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渝江奇侠传》 第一章、渡船人 “哎!你们听说了吗?绝情门重出江湖了!” 白雾茫茫的海域上,一只小船孤零零的出现在此,似乎风一吹就翻。船头有一个穿蓑衣戴笠斗的男人正在撑船,船尾处有个坐客的小木屋,木薄,挡不住船客的聊天声音。屋里坐了三个中年男人,皆穿着麻布衣,以兄弟相称,正举酒杯高谈阔论。 一高瘦方脸的人说:“绝情门不是早已被东厂杀绝了?” “绝情门人武功高强,当年奇侠单枪匹马硬闯东厂全身而退,名震江湖,东厂的那些走狗算个屁!”另一贼眉鼠脸的断臂男子道。 最年长的男人喝了一口酒,叹气:“都别说了,就算绝情门要重出江湖,也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大哥,咱们就不再回去了吗?难道我这手就这样没了?”贼眉鼠脸的男子怒气冲冲的逼问。 大哥说:“三弟,留得青山在,咱三总有一天会回来报着断臂之仇的!” 三人眼睛齐齐望出窗户,叹了口气。 其实,上了这渡船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不会再回去了。上船的人大多是十恶不赦、作恶多端的恶人,他们被官府通缉,受武林追杀,避无可避才会来到这渝江上,想要逃到别的国家去,所以在渝江边便出现了送这些人渡过这渝江的船,大家都称呼开船的人为渡船人。 但其实,大海凶险,没有人会猜到这里有什么危险,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渔夫想尝试做渡船人,大多有去无回,故以只剩下了一位渡船人,就是那条小船上撑船的蓑衣男人。这个人他不说话,也没有朋友,大家以为他是哑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渡船人。 船不知走了多久,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岸了,这时那个最年长的男人对渡船人说:“哎!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渡船人只是稍微抬抬眼帘,却并不说话。 “大哥,他是个哑巴。”这时,那名高瘦男子说。这艘渡船是他准备的,所以他知道渡船人不会说话。 “什么?竟是个哑巴!”大哥看向渡船人,脸上露出一抹可惜之色,说:“可惜了,死之前也不能说出自己的遗言。” 任何逃到渝江的人,都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所以只能在过渡之后,杀掉这个为他们撑船的人。 “大哥!”高瘦男子脸色一变,慌忙劝道:“大哥,这人已是个哑巴,我们就不要做这般过河拆桥之事了吧?” “哑巴也不能留!”那麻衣年长男人拔出大刀,蹭蹭蹭几步上前,刀尖直指渡船人的胸膛,只要他手腕一用力便能把这个哑巴一刀毙命! “大哥!”高瘦男子还想劝,却被三弟拉住。 回头,只见那贼眉鼠脸的男子一脸谄媚:“二哥何必为这不知名姓的哑巴说情,一个哑巴而已,死了便死了!” “可!” 高瘦男子还想说点什么,可字刚出口已被三弟点了伏兔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其实这名高瘦男子乃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他早在订下这渡船时便已隐隐在担忧一件事情:能够在这渝江之上独市如此之久,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只是个哑巴这么简单吗? “哑巴,你有什么遗言吗?”年长的大哥厉声问道。 渡船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忽的出声道:“本来,你二弟帮你求情了。”语音刚落,他人影飘忽了下,消失在这茫茫海面之上—— 一个哑巴会讲话并不稀奇,但惊奇的是他竟然懂武功!兄弟三人一上船之时便试探过他,也看不出一点端倪,唯一解释就是此人的武功在三人之上! 兄弟三人不愧是阅历深厚的江湖中人,虽然心里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大哥朝渡船人原本站立的方向一揖:“不知阁下何方高人,方才我兄弟三人多有得罪,还请大侠仁义见谅!” “你们可有遗言吗?”声音飘忽而来,让人分不清其所在方向。 那三弟心里一蹬,心知不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刀光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身影,三弟倏的倒地,喉间慢慢渗出血迹,竟是一刀毙命,连喊叫都未曾来得及发出! “你到底是何人!竟然伤我三弟,我跟你拼了!”那中年男子一看自己三弟倒在地上,已无生命迹象,霎时大怒。 “多行不义必自毙,尔等便在这渝江之上从此消失吧!”声音恍如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慢慢的飘散…… 第二章、渝江之上 大顺国边境,有一处小镇名为渝江城。渝江城不大,城外三面都围绕着一条名为渝江的河流,城池名便由此而来。说是河流,实际上这里却是一片海域,只是古人并不知海是何物,又见此处河流宽阔,河面长年浓雾缭绕,一眼望不见对岸,便给它起名为渝江了。 曾有渔夫落水有幸回来,才传回了对岸亦有国家的讯息,又经人口相传,这渝江对岸便成了罪犯们口中逃忙的绝佳之地。 有价便有市,渝江之上曾兴起一群渡人过江的买卖,名为渡船人。但渡船人这一职业也只是风靡一时而已。 当大多数渡船人过了江后都有去无回,人们开始渐渐远离了这个职业,渡船人一词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思想,对这片渝江也变得敬畏了起来。 五年前,有一个青年男子来到了渝江上谋生,人们劝说他这份工作很危险,可是他不管不顾,依旧每日渡人过江,竟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大家才渐渐放下了心来。 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能在这神秘的渝江上自由往来,可是这个怪人从不与人交谈,像僵尸一样面无表情,有客来的时候,他就在船边竖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价钱,没人的时候他也天天坐在船上,安安静静地当一块石头,风雨不改。人们就说他是个哑子,对他敬而远之。 因为这渝江之上只有这一个渡船人,怪哑子又没有名字,所以渝江城内的百姓就把他喊做渡船人了。 其实只有哑子自己知道,他自己有名字,魏宁之。 他并不是什么哑子聋子,他其实是以渝江为自己的引据点,藏身于这茫茫大雾中的一位武林高手。 五年前,渡船人这个职业刚刚兴起,他听闻了很多大奸大恶之人纷纷逃亡到渝江,从那时候开始渝江上的渔民就开始接连不断地失踪了。正在那时候,他也是为了躲避本门派人的追踪,来到了这处大奸大恶之人逃窜的最后踪迹点察看。 经探查后发现那些渡船人的尸骨被沉没在渝江之中,他便肯定了租船的人肯定就是消失在了这漫漫江面上逃窜到了江的对岸,他们走之前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踪泄漏,便将送自己来的船家杀掉了。 魏宁之权衡了一下,便决定留下来了,一来可以避人耳目,二来此处也需要有人维持和平,暗中将那些逃窜到此处的作奸犯科之人惩治一番。 至于为何是个面无表情的人,皆因他戴上了一块人皮面具,加上他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周身杀气难以掩盖,故而更是令人觉得胆战心惊不敢靠近。 唯有一家子,与魏宁之走得颇近,要说起他们一家与魏宁之的相识,也是一段奇缘。 他们就住在魏宁之家旁的一家农户,渔农出身,当家名为卢平,平日卢平就会带着儿子卢钰出海打鱼,而年迈的老母则和妻女留在家中织布裁衣,生活也算淳朴无忧。 有日天阴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海上却风平浪静,卢平照常带着儿子出海捕鱼。殊不知天有不测之风云,卢平的船刚出海十五丈不到的地方,天气骤变,海面上刮起了狂风暴雨,波涛汹涌,刮得船七上八下,动荡不安,船只上的两人不防有变,被打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法靠岸。 忽而一个巨浪迎面扑打而来,卢钰一下不察就被巨浪扑翻滚进了海中,扑腾几下,脑袋磕在船身上,便晕死沉进了漆黑的海水里…… 正在卢平心急如焚之际,恍惚之间似乎是听见了扑通一声落水声,紧接着便听见“啪”地一声轻响,卢平低头去看,只见一只手臂从海中探了出来搭在了船板之上,卢平心中咯噔一下,也不惶多想是人是鬼了,急忙伸手去拉。 水面上露出了两个人头,卢平大喜过望。 只见露出头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和邻居的哑子,哑子一手托着卢钰的下巴,另一只手一用力,便将人甩到了船板之上。 卢平又急着向魏宁之伸手,想将他也拉上来,“先生,您也上船来吧。” 魏宁之本不想多事,但见卢平伸出了手,海面上此刻也是危险重重,担心这父子俩独身在船上又会生出变卦,于是搭上了卢平的手,脚上一蹬,也上了船来。 不久后,这海面之上便又平静了下来。 “多谢先生搭救了我儿,不知先生可有名字?”卢平恭敬地问,毕竟人哑子也是自己家的恩人,总不能哑巴哑巴地叫唤人吧。 魏宁之想了想,摇头。 卢平一怔,又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太恰当,于是又问:“先生,不知你可会写字?如果不介意,只需告诉我一个姓氏便可。” 魏宁之又略微思索了下,指了指卢钰,又望向了卢平。 卢平略微思索了片刻,当下大悟,道:“先生莫非跟小儿同名?” 魏宁之不语。 一旁的卢钰却道:“父亲,先生所指大概是个子字,如果我没猜错先生的名字应该跟子字音相差不多,况且先生刚才的动作,这个字应该是平音,大概是为之。先生,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魏宁之点头,不禁有些吃惊。 这个孩子有点小聪明,倒是个可塑之才。 “既然如此,今后我们就称呼先生为之先生可好?” 魏宁之想了下便点头。 自那日起,卢平一家便跟魏宁之有了来往。 第三章、皇榜 清晨的渝江,浓雾缭绕,太阳东升之时,隐约可见海面上有船只虚影,那是渔夫们打鱼归来。 注定今日的渝江城与昨日不同,只因那大批而来的官兵。他们在城中四处张贴皇榜,四面城门外皆设了关卡,在城中大肆闯入民户搜查,甚至拦路盘查途人,借此强抢收取财物,引得民怨四起。 渝江城衙门前,有一群百姓正围在皇榜前,指指点点,低声谈论着。这时有一个身穿锦衣腰间佩剑的俊朗青年自人群外绕行而过,走过皇榜前时驻了脚,抬眼往那皇榜之上看了眼,抿紧唇角,随即快步离去。 皇榜之上贴着一张新鲜出炉的通缉令,上书此人于半月前盗走了皇宫宝物,抓住其人者酬。画这幅画像之人定也是个有趣之人,不但将人像画的栩栩如生,就连被通缉之人的嘴角那抹讥笑都画出了神韵,跃然纸上,仿佛那人就在眼前。 “真不愧是皇宫的画师,将本大爷俊朗的脸画的如此神韵,也不枉本大爷走这一蹧。”人群之中一个斗笠男子得意不已,却见大批官兵正往此处靠近,便把斗笠按下,转瞬消失在了纷乱的人潮中。 渝江城外,阳光炙热如火,却也照不散海面终年弥漫的浓雾。一片靠近海岸边的芦苇丛里,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那里正藏着一只小船,船长不过两丈,船身只有二人并排宽,船尾一间看上去便觉不太可靠的小木屋,甚至连一般客船挡雨的帆布也没有,看上去摇摇欲坠。 船里正躺着一人,籍着茂密的芦苇遮挡,在阴影笼罩下纳凉入梦。他的脸白如僵尸,就连睡容大白天看上去也是瘆人,不见胸膛有呼吸起伏,仿佛就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喂!船家!”这时,有人声传来,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这片芦苇丛。 僵尸脸睁开眼睛,冷淡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并不言语。 眼前来的,是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衣的男子,他的大半张脸藏在斗笠阴影下,只看的清嘴角挂着的微笑,却并不真实,给人一股阴柔之感,并不是什么好人。 那斗笠男子打量他半晌,再三确认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这才笑问:“船家,不知你可是渡船人?我听说此处可以乘渡船到对岸去,是否?” 僵尸脸低头,自船坐下拿出一块木牌来,举到那人的面前,那牌子上写了渡江的价钱。 戴斗笠的男子怔愣了好一阵,又看木牌上写了价钱,才意识到这是个哑巴,难怪面无表情,当下又放心了不少,又问:“船家,不知我可否买双程票,你送我渡江,再载我回来,可否?” 在他打量僵尸脸的时候,僵尸脸也在看着他,眼中不带一丝情绪,死气沉沉,似是在看一件死物,很是瘆人。好一会,僵尸脸才摇了摇头,收起了那块木牌。 “船家,我愿意出三倍,不,四倍的价钱!不知可否请你帮在下这个忙?”来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僵尸脸,藏在袖中的刀已经备好,打算来个软硬兼施。 僵尸脸盯着他好一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快走人。 斗笠男子的眼中闪过杀意,伸手之时,暗刀出鞘。也不知这僵尸脸是有意还是无意,当斗笠男子的袖刀出手时明明是直取对方喉动脉,僵尸脸却恰巧一转身,刀锋在他的脖颈上险险擦过,并未如意料中鲜血喷溅,只留下了一道小口子。 偏生那僵尸脸又似是毫不察觉,再次躲进了芦苇的阴影下,闭目入睡。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好像一切都并未发生。斗笠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刀,那刀依然锋利,却又透着一股令斗笠男子难以言喻的诡异。 斗笠男子略思考了下,往船里扔下了一个厚重的钱袋,留下一句“我过两日再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殊不知,就在斗笠男子背过身的一刹,僵尸脸倏地睁开了眼,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复又消失不见。他的感知一直都盯着那斗笠男子离去,直到斗笠男子身上的气息完全消失在这片芦苇丛外,他才又闭上了眼,继续小憩。 可没等他再进入梦乡,又是几声唏簌声自芦苇丛外传来,似是又有人靠近了,僵尸脸又猛然睁眼,状如诈尸,十分恐怖,若是胆小之人定会被其吓得魂不附体。 “之先生,您在吗?”听来者的声音,便是那卢平之女卢晴儿了。 这卢平一家都是感恩之人,自那日魏宁之救下卢钰,卢家人便对魏宁之感激涕零,还经常送物件给他。有时是新裁的衣物,有时是些生活用品,但多数时候是吃食。卢平说,得人恩惠千年记,况且魏宁之一个男人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便让一双儿女把魏宁之认作了义父,每日送些吃食来。魏宁之本是不愿,可拗不过卢平的倔脾气,便也只能作罢。 卢晴儿今日便是提着食盒来的。 魏宁之翻身坐起,饱经风霜的小船因为他猛烈的动作船身轻轻晃动了几下。 下一刻,卢晴儿出现在了岸上。一身绿布衣裙,模样娇而不媚,纤纤玉手挽着一个篮子,贤淑温婉,快要及笈的年华令她更添了几分俏丽动人。 魏宁之望向她的笑颜,不知为何,总有另一个人的脸在脑海之中浮现,久久挥之不去。他甩了甩脑袋,将船撑得更近一些,好让卢晴儿能上船来。 卢晴儿就着魏宁之递过来的手,上了船里,坐了下来,将篮子里的食盒取出,摆开了食盒,递上筷子,一边柔声细语道:“之先生快来尝尝,今日父亲和大哥捕了一条没见过的大鱼,鱼肉很是鲜美爽口,你快趁热尝尝!” 魏宁之接过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咀嚼间,一股鱼肉清新的香味弥漫在口腔中,鱼肉脆而不腥,的确味道甚好。 抬眸,见卢晴儿浅笑地望着自己,魏宁之打着手势示意她与自己一起吃。 卢晴儿摇头,轻声说:“我已经先吃过了,先生您吃吧,鱼肉冷了不好吃。” 魏宁之看着她,想开口,却又忍住了。这卢晴儿今日有些奇怪,往日她送饭来时定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与他说一些近日看到的趣事,今日倒是沉默寡言,不知是怎么了? 魏宁之打着手势问她是不是有烦心事,可是卢晴儿却看不懂他的意思,一脸迷惑。魏宁之想了想,于是用手指沾了海水,在船板上写道:“你今日不开心,是否有人欺负你了?” 卢家虽是几代牧渔,却也是十分注重儿女的修养礼数的。从小卢平便教一双儿女读书写字,从不懈怠,故卢晴儿也是识字的。 卢晴儿见了船上的字,联想到今日城中发生之事,不禁叹了口气,“之先生您定是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城所以有所不知。今日渝江城来了一大批官兵,他们以抓拿要犯为借口,闯进我们家里,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抢走了,我大哥也因为阻挠被打断了一只手。我爹娘怕他们还会再回来,便让我出城来避一避,等入夜时跟您一同回去。”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魏宁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放下筷子,温暖的大手落在卢晴儿的头顶,无声地安抚着她。 第四章、一个捕快 火红的太阳当空,晒得人有些头晕目眩。魏宁之抬头看了眼天空,将船又往芦苇丛里摇近些,好让卢晴儿不会被晒伤。 正当魏宁之与卢晴儿安静地呆在船上之时,又有一人来到了芦苇丛旁。此人一身白色带纹路的锦衣,容貌俊朗,腰间佩剑,还有一块白色玉牌,刻着一朵白莲两个字——司命。 “船家,请问你可曾见过一个高高瘦瘦,头戴斗笠,想要渡江的怪人?”那人开口,甚是有礼,给人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卢晴儿见有人来,当即躲到了魏宁之的身后,藏了起来。 魏宁之见状,摇了摇头。 “请问船家你可是这江上的渡船人?”那人又问道。 魏宁之弯腰,从船坐下取出了写有价钱的木牌,递给那人看。 那人怔愣了一会,苦笑道:“抱歉,在下并非要坐船,在下只是来找人而已。” 卢晴儿从魏宁之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见岸上的人一副稳重正直的模样,心下便定了不少,又见他此时皱着眉正苦恼着什么,她忍不住开了口:“之先生他不能说话,所以你不要见怪。先生他就是这渝江上的渡船人。” 那人恍然,对卢晴儿一揖,有礼地道:“能否请小姐帮在下问这位先生,最近是否有做渡人过江的买卖?” 卢晴儿摇头,诺诺地道:“没有,近日先生一直都在这里休憩,并未曾出海。” “那如果有人再来渡江,请先生务必通知在下一声,可否?” 卢晴儿望了魏宁之一眼,见他一副僵硬的脸面无表情,于是对那人说:“若是我有看见的话,一定会通知侠士您的,只是不知道侠士您住在哪里?”。 “在下晡毅,这几日在下都会住在渝江城中风满楼中,还烦请小姐为在下留意此人,不胜感谢。在下还不知小姐芳名?” “卢晴儿!” 卢晴儿平日里在家中面对的只有父亲大哥,充其量也不过还有一个终日冷冰冰的魏宁之,何曾与其它男子如此说话过。当下便红了一张小脸,又藏到魏宁之的身后去了。 那人见卢晴儿如此模样,还以为自己身上杀气太重,吓着了她,于是冲魏宁之抱拳一拱手,转身便离去了。 魏宁之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司命府乃是大顺开国大帝登基后,从众多官职中隔离出来的一个府衙,其职责乃是训练御林军,保护皇帝。看那人穿着朴素但气度不凡,定然并非一般司命,但若是高官厚禄,又何以会独自一人到此地来?难道他与那些官兵追查的正是同一人?无论如何,还是让卢晴儿莫要与官府中人离得太近为好。 一直待到那人离开了很远,卢晴儿才舍得从魏宁之的身后出来,小脸上忍不住的失落。 魏宁之看在眼里,用手指沾了点水,在船板上写到:“此人是捕快,你还是少在他那露面为好。” “啊!”卢晴儿惊呼一声,顿时失落变成了惊慌失措,“他看到我了,这可怎么办!”她本只是好心为那人解惑,谁知他竟是捕快,难道跟今日进城的那批官兵是一伙的? 魏宁之继续写到:“无碍,你少与他接触,他的目标应该只有那通缉之人。” 卢晴儿心中惊慌仍是不减,魏宁之见状,又写下了一句:“若是你怕,不若我教你几招保命手段,若有歹人攻击你,也有防身之术。” “真的?之先生,您真的愿意教晴儿学武吗?”卢晴儿惊喜道。 卢平曾与家人说过,之先生能在渝江来取之如,熟水性,定是个有秘密的人,大概是江湖中人,隐居于此地不想泄露身份。因此,卢平还特地嘱咐了一双儿女千万不能对外人道也。故以卢晴儿此时见魏宁之愿意教她防身之术,并不觉得突兀,反而十分惊喜。 魏宁之点了点头,又写下一句:“明日,你与哥哥。” 魏宁之心如明镜,自是一眼便看出这卢平一家都是精明人,知道分寸,不需他多费口舌。卢钰和卢晴儿两兄妹更是睿智,卢晴儿行动机敏,卢钰自小便随父亲一同出海捕鱼,锻炼有素,皆是可造之材。最重要的是,这两人皆是心地善良之人,既然要教,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何不趁此机会两人一起教导更好? “那实在太好了!多谢之先生!晴儿回去便将这个好消息告与家人,父亲定会很高兴!”卢晴儿心情大好,就连方才的担忧也全然忘记了,脸上的愁云也冲淡了不少,又露出了平时女儿家天真无邪的笑容。 魏宁之点头,温暖的大手又落在卢晴儿柔顺的秀发上,轻抚。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对待另一个人。那人总是笑脸如花,那张脸比卢晴儿还要美上几分,喜悦仿佛是能传染的一般令人心情大好。那时,他还戏称她是他的小公主。 “之先生?”突然听见卢晴儿的轻唤,魏宁之回过了神,便又听她道,“天快黑了。” 魏宁之抬头望了眼天上,夕阳已经到了天边,那中年不散的浓雾仿佛染成了一片红霞,很是温馨。 “我们回去吧。”卢晴儿又道。 魏宁之将船撑近岸边,先扶卢晴儿登上岸,将船上固定绳索捆在芦苇丛中,才上了岸,与卢晴儿一道回城。 “之先生,那芦苇这般柔软,您为何将船固在那儿呢?船不会游走吗?”卢晴儿笑着,大眼中精光闪烁。 魏宁之怔愣片刻,微扬起了嘴角。半日里,这小姑娘倒是给了他不少惊喜,古灵精怪,竟是不知不觉中骗了他主动开口教她武功。那样藏在芦苇丛中的东西,只怕也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第五章、城外再遇 “之先生,今晚到我们家一起吃饭可好?白天父亲捕的那奇怪的鱼还剩好多呢!” 回去路上,卢晴儿又恢复了往常的吵闹,不停的给魏宁之讲些有趣的事情,今日说的是白天那条没见过的鱼。听着她对那鱼的形容,魏宁之已经大概知道那鱼的模样了,就是他渡人过江时所见过的一种会吃人的鱼,等下到了卢家定要提醒他们今后稍加注意。 徒步而走,魏宁之还顾及着身边的卢晴儿,所以特地放缓了脚步,陪着她慢慢地走着。竟是日落西山才到了城门口,然今日的城门竟不知为何早早地关上了,城外仍有百姓未来得及进城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一眼望去约有十几人。 “今日城门怎么这么早便关上了?我家娃儿可还等着我回去呢!这可怎么办呀!”城外的百姓一筹莫展。 “怎么会这样!”卢晴儿也是急了,若是爹娘见她夜深仍不归家中,定会心急如焚了。 魏宁之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耳微动,无神的双眼眼底涌现一丝杀意,复又恢复了往常的死气沉沉,黑暗之中,并无人察觉。原本便是一副吓人的僵尸脸,到了夜间的城外,更是瘆人。 “咦?这不是老平家的小女儿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城外来了,这儿可很危险的啊!鬼啊!”突然有途人认出了卢晴儿,便迈步往这边方向走过来,想与她一道儿有个照应。但刚走近两步,却见到了卢晴儿身后的魏宁之,籍着远处的火光,他只能看见魏宁之那僵硬无情的脸,犹如恶鬼般,当下被吓得魂不附体,跌坐在地。 原本被关在城外的百姓已是饥渴难耐,忧心忡忡,被这一声鬼叫一吓,白了一张脸。众人纷纷惊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见到魏宁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都僵在了原地,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腿抖得厉害,大概下一刻他们的心脏便会承受不住刺激,一命呜呼了。 “陈叔,不是的,您不要害怕,这位是之先生,住在我家旁边的那一位。”卢晴儿连忙上前搀扶那跌坐在地的人,一边安抚他的情绪,“陈叔你不要怕,之先生是人,不是鬼怪,不会吃人的。” 那位陈叔这才稍稍安下了心,由着卢晴儿将他扶起,还不忘偷偷瞄了几眼不发一言的魏宁之,显然仍是心有余悸。 魏宁之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依旧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很快,陈叔便注意到了卢晴儿手上挽着的篮子,便低声问卢晴儿:“你怎么会同他一道回来?”他很想问卢晴儿,天这么黑与这样的人一路回来不会害怕吗,但他实在害怕那个哑子,才会这样问的。 “今日父亲捕了一条大鱼,便让我给之先生送些过去,不曾想一来一回已经这个时候了。之先生也要收摊,所以一起回来了。”卢晴儿的回答很有技巧,她不说是特地给魏宁之送吃的而来,而绕着弯儿说是送鱼的,不会为魏宁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之余,也自然而然给魏宁之留下了好印象。 “老平还真是老好人呢!”陈叔如此说了一句后,便又把注意力转回了紧闭的城门上,犯难道,“唉!这城门早早便关上了,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们在城外过一夜?” “咦?官府通文上写的是入夜后半时分方可关闭城门,怎地这渝江城闭门时间如此之早?”忽地听见身后传来疑问,卢晴儿回头看去,竟是白天所见的那位寻人的捕快。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晡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友好的笑容,似乎是想拉近与卢晴儿的关系。 见那司命府捕快缓步而来,魏宁之几不可察地一皱眉,不着痕迹地将卢晴儿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卢晴儿倒也很懂分寸,知道魏宁之定然是要保护自己,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装出害怕的样子躲到魏宁之的身后去了。 “这位公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在下今日刚进城中。” “公子,我看你今日也不可能进城中去了,这守城的士兵也不知怎地,今日城门关得特别早。公子你还是趁早到附近的城池去住一宿吧。” “那大叔你们呢?”晡毅很是诧异,这大叔何以让他到附近城池投栈,自己却又停步于此。 “公子,您有所不知。今日大早城中来了大批官兵,到处肆意搜查逃犯,倚仗自己奉了皇命,便拦路抢劫路人。我看公子你并非渝江城中的住民,大可不必掺和此事,以防惹祸上身。”陈叔压低声解释道,“我们这些渝江城的百姓,城中仍有亲人,况且我们脚程慢,夜半之前定是走不到邻省投栈了,我看公子您的打扮像是练家子,想来以您的能耐一定能赶在夜半前进城。” “多谢大叔您的好心提醒,但在下也是为了汪洋大盗而来。请各位在此稍候片刻,在下这便前去让守城官兵开城门。”他话音刚落,迈开一步,脚上使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转眼间便落到城楼之上,引众人惊叹连连。 “看那位公子一表人才,还是一位武林高手,一身武功可真俊呀!晴儿,你竟然认识了这样的朋友,真是有福气了。”陈叔对卢晴儿讲道。 卢晴儿方才从魏宁之的背后探出头来,“不是的,陈叔,我不认识那位公子的,只是白日里见过一面。” “哈哈,晴儿,就算不认识也可以熟悉的,那位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我见他对你也有几分好感,你与他才是郎才女貌。”这话出口时,陈叔下意识的望了眼魏宁之,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 卢晴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魏宁之扯了扯衣肘,她又讪讪闭了嘴。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身白衣的晡毅自城内缓步走处,衣袂被晚风吹起,嘴角挂了一抹温和的笑,潇洒俊逸,他的笑中仿佛透着难言的魔力,令人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魏宁之望着远处那个由远而近的白衣身影,微垂下眼帘,夜色朦胧,掩盖了他眼底深处的复杂。 第六章、收徒 夜空已经转黑,星斗悄然消失,此时夜已深沉,连月光也躲进了云层。渝江城中,百姓早已睡下,稀稀落落有几户人的灯光仍然透过窗户照亮了小巷,前方的黑暗看不到头。 兜兜转转,魏宁之二人拜别了晡毅之后便一同归家。若是放在平时里,这么黑的巷子,卢晴儿定然是十分害怕的,但今日不同往常,只因她的身边有魏宁之,一张僵尸脸只怕是连鬼看见了都会害怕的,她的胆子突然就壮了起来,只觉得站在魏宁之的身侧便十分安心。 七拐八弯,总算是到了卢家,卢家大小早已等在屋中,卢平妻子与年迈的老母抱在一起,为卢晴儿担心不已。见到卢晴儿归家,几人提了半天的心才终于放下,卢平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妻子沏茶端上给魏宁之。 “之先生,实在太感谢您,若不是今日有您,我的女儿无处可躲藏,您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我真是无以为报了!”卢平对魏宁之千恩万谢。 魏宁之摆摆手,示意卢平不必太客气。 “父亲,女儿还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您呢!”卢晴儿娇俏地往父亲身边一靠,神神秘秘的道,“父亲,今日之先生还说,明日开始女儿便可与大哥一同跟他学武呢!” 卢家众人默然,卢平瞪大眼,众人的惊愕久久难以平复。 卢钰的反应最快,他先是错愕,很快就转为惊喜,再也顾不上受了伤的胳膊,飞快地从床上窜下地,跑到魏宁之的跟前就是一跪,高兴的喊了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话落,朝着魏宁之便是一拜,头狠狠磕到了地上,发出闷响。 一旁的卢晴儿也同时跪下,向魏宁之一拜,喊了一句:“徒儿拜见师父!” 魏宁之看着二人的动作,不语。 这时卢平也回过神来,惊喜道:“之先生,您真的愿意收我一双儿女为徒吗?” 魏宁之颇感无奈,心中叹气,用手沾了写茶水,在桌上写道:“我的背景颇为复杂,你们还会坚持吗?” “之先生,承蒙您不嫌弃钰儿与晴儿,我便是求之不得!之先生,请受我一拜!”说着,卢平也想拜俯下去,然魏宁之却是不愿受他这一礼,伸手搀住了他。 “父亲,师父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您就不要太揪着这事了,看,师父都要笑话您了!”卢晴儿插嘴道,许是因为太兴奋而小脸微红。她的母亲与祖母也容光满面,欣喜难言。 卢平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又对一旁的一双儿女催促:“哎呀!你们这两个不知礼数的小儿,拜了师父还不赶快敬茶,感谢师父的恩识!” 卢钰兄妹这才从惊喜之中回神,赶忙又朝着魏宁之跪了下去,伸手奉茶。 魏宁之欣慰点头,将二人递上的茶碗一一接过,那茶是新砌的,此时仍有余温。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放下茶碗,温热的手掌搭在二人的头顶,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徒儿拜见师父!”兄妹二人齐声拜下一礼。 魏宁之心中也是喜意洋溢,对这两个新收的徒儿,他一向都心中欢喜。 “今后一定要好好跟随之先生学习,不能辜负之先生对你二人的知遇之恩,知否?”卢平在旁叮咛道,眼中欣喜难以掩藏。 “孩儿(女儿)铭记!” 魏宁之细想了下,便沾了茶水,再次写下一句话来:“吾名魏宁之。”若是收徒,还是将真名告知,才能显出诚意。 卢平睁大眼,猛然间伸手将茶倒翻,字迹被掩盖了过去。他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冲魏宁之歉意一笑:“哎呀,看我这么笨手笨脚,之先生,茶水有些热,没烫伤您吧?” 魏宁之恍然,摇了摇头,眼底目光幽深,情绪有几许复杂。 这卢平不愧是个妙人,精明至此,也难怪一双儿女也睿智非常,能言善辨,甚讨人喜欢。卢平方才的举动也是在对他表明自己的诚意,若是知道了之后终会有一日暴露他的行踪,还不如不知来得更好,卢平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 魏宁之心中暗赞此人甚是睿智,也同时在心中暗下决定,无论今后麻烦会不会上门来,他定要保护卢家之人安全无恙。 “明日起,你兄妹二人便一早跟随之先生到渝江边上学习吧!” 至此,魏宁之收下两位徒儿,在其一心一意教授武功之时,也同时为他枯燥的渝江生活增添了几分别样乐趣。 第七章、被盯上 翌日五更时分,天空才蒙蒙亮时,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渝江城清晨的寒凉,沁人心脾。 魏宁之还正站在小院中修剪花草时,卢钰兄妹便来了,并十分尊敬地朝他拜了一礼。二人的脸上都显憔悴之色,大概是昨夜得知可以学武太兴奋所致,但见二人期待的目光,魏宁之忍不住失笑出声。 从未见过魏宁之笑的兄妹二人惊得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实在是过于惊悚了!他们二人认识之先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都是一张吓人的僵尸脸,面无表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的感觉,又何曾见他如此笑过!莫不是今日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魏宁之将一旁的剪子递给二人,指了指还未修剪过的几颗树,便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兄妹两人面面相觑,早便看见这简陋的房子院子里有好些树苗,却都是些未曾见过的,只以为是从山间挖来作观赏用,他们又如何会剪枝?万一剪得不合师父的意,又该怎么办才好? 仔细凝神,看着魏宁之在长了有一人高的树旁修修剪剪,不大一会便将枝丫末梢全部剪断了,连长了果子的枝丫都给剪掉。兄妹二人认真的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一会,也照着他的手法,开始处理起其他没有修剪过的树苗。 不多时,三人已经将树修剪妥当,卢晴儿累得微微气喘,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卢钰得情况比她要稍好些,仍能站立着,只是觉得两只手臂酸软无力。 抬头看去,天空已泛白,朝阳的光辉隐约可见,三人这才出了门。 一路往城门而去,街道上已经有途人的身影,稀稀落落几个人,看打扮应该是出来做买卖的摆摊小贩。城门大早便已经打开,十几个佩剑的官兵正守在城门口拦查途人。那些官兵的表情凶神恶煞,卢晴儿害怕的往魏宁之身后躲了起来。 “等等!你们三个站住!”粗鲁暴躁的喝止声响起,声音之大把卢晴儿吓得浑身一抖。 一个高瘦的官差走过来,目光触及魏宁之那张冰冷吓人的脸时微闪,随即壮起胆子快步走过来,扫了眼畏畏缩缩躲在魏宁之身后的女孩,看不见脸,只见那抹青葱翠绿的衣裙,一头散落在脑门后的乌黑长发,他突然有些心痒。 “什么人,站出来!” 铛一声狰鸣,官差将剑拔出,直指向卢晴儿的方向,看剑势是要刺穿她的身体,吓得卢晴儿死死抓住魏宁之后背上的衣服,躲得更加严实了。 魏宁之皱着眉,上前一步挡在剑前,死气沉沉的眸中闪过杀气。 拿剑的官兵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宛若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猛然间回神,又觉自己一名官差,竟被一个平民盯得心里害怕,着实太过丢脸,于是壮起胆子,冷眉一竖,猛然大喝一声“大胆刁民!”,手上的剑几乎快戳到魏宁之的眼睛上去。 卢钰一见,担心自家师父会一气之下在此处闹出事儿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于是赶紧趁魏宁之没有发作之前,上前,悄悄给那位官差塞了些碎银,歉意讨好的道:“这位差大哥,真是抱歉,这是我家妹子和舅爷。妹子她长得不太好看所以一直呆在家中不敢见人,她人胆子很小又怕生,我舅爷很疼着她,所以冲撞了差大哥您,还望您见谅啊!” 官差打量着卢钰,又看看魏宁之,暗暗掂量一下手中的钱物,顿时心情大好,连带着对三人也有了笑容。 下一刻,他便收回了长剑,手拍了拍卢钰的肩膀,道:“好好管教你的妹子,最近官府在抓拿汪洋大盗,你妹子如此怕人,藏头露尾,近日里就莫要出门了,以免被误以为是汪洋大盗,被抓进了监牢里就有得好受的了。” “是是是,差大哥您说得是,等今日归家中,我便让妹子莫要再出门了。”卢钰连声应是。 官差又看了魏宁之一眼,这才放了他们三人出城去。 等到三人走远直至身影完全看不见,高瘦官差才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旁边一个身材略有些肥胖,圆头圆脸的官差笑嘻嘻的问:“你好像一直都注意着这三人,他们有问题?” 高瘦官差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带头的有些不对劲,可细想也想不出什么问题,大概是我多虑了。” “不过,方才躲在那人身后的女娃倒是挺不错,那身段,那股体香味飘到我这里都闻得到,若是能弄到手,肯定挺有味儿。”另一个官差笑眯眯的,稍胖的圆脸因为笑容更显得和蔼仁慈。 “你别总想着找女人,若是要找今晚到春芳苑去找。”高瘦官差鄙夷地扫他一眼,“强抢民女,那是死罪!” “怕什么,这渝江城离着皇宫十万八千里,皇上也管不到这里来。”稍胖官差得意道,“等吃完了,给点钱那户人家把嘴堵上,便无后顾之忧,你以为这件事东厂的那些人没做过吗?” “他们做没做过,与我们何干?我们只要收我们的钱财,不要祸及他人便好。何况,东厂的人有总都督撑腰,然你呢?若是事发,你以为凭着平阳将军的底蕴,可保得住你?”高瘦官差继续劝说道。 “你说的对,我这个平阳将军手下的小卒,还是莫要妄想了。”稍胖官差气馁道。 高瘦官差看着自己的同僚,打量了许久,确定他没有异样,只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平阳将军一生光明磊落,为国征战四方,公正廉洁,老来接手了皇都士兵的兵权,负责培养优秀官差,负责镇守都城。而这次前来渝江城搜捕要犯的,主要组成便是皇都官差队伍与东厂的人,如今政权分为两派,而他们皇都官差与东厂的人就是两派的人,所以到了城中后便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东厂的队伍一直在四处搜刮民脂民膏,他们一直看在眼里,但总都督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带其管辖下的东厂都得到了皇上极大的重视,所以他们也当做视而不见了,甚至他们也开始跟风收受财物。 只不过最后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跨过的,若不然被平阳将军知道,斩首示众绝对都是轻的! 第八章、御龙谱 再说魏宁之带了卢钰兄妹去往渝江边,今日的路线却与以往走的不同,他只是在岸边绕行,走过了芦苇丛,一直往远处一块大岩石走去。 “师父,您今日不摆摊吗?”卢晴儿奇怪的问,一张小脸因为走了一路而泛红,微微喘气。 魏宁之沉默着,带了两人一直走到了大岩石后方才停下,让两人坐下休息一会,而他自己则从怀里取出一本书籍,递给两人看。 卢钰卢晴儿二人相视一眼,慎重翻开了书的第一页,上面赫然写了四个大字:御龙功法! 这本书中画着人体图,包括人体穴位图与修习每一处穴位所要注意的事项,下面附注了动作解释和标记,书上笔迹很新,显然是刚写下不久的。在书中第二页处还写了一句:“你二人就在此处练功,若有不懂可问,切记修炼时一定要集中精神,切莫半途而废。” “是,师父,徒儿谨记!”二人欣喜若狂,向魏宁之拜了一礼,以示尊敬之意。 魏宁之心中欣慰,便转身离去,回到船上闭目小憩。 卢钰与卢晴儿兴奋的坐于大岩石遮蔽处,开始详细阅读书上所绘的功法,一边读一边低声讨论着其中的要点,虽然有不少地方仍是摸不透其中奥妙,但因为有了魏宁之在图下标注详细的解释,还是能够略懂运功之法的。 远在芦苇丛下闭目养神的魏宁之实则一直暗中观察二人的动向,他的内功深厚,方圆百里内的动静犹如就在眼前,他闭目倾听,便能清楚听见二人的声音,对二人初学武功便能读懂御龙功法的奥妙,这般聪慧睿智他都自愧不如,更添了几分佩服。 魏宁之甚至可以保证,不出十年,他定能造就出两个独步武林的新秀。 御龙功法,又名御龙谱,乃是魏宁之的师门——绝情门独门功法其中一部,此功法乃是一部刚柔并济的内功心法,其中奥妙在于修炼者随着心法的层次渐进,内功可凌厉非常,可温柔似水,最后达到收放自如天人合一境界,旁人难以捉摸。此内功心法男女修习皆宜,故以魏宁之才会拿出了这本御龙功法给卢钰兄妹修习。 当年的绝情门之所以被武林人士所追捧,被有心人所窥探,皆因绝情门的武功路数怪异无常,十分神秘。绝情门的武功无论是内功、身法、招数,都堪称上武林一绝。