,甘当军令。” 蒙丹浅笑,轻摇羽扇道:“大元帅勇则勇矣,然而不知用谋。我有一计,不需张弓支箭,便可令大夏自取其祸。” 萨日勒闻言,又惊又喜。急忙问道:“前番军师设得妙计,子储果然命丧。如今不知又有何等高见,可让我部乘势获利?” 蒙丹笑道:“大夏所以势强,在于诸王与国主同心协力。我部便要进攻大夏,也当先分裂了这些人和中央集权的联系。今古国政变,鄒融、茂都掌控大权。虽名为大夏疆土,实则已经独立。更兼鄒融杀害大夏公卿部将,彼此皆有切齿之恨。以微臣来看,与其此番兴兵,不若先行暗中结好古国。古国若能进兵,我部亦有机可乘。便彼不出兵,以鄒融的心性必然也有结好我部之心。毕竟我部和他都是大夏的眼中钉、肉中刺,既是目的相同,自然亦可相合。由此大夏失去一臂膀,而我部也多一盟友。似此决策,可谓远交近攻。一旦天下有变,古国起兵出东夷。我部引军出屠苏。彼此相互为应,岂不堪称万全吗?” 萨日勒大喜,转首又问驼陀道:“军师此计,大元帅以为怎样?” 驼陀点头,拱手拜服道:“军师策略,的确比某的决策严谨许多。此为大事着想,可堪留用。” 萨日勒大笑,就此遣使下书直奔古国而去。 却说使者快马扬鞭,便到古国境内。此时的鄒融已经拥立了闻寿之子,年仅五岁的闻雍为古王。就和他预先谋算的一样,他和茂都一同辅政、可谓位极人臣。但凡国中要事,全都要经过鄒融和茂都之手去操办。 二人相互为应,彼此互利。使得如今的古国虽然名义上还是闻家的天下,但实际却已经和蒙丹分析的没有两样,早就已经脱离了大夏的管理,如今独竖一旗了。 鄒融虽然掌控了国政,并且将原本闻姓的古国变成了自己手中的国家,但他心中仍旧还是有所担忧的。一者,自己权倾朝野。大夏的旧部虽然在‘本愿寺之变’中被自己以及茂都覆灭了十之八九,但为了国政考虑,有些旧臣仍旧还是不得不用的。 这些人为了求自保而向自己选择了臣服,但实际内心怎么样,鄒融却并不能够完全的揣摩到。 这是其一他担忧的,而另外一点就是大夏的动静。 虽然之前自己已经主动向子储上书表示了臣服,而子储也给自己做了回信并且坐实了自己身在古国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鄒融却在心中十分的清楚,这样的妥协根本就是子储的权宜之计。 子储的心性,自己算是了然于胸的。虽然他没有矶子的勇猛,但在文治上的成就无疑远胜他曾经的父亲。 他有智有谋,通晓用人并且非常懂得审时度势。虽然看似待人谦和,但内心的刚毅恐怕即便是已经被自己逼死的闻寿也唯恐不及。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古国就这样被自己放任自流的。 他所以向自己妥协,只是当时还在北征之中。一旦得胜而还,恐怕就要和自己慢慢的计较了。鄒融心中很清楚,故而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子储居然会在北征漠北的时候被身处屠苏的小部落一举溃灭。不单单如此,两位重要的异姓王伯麟和璋滁居然也都在此战之中尽数遇难。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鄒融无疑非常动容。甚至为了确定几次派出探马,最终才相信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子储死了,先生知道了吗?”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面对茂都急匆匆的告知,鄒融却在泰然中流露出一抹令人无法形容般的阴沉。 “这会是我们的机会吗?” “机会?就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 鄒融的反问,让茂都不禁选择了语塞和沉默。 势单力孤,的确是目前古国要面临的最大问题。而就在此时,漠北狼族的信使奉命来到了古国的境内。 这正是“恰堪严冬花无色,不想梅香暗自来”。预知面对狼族使者到来,鄒融决策如何?且看下文。 第164章 何去何从 却说狼族使者到来的消息,被鄒融很快知道。 鄒融不解其中用意,于是会见使者。使者但见鄒融,便交付狼族此番用意。鄒融心中了然,安抚使者暂且在国中馆驿暂歇之余,也由此再度找来茂都道明此番狼族使者来意。 闻听鄒融所言,茂都心中大喜。 “狼族此行,对于我们来讲,可是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嗯,老实说我也有此同感。” 鄒融轻轻点头。 “那么您打算答应他们了吗?” “不,至少目前还没有。”鄒融回应道:“我只是暂时安抚了使者,让他在我们国中的馆驿住下了。我和他说,我近几日就会给他答复的。” “那么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茂都有些迫不及待,很想知道鄒融心中的想法。鄒融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对于回应狼族使者的事情,我想我还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如今我们还有一件当务之急的事情必须要进行处理,那就是对于王上新丧的安排工作。我们既然选择了臣服大夏,便至少要尽到身为人臣的责任。否则一旦给了大夏机会,只怕刚刚才被我们掌握的国家,还有因此倾覆之险啊。” “嗯。” 