其身法之诡异刁钻,招数之变化多端,套路之难以捉摸,尤其是那如鬼魅出没的俊俏不知名轻功,令人叹为观止。此等绝世武功,就犹如被锁在十八层地狱里的至宝,令天下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想强取豪夺。 正因如此,各门各派多番向绝情门提出拜帖,东厂更是暗里明里都对绝情门出手,使得绝情门避无可避,故当年绝情门主才会带领门徒一夜之间从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从此绝情门便在江湖上消失无踪,再难寻。 魏宁之猛然间翻身坐起,将船绳捆好,进了木屋中,也不知是要捣鼓什么,要知道那木屋中除了两排船座和一张小桌外,便再无其他。 “船家,你还在这实在是太好了。”这时,昨夜那名为晡毅的捕快又到了此地,今日里他也是一身白色锦衣,佩了剑,就好像他就只有这一件衣服了似的。 魏宁之从木屋里探出头来,冷目望着岸上的俊朗公子,似无声的在问:有何事? 晡毅冲他拱手作揖,礼貌道:“船家,在下今日来,是想请问船家这几日里能否准许在下在船上逗留,在下得知这渝江上唯有你这一家是渡船人,在下所搜捕之人定会来此搭船,还望船家能给个方便。” 魏宁之摇头,挥手示意晡毅快快走开。 他本就甚少与人来往,不然也不会装了个哑子。况且眼前这人不是一下卢钰兄妹二人正在附近习武,若是被这晡毅发现,定会为他惹来一身麻烦。看来此地也不是个久留之地,等过几日那个想渡江的人来后,他便带着卢钰兄妹到别处习武去吧。 “船家,将要渡江之人乃是一杀人如麻的汪洋大盗,在下身为捕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逃离大顺国土,只要船家你肯卖在下这个人情,在下日后定会以命相报!” 魏宁之仍是冷脸拒绝。 晡毅见魏宁之不肯,四下看了眼,面露难色。近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根本无处藏身,远处的大岩石虽能藏人,却又过远无法及时赶过来,唯一能安身的便唯有这艘船上了。 他略想了想,于是继续对魏宁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船家,能从此地经过之人定也不是善类,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在下的请求。在情,在下能保你安然无恙,在理,你若能帮在下这件事便等于给司命府卖了一个人情,此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人可真麻烦! 魏宁之心中已是对晡毅的再三坚持感到了不耐,索性不再理他,转身钻回木屋之中,再不去理会那个人。 “船家!船家!”晡毅又一连呼喊了几声,见船家已不再搭理自己,终究是摇头叹气着离去。 就在此时,远处岩石的方向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引起了魏宁之与晡毅的注意—— 第九章、神秘高手1 “救命!” 突然,一声尖叫声自大岩石的方向传来,晡毅下意识便使出轻功往声源奔去。 只见晡毅动作迅速,脚蹬虚空,转眼间便到了两丈开外,白衣胜雪如鬼魅穿行,令魏宁之也不禁暗赞一声绝妙! 昨夜晡毅使出轻功飞跃城墙时天色昏暗,魏宁之此时才发现此人轻功在武林之中已属上成,却并非他所见过的任何一门派的武功,不觉引起了他的注意。 身处木屋之中的魏宁之一个飞身从窗户处跃出,足尖轻点于水面之上,水面无波,人在眨眼间便已飘出几丈开外。他的身影奇快,瞬息间便超越了晡毅,而晡毅竟丝毫未察觉到他的气息,可见其功力自又胜了晡毅一筹。 待赶到大岩石一看,只见卢钰兄妹被几个高头大马的贼子围了起来,卢钰被两人死死按在地上,有人正拽着卢晴儿的胳膊想将两人拉拽开来,因为力道过猛,卢晴儿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几道口子,卢钰仍在死命挣扎却无果,卢晴儿也只能惊慌失措的呼救着。 其中有一个佩刀的大汉站在旁处,显然是这群人的领头,他正翻看着魏宁之交给卢钰兄妹的御龙谱,奈何他根本不识字,见书上的人体图也并非正确的武功套路练法,只翻了两页便呸一声,将书扔到角落去了。 魏宁之并没有即刻出手,只是在大岩石的一个暗处藏下身,目光落到那被当作垃圾扔在地上的御龙谱,手掌一翻,便悄然将御龙谱吸进手中。他冷眼盯着那个为首的大汉,如在看一个死人。 御龙谱若是寻常之物,也不可能与绝情谱并称绝世武功。御龙谱奇妙之处便是逆流而行,反其道而行,若以一般门派内功修炼路子去练便会走火入魔,心智失常,故以有功底之人不得修炼。这本内功修炼方法奇特,却是十分受用,而奇怪的却是绝情门中,唯有魏宁之一人修炼了御龙谱而已。 魏宁之不打算出手,一来是要给卢钰兄妹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为何习武;二来,他对晡毅的武功来路有些好奇,司命府的武功他领教过,唯独这晡毅的武功,他却不曾在江湖上见过。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竞干出强抢之事,以为人多势众便敢目无王法吗!”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身白衣胜雪飘然落至眼前,只道是一位翩翩公子,英雄救美而来。 那群大汉藐他一眼,为首的打量了下来人,目光扫过晡毅腰间的玉佩,冷笑说:“王法是什么?在这里大爷们就是王法!” 暗处的魏宁之将几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已是对他们的来历几分明了,暗想:你们几人可真是胆大生毛了,偏生便惹上了这打抱不平好管闲事的捕快,整好可让我好好看看这晡毅的武功出自何处。 果不其然,晡毅听了他这话,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放肆!”,抽剑便冲那为首之人飞扑过去。 那为首大汉显然也并非什么泛泛之辈,拔出大刀,迎了上去。 刀剑空中相碰,火花飞溅。为首大汉一把钢刀舞得天花乱坠,大喝声如雷贯耳,声势如鸿,声威并用,英勇非凡。只见他一连几招狠劈步步紧逼,只攻不守,一下子晡毅的剑锋竟是落了下风。 魏宁之不禁一挑眉毛,他只以为那群人是来自东厂的锦衣卫,却不知那为首大汉确并非善类。若是他没记错,此人刀法乃是出自一个水上帮派,名为河盗帮,近年突然兴起,不知是从何而来。他们向来在南方一带河面行走,自诩为侠盗,专劫官宦富商的行船,说白了就是干着强抢的勾当。想不到原来是官贼相卫,这河盗帮看来也是东厂势力了。 略一思量,魏宁之抬掌,一刀断在一旁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上,石头于掌下应声碎成几小块,拾起几块握于掌中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斗中的二人身上,皆并未曾注意到这边的小声响。 此时两人的打斗已是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晡毅从防守变为反击,只见他手中一把长剑翻飞,剑光如天女散花,看似没有招式杂乱无章,却又将那为首大汉的退路全部封死,令人避无可避。肉眼只能见一团刀光剑影,那条大汉被困在其中,左闪右避,进不得退不得,身上已有好几处被挑伤,刀剑相碰声不绝于耳,眼看着就要被挑翻。 这时,掐住卢钰肩膀的贼子突然一声大喝,“喂小子!你若敢伤我们老大一根毫毛,我就把这人的头切下来!”,竟是抽出匕首搁在了卢钰的脖子上。 晡毅眼角余光撇见,剑招不由一滯,为首大汉见状收刀,一个凌空跃起,庞大的身躯自空中后翻两周,竟是避开了看似牢笼的剑光,人已越出刀光剑影外,紧接出刀一招浪空飞刺,大刀直刺晡毅面门。晡毅连忙回剑护身,以燕子擦地飞身直退,他的轻功本就俊极,为首大汉又怎追得上,转眼间两人距离便拉开了许多,双方持刀剑冷眼相望对持。 魏宁之见此情景,已知再打下去也无谓,手中小石子悄然一甩,几个高瘦贼子轰然倒地,鲜血很快便淌成了血泊。同伴赶忙上前察看,发现他们竟都已死去,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顿时,这一惊变引得其他人惊慌不已,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四下警惕张望。 为首大汉神色惊疑不定,他自认内力颇深,江湖上已属上成,却也并未发现有人靠近,一开始疑是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傻小子,却见对方也是一副讶然之色,心中顿升不安,恐怕今日是遇到高手了。 为首大汉收刀抱拳对着虚空道:“何处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等了片刻,就在大汉以为高人已离去时,江面上有一把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飘忽不定,伴随着沙沙海浪声,犹如水中恶鬼: “你们扰了老夫好梦,可是打算下来陪老夫?” 第十章、神秘高手2 “你们扰了老夫好梦,可是打算下来陪老夫?” 声音飘忽,潜藏杀机,众人紧张的四处张望。但是茫茫海面,只有海浪不停翻滚,近处海面宽阔,一眼便扫完,又何来的人影?唯有远处浓雾遮蔽处,神秘非常,这块大岩石背面就是唯一可藏身之处。 为首大汉抱拳拱手,礼貌道:“不知是何处高人,在下河盗帮二船堂长老虎口狼刀厉侠弋。因为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带走了我河盗帮的姑娘,我等是奉命追回此女,还请前辈勿要阻挠。” 厉侠弋如此大声说着,不准痕迹向剩下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缓缓移动步伐靠近大岩石背面,却不料刚走几步便摔在地上,再没了气息。见状,厉侠弋暗地里抹了把冷汗,其余人也是僵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可恶贼子!”卢钰气得脸红成酱茄色,大声嚷着,“明明是你们见色心起欲强抢我家妹子,什么时候我家妹子却成了你帮派的人了!你们这帮只知满口谎话的强盗!小心天打雷劈!” “小子闭嘴!”抓住卢钰那个汉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顿时将他打得昏跌在地上,眼冒金星,几乎爬不起来。 这时那把声音再次传了来,呵呵笑道:“老夫可不是什么高人,老夫是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是死在这渝江中的冤魂水鬼!阎王跟老夫说了,若想投胎转世,就要拖下十四人的灵魂用来交换。” 那把声音也不知从何而来,飘忽不定,说着的话也是令人毛骨悚然。厉侠弋一听,顿时感到不妙,他带来弟兄算上他本人,不正好就是十四人吗?看来这位前辈是想要将他们的命都留下来的。 “前辈,我河盗帮帮主乃是当今人人称颂的侠义之士鬼影夜侠黎行义,还望前辈能看在我帮帮主的脸面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在下不胜感激。” 那声音的主人沉吟半晌,就在厉侠弋等人以为那人会放自己一马时,苍老声音又道:“鬼影夜侠若得知自己行侠仗义之时,手下却干着奸淫掳掠之事,想必你们的处境可不比现在好多少,倒不如我现在帮贵帮帮主清理门户,以免被你们这些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前辈,您武功高强却欺负我这帮手无寸铁的弟兄,就不怕天下人取笑吗?”厉侠弋对着虚空中大声问。 方才同伴倒下时,他很认真仔细的注意着周围每一处的变化,但那潜藏在暗处高手出手如电,暗器射来的轨道十分诡异,令人防不胜防,仿佛那人真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着实令人不寒而栗。只是这等高手,为何江湖上从不曾言传? “无论是河盗帮还是东厂锦衣卫,皆不可能是手无寸铁只会欺小凌弱的废人,何况你们不是想知道老夫是谁吗?那老夫就让你们到地下来找老夫说个明白,不是更好?”苍老的声音如厉鬼,伴着海风的凉意,无情的侵袭着仍生还的人们的内心。 或许旁人听不出什么来,但听在厉侠弋的耳里,心中已明了对方肯定是知晓自己等人的身份了,于是道:“前辈!我们这就离开,此事绝不会传出半分,今后也保证不会再行为非作歹之事,还望前辈能高抬贵手!” 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沉吟了片刻,厉侠弋心悬在半空中,许久,那把苍老声音才缓缓道:“若是半柱香以前,老夫指不定就善心大发会将你们放走了,然现在老夫改变主意了,老夫现在觉得这地底下有点冷清,你们还是下来陪老夫吧!” 为首大汉一听便知暗处之人不会放过自己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下,转身全力逃窜而走,等到晡毅反应过来时他人早已奔出十米开外了。 “想走,可问过老夫是否答应?” 苍老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为首大汉一声闷哼倒了下去,也与他的同伴一样,再也爬不起来了。连为首大汉这种长老级的高手在那人手下都毫无反抗之力,剩下的几个贼子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裤裆全湿了。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脑噗的被什么东西打中,顿时血流如注,溅了卢钰兄妹一脸一身。 卢晴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别说被人血溅了一身,当时便吓得哭了出来。那血溅到她脸上时还是温热的,她永远都会记住这就是人血的温度了。 转眼之间只剩下了一地死尸,睁着眼,看上去如活人,死状诡异。 再看卢钰兄妹,卢钰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而卢晴儿则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单薄的身子在凉风中抖得厉害。 晡毅微叹了口气,脱下外袍披在卢晴儿身上,蹲下身去察看地上的尸体。 死者伤口皆在同一处地方,凶器在他们的脑后部形成了不规则伤口,应该是小石子一类凶器以内劲发射才能打出,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厚,不容小觑! “前辈,在下乃是司命府带刀侍卫晡毅,今日相助之恩在下定会铭记于心,不知前辈姓名可否赐教!”晡毅冲半空捧拳有礼道。 虚空之中苍老之声又响起:“老夫只是一只落水鬼,不劳司命府晡统领记得。” 晡毅一听便听出不对劲来,不禁起疑,心道:这位神秘高手不肯出面,还以腹语隐藏其真正的声音,难道是他或者这双兄妹所认识的或是曾经见过的什么人不成? 于是他又问:“前辈与司命府有缘?” 然而回答他的就只有海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仍是不死心的等了一阵,也知那位前辈大概已经离开了,只得作罢。 第十一章、皇命难为 渝江边上,死人堆成了一片,他们皮肤苍白如纸,死相恐怖,有的甚至仍保持着死前惊愕的表情,似乎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般。因为晌午的太阳较炎热,尸体已经开始呈现尸斑,隐隐有股臭味冲鼻。 “这,这可怎么办?”卢钰回过神时,不知所措的望向晡毅。真不明白这些贼子死都死了,为何这个公子哥儿还会去翻动他们的尸体,搜查尸体身上的东西,都不会觉得害怕吗? “将他们就地埋了吧!”晡毅从最后一具尸体身上搜出一个巴掌大的金牌,正反面看了看,收入怀中,一边耐心解释,“如果去报官,我们就会被列入嫌疑人范围,未见官先打八十,就算最后幸运脱身,也没有好处,我们犯不着为了一群贼子害了自己。” 尸体他见得多,如此死法的他也见过不少,武林之中高手如云,只是他偏偏对藏在暗中的高手生了好奇之心,所以便花了些时间去检查这些尸体,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来。只是能搜的都搜遍了,除了一个河盗帮的令牌和一些银子外,根本没有其他。 说罢,晡毅走到厉侠弋的尸体旁,拾起了他的钢刀,就地开始挖土坑。别看晡毅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实际上他的内力也颇为深厚,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来。最后他与卢钰二人合力,将全数尸体都拖到这坑里,就地给埋了。 做完一切,卢钰下意识抬眼去寻找自己的妹妹。 只见卢晴儿缩在大岩石的一角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大概是被这一事吓着了,于是走过去,温声安慰道:“晴儿,没事了,贼子们已经都死了,你不要再害怕了。” “哥,我没事的,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卢晴儿抬起头来,勉强的笑着,脸上的泪痕与血迹未干,小脸苍白如纸,惹人怜爱。 “既然没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为好,我怕这群贼子的行踪有其他人知道,万一他们的同伙追来就不好了,而且此处一地血迹,万一被人撞见我们就是百口也莫辩了。”晡毅说着,将手中本属于那为首大汉厉侠弋的钢刀往海里一丢。钢刀厚重堪比石头,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厉侠弋曾到此地的唯一证据也就此石沉海底,再无踪迹了。 “那我们就先到之先生的船上去吧。”卢钰说着,扶起卢晴儿,便跟在晡毅身后一路往船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就在他们扭头离开后,下一刻魏宁之便从岩石暗角里走出,只见他手轻轻一挥,有肉眼难辨的白色粉末从他的袖中洒落,地上的血迹便如水烧开了一般冒出水泡,继而血色消失,很快地上只留下一片水迹。 只有魏宁之一人知道,此地发生的事情,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再说卢钰兄妹跟着晡毅,很快便到了船边。魏宁之这时早已等在船上了,他好似有预知能力一般,取了一个木盆与三个人的衣服,端了一盆水放在船头处,等着三人上船来。 上船时,晡毅看了一眼船头的水盆,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这对兄妹方才明明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现在却又如此平静,就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而最令他感到奇怪的便是这个哑子船家了,为何他好像知道大岩石那边发生的事情一般,为何他分明看见自己与这双兄妹身上的血污却恍若不知,不关心也不询问,却又特地准备了一盆清水给他们洗脸净手呢? 等到三人都擦干了脸和手上的血迹,换好魏宁之准备的衣服,晡毅对魏宁之拱手一礼,感激道:“船家,在下在此谢过您了,一直不知船家姓名,还请赐教。” 魏宁之摆摆手,将水端走倒入海中,便坐下不再理人了。 “之先生就是之先生啊,公子你很想知道之先生的名字吗?难道一个人的名字很重要吗?”卢晴儿不解地问。此时的她已经洗走了脸上的血迹,坐在魏宁之的身边,心也安稳了不少。 “呃!小姐说的是,是在下愚昧了。”晡毅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作为捕快他的心思很细腻,更何况卢晴儿话中的拒绝之意那么明显,他若是听不出就着实太蠢了。 “对了,公子,你一个京城人为何会到这偏远的渝江城中寻人的?”卢晴儿笑问。 见三人的目光,晡毅叹了一口气,决定将实情道来…… 原来,半月前江湖上一名自诩快手的神偷夜闯皇宫,从宝库中盗走了一颗价值连城、世间上绝无仅有的夜明珠,珍贵无比。这颗夜明珠据说是前朝祖先自天地尽头、海滨之巅找到的神物,被佛门称为女娲石,传说是当年女娲补天后遗留下来的。因为这颗夜明珠亮如白昼,日夜不灭,所以被奉为大顺国宝,寓意明珠不灭大顺长兴之意。 半月以来的搜捕无果,当今皇上大怒,于是负责训练御林军的司命府自然就首当其冲糟殃了。皇上命司命府十日内必须将快手神偷抓回,追回宝物,否则司命府众人便要人头落地!令司命府上下人心惶惶,但是半个月来都寻不到快手神偷的丁点踪迹,眼下全国戒严依然无果,只有十日期限又谈何容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晡毅不知从何得知了渝江是逃犯们最好的去处,于是就来到此地碰碰运气。 “公子,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为何不趁此机会逃走,反而还要回去送死呢?”卢晴儿不解的问。 晡毅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皇命难违,若只是我这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却是系着司命府上下,我不能一走了之害了他们,何况就算我舍弃我的同僚逃之夭夭,天大地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公子,我衷心希望你可以尽快找到那个小偷回去复命。”卢钰说。 “公子你为人行善,又心系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天道公理,我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卢晴儿说。 而她的身旁,魏宁之望着晡毅,若有所思。 第十二章、试探虚实 午后的太阳还不算太炎热,藏在芦苇丛中的船上,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热闹,竟坐着四个人。 魏宁之与卢晴儿并排而坐,躲藏在芦苇丛的荫蔽处,而卢钰与晡毅则坐在对面,被阳光晒个正着。卢钰兄妹一直与晡毅闲聊着家常,相谈甚欢,唯有魏宁之一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一言不发,冷漠的看着海面。 “之先生,在下看你的掌船技术娴熟,不知是不是一直都干着掌船一职呢?”不知是不是觉得冷落了魏宁之,晡毅突然把话题引到了魏宁之的身上。 魏宁之冷眼望他,点点头。 “可是在下之前打听渡船人之时,曾听人提到,之先生您是近几年才到了这渝江上的,没有家眷,也不与人来往,不知之先生以前是在何处谋生的呢?” 卢钰兄妹对此怔了怔,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替魏宁之回答才好。晡毅此话显然是想打听魏宁之的过往,他们若是插嘴,未免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了。 魏宁之目光落在晡毅的脸上,看见他眼中的探究,心知他定然是猜测到自己并非普通人了,于是摇头,决定对他的问题采取一概不答的应对办法。 的确,作为一个常与恶人打交道的渡船人,他能够在渝江上行船多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毫发未损?聪明的人只需略一思索,其中缘由便能猜得一清二楚了。 “之先生,请恕在下脑子不灵光,不知之先生的摇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不愿说起?”晡毅追问。 魏宁之的回答仍是摇头。 卢晴儿略一思索,便笑道:“公子,之先生的意思是,他也不知从何而来。” 晡毅一怔,顿时就想通了卢晴儿话中之意。不愿与不知,归根究底不就是同一个意思吗?如此说来,他确实脑子愚钝,竟然问了一句废话。 “晴儿姑娘说得是,在下愚钝,还望晴儿姑娘多多点醒。”晡毅拱手,文绉绉的说了声抱歉。 卢钰在旁笑道:“晡公子,你与舍妹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晴儿姑娘,文绉绉的,听着便酸,我怪不习惯的的。不如你就同我一样,称她为晴妹吧。” “那我就称公子为毅哥哥,可好?”卢晴儿俏皮地道。 晡毅一想觉得公子姑娘的称呼旁人听来却是酸溜溜的,于是同意道:“也好,我虚长卢钰你几岁,若你不嫌弃,便称你为钰弟可好?” “如此甚好!”卢钰欣然应允,如此一来他与晴儿便多了一位兄长,这可是福气! 晡毅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对其余三人说:“之先生,晴妹,钰弟,晌午已过,想必你们定也饿了,不如在下去找些吃的来,边吃边谈?” “好啊好啊!”卢晴儿当即拍手应好,但放眼四下望去,却又为难了。“可是这四下荒芜,我们又该上哪里找吃的?” 这时魏宁之轻扯她的衣袂,指了指这渝江。抬眼看去,只见宽阔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宁静。 卢晴儿为难道:“可是眼下没有捕鱼的工具,凭一双手抓不住鱼呀!” 魏宁之望向晡毅,他知道,这个捕快会有办法的。 只见晡毅脸上露出笑容,对正疑惑不解的卢晴儿说:“晴妹,为兄不才,但抓鱼还是有一手的,就是不知你可有兴趣看一看?” “那当然啦!”卢晴儿聪颖非凡,只透过魏宁之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已明白魏宁之的意思,师父这是让她与哥哥好好看着毅哥哥的“表演”呢! 晡毅站起身,微微眯眼感知了一下,倐的拔剑出鞘,扔到水中,紧接着只见他一个跃身,人已是轻盈落于剑上,连人带剑漂浮在水面之上。只听他轻喝一声,一掌朝水面上击出,船与他之间的水面发出炸响,顿时击起水花四溅。又见他脚尖轻勾剑刃,人也随之飞身而起,一手接剑,一个翻身越过水花,稳稳落于船板之上,动作一气呵成令人惊叹不已。 他提着剑跃上船时,剑上已是串了一条大鱼儿,那鱼竟还会动的哩! 卢钰兄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男子静立于水中,犹如天神下凡,俊朗飘逸,怎能不叫他们二人惊讶万分! 魏宁之心中暗赞一声好!方才他见了晡毅与厉侠弋打了一场,他便已隐隐猜测到晡毅的武功是出自何门派了,眼下看见他露出这一手水上飘的轻功,心中更是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原来,晡毅所用的这一手俊逸若仙的轻功,乃是出自少林派的一苇渡江。只是因为少林寺僧人用棍棒为武器的较多,少有用刀剑,故以以魏宁之的过目不忘,也一时不敢肯定晡毅的武功是出自少林。 一苇渡江,顾名思义就是修炼者可以用一根芦苇渡江踏水,由一个佛家典故演变而来。一般说来,因为芦苇太轻难以受力,修炼者就会借其它物件来替代芦苇,譬如说剑或木头一类。据说这部轻功若练至极致时甚至可以徒步立于江面之上而不倒,与神仙无异,然这只是被传说得神乎其神而已,江湖上并不曾出现过的。 在魏宁之望着晡毅之时,晡毅也正用余光稍稍打量魏宁之。 令晡毅大失所望的便是那位船家依旧是一副僵尸般的面孔不见半点起伏,就连那双眼也是平静无波,好似没有任何事可以提起他的任何关心。 晡毅心知武林之中奇人异事众多,也有人皮面具这一门手艺。而众多人皮面具中,千面君子便是以千人千面著称,他所做的人皮面具精致细腻,人的情绪变化皆可以体现在面具上,再看眼前这位船家的脸却僵硬无情,令他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先不说人皮面具的独特性,单单是将人皮面具贴覆在人脸之上,便是一项艰难的过程。若用胶水粘贴会令脸部受伤,所以一般人都会以一种独特的动物皮囊制造,令之可以自动粘贴在脸上,而这种动物面具却是贴的不牢的,与人皮肤连接处也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武林中能称得上巧手的也只有千面君子一人而已。 晡毅早已打量了魏宁之多时了,自昨日与魏宁之见的第一面开始,便隐隐觉得这位船家的脸上贴着一张面具,只是这张面具做工不够精巧,才会使他面无表情的。但今日晡毅又再次暗暗试探,方才的一掌虽击在水面,却是暗中运气袭向魏宁之的脸,若是一般的人皮面具在这一掌击之下定会掉落,而魏宁之的脸却纹丝未动。 那就只有两种解释了,一是这船家的脸上根本没有戴上人皮面具,而是他患了某种疾病,使他的脸无血色。二是魏宁之戴着一个面具,做面具的人手巧玲珑,却是个玩心甚重之人,特地把面具做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毅哥哥,你好厉害呀!你怎么可以站在水中的,简直就像神仙一样!这是什么武功的?”卢晴儿惊喜的迎上前,对着鱼儿左瞧瞧右看看,高兴不已。 “晴妹谬赞了,这是为兄师门中的一套轻功,名为一苇渡江,为兄不过是借用了一下罢了。”晡毅说着,将剑递给卢钰,又取下匕首割了些芦苇,就在岸边生起火烤起鱼来,不一会鱼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第十三章、无望而返 一连等了七日,渝江边上依然平静如常,也不见有快手神偷的踪迹,眼看着十日之期就快到了,晡毅越来越无望了。 终于在第七日的午后,他便向魏宁之和卢钰兄妹拜别道:“几日来多谢三位照顾了,眼看着十日之期快到,在下明日就要回京师向皇上复命了。” 卢晴儿一听,顿时为即将离别而伤感了起来,一来是为晡毅的未来担忧,而来也是不舍得,一双大眼中盈满了泪水,对晡毅说:“毅哥哥,你还没抓到那个小偷,就此回京,会被皇帝灭九族的!十日之期不是还剩三日吗?你就宁愿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吗?” 卢钰也是不舍道:“是啊,兄长,你这次回京在劫难逃,既然如此,天高皇帝远,你不如趁此机会远走高飞更好?” 晡毅长叹一口气,无奈的道:“我此行抓不到快手神偷,也只能认命了,我的好友们仍在京师之中,我就算不想死,也不能引祸害了他们,眼下我唯有寄希望于上天了。” “毅哥哥,难道你仍对当今皇帝抱有希望吗?”卢晴儿问。 晡毅摇头苦笑,说:“经此大变,我若是仍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说出来不让人笑掉了大牙?我自十三岁为官,为主子奔走十余载,却不料到头来]我所忠心的主子却要将我斩杀,我已是心灰意冷,不再抱有希望了。若是此事能幸了,我便辞官来寻你们,今后也要在渝江上驾一条小船做一名渔夫,不再过问朝政。” “毅哥哥你放心,晴儿希望你能梦想成真。” “嗯,还望到时钰弟与晴妹莫要嫌弃我才好。” “我们怎会嫌弃兄长你的!到时我与妹妹也到这渝江上来,跟随之先生与兄长扬帆出海,闲逸此生,何不乐哉!”卢钰哈哈一笑,目光中透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那是自然!”见了卢钰兄妹脸上一派天真的笑容,晡毅也露出了笑来,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哀愁也被一扫而空了,他抬起头,对魏宁之拱拱手说,“之先生,虽然您不说话,但在下心知您对在下是有关心之意的,在下多谢之先生了。” 魏宁之只扫他一眼,目光便移开了,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否听见了晡毅的话。 晡毅这时仍不知,他的一句话,在不久的将来竟然救了他一命,实属他的奇缘。其实提问题的并非是卢晴儿,而是昨夜回城后,魏宁之特地交代她问晡毅的,虽然她不懂魏宁之的意思,但既然尊师有令,她便问了。 此时见了魏宁之目光冷冷扫过晡毅,她便心知毅哥哥的回答是师父想要的答案,心中也不知为何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有种预感,毅哥哥此行回京,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于是当晚,晡毅便收拾了行装,也不留到天明与卢钰兄妹道别了,趁夜色正浓时便黯然离去。 天明时,卢钰兄妹才发现晡毅离开,没有道别令他们心中皆有些怅然若失。 魏宁之只能轻拍了两下他们二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师父,你说毅哥哥会平安无事吗?”卢晴儿也不知为何,就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魏宁之微怔,随即点点头。 “那太好了!”得到魏宁之的首肯,卢晴儿当下便高高兴兴地拉着自己哥哥跑到大岩石那头练功去了。 自从那日晡毅出现,兄妹二人便再没有到大岩石去练功了,静待晡毅离去,他们二人这才又向魏宁之拿了御龙功法,跑到大岩石处练功去。 魏宁之见了卢晴儿娇俏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已经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的话给套住了,心中感到无奈。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如此聪慧,小脑袋瓜子转得真快,自己不过是让她帮自己问了一个问题,她便能猜出自己的用意来,这还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救晡毅呢! 虽然二人早就猜测到当日救了他们的神秘高手就是魏宁之,等魏宁之从怀中掏出御龙功法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时,还是不免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是如此一位世外高人,心中又暗暗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学成武功,不能丢了自己师父的脸的决心。 魏宁之只给了他们两日的时间,让他们熟读这本武功秘籍,还让他们要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才算成。没想到他们竟然凭借自己聪慧的头脑,用了半日时间便将这本御龙功法背了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倒是令魏宁之暗暗吃惊了一翻。 一直知道这兄妹二人慧根过人,天资卓越,是练武的好材料,但是不足半日便能将内功心法背诵得滚瓜烂熟,比起魏宁之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怎能不令他惊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魏宁之不禁暗想,这双兄妹日后的造化可能会超越自己也不一定。 第十四章、司命府 京城之中深宅大院不少,就在皇宫门外主大街的醒目位置,坐落着一座气势非凡令人肃目的府邸,大气磅礴的百年杉木大门,门顶上正中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司命府,乃是先帝亲赐。 此时正是深夜人静,大街上来往的人寥寥无几,除了打更人外就只有几个露宿街头的乞丐与酒醉归家的路人。黑夜中,一个身批黑斗篷的人缓步走到司命府门前。 晡毅抬头看着门口金漆的“司命府”三个大字,心中怅然:大概再过两日,世间就再无司命府了。 刚入司命府衙,大家竟都在正厅之中,有男有女,都是晡毅认识的人。 见晡毅回来,为首一人便心急询问:“毅儿,你可有寻到那个无耻偷儿?”众人也都目光急切地望着他,期待着能从他口中得知已经抓住了犯人。 晡毅长叹一口气,对众人抱拳道:“抱歉,令各位失望了,晡毅并没有遇到那个偷儿。” 众人如遭雷劈,问话那人颓然坐进椅子中,也是长叹一口气,说:“看来是天不给我司命府活啊!” 首座上之人,乃司命府现任司命都督——李云行。他戎马半生,为先王奔走四方战场,杀敌无数,武功高强,人称无常刀。先帝驾崩后,当今圣上便赐他任职司命都督,明升暗贬,他也并未气馁,为了强壮大顺国的实力,他四处奔走为司命府招聘一些江湖侠士,训练御林军,以另一种方式护卫国土。 李云行身旁有一手摇纸扇的白衣书生,温文儒雅,嘴角含笑,大有一副天崩于前而脸不变色的王侯将相之相。此人是司命府军师,地位仅次于李云行之下,单是名字一出,便能令人不寒而栗——追魂。他以一把机关铁扇闻名天下,身如幻影,出手如电,夺命无常,江湖人称无回书生,而他更喜欢自称追魂公子。 “派往各地的人传信回来,也是未查到蛛丝马迹,我们也只能认命了。”李云行叹气,将手中书信放下,歉意道,“没想到司命府扬名多年,今日却要丢在我的手中,是我对不起大家呀!” “欸!都统!”追魂将纸扇一收,横在李云行的面前,笑眯眯提醒道,“祸从口出,就算我们早已是刀横脖颈上,也要防人落井下石呀!” “唉!追魂说的对,都统要提防隔墙有耳!” 晡毅也赞同追魂的话,这次若不是因司命府风头太盛,而被人暗害,司命府也不会惹祸上身,被圣上责罚。 “若是被我抓住那个小偷,定要给他好看!”有人愤然拍桌道。 此人身穿司命府官服,腰间一把长剑,国字脸,浓眉大眼,凶神恶煞,一身正气浩然,他就是司命府四位都尉之一,凌悍飞。此人是京城有名的七煞剑,剑出见血方回,人如其名彪悍至极,为人正义,扶弱除强,此生最恨贪官污吏,曾一夜斩杀七名贪官,最后为李云行自牢狱中救出,从此拜在司命府门下。 “我是不怕死,只是担心我的金银财宝会被那可恶的东厂贼子搜刮走了!”旁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司命咬牙切齿道。 目光盈盈,柳眉弯弯,小嘴如瓣,实应了那句此女只应天上有,落入凡尘便是仙了!此女名为柳燕燕,绰号飞燕子,别以为美人娇媚温柔,其实她一身轻功出众,偷摸拐骗赌无一不精,此生最爱的便是钱,所以被大家笑称女骗子。 晡毅往众人之中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少了一人,在司命府中唯一能与他对战上百招而不败的杀手,于是问:“落九去哪了?” “那个杀神还能去哪呀?放心吧,不到第十日他肯定不会出现的!”女骗子娇笑着,令众人只觉骨头都酥了,“死不可惜,只可惜我还没攻下那尊杀神,若是说了出去,我飞燕子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搁呐!” 晡毅只觉心头阵寒,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司命府中若说有哪人没被这女骗子骗过,就唯有杀神落九了。落九是有名的杀神,杀手出身,冷血无情,杀的人比吃饭多,浑身都是暗器剧毒,杀人于无形。就因为他对待男女都是视如死物,所以女骗子一直对他无从下手,愤恨咬牙。 司命府的四大高手,除了晡毅外都是奇葩中的奇葩,故以在其余三人的光环下,晡毅倒是成了一个无名人,不为人所注意。 远在渝江上的魏宁之,今日也是一如既往躺在船板上听着海浪声小憩。 搜城的官兵已经将全城搜刮一通,对搜捕大盗一事也是抱着懒懒散的态度,并没有再擅闯民居。所以今日魏宁之将卢钰兄妹留在了自己家中,让他们这几日都在屋内专心修炼,自己一人来到了渝江静待那个快手神偷。 果不出魏宁之所料,晡毅离开,卢钰兄妹也不出现,不出半日,那快手神偷便会出现。 这是小偷惯常的思维。有不相关人在的时候,他都会觉得不安全,觉得自己会被人所察觉。所以他来前一定会先在四周暗伏,观察四下动静,确定无其他人,也确定他所要找的人不会有威胁,才敢现身。 这就是魏宁之叫卢钰兄妹不用跟他摆摊的原因。 “喂,船家!我那日说的来回船票,你答应吗?”快手神偷走到魏宁之的船边,对魏宁之喊道。 良久,不见僵尸脸坐起来,也不见呼吸起伏,快手神偷暗想:难不成这人死了? 第十五章、借你的头颅 难不成这人死了? 因不见僵尸脸回答自己,快手神偷一跃身跳上船,俯身察看船板上躺着的人。就在这时,僵尸脸倏的睁开眼,目光如利刃,吓得快手神偷手一抖,赶忙后跃跳回岸上,警惕盯着诈尸的人。 “你是人是鬼?” 魏宁之冷眼望着他,突然开口道:“你不是想坐船吗?” “你会说话?”快手神偷目光惊疑不定,小偷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很危险! “不会说话怎么做生意。”魏宁之冷笑,自船坐下取出船桨,扭头对岸上的男子说,“上船吧!我撑你过江!” 快手神偷警惕的退后一步,满眼戒备,袖中暗器已悄然出手。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魏宁之转身时,船桨正正迎上前,两把小刀便钉在上面。 “你到底是何人!你不是渡船人!”快手神偷已经十分肯定眼前的并非前几日所见的那个哑子了。 “一个来向你借东西的人!”魏宁之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出现在僵尸脸上,犹如恶鬼讨命,“在下想借你颈上的头颅一用!” “笑话!想取你大爷我人头的人多如牛毛,你有这个实力就来取取看!”快手神偷如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大笑三声,突然一拂衣袖,顿时空中硝烟弥漫,迅速笼罩向魏宁之,而他人却趁此机会转身逃窜。 快手神偷不愧自诩快手,他的武功可能知算得上三脚猫功夫,但是轻功绝对是一流的,只是转眼之间人已经窜出十里之外,背影都快看不清了,也难怪能从御林军重重包围下全身而退。只是他太自命不凡,眼高于顶,却忽略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纵是轻功再高,能飞天遁地,也逃不出内力深厚之人的手掌心。 硝烟之中,魏宁之冷眼望着他逃离的方向,嘴角冷笑加深,突然,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在渝江城到渝江的路途上,有一片林子,树林坐落在山脚处往山上走,翻过山的另一边便再也不见渝江,而是另一座城——芒穿城了。 此山险峣难行,丛林荆棘密布,隐蔽岩洞众多,若是逃犯逃窜上山就再难寻觅,故此名为芒山(名字若有重复并非相同地方),因为渝江城当地人言辞生僻,芒与亡同音,意为逃亡之地。 再说快手神偷一路狂奔,行走如飞,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此时就算有途人注意到,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飘过,感受到一阵怪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上串下跳,穿过荆棘树林,直到跑到一条蜿蜒在山间的溪流边方才驻足,扭头仔细打量着茂密的树林。良久,他松了一口气,得意一笑道:“真是不自量力,竟想借本大爷颈上头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新鲜萝卜皮,能追上本大爷再说吧!” 又等了好一阵,确定无人追来,他才放心跳过溪流,往山上走去。 树林荫蔽处,快手神偷悄然前行。山中的猛兽不少,未免引起它们的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还得小心点。 小偷的思维令他不断绕路,实际上他所住的地方就在山脚树林中的一处隐蔽洞穴中,但为了摆脱追来的人,他特地假装成猎户,绕到山上再悄然下山,到洞穴前时天色已暗,手中还抓着猎来的一只山兔。 只见他取出火折子,在洞口处生了一堆柴火,将山兔剥皮烤熟后,三下五除二便吃进了肚子里。做完一切,他拍拍肚子,进洞穴前还不忘把柴火扑灭掉,又用树枝掩埋好才安心。 他却不知道魏宁之一路尾随着他,只是不现身一直躲在暗处而已。 本来以魏宁之的武功,快手神偷想逃跑根本是异想天开。只不过凡人都有一种难以摆脱的应激行为,在人遇到危险时便会不自觉去翻找自己收藏的宝贝,以确认宝物完好无损才能安心。而魏宁之便是为了让这小偷带他去拿夜明珠,才放这小偷多苟活几个时辰罢了。 果不出其然,快手神偷为了反跟踪做了那么多事,最后还是出于不安感,自岩石的暗角将一个锦盒取出。打开锦盒,洞内霎时亮如白昼,映在他的眼底犹如夜空的明月。 “格老子的!唯有这么好的宝物,才配得上本大爷!” 快手神偷正想将夜明珠取出来好好端详,不料怪风一阵,他手中空空如也,来人的动作快得令他傻了眼。 “宝物虽好却是祸端,依我看,还是物归原主吧!”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快手神偷回头一看,心头一寒,犹如置身冰窖之中。只见月光从洞口探进,有一个人影堵在洞口处,四周昏暗辨不清人脸,但是不知为何他却知道眼前人是谁。 “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手神偷终于亮出了兵器,竟是两把虎头钩。 “铁钩叟是你什么人?”魏宁之冷声问。 “本大爷的事关你屁事,快将夜明珠还给你大爷我!”快手神偷突然抬手一挥,右手虎头钩脱手而出,人也同时跃起扑向魏宁之。 这一招名为飞钩,用力需恰到好处,便可当回旋刀一样使用。虎头钩本就有杀人利器之称,钩上带有倒刺,一甩一砍出招难挡,招式技法多变,招招要命。但是虎头钩也有一个弊病,那就是比刀更笨重且长,发力要均匀技巧方可节省力道,使出招式,一般男子不经内功浸粹多年,难以驾驭。 眼见虎头钩要把人头给割下来,快手神偷嘿嘿一笑,得意万分,抢在飞钩前到了魏宁之的跟前,左手手起钩落,就想先给这个不自量力的杀手致命一击,再割下他的脑袋来,给自己当球踢玩儿。 谁知魏宁之一抬手,不知从何而来一把利剑,出剑如电,剑光闪过,两把虎头钩应声齐断,落在地上竟如人受伤一般,在月色下,红血流淌成血泊。 “血麟宝剑!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拥有血麟宝剑!”快手神偷连退数步,直到贴到洞壁上,心知这次自己是无路可逃了,但他仍是不死心,于是想与魏宁之谈条件,“这位大侠,夜明珠也到你的手中了,你放过小人,小人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说与第三人知道,你放过小人吧!” “你知道血麟剑?” “小人,小人不知!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小人也全忘了!”快手神偷连声否认。 “可惜,我从不放奸险狡诈之人!” 话音落,魏宁之手起刀落,快手神偷的尸身轰然倒地,头颅咚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仍是来不及收起的惊恐神色。这个小偷今生偷盗无数,害人家破人亡,今后再也不能祸害他人了。 第十六章、高手送礼 天朗气清,京城中弥漫着一股诡肃的气氛,街上百姓往来,远远望见巡视司命,就会避开去,指指点点,却又怕惹怒司命府不敢大声。 今日,就是皇帝下令的十日之期最后一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到皇宫复命。 司命府内,李云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白衣书生追魂站在首位旁边,手持纸扇轻拍掌心,神色淡然,就如旁观者,司命府所面临的杀身之祸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都督莫急,事已至此,再耐心等等吧,落九还未回府。”晡毅对李云行说。 “怎么不急?如果落九那边也没有收获,我们司命府将逢大祸啊!眼下我们被各方势力的探子包围,都在等着我们送死。”李云行叹气,颓然坐下,问在场的众人,“你们难道不急么?可有遗言?” “生死安天命。”晡毅坦然说。 柳燕燕捂嘴娇笑道:“我已将金银财宝都收藏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了,没了性命也不要紧,最重要是有金银财宝陪葬,我也不枉此生了!” 李云行苦笑摇头,望向抱剑而立的凌悍飞,却得到后者一句不以为然的话:“老子这条命是你的。” 这时,门口有人影走进,引起大家的注意。 来人一身黑色披风,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个黑色包裹,面容俊朗,目光冷冽,面无表情,大热天里竟给人一种凉意沁入心脾的感觉,此人便是司命府第四位都尉——杀神落九。 “杀神,你回来了,是否已抓到那个小偷了?”看见落九走进厅中,柳燕燕身似游魂,一下飘到落九身旁,几乎要扑进他怀里。只见落九一个侧身,手中包裹一撞柳燕燕后臀,娇滴滴的美人儿就被他毫无怜惜之心的推撞到房柱上去了。 美人回头,恹恹欲泣,受人欺负,好不勾人怜香惜玉之心。 “咳!”晡毅轻咳一声,上前一步问,“落九,可有带回宝物?” 落九摇头,却又将手中的包裹往李云行身旁的桌上一放,冷声道:“头颅在此。” 众人顿时惊喜万分。 李云行将包裹打开,果不其然见快手神偷的人头就放在里面,眼珠突出成惊恐状,死相甚是恐怖。头颅旁边还有放有夜明珠的锦盒,他不禁大赞落九的神速。 落九却又摇头,“不是我。” 众人疑惑不解,李云行问:“不是你又会是谁?这东西又是从哪儿来?你又如何知道里面是人头的?” “门口,直觉。” 落九向来惜字如金,作为一个杀人无数的杀手,只需提起包裹就可以知道里面是人头,这是解释多余的杀手直觉。 “你是说你回来的时候,这个包裹就放在门口?”晡毅惊讶,是什么人竟会在这种时候对司命府施以援手?此人目的何为?是敌是友? 落九点头,走到大厅的另一边,抱剑环胸而立,便再不言语了。 “不请自来,福兮祸兮!司命府一向是众势力的眼中钉,此人竟会在此时出手相助,恐防有诈,”一直立于一旁不搭话的追魂此时开口,“我看还是先检查一下这颗头颅是否有问题再说吧。” “无事。” 众人望向落九,晡毅不确定问:“你是指这颗头颅你已经检查过无事?” 落九点头,十分肯定道:“此人必是高手!”竟是难得说话超过了四个字,“剑伤处齐断,血不沾身。” 快手神偷轻功身法了得,当日皇宫失窃连飞燕子柳燕燕都追赶不上他,能将他一招断头的人,滴血不沾,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武林高手怎么可能相助司命府? “会不会是那人的宝剑削铁如泥而已呀?”柳燕燕嗤以为然,不相信似的上去举起那个头颅一看,果然见剑伤处齐平无血迹,不禁惊叹道:“高手送礼确实不同凡响。” 李云行盯着那颗头颅沉吟半晌,才说:“这颗头颅就由我与毅儿送去皇宫!” “为何不让追魂哥哥去呢?”柳燕燕插嘴问,“追魂哥哥能说会道武功高强,去见皇上不是更好的人选吗?”说话间,她还不忘给她的“追魂哥哥”抛去一个媚眼,惊起众人一身鸡皮疙瘩来。 “不,我也认同都督的决定。”追魂一开折扇,轻扇,风度不凡令人难以忽略,微笑道,“我觉得此行进宫,由晡毅去比我更合适。晡毅为人机警,在京中不出风头,可防人耳目。” 李云行说着,将包裹中的夜明珠取出,细细端详一番,确认是国库重宝无误后,方才装入锦盒中收入怀里存放好,又对其他人叮嘱道:“宝物的消息不能泄露,待我与毅儿出去后,你们便好好守着,今日司命府闭门谢客,切莫让任何人进府。” “是,都督请放心!” 李云行与晡毅二人便穿上官服,提了包裹,从司命府的一侧偏僻角落跃出小巷,身形轻巧无声,悄然避开了探子的耳目。 司命府与皇宫正门皆在中大街上,步行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二人很快便进了皇宫,面见皇上。 皇上见了快手神偷的头颅,捧着失而复得的大顺国宝,龙颜大悦,不但不降罪于司命府,反而赐下一大堆财宝。 第十七章、晡毅请辞 不出半日,司命府逃过一劫令圣上龙颜大悦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各方势力纷纷提礼物上门恭喜,都皆被紧闭的大门挡在门外,又见门上贴的字条,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撒手离去。 只见司命府的大门上贴了一张大红纸,上书霸气侧露的几个大字:府中无人,疯狗勿扰。 司命府中,柳燕燕挨在追魂的身上上,笑得正张狂。追魂也任她胡作非为,明明知她是趁机在自己身上占便宜也由了她去。她的这种胆大妄为惊世骇俗的行径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只把她当成个男人,好兄弟。 “今日之事不能宣扬出去,万一被东厂那边知道是江湖中人相助,又会惹出事端来,大家切记守口如瓶。”李云行说。 众人点头应是。 李云行转头对晡毅问道:“到底会是何人给我们送来了快手神偷的人头?” 晡毅摇头,说:“不管是敌是友,这一次他都帮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我想不出他这样做会对司命府有什么害处。追魂你认为呢?” 追魂将折扇一合,道:“你们出门前我换下了装人头的包裹检查,那布是普通布衣裁剪下来的,奇怪的是上面沾了一些水迹,只在颈断处。” “会不会是那人杀了快手神偷的头颅后拿去清洗了?”柳燕燕问。 “头在切断的一刻就被止了血,上面的水迹不像清洗时用的,盐分不低,有点像是……” “海水!”晡毅似突然想起什么来。 众人望向他,李云行问:“毅儿,你可想到什么?” 晡毅却又摇头,说:“大概是我多想了。” “你大可说出来,我们参详一下。” 晡毅这才将在渝江边如何遇到一位神秘高手的事情详细说出,众人听后沉默良久。 追魂手中的折扇轻点杯沿,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照你的描述,那位高人的确可能就是杀了快手神偷的人了,你当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晡毅摇头。 “奇怪了。”追魂沉吟道,“以你的内功源于少林的九阳神功,又得了慧智禅师传授的一甲子功力,武林之中鲜有敌手,方圆百里的动静都逃不过你的耳目,除了武林中的那几个老不死怪物以外……难道你遇上的是那几个老不死的其中一人?” “追魂哥哥,我总是听你讲起那几个老不死的怪物,你说的到底是谁呢?”柳燕燕问。 追魂神秘一笑,给众人普及了一下武林。 自当年众派围攻绝情门一战后,绝情门悄然消失无踪,各大门派死伤惨重,仅剩的几位高手也是重伤在身,纷纷隐退江湖,避开繁锁世事。他们分别就是:两位无影怪丐不知姓与不知名,少林三位高僧慧智禅师、不心禅师和寻死禅师,漠北老怪鹤云烨以及隐门素云仙子。 而几位老怪物中,三位少林禅师虽然对外隐世,却依然留在荒山少林寺中,日夜镇守少林藏经阁。而在三年前藏经阁遭人盗窃,慧智禅师身中剧毒,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于是将自身一甲子的功力传予亲传弟子晡毅。不久慧智禅师仙逝,三位隐世禅师只剩下两位,也双双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世事,晡毅也就此还俗。 “原来晡毅哥哥你竟然是少林寺高僧慧智的高徒慧空?”柳燕燕讶然。 追魂却笑说:“他可不是什么慧空,他是慧隐。” “慧智老和尚有这么一个徒弟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因为他一天到晚就是个闷头和尚,你怎么可能听过?”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当年,晡毅其实只是藏经阁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没有法号,负责藏经阁里的清扫整理工作。他为人忠厚老实,心地极好,更被三位禅师看中他的慧根,暗传他少林绝学。 直至三年以前,慧空和尚暗暗在慧智禅师的饭菜中下毒,联合了外人趁机将少林秘籍盗走,慧智禅师为了让人发现异常,于是趁慧空不注意将烛火打翻,最后众僧人尽力抢救,无力回天,藏经阁中经书万卷尽数烧毁,慧空却不知所踪。 得救的慧智禅师自知自己所中之毒无解药,已经不久于人世,唤来其余两位禅师与晡毅,将事情经过与三人说。 慧智禅师在两位师兄弟的见证之下,将晡毅收为亲传弟子,起法号为:慧隐,又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传与晡毅之后,不久便仙逝去了。 晡毅拜跪在慧智禅师的座前,失声痛哭:“师父在上,弟子发誓定会将叛徒抓回少林惩戒!” 不心禅师摇了摇头,说:“慧隐,你的师父与你起这个名字,就是不想你强出头,在你没有实力之前,切莫现于人前,以免被慧空早一步筹谋。现在慧空失踪,藏经阁烧为灰烬,慧空是否已经取得了少林秘籍也无从得知,还要小心为上。” “是,弟子明白。” 所以世人皆知慧智禅师有一位高徒名为慧空,却不知他还有另一位弟子叫慧隐。 晡毅进入司命府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能搜寻慧空和尚的踪迹,想将这个叛徒抓回师门,让他在先师慧智禅师的坟墓前拜悔。 故事讲完,晡毅突然对着李云行跪下一拜,道:“都督,晡毅到司命府的目的已经达到,此行渝江城,曾听到了慧空的消息,晡毅想是时候向都督辞行了。” 李云行对晡毅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如此人才他实在不想错失,于是挽留道:“毅儿,我知道你很想抓住少林叛徒慧空为你的师父报仇,司命府都尉一职与此事不相违背,我可以做主给你半年休沐,等你抓到叛徒后再回府复职。” “晡毅哥哥,你不要走呀!多我们几个人,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嘛!”柳燕燕不舍道。 晡毅却道:“晡毅此行是为私事,多谢各位为我着想,但此行我想一心一意搜寻叛徒的踪迹,一来不想动用司命府的权力,二来两兵相刃,我也不能保证凡事遵守大顺国法,未免给司命府蒙羞,还望都督批准。” 李云行被他几句说得无法反驳,叹气一声,挥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准许你辞官。但你要记住,司命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等你了了心事之后,可再回司命府帮我。” “多谢都督!” 第十八章、白衣女子 渝江城,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池,城中百姓自给自足,民风淳朴。这座小城名不见经传,既没有文韬伟略的登科子弟,也没有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在大顺国当下繁华盛世中就显得不怎么起眼了,是一处居隐的世外桃源。 渝江城三面环海,北门正对着芒山的鬼手峡谷,鬼手峡谷是通往邻城——芒穿城的最便捷路径,很多前往渝江城做买卖的商队都会从此地路过。 之所以名为鬼手,是因为山贼曾在此横行过一阵,官兵多次进入峡谷中搜捕未果,突然有一日山贼全都莫名消失了。一传十十传百,也曾有几波山贼不信邪,最后都成了失踪亡魂,此后再没有山贼敢前来试探虚实。 百姓们思疑这是峡谷中有一只鬼手,将山贼们都抓走了,传得神乎其神,之后就出现了一个习俗,但凡路过大峡谷的行人都要先备上香火,在进谷前祭奠鬼手神明,就可以得到神明庇佑。 这一日,太阳猛烈,大地被炙烤冒出蒸蒸热雾,令人口干舌燥。 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女子穿过了芒穿城,来到鬼手峡谷前不远的一个卖茶小摊上歇息。那女子脸上未施粉黛而不失娇媚,白衣素丽而不失大方,手中握着一把剑,剑鞘上刻着龙飞凤舞,奢华中又不失气势。她自远处缓步而来,美若天仙,早已引起摊档的客人侧目,久久不能回神。 卖茶的小摊只不过是一间搭建多年的小木屋,在外面支了一张白色帐帘,帐下放了几张桌椅,供途人歇息饮茶。白衣女子来到时,茶摊上已经坐了有三四桌客人,其中一桌有五个布衣汉子,腰间配刀,看那边空地还有一车货物,似乎是几个走镖的,可惜生了一副贼眉鼠眼的嘴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只有老板娘站在屋外,给客人送上茶水点心,见她面生,上茶点时就悄声对她说:“姑娘,我见你好像是外地来的吧?”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白衣女子开口,声如黄鹂歌唱,温婉动人中不失俏皮。 “姑娘,你是要过鬼手峡谷吗?” “是的。” “姑娘,我看你一身装束,恐怕是不知道鬼手峡谷的传说吧?想要过去的行人都会先带上祭品,在峡谷前拜祭鬼手,方能过谷。” “为什么?这个鬼手难道是这山里的老大吗?” “过谷前拜祭鬼手,才能保你安全过谷,这是这里的习俗。”老板娘以眼色向她示意着,压低声说,“姑娘,我看你还是先回城里买了祭品,再寻几个镖师送你过谷吧!” “可是我今日一定要过谷呢!”白衣女子面露难色。 “姑娘,你没有带祭品吗?正好我们兄弟几个要过谷,你与我们一道走吧!”这时旁桌五个走镖大汉中的其中一人出声了。 “真的?”白衣女子惊喜地望向那汉子,仿佛不见几个大汉眼底的诡异神色,拱手一礼娇笑道,“那小女子在此谢过几位大哥了。” “只是顺道,姑娘不必言谢。”粗壮汉子取出钱袋,对老板娘招手,“老板娘,收钱了!将我们这桌与姑娘的一起结了吧!” 老板娘仍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屋里头的老板快步走了出来,大力拉扯了一下自家婆娘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抱歉了大爷,我家婆娘是个粗野女人,不懂礼数怠慢了大爷,请大爷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老板赔笑着上前说了几句好话,收了两张桌的茶钱,便将婆娘拉进屋中去了。 白衣女子似乎是很担心自己今日不能通过鬼手峡谷进入渝江城,吃东西的速度特别快,一阵风卷残云便将桌上的食物都吃下肚,飞快站起,走到粗壮汉子的面前,笑道:“好了,我已经吃饱了,几位大哥打算启程了吗?” 几个汉子没想到她吃东西那么快,还正想讨论一下事情呢! 此时见她盈盈走来,为首那个粗壮汉子向同伴们使了一个眼色,站起身对白衣女子说:“既然姑娘你已经歇好了,那这就可以走了。” 一个汉子将马绳从桩上解下来,拉扯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鬼手峡谷走了去。旁桌的客人目送着他们离去,有人可以很想跟过去给那位白衣女子提醒的,但见几个大汉腰间的佩刀,自己却是形单影只,追上去也不过是匹夫之勇,只得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了下去。 再说白衣女子跟着五个镖师大汉走入鬼手峡谷中,一阵凉意迎面袭来,就好像大热天走进了冰窖里一样清凉。抬眼望,四下十分安静,看不到尽头的峡谷行人只有他们几人,峡谷中植物生长茂密,两旁石壁蜿蜒一直延伸到天际,阳光从外面探射不进来,故以这片峡谷十分舒适。 她见五个大汉也并不戒备四周的情况,于是笑问为首汉子道:“吴大哥,我看这鬼手峡谷中危险重重,你们几人就这样运镖过谷,都不怕遇上马贼吗?” 吴老三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个鬼手峡谷中虽然看着很危险,却是最安全的地方。曾经有几波山贼在此拦路抢劫,都被这峡谷中的神秘高手暗暗消灭了,所以现在鬼手峡谷不会有危险。” “可是我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喜欢到处惹事生非的刁蛮女妖,据说她经常到一些高手出没的地方挑战,已经一连挑翻了东厂和河盗帮的好几处据点,还打败了峨眉上清真人呢!不知鬼手峡谷中潜伏的高手与刁蛮女妖比起来,谁更厉害?”白衣女子好奇的问,小脸俏丽可爱,惹人心痒。 “嗨!姑娘,别说我吴老三夸大事实,深藏不露的高手都不会太出风头,怕是有十个刁蛮女妖一起上都打不过这里的高手!” “大哥!你不能这样说!”吴老三身后一个看上去较为稳重老练的汉子呵斥一声,吴老三的笑声顿时凝固,只见那汉子神色紧张说,“那只女妖刁蛮任性,武功高强,听说最近已经到了芒山一带,你这话万一给她听了去,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是呀,吴大哥,祸从口出,你该小心才是。”白衣女子笑眯眯的,缓缓将手中的剑别在腰间固定好。 “姑娘,我见你拿了剑,还未请教你是哪个门派的子弟?”老练汉子本就对她不信任,一路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将刀别在腰间,心中警铃大作,手也不自觉放在了刀柄上。 白衣女子突然停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对他半认真半开玩笑说: “我呀?我是刁蛮派的呀!” 第十九章、刁蛮女妖 “我呀?我是刁蛮派的呀!” 白衣女子突然听住脚步,回眸一笑,眉目清秀,身段优美,声如嘤鹂。如果她的话中不含诡异的话,定能将这五个汉子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时辰。 首先回过神来的,就是那个老练的汉子。只见他一下拔刀出鞘,厉声喝道:“你就是刁蛮女妖?” 白衣女子似被他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酿跄退了几步跌在地上,声音颤巍巍的问:“你,你们,要杀我?你,你们,想以多欺少吗?” 吴老三见状,挡住了欲要上前逼问的老练汉子,笑说:“阎弟,你看这位姑娘被你一吓就哭了,怎么会是那只杀人不眨眼的刁蛮女妖呢?” “可是!” “好了!快把刀收起来,别吓到姑娘!”吴老三脸一板,瞪了老练汉子一眼,转头笑眯眯的过去扶起白衣女子,好声安慰道,“姑娘,我这位兄弟性子比较直爽,待人不识礼数,吓着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他弯腰时,一股女儿暗香扑鼻而来,又碰到她柔若无骨的身段,顿时使他心猿意马,色心顿起。他一边将白衣女子扶起,一边喝着老练汉子道:“你还不向姑娘道歉!你再如此鲁莽,下次走镖你就别跟我来了!” 白衣女子垂着脑袋,头发挡住了小脸,任他将自己扶起,抿紧小嘴并不言语。 老练汉子在吴老三的凶狠瞪视下,不情不愿收起大刀,抱拳僵硬道歉一声:“姑娘,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原来是一刀阎王赵立石,难怪仅五人就敢出来走江湖。”白衣女子突然抬头,脸上露出诡异一笑。 “你!” 离她最近的吴老三刚察觉到不对劲,只觉手臂像针刺一痛,手不自觉松开了她的手臂,紧接着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轰然倒地。一下惊变,令所有人反应不过来。 “女妖,你对我们大哥做了什么!”其余四人大惊,纷纷拔刀,警惕的围住了白衣女子。 “登徒浪子!竟然敢碰我,等会叫你好看!”白衣女子盯着地上的吴老三冷笑两声,目光转到仍站着的四人脸上,一扫而过,“我看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趁我心情尚好,还能留你们一命!” “你到底是何人!” “你方才不是喊我女妖吗?我自然就是女妖啦!”白衣女子笑道,小脸挂着迷人的笑容,若不是她方才迷昏了吴老三,大家还真以为她是一个天真无邪入世未深的小姑娘呢。 “姑娘,我们没有得罪你,甚至还带你过鬼手峡谷,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赵立石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悄然逼近。 “恩?你们不会真以为我天真,不知人心险恶吧?”白衣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踢了地上的吴老三两脚,“你们武威镖局明面上给人走镖,监守自盗,甚至暗害无权无势的女子,偷盗拐卖哪一道你们没干过,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啊?天地有眼,本姑娘今日是来替天行道的!” “姑娘,你无证据莫要乱说,坏了我们武威镖局的声誉!”赵立石厉声道,若不是白衣女子心知肚明他们的所作所为,真会被他这道貌岸然的模样给骗了! “证据?阎王爷那有,你去找阎王爷对簿去吧!” 白衣女子说完,只见剑光一闪,赵立石仍来不及反应,身旁三人的人头便同时飞出,鲜血如喷泉飞溅了他一身一脸。白衣女子却依然站在原地,白衣胜雪,手提软剑,一身纤尘不染,脸上的笑容依旧,然在赵立石看来,却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令人心生畏惧。 赵立石面如土色,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此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奇经八脉中有一股暗流,将他的经脉封住,无法运气行功了,不禁惊问:“你不是刁蛮女妖?” “我怎么不是刁蛮女妖了?” “武林传闻刁蛮女妖剑法刁钻诡异,挑事都是用武功取胜,你却是使毒暗杀!” “我不能先下毒再用剑挑事吗?”白衣女子不以为然,“因为中了毒的都死了,此毒无色无味,死后自会化解,自然无人能查出来。” 赵立石顿时明白了,苦笑说:“难怪你能挑翻了东厂的几处据点。” “是呀!所以你也要死了!”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手起剑落,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位白衣女子拥有一副温婉美貌,气质若仙,又有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小恶魔呢! 翌日一早,渝江城北门城楼上,一根麻绳挂了一条大汉,吊在城门外。大汉身上的衣服被剑隔成碎布,几乎衣不蔽体,嘴巴被碎布条堵上,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了他此生的各种罪状。 渝江城百姓站在城楼下对他指指点点,那大汉早已醒过来,不停挣扎着,却无人敢上去给他松绑。人群喧闹中无人注意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低着头穿行而过,他不声不响,也不驻足八卦谈论,越过人群便离开了。 就这样吴老三足足吊了有半日久,直到晌午,毒辣的太阳将他晒得缺水晕厥,才有捕快姗姗来迟,将他解了下来,送进监狱大牢受审。 第二十章、妖影侠踪 这一日,渝江城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人群中一个妙龄女子穿行而过,引来百姓们的侧目,议论纷纷。她的脸未施粉黛,柳眉弯弯,双眼有如天上繁星闪亮,嘴角挂着浅笑,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姿,一身白色衣裙,素手提剑,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能迷死人。 白衣女子缓步而过,风姿超然,只见她走进一家客栈之中,那家客栈不久便座无虚席。 这家客栈中分有二层,进门便能看见客栈正中间有一处露天的空地,空地上放了一套桌椅,竖了一根杆挂了一面白布,上写:书回千转,说书先生就是这家客栈的揽客招牌,里面一层与二层的桌椅都是围着空地而放,里外共三圈,方便大家听说书人讲述故事。 “小姐,不知您想点些什么吃的呢?”店小二走过来殷勤地问,见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子走入店里,霎时带来了这么多客人,使客栈中的店小二与掌柜的都眉开眼笑。 “麻烦给我一壶渝江水酿的陈酒,和两碟小菜。”白衣女子冲他一笑,迷得他神魂颠倒,只听得她柔声细语问那店小二,“小二哥,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说书先生,是位万事通,上至朝堂下至江湖无一不知,是否?” “是的小姐,我们这客栈里的确有位说书先生坐店,他自称是位江湖退隐术士,还通占卜星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姐您是有事想要问他吗?说起来他也是时候来说书了,等会说书完了,我让他留下来跟您交流。” “那我就谢过小二哥你了。”白衣女子冲他温和一笑,迷得店小二脸红耳赤,迷迷糊糊地走开了。 没过多久店小二又走过来,给她端上一壶冰好的陈酒与两盘小菜。 白衣女子就坐在一张靠里角落的桌旁,小酌着杯中冰酒,垂眸含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来,甚为吸引。 不多时,一个店小二端了一盏热茶放在说书先生的桌上,没过多久便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打了一把纸扇,缓步从门外走入,倒是有几分温文儒雅的文弱书生之态。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往椅子上一坐,端茶轻吹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客栈中的客人都正襟端坐,等着那为说书先生开始讲今天的故事。 只见那位说书先生站起身,走到空地中间,先向大家有礼一揖,方才开始用他口若悬河的一张嘴,用华丽辞藻讲述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江湖盛事。尽管客栈中的多数客人都是寻常百姓,这些故事听起来是天马行空,但在他巧舌如簧的讲述下,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是近来江湖突然出现的一位性情古怪的奇女子——刁蛮女妖,她的所作所为亦正亦邪,胆大妄为,经常无事生非,显然是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令武林人士又敬又忧。在说书先生显然偏颇女主人公的生动描绘下,常常令人听到惊险之处倒吸一口凉气,听到精彩处纷纷激动起身拍掌叫好。 “说到河盗帮的据点被挑事,此处还有一件怪事需要插入一下。”说书先生突然将扇子一收,卖了一个小关子,神神秘秘的扫了众人一眼,回到桌子旁喝了一口茶水。 “说书先生,你就不要再私藏了,说到这么精彩的地方,就继续说下去吧!”听客们不禁催促道。 “大家还不知道吧?河盗帮有位重要人物失踪了!”说书先生放下茶盏,继续说道,“这位失踪之人名为厉侠弋,是河盗帮二船堂长老,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豪侠义士。” “武林中人不是经常互相切磋比武吗?失踪了怎么奇怪了?”有人嚷嚷起来。 “奇怪就在于,那日他带着三五个手下进去了渝江城之后就行踪不明,没有出这渝江城,就好像被鬼吃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书先生用诡异的眼神一扫众人,众人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又听他用轻松的语气分析道:“原来啊!这个厉侠弋明面上是位侠义之士,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所干坏事多如牛毛,奸淫掳掠,实在令人发指!依我看啊,这就是那位藏在鬼手峡谷中的奇侠鬼手所干的,让那个厉侠弋从此消失在这世间,武林之中有这双妖鬼奇侠,乃是武林之福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说书先生已经把自己今日要说的故事讲完了,客人们给了赏钱,意犹未尽的离开,转眼间这偌大的客栈就只剩下寥寥数桌。 说书先生被店小二叫到了白衣女子桌旁,朝着白衣女子有礼一揖,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温文尔雅的声音问:“不知小姐找小生所谓何事?” “先生,小女子是为了一人而来,既然先生自称半仙,不知可否猜到小女子为谁而来?”白衣女子还以一笑,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说书先生微愣半晌,苦笑道:“在下并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又如何能知?” 白衣女子却并在意他话中失礼,话锋一转,“先生,你神通广大,总不能连我是谁也猜不到吧?” “别人都说刁蛮女妖刁蛮任性,无事生非,依我看这位刁蛮女妖却是聪敏过人,所做之事定有其道理,在下由心钦佩。” “先生果然是位心思缜密之人,一猜便中。” “小姐过奖了。” 两人表面看上去礼数相待,相处泰然,事实上却是已暗中交锋数十回合了。自白衣女子递上酒杯开始,二人就在暗暗较劲,话锋相对时,一手抵在桌上暗运内劲互相较量,竟是一时难分高下,打了个平手。桌上的酒因为内劲慢慢温热,源源不断冒出雾气。 白衣女子突然收手,冲说书先生拱手笑道:“先生果真是位半仙,小女子敬佩!” 说书先生却问了起来:“你来找在下,是不是有人叫你来的?” “能来找先生的,自然是有人叫来的。” 白衣书生温文儒雅的脸上,双目如刃,周身杀意乍现,桌子下,他握紧了折扇,随时准备出手了。 “先生莫要怕,先生想安身立命,小女子也自不是来找先生的麻烦的。”白衣女子依然维持着微笑,拿起酒杯小酌着,似完全感觉不到面前人已对自己怀了杀机。 “那你来着在下到底所谓何事?” “先生这么快就忘了吗,小女子来是想向先生打听一人。” “小姐要找的是谁?”说书先生再次怔愣住,他本以为这个刁蛮女妖是无理取闹来了,却不想她真的是为了寻人而来。 “不知先生可知鬼手峡谷中的那位神秘高人是何人?”白衣女子突然转了话题,却又不问自己想找的人了。 说书先生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对鬼手峡谷里潜藏的那位高手他也曾有调查一二,于是老实回答道:“小姐,那位高手在下不曾查到其真实身份,但在下却对他有一个猜测,不知是否正确。” “先生但说不妨。” “在下怀疑鬼手峡谷中的那位高手,就是五年多前名震一时,之后突然消失无踪的奇侠魏宁之!” “先生,难道以你的能力,也查不到奇侠行踪?” 说书先生苦笑起来:“看来小姐对在下的业务范围很清楚。没错,在下的确查到奇侠的行踪,他最后出现就在芒穿城中,加上鬼手峡谷的谣言传出,在下便能肯定奇侠就在渝江城中。” “看来先生是为奇侠而来了。” 说书先生却摇头,笑道:“小姐此言差矣。在下是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来,难道还有其他地方能比奇侠保护的地方更安全吗?” “先生说的是,小女子受教了。”白衣女子说罢,便起身离去。 “小姐不是来寻人吗?”说书先生傻了眼,看着女子头也不回离开,他怔了半晌,突然一拍脑袋,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我闲逸太久了,脑袋也愚钝了不少。女妖名震天下,做事虽则刁蛮任性,但心思玲珑,不碍世俗眼光,真性情也!” 这位说书先生,其实是当年被黑白两道称为妖道的赵天成,他喜欢自称天成半仙。 他原本是一位读书人,喜好写书,年少时他游历天下,巧遇寻死禅师,得了寻死禅师的指点武功,无意中建立了一个情报网。本意这个情报网是为了方便他写书之用,却不想事情越闹越大,武林大事皇室秘辛无一例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也就因为他知道得太多,成为了黑白两道暗杀的对象,不久后他便销声匿迹,不知是被人杀了还是逃世隐居去了。 谁又能想得到时隔十余年,这位当年令黑白两道大震荡的半仙竟是躲进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成了一位市井说书先生,声名逐渐被世人淡忘。 第二十一章、钱府大宅 是夜,渝江城中静谧如常,稀稀落落有几户人家仍点着烛火,从纸窗透出朦胧烛光,依稀可见四处情景,除此外大街上空无一人。突然一条人影一闪而过,自黑暗而来又消失在黑暗中,动作迅速不为人所察觉。 刁蛮女妖来到渝江城的消息在渝江城中不胫而走,凌厉手段令城中明地暗地里的各势力纷纷隐藏起来,暗防被这个专门挑事的女妖注意上。 渝江城中的势力其实并不多,都是一些门派与黑道势力的下属小势力。 不知道是否因为鬼手峡谷中那位神秘高手的存在威胁,这群小势力向来都很安分守己。渝江城不大,油水并不多,加上天高皇帝远,所以他们都靠自己的劳力获取工钱,需要时会向上面传递一些渝江城发生的大事,生活得也算安逸。 这位刁蛮女妖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而来。传闻她就好像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仙气飘逸,爱穿一身白衣,却是一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喜欢到处挑事儿。据说她已经将东厂的好几处据点挑翻了,因此引起了整个武林和官府的关注。 东厂之中高手如云,武功奇门八卦无一不通,一动武林震荡,故各大门派都不想与之对敌。现在武林凭空出世一只女妖,大胆妄为,令各大门派头痛不已。 值得高兴的是这位女妖是针对东厂及其培养的势力而来,令人头痛的是她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将矛头指向其他置身事外的门派。刁蛮女妖神出鬼没,突然将东厂和河盗帮的几处据点给挑了,大快人心,但她也曾在峨眉的上清真人大寿那日惹事生非,搞得鸡犬不宁。如此看来,这只女妖还真是蛮横无理,保不准那一日她就会跑到自己等人的门派里大闹一番了,怎能不各大门派忧心? 所以女妖每到一处,城中的大小势力都会偃旗息鼓,渝江城也并不例外。 城西处,有一座独户大院,大门口坐落两只石狮,威武霸气,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钱府。门里头装潢奢华,一看便是豪门贵族的风气。院中莺歌燕舞日夜笙箫,亭台楼阁单门独户,走廊七拐八弯路难寻,花园中名花四季争相盛放。 钱家是渝江城中第一富商,据说还是皇亲国戚。懂行情的人才会知道,普通钱财来之不易,多半商人都会走一些偏门左道牟取暴利,更何况是第一富商? 钱家的太祖爷曾与当时的先帝兄弟相称,自小便将女儿与皇子定下了娃娃亲,钱家从此崛起,成了一方富商。直到了这一代,钱家老爷膝下有两位少爷一位千金,最小的是千金,即将给当今圣上当妃子;而两个少爷从小就被娇养惯了,日日在家中歌舞升平,妾侍众多,又不思进取,令钱老爷甚为挂心。 这个钱家,明面上是即将攀龙附凤大富大贵亦属正常,暗地里赚的却是不为人知的黑钱。 钱家暗中与东厂有所联系,河盗帮建立至今所用资源皆来自钱家,换言之,钱家就是河盗帮的财源。 夜色正浓,钱家迎来了一位贵人。 来人一身黑色斗篷遮身,以帽遮脸,根本看不清楚长相,十分神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 不一会儿,钱老爷便匆匆忙忙从后院赶来,好生接待着来人一直走进后院书房中,再三叮嘱几个家丁在外面十步之遥好好守住四周,这才回到屋中关紧房门,点燃了烛火,两条人影便映在纸窗之上。 得到命令的家丁也知道这人定是贵客,老爷与他要谈的事情也定然很重要,于是分散开来,围着书房十步的距离,仔细盯紧着四周动静。 屋中,钱老爷的贵客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半晌才开口:“那只女妖来了渝江城。” “是的,大人,不知上头可有命令下来?”钱老爷的态度十分尊敬,目光中透着就算面对达官贵人也不曾有过的尊崇。 “可有她的行踪?” 钱老爷苦着脸摇头,不作声。吴老三被绑北城门的那日,他也曾命人暗中搜查了一遍渝江城的大小角落,女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踪影全无。 “女妖专门冲着东厂而来,我还不能出面,你让下面的人都小心些,不要被女妖发现你同东厂的关系。” “是,大人!” 两人正待继续商谈接下来的安排,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骚动,还有人声、脚步慌乱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贵客带上了帽子遮挡了面容,钱老爷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讨一件东西 半个时辰以前,一条人影闪进了钱府大宅。 “前面的人站住!你是二少爷的哪个房的妾侍?今夜二少爷要看歌舞,其他妾侍都去准备了,你怎么还不过去!”突然一声吆喝传来,将那人喊住了。 那人站住脚,回头,只见两个家丁正站在走廊那头,望着自己打量着。 “抱歉,我是新来的,好像有点迷了路了。”那人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人美声甜,似能迷惑人心。 家丁们不禁看呆了。昏暗的灯光下,、了,眼前人一身白衣胜雪,身段玲珑优美,弱质纤纤,一张容颜谈不上倾国倾城,却十分靓丽,气质浑然天成,令人不自觉着迷。此刻两个家丁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此美人被迫嫁给钱家二世祖,真是糟蹋了! 其中一人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对女子恭敬说:“原来是十三夫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夫人见谅。小的这就带您过去听玉轩,请夫人跟小的来。” 女子冲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偏院的听玉轩中正载歌载舞,十分热闹。首位上放着一张贵妃软塌上,一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正卧躺在榻上,被几个香艳美人环绕,一边欣赏歌舞,还有美人伺候。厅中空出了一块地方,有几个身穿薄纱衣不蔽体的美人儿跳舞,艳丽的舞蹈令厅中气氛火热。 而钱二少爷身边,有一个身穿绿色丝裙女子,穿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所以特别显眼。她抬起纤纤素手捻起一颗栗子递到钱二少的嘴边,见他毫不犹豫的吃下,开心的笑容便不自觉洋溢在脸上。此女,显然并不是钱二少的美妾之一。 都说有钱能是鬼推磨,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生活果真是温香软玉,奢逸舒坦。 家丁带着十三夫人到听玉轩时,看见的便是这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赶紧背过身去,对身后的女子低声说:“夫人,我们就送到这里了,您自己进去吧。二少爷这几日受了老爷的气,您要注意说话分寸,不要惹二少爷生气了。” “好的,谢谢两位了。”女子莞然一笑,将两块碎银塞进家丁手中,款款走进听玉轩。 两个家丁呆立着目送她走进听玉轩,心中依然是那个念头:这么好的女子配不思上进的二少爷,真是天不开眼了! 听玉轩中的二少爷似有所感应抬起头,只见一个仙气飘然的白衣女子款款走来,眼神温柔清澈,嘴角怀春含笑,他就再移不开眼了。这一刻,这听玉轩中的所有美人跟她一比都失色不少,她们都没有她身姿婀娜,没有她迷人风韵,没有她气质若仙。 二少爷突然坐起,扫开美人纤纤玉手递过来的食物,人已经不自觉起身往白衣女子走过去,强压抑着内心得了珍宝般的兴奋,极力维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容,十分有礼的作了一揖 “小姐你好,不知可否请问小姐芳名?” 此时的他,满心满脑都是不健康的思想,色迷迷的眼神在女子身上上下打量,根本想不起这里是自己的听玉轩,更不会起疑眼前人为何会来到此地了。 “请问你就是钱二少爷吗?”白衣女子温柔一笑,更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找不着方向了。 “不错,本公子就是钱二少。” “小女子找公子你,是想讨一件东西。”声落,白衣女子手腕一翻,一道寒光激射而出。 电光火石间,一抹绿衣身影如同鬼魅,瞬间挡在白衣女与钱二少爷中间,手中一把亮白的弯月匕首,挡住了白衣女刺出的针,出招劲力之猛令白衣女子不由暗惊。 作用力是相辅相成的,绿衣女子自然也感到了虎口震痛,弯刀几乎握不住,不禁轻皱眉问:“你是何人?”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你猜。” 绿衣女出手快,谁知白衣女行动更快,话音刚落,手一翻向绿衣女拍出一掌,另一只手以迅若流星之势突然射出一针。绿衣女反应不及,接得了白衣女的一掌,却听见身后的钱二少一声惨叫,跌在地上抱头翻滚,似受了极大的痛苦。 “你!”绿衣女子咬牙,“快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解药?我方才不是说过么?我是来向钱二少讨命的,怎么可能带了解药?”白衣女子呵呵笑着,十分畅快。 “那你就给我家少爷陪葬吧!”绿衣女子提刀就是一招,与白衣女子交锋起来。 在场的都是不会武功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招式,只见绿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武器不时相撞发出刺耳的碰撞摩擦声,令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第二十三章、戏耍女鬼 “你就是近来江湖上传言的刁蛮女妖?”兵器相碰间夹杂着绿衣女的问话。 白衣女并不答,衣袖轻轻一拂,将绿衣女劈来的一刀劲锋拂去,以诡异步法转眼贴近绿衣女身上,同时手腕一翻,一招看似软绵绵的掌风退出,拍在绿衣女握刀的腕上,将翩翩佳人震退了好几步,弯刀几乎脱手而出。 白衣女立在原地,答非所问的笑道:“你就是东厂绿衣组走狗,江湖人称一把弯刀如血月的绿衣鬼女吧?这么说来,钱家果然与东厂有关系了。” “你不回答,是默认了?女妖,我与钱家有何关系了?”绿衣女仍嘴硬不承认。 她已经十分肯定,眼前这个来找茬的白衣女就是近来江湖上神出鬼没、专与东厂作对的刁蛮女妖了。 她之前曾听同僚谈论过这女妖的刁蛮事,大伙还将此女视为东厂的头号敌人,那时她心中仍不以为然,以为是女妖运气太好,才将几处据点夷为了平地,若是女妖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时定然蹦哒不了多久。现在过招后她心中惊骇万分,这女妖果然是个棘手人物! “如果东厂与钱家没有密切关系,又怎能容你同你的意中人如此亲近,只怕他早就没命了。你们东厂人没脑子,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刁蛮女妖嗤笑,“最可笑的是你们东厂的人愚蠢,连眼力也不好,女鬼配花心萝卜,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你!”绿衣鬼女强压着怒意,反嘲道,“哼,你耍嘴皮子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只卖弄风骚的妖女而已!不要以为天下无人能治你了!” 刁蛮女妖并不怒,讥笑道:“天底下能治我的人唯有一人而已,而你不过是只女鬼,我看你还是回到地狱里去吧!” 二女的眼中都闪过了杀机,脚根一蹬,再次扑向对方,绿衣鬼女疯狂的挥动弯刀,出招凌乱全无章法,好几次几乎要割伤自己。 刁蛮女妖看在眼里,一边以诡异步法闪避,一边冷笑指出她的招式错误之处,每指出一处地方,她那看似无力的绵掌就会突然出招,正好拍在绿衣鬼女的弱点上,令绿衣女鬼招架不及,其诡莫辨,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女妖!你到底是何门何派之人,为何我从不曾见过你这般刁钻的武功?”绿衣鬼女问。 刁蛮女妖嗤笑一声,极为不屑道:“天下之大,奇人众多,难道你已经将所有门派的武功都研究透彻不成?” 绿衣鬼女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憋红了一张脸,手中弯刀挥动得更快,攻势更猛烈了。 二少爷被袭的事很快便惊动了钱府上下,钱老爷赶到听玉轩时就见绿白两道身影正在前院激斗,兵器相碰声不绝于耳,而自己的爱子在冰冷的地上打滚,痛苦惨叫着求饶,他走不过去,听得心直揪痛,恨不得将那个伤了自己爱子的贼子千刀万剐才罢休! 说是激斗,其实只是绿衣鬼女在猛烈进攻,而那抹白衣身影只在刀光之中左闪右避,不时还手一招出掌拍得绿衣鬼女后退几步,显然游刃有余,戏耍她而已。 这时,绿白两道人影刀针相碰,随即籍着反弹力道迅速分开,分别立在院子的两头对峙着。 绿衣鬼女愤然开口:“你在耍我!” 如果有人细看,定能见她的手腕正微微发抖。她的手腕刚刚被女妖看似绵绵无力的一掌拍中,那掌劲却异常刚猛,已将她的手腕骨震伤,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忍痛紧握住弯刀。 眼下,众人虽不懂武功,但见白衣女子一脸轻松惬意的笑容,对比起绿衣女子凝重的脸色,手腕微抖,也能看得出绿衣鬼女已注定必输无疑。 白衣女子不再理她,转头望向门口心急如焚的钱老爷,笑眯眯的说:“这位想必就是钱老爷了吧?” “你是何人?”钱老爷脸色惊疑不定,不知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是否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刁蛮女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刁蛮女妖说,“你可知我的来意?” “姑娘,我钱家家大业大,未免会有得罪人的时候,还望姑娘告知我钱家是哪里得罪了姑娘,让我好向姑娘赔罪,还望姑娘饶恕小儿。”钱老爷毕竟是位商场中打滚多年的大人物了,说话有条理,巧妙不失威严,令人不得不佩服。 “钱老爷,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没有那么多大道理要跟你说的。” “姑娘今日是不肯放过我钱家了?”钱老爷的眼中闪过杀意,“姑娘莫不是以为我钱家好欺负了?” “哦?那钱老爷的意思是,不能接受小女子的提议了。” 钱老爷愕然,问:“姑娘有何提议?” “我的提议做起来很简单,钱家从此脱离东厂,不再向东厂提供资金。”刁蛮女妖如此说着,又自言自语摇头道,“不过我认为这个提议就算钱老爷答应了,东厂也肯定不答应,也保不准你不会反口,我看还是直接将所有可能抹杀就再好不过了!” 钱老爷正想说话,却见白衣女子身如鬼魅,一闪身便消失了,不禁大惊失色,惊呼:“不好!这女妖要将我的钱库烧了!快,快找人去保护钱库!” 当下,他再也顾不上儿子,匆匆带着下人就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东厂介入 钱家大院灯火通明,家丁护院倾巢而出,钱老爷带着下人匆匆往库房赶时,殊不知刁蛮女妖却反其道而行,直去了钱老爷的书房。 书房中漆黑一片,安静异常,诡秘得令刁蛮女妖警惕了起来。 开门,正要迈步进去,迎面突然吹来一股阴寒劲风。反应不及肢体动作来得迅速,只见女妖柔软的身体一下往后仰面翻倒,稳稳躲过了那股怪风,随手轻拍出一掌,掌劲中带着一股无形真气,向着风源处击去。 片刻后,书房里传来沙哑的似恶鬼般的笑声,说:“不愧是令江湖人闻风色变的刁蛮女妖,这下我真好奇你到底是哪个门派中人了。” 刁蛮女妖娇笑道:“有本事自己来查呀!” 声音刚落,她人如鬼魅飘进书房中,与那藏在黑暗中的人交起手来。 书房中的人使的是阴寒至极的武功,其内力极深厚,出手时招招都带着寒气,且招式阴损至极,不是突发掌拍人空门就是取杀招,一出手就是猛烈进攻,令与其过招的人只觉自己身处地狱之中,身心俱寒,难以招架。 刁蛮女妖与他过招三十多招后,只觉得被他掌拍中的地方隐隐发麻,寒意自身体中游走,此乃中了寒毒的征兆,心中暗道不好,急忙运起真气抵御寒毒入侵。 正好这时,那神秘人人凌空一个跃起侧身一脚狠狠踢出,力道刚猛,势如破竹,凌厉异常,若是硬接下这一招不死也会残废。 他满心以为女妖会在自己这一招下毙命,却不知道刁蛮女妖所练的是一门以柔克刚的上乘武功,虽不能抵御掌风中的阴寒之气,但对方出招劲道越猛,其弱点就会暴露得越多,女妖的这门武功就越能发挥出神奇来。 面对神秘人如此凌厉的一击,刁蛮女妖一挑秀眉,突然一跃起,绵掌一击,往神秘人的面门只拍过去。 神秘人不知她为何明知不敌依然迎难而上,也运气于掌对了上去。 谁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掌眼看要拍上时,刁蛮女妖竟如鬼魅般自空中消失了! 神秘人一下惊愣不察,只觉胸前挨了软绵绵的一掌,不等他反应时,掌中真气突然爆发,如惊涛骇浪般击来,将他整个人拍得倒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方才停了下来。 原来,刁蛮女妖在即将与神秘人对上掌时,一个侧身,柔软的身体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一掌,素手柔若无骨,拐过神秘人的手臂,在他的轻拍一掌。 这一掌中除了蕴含了她的真气之外,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毒!一掌下去,非死即伤! “哼,东厂的人果然都是些阴毒之人,连练武都是阴寒之极,怪不得会为天下人所不耻!”刁蛮女妖嫌恶的挥挥手,似想挥走手上的麻意,又将一枚丹药放进嘴里咽下,自言自语道,“跟我比毒?毒不死你算我输!” 突然,她静气凝神,侧耳倾听了一下钱府的动静,柳眉纠成了死结,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 这边的打斗已经惊动了钱府的人,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刁蛮女妖嗤的一声,目光落在散落了一地的书架上,手掌一翻将一个不显眼的黑盒吸进手中,随即白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狼藉与一只生死未明的东厂走狗。 钱家大院占地广,所以钱老爷发现刁蛮女妖的目标并不是钱库时,再带人赶来已经晚了。 籍着门外的光线,可以看到书房的一角处跌坐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钱老爷一眼便能认出那正是今晚自己接待的贵客,心咯噔一下。 钱老爷赶紧上前,一边吩咐下人快去叫大夫,一边伸手去试探黑衣人的鼻息,这才发现人已经早死透了。 他又慌忙喊了下人长起灯,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书房,看得他内心崩溃不已。 此时,整个书房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实木的书架上一道道痕迹,上面的书都被翻落在地,有的甚至已经残破不全,显然是被打斗的劲风所波及了。 钱老爷欲哭无泪,软瘫在地上。 他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在今夜里被人所挖掘出来了。钱家,只怕要遭灭门之灾了。 与此同时,钱家库房门口,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将守在这里的护院家丁吓了一跳。 “什么人!”十几个护院同时拔刀,警惕盯着来人。 来人以黑色披风裹身,脸罩黑布,一身无形真气护体,露在外的眼中杀机迸射,黑如夜空。此人,给人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来善后的人。” 诡异嘶哑的声音从天而降,黑衣人一步一步走来,给人一股无形的威压。他并没有出手,只一步步越过了几个成呆立状的护院,走进库房中去了。 不久,钱家的库房里冒起熊熊大火,里面哪里还有那个黑衣人的影子? 等刁蛮女妖赶到这里时,只见火势猛烈,火光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这片黑夜。下人们来往奔走,端水扑火,然也是徒劳。 库房里的银票定然是保不住了,就算是金子,今夜之后也再不属于钱家了。 夜空中的月依然光亮,洒在沉睡的大地上,渝江城中一片安宁,百姓们都在香甜的梦想中,哪有人知道这一夜间渝江城首富从此易主。 第二十五章、杠上了! 正是云遮月之时,渝江城城郊外,黑暗中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飘忽而过。两人皆是轻功超绝,转瞬便飘出百里之外,若是寻常人只会觉得一阵风飘过,根本不见其影。 这两条人影,一黑一白,一个打扮神秘,一个美若天仙,一个跑,另一个追。不是给了钱家沉重打击的刁蛮女妖与神秘黑衣人又会是谁? 前方一片黑暗,黑衣人逃跑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隐没在黑暗中,但刁蛮女妖哪能让他就这么逃了?只见她衣袖轻轻一甩,黑暗中寒芒一闪而过。 正在这时,前方的黑衣人仿佛后脑勺长了一双眼睛似的,一跃而起,一个凌空后翻,稳稳站在了原地,却不再逃了,而是回身望向身后紧追而至的白衣女子。 黑衣人开口问:“姑娘,在下与你并不过节,为何姑娘却对在下招招杀着?”声音却不似刚才在钱家时那般沙哑难听了,反倒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之感。 “你不逃了,本姑娘自然就不会出手了啊!”刁蛮女妖眨眨眼,黑暗中一双大眼仍清澈见底,闪烁着只有她如此年纪才有的灵动。 此人,不像是她要找的人,却在举止言行中令她感到几分熟悉。 “那姑娘追在下到此,所谓何事?”黑衣人又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刁蛮女妖反问。 “在下只是路见不平,自然与姑娘到钱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难道是本姑娘肚子里的蛔虫?” 黑衣人一怔,苦笑道:“姑娘是在打趣在下?” “难道不是?”刁蛮女妖笑说,“方才在钱家库房前,你说是来替人善后的,你刚才又说与我的目的一致,如此说来,你就是替我做善后工作了。武林中无人不知刁蛮女妖一向独来独往,你却可以猜到我的意图,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是什么?” 黑衣人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得笑问:“那姑娘猜到在下是谁了?” 刁蛮女妖眨着漂亮的眼,无辜道:“你从头到脚都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叫我怎么猜?不如你将面巾取下来,让我猜吧!”、 “姑娘,将面巾取下,你都已经看见了在下的面容,这还叫猜吗?” “当然也叫猜啦!万一你取下面巾后,我仍不认识你,不还得继续猜你是哪一号人物吗?”刁蛮女妖果真是刁蛮任性至极,连说话也令人十分无奈。 “若在下不愿扯下面巾,又该如何?” “那就只有本姑娘帮你啦!” 话毕,刁蛮女妖突然出手,牛毛般的细针如天女散花,直取黑衣人的身体各个要穴,来势凶猛,令人难以招架。 谁知黑衣人突然一个趔趄,“呀!”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虽然他跌倒的动作幅度很大,竟也正好躲过了女妖的攻击,令女妖怔愣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刁蛮女妖眯起眼,眼中迸射出凌厉凶光。 此人,一身轻功超群,虽然她不曾见过他的出手,但是从他闪避自己发射的绝情针的动作看来就绝不是寻常人,再加上他的言行中透露出的对她的熟悉,那股熟悉感总云绕在她的心间,难以挥去。 常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股不能言喻的熟悉感告诉刁蛮女妖,眼前人很危险! “这个问题刚才姑娘不是问过了么?”黑衣人仍在装傻充愣。 刁蛮女妖舔舔唇,动作中透着调戏的意味,笑道:“看来,我不把你打趴下,你是不会说了?” 说话间,刁蛮女妖身影一闪,声落人已经到了黑衣人面前,出手招招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黑衣人本来就对她没有敌意的,加上与她对话时也并未戒备,一下不察,想逃时却已被她缠住,无法脱身了。 刁蛮女妖的身法奇快,近身武功招式更是诡异得难以言喻。 今日,女妖为了方便自己的行动,并没有佩戴贴身佩剑,所以眼下她除了身上暗藏的细针外,并没有其它武器。加上她也从与黑衣人的谈话中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她旨在将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扯下,所以这番打斗并没有使用武器,而是以体技与他交锋而已。 女妖的身体从小就锻炼得十分柔软,练的更是最适合女子的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柔技,可以借力打力,面对再强悍的高手也有抗衡的能力。她的身若无骨,一近身便如八爪鱼般缠住对手,且招式多变,往往出招难测,看似出掌无劲,实则内含暗劲,这种功夫旨在用最小的力气将敌人置于死地。简单来说,就是敌人如果用力一击,只会感觉自己的出手如击在棉花上,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女妖所学的这种柔技,再配上她那快如鬼魅的独门轻功,简直如鱼得水。近身攻击人不见影,出手快如闪电,令对手应接不暇。被她缠上的人,若是奸诈之徒或许还好,但若是正人君子,那不好意思,几乎注定必输无疑了。 然而,这个黑衣人就好像不是个男人,面对女妖这一门妖冶令人血脉喷张的柔技,他淡定自若,似乎早就熟悉了女妖的武功套路一样,女妖每一次进攻他都可以轻松挡下,游刃有余。 轻而易举挡下女妖的一掌,反手将她手腕抓住,黑衣人笑道:“真不愧是女妖,武功招式也诡异得很有女妖的风范。” 就在这时,女妖突然一掌击出,与他对了一掌,顿时平地若狂风席卷,四周沙石扬起,空气中尘埃密布,而女妖则顺着这一掌击之力整个人倒飞出去,在他五步之遥的地方立定。 “登徒浪子!你可是认识我?”女妖剜了那黑衣人一眼,清澈的眸间却不见丁点怒意。 “姑娘此话何意?刁蛮女妖的盛名,在下怎可能不认识?” “哼!明知故问!” “既然姑娘的事情已经问完,在下就告辞了!” 黑衣人突然向没有防备的女妖轻轻拍出一掌,凌厉的掌风霎时如狂风袭去,将她逼退几步,然后迅速转身使出轻功,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这次女妖没有再追了,黑暗中,她看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第二十六章、密谋 一大清早,钱家库房起火的消息便在渝江城中传遍了。因为事情太突然,也事关重大,城官只得带领着官差亲自登门。 因为钱家库房被烧的消息已经闹大,百姓纷纷拿着自己的银票前来钱庄取现银,钱府忙得焦头烂额,书童不停奔走于钱庄与钱府,给钱老爷带来消息。原本钱老爷也正要准备前往钱庄安慰民心,哪知正好碰上城官带人到府中,挡了他的道。 他就算再不情愿,面对着有意讨好的城官,也只得顺着对方的意思,将人迎进自己家中。 此时库房的火已经扑灭,只剩断檐残瓦,里面的所有银票、地契已经全毁,剩下一大堆烧不毁的金银财宝,但大多都是焦黑一片,虽然清洗之后可以继续使用,但也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城官看得直摇头惋惜。 “钱老爷,莫要怕。我会派人日夜守护钱府的安危,同时上奏朝廷,相信圣上心切三小姐,一定会派出精锐替钱老爷抓拿犯人的!” 钱老爷苦笑,心说:连东厂高手都不是女妖的对手,区区几个皇宫精锐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虽不屑,嘴上仍千恩万谢了一翻,直到好声好语的把城官送走后,他才透了一口大气。 世人传女妖刁蛮任性专门挑事儿,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来了钱家一趟如盗匪过境,不止将他收藏多年的保命符给搜刮了去,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还有他那个痛得死去活来换了好几波大夫都医治不好的怪病,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得想办法抽身了。 就在钱老爷忧心忡忡之时,远在京城一处隐秘在闹市之中,有一间花酒楼——春芳苑,这里每日莺歌燕舞,客似云来,昼夜歌舞升平,好不热闹,乃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妓院。 一般说来,明面上是正当生意,暗地里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春芳苑,正是东厂在京城的秘密据点,而此时,东厂的八位巨头正聚在春芳苑地底下的一处暗室内议事。 这几人皆穿着锦衣便服,长相随和,一副不为人所注意的路人相貌,其实在朝中地位不低。若此时有人看见,也不过会以为是几位富家老板聚会,商讨合作事宜而已。 而事实上,房内的场面一度冷清,诡异得吓人。 大家沉默相视,好似并没有话题,但众人的表情都十分认真,有人不时应声是,却不听见其他人搭话。 突然门外有人影闪动,紧接着传来了敲门声和说话声:“大人,昨夜钱家被女妖光顾了。”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冷声问:“有什么损失吗?” “她杀了薄大人,还烧了金库!” 众人中其中一个顿时拍桌而起,愤然道:“岂有此理!这女妖真太不将我们东厂放在眼里了!连钱家都敢染指!”此人正值壮年,深蓝色长袍果身,身形高瘦而精壮,显然是位练家子,面似猴脸,气愤时更形似猴子,总能令人忍俊不禁。 那为首之人看了猴脸男一眼,猴脸男顿时消了声,默默坐回椅子上,为首之人这才对着门外的人命令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等到门外之人气息消失在走廊尽头,为首之人这才缓缓对猴脸男说:“二侯,你心急了。” 猴脸男脸色肃然尊敬,小心翼翼的赔罪,“是,是小人心急了,小人只是为失了一位蓝衣高手而心疼,才会一时快语,还望都督大人原谅。” “是啊,侯爷他向来豪迈直爽,都督莫要怪罪他了。”旁有人也劝道。 当今圣上没有立后,后宫由四妃之首——元妃负责,爱屋及乌,所以元妃的唯一亲人——弟弟袁平被封为侯爷,乃是大顺国历史上的第二位外姓侯爷,故大家都惯称猴脸男为:二侯。 要说东厂的资金来源,如此庞大的组织及开销,单靠钱家势单力薄的钱财怎么够?这个侯府,自然也是东厂众多暗中培养势力的其中之一,这袁平也是最忠于东厂的一人,而蓝衣组也是他手下训练出来的得意之作。 为首之人自然也并非真的要责怪他,顺着旁劝者的意思就下了台,神色淡淡道:“虽然,这次我们痛失了一名爱将,女妖的做法也的确令人不耻,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打乱阵脚,让那女妖有机可乘。” “难道我们就活该咽下这口气?”猴脸男愤怒值已满,脸也因气愤涨得通红。 “不是不反击,而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为首之人并未因他的冒失而生气,只是依旧一副淡漠无情的表情,“大家要在这里答应本督,不得私自前去剿灭女妖,违者以东厂规矩论,逐出东厂!” 众人被他后面的话冷得一个激灵,纷纷点头称是。 房间中复又沉默了,没过多久,众人便三三两两走出房间,之后有说有笑的往春芳苑外头走去,脸上挂着春风满面的笑容。 “二侯,那女妖机警聪明,如果你贸贸然去对付她只会引火上身,你可千万要沉住气啊!”走到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时,刚才为袁平说话的人又低声再提醒他道。 袁平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他便阴沉着一张脸先一步离开了。 哼!大家都怕殃及池鱼,但他袁平可不是孬种,既然刁蛮女妖敢动到他的头上来,不给点颜色她看看,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被他留下的那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不禁轻声叹气。 袁平的能力很好,对东厂忠心耿耿,只是性子急,容易坏事。 第二十七章、洞中藏龙 清晨的芒山山腰处,白雾茫茫笼罩,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色渐明,从远处看去如云雾山中,引人入胜。 芒山峰顶有一处隐蔽的洞穴,洞中蜿蜒曲折,洞中藏洞,连接着隐藏在芒山里的山光水色,景色优美宜人,可谓别有洞天,如入仙境。 五年前,魏宁之为了避人耳目藏到芒山上,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洞穴。 此洞相连着芒山上一处不为人知的峡谷下,抬头望是万丈悬崖,两边石壁陡峭,只能看见一条石缝,光亮从上投射下来,照亮了整个峡谷。峡谷之中生长着植被,水流从悬崖上潺潺而下,形成一片清澈见底的水潭,还有不知从何游来的鱼儿。魏宁之在洞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无聊时设下了几处机关,还曾栽种过几种果树在此,最后只剩下桃树依然存活,桃树长在水潭边上,倒给峡谷添了几分粉色风彩,于是他就给这洞中洞命名为:世外桃源。 其实北城门出事那日,魏宁之便与卢平商议,怕此事会引出祸端,他要带卢家兄妹离开到一个无人打扰的清净地习武,卢平二话不说欣然答应了下来。于是当晚,卢家兄妹便收拾好了行囊,趁着夜色正浓之时跟着魏宁之悄然出城。卢平则会对外说兄妹二人是探亲去了,要一年半载才能归家。 魏宁之将二人带到芒山之后,并不急于授他们习武,他将兄妹二人留在世外桃源中便离开了,他给了两人一把斧头、一把匕首和一个任务:自给自足。洞中还有一些他之前生活留下的衣住,此时正是桃树成果的季节,就算抓不到鱼也不会将这对兄妹饿坏,他就安心下山了,足足一个多月才回。 魏宁之之所以下山,自是为了查探一下刁蛮女妖之事。 一个月后回到芒山上,卢平与卢晴儿已经可以熟练地下水空手抓鱼了。两人各下水抓了两条鱼儿上来,身姿矫健如鱼得水,连卢晴儿也能劈柴生火烤鱼,做事一点也不含糊,魏宁之不禁点头赞好。 卢家兄妹同时一怔,错愕的望向魏宁之。认识了多年,从未听魏宁之说过一句话,他二人也以为魏宁之是哑了,哪知他竟也是会说话的。 “师父!原来你会说话的,你瞒了我们好久!”卢晴儿惊喜地凑到魏宁之的身边,娇笑撒娇。 魏宁之轻拍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说:“为师何时说过自己不会说话了?况且不说话,怎么指点你们武功?望你们今后学有所成,为武林造福。” “师父放心,徒儿以后也定会像师父一样,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害的!”卢晴儿得意的拍胸脯保证。 魏宁之无奈失笑。这不过是当年他拜师时师父的一句寄望,他抄袭了过来,却不知因为自己今日无意中一言,竟真的给卢家兄妹造就了一个毕生目标,今后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继了他的奇侠之志,为武林造福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魏宁之给卢家兄妹定下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学有所成,他便因人而异,将卢钰与卢晴儿分开传授武功。卢钰自小锻炼,筋骨强度高,可以修炼较为刚劲的武功,如麒麟十八踢、血麟掌一类阳刚气较重的武功。而卢晴儿身为女子,身体柔软,更适合于修炼绝情门中的独门三绝——水袖飞花、无情剑与牛毛绝情针。 所幸的是魏宁之对各门派的武功都有所研究,对于绝情门的独门功法更是滚瓜烂熟于心,授徒时并不困难。 他先将御龙功法的御气行气修炼方法传授给二人,之后便分开带两人到不同的洞穴之中,教授二人武功,并且命他们每日里除了吃饭洗漱外都必须留在洞内修炼,不得互相谈论武功之事。 一周后,魏宁之又一次下山了,这次下山也没有说多久才能回来。 下第一场冬雪那日,兄妹二人照常修炼完后自洞中出来,见世外桃源里的水潭结成了冰块,顿时为今日里的饭食感到为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卢晴儿为难道,看着鱼儿在冰下欢快游动,仿佛在嘲笑两人的笨拙。 卢钰一咬牙,道:“等我将冰凿开,下水抓鱼!” 卢晴儿不同意,“不行!天这么冷,你下水抓鱼会冷死的!” 卢钰说:“那也总比等着饿死在这里的好,正好试试师父教我的武功。”说罢,他就脱了鞋走到冰面上,运气行于掌上,一掌拍在冰层上。谁知他的力气控制不好,冰层被他一掌击碎,他一下不察,整个人栽进了水中。 卢晴儿不知他口中所说的心法是什么,但是魏宁之明言了不许互相询问,所以她也不问,只是站在岸边静静看着卢钰跌下了水去,并不担心,她信任自己的哥哥更信任师父魏宁之。 卢钰本来就是渔夫出身,加上之前为了捕鱼觅食而锻炼了三个月余,现在在水中可谓如鱼得水。他下水时只是心头一惊,连忙提气行走全身经脉一周天,所以只觉水中一股凉意袭来,却并未有预料中的冷入心扉,他心中一喜。可是这种行气热身的状态并不能维持多久,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水寒入体,连忙继续行气热身,结果顾得行气来又忘了浮水,人也越往下沉。 “凝神静气,气收丹田,感知鱼的游动,运气要由心而发,不能急于求成,达到一心二用之境!” 突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传来,连忙收敛心神,静心盘腿沉于水底,依照提点而行。很快他便感到寒气逐渐趋于体外,仿佛还能听见水中鱼儿游动的声音和卢晴儿急切的呼唤声,听得不太清楚,但大概能感觉到离自己的位置有多远。 缓缓睁开眼,他运起了魏宁之教授给他的麒麟身法,脚一蹬,一个蹿身如飞箭直插出水面,他的这一蹿力道太过火,几乎要撞到悬崖石壁上去了。只见他面露兴奋之色,在半空中轻巧一个翻身,脚轻点岩石壁,又如鱼儿般插入了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岸上,卢晴儿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暗暗惊奇哥哥的身法奇妙,一个蹿身可以如龙出海霸气,空中翻身又如腾云般轻盈,收放自如。 麒麟身法乃是一种霸道的身法,在水中如潜龙,在空中若凤舞,身法中包含弹跳拳掌,一招一式能杀人亦能躲避,只要运用恰当,可谓十分诡异。 其实卢晴儿不知,魏宁之也给她传授了绝情门的另一部更适合女子修炼的身法——行云流水。 行云流水身法在绝情门中虽然只能算是入门身法,但绝情门能被武林中人称为邪魔妖道,此身法自然也并不寻常。其诡异在于其轻盈温柔,借力打力,行动如鬼魅,见影不见人。如果练得熟练,配以绝情门其他武功使用,就可以达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力量。 不多时卢钰从水中捕鱼上来了,上岸之后,立刻问妹妹:“师父是不是回来了?” 卢晴儿摇头,正奇怪卢钰为何这样问,便听见了洞口传来响动,兄妹二人回头一看,惊喜不已。 “师父!” 原来魏宁之真的回来了,手中提了一只猎物,竟是一只大野猪。 魏宁之走进来后,指着石壁上的一处,对两人说:“你们可见到那上面有什么?” 卢家兄妹抬起头仔细一看,这才注意到方才卢钰的一下点足的地方,竟在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小坑。 魏宁之问卢钰:“你可知道错在哪里了?” 兄妹俩怔愣半晌,不知魏宁之的话何意。 魏宁之脸一板,冷声命令道:“明日起,你便在此练纵跳,跳跃要如方才一样,在空中翻身,足点石壁方可落地,直到你知道错在哪里为止。”说罢,他放下了野猪,转身又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循序渐进 “明日起,你便在此练纵跳,跳跃要如方才一样,在空中翻身,足点石壁方可落地,直到你知道错在哪里为止!” 自那日起一个月来,魏宁之都不曾回来了,卢钰就每日在洞中练习弹跳,越练越迷糊,就越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越是心浮气躁起来。 这一日,大雪纷飞,卢钰练了半日的弹跳,因为心浮气躁的关系,几乎是把气撒在弹跳上了。 卢晴儿正在洞中修炼御龙谱心法,盘腿闭目,心静如止水,浑身被一股雾气笼罩。气行周身,意由心生,鼻息似有若无,周身的雾气源源不断形成,又经由她全身的毛孔吸收入体内,如此循环不息。 虽然她闭着眼,但洞穴里所有的事物,一动一静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甚至可以清晰听见自己哥哥在洞外的弹跳,连他的呼吸丁点变化也察觉真切。突然感觉到洞壁一阵震颤,引起了她的注意。 卢晴儿睁开眼,刚开始的时候感受并不真切,在她的仔细辨别下,这才发现随着自己哥哥的弹跳,洞壁真的在颤动,而且越来越剧烈。她连忙起身跑进世外桃源,阻止了卢钰的动作。 “怎么了?”卢钰见妹妹急匆匆跑过来,便停下了动作。 “哥!你感觉不到你在弹跳时,洞内的变化吗?”卢晴儿瞪着自己这个蠢哥哥,指着铺满了水潭冰层上的雪,无奈说,“难怪师父说你错了,原来是你出手时力道控制得不恰当而至,哥哥你今后要多多练习控制内劲,不然出手时伤了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卢钰也不是个笨蛋,一看顿时惊出了汗。 早上他开始练弹跳时,这片水潭上明明没有积雪,等练习中也没有注意大雪何时开始落的,就算注意到,他也只会以为是雪太大从细缝中飘落下来罢了,又怎么想得到是因为自己弹跳间劲力太重才将积聚的雪震落了下来呢? “妹妹,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卢晴儿眨眨眼睛,神神秘秘一笑,左顾右而言他道:“哥,你最近都在苦练弹跳,没有荒废了内功心法的修炼吧?” 卢钰不明所以的点头。 “那么哥哥你弹跳时运用内力,可曾有仔细观察四周动静?此地的一草一木一动一静,皆在我们的内力范围所及,只需沉下心神,便能感觉到。哥哥,冰层下有一条大鱼儿出来了,你闭上眼倾听试试。” 卢钰依言就地盘腿而坐,闭目运气,沉下心神后,渐渐被一股雾气笼罩。感受着一股温暖的内劲自奇经八脉之中游走全身,弹跳了一上午的疲倦感缓缓消失,根筋脉络逐渐舒展,他仿佛可以感觉到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有所变化,就如沐浴春雨后的大地,生机勃发,身心舒畅。 突然,他仿佛听见了水流潺潺声,他仔细倾听,身边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先是妹妹卢晴儿的呼吸声,他仿佛可以看见妹妹的嘴角含笑的表情,紧接着,他听见了悬崖之上的风声和雪落下簌簌声,其中还夹杂着扑通一声,像是那条大鱼儿吃下了什么东西的声音,轻轻的,十分模糊。 “哥哥,你听见了什么?” 卢钰睁开眼,望向卢晴儿,笑道:“我听见了那条大鱼儿吃东西的声音。” “是呀!它跑出来,一口吞下了好多小虾小鱼呢!”卢晴儿笑眯眯说着,仿佛一个小大人似的,老气横秋道,“好啦!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错在哪里,就该好好练习啦!等师父下次回来时,你要好好认错,知道了吗?” 卢钰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习武确实需要循序渐进,才会显出成效来。难怪魏宁之当日没有直截了当告诉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种小错误需要自己顿悟,才更益于牢记于心,今后引以为戒,思而进取才能不断上进。 果然经过这次的教训之后,卢家兄妹二人今后在习武时,逐渐锻炼出一心二用的本领,不但注意习武的各种小细节,还能温故而知新,更是自创出一套武功,令魏宁之大为赞赏,当然,这是后话了。 三日后,魏宁之又回来了,再次提回了一只野猪。 他先考察了一下卢钰兄妹一个月以来的成果,见卢钰终于学会运用控制内劲,不禁欣慰点头,说:“你现在已经学会控制内劲了,那我就教你们二人如何运用恰当。” “师父,难道控制跟运用不是一个意思吗?”卢晴儿好奇问。 魏宁之摇摇头,解释道:“修炼内功心法,首先便是自由心发,其二控制,其三运用,其四收发自如,深藏不露,即为大成。你们现在只是学会了控制之道,在比武之时,敌人不会给你时间思考,若是你运劲不到只会给敌人挠痒痒,若是运劲过猛又会伤人性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学习运用之道呢?” “你们可有注意到我抓回来的这头野猪是怎么死的?”魏宁之一指放在地上的野猪问两人,“可还记得,上一次我抓回来的那头野猪又是怎么死的?” 两人走到野猪旁,翻动野猪的全身不见一丝伤痕,不禁陷入了思索,卢钰不确定说:“难道也是被师父您用掌力劈死的吗?” 魏宁之但笑不语,等着两人继续猜。 卢晴儿突然惊喜道:“师父,我找到伤口了!是被绣花针刺入要害死的!” 魏宁之点点头,“晴儿你猜到了,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这只野猪一定是被凶器所伤吗?” “因为之前在大岩石旁,是师父您用小石子救了我呀!所以我猜到师父您如果要考我们,一定会在野猪的头上做手脚,我只需要检查一下它的脑袋后面就知道啦!” “那上一次的那头野猪,可有注意到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一掌击碎头骨而死。” 魏宁之点点头,肯定了卢晴儿的猜想,“你们所学的内功心法,柔可四两拨千斤,刚能随手取物化武器,这便是我要教给你们的运用之道。接下来,我所说的口诀,你们要牢记于心。” 其实御龙谱只是一本残缺不全的孤本,心法有九层,魏宁之手中所拿的孤本只有六层,其余三层却不知在何处,或许已经被毁掉了也不一定。魏宁之的师父自身并没有修炼御龙谱,所以一切运用都是师父口传,加上魏宁之自己琢磨而来。 运气在心,御力随心,气若行云,实有虚无,刚柔变通,万变归一,不离其中。 魏宁之将运用之道给二人一一解说了一辩,留下两根绳索,让他们二人自己琢磨,便随便找了一处洞穴歇息,不再管他们了。 第二十九章、三件大事 “原文再续,书接上回。话说昨日我们说到了钱家一家十八口一夜死于非命,原本应该嫁入皇宫的钱家小千金也成了克死家人的扫把星……” 赵天成正拿着折扇向大家精彩描绘故事情节,说得眉飞色舞时,突然一把声音插嘴道: “喂,说书的,你昨日不是说到奇侠在南疆出现吗?为何今日却不是昨日的故事了?难道你连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么?你真的是个书生?” 赵天成如被扼住了喉咙,尴尬的望向声源处,顿时失了声音。 “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继续说吧。”那人笑眯眯说完,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等讲完故事之后,赵天成便来到角落的那张桌前,对着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青衣女子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哟,你不要总到这里找我茬儿可以吗?” 这位女妖大小姐,自那日来到客栈与他相谈之后便每日寻来,向他问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好像问不到就不会罢休一样! 这眨眼夏去冬来了,外面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走路都容易摔倒,她却仿佛不怕冷似的,依然穿着一身轻薄衣裳,每日里坐在这里小酌温酒,不时调侃他两句,倒像是寻常的问候,日子过的,甚是闲逸。 “天成半仙有过人本事,要是你能帮小女子找到那人的所在,小女子就再不来烦你了。” 慕容霖儿一笑,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着酒杯,轻呷杯中美酒,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上这种渝江水酿的陈酒了。 渝江水是海水,海水中含有盐分,咸而苦,故以用渝江水所酿出来的酒辛辣呛喉,且酒香随着年月的便迁愈发浓郁,打开封条足令人未喝先醉。 这种酒,喝下去第一口辛辣之中带着一丝咸中带苦的味道,但之后越饮就越能从苦涩与辛辣夹杂的味道中品尝出一丝甘甜来,先苦后甜,懂酒之人定能回味无穷。 而这种酒,就令她回想起了很多事情来。 “半仙,你可知我是谁了?” “……” 赵天成望向慕容霖儿,默然无语,后者见他神色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不少大事,身为妖道的赵天成自然知道,这些都是眼前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的手笔。 这第一件便是当日刁蛮女妖火烧钱家库房一事,已经轰动了整个渝江城。 事发后,城官本欲上奏朝廷,想让圣上下令通缉刁蛮女妖,谁知奏折没写好,突发事故就发生了!钱家的库房被烧造成地底坍塌,地下室里藏着的竟是多年前被山贼劫走的一批官银。 这批官银由皇帝亲自下令拨款,旨在渝江城的建设,谁知运输中途路过鬼手峡谷,官银被一伙山贼劫走,这件事在当年轰动一时,令圣上震怒不已。之后芒山上的山贼突然消失无踪,这批官银也跟着不见了踪影,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记得了。 没想到这次钱家库房被烧,无意中竟然把这个地下室给暴露了出来,丢失的官银也失而复得,足以令渝江城上下动荡一翻。 城官知道后大怒,下令将钱家上下十八口人全部抓拿,等待上报朝廷之后再做处决,也因此,官府对刁蛮女妖的搜捕力度减弱了不少。 第二件是钱家上下十八口,在狱中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身亡。据仵作验尸所说乃是因为钱家人娇生惯养,不习惯牢中的吃住,染了急病暴毙,但全家一夜全死这种怪事还是令人听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第三件事是一个怪消息,不知风是从何处吹起来的,据说那位五年前如流星划过夜空一闪而逝的武林新秀——奇侠现身了! 消息传闻,奇侠先是在南疆呆过一阵,锄强扶弱,之后又失去了踪影,不知又去了哪里。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令武林人士只能凭道听途说猜测他的武功和来历。 这第三件事看似与刁蛮女妖并无太大瓜葛,可若仔细一想,赵天成又能清晰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来。 他敢肯定奇侠就在这渝江城中,那么出现在南疆的奇侠定是有人假扮的了,那会是谁?赵天成盯着脸上挂笑的慕容霖儿,心思千回百转,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 一,奇侠是东厂锦衣卫假扮,目的是想引这位刁蛮大小姐往南疆去;二,南疆出现的奇侠正是女妖的人,其目的就显而易见了,是为了引开东厂人的注意,方便女妖今后在渝江城中行走。 若答案是一,那么东厂是否已经知道女妖的目的?若是二…… 赵天成心中轻叹:蛇蝎美人,四字箴言,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也! “先生,你不是自诩半仙吗?难道连我是谁也猜不到?” 赵天成摇头失笑:“这事自是不可说,不可说。” 慕容霖儿一笑,貌若天仙,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她问赵天成:“你昨日说奇侠在南疆出现可是真的?” “小姐这样问,这人难道不是你的人?” “是与不是,有区别吗?” “小姐莫要中了奸人之计就好。” “先生,你这是在骂小女子吗?” 眼前的女子一身单薄白衣,如雪中妖精,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光彩夺目,赵天成顿时哑然,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她的美貌所迷倒失了神,不禁失笑。 蛇蝎美人,朋友得之所幸,其余人等应当避而远之,只是不知他属于哪一个范畴? 第三十章、光头和尚 冬雪绵绵。 渝江城内外到处入目皆是一片洁白无瑕,群山如塑银装,乍一看十分美,但看久了眼睛却会感到疲劳不堪。 大清早,城中的百姓已经起身开始忙碌的新一日工作,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张灯结彩,甚为热闹,其实今天的日子比较特别,是渝江城一年一度的冬雪庙会。 渝江城中有一座寺庙,名为光泰寺,寺庙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是渝江城唯一一间寺庙,虽然规模不大,却每日里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所以庙中一年四季皆烟雾弥漫,睁眼难见五指。 每年到了雪季,光泰寺便会举行一场庙会,以冬雪祈福为名,其实是给姑娘们举办的一场相亲大会,良缘天成,成其一段佳话。 光泰寺中,自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今日是祈福日,自然会有更多的姑娘来到寺庙中,向菩萨上香,禀明心意,希望上天能够赐予自己一位如意郎君,相守一生。 靠近寺庙大门口左手边的偏殿,二层楼阁上,就是今日香客聚集的月老殿。 正午,进出月老殿的香客并不多,寥寥几人,有一位特别显眼的姑娘,引来了旁人不自觉投来的目光。 起初,她只是安静的站在月老殿门口抬头望着月老像,如一位迷途人间的妖精,浑身散发着与这片俗尘之地格格不入的灵气。 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她迈开莲步,翩然走入殿内,走到蒲团前站定,双手合十举在额前,闭目禀神。 突然,大门口处有人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争执声渐渐变大,寺中原本吵杂的声音停了下来,显然争执已经影响到其他香客们了。 慕容霖儿睁开眼,缓步走出月老殿,手扶栏杆,美目下瞻,望着大门口处闹事之人。 事情的起因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富商公子路经光泰寺,见此庙人多,于是想进来参观一翻,谁知遇上一位妙龄姑娘。纠缠间,富商公子被姑娘不小心甩了一巴,脸也被姑娘的指甲刮破了一道血痕,于是更不依不挠起来。 “本公子能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打伤了本公子!本公子今日定要给你好看!” 慕容霖儿走出月老殿时,正好碰上富商公子一把扣住姑娘香肩毫不怜惜的一幕,眉毛微微上挑。 那位姑娘也是个有骨气的,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依然发狠瞪着富商公子,眼神毫不示弱。 因为争执越闹越大,最后连光泰寺的主持也被请了过来。 没过多久,便见一个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从远处走来,他的步伐从容淡定,看似不急不缓,却走到了富商公子的面前仿佛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佛门乃清净地,还请你将这位女施主放开。”主持双手合十劝阻道。 “大和尚,我家公子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管!你不要命了!”富商公子身旁的小厮第一个站了出来,鄙夷的望着面前的光头和尚,果然是有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走狗。 “老秃驴,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快给本公子滚开!不然本公子连你这寺庙都烧个清光去!” 毫不将神佛论放在眼里的逆天言论,得罪了此刻寺庙中每一个人,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这种富家公子,自持家中有钱有势,便目中无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光头和尚对他的无礼之举并不怒,只是伸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处,不费吹灰之力将他的手从姑娘的肩上拉开。 “施主,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还请施主莫强求。” 富商公子默然,警惕的盯着面前的光头和尚,心中惊疑不定。 刚才他一下不察被这老秃驴抓住了手腕,正想甩开突然感觉到手腕一阵又麻又疼,无法控制,难道是这老秃驴会法术不成? 光头和尚将他的手拉开后继续双手合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做,神色淡淡,道:“今日是我寺的冬雪祈福吉日,如果施主有意来找一位心宜的姑娘,可以到寺外买一份许愿宝典,心诚则灵,贫僧相信施主也定能觅得一段天赐奇缘的。” 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让这富家公子没诚意的话就快快离去,莫要在这里碍眼了。 富商公子怎么可能听不懂,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抿唇气愤一哼,甩袖而去。他身后的下人见他愤然离去,也纷纷夹着尾巴逃了。 “谢谢高僧救了小女子一命,不知高僧可有法号,小女子定会铭记在心!” 那姑娘感激涕零,一扭头就向光头和尚跪了下去,谁知光头和尚动作更迅速,伸手虚托了一把,她只觉一股劲风托住了自己,再跪不下去了。 “施主,我佛慈悲,施主一心拜佛自得佛庇佑,相信今日就算不是贫僧来,也会有其他人前来相助的,施主你不必谢贫僧,一切皆有神明指引。” “谢谢高僧!谢谢佛祖!” 不知是否被光头和尚的佛性感染,那姑娘似突然明白了光头和尚口中这几句禅语的真谛,突然转身向着主殿的方向双膝下跪,拜了三拜,方才起身而去。 慕容霖儿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翘。 这个光头和尚,开口尽是狗屁佛理,满口我佛慈悲玄乎其玄,将人迷得不知西东,果然出家人都没个好东西的!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敢肯定,这可不是一般的和尚。 第三十一章、不心禅师1 旁观的香客们逐渐散去,慕容霖儿也回身往月老殿中走进。 “阿弥陀佛,施主好。” 身后,突然响起一把苍劲的声音。 慕容霖儿回头,只见刚才还在大门口的光泰寺主持不知何时到了自己的身后,于是笑问:“大师,这庙中香客满载,为何高僧却独独注意到了小女子?” 虽说是笑着,她的眼中闪过戒备,心想:这个大和尚果然不是寻常练武之人,连我竟也一下没有觉察到他靠近。 “贫僧方才在门口已经注意到了施主的表情,普通女子不想引祸上身,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藏起来,唯独施主你,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哦?”慕容霖儿表情坦然,直爽道,“小女子不过是觉得站在那里看得更清楚罢了。” “非也非也!”光头和尚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就算贫僧方才不能及时赶到,那位女施主也绝对不会有事,贫僧向来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会看错的。” 慕容霖儿笑着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看法,“大师说错了,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 “所以贫僧就来向施主你求证了。” “大师高估小女子了,小女子很自私。” 这二人,对话时神情泰然,仿佛结交多年的老友,却是话中有话,暗含试探,旁人听了,只觉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慕容霖儿心里暗道:好厉害的光头和尚!自己当时不过是取出银针准备出手,旁人看来都不过肉眼难辨的细微动作,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施主,贫僧信缘,与施主一见如故,不知施主可有兴趣与贫僧下棋一盘?” 慕容霖儿将这月老殿中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眯眯问面前的光头和尚:“大师,世人都将男女有别看得很重,你一个出家人难道不怕受人诟议?” “阿弥陀佛!贫僧若在意天下人之眼光,早就不会在这光泰寺中当个出家人了。” “那就请大师带路吧!” “请!” 于是光头和尚便一路带着慕容霖儿走过主殿,从后殿旁一条不显眼的小路走入,绕过香客静心房,有一个不算大的后院。光泰寺的建筑讲究对称,而后院乃是僧人们静修之地,地方不大,以门对门的方式,环绕建成一个四方形格局,一眼望去禅房大概有三十余间。 这时寺庙主殿的敲钟声正好响起,在四下无人的后院中回响,呼吸着檀香点燃飘出的幽香,令人只觉内心一片安宁,一如这四下安宁的环境。 光头和尚带着慕容霖儿走进其中的一个禅房内,起居简陋,一眼望尽,除了地上的蒲团外,就只有一张长塌靠墙而放,中间放一盘未下完的棋子。最具特色的是,房内有两扇门对开,可以达到对流的效果。 有个小僧正在打扫,见是主持带了客人进门,连忙毕恭毕敬的见礼:“师父您回来了,弟子这就去倒茶水来。”说罢他便急急忙忙跑出屋去了。 而慕容霖儿也并不拘谨,她走过去打开了屋中的另一扇门,原来门外是围墙,围墙前种着一排竹,在冬雪中傲然而立,略有些枯黄的叶子发出沙沙声响,倒是给这片净土更添几分雅气,令人心生向往。 光头和尚望着她一点不客气的举动,并未生怒,笑道:“武林传闻女妖艺高人胆大,不屈小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慕容霖儿本也不准备隐瞒,便大大方方承认了,“能得不心禅师一句赞赏,是小女子的荣幸。” 一句话堵得光头和尚一怔。 半晌,他苦笑道:“施主,你来找贫僧也是为了比试?” 原本以为这只小女妖只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武林世家子弟,四处惹事生非是为了扬名立万,但是她却能一语道破他的法号,来头不小。 “是呀!不过,”慕容霖儿秀丽的小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来,她说,“不过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你的武功啦,我知道我打不赢你,所以我不打算跟你比试啦!” “施主,贫僧看你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拳脚刀剑无眼,你只身一女子在外闯荡着实太过危险,为何你还要到处招惹生事呢?” 慕容霖儿眨眨眼,说出的话半真半假,令人捉摸不透,“因我爹爹说我的武功上不得台面,我不信,所以我就要四处寻找武林高手,只要我能把武林公认厉害的高手都打败了,就能证明我的武功很好啦!” 不心禅师哭笑不得,以他多年修行,怎可能看不出这个小女妖是在说谎骗自己? 不心禅师皈依佛门已有数十年的光景了,虽然在三位禅师中,他的年纪最小,但是阅历上,他却更胜于其余两位佛门师兄。他皈依佛门前,其实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的子弟,之后这个门派遭灭门之灾,他当时正好不在门派中逃过了一劫,却遭到了追杀,历尽磨难逃到少林寺,幸得少林寺方丈收为入室弟子,才有了今日的不心禅师。 第三十二章、不心禅师2 禅房中,慕容霖儿正与不心禅师一边下棋,不时漫不经心闲谈两句,牛头不搭马嘴。女妖一口一个大和尚的叫,不心禅师也不怒,开口便是高深莫测的佛谛,这两人倒也聊得十分开心。 其实,武林高手多为行为怪异之人,他们做事随心所欲,不屈小节,不在意世俗眼光,有的甚至会做出一些他人不理解、憎恶的行为来,有时就算背上骂名他们也不在乎。 小僧很快便给二人端来茶水,茶是清茶,不见叶,茶色如白开水一般清澈,其茶香浓郁,可见此茶并不一般。 慕容霖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温正合适,茶水入口清香温滑,喝下之后齿颊留香,余香浓而不腻,令人只觉精神倍添。不禁赞了一声:“好茶!” “女施主果然是懂茶之人,也定是有追求之人。”不心禅师执起白子,放下。 慕容霖儿却不以为意,笑道:“大和尚,你不要调侃小女子,小女子只是武林人士眼中的邪魔妖道,不敢称懂茶这种高尚情操的玩意儿。”她特地把后面的三个字咬重,果不其然看见候在旁的小僧眼中闪过困惑和不满,笑得更是张狂得意。 不心禅师的眼中无奈一闪而过,又往棋盘之上落下一子,却料不到慕容霖儿突然一推棋盒,笑道:“小女子认输了,不比了!”其实这盘棋两人才刚下了十子不到。 小僧不禁皱眉,望着棋盘上黑子的位置无不尽显着女妖的嚣张气焰,不可一世,不守只攻,下子随心所欲,完全不按章法,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下棋。 不心禅师也不在意,问了一句令小僧愕然的话:“施主,你明明是赢了,为何却要认输呢?” 慕容霖儿摇头,表情认真,“大和尚,你错了。应该这样说才对,不肯坚持比下去的人才会是输家。” 不心禅师笑起来,“女施主果然不拘泥于世俗眼光,贫僧佩服!” “因为小女子是妖,妖往往反其道而行。”顿了顿,她说,“大和尚,不知看在小女子主动认输的份上,可否告知一个人的行踪呢?” “哦?是谁?” “奇侠!” 不心禅师一怔,反问:“奇侠就在这渝江城之中?” “禅师莫要隐瞒了,禅师不会无缘无故到了这城中,而当今江湖称得上份量的就唯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女施主特意跑来渝江城,是为了挑战奇侠?” “当年小女子年纪还小,听人说奇侠的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一直视他为目标。现在,小女子想找他一比高下,看看他是不是真如武林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不心禅师笑道:“恐怕要令女施主失望了,贫僧来此是传佛经,并未曾听到奇侠的消息。” “大和尚,你就不要再骗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绝不会无故而来,”女妖说,“你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卖你个人情。” “施主多虑了。” “那好吧,我先走啦!”女妖起身,半认真半装模作样的向不心禅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离开。 等到女妖出了房间后,小僧便急不可待问:“师父,她方才明明认输了,为何您还说她赢了?” “你仍看不出来,她的黑子已快将我的退路封死了?你不以为她为妖,所执黑子就定是邪,若论天下正道,恐怕连我佛门也比不上这位女施主!” 小僧听了不信,只认为是不心禅师太过高赞那位女子。 不心禅师知道小僧的想法,笑着摇头,问:“心言,你可听懂了她方才若说的话?” 叫心言的小僧摇摇头,恭敬的道:“师父,徒儿不懂。” 不心禅师道:“随心,随性,随遇,随缘,为妖者以妖行道,使其正,无愧于心,天下看我不顺眼又何妨!” 此妖真真是一位奇女子! 顿了顿,不心禅师又说:“心言,你的心性未定,仍需多学如何静心,出家人要讲求不为外物所影响,等你学成了之后,为师才会教你其他。” “是,师父!弟子明白了。”心言小僧这才明白了方才女妖之举的用意,心中不禁生起了一丝佩服。 只有不心禅师知道,方才的谈话中,他与女妖的互相试探,双方都得到了不少自己需要的情报。 第三十三章、不熟 “姑娘,不知本公子可否坐在这里?” 客栈中,赵天成一如往常一样口沫横飞,故事情节生动,茶客满座,都正听得津津有味,都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发生的事,一如坐在角落中的青衣女子,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小酌着美酒,听得正入迷。 “喂!我家公子在问你话呢!”不耐烦的吼声响起,打断了众人天马行空的美好想象,赵天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众人望向声源处,目光中透着不满与厌烦,而赵天成则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只见依旧是那个角落的位置,身段婀娜、美若天仙的女妖正坐在特定的座位上,手执酒杯,带笑的目光直勾勾望向自己的方向,嘴角含笑,如一个怀春少女。 如此明显的祸水东引,怎能不叫他的心都悬到喉咙里! “姑娘,你好。”被忽略掉的公子轻轻咳嗽了声,又挂上温文儒雅的笑容,讨好的对面前不理人的姑娘说:“这里没其他空桌,不知本公子是否可以坐下来?” 这个公子一身锦衣华服,丝绒锦缎,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如果有光泰寺的香客在此,定能认出这位仁兄正是刚才在光泰寺里想调戏姑娘的那位无疑。 慕容霖儿这才扭头看他,一双美眸闪亮如天上的繁星,令众人不觉失了神。 只听见她温柔似水的声音,温声细语的问:“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你是在对小女子说话吗?” “这位姑娘……” 锦衣公子正想再问,却见美人儿又转过了头去,顿时所有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气得脸色涨红。从来都没人敢这样无视他!定是这个文弱书生,竟然吸引了他的美人的目光,实在太碍眼! 所以当锦衣公子身边那帮凶神恶煞的下人向自己走过来时,赵天成就知道自己的预感并没有错。 然而,在慕容霖儿似笑非笑的目光盯视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下他才猛然想起,今日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凶大吉之日,不宜出门!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间,没注意到静坐在那的慕容霖儿笑弯了眉。 锦衣公子以眼神示意了打手做事之后,便擅自坐了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渝江水酿,装出豪情满怀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他顿时如吃了苍蝇般嫌恶不已,脸色发青,几乎要吐出来。 但是面对眼前的美人儿,他又不好发作,好声好气的说:“姑娘,看你定是好酒之人,这种酒哪里是人喝的?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美人是否赏脸,让本公子请你喝杯美酒?” 慕容霖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当是空气。 锦衣公子吃了瘪,只好细声对身边的人说:“去,给本公子取一坛这店里最好的酒来,本公子要请这位姑娘喝酒!” “是,公子!” 酒很快便取了来,开了坛装入酒壶中,锦衣公子殷勤的亲自为美人倒了一杯酒,将杯推到她的面前。 慕容霖儿垂眸扫了那杯酒一眼,将酒杯推了回去,笑眯眯的对他说:“公子,小女子有个规矩,但凡有人请小女子喝酒,必须先自饮三杯,小女子才会喝。不然的话……” “喝!本公子当然喝!” 听见美人终于肯同自己说话了,锦衣公子眉开眼笑,顿时开怀畅饮了起来。三杯下肚,只觉暖流从肚子里散发至全身,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好酒!”他称赞了一句,放下酒杯,为美人倒上一杯酒,递过去,“姑娘,本公子已经先饮了三杯,到你了。” “好啊!”慕容霖儿伸手过去,却不是取杯,而是将酒壶拎到自己面前一放,说,“那小女子就谢过公子赠酒了。” “喂!你别不识好歹!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哎!”锦衣公子制止住发怒的下人,脸上儒雅的笑容未曾消失过半分,他似乎想向美人展示自己的实力,语气威严不失大体的训斥道,“姑娘肯饮本公子所赠美酒,那自然是看在本公子的脸面上,你们都安静候着!” 他见美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下人的无礼,便以为是这位美人对自己有好感,更是打蛇随棍上,追问道:“有缘相遇,不知姑娘的芳名可否告知?” 殊不知人家女妖只不过是在望着赵天成,想看看他的狼狈样而已。 闻言,慕容霖儿饮酒的动作一顿,脸上笑意更添几分, “这位公子,小女子好像与你并不熟。” 第三十四章、怪异书生1 “这位公子,小女子好像与你并不熟。” 慕容霖儿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却令赵天成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一如屋外的天气,明明是暖阳普照,却又飘雪纷飞。 锦衣公子笑脸一瞬间僵硬,下一刻他又保持着风度,对慕容霖儿说:“没关系,本公子可以先自我介绍,这样姑娘你就能熟悉本公子。” “可是小女子没有兴趣知道一个路人的名字。” 慕容霖儿根本没有给他自我介绍的机会,见赵天成已经被他带来的几个下人粗暴的逼到了角落里,她也失了兴趣,直接打断他的话,自顾自的站起身,放下几块碎银,便要扬长而去。 锦衣公子怔了怔,他身后的下人反应很快,一声大喝“站住!”,人已经挡在了慕容霖儿的跟前。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众人只听见“哎哟!”一声痛呼,定睛一看,只见地上坐着一个书生,白色衣衫染上了污迹斑斑,也不知他是何时跑到了那个下人的脚下去了,神色痛苦,显然是被踹得不清。 慕容霖儿停下脚步,秀眉微皱,回头看去。 只见她身后的地上坐着一个文弱书生,衣服已经脏了,他一手按在腰侧,脸揪成一团,痛苦呻吟着。 这书生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的? 锦衣公子的下人根本顾不上管这书生的死活,正欲在追上慕容霖儿,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怎地,一脚踩空,就被那个书生的腿绊倒在地上,头正好磕在桌角,晕了过去。 “哎哟!好痛!”那个书生接二连三的被人又踹又踢又踩,痛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不知该抱脚还是扶腰好,只一味呻吟着。 慕容霖儿一挑眉,心知这书生定是江湖中人,也不再管这事了,转身便离开。 锦衣公子不禁皱起了眉,站起身欲追,却被书生扑过来抱住了腿。 低头,只见书生死死抱住自己的腿,呼天抢地般哭诉着:“你,你们别走!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的下人打了小生,你,你现在又,又踩坏了小生的家传玉佩,你别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就可以胡作非为!” “你起开!”锦衣公子眼看着青衣姑娘走远,狠狠跺脚。 几个下人上前想要将书生拉开,可是没想到这个书生看上去羸弱,不堪一击,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死死抱住了锦衣公子的腿不放。 无奈之下,锦衣公子只好说:“你先起来,本公子赔偿给你就是!” “不行!万一我放开你你不赔跑了,该怎么办?你先赔给我,我再起来!”书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无赖的说。 “那你想本公子赔多少给你!”锦衣公子没好气道。 “我的家传玉佩是无价之宝!你赔不起!”那书生说。 “你这书生是想死吗?”下人骂骂咧咧的抓住书生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扯开,可是书生太用力,这一拽就把书生连带锦衣公子一同拖跌在地上。 “你们这帮蠢货!” 锦衣公子的后背被椅角硌得生疼,加上书生身上脏兮兮的紧紧抱住他不放,他哪里有这么狼狈过?便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破口大骂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小子拉开!” “公子,可是他……”下人们为难的望着自家公子。 此刻,那书生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整个人死死扒拉在锦衣公子的身上,不肯松手,加上自家公子一副吃人的凶相,他们几个下人又怎敢用力再拉? “你们这班吃干饭的蠢货!”锦衣公子咬牙切齿,问书生道,“你到底想怎样!” “你快将我的家传玉佩还来!” “它已经碎了!我要去哪里买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还你?” “我不管,我只要我的那块传家玉佩!不然你也要将你的传家玉佩拿来给我踩烂了才行!” 众人一听,还以为这是一个傻子呢! 而锦衣公子现在只想让他赶紧放开自己,见他说话傻头傻脑的,赶忙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好好,我也将我的玉佩给你踩烂了,这样行了吧?你快把我放开!”说着,他就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塞给书生。 书生接过玉佩,顿时欣喜,放开了他。 锦衣公子松了一口大气,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服,再一看周围,客栈里哪里还有那个美丽姑娘的人?连说书先生也没了影儿。 他顿觉不对,低头一看,刚才还在地上的书生也不见了,不禁脸色大变, “人呢?” 众人这才恍然方才还坐在地的书生不知何时也跑了,不禁面面相觑,难道碰见了武林高手? 锦衣公子一摸身上的钱袋,咬牙切齿起来。他要是再看不出方才与自己纠缠的坏鬼书生是青衣女子的同伙,他这么多年就真的白活了! 那个该死的小白脸! 第三十五章、怪异书生2 再说慕容霖儿出了客栈之后,一闪身躲入客栈旁的一处暗角,将跟在后面匆匆逃出来的赵天成也一把拉过来,两人藏了起来。 “姑,姑奶奶,你,你这,这是做什么?” 女子体香扑鼻,赵天成只觉身体中一阵气血翻涌,一颗心扑通直跳,躁动不安。他在心中拼命劝自己:眼前这个是一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心狠手辣的笑面老虎,是自己千万千万绝不能得罪的人!自己一定要忍住! “我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慕容霖儿一双染笑的眼眸闪动,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可爱。 赵天成心里暗暗叫苦,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子啊,佛祖这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么! 就在赵天成内心天人交战之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两人回头,只见方才在客栈中的那个书生跑了出来,他不敢左顾右盼,而是直接穿过了人群,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跟!” 慕容霖儿拉了赵天成一把,将他一个文弱书生拉得一个趔趄,她却浑然不觉,人已经追了过去,转眼就不见了影儿。 赵天成本想不追过去,但转念一想,万一方才那书生不是个好人,刁蛮女妖一个不察被暗害,他该如何跟奇侠交代?所以还是盯紧点的好。 如此想着,他也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慕容霖儿追着书生的脚步,一路穿过了小巷,来到渝江城中一个人造湖畔旁,就不见了那书生的人影,她不禁皱眉,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人工湖不算大,一眼望去,湖中心建了一座亭,亭中挂满了花灯,想必夜里花灯全都点亮,定会很美。湖上已结了一层厚冰,能容人站在上面,已有不少人结伴在冰上走着,有的在岸边打闹,不敢走远,有的已走到了亭边,近距离观赏花灯。 站定一会,赵天成终于追了上来,停在慕容霖儿的身边,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清楚。 “姑,姑奶奶,你,跟着,他,到底想,知道什,什么?” 慕容霖儿好笑望着他,没好气的说:“你先把气喘过来,再跟我说话吧!”顿了顿,她将目光放到远处,似自言自语的道,“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赵天成闭上了嘴。 原来,她追过来是为了找他。 正想说话,身边的青衣女子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赵天成的嘴半张着,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早就知道刁蛮女妖武功诡秘莫测,令江湖上黑白两道虎视眈眈。可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无影去无踪,不惊动任何人,轻功之超绝,身法之鬼魅,怎能不叫人拍案叫绝! 慕容霖儿是看到了白衣书生的身影才追过去的,她人如鬼魅般飘梭在人群之间,就算在滑溜溜的冰上也如履平地,身法快得叫人看不清。 “站住!” 白衣书生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娇斥,转过身来站定,笑问:“姑娘是否叫在下?” 书生一身白衣胜雪,一手执纸扇轻摇,温文尔雅,衣袂飘然,风度翩翩,哪里还见刚才的半分落魄样? 慕容霖儿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衣书生表情古怪问:“姑娘,在下与你素未谋面,姑娘是不是认错了人了?” 慕容霖儿愣了下:难道认错人了? “姑娘,有意相请不如有缘相遇,既然姑娘已经将在下认错了,不如就结伴到庙会观赏花灯,如何?” 慕容霖儿正想开口拒绝,便听见后面远远传来了赵天成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姑奶奶,姑奶奶,你等等我呀!” 慕容霖儿对白衣书生温婉一笑,说:“小女子要找的人来了,谢谢公子的好意邀请,请恕小女子没有这个福分,不能应邀与公子共赏如此美景了。” 说罢,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瞄到白衣书生嘴角露出的诡异的笑,心中咯噔一下。再转身时,身后人潮拥挤,哪里还有那个白衣书生的身影? 慕容霖儿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该死的家伙!下次再见我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第三十六章、妖法 “姑奶奶,你别跑那么快呀!” 赵天成追上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自然又是惹来了慕容霖儿的一顿嘲笑, “亏你还是寻死禅师的挂名弟子,这么弱,说出去真给禅师丢脸了!” 赵天成此时气喘如牛,哪里反驳得了半句,只能望着她干瞪眼,心想,自己一介书生,本来练武就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有一技防身而已,又怎能与她这种自小习武的武林世家相比? 慕容霖儿的笑声如铃铛,清脆悦耳,令周围来往的人纷纷侧目,赵天成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姑奶奶,你现在想去哪里?”赵天成苦笑问。 “那人引我来这花灯会,我自然要好好逛一逛啦!”慕容霖儿不置可否,说,“看来这场花灯会,定会很有看头。” 赵天成心里再有八百个不愿,此时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认命的跟着她往庙会里走去。 “姑奶奶,那个书生是何人?” “不知道。” “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能看出来他不会害我。”慕容霖儿十分肯定的道。 知人口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你看他像个好人吗!赵天成心里这样说着,嘴上可不敢,只好说:“姑奶奶,你就这样跑出来了,万一碰上了刚才客栈里的富家子,惹出事端就不好了。” “怕什么!他还能比我刁蛮不成?”慕容霖儿不以为然,走到一个卖珠钗玉镯首饰的小摊前,拿起一把珠钗细细把玩着。 赵天成顺着她的手望去,就见一支鲜亮的银钗。银钗两头尖细,镶有白玉,配上一排仙气的流苏,手工很是精巧,若戴在慕容霖儿的头上,定是风姿优雅,甚为相衬。 “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支白玉银钗是大顺开国以来最有名的宫匠风玉楼亲手打造,从材料到造工都是上等,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件。我看它与姑娘你的气质很相衬,若是姑娘能戴上,绝对是这支钗的荣幸啊!”摆摊的布衣青年开始发挥他那天花乱坠不打草稿的吹嘘本领,几乎将慕容霖儿赞成了天仙下凡,美貌无双。 “几钱?” “不贵,姑娘你如果喜欢,就收一百银!” 赵天成正想说什么,慕容霖儿笑道:“你刚才说它是风玉楼的手笔,他是皇宫里的宫匠,所有他打造的物件都应是宫中之物,那为何这支白玉银钗会在这里?” 布衣青年脸色一僵,诺诺的道:“这是他进宫前打造的,几经周折到了我手。” “此钗是他进宫前打造的,却不见名气,足以证明此物并不好,你又为何将它说成了无价之宝?” “姑,姑娘……” 庙会来往的途人络绎不绝,有人被慕容霖儿的美貌吸引过来,小摊渐渐围满了看首饰的客人,布衣青年也渐渐满头大汗,面色发白。 赵天成心中暗笑道:平日这位姑奶奶总是句句针对自己,自己自诩一介书生,口才了得,都被她逼得有口难辩驳,你一个小商贩竟然想坑她,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布衣青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慕容霖儿讨好的说:“姑娘,这钗要是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吧!” 慕容霖儿却放下了白玉钗,冲布衣青年展颜一笑,“不了,这钗我不要了,你卖给别人吧!好生意啦!” “该死的小偷,原来你们在这里!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们!”突然,一声怒喝自身后传来,吓了周围的人群一大跳。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站在身后,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下人,将这个小摊团团围了起来。 客人吓得纷纷退避三舍,小摊前的人眨眼间避开老远,一下子小摊旁除了一脸不明所以的布衣青年,就只剩下了慕容霖儿与赵天成两人。 “小女子不知何时成了公子口中的小贼?”慕容霖儿挑眉问。 锦衣公子得意道:“你还想辩驳?刚才你的同伙将本公子的玉佩与钱袋都偷走了,本公子要将你们绑到官府,到时不到你不承认!”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富家公子分明是想乘机强抢民女! 眼看着富家公子的下人们走上前,准备押解那位青衣姑娘与书生离开,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大家都感到愤然,这么美的姑娘若是被抓住就毁了!然而在场的人,又有哪个敢上前帮忙?别说动手阻挠,就是开口说情,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万一被这富家公子反咬一口,说自己也是同伙,那就得不偿失了。 “太过分了,你一个公子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这种强抢民女之事,这渝江城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布衣青年嘟嚷着。 “本公子看你分明就是这小妞的同伙!等本公子抓你们去见了官,相信这件事情官府自有定夺!来人,抓住他们!” 然而就在众人眼睁睁望着几个手持棍棒的下人围上去要抓人时,突然一阵怪风刮过,那几个下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了脚似的,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傻愣在当场,十分滑稽。 