对于鄒融的建议,茂都表示了认同。 “那么先生打算怎么做呢?” “既然表示了臣服,首先我们要安抚夏朝。如今大夏在北征中失利,正好给我们创造了机会。如今他们的第一目标是漠北狼族,暂时还不会将我们当做仇敌来应对。如今子储新亡,诸位藩王因为追随北征的关系,现下应该都会跟随子储的灵柩回到大夏的国都去吧。我们如今拥有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大夏抗衡。故而以我之见,我们的大王也要因此走一遭。毕竟他再小,也是藩王。一旦不去,就会让大夏怀疑到我们的忠心。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是现在我们该做的。但是如果让我们的大王独自前去,我又怕吕戌会以某些借口将我们的大王扣留在国都中。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丢了一张至关重要的保命牌了啊。” 茂都点头,同时也明白了鄒融的言下之意。 “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率领国中之兵保护大王一同前往夏国王都参加王上的葬礼吗?” “正有此意。”鄒融点头,正色道:“能行此事者,需当能断大事。但以国中诸将来说,此任非将军莫属。” “嗯,我也有此同感。只是不知道古族那边,先生打算作何回复?” 茂都做出了追问,而鄒融则缓缓地松了口气。 “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合作的战友。狼族虽然落后,但毕竟击败过夏国的大军。但以实力而言,他们的确是我们战友选择的不二人选。只是他们是否符合我们的标准,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才能够晓得。此等事我自有斟酌,将军尽管放心就好。” 茂都明白了鄒融的意思,故而也不便再多问什么。他就此告退,全心准备率军保护闻雍前往大夏王都参加子储葬礼的大事去了。 茂都既去,鄒融便独自细思一夜。 翌日,他亲自前往馆驿密会使者。期间尽以好言安抚,更是亲自写下了一封书信交到使者手中,让他帮助自己代为转交。使者应命,当日便启程回返。不数日,便归漠北。但见狼王,亲自将鄒融回信奉上。 萨日勒展开书信来看,见信中言辞极为谨慎。其中虽有礼数,但对于和自己部落的结盟大事却只字未提。心中由此不悦,就此将书信丢在了一旁。一声冷笑,言道:“鄒融此人,不亏为奸猾之徒。信中言辞敷衍,明明是要拒绝与我们的合作。依我看来,此人不足以成就大事。” 闻听萨日勒所言,蒙丹和驼陀都彼此面面相觑。 蒙丹站了出来,亲自拿起书信自己看了一遍,随即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鄒融果然行事谨慎,不亏能以只身之力夺得古族大权。此人智勇兼备,足可堪为我部日后的得力盟友啊。” 驼陀听得,心中更加不解。 明明是一封书信,但蒙丹和萨日勒却看完之后彼此却有了两种近乎截然相反的认知。驼陀由此也在自己的心中产生了好奇,忍不住将书信也拿来仔细般的看了一遍。单就书信中的内容而言,他和萨日勒的见解雷同。只是他不知道,蒙丹为什么会有自己这么不同的认知。 驼陀心中有此疑惑,萨日勒也同样不解。二人知蒙丹见识不凡,于是忍不住向他请教其中的缘故。 蒙丹道:“鄒融此人,说他奸猾未免有些过了。如果说他行事谨慎并且考虑到细枝末节的周全,我认为倒是更为恰当。书信中的言辞虽然有敷衍的成分,但初次和我们合作,我认为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至少证明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萨日勒不解,问道:“难道军师认为,他并不是拒绝我们的合作吗?” 蒙丹摇头,言道:“他若是真的打算拒绝与我们的合作,就应该直接将我们派出的信使直接擒获并且连同书信一起送到大夏国中去。以他掌握的权利,他无疑完全可以这样做,并且以此表明自己对于大夏的忠诚。他既然没有这样做,那么就表示他认同了我们。只是如今碍于形势,不便就那么轻易的答应我们而已。毕竟大夏才败给我们,子储也几乎是因为我们才丧了命的。如今的大夏,根本已经将我们视为了他们的第一敌人。鄒融如果明确的答应了我们,无异于与大夏彻底决裂。更何况我们突然下书要求结盟,具体是否真心他也完全不能确定。这是身为主导者正常且严谨般的考虑,我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对啊。如果我们的立场彼此换一换,我相信如果我是他的话也同样会这样做的。” 蒙丹含笑,笑得很灿烂。他转头眺望大帐之外,漠北的天空晴朗并且一片蔚蓝。此时的他,甚至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鄒融的想法和内心。 “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 他心中这样想。 这正是“同为智者能相通,只是不知志所向”。预知蒙丹看破鄒融心意,又当作何决策?且看下文。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