四周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锦衣公子脸色涨红,怒吼道:“你们这帮蠢材!连站都站不稳,到底我王府养你们几个畜生是做什么用的!一天到晚只会给本公子丢脸!还不赶快爬起来,给我把人抓住!” “姑奶奶,这是你做的?”赵天成凑近慕容霖儿,悄声问。 在他看来,以慕容霖儿这好玩成性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 慕容霖儿的目光扫视四下一周,没有发现异样,低声道:“我感觉到有一股劲风吹过,看来定是有高手在暗中相助我们,不过那人似乎并不想露面。” “知道是谁吗?” 慕容霖儿又打量了下人群,摇摇头。 她的内功修为其实不高,一直以来都是靠了本门派诡秘莫测的武功功法而取胜的。若是拼内力,她自知自己根本称不上武林高手,她之前之所以敢挑衅东厂,也只不过是使了点小把戏罢了,若是对上真正的武林高手,她还真没有把握。 而这时,藏在人群之中的高手似乎玩上瘾了,诚心要跟这位王府的公子过不去似的,怪风阵阵,连那锦衣公子也跌坐在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有下人想过去扶他,结果也被怪风刮的扑倒在他的身上,气得他大吼“废物!”。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变得甚是诡异。 慕容霖儿拍拍手,笑道:“公子,你不是想抓小女子吗?为何现在却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公子,难不成是这女人会妖法!” 第三十七章、又坑一个 “公子,难不成是这女人会妖法!” 锦衣公子被下人这一声喊得怔愣了半晌,气恼道:“蠢货,这天底下不可能有妖魔鬼怪!肯定是有武林高手在附近,要跟本公子过不去!” 慕容霖儿笑道:“才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呢,分明就是我会使妖法呀!” 这一笑,不知该如何形容。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眸间如一汪春水,勾人心魂。 “这位公子,小女子说的对吗?” 锦衣公子一下看痴了眼,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连连点头称是。 “公子,公子!”在旁的下人连忙将他摇醒,提醒道,“公子,这个妖女方才才将你的玉佩与钱袋都偷走了,你别忘了呀!” 锦衣公子一下回了神,柔下声对慕容霖儿说:“对对对,你刚才将本公子的钱袋拿走了,快快将它还来,本公子就不与你计较这事了可好?” “公子,小女子确实没有偷过你的东西,你可莫要冤枉了小女子呀!”慕容霖儿笑眯眯道,“莫不是公子方才在客栈中喝醉了酒,而后不知在哪里丢了东西,便以为是小女子偷的不成?” “这……”锦衣公子面露疑色。 “公子,你不要被她骗了,我们一路都跟着你,如果掉了钱袋怎可能没看见!”那个下人出声提醒他。 慕容霖儿不甚在意,坦然一笑说:“公子,小女子敢以人头担保,小女子并没有偷过公子的东西,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姑娘不用发这么重誓,本公子当然相信姑娘了!”锦衣公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慕容霖儿的身边,讨好的笑道,“姑娘,不知可否请教芳名?” “女妖呀!”慕容霖儿答。 锦衣公子一怔,“你就是那个刁蛮女妖?” 继而又听慕容霖儿继续说:“公子莫不是忘了,小女子是会妖法的妖精,当然就叫女妖啦!” 锦衣公子一听,以为慕容霖儿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于是接了话茬儿,“是是是,姑娘会妖法的,能勾人魂魄,就叫女妖,女妖!” “公子,那你不会再跟我要你丢失了的东西吧?”慕容霖儿笑问。 “自是不要了!” “那就太好了,小女子终于可以安心了。公子你不知道,你的下人们那么凶恶,小女子这颗心啊,吓得一直砰砰直跳呢!” “哎哟,都是我不好,没查清楚就冒失吓着了你。” 锦衣公子借着机会,想要靠近,谁知慕容霖儿却一下转身,扬长而去。 “神棍,我们该走了!你还得去给我买花灯呢!” 赵天成好笑的望了望呆愣在原地的锦衣公子一眼,默默跟在了慕容霖儿身后。 又是一个被坑了不自知的家伙,想必他的钱袋此时就在姑奶奶的怀里呢吧? “小姐,等等我!” 走出了老远,突然在两人的身后,方才摆摊的布衣青年追了上来。他将白玉银钗双手奉上,对慕容霖儿说:“这位小姐,刚才有位公子为你买了这支发钗,请你收下。” “那人是谁?”慕容霖儿明知故问。 “是一位白衣书生,他说这是借花敬佛,还请小姐不要嫌弃。他还说,这根钗小姐戴上最好看!” 等布衣青年离开后,赵天成问慕容霖儿:“那个富家子的钱袋不是在你手上,为何他说是借花献佛?” “你忘了,他骗走了王府的玉佩,到钱庄取钱有何难?” 慕容霖儿的目光落到手中的白玉银钗上,抬手给自己戴上。既然那家伙说自己戴着好看,那就戴着吧! “难道刚才又是他帮了我们?”赵天成沉吟道。 “他让我来,定不会只是让我摆脱那个富家子那么简单的,继续走吧,他既然引我来这里,就肯定有好戏要上演了。” 赵天成跟在慕容霖儿的身后,认识她有两个月余,今日里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心情这般好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无妄之灾 渝江城入夜,花灯满挂,昏黄的烛光照亮整座城,景色优美,一片祥宁。 这座渝江城,坐落在大顺国边界,加上东厂横行,只手遮天,其实这座城就跟三不管地带没太大的区别,但城中百姓依然生活安详,大概是托了鬼手峡谷里的那位之福的。 此时,花灯庙会中人来人往,人工湖上花灯成排悬挂,貌美佳人与翩翩公子成双成对走在一排排花灯间。 岸边,一个摊档前正是人满为患,若走近看,就会发现是一个算命先生正在给人算命。 “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看便知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而这位小姐貌美如花,前身乃是河龙王之爱女,两位的生辰八字鄙人算过,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两位若是结合,一定是福星高照,一生安康,有如神助!” 人群中发出阵阵祝贺声,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慕容霖儿远远便听见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心想:这位算命先生可真嘴甜舌滑,三两句话能将人捧到天上去,试问有谁不喜欢听好话?听完了,就算日后不灵现,也不会有人记得今日他所说的话。 “姑奶奶,你在笑什么?”赵天成好奇问。他没有内力,离着人群又远,自然听不见算命先生说的话。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家对望湖中央全景的客栈二层上,慕容霖儿手执茶杯,垂眸望着外面的风景,嘴角含笑,倒是自成了一处美景。 “那边有位算命先生,我们等下过去,让他测算一下吧。”慕容霖儿含笑说。 神棍给人算命也只是挣些饭钱,姑奶奶您就算看不过眼也不该给人添堵吧。 赵天成心里腹诽,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什么人起了争执。 赵天成抬头一看,原来是人工湖上,那个人头涌涌的摊档有人闹事,他回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慕容霖儿,以眼神问她现在怎么办。 “看来好戏要开场了。”慕容霖儿说着,往桌上丢下了两块碎银,起身离去。 算命先生的摊前,有二男一女正站在那,身后还领着四名下人一个婢女,不同穿着明显昭示他们所侍奉不同的主子。 那位姑娘算不上天姿国色,却是温柔似水,一双眼仿佛会说话,右眼眼角处有一颗泪痣,说话声细如蚊,令人心生怜惜。 而二男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个是浓眉大目,眉间透着一股英气,黑色长袍遮不住满身精壮的肌肉,腰间佩剑一把,说话声如洪钟,有如杀神;另一个是文弱书生打扮,眉目清秀,蓝色衣袍,身材瘦弱,手摇题诗纸扇,文质彬彬,倒显出一派出自书香门第翩翩公子的风范。 似乎是因姑娘长得太标志,引人争抢,那位姑娘实在无法劝阻,只好来找这位算命先生给三人算一卦,看看谁才是她的良配。 这对于算命先生来说,只能是无妄之灾了。 在这件事上,无论他选择了哪一位,都会招来另一位的怒火,而显然,这二位也皆是有后台背景的大家公子哥儿。 人群中安静异常,都在等候算命先生如何解决。 只见算命先生仔仔细细的盯着纸上三人写下的生辰八字,十指掐算,半晌也得不出结果。 黑衣公子横眉一竖,一拍桌,催促道:“你这算命先生怎么那么拖沓!”他这一怒吼,如平地一声惊雷,吓得算命先生一激灵,手不自觉抖了抖。 蓝衣书生一合折扇,风度一笑说:“我说你这人急什么?安静些!让先生仔细算好,万先生被你这一吓,选错了人,误了孙小姐的一生,可就不太好了!” 慕容霖儿听了,抬起头看了那两个书生一眼,又看了看端坐着的姑娘与低着头沉思的算命先生,眼神中若有所思。 第三十九章、一波未平 “杜远财,我告诉你,今儿这位孙小姐我是要定了,你若执意要跟我抢,我令子阳发誓,定与你杜家势不两立!”黑衣公子恶狠狠道。 杜令两家,乃当朝左右丞相,一文一武,两家互相之间更是不妥已久,互相压制,朝战可谓水深火热一触即发。 而令子阳口中的那位孙小姐是位深闺千金,胆子小,被他一吼吓得浑身一抖,更是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 赵天成凑近,低声问慕容霖儿:“姑奶奶,你觉得这算命先生会选哪个?” “姓令的。”慕容霖儿笑眯眯道。 突然,算命先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慕容霖儿一怔:难不成这人听见了我说的话? 便听见算命先生说:“三位,鄙人刚才为这位小姐卜算了一下,卦象并不太好。这位小姐的命是逆插桃花,此生桃花泛滥,惹情无数,男子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还会害死她自己……” “你这神棍给我闭嘴!”令子阳一声厉喝,“有我在,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小蝶!她为人心善,福星高照,绝对不是你这神棍所说的逆插桃花!” “这,这位公子,鄙,鄙人,只是,是依卦直说……” “你闭嘴!”令子阳一把揪住算命先生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这神棍敢再多说一句,我绝不会放过你!” “哎呀,阳哥哥,你先不要恼怒!快些放了这位算命先生!”孙家小姐扑上去,一把抱住令子阳的手臂,苦苦哀求,“阳哥哥,怪只怪小蝶命该如此,阳哥哥莫要再怪算命先生了。” 令子阳闻言松开了算命先生,怜惜的望着孙家小姐,说:“小蝶,不怕,就算你是逆插桃花之命又如何?我令子阳也会为你砍掉所有桃花,让你此生只为我一人而活!” “令子阳,你莫不是忘了?我才是与孙小姐有婚约之人,而你,才是最不该横插在我与孙小姐之间的烂桃花!”杜远财笑道。 “杜远财,你就算一定要跟我争强斗胜,也不该拿小蝶的一生做赌注!” “天可怜见!我是真心喜欢孙小姐的,是你硬要来横插一脚,与我争抢!” “你!” “两位公子,稍安勿躁,请听鄙人一言,”算命先生理了理衣领子,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姐虽然命属逆插桃花,但仍有化解之法,只需要由一位有龙气护体的男子娶之,便能压制住她,今后更会平步青云。” 听到这里,慕容霖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道:你这神棍倒是有一套,三言两语便能试出这二人的真心。 两位丞相公子并非弱智,自然能听懂算命先生的话中之意,顿时沉了脸色,眼中神色惊疑不定。 不由得他们不怀疑,俗话有云红颜祸水,难道这位孙家小姐真的是逆插桃花,娶了便会招惹杀身之祸不成? 虽然说神棍说话十句九假,若传进了当今圣上的耳中,便是宁杀勿纵的。万一这些人中有东厂的爪牙潜伏在其中,将这段话听了去,不用待到将孙小姐娶进门的良辰吉日了,丞相府的大难临头之日便先到了! 杜远财黑着脸说:“你可知你这话是大逆不道,杀头之罪!”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见算命先生神色坦然,笑道:“鄙人乃依卦直说,若是杜公子仍执意要娶孙小姐为妻,将会大祸临头。” 杜远财怒瞪令子阳一眼,一甩衣袖,领着两个下人转身离去。 “先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呀!”孙家小姐的婢女一下跪在地上,对算命先生哀求说,“我家小姐自小一副慈悲心肠,经常取粮救济贫民,过庙诚拜,见佛添香,绝不会怠慢,佛祖绝对不会亏待我家小姐的!” 孙家小姐听了后不禁泪眼婆娑,孤凄无助,楚楚可怜,令子阳看得心里直抽痛。 藏在人群之中的赵天成低声对慕容霖儿说:“姑奶奶,似乎你看错了,这位算命先生谁也没选。” “不,他选了。”慕容霖儿十分肯定说,“他已经给出了选择,而结果就要看令子阳会怎么做了。” 赵天成听得一脸迷惑不解,他怎么没看出来已经选了?那令子阳要做什么? “你这神棍鬼话连篇,看我不把你的摊砸掉,让你今后都不能再说鬼话骗人!”令子阳不知为何突然暴怒而起,一声怒喝发出,拳头挥向了那位算命先生。 第四十章、女妖本色1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你这个神棍鬼话连篇,看我不把你的摊砸掉,让你今后都不能再说鬼话骗人!” 随着春桃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响起,令子阳倏的如触电般暴怒而起,一拳挥向了那位算命先生。 令子阳乃是当朝右相之子、武官后代,他也自小习武,身材高大精壮。只见他一拳直挥而出,力道刚猛如猛虎扑食,拳风霍霍,势如破竹,杀气腾腾,吓得春桃一声尖叫,跌坐到了地上。 算命先生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紧接着他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慌不择路的往人群外逃出去。 “该死的神棍,你别跑!”声落,令子阳跨出一大步,第二拳直挥出,拳风杀气凌厉,已经接近暴怒边缘。 也不知算命先生是有意为之还是心慌意乱,躲过了令子阳的第二拳,竟会往慕容霖儿的方向跑过去。 第二拳不中,令子阳出招更狠,第三拳紧接而至。就在这时,算命先生心一急,一下蹿身躲进了慕容霖儿的身后,令子阳的拳头直往慕容霖儿的脸上招呼而至,眼看就要躲不过去了。 “姑奶奶,小心!”赵天成惊呼出声。 令子阳这一拳已用尽了全力,出手就不打算回招,若是打中了普通百姓,定会被他废掉了半条命去。 然他的一拳并没有达到预料的后果,就在拳头快要接近慕容霖儿美丽的脸蛋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了—— 慕容霖儿嘴角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十指一张,轻松截下了他势如破竹的一拳凌厉招式,继而素手一翻,藏在袖中的暗针发射,同时暗运内力一掌震出,一下将令子阳震退。 令子阳抽手护身,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拳头发麻,告示着他方才之事并非幻觉。 细细打量之下,他不禁暗暗惊奇。 眼前女子,眉梢眼角透着的典雅气质,肌肤细滑,吹弹可破,身段玲珑,娇若无骨。若用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美中少了丝仙气,若用美若天仙这个词,又少了些灵气,用古灵精怪又缺乏了美感,用沉鱼落雁更是不足以描绘。尤其是她发髻之上所戴的银簪,随着她的动作间流苏晃动,妖冶灵俏,飘逸若仙。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能够轻而易举接下他的全力一拳。 令家祖辈世代为官,为圣上征战沙场,十八般兵法样样精通,其中尤以拳法称霸。 令家拳法不比武林门派武功专注于练,止在战场上招出必杀,不给敌人留下机会。所以令家的拳法主要以打穴为主,招招凌厉,力道强横,令人难以招架,拳打暗伤而不见血,故戾杀气甚重。 方才令子阳出拳,已蓄尽全力,然而接触到此女的手掌时候,就如打在了棉花上,拳劲瞬间被卸去的一干而尽,如此诡异的武功,简直闻所未闻。 看来此女必是武林中人无疑。 周围的百姓看到有人打架,早就纷纷四散躲避开去。霎时之间,摊档前半百米范围内就只剩下了慕容霖儿等人,寻常百姓只敢在远远的地方观望这边的事态发展,并未有人上前加以阻止。 令子阳收势站直身,冲慕容霖儿有礼拱手道:“姑娘,在下冒昧,惊扰了姑娘。但此事是在下与这神棍之间的事,还请姑娘莫插手!” “哦?如果小女子一定要管呢?” “这么说此事姑娘是一定要插手了?”令子阳皱眉,不悦道。 “此事分明就是你倚势凌人,无理取闹,你有权有势,别人怕你,但小女子却并不怕你。” 眼见躲在慕容霖儿身后的神棍,令子阳强压心头怒气,问:“可否请教姑娘门派,在下无意于武林中人为敌,如有得罪还请姑娘宽恕,莫要与在下过不去。” “这位公子,武林中人不屈小节,不留名姓,小女子只身一人在外,更是不能留下姓名门派,还请公子见谅。”慕容霖儿一笑,“若公子你能放过这位算命先生,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 “如此说来,姑娘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同在下抢人了!” 声音未落,令子阳脚一蹦地,劲道猛如虎豹,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了慕容霖儿。 第四十一章、女妖本色2 “如此说来,那在下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声音未落,令子阳脚一蹦地,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到慕容霖儿的身侧,一拳直挥而出,击向她的膻中穴。 慕容霖儿侧身要避,忽而听见耳边风声霍霍,垂眸一看,只见令子阳的拳头不知怎地,竟在空中变换了一个方向,斜劈了过来。她心中暗道一声“妙!”,人如惊鸿鬼魅般一招燕子擦地,倒飞了开去。 令家拳法,为了在战场上以最快的速度取敌制胜,务求一招毙命,是没有多余的花招的,故在对敌的招式上变化灵活,可以随敌人躲避,令拳头在空中变换方向。这套拳法出招迅猛,回招难收,故令家有训,只要确认对方为敌,拳头一出就绝不能手软! 一招不得手,令子阳紧追其后,运气于拳头上,另一拳轰出,劲风凌厉,若是慕容霖儿以方才的那招躲避开去,那必伤无疑。 慕容霖儿不退反进,只见她衣袖轻描淡写的一拂,便将令子阳来势汹汹的一拳挥了开去,人也以鬼魅般的轻功身法,一下拐到了令子阳的身后,回招一掌拍出,不偏不倚,整好拍中了他背上的大椎穴。 所幸她的这一掌没有动用真气,只是用手劲轻轻一拍,令子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令哥哥,令哥哥,你没事吧!” 这时候,孙家小姐悠悠转醒过来,正好撞见慕容霖儿一掌拍在令子阳的背后,又见令子阳晃了晃似站立不稳。她心急起身,跌跌撞撞跑到了令子阳的身边,将他扶住。 “小蝶,你醒了?” “是的,令哥哥,你不要迁怒这位先生了,是小蝶自己要来给先生卜卦,错不在先生身上。” “小蝶,既然你不怨这神棍,我也不会再要他的脑袋了。只不过,不打不相识,我刚刚遇见了一位女侠,你先在边上坐下,等我与这位女侠过招比试下。” 令子阳温柔的扶孙家小姐到椅子上坐下,才转身对慕容霖儿笑说:“姑娘,好身法!在下实在很想知道姑娘是出自何门何派。” “令家拳法也非同一般。” “姑娘已经知道看了?”令子阳错愕万分,“武林人士不想与朝廷为敌,不会卷入朝堂纷争,姑娘为何还……” “公子,还打不打,不打小女子就要领着这算命先生走了。”慕容霖儿环视人群一周,看样子自己和赵天成已经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送上门的人头,她慕容霖儿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倒是也能省去她一翻查探的功夫。 “自然是继续打!” 令子阳越打越上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江湖中人向来不想与朝廷为敌,能避则避,所以能够与武林门派中人过招,此等机会可是得来不易! “看来小女子今日不把公子你打趴下,你是不会放我们离开了。” 话音刚落,慕容霖儿便有了动作,只见她身形飘忽,身如幻影迅速靠近令子阳身边,出掌无风,一掌拍向令子阳的膻中穴。 令子阳回手以手臂抵挡,一击果然如撞入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中,使不上力气,才发现方才并非错觉,这个女子的武功果真很诡异。 “姑娘,你的这门武功可有名字?” “无名功!” 慕容霖儿得意一笑,素手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蛇般缠上了令子阳的拳头,先是指尖运起内力一点他的曲池穴,随之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将他拍得倒退几步。 令子阳揉揉发麻的手臂,感觉到麻痹渐渐恢复,脸上兴奋的笑意更浓。 “那就让在下好好猜一猜!” 花灯满挂的街道上,一黑一青两条人影缠斗在了一起,拳掌相交,打得不亦乐乎。 令子阳根本不是慕容霖儿的对手,十招一过便渐渐处于下风。 一是令子阳自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对娇弱女子下重手,所以出拳时处处就力;二是令子阳除了一身蛮力,根本没有内力,不会运用暗劲,再加上慕容霖儿的招式诡异,令他拳出无力,根本无法招架;三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慕容霖儿的招式专取人短处,阴险至极。 但慕容霖儿毕竟是女子,为女子也,力气小,耐力也不足;而令子阳是征战过沙场的将领,且他对慕容霖儿的武功招数甚感兴趣,可谓越打越精神! 数十招过后,令子阳依然精神奕奕,兴奋异常,而慕容霖儿出招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慕容霖儿刚刚挡开了令子阳的一记暗拳,正欲退身,谁知令子阳一大步跨前,一记勾拳紧接而至,直取她的面门。 慕容霖儿本以为刚才一招,已经点了令子阳的曲池穴能够让他稍微停顿几秒,不料他竟有这么一着,眼见拳头接近,她却踩了个空—— “啊!” 慕容霖儿正要动作,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人未反应,便被人一把推了开,算命先生跌坐在地,令子阳的拳头就正好从他的头顶上曲挥而过,无法伤他分毫。 这一变化,恰巧得令人措手不及,令子阳呆愣了好一阵。 就在拳头从神棍的头顶一擦而过时,令子阳的目光也正好与之在空中交汇。令子阳分明看见了对方眼底那抹浓烈的杀意,一股寒意自心底涌起。 再仔细看,神棍还是那个胆小怕死的神棍,脸上惊恐未定,哪里有杀气? 令子阳惊疑不定,不知是否错觉,再扭头见慕容霖儿站在一旁,微喘着气,也知道自己逼她太过了,于是拱拱手道: “多谢姑娘赐教!在下自认不是姑娘的对手,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无名无姓,只是一个不知礼数的山野姑娘,不劳令公子惦记了。” “姑娘真爱开玩笑。所谓武功如其人,姑娘的脾气真对在下的胃口,不知姑娘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令子阳不死心的问。 “小女子也觉得与公子不打不相识,自是很乐意交公子这位朋友,若今后在江湖上见,还望公子莫要吝啬与这个一面之缘的朋友打声招呼才好。” “那是自然!” 武林侠士行侠仗义,打一架交一友,恩快情仇,不必介意名与姓,何不乐哉! 第四十二章、神棍 渝江城中美不胜收,城中的人造湖上,人满为患,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只因每年一度的特色庆典——赏灯夜祝即将开始。 而在人群之外,有一处显得特别沉默的地方,那就是算命先生的摊档。 因为慕容霖儿方才与令子阳的比武,令寻常百姓都远远避开了,以至于现在根本没有人敢上来找算命先生给自己卜卦,致使摊档冷清不少。 慕容霖儿坐在算命先生的摊档前,正含笑打量着他。 只见眼前的男子年约三十有余,相貌普通,放在街上绝对是路人的长相,唯有一双眼睛目光深沉,耐人寻味。他是一身酸秀才的打扮,白色衣袍上污迹斑斑,应该是方才打斗时沾上的,整个人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吵杂声中,慕容霖儿含笑对算命先生说:“先生,不知可否请教名姓?” “鄙人姓徐,乃是一半桶水的茅山道士,小姐可以叫我徐半桶。” 赵天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种姓名,一听便是假,看来这位先生并不想让这位小姑奶奶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呢! 慕容霖儿也咯咯笑起来,说:“徐先生,小女子想找你算一下小女子的命。” 徐半桶盯着慕容霖儿的脸好一阵,才摇头失笑道:“小姐莫要跟鄙人开玩笑了,小姐的面相乃是人中龙凤之福相。依面相看来,小姐遇事必能逢凶化吉,出门定有贵人相伴。依鄙人看,小姐并非想让鄙人为小姐看相算命,而是想寻人吧?” 慕容霖儿挑眉,“先生果真有预知之能。” “那请小姐在纸上写下一字,由鄙人为小姐测算。” 徐半桶拿出纸和笔,磨好了墨,递给慕容霖儿。慕容霖儿接过笔后,略一思考,便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霖”字。 徐半桶接过纸张掐指一算,又细细思索了半晌,才道:“小姐的这个字,写得风雅不凡,好字,好字!小姐想找之人,是您的意中人?” 慕容霖儿点头,赵天成挑眉。 “此人避世而逃,所以令小姐云牵梦绕,真是负心之人!”徐半桶缓缓将慕容霖儿写下的字的含义一一道来, “‘霖’字拆开为雨和林,雨为水,双木成林则为山,那就是说小姐所寻之人就在依山傍水之地,所以小姐只需要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寻找您的那位意中人,必有所获!” 赵天成忍不住道:“神棍,这大顺国国土内有多少依山傍水之地?你别信口开河,说话不打草稿!” “依山傍水之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以小姐要寻之人,定然就在这渝江城中!” “徐先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生最好祈祷小女子能寻到心上人,否则的话,想必先生也不想小女子捣乱先生糊口吧?”慕容霖儿笑眯眯道。 徐半桶被她的一双美眸盯得心里直发毛,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强笑道:“鄙人自然希望小姐得偿所愿,寻到心上人。” “那就最好,小女子先在这里谢过先生的吉言了。” 说罢,慕容霖儿放下一锭银子,便起身领着赵天成离开了。 刚走几步,忽听见身后传来徐半桶的声音:“小姐,今夜天有异象,有客临门,还请小姐小心为上。” 慕容霖儿步履未停,直到走出老远,赵天成才开口问:“姑奶奶,咱这就要走了?” “不走,你想今晚夜宿在这里吗?” “那神棍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给他一锭银子作为报酬实在太多了,若是之后找到了奇侠,在下再来寻这神棍答谢,不是更好?” 慕容霖儿摇头,“你以为到那时还能找到他?” 赵天成错愕,“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反正那个神秘书生引我俩来看的好戏已经看完,徐先生说了,我今夜里还有客人不能迟到,赶紧回去吧。” “什么客人?” 赵天成感到莫名其妙,这位姑奶奶在客栈里住了好些日子了,白日里都是来听自己说书,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何来的客人? “等会你到我房中坐坐,自然就知道了。” 夜深时分,月亮躲进云里,天色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客栈中早已熄了灯,周围乌灯黑火,不时有夜猫老鼠出没,发出细微声响,也如往常一样安静。 客栈的后院一座独栋客院中,二层房间中仍燃着烛火,透过纸窗可见人影闪动,似乎里面的人还未入睡。 忽然一阵异风飘忽,屋内的烛火闪动了两下,房门忽然间打开,紧接着传出了一把悦耳动听的低笑声: “贵客上门,小女子早已久候多时了,进来吧!” 第四十三章、深夜来客 “小女子早已在此久候多时了,进来吧!” 本来安静的房门忽然间大开,将黑暗中的人吓了一跳。 房中,一男一女对桌而坐,正把酒言欢。 男子年约四十,一介书生,手执一把题诗纸扇,面容称不上英俊,但胜在文采风流,风度翩翩;女子正值妙龄,一身白衣缥缈如仙,素手挽杯,面容秀丽怡人,人美声娇,令人移不开眼。 “女侠果然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在下前来是想请问女侠,是否就是进来名震江湖的刁蛮女侠?” 来人大概觉得直喊刁蛮女妖会令慕容霖儿生气,所以便以“女侠”相称。 “女妖就是女妖,何必特地给小女子改名女侠?小女子觉得刁蛮女妖就挺好听的。”慕容霖儿掩嘴取笑道,“说吧,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在下只是想知道女侠的身份,别无他意。” “不是东厂让你来打探的?” “女侠……” 话音未落,只听“咻!”一声破空之声,黑衣人似感到危险,迅退至前院离房有几丈远的地方,而方才破空飞来的暗器正好打在他身旁的石墙之上,完全没入墙中。 再抬头时,只见慕容霖儿早已不知何时到了眼前,人如鬼魅,无声飘至。她手中所持利剑散发出刺眼寒芒,一如黑夜中的女杀神,令人悚然。 “果真不愧是名震江湖的刁蛮女侠,武功之高,在下佩服!” 黑衣人额头冒出了冷汗,换句话说,若是方才她就想取自己的性命,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东厂既然要找小女子报复,小女子定会欣然接受,不知阁下高姓大名,等阁下到了阴曹地府,小女子也好给阁下烧些纸钱下去。” “小女娃,你太狂妄了!” 那人被她一激,气得拔剑就冲了上去,“纳命来!” “小女子说过,东厂之人若要送命来,来多少小女子都收下了!” 慕容霖儿也不知为何这次来的东厂人竟有如此大的脾气,被她这三两句话一激就不要命似的冲过来,不过她早就不打算放过任何东厂之人。 黑衣人提剑上来便是一剑刺来,看似没有剑招般乱刺一通,却隐藏着杀机四伏,慕容霖儿横剑在身前挡下一招。谁知黑衣人的剑软如蛇身,一挡之下剑身竟然剧烈晃动几下。 黑衣人似早有准备,直推剑向前,剑如蛇行般剧烈拍打在慕容霖儿的剑刃上,将剑拍开,竟是又向着慕容霖儿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霖儿脚上已运起轻功,人就着方才的一挡的反弹劲,倒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御剑出招,只听见几声清脆的剑碰声后,黑衣人的游蛇剑被破,剑尖被她一招斜劈正中,剑尖反弹。 黑衣人一下不察,就被剑尖一下划破了手臂,衣服破开一大道口子,剑也几乎脱手而飞。 “东厂中人也不过如此!”慕容霖儿取笑道。 她有意嘲讽,只是为了能继续保持对方愤怒值,不至于她都还没热身够,人就跑了。 黑衣人怒哼一声,剑更是不要命的刺出,顿时化作千百剑影,剑光闪动使人眼花缭乱,就如一个囚笼将慕容霖儿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进退不得。 所幸慕容霖儿的剑也并非普通女子使用的软剑,弹性柔韧性极好,比黑衣人的剑有过之而无不及,堪比软鞭。 自然这把剑的使用方法,也是需要搭配特定的功法,才能将剑的厉害之处发挥到极致的。 只见慕容霖儿手腕一抖,不守反攻,霎时间剑化流光,黑衣人的剑所变化幻影一一被她的剑光击破,剑碰声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占了上风的黑衣人被逼得步步后退,令在旁观战的赵天成暗暗咋舌。 都说刁蛮女妖武功高深莫测,这位姑奶奶不出手则已,每次出手都会给人一种诡异神秘之感,确令人捉摸不透,心生蠢动。 都说绝情门武功天下第一,难怪当年武林各大门派为抢夺绝情门武功秘籍,甚至不惜栽赃嫁祸,武林大乱,就连他自认无欲无求坏鬼书生一个,都看得有种想一探绝情门武功诀奥的冲动了。 思索之间,慕容霖儿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黑衣人的剑招被逼得无法使出,只能连连败退。 不知是否剑击声在黑夜中响动太大,引起了客栈其他人的注意,小院外有其他客房亮起了烛火,似乎还有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路匆匆往小院赶过来。 这时,几道破空声响起,四把飞镖分别朝着慕容霖儿与赵天成直飞而来。 慕容霖儿跃身而起,剑出无影,只听得“铛铛铛铛”四声连响,四把飞镖应声被打落在地。 再站稳时,小院中哪里还有那个黑衣人的人影?只剩下地上的飞镖,在房间透射出来的昏暗光线下,散发出幽幽寒光。 “客人,是不是发生了事?”赶来的是客栈的老板与他的老伴,夫妻二人年事已高,相扶赶来,烛火下脸色有些苍白。 “无事,是我半夜睡不着在这里练剑,吵醒了你们,真不好意思了。” “那就好,那就好……” 目送掌柜夫妻离去的背影,慕容霖儿站在原地默然了良久。既然方才有高手在暗中保护,为何不出手对付自己?那个黑衣人又是何人? 第四十四章、崆峒五侠 夜深人静,小院里静悄悄的,大门敞开,厅堂中的烛火燃亮,将厅堂照亮,却空无一人,在黑夜中显得尤为诡异。 刚刚送走又一波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后,慕容霖儿回到房中与赵天成说话。 “姑奶奶,刚才来的几批人,难道都是东厂派来的?”赵天成奇怪问。 看他们的武功招式,不像是同一路人,但因为当时天色昏暗,他离得又远,无法辨别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 “看来,盯上我的,已不止是东厂,其他门派的人也有备而来。” 慕容霖儿低笑出声,越是情况危急,她就越感到兴奋,能够一次过领略武林各派的武功奇招,她已迫不及待了! “你难道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连八大帮都派了人前来试探,想必很快,四大派的高手就会露面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花灯会上偶遇的算命先生徐半桶,他若不是武林中人,又如何能解释他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赵天成诧异,竟连八大帮都派人来,这位小姑奶奶到底有何魅力,能将武林各派的目光都引向了渝江城? 自当年武林各派围攻绝情门,死伤无数,时至今日武林已经能人辈出, 其中尤以新崛起的四大派八大帮为首是瞻。 四大派分别为少林、峨眉、逍遥、崆峒;八大帮分别有丐帮、雪域帮、无相帮、青龙帮、黑虎帮、青花帮、涴花帮与河盗帮。 八大帮人才济济,人数众多,遍布天下。而其上有四大派坐镇武林,高手众多,都是侠义之士。 若是此次连四大派都派人前来,也不知该说是这位小姑奶奶处境危险,还是那群侠士更危险…… “姑奶奶,你没有招惹过他们,为何他们却寻你而来?” “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比你这个妖道更加危害武林。” 一语双关,赵天成已经明白她话中之意。 没错,慕容霖儿身为绝情门的小公主,身份一旦暴露,的确会引人注目。但眼下她的身份只是专挑东厂据点的刁蛮女妖,为何会引起武林的注意? 慕容霖儿似明白他的想法,笑道:“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比你更神通广大的人了?不过眼下他们还只是猜测,所以需要来向我确认。” 赵天成想到的却是另一个方面,担忧道:“四大派高手如云,万一是武林有名望的侠义之士前来,你难不成要跟他们打一架?这样太危险了,无论输赢,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慕容霖儿好笑问:“难道我像是重名声之人?” 赵天成一下语塞,还不待回答,便又听她笑道:“好了,收拾收拾,我们又有几位客人上门了。” 慕容霖儿手一挥,紧闭的房门便打开了。 “刁蛮女妖果然内力深厚,在下佩服。”话音刚落,五条人影闪动,出现在了慕容霖儿的房门外。 五人穿着都是一式门派服饰,腰间佩剑,年龄介于三十至五十间,长得都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大有一派豪侠风范。 方才说话的人显然是为首之人,他年纪稍大,鬓发有花白,眼角皱纹略深,带有几分沧桑,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定是位能令人心悦诚服之人。 慕容霖儿的目光在五人身上一扫而过,并未有半秒停留,不会令人感到被盯视,也不会让人感到被忽略, 随即便对为首之人拱手施礼道:“小女子早闻崆峒五侠大名,久仰久仰!” 此人赵天成也认得,当年各派围攻绝情门,这五人也在场。 为首一人乃崆峒派掌门大弟子,下任崆峒派掌门最有声人选——段成海。而站在他身后四人,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依长次排序,分别是:李钰和、范成坤、殷玉阳、宋文涛。 此五人并称崆峒五侠,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经常出没于江湖,锄强扶弱,惩治恶霸,救死扶伤,可以说是侠义之士中的名人了。 赵天成暗暗擦了一把冷汗,五年前这五人就在现场,也见识过绝情门的武功,今日若是打起来,这位小姑奶奶会不会杀人灭口才肯罢休? “姑娘,我等五人深夜打扰,还望姑娘莫怪,”段成海一双锐目扫过慕容霖儿纯良的笑容,不解问:“姑娘就是近来在武林中声名大噪的刁蛮女妖?” “怎么?小女子长得不像?” “若姑娘就是刁蛮女妖,那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印证一件事。” “哦?是何事?”慕容霖儿回头,捏起桌上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舔舔唇瓣,模样可以说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 门口的人不约而同的垂下眼不敢再看她,还是段成海最为老成,神色淡淡直视着她,问:“敢问姑娘与绝情门是何关系。” 慕容霖儿歪着脑袋思索半晌,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问:“小女子若说无任何关系,几位侠士会相信吗?” “姑娘莫要跟我等开玩笑。” “你看,我若说不是,你不信;我若说是,你就会要了我的命。那你来说吧,让我怎么回答是好?” “既然姑娘不肯回答,那我等只好用我等所知的办法,试出姑娘的真伪了!” 话音落,段成海拔剑出鞘,运起本派步法,一招天星刺目直向慕容霖儿刺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戏耍五侠 黑夜中,小院阁楼上烛火跳动,透过纸窗可见屋中人影翻飞,是有人正在打斗。 崆峒派的剑法,步法平稳,应变需快。其胜在招式连续,出招如绵延不绝,一招紧接一招,并且招式之间变化只在瞬息间,令人防不胜防。 段玉海与慕容霖儿过手机招,就足以体现出瞬息变幻这四个字来。 慕容霖儿出手快,段玉海反应更快。慕容霖儿才将段玉海的一招天星刺目挥开,段玉海的下一招就出手了。 只见段玉海大喝一声,马步迈开,一招流星回旋,剑在空中划出半圆,硬生生改变角度,回身斜劈向慕容霖儿的腰间。 原本慕容霖儿还坐在椅子上,被他凌厉的剑气一逼,手掌一拍桌面,整个人凌空飞起,脚尖顺势踢起。 段玉海反应也快,手掌一翻,挡在面前,欲要抓住她的脚。 谁知鞋子入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段玉海的感觉就像是抓在鱼儿的身上,滑溜溜的,一下就被她溜走了,只剩下了手中的一只绣花布鞋。慕容霖儿光裸的玉足在他眼前一晃,几乎踢在他的额上,他连忙收剑退身,回到了门口处。 没了段玉海的阻挠,慕容霖儿的玉足便落在了椅子上,单脚站立,更显体态婀娜,令人移不开眼。 “哎呀,你怎么对小女子的鞋那么感兴趣,一定要抢来看?”慕容霖儿咯咯笑道。 “抱歉,姑娘,鞋子还给你。”段玉海冷着脸,将鞋子丢还给了慕容霖儿。 刚才她的有意调戏,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妖女就是妖女,做事随性而为,根本不知什么叫男女有别。 但是段玉海能忍住气,不代表他身后的一帮师弟们能够忍得住。 “妖女,你不要太过分了!”段玉海身后,其中一个年纪略小的男子气愤道,“你别以为会点媚术,就能够随便勾引男人。” 慕容霖儿不怒反笑,向说话之人一眨眼,笑眯眯道:“怎么,这位大侠你也对我的鞋有兴趣吗?” 此人她认得,崆峒派掌门年纪最小的弟子,宋文涛。 “不要脸的妖女,纳命来!” 宋文涛被她这话一激,拔剑就要冲上来,却被同门拉住,段成海开口严厉训斥他说:“文涛,你这样沉不住气,很容易被人趁机而入,你可知道错了!” “是啊是啊,宋大侠,你这样沉不住气,很容易阴沟里翻船的,你可知错了?”慕容霖儿点头附和着。 闻言,段玉海斜眼扫她,只见她嘴角含笑,一双眼如天上繁星闪烁着亮光,一眼竟是再难移开。 赵天成在旁边暗暗擦了一把冷汗:我的小姑奶奶呀,你不要随意调戏其他男子,不要再给奇侠制造情敌了!尤其是这种年纪比我还大的老男人! “大师兄,此妖女交由我来对付吧。”李钰和对段成海请缨道。 段成海略一思索,点头,“既然如此,钰和,由你上吧。” “喂,我说你们五个为什么不一起上呢?”慕容霖儿又插嘴过来,“与其你们这样一个个轮番向我挑战,浪费时间,还不如一起上,我一次过解决不更好?” “妖女,你敢看不起我们!” “我有说错吗?你们轮番上阵,说出去也是轮着欺负我这个弱质女流,同你们一起上又有何区别了?” 慕容霖儿居高临下,垂眸藐着他们五人,不屑道:“当年你们武林人士不也是这样围攻绝情门吗?别告诉我你们武林人士有单打独斗的所谓君子之道,倘若说出去,真笑死人了!” “哦对了,我的这位朋友只是萍水相逢,他是普通人,麻烦你们这群自恃侠义的武林中人不要与他过不去,想必恃强凌弱是为侠士所耻辱的事吧!” 赵天成站在一旁,沉默了。 段成海目光落在赵天成的身上,暗运真气试探了一下,发现的确是个不识武的书生,于是对慕容霖儿拱手道:“姑娘请放心,今日我等过招无论是输是赢,都保证绝不会与这位先生为难,而且日后如若有任何武林中人对先生下手,崆峒派都会出手相护。” “有段大侠此话,小女子便放心了。既然如此,请出招吧!”慕容霖儿自椅子上跃下地,站定,拔出了剑。 “好,姑娘,若非今日我等有要事在身,在下真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好说,若你们打赢了,小女子就交你这个朋友又何妨!” 慕容霖儿说着,突然出手,人如幻影瞬移到了段成海的面前,剑出如幻影。 顷刻间,众人只觉一阵剑光四射,只觉一阵剑气在周身回荡,根本看不清剑在何处,连忙飞身后退出安全距离,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方才她留了手,不然段成海的头怕是要掉下地来。 慕容霖儿站在阁楼栏杆旁,玉手搭在栏杆上,莞尔一笑道:“怎么?几位莫不是嫌弃小女子的房间太挤,要到宽阔的地方打才舒服?” 第四十六章、崆峒剑阵 “怎么?几位莫不是嫌弃小女子的房间太挤,要到宽阔的地方打才舒服?” 崆峒五侠闻声抬起头,就见慕容霖儿倚在栅栏旁,正垂眸藐着自己等人,眼中波光流转,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段成海心中凛然,想不到一个妙龄女子,竟有这般眼神,令人心生惧意,若不是性情使然,定也是位阅历颇深之人。 “崆峒五侠仁义豪爽,助人为乐,天下称颂,今日便让小女子向五位讨教几招,还望五位不要嫌弃小女子这地方狭隘才好。” 声落,人已如女鬼般飘忽而至,一手持剑,剑气凌厉,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女杀星。 “好,既然姑娘希望由我师兄弟五人一起出手,我等就不再推辞了,姑娘请!” 崆峒五侠,五剑齐出,崆峒剑阵,剑法连环,所向无敌。 关于崆峒剑阵的由来,赵天成略有耳闻。据说这种剑法合招原本是袭于少林的十八铜人阵,后又偷师了逍遥一派的阵法,才形成了这种崆峒剑阵。 使用剑阵一般三到十人,讲究的是使用者心神合一,彼此间默契配合,才能成功。 崆峒剑阵,就如一个囚笼将敌人困于剑阵之内,每人攻其一处要害,既能攻又能守,破绽难寻。就算敌人武功再高强,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中,也难以逃脱,最终筋疲力尽,困死在剑阵之中。 “来得好!” 慕容霖儿本就有意一试崆峒剑阵的厉害,挡开了段玉海横劈的一剑后,便只身入了剑阵之内。以她的本事,别的不说,对自己逃命的功夫还是十分自信的,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么? 身处剑阵之中,她才感觉到崆峒阵法的厉害之处,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主动只身犯险了。 崆峒五侠,立在不同的方位,将她围困其中,若是想逃就会被格挡回来。而五侠也并非同时出手,总能剑出突然,往往是在她毫无防范之下,就会有一把剑从她所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刺出,直刺她的周身死穴。 所谓暗箭难防,这种打法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慕容霖儿凭借着诡秘莫测的轻功左闪右避,还略显游刃有余。 过招几十回,她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其余四侠的尖刺,皆在有意无意的辅助段成海的攻击。 如此说来,段成海在这个剑阵之中就是担任着绝不能或缺的主心骨位置,换句话说,段成海就是这个剑阵的弱点。 思考间,她回手一招,将段成海凌厉的剑攻挡下,突然一掌拍出。 段成海不防她有此一招,怕她又像方才那样不知想到了什么法子调戏自己,慌忙收剑护身,后退几步。其余四侠立刻上前补位,只见范成坤一步跨出,一剑斜刺而出,眼看就要割伤她的手掌。 慕容霖儿一个后弯身,竟是诡异的躲过了他的一剑,脚随后而至,一膝正中他的左手虎口。 范成坤一下不察被踢中,剑脱手而出,直向对面也正好扑上来的宋文涛飞去。 “小心!”范成坤脱口而出。 宋文涛一怔,望着眼前直飞而至的剑,一时竟忘了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霖儿似早有预料,人以大字形仰面翻到,躲过了面前段成海回刺而至的一剑,脚也同时顺势倒钩踢起,踢飞了段玉海的剑。 段玉海不料她如此胆大妄为,怔愣之时,剑一下脱手飞出,“铛!”一声两剑在空中相碰,同时直插而下。 慕容霖儿就地一滚,两剑分毫不差落在她身旁不到一寸之处,入地三分。 崆峒五侠怔愣在当场,再无人有动手之心。 这两把剑,差一点就要了她的性命,她却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笑嘻嘻的取出地上的剑,拿在手中把玩。 崆峒五侠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刁蛮女妖看似妖媚,做事任意妄为,刁蛮任性,其实她心地善良,一招一式之间能将五侠中的两把剑夺过之余,也不计前嫌,救了宋文涛一命。 如此胆大妄为,却光明正大又心地善良的女子,怎能不叫人由心钦佩! 段玉海最为拿得起放得下,当下收剑回鞘,对慕容霖儿拱手施礼道:“女侠大义,我等钦佩!从今往后,我等五人便再不与女侠为敌,今日冒失打搅,还望女侠不要怪罪。” “喂,段大侠,小女子最害怕听见这些之乎者也的话了,小女子只身行走江湖,自然也希望朋友多于敌人,若五位不嫌弃,不知小女子可否高攀,与各位交个朋友?” “女侠为人侠义,聪慧过人,我等自愧不如,是我等高攀了才对。” 一场干戈化玉帛,一场比试交朋友。 试问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像刁蛮女妖这样豪气干云,不在意世人眼光,以德服人,以德报怨,毫不在意骂名? 第四十七章、夜谈 “几位远道而来,请进屋里来坐吧。” 慕容霖儿将剑递还给段成海,笑请道,“今日里,我这小院迎来了不少客人,茶水备下不少但没人敢动分毫,几位若不嫌弃这地方狭隘,请进来喝口水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未知姑娘高姓大名?” 五人走进厅堂时,赵天成已经先他们一步,温上了渝江水酿,备好酒杯,站在桌旁相迎接了。 厅堂中的桌也如客栈里头一样,摆了一张方桌,几人便围着方桌坐了下来。 慕容霖儿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小女子的朋友,客栈中的一位说书先生,姓赵名天成。小女子复姓慕容,叫霖儿,雨润万木的霖。” 听到赵天成的名字,段成海目光奇异的扫过赵天成的脸,见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又是一位说书先生,与当年轰动整个武林的天成妖道相貌有很大出入,一下竟也认不出来此人就是彼人。 “慕容姑娘,赵兄,在下段成海,身后几位是我的师兄弟……” “哎!段大侠,”慕容霖儿打断他的话,“崆峒五侠,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女子也曾与几位有一面之缘,小女子这位朋友也对几位的大名耳闻已久,就不必再一一介绍了。” “哦?不知我等是何时何地曾与姑娘见过面?”段成海问。 “五年前,众派围攻绝情门之时,小女子曾路过那,不过当时局势紧张,小女子一个山野小娃,未曾有机会与几位说上话,几位当然就不认得小女子啦!” 慕容霖儿说的话,可谓听者无心说者却有意。 当年,武林各派围攻绝情门之时,慕容霖儿因为太过任性贪玩,跑到门派大门口偷偷瞧见外面的打斗现场,所以曾见过段成海几人。 然这句话听在崆峒五侠的耳中,却成了:她是当时参与围攻绝情门的其他门派弟子。 “那姑娘与我大师兄真是有缘了!”宋文涛一开口,霎时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文涛!”段成海板起脸,“近来我们出来行走江湖,看来是外面的世界让你松懈了,罚你回去给我抄袭本门内功心法一百遍!” “大师兄,不要啊!”宋文涛哀嚎。 坐在他身旁的殷玉阳一把捂住他的嘴,笑着提醒道:“闭嘴吧!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真该改改了,再多说两句,等会大师兄恼羞成怒,就不只是罚你抄写一百遍心法那么简单轻松了!” “对嘛,你就算看出来什么,也应该等回去关上房门再对我悄悄说。你这么快点明,让姑娘看笑话了不是!”李钰和也是笑。 尴尬的气氛霎时缓和了不少,引得慕容霖儿咯咯笑出声来。 其余六人同时望向慕容霖儿,段成海说:“抱歉了,慕容姑娘,赵兄,我这几位师弟总是口没遮拦,不看情况,让你们见笑了。” “无碍,唯有真正当小女子是朋友,他们才会如此说话,小女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他们。” 赵天成明知这些人是误会了自己与小姑奶奶的关系,并未戳穿,在找到奇侠之前,他很乐意为奇侠赶走靠近小姑奶奶的狂蜂浪蝶。 段玉海表情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年已近半百,仍独身一人,未曾娶妻,才会令几位师弟经常惦记自己还是孤家寡人,想快点给自己找个伴儿。结果伴儿没找到,先给他下绊子来了。 “对了,几位从崆峒派出来,是为了何事?不知可否告知?” “其实在下师兄弟几人下山来,是奉师命办事,这件事想必慕容姑娘也略有耳闻,在下也不怕告诉姑娘,其实我等是为了追查奇侠行踪而来。” “哦?” 慕容霖儿与赵天成的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慕容霖儿垂下眼帘,轻声问:“查他来是要做什么?” “最近武林传闻,奇侠的手中有一件异宝,得之便能一统武林。虽说奇侠为人刚正不阿,但为保武林安定,师父命我等一定要追查奇侠的下落,将异宝带回崆峒。” “你们要追查奇侠行踪,不是应该到南疆一带寻找,为何却来了渝江城?”慕容霖儿听出不对来。 崆峒五侠面面相觑,段成海略思索一下,说:“我等经过附近城池,听见有绝情门弟子出现的消息,于是前来查探。” 范成坤接着说:“当年因一个绝情门便引起了一场武林浩劫,我们既然得知绝情门弟子的下落,定然不能就此放过,万一被其他门派先一步找到那人,定又会引起一场劫难,到时整个武林将不得安宁!” 慕容霖儿皱眉,与赵天成对望一眼,默然不语。 看来,是有人有意想引出武林中人将自己除掉,免除后患。但到底会是何人? 第四十八章、切磋 冬雪皑皑,芒山之上入目皆是一片明亮的白芒,银装素裹,白雪几乎掩盖住了芒山的一切景物,唯有溪流潺潺,水声叮咚,给这里的宁静添上几分生机。 世外桃源内,喝声阵阵,洞壁震荡,悬崖之上积雪簌簌落下,那是卢钰、卢晴儿兄妹二人正在积极练功。 眼看着冬天快要过去了,兄妹二人上山习武已经接近三个月。自认所学的几套武功都已得心应手,寒冬腊月天下水捕鱼就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已经可以继续学习下一门武功了,可魏宁之却自一月前离开便再没回来。 这日,卢钰问卢晴儿:“妹儿,眼看着就要到年关,师父仍未归来,你说我俩是否该先下山一趟?” “哥哥,我们没有得到是师父的同意是不可以下山的,我们再等等吧。” “可是……” 卢晴儿打断了他的话,笑问:“哥哥,我见你这些日子武功大进,不如由我出题考一考你如何?” 卢钰一怔,问:“如何考?” 卢晴儿打量了一下四下的情况,想了一想,玉指一指向冰潭,说:“不如我们就在冰上比试一场,看看谁的武功更好如何?” 卢钰摇头,“不行,万一打伤了你就不好。” “哥哥,我都不担心,你就害怕了?你就算信不过我的眼光,也要相信师父,这洞中就只有我二人,如果不比试,还有什么办法能更上一层楼?” 卢钰想了想,觉得也有理,于是便答应了卢晴儿的建议。 两人脱下鞋袜,站在冰上,卢钰说:“事先声明,万一你不敌,被我打伤了,你可不要向师父和父亲告状才好。” 卢晴儿眨眨眼,笑道:“放心吧哥,若是技不如人,我才不会去向师父告状呢!更何况你我输赢还是未知指数,我倒是觉得这场比试恐怕会是你输呢!” “能不能赢,打过便知!” 声落,卢钰突然大喝一声,声如洪钟,一下震得卢晴儿心神震荡,如被人用棍子敲了脑袋一下,天旋地转。 卢晴儿赶紧运功护住心脉,强自镇定下来,一看,卢钰人已如猛虎出笼,一下扑向了自己。 转瞬间人已到了面前,卢晴儿来不及思考,身体先有了动作,运起了绝情门的入门身法,一弯腰躲过了卢钰来势汹汹的一记截崩拳,紧接着身如幻影消失在了卢钰的视线之中。 卢钰一怔,拳头没有如预料中的碰触到卢晴儿的身体,突感身后暗风涌动,他连忙转身,一脚横踢而出。 熟知他的反应快,卢晴儿的反应更快,眼看着他脚至半空,伸手一挡,卢钰顿觉自己如踢中一块棉花,软而无力,仿佛无物。 卢晴儿顺势运气于掌心,当下手犹如一块磁铁,将他的脚狠狠吸住,又令他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武功?”卢钰惊讶出声。 问的同时,他一拳直挥而出,直向卢晴儿的面门打去。 卢晴儿眉毛一挑,手上收力,放开了他的脚,拳头眼看要到她面门时,她突然一侧身,在卢钰未来得及反应之际,突然一掌拍在他的手肘处。 软而无力的一掌,看似没有多大的力气,卢钰也并未赶到疼痛,就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无力,再也提不起来了。 “怎样,服不服?” 他抬起头,就看见卢晴儿已在两丈开外的地方,冲自己咯咯笑着,得意得很。 卢钰问:“小妹,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招式?为何看上去软绵绵的一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师父说,这是绝情门的一套掌法,叫做绵掌功,只要出招时运力恰当,就可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哥,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样?厉不厉害?” “果然厉害!”卢钰称赞道,“小妹,你习武的天分比我高,以后我要向你学习了。” “哥,其实你的武功也练得十分厉害,如果不用绵掌功,小妹才是真的赢面不大。你刚才突然一声大喝,也令我心神惧震,若是普通人只怕已经被你这一吼心胆俱裂,站不起来了。” 卢晴儿心有余悸,继续分析说:“还有刚才你的一拳,我感觉不到丝毫拳风,看得出来你的招式凌厉异常,若是中了你的一招,只怕会折了骨。” “这是师父教我的麒麟十八踢,如果妹子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卢晴儿皱眉,“可是师父说了,我们二人所学不能互相教授,那就定有师父的原因。师父的脾气我们都很清楚,师父说了不行,我们就要遵守。” “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打算真的要学。” “那就好,我们再打!” “好!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洞内白雪簌簌落下,两人的比试从一开始的投机取巧,渐渐到了互相熟悉对方的武功招式,最后打成输赢难分。两人都在比试之中吸取教训,积累经验,不断进步着。 第四十九章、年关将近 一日,世外桃源中传出喝声拍打声不断,卢晴儿与卢钰兄妹二人正打得难舍难分,这是他们二人的第三十二场比试。 自从他们二人开始比试切磋之后,对武功的运用更加娴熟了不少,在一些不懂用法的招式上也得到了运用,内力修为上也是进展神速。 魏宁之回来之时,正好撞见二人正在切磋,于是藏身洞内,悄悄观看。 只见冰面之上,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 其中一人的招式凌厉勇猛,招招出狠,拳掌每每冲着人身上的穴道拍击而出,劲力强横,喝声如雷贯耳,摄人心魂;另一个也不硬抗,恃仗着自己身法灵活,在对方的拳掌之间左闪右避,显得意得志满,游刃有余。 只见卢晴儿一个弯身,躲过了卢钰横扫的一记劲踢,同时一掌轻飘飘拍在冰面之上,如女子戏水。只是轻轻一拍,冰面上连掌印都没有,她便整个人凌空倒飞而起。 卢钰见一击不成,马步一跨,又出一掌朝天拍出,这一掌运足内劲,凌厉非常,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见卢钰中了自己的诡计,卢晴儿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当下运起绵掌功中的一记飞龙在天,人从空中直冲而下。 双掌击中,凌厉的掌风四散开来,飘雪忽然被气流冲向四面八方,洞壁微有些震荡。 卢钰刚想庆幸自己反应敏捷,在击掌之际又暗暗加了几成功力,将卢晴儿震得倒飞了出去。谁知下一刻,脚下响起一阵咔嚓咔嚓声。 不待他反应过来,一阵失重感袭来,便整个人掉入了冰潭之中。 “哥,你又输了!”卢晴儿在卢钰落水的一刹,轻飘飘的落于岸边,望着成了落水狗的卢钰,嘻嘻笑着,十分得意。 “我输了,小妹你的武功的确很厉害。” 卢钰苦笑着从冰窟窿里爬起来,刚刚下水顺道游了一转,抓了三条鱼,鱼被丢落地时仍蹦蹦跳跳十分生猛。 魏宁之无奈轻笑摇头。 想不到卢晴儿学得倒是很快,自己不过是教了她两天就不再管了,谁知自己悉心教导的卢钰在切磋比武上反而比不过她。 但虽说是卢钰打输了,魏宁之仍能看出是他留了一手,因为他已经知道到自己回来了。 果然,卢钰爬起来之后,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对着虚空做了一揖,恭恭敬敬的道:“师父,您回来了。” 卢晴儿闻言,也凝神侧耳一听,果然听出了洞中有魏宁之特地加重的气息声,不禁惊喜道:“是师父回来了?” 魏宁之从暗中走出来,目露欣慰之色,赞叹道:“你们二人的确没叫为师失望,一个内力大进,一个身法灵活,不错,不错。” “师父!” 卢晴儿如一只精灵的蝴蝶,运了身法,一下蹿到了魏宁之的身旁,笑嘻嘻说:“师父,您终于回来了,晴儿与哥哥刚才打架您都看到了吗?师父你说,谁比较厉害?” 魏宁之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明明顶着一副僵尸面孔,声音却异常温柔,“你与你的哥哥半斤八两,谁都称不上厉害。” “啊!”卢晴儿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卢钰笑道:“晴儿,都说习武要勤,你这才习武了多久?怎么能同武林高手相比呢!” “可是晴儿想家了。” 魏宁之叹了一口气,“那就先下山,等过了年关之后,再上山来吧。” 此次回来,他也是看在年关将近,特地来将这兄妹二人带下山去,待到明年春暖,再带二人上山来习武。 “真的?” 卢晴儿特别兴奋,她就知道师父是一位明事理的大人物,年关这么重要的日子,定然不会让自己与哥哥留在山上的。 “但在下山以前,你们每人要将为师交予你们的武功给为师演练一遍,如果有半点错漏,那就练到毫无错漏为止方可下山,可明白了?” “是,师父!” 卢钰兄妹二人分别将自己所学武功都向魏宁之演练了一遍,内心忐忑不安了半天,终于得到了魏宁之的点头赞许,“不错,但是你们要切记,习武不得半途荒废,下山后每日必要按时运气全身,吸纳吐息,知道了吗?” “是,师父!” “你们先在此休息半日,落日前为师再你们下山去。” 魏宁之丢下卢家兄妹,独自走出洞外,仰头望天,心中暗叹。 雪已经停了,漫山的雪依然遍布。正是转暖之时,年关将近,他的小公主却依然只身在外,还到处惹事生非,叫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第五十章、万花楼 就在当晚,魏宁之带着卢家兄妹三人赶在闭城门之前进了渝江城。 此时渝江城总一片寂静无声。靠近北城门处,有一条花街,靠近北城门有一条花楼街,在这里,纸醉金迷,灯火通明,彻夜不眠。 月下,魏宁之三人走在小巷之中,路过花街的小巷时,卢晴儿不禁咦了一声:“哥,那是什么地方?这般热闹?” 卢钰一看,神秘一笑道:“是你们女子绝对不能进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进去?哥你看,里面不是有很多女子么?” “那是因为进到这里面的女子这一生都出不来了,所以说是女子绝不能进之地。你这小女娃才多大,就对这种地方感兴趣!想都别想!”卢钰说着曲指在自家傻妹妹的脑袋瓜上一敲,疼得卢晴儿抱头痛呼。 “师父,哥哥他欺负我!” 魏宁之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正欲说点什么,忽然眼角瞥见了一个人影,他便对卢钰、卢晴儿说了声:“为师有事要办,你们速速回家去。” 话音落,他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卢钰与卢晴儿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师父突然这么急,将自己二人丢下就进了万花楼里。 卢晴儿问:“哥,师父走得那么急,难道是看见了哪个美丽的姑娘吗?我们要不跟过去看看?” 卢钰眼疾手快在她的脑袋上又敲了一下,笑骂:“师父做事有自己的原因,别多事!” “可是我从未进过这种地方,哥,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好不好?”卢晴儿哀求。 “别闹事,师父可是让我们速速归家,莫要去碍了师父的事。走吧!” “难道你不想知道师父这么着急进去万花楼要做什么?哥,求求你,带我进去吧,就一次!” 卢钰被卢晴儿这一说,内心也有些蠢蠢欲动,他长这么大也从未进过花楼一次,其实内心也对里面的情况十分好奇。 “那好吧,仅此一次!是你自己要求进去的,不准向父亲告状,知道吗?” “我保证!”卢晴儿眼中精光闪闪,向来好奇心极重的她一听能进去看看,就觉得十分兴奋。 卢钰想了想,自己妹妹一闺女家家,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万一在万花楼被揭穿了身份对她今后嫁人有误。于是他翻过巷墙,从其中一户人家的后院溜了进去,偷出一套尚算整洁的男装,让卢晴儿换上。 卢晴儿原本就长得颇高,因为最近练武人也壮了不少,换上衣服后,倒还真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样子。 卢钰见她换上男装后还装得挺像,于是放心带着她从万花楼的后院溜了进去。 万花楼中,人来人往,台上花娘表演才艺,台下的男人怀中搂着花娘,喝花酒,咬耳朵,小声说大声笑,到处充斥着奢靡淫逸的味道。 “想不到这里竟是这样的地方!”角落里,卢晴儿将万花楼中的状况尽收眼底,不禁面红耳赤,细声对卢钰说,“哥,我不看了,我们走吧!” “还没找到师父在哪里,你不是想看看师父来找谁吗?”卢钰提醒她。 虽然四周的情况让他看得也是一阵心猿意马,但他的定力还称得算好,没有忘记自己兄妹二人进来万花楼的目的。 “可是,”卢晴儿为难的打量了一下四下情况,“这里的房间这么多,里面……我们应该从何找起?” 卢钰也顺着她的目光四下一扫,顿时无语。 万花楼中房间众多,十间房里九间闭门,意思里面是有客人的,他们该如何找师父才好?万一查探时,撞上里面的人正在做那种事……就尴尬了。 “走吧,只能慢慢找了。”卢钰带着卢晴儿,正欲走出去,二层阁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止住了两人的脚步。 “臭小子,竟敢跟大爷我抢人,找死!” 声落,两道人影破窗而出。 霎时间,万花楼中乱做一团,刀剑碰撞声、尖叫逃窜声不绝于耳,酒水好菜洒了一地。 只见慌乱之中,两条人影跳落地面,高下立见。 其中一人是布衣彪形大汉,手持一把虎头大刀,浓眉大眼,络腮胡脸,背后腰粗,凶神恶煞,如一条吃人的猛虎,令人畏惧。 另一人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身材高挑略瘦,白衣胜雪,风姿卓绝,风采逼人,乃是一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白衣公子落地时,一手执白扇一手捏杯,杯中滴酒未洒,好一身俊俏出尘的轻功! 只见他眼角含笑,举杯向着仍站在栏杆旁的美人示意,嘴角含笑,丰神俊朗,风度翩翩,霎时引得阁楼上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貌美女子为他含情脉脉,嘴角含春,只恨不得立刻扑进他壮实的怀里。 白衣公子头一昂,将酒饮尽,执扇一指对面壮汉,笑得十分张狂,“今日这位妙娘子,本公子是要定了!你若想要,就从本公子的手里抢吧!” “小子,做人别太嚣张!大爷看你身下的毛恐怕都还没长齐,就敢来跟大爷抢女人,还是早早回家叫你老母喂奶吧!哈哈哈!”布衣壮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衣公子不怒反笑,“本公子看你是觉得比不上本公子玉树临风,惹人喜爱,娘子们都围着本公子打转转,所以自讨没趣。也不看看就你那猫样,都已经老态龙钟,跟本公子正值年壮没得比,还敢妄想妻妾成群?难道你还有床上的本事吗?” 布衣壮汉气得满脸通红,一拍大刀,发狠道:“黄毛小子,你知不知道大爷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小心本大爷的虎头刀不长眼!” “雪域帮叛徒胡一刀,久仰大名,本公子也想试试,所谓削铁如泥的虎头刀,能不能也将你颈上的人头也削了去。” 白衣公子朝布衣壮汉勾勾手指,自信的神色在布衣壮汉看来是无比蔑视,当下勾起了他满腔怒火。 布衣壮汉轮起大刀,人如猛虎出笼,一刀就朝白衣公子的脑袋劈了过去。 “臭小子,今日就让大爷我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第五十一章、翩翩公子 “臭小子,今日就让大爷我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声落人已至,胡一刀轮起大刀,人就如猛虎出笼,跃起身一刀斜劈而落,出招狠辣无情,想一招就取了白衣公子的颈上人头。 白衣公子勾唇,不屑一笑,抬起折扇轻轻一挡,便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来势汹汹的虎头大刀。 胡一刀的刀正好卡在扇骨之间,任由他如何费力,刀就是纹丝不动。 “好腕力!”卢钰不禁暗赞一声,低头,发现自家小妹正看得津津有味,催促道,“看什么?还不快走!趁现在客人都被惊动了出来,正是查探师父在何处的好时机!” 卢晴儿一想也是,“那走吧!” 于是兄妹二人便悄然离去。 万花楼中打斗的二人正打得火热,只见白衣公子制住虎头刀后,翻手暗运真气,一掌拍出,将胡一刀拍得倒退几步,大刀几乎脱手。 “你到底是谁!”胡一刀顿觉胸腔中一阵血气翻涌,不禁惊疑。 想不到此人内力修为不高,武功却正好克制自己,难道是雪域帮派来抓拿自己的高手? 胡一刀,绰号虎头刀,乃是武林之中一个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一方恶霸,专门在北方雪域一带行走。 他的武功习于雪域帮,三十年前他背叛了师门,只身脱离雪域帮出来行走江湖,做惯大买卖,成了雪域帮追杀的对象。之后不知怎地,为了逃避追杀的他,逃入大顺国土,可谓武林之害。 想到此,胡一刀又问:“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什么人,关你何事?”白衣公子轻蔑一笑,“你要是没本事,就不要出来争女人,也好意思报名号?真羞家!” 胡一刀被他言语一激,不知从何而来一股狠劲,“咔嚓!”一声,刀断两截,一招雪域帮的凌厉杀招——猛虎下山,刀如猛虎直飞向白衣公子的面门。 “黄毛小儿,看刀!” 这一招猛虎下山,取自于老虎扑食时动作,老虎张开血盆大口,血腥、霸气、凶狠、吓人,乃是一记出人意料的招式,需用在机与急,此乃雪域派的制敌奇招。 白衣公子不妨他断刀一着,眉头一皱,人突然如惊鸟飞天,凌空而起,足尖在空中轻点,就如走钢丝一般踩在断刀之上,跃向胡一刀。 谁知胡一刀像是早有准备,一手紧握刀柄,另一手擒住铁链,大喝一声,逆时针挥舞铁链。一时间只听得铁链叮当作响,大刀竟诡异的在空中变换了方向,又向着仍在空中的白衣公子直劈而至。 原来,胡一刀的虎头刀内有乾坤,刀柄处暗藏机关,只要一按机关按钮,推动其中弹簧,大刀就会直飞而出,以锁链相连,由大刀变成铁链飞刀。 白衣公子低头一看,见大刀已近,心下一惊,凌空翻身,险险躲过了一刀。 谁知他动作快,胡一刀的手更快,大手一牵铁链,大刀如受了命令一般,往回倒飞而至,直向其背门劈下。 “小心!” 不知是谁脱口而出,提醒了白衣公子一声。 一刹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人们只见白衣公子人如青烟,翩然落地,那半截断刀似乎长了眼睛似的,自他身侧落下。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又见白衣公子身法诡异,一眨眼就出现在胡一刀的身边,手掌一翻,拍在他手腕之处,将他手中的刀柄拍飞,同时剩下的半截断刀抵在他的喉间。 “别乱动,你自己的刀,应该知道它有多锋利吧?” 身后,传来低低的嘲笑声,感觉到性命堪忧的胡一刀僵在原地,汗流浃背,不敢动弹。 “你,你想怎样?”胡一刀发誓,若今日能脱身定要将这小儿杀之而后快! 白衣公子晃了晃他脖子上明晃晃的半截刀刃,笑眯眯问道:“本公子想问你,你现在还要同我争妙娘子么?” “不争了!给你就是!”胡一刀咬牙生硬道。 “那好,”白衣公子笑吟吟的将他推开,半截刀刃也随手丢在他的脚前,“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就暂且放过你,你们走吧!本公子要找乐子去喽!” 他说完转身就走,目光似有似无一扫而过二层阁楼某个角落,那里空无一人。 他嘴角一勾,慢悠悠踱步上去。 万花楼厅中,众人渐渐散开,胡一刀站在原地愣神好一阵子,不久也愤恨踱步而走了。 百花楼中,在胡子大汉走后,很快就将这档子事抛诸脑后,恢复了以往热闹。 二层阁楼最显眼的房中,一个身穿白衣,潇洒俊逸的翩翩公子坐在桌旁,一手环搂住含羞答答的妙娘子,与之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公子,您方才露的一手武功十分了得,叹为观止!妙娘都快要被公子您的英姿折服了!”妙娘子小脸娇羞的说着,白皙细嫩的手捏起酒杯送到他的嘴边,“来,公子,让妙娘敬您一杯!” “难道只是差点被本公子折服了?看来本公子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呃,哈哈哈,是妙娘失言了!公子您武功高强,令小女子衷心敬服,已不由自主地为公子您的英姿倾慕不已!” 妙娘子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一段情话徐徐道来,令人欢心不已,难怪凭她一张貌不算绝色的容颜,能够在这万花楼之中坐上了众花魁之首,着实配得上。 “公子,相识了半夜,妙娘还不知公子的姓名,称呼公子的时候未免过于生分了!”妙娘温婉一笑,手指轻轻捏了一块桌上的糖莲子,放入白衣公子的口中,又送上一杯酒。 “公子,这酒名为渝江水酿,配以百花楼专门做下的糖莲子饮下,味道绝佳,是我们百花楼的名作,很多客人都为了这一杯佳酿成了万花楼的回头客呢!”妙娘子一边喂他,一边解释道。 “如此,本公子一定要试它一试了!”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下了杯中佳酿。果然只感觉一股子咸苦味道冲入口腔,与原先口中已经化开的浓浓糖莲子香味混合,味道清新,透着浓烈酒香,饮下喉咙味道回呛而出,满腔的莲子酒香气,令人回味无穷。 “果然是名酿!有特色,有特色!”白衣公子赞不绝口。 “公子喜欢就好,妙娘再喂你!”妙娘子顿时眉开眼笑。 白衣公子按住她的手,笑问:“本公子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一下妙娘子的,不知妙娘子可否如实作答?” 妙娘子被他这一亲昵的动作吓到,顿时红了俏脸,说:“公子您问吧!” 白衣公子一手搭上她的肩头,忽一用力,笑问:“本公子倒是想知道,在万花楼中,妙娘子的作用为何?为何这酒中会有毒?” 妙娘子柳眉紧蹙,不由自主痛呼出声:“公子,您在说什么?您弄疼妙娘了!这酒中怎么可能有毒呢!” 白衣公子闻言松了手,温柔道:“哎呀,玩笑玩笑!本公子多喝了两杯,下手也没个分寸,还请妙娘原谅。” 妙娘子见他一张脸俊若天人,嘴角含笑时神秘非常,一双眼仿佛能说话般,更是勾魂迷人,十分引人注目。 似乎刚才只是无心之问,她的心下放松不少,就又与他攀谈了起来。 白衣公子的口才十分了得,三两句便将妙娘子引得开怀大笑,时而又满脸娇羞,不敢看他。 两人正聊得火热之际,忽然门外响起一把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出来受死!” 胡一刀凶神恶煞的站在房门外,他带来了自己的一帮弟兄,而万花楼主事妈妈脸色急得发白,一副想劝又不敢的样子,进退不得。 房门被打开,白衣公子不悦地皱起了眉,手中酒杯一弹,掐掐摔碎在胡一刀的脚边。 酒杯应声而碎,温润如玉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滚出去!” 第五十二章、大闹万花楼 万花楼中,局势紧张,大家都屏息静气,不敢多话。 二层阁楼最大的房中,胡一刀正与白衣公子相视抗衡,气氛紧张兮兮,眼看一场斗殴即将爆发。 “滚出去!” 房间中响起白衣公子温润如玉的声音,温柔之中透着不容违抗的命令语气,令人心脏微颤。 妙娘子被他这一声低吼吓得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惧意,自觉往旁边缩了一缩。 “笑话!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大爷滚出去?”胡一刀冷笑两声,无视脚边的酒杯碎片,迈步进了房中。 白衣公子并不恼,放开了妙娘子,拿起另一只酒杯与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本公子认识的这么多人之中,你真是最不要脸的一个!你看,将美人吓到了。” 此话中透着薄凉,白衣公子斜眼看着妙娘子,眼中带笑,笑中透着凉意,令她的小心脏不自觉抖了抖,脸上的娇笑几乎维持不住。 胡一刀狠狠呸了一声,大刀出鞘,一指对面的白衣公子道:“放你的狗屁!臭小子,还不快快给大爷滚出来受死!” “你输了给本公子,就带人来找回场子,万一你这次再输,下次是不是就要带人来踩平万花楼?” 主事妈妈被这话吓一跳,赶忙阻止道:“哎呀!大爷,这可使不得啊……” 不等她说完,旁边一个弟兄抽出刀搁在她的肩上,凶神恶煞喝道:“闭嘴,爷爷们说话哪有你的事,快滚一边去!” “粗人就是粗人,连说话都俗不可耐!” 白衣公子一开折扇,人以鬼魅身法一闪,眨眼便到了胡一刀面前,一手按在他握刀的手上,扇子抵在他的颈喉动脉处,笑得张狂冷漠。 “既然你想死,本公子就成全你吧!”说着,他手一扬,不经意间衣袖翻飞,露出了藏在袖中雪白的肌肤,与之面容肤色相差甚远。 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动弹不得,胡一刀后背冷汗浸湿衣衫,紧紧盯住眼前的白衣公子。这个小子身法果真厉害,迅如鬼魅,转眼已到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根本就看不清其动作! 只不过这小子好像并非男子? “小子,快放开我们老大!” 胡一刀的几个弟兄不约而同一拥上前,拔出刀剑,团团围住了白衣公子与胡一刀。 “哎!别乱动,本公子胆子小不经吓,万一手抖,那你们老大的命可就冻过水了!退下吧!” 白衣公子眼中笑意一闪而逝,手腕微微一抖,不偏不倚的在胡一刀的喉咙上割破了一道小口,霎时现了一条血痕,染红了纸扇,将几个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吓退了。 “离开吧,别打扰了本公子的雅兴!” 白衣公子笑嘻嘻收扇,转身一刹,忽然身后寒光一闪,他的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脚步一移便闪至一旁。 转过头,只见胡一刀一手执着散发寒芒的锋利大刀,眼睛因为气愤变得通红, “小子,大爷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实在难消大爷心头之恨!” “你还不死心?”白衣公子哧声一笑,极为不屑道:“手下败将,你打不过本公子,现在想人多欺负人少?” “谁让大爷有一帮肝胆相照的弟兄,你若是也有,大可以喊出来比划比划!大爷现在有了弟兄们的帮忙,打死你一个黄毛小子还不易?” 胡一刀冷笑两声,断刀一指对面的白衣公子,“报上名来吧,大爷我从不杀无名小辈。” “那本公子若是不报名姓,你不是杀不了我?” 胡一刀哈哈一笑,“那等你死后大爷我就随便给你起个阿猫阿狗的名字,也算得看得起你赢过我一招半式了吧!” 白衣公子不以为然,打开折扇,语气平淡道:“只怕今日是你们出不来这万花楼的门!” 话音刚落,众人只看见白衣如鬼魅飘忽了下,再定睛一看,那位白衣公子已经到了胡一刀的面前,一手拍在他腕上,一首开扇,一挥直朝胡一刀的颈脖处割了上去。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就送你去见阎王好了!” 胡一刀心中大惊,大喝一声,飞快往后蹿退,一下便退到了栏杆旁。 然白衣公子的扇子似长了眼睛般,一直追着他的颈脖而去,逼得他放弃了握刀柄,转而一按机关扯出铁索,拉直铁塑抵挡。 只听见“撕拉!”一声,折扇应声撕破两截,白衣公子嘴角微扬。 胡一刀一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丢了刀与铁索,胡乱踢起一脚后飞跃下厅。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公子脚尖一勾,飞出来的被铁索拴住的刀落入他的手中,人也追了上来,手腕一翻,刀刃直直劈向胡一刀的胸口。 胡一刀眼疾手快,人落在地面,大手翻起一张桌,扔了上去。 刀直直插入桌板,白衣公子腕力真的不得不令人赞叹,两指夹住刀背一转,木板应声裂开两边。 万花楼一日来连遭两次高手过招,客人们在没了寻花问柳的心思。当胡一刀从二层阁楼再次跃下时,万花楼中乱作一团,宾客花娘们纷纷避走,四散逃到安全位置,有的甚至趁机走数离开。 “你看,不过是丢了刀而已,就吓得一身大汗,一退再退,就你这样还称得上武林豪杰?不如改叫狗头刀吧!”白衣公子勾唇,不屑一笑。 “臭小子,你敢取笑大爷我!只会呈口舌之快有何用,看招!” 胡一刀被他言语一激,气得一招虎掌拍食,掌劲如山,轰然拍出。 白衣公子眉毛一挑,手若无骨,一掌翻天,迎了上去。 一掌对上,胡一刀被他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掌惊住,内心如翻江倒海,心中一下后悔了自己的冲动。 原来,白衣公子的这一掌,看上去似乎软软弱弱,毫无力气,掌心之中就仿佛有一股吸力暗劲,将他的手掌狠狠吸住,令他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白衣公子另一手指夹住的刀一扬,斜度就朝胡一刀的面门劈落—— 第五十三章、胡闹派 上回说到,胡一刀被那位白衣公子逼到了万花楼大厅中,眼看就要被刀所伤,情况危急之际, 忽然间,忽感身后刀芒凌冽,寒芒刺背,白衣公子头也不回,手一扬丢了刀,一跃身,凌空而起。 与此同时,“叮!”一声细响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只见空中的白衣身影一个凌空后空翻,身段灵活,险险擦过他的衣摆处,割下了一块碎布。 观战人群提心吊胆,又见白衣公子轻描淡写自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身后,足尖一点后来人的脑门,安全落在他的身后,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无瑕,风度翩翩,可谓赏心悦目。 还不待白衣公子动手惩戒,那条大汉便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臭小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同伴正欲动手,忽又闻空中传来了一道似铃铛般的笑声, “哎呀!你这大胡子怎么给脸都不要,那位公子都说放过你了,你还要自找苦吃!” 声落,众人抬起头定睛一看,只见有两人站在舞台上,一坐一站。 这两人皆是年纪轻轻的英俊少年郎,其中一人生的白白净净,眉若苏柳,笑若春水,面泛桃花,令人不觉眼前一亮;另一人肤色黝黑,面罩黑巾,双目有神,身材壮实,给人一种神秘又安全之感。 “打哪里来的两个不知怕死的轻狂小儿,毛都没长齐,竟敢出手相助这个狂妄小子,划下道来吧!”逃过一命的胡一刀冷笑两声。 眼角瞥见白衣公子目光沉着,目露疑惑之色,胡一刀心里暗暗奇怪道:难道是不知打哪跑来的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娃娃,贪玩想来捣乱的? “画什么道?街道还是门道?”白净少年一歪头,目露疑惑之色,“街道可以画,可门道又该如何画?” 黝黑少年也是目露迷惘,摇了摇头,称:“我也不知道呢!这些什么道道的,有什么好画?” “傻小子,这大胡子是在问你们从何而来呢!”白衣公子笑着从旁提醒。 “哦!”白净少年点点头,“哥,原来他是问我们打哪来的呢!那我们是打哪来的?”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他?”黝黑少年不解。 白净少年如梦方醒,又迷惑地问胡一刀:“对哦,喂,大胡子,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胡一刀被他们这装傻充愣的一问一答气得面色涨红,心想他胡一刀威震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惧,今日竟遇到这三个张狂小子,胆敢戏耍他!若是不给点脸色他们瞧瞧,以后他胡一刀还怎么在武林之中立足! 于是他强压怒气,厉声喝问:“你二人是来送死的?可知道个死字怎么写!” “这大胡子真蠢,竟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都一脚都踏进棺材里了的人了,实在无知!”白净少年笑嘻嘻歪头对身边的黝黑少年道, “哥,不如你过去教教他吧!” “好嘞!” 黝黑少年应一声,脚一蹬地飞身而起,如猛豹飞蹿,快如阵风,攻势如宏,眨眼到了胡一刀跟前,一掌直拍而出。 “哼!无知小儿,看掌!” 胡一刀大喝一声,自以为一个年少小儿哪能有多大能耐,运起掌功对了上去。 哪知眼前年幼无知的一个小儿竟能有如此大的内劲,一掌对上,震得他手掌发麻,几乎没了知觉,他心中大惊。 正欲要退,忽见黝黑少年眼中有得意之色一闪而逝,他心中暗道糟糕!当下就见黝黑少年移开马步,另一掌拍出。 这一招已经蓄尽了黝黑少年的十成功力,一招就将胡一刀整个人拍飞了出去,摔在门坎处,经脉絮乱,嘴角溢出鲜血。 “老大,你没事吧!” 胡一刀带来的几个弟兄大惊失色,最为靠近门边的一弟兄走过去将人扶起,面露担忧之色。 另有一个壮汉举起大刀一指对面的黝黑少年,厉声喝问:“小子,你们是何门派中人?速速报上名来!” “弟弟,这个小胡子问我们是不是何门派的人,何门派是什么?”黝黑少年回头问白净少年。 白净少年笑吟吟道:“我们哪里是何门派,我们分明是胡闹派的人呀!” 黝黑少年噗嗤一笑,连声称是:“是是是,我们是胡闹派的人!” 周围人群纷纷笑出声来。 任人再蠢钝,也不可能看不出,这两位小侠是有意来捣乱的了,看来那位白衣公子不知人俊,更有人缘。 “放你们的狗屁,竟然敢耍爷爷们!等爷爷们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三个无名小卒!” 那人话音一落,喝声大振,一帮弟兄同时提刀围住了白衣公子与两个少年郎。 不过他们也不过数人而已,加上胡一刀双手已被黝黑少年震麻,提不起刀来,令有一个暗算的已经被打昏了过去,剩下的几个都只不过是三脚猫功夫,根本不足为惧。 只见几条壮汉默契分开,每两人对付一个,一拥而上,刀剑交错,寒芒闪闪。 白衣公子与两个少年笑对望一眼,同时一跃而起,身似飞魂幻影,躲过了四方刺来的刀剑。 顿时,众人只见三道身影在壮汉之中飞来穿去,剩下的几条壮汉转眼就被解决了一干二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们有的是被点了穴位,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有的是被刀刺伤了手腕和脚踝,血流如注;有的神色痛苦,捂住伤处,显然是被打伤了内脏。 而三人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笔挺而立,衣衫整洁,纤尘不染,令人怎么也不敢置信眼前情景,竟就是这位风度翩然的俊逸公子与两个俊朗少年所为! “两位少侠,今日承蒙两位相助,不知在下可有幸能请两位到房中喝上一杯水酒?” “哥,这位公子请我们喝酒,我们要去吗?”白净少年笑嘻嘻问立在身旁的黝黑少年。 “傻弟弟,难道你会喝酒吗?”黝黑少年取笑他道。 “不喝过,怎么知道我不会喝?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白净少年笑吟吟与白衣公子对望一眼,后者做出请的姿势,“那么,两位有请!” 第五十四章、谁派你们来 万花楼最大的房中,三人正相谈甚欢。 白衣公子执杯相请,凯凯而谈,笑容张狂却不失优雅风度。两个少年郎有一搭没一搭的答着话,这话答得,似答非答,似问否问,令人丈二摸不找头脑。 妙娘子坐在旁边,举着酒壶为三人满酒,皓腕若隐若现,浓郁香气扑鼻,景色香艳诱人,可房中三人皆无人欣赏,浪费了一翻春光。偏偏这三人闲聊就如鸡同鸭讲,上句不接下句,她根本搭不上嘴,尴尬的不得了。 酒过三巡,白衣公子一杯下肚,笑问:“本公子行走江湖已久,从未听说两位少侠的名号,还望两位不要吝啬赐教。” “我二人不过这渝江边上默默无闻的小野孩,不劳公子惦挂姓名!” 白净少年看了眼干坐着的妙娘子,话题一转,笑意吟吟道:“这位美人便是妙娘子?果然人美似娇花,一笑能勾魂,叫人放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难怪那位大胡子为搏美人一笑,两次大闹万花楼了。” “是呀,这位美人使我一见倾心,着实难以割舍!” 谈起妙娘子,白衣公子回过头,温柔似水的目光落在美人的身上,双眼之中含情脉脉,似假情真,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哎呀!”妙娘子红了一张俏脸,飞快站起身,“酒快喝光了,妙娘去为三位公子再取些过来!” 目送妙娘子出门,房门关上后,白衣公子笑吟吟回过头来,似有若无的目光紧紧擒住白净少年,不放过他的分毫异动。 “老实说吧,姓卢的小丫头,是谁派你们来?” 他早就看出来了,方才两次提醒他小心的那把声音,正是与这两个少年同行之人。虽然他并未露面,但单凭刚才暗器打偏胡一刀的全力一击,并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份内劲一看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皮肤黝黑的少年是常年经晒,一看就是海上生活的渔夫;这个小丫头,一点不遮掩相貌,白白净净,皮肤细嫩,怎叫他能看不出来这就是个丫头? 再加上方才卢晴儿说了一句“渝江边上默默无闻的小野孩”,渝江最出名在于曾经死过众多渡船人,那就意味着尸体上画上一个上字,意成卢字,故眼前二人就是卢姓。 两个少年怔愣住,互相对望一眼,还是白净少年反应比较快,笑道: “慕容公子,难道你不相信我二人是来自胡闹派?” 没错,这两个少年郎,正是跟魏宁之下山回家,途经万花楼,偷溜进来找师父的卢家兄妹,卢钰与卢晴儿二人。 至于为何他二人会出手相帮? 要说起来,还要说回两个时辰以前。 在胡一刀与白衣公子起了争执的时候,他二人溜进了内廊寻找匆匆进来的师父魏宁之,熟知全无踪影。 就在二人准备离去时,就见白衣公子被一群彪形大汉围在中间,其中一人还对他下暗手,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一道细响引起了二人注意。 原来就在方才,白衣公子差点就被人背后用刀偷袭,几乎劈成两半时,一道暗器射来,将刀锋打偏,顺便将人也解决掉。 二人一看这种手法便明了,出手的正是自己师父。 正欲去找,二人就听见了魏宁之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这个胡一刀是武林败类,正好今日让你二人去试试手,莫要被人识破身份,对付恶人不必留手,不打死就行。” 于是二人便受师命出手,顺便助了白衣公子一把。 “你们的确有够胡闹的,你们二人不过刚刚习武不久,还有你,一个不到及笄的小丫头,竟然就敢强出头,真是胡闹!”白衣公子的脸板起,说的话也不知是教训还是忧心。 “有慕容——姐姐在这里,我同哥哥不会有事的!”卢晴儿十分亲昵地靠了过去,娇俏得意的小模样令人实在无法恼她半分。 没错,这位风度翩翩,潇洒脱俗的白衣公子,正是以人皮面具易容后的慕容霖儿。 而至于她为何能识穿二人只是刚刚习武不久, 因为在渝江上并没有武学世家的人,否则赵天成定然知道;若这双兄妹是武林奇才,赵天成也必然会熟知。既然两样都不是,她就能肯定,这兄妹二人定是最近才刚刚拜师学艺的武林新秀,而且从未走过江湖,是菜鸟两只。 她并不认同这二人的师父的做法。这二人没有丝毫走江湖的经验,就敢贸然现身,若是因此出名,很容易骄躁,会阻碍了他们二人未来的发展。 “你呀!” 慕容霖儿最后还是在卢晴儿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再多责备的话也舍不得说她了。 “你们师父是何人?” 卢晴儿摇头,目光真诚不似有假。 慕容霖儿怔愣,又问:“你连自己师父是何人都不知?” “我们不知道师父是谁,师父就是师父呀!” 再看看卢钰,也是一脸迷茫,慕容霖儿心想:这天底下竟有不知道自己师父是何人的徒弟,这还称得上是徒弟吗? “难道你们师父连名字都没有?你们没见他与其他人来往过吗?”她仍是不死心问。 卢钰卢晴儿仍是摇头。的确,自认是师父以来,从未见他与自己一家之外的人来往过,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但这是一个事实。 慕容霖儿又问:“你们是渝江城中人,你们住在何处?你们师父可是与你们同住,或者住在附近?告诉我!” 兄妹不知她为何如此着急想要知道自己师父的事情,正准备开口,耳边忽然传来蚊子般细语:“快离开,再不走就脱不了身了,从窗户走!” “抱歉,慕容姐姐,今夜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有缘再见!” 兄妹二人匆匆起身,从窗户跃出,跳入幽幽黑夜之中,转眼便没了影。 慕容霖儿并没有阻止他们离开,而是目送着他们远去,悠然自得的继续自斟自饮。 今夜她来的目的,可还没达到…… 第五十五章、梁上君子 窗外,正是月黑风高之时。夜空中无星无月,黑沉沉没有一丝光亮,将大地上的景物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其中酝酿着,即将爆发…… 房间中,慕容霖儿对窗而坐,自斟自饮,自娱自乐。她深沉的目光落在窗外,不知作何思绪,时而冒出两句诗,气质高雅,如落凡尘,散出一股孤清气息。 妙娘子进入房中时,正好就撞上了这一幕如诗如画的美景,一时间被迷了心窍,忘了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霖儿转过头,对呆立在门口的妙娘子温柔一笑,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公子你长得太俊俏,妙娘忍不住看呆了,还望公子莫怪!” 妙娘红着脸,坐到了慕容霖儿的身边,小脸红扑扑,一副娇羞的小女人的模样,若慕容霖儿是个男子,真会被她这娇媚的样子勾了魂去。 可惜,她死也想不到,身边坐的竟会是个男子。 慕容霖儿看着妙娘子装模作样,心中暗暗冷笑。 万花楼里的姑娘还挺有意思,做事醒目,识人眼色,难怪回头客这么多。 可是妙娘子在酒中加了料,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这种渝江水酿她近些日子来喝得太多了,万花楼独酿的陈酒,她一杯下肚,已经发现里面的不对劲之处。 呛浓的酒味完美掩盖了其中药材的异味,这酒单独喝下有壮阳之用,但加上以掺了另一种毒的糖莲子,一毒一药合在一起,就成了难以察觉的慢性毒药。毒性会慢慢渗入人的五脏六腑之中,侵蚀人体气血,最后令人身体空虚,精气崩溃,如行尸走肉。 可惜,这种几乎下毒于无形的毒,在她慕容霖儿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首先壮阳之药在她的身上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她所修炼的绝情谱,酒刚下肚,体内真气便会自觉运转,将酒气送出体外,酒精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这也是她喝了这么多杯依然精神奕奕,毫无醉意的原因。 至于糖莲子上淬的毒,没了陈酒的配郁,就更容易化解了,解这种小毒于她不过是小事一桩。 慕容霖儿伸出手来,一把搂过妙娘子的细腰,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看着她脸更红了几分,于是笑道: “早听人说万花楼的各位花魁各有其夺人眼球的高超技艺,令人回味无穷,不知美人你是琴棋书画中的哪一种?” 妙娘子听了她的夸赞,羞答答道:“不如公子来猜一猜,妙娘会的是哪种技艺?” “好,就等本公子来猜一猜!” 慕容霖儿执起妙娘子柔若无骨的小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翻,又捧起她的脸,目光温柔,盯视着她化了浓妆的脸,一直盯得她脸更加羞红,双目不知所措,无处安放。 好一会,才自信满满道:“依本公子看,美人你的专长是毒,对不对?” 妙娘子愣住。 却又听温柔的声音响起:“本公子觉得妙娘子你的一动一静,皆是毒药,本公子已经重了一种叫妙娘子的毒,看见你,就觉得心跳加速难以平复。” 藏在暗处的人打了一个寒颤,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先出手将这个女人解决掉! 妙娘子听得小心脏一颤,双目含情脉脉。 两个女人对望了良久,慕容霖儿又道:“妙娘子,妙娘子,其名在于一个妙字,所以本公子猜你的名艺乃是棋,可对?” 妙娘子飞快低下头去,娇羞答道:“公子真坏,尽会欺负妙娘,妙娘才不要与公子对弈!” “不对弈,难道妙娘子还想本公子对你做点别的什么?”慕容霖儿凑过去,两指将她的小脸勾起,笑眯眯问。 “妙娘这就去给公子取棋盘来!” 妙娘子再忍不住,倏的站起身,红着脸快步转身离去,心中思绪如麻。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白衣人牵着鼻子走的,今日她的任务被这人打了茬,她必须拿下这人,否则如何向主子交代! 只是为何毒还不发作!明明他喝了不少,这酒都换过几巡,他却仍像无事人一样! 难道他已经识破了自己? 慕容霖儿笑眯眯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房门关上,她依然没有动作。 “梁上君子,你看戏够久了,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如果不是刚才她说了那一段情话,无意中让暗中之人乱了气息,她还无法发现暗中藏了人呢。 暗处之人略一思索,还是开了口:“小姐,在下只是路过,无意打搅小姐寻欢作乐,就不必相见了。” 顿了顿,那人继续道,“但是在下看这万花楼可并非好来好去之地,小姐需小心才好,最好立刻离开,以保安危。” 慕容霖儿却不理他说的话,继续道:“上一次小女子遇见高手,还是在钱家火烧那夜,依我所见,阁下与那位高手定然有关。” 暗中之人没有答话。 顿了顿,她继续说:“既然小女子与阁下已不是第一次相见,阁下所说的碰巧路过此地一言就不攻自破了,还请阁下现身吧,莫要让小女子亲自出手请你出来。” “姑娘,有些事莫须理莫须管,在下倒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望姑娘成全。” “那你就是不打算出来了?”慕容霖儿手指轻轻一弹,袖间飞出两道寒芒,朝着梁上射去。 只听得两声细响,她射出的牛毛细针不知莫入了什么东西之中,那处再没了声响。虽然声细难辨,但她敢肯定绝不会是暗中人的身体。 “怎么,你不敢现身见人么?” “是的,在下相貌丑陋,免得污了姑娘的眼。” “笑话!” 慕容霖儿仍想说点什么,妙娘子回来了,她将欲出口的话也咽回了肚中。 她要收回方才的赞赏,这妙娘子,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是,暗中之人的来意她大概已经摸清,此人绝不会是敌人,估计,还将会是个有力的帮手。 是与不是,试过便知! 第五十六章、论棋戏佳人 “公子,妙娘将棋盘取来了,不知公子喜欢黑子还是白子?” 妙娘子双手捧棋盘,玉足纤纤,款款步入房间中。她的身上,薄纱披身,裙袂飘飘,眉眼传情间风情万种,叫人血脉喷张。 若是正常男子,只怕早已成为她的裙下君臣了。 妙娘子走近慕容霖儿,皓腕一伸,就将棋盘放在桌上,酒菜只是随意往旁边一推,这一无心举动,慕容霖儿就已知她的棋品到了何种境界,心中对她的厌烦更甚。 看来,其意不在棋上,真真浪费了如此造工精细的白玉棋盘。 说起来这个棋盘,真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棋盘与棋子皆以上好白玉制成,质地温润,每一个棱角、每一颗棋子皆打磨光滑,放在手心略带凉意,对光而视体如凝脂,通体莹润,洁白无瑕,实在叫人爱不释手。 “好玉!”就连慕容霖儿这种对玉仅是略懂之人,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这么好的白玉棋盘,留在这座万花楼,真真浪费。 “公子好眼光,这乃是一套羊脂白玉,质地凝白无瑕,令妙娘都爱不释手。若不是今日来的是公子您,妙娘还舍不得将这白玉棋盘取出来呢!” 谈起这套白玉棋盘,妙娘子不禁有些得意,“这棋盘乃是妙娘的一位恩客,称赞妙娘的棋艺高超,特意将这套白玉棋盘赠予妙娘。那位恩客说,只有这套极品棋盘才能配得上妙娘的绝妙棋艺,妙娘真是受之有愧!” 慕容霖儿心中冷笑,把玩在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柔声道:“既然妙娘子以棋艺出名,就让本公子来试一试,是不是真如其他人所说的一样?妙娘子,若是你输了,该当如何惩罚才好?不如就玩脱衣服?” “呵呵,公子你好坏!” 妙娘咯咯娇笑起来,手下动作可一点也不含糊,已经拾起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黑子紧随其后落下,慕容霖儿呵呵一笑,三言两句便将妙娘子挑逗得满脸绯红,“有言道是,男子不坏,女子不爱!妙娘子,你觉得呢?” “妙娘不知!” 两人对坐,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交错,看似下得毫无头绪,凌乱不堪,但仔细一看,妙娘子的脸又不禁烧红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慕容霖儿的黑子已在白子之间摆出了一个“妙”字,如此包含心意之事,怎能不叫妙娘子满心欢喜,晕头转向。 “公子果然棋艺超卓,妙娘佩服了。”妙娘子终究是放弃了抵抗,眼中似春波流转,饱含韵味。 两人下子不过百回,眼前这位举止优雅的贵气公子没有落败,反而在看似凌乱的棋路之间,将她的棋路引开,同时在棋盘上留下一个“妙”字,如此高超的棋艺,真让她叹为观止,真心认输。 其实慕容霖儿的棋艺并不高超,也没有任何棋路,相反,在她看来,对弈就是下子要乱,让对方看不透自己的内心想法,打乱对方棋路节奏,则为赢。 刁蛮女妖就是刁蛮女妖,下棋风格与做事风格都是一个套路,刁蛮任性,不按常理,秉承着“只要别人没有赢,自己就没有输。”的宗旨。难怪连不心禅师与她对弈过一场,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妙娘子,既然这盘是你输了,那就按照我们开始说的,该脱衣服了。”慕容霖儿笑说。 妙娘子迟疑了一下,就将穿在外面的薄纱脱了去。 慕容霖儿笑眯眯看着她脱走轻纱,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伸手拿过酒杯昂首喝下,感觉辛辣带苦的酒在喉间滑过,品尝到咸苦之后的余味甘甜,眼中笑意更深。 这样下次,藏在房中的那位仁兄就会忍不住现身了吧?当然,若对方并非正人君子,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妙娘子见眼前的公子又喝下了一杯加料的陈酒,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解。 为何两柱香已过,毒性还不发作?难道是自己一时拿错了不成? 转眼三盘棋过,妙娘子身上已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裙衫,和里面的肚兜,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很晚了。 “公子,我们不下棋了吧,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让妙娘伺候公子歇息吧!” “今日里天色阴沉沉的,看这天色也没有多少变化,怎么就说晚了呢?” 慕容霖儿存心今日就不会放过这位妙娘子,有意调侃,“妙娘子莫不是等会除了本公子外,还有别的客人不成?” 妙娘子满脸颓丧,讨好地对面前依然精神奕奕,竟是越下棋越精神的贵气公子道:“公子你的棋艺超卓,妙娘实在赢不了公子,求公子就放过了妙娘吧。” “这怎么行?”慕容霖儿依然坚持不放她休息。 又是一盘棋过,妙娘子面色颓败,这几日里昏昏沉沉,又是雪霜又是春雨,温度很低,眼下她脱了衣服,窗外寒风瑟瑟,就算房中有炭炉,她也合该着凉了。 “公子,妙娘实在不行了!”妙娘子打了一个喷嚏,冷得瑟瑟发抖。 “哎呀,你着凉了!” 慕容霖儿装模作样跳了起来,连忙将窗户掩闭,将外衣脱下披到妙娘子的身上去,还煞有其事的关心倍至。 “妙娘子,你病了就该早点与本公子说,本公子就算是自己脱下衣服,也不会让美人你脱衣服呀!来,本公子扶你到床上歇息!” 慕容霖儿将妙娘子扶到床上,忽然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后,回到了酒桌边坐下,又再自斟自饮起来。 “酒中有毒,姑娘还是少饮为好。”暗中之人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 “小女子没有多少能耐,唯独对毒药情有独钟,第二巡酒开始,酒中已无毒,难道不是阁下在妙娘子取酒时做了手脚?既然如此,小女子就更不用怕了。”慕容霖儿俏皮一笑,继续手中动作。 “这种酒越陈越浓,酒意越醉人,姑娘难道不怕醉?” “小女子三年前曾几乎断命,后服用了毒医归邪(yá)子的百毒百命丹,才得以续命,早已百毒不侵,千杯不醉。”慕容霖儿声音平淡,说出一段颇有故事的旧事来,似乎她是置身事外,此事跟她全无关系一般。 暗中人怔愣了半晌,默不作声。 “你不问我是因为何事差点送了命吗?” “姑娘想说,就算在下不问也会说的。”房中响起声音,淡漠不含感情,似乎对此根本没有兴趣。 慕容霖儿嘴角微扬,“月黑风高,现在说故事反倒影响了意境,小女子反倒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些别的事。” 第五十七章、月黑风高 渝江城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在北城门处一条花楼街,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彻夜喧嚣,在这条街巷之中尤以万花楼最有名,这座花楼装点奢华,灯红酒绿,美人众多,今夜也将是一个喧闹的通宵。 慕容霖儿一边细细品酒,一边与暗中之人闲谈两句,至于刚才所说的“差点送命”之事,却只字没再提及。 “姑娘,酒多喝了,总归是伤身,还是正事要紧。” 慕容霖儿嘴角微扬,问:“阁下看来与小女子颇有关系,否则何时轮得到阁下来管小女子的事?” 房中一阵沉默,那人没了声,若不是空气中仍有细微呼吸声传来,连慕容霖儿都差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阁下真的不打算现身?那阁下凭什么管小女子的事?”慕容霖儿又开口调侃道。 “抱歉,姑娘,是在下逾越了。” “既然如此,还请阁下不要继续做跟尾狗,不要再跟着小女子了。” “在下并非有意跟踪姑娘,在下来此自有在下来的目的,还望姑娘莫要误会。”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在此与您分开,以后各走各路,小女子不希望阁下再跟着小女子身后来了,否则,小女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吹熄房中烛火,片刻后,慕容霖儿悄然从窗户翻出窗外,上了房檐。 她轻如飞燕,脚尖轻点屋顶瓦片,又轻飘飘跃到了另一个屋顶上,动作迅速,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如果此刻有人抬起头看,就会看见白衣飘飘,妖冶鬼魅,如流星一闪而逝。 就在她跃出窗户之后,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另一道黑影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黑衣人的轻功分明已练至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之境,如阵风吹拂而过,可转眼飘出百米之外。 故慕容霖儿并没有发现,或者该说她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的,甚至会有些得意才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一次他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插手了她的事,这一次,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慕容霖儿的轻功超绝,转眼便在万花楼的房顶之上游走了一圈。她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不久后便从后院跃下,从后门处偷偷出了万花楼。 慕容霖儿一路迅速赶路,很快便将黑衣人带到了一条小巷之中,左右看看没人经过,便一跃身进了一处独院里。 独院里有一栋独户二层小楼,在这僻静的夜中,楼里仍亮着灯,有人在大门紧闭的二层房间中谈着话。 慕容霖儿飞身跃上瓦面,翻开一块瓦片悄悄往里打探。 “什么人!”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响,惊动了房中正在商谈的人。 房门打开,三个劲装汉子持剑跃出,在小院里仔细搜查了一翻,并没有发现异动,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大哥,难道是有老鼠走动?” 被称为大哥的劲装汉子打量着四周动静,忽然一声大喝,一剑随即挥出,一道如虹剑气冲天而起,直向瓦面击去。 慕容霖儿反应不及,正在这时,一道人影飞蹿而至,一把搂住她纤细的柳腰,顺势避到了一边。 “轰隆”一声震响,那道剑气直直砍落在瓦面之上,屋檐整片轰塌,砖瓦碎片落了一地,可以说是整个阁楼都毁了一半。 黑衣人一手搂住慕容霖儿,轻飘飘落于院中地面之上,才舍得放开了她细软柔韧的柳腰,还不忘关心倍至的问句, “姑娘,你没受伤吧?” 慕容霖儿并没有挣扎,目光怔怔然望着他用黑布蒙上的脸,直直盯着露在外的双眼,试图从中寻找着什么。就在方才剑气击过来的一瞬,她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安全感,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姑娘?” 黑衣人正想说点什么,却被着急迎上来的段成海打断了问话,“慕容姑娘,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有三人从小院的角落钻了出来,将黑衣人与慕容霖儿团团围在中间,这其中一人正是赵天成无疑。 没错,这间小别院正是慕容霖儿所住的那一间。 她今日有意进万花楼,引起大轰动,真正目的不是为了万花楼,而是为了引出最近一直跟踪在她身后的神秘人,也就是她身边的这个黑衣人。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还让她意外发现了万花楼的暗桩。 至于段成海的那一剑,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也可以说幸好有这一剑,才能如此成功将黑衣人引出。 “终于被我抓到你了!”慕容霖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忽然伸手,欲要将黑衣人脸上的黑巾扯下。 黑衣人早有此防,抬手就去握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本是无意之举,谁知慕容霖儿怔愣了下,旁边的人也按捺不住脾气了。 “无耻之徒,竟敢趁势对慕容姑娘行不轨之举,看我不把你的手割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暴怒大喝响起,一道剑气也随之而来。 黑衣人飞快将慕容霖儿推开,“借剑一用!”话音落,他出手奇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最了靠近他的殷玉阳腰间的佩剑。 众人只听见“铛!”一声刺耳声响,两剑相碰,夺人的剑气迸发,围在四方的几人不禁后退几步,将中间空地留给了两人。 籍着厅中微弱的烛光,慕容霖儿等人仍可清晰看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打斗非常激烈,刀光剑影不断闪烁,找不到轨迹,只能听见剑碰声不绝于耳,越看越叫人心惊胆战。 因为慕容霖儿早有吩咐大家不能让这个黑衣人逃跑,故几人有意守在小院的各处角落。 几人中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赵天成则站在一旁观看,他看不出黑衣人所使的剑法路数,却心中总觉得有熟悉感,细细一想,竟诡异地与他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目光悄悄望向慕容霖儿,只见她双眼淡漠,不似有异,又令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但如果真是那人,小姑奶奶会认不出? 第五十八章、初次交手 黑夜中,刀光剑影如闪光灯闪烁,叫人眼花缭乱。 大家只觉眼前人影闪动,黑紫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出招快如风,剑气横飞,一时也分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一连过了上百招后,段成海停下了动作,一剑横胸,横眉怒目,质问对面的黑衣人:“你这登徒浪子!竟敢对慕容姑娘毛手毛脚,我绝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默了默,目光复杂,反问:“在下乃是无心之过,方才的情形,若在下不出来救人,阁下是否有把握救下这位姑娘?” “你……到底是什么人?” 段玉海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对方打斗时不自觉散发出的一身慑人杀气,那是杀过人才能练就出的令人由心恐惧的气息,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的杀气,只怕是个刀口舔血的杀手才有吧。 杀手组织为何会盯上慕容姑娘?他又是哪个组织的杀手? 黑衣人望了眼静立在旁观战的慕容霖儿,开口问:“姑娘,难道你不打算为在下说句好话?” “小女子为何要为你说好话?你若不是登徒浪子,为何三番四次跟踪我?”慕容霖儿扬了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的剑,剑上散发着瘆人的寒芒,“小女子若不是看在阁下是位尚算有礼的君子,眼下就不会还站在这了。” “看来在下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将面巾摘下,小女子可保你安全。” 黑衣人眼中一丝无奈一闪而逝,快得叫人看不清,说:“在下曾说过,在下面目丑陋,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还望姑娘见谅。” “既然阁下不想摘下面巾,那在下唯有亲手来取了!” 段成海脚一蹬地,出手如电,一手直取向黑衣人的面巾,想以一举猝不及防,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布。 殊不知黑衣人早有防备,结实有力的手臂一挡,段成海只觉自己这一掌似乎打在一块铁板上,反震得他心脉翻涌,心中大惊失色。 眼前之人内力之深,出乎他意料之外! 黑衣人手掌一翻,反手握向他的手腕处,似乎想籍着这一招扣住他手腕命脉限制他的行动。 段成海眼疾手快,挥剑就挡。 于是,一黑一紫两道人影又缠斗在了一起,一下子,满天的刀光剑影如囚笼一般将二人困在其中,大有要打个不死不休的架势! “姑奶奶,不阻止一下他们二人吗?”赵天成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慕容霖儿,“他们二人的武功似乎难分高低,再打下去,怕也分不出个胜负……” “谁说难分高低的?”慕容霖儿目光依然凝在打斗中的黑衣人身上,半刻不移开,“段成海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黑衣人可是曾与自己交过手,他的实力自己再清楚不过,怎可能仅与段成海的武功不分上下?只怕就是少林十八铜人阵,他也有实力一试! 在旁的宋文涛,听了慕容霖儿无心实话后,忍不住沉了一张脸,道:“慕容姑娘,我大师兄可是崆峒派最有实力接任掌门之位的人,这个黑衣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你不应长他人志气!” 慕容霖儿不想与他起争执,随口应了句,“是否实话,你继续看下去便知,守好便是!”,便不再理他不太好看的脸色,静下心继续盯视黑衣人的武功路数。 慕容霖儿的内力本就不深,加上二人对招时,凌厉剑气不断四散击出,她唯有凝起真气护身,已是堪堪足够,哪还有精力看清二人的武功路子? 不知是否听见了慕容霖儿与宋文涛的对话,忽然间,段成海大喝一声,一剑挥出。这一剑凝聚了他一身的真气,一道白色剑气凝聚而成,如破千军,直冲黑衣人的下盘力劈而下,想以一举就将黑衣人拿下! 黑衣人眉一皱,只是眼下他却不能躲开,他身后站的正是慕容霖儿与赵天成二人,若是他此时躲开,二人便性命堪虞! 若是这一招击中,黑衣人的双腿即便不废也会从此行走不便,但若是他躲开,慕容霖儿与赵天成的双腿也是同样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衣人身法诡异一闪,眨眼便消失在原地,等众人回神来寻时,黑衣人又忽现在慕容霖儿与赵天成二人身后。 “你想做什么!”段成海一惊,正欲冲上去救人。 就见黑衣人双手一提,两手分别提起了慕容霖儿与赵天成的后衣领,往两旁一丢,二人凌空而起,分别飞向了两边守立的李钰和与宋文涛。 李钰和与宋文涛几乎是下意识把被丢来的二人接住。 慕容霖儿稳住身之后,飞快回头,却见黑衣人已不见了影,地上只留下血迹斑斑,一看便知那人已负伤而逃。 段成海定住,目光凝视地上的斑斑血迹,复又望向目光复杂的慕容霖儿,心中思绪万千。 刚才若是那人选择逃,那受伤的就会是慕容姑娘与赵兄,但他没有这样做,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救人。若他是个侠义之士,为何不愿暴露面目?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面目丑陋不堪入目? “慕容姑娘,方才那人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跟踪了你多日的神秘人?”段成海收了剑,走到慕容霖儿身旁,关心倍至,“慕容姑娘,刚才我出手重了些,你没受伤吧?” 慕容霖儿摇摇头。 “大师兄,刚才那人的武功似乎很诡异,你能看出他的武功路数吗?”宋文涛问。 段成海皱眉,缓缓道:“我也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他的内力深厚异于常人,我与他交手时,一心只在应对他的剑,没有多余心思留意他的剑法。” “大师兄,这么多年来武林盛会你都参加过,以你的记忆力,各门派的武功招式皆逃不过你的法眼,若连你也看不出那个黑衣人的武功路数,难道他就是江湖传闻的奇侠?” 宋文涛一语惊人,众人皆默。 最后还是慕容霖儿开口,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应该不会,一来我看那人的年纪应该不出三十岁,与武林中传言的奇侠有很大的出入;二来奇侠已经隐世多年,绝不会轻易露面才对。” 顿了顿,她继续推论道:“何况天下之大,人外有人,最近追踪奇侠踪迹来到渝江城的武林高手不少,又或许,他是哪个隐世武学世家的子弟也不一定。” 众人一想也对,武林人士皆为追踪奇侠与他手中惊世之宝而来,奇侠又怎么可能蠢到自己往火坑里跳? 第五十九章、女妖寻来 城外渝江之上,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凝结成冰,浪花翻腾,海面上船只往来,岸边不时可见有碎冰块漂浮着。 今日也同往常没多大区别,望不到头的海岸线上,有一处显眼的芦苇丛,此时芦苇丛已经枯黄不见半点生机,依然在寒冷的海风中坚毅地站立着。芦苇丛旁边泊着一条小船,船上也如常躺着一个跟死人似的僵尸脸,渝江城的百姓们家喻户晓,只因他是这渝江上唯一的一位渡船人。 “这位船家,不知你是否就是渡船人?” 魏宁之正在船板上浅眠时,忽然耳边传来一把脆生生的声音,魏宁之倏地睁眼,望过去。 船边,立着一个以面纱遮脸、体态婀娜的绿衣女子。 魏宁之只扫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翻身坐起,从船板下取出了写上价钱的木板,抬起给她看,目光从始至终冷漠如一潭死水,就好似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一具死尸。 绿衣女子对他冷淡的反应感到很意外,一路走来,男人们遇到自己,都会都像只哈巴狗一样,上前好一翻套近乎、阿谀奉承,哪像这人,眼里仿佛根本看不见自己。 她打量了一下木板上的价钱,对他说: “船家,我不是来搭船的。” 魏宁之冷冷看了她一眼,收起了价目牌,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离开,既不是做生意就勿扰了他的好梦。 女子也不恼,反倒是呵呵笑起来,“船家,你是渡船人,我便是你的客人,上门的生意你竟然如此不耐烦,难道你不想做生意?” 魏宁之盯着她,目光冷冽,心想:难道是来找茬的? 魏宁之冷冷看了她一眼,收起了价目牌,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离开,既不是做生意就勿扰了他的好梦。 绿衣女子也不恼,反倒是呵呵笑起来,“船家,你是渡船人,我便是你的客人,上门的生意你竟然如此不耐烦,难道你不想做生意?” 魏宁之扬扬眉,望着她,似乎在问:你不是来帮衬,算什么客人? “船家,我今日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想约你的这艘船,三日后这个时辰,我需要船家你帮手,将两个人载到对岸去。”说着,女子取出一个钱袋,双手递过去,“这里是定金,若是三日后那二人能到这里,就会将剩下的钱给你。” 魏宁之伸手接过钱袋,那女子也不多留,转身就走了,他目光落在手中钱袋上,难得的露出了狐疑之色。 一出手就是一锭黄金,此女不简单,只是她要帮的又是何人? 远在城中的卢家,今日也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清晨太阳还未露面,卢晴儿与卢钰就已经起来,在屋前的空地上打坐练功了。 其实他们二人才刚回来不久,因为下山本就晚了,加上又在万花楼里费了些时间,回到卢家时已是三更时分。 他们二人突然回来,自然是惊醒了本就浅睡的卢平夫妻二人。看见一双儿女平安回到家,二人忍不住一阵嘘寒问暖。 卢晴儿亲昵的挽住母亲的手臂,头靠在她的肩膀处,跟她说着上山以来所学所见,兴奋的睡不着觉。最后还是卢平说了句:“好了,夜已深,你们一路回来也累了,回房里歇息着吧!”,兄妹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嘴,回房去了。 他们二人在山洞里习武了三个月余,早已今非昔比,精气神倍增。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睡觉已经不再是日常所需了,但他们却忽略了自己的父母是普通人,精力与自己定是不能比的。 现在兄妹二人都有一身真气护体,虽说仍不到刀枪不入境地,御龙谱素以天地之气为己所用,他们只到床上打坐一阵就会比睡一觉精神百倍。 故一大早,兄妹二人就自觉起身,开始每日的练功任务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将练武当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若是一日不练,还会有种浑身痒痒的不适感。 两人将御龙谱运气三周天,不约而同睁开了眼。 卢钰说:“好想与你比试比试,一日不与你过两招,我就觉得手痒痒。” “哥,这里是城中,我们在这里比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自是知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卢晴儿想了想,笑道:“哥,不如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说着,她便站起身,在空地上跳起舞来。 若说是舞,那更像是武功。 卢晴儿的舞姿很轻很柔,她身体柔若无骨,手如水袖腰如蛇行,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会化成水雾飘走…… 但若是仔细打量,就会注意到有些不对劲。 卢钰看得出了神,他的感官四散开来,感受着四周每一处的变化,很快他就感到惊讶。 虽则卢晴儿舞得很缥缈,动作柔弱无力,几乎连脚都站不稳了,但在她的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真气,若有若无的飘浮着,在她的四周慢慢散开。 她的手如风吹草摆,当她一手拂出,不远处的树木就会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久久回响,动静很小,若是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这时,篱笆外有人轻笑出声:“小丫头,武功可不是这样练的!” 卢晴儿的动作停了下来,望向外面的来人,当下惊喜道:“慕容姐姐,是你吗?”说着,她的人已如蝴蝶飞舞奔了出去。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慕容霖儿笑着伸指弹在卢晴儿的额头上,道,“你们二人的师父是谁?我要去教训教训他,竟然把你这么一块上好的璞玉教得这么差!” “慕容姐姐,我舞得不对么?”卢晴儿眨眨眼睛问。 “哪里对了?没错看上去是很温柔似水,有如春风化雨,但你的这一支舞就败在了最重要的一点——气势!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这么重要的点,他都没有告诉你么?” 卢晴儿摇摇头,说:“慕容姐姐,这不是我师父教的,是我从行云流水身法与绵掌功中领悟出来的。” “哦?”慕容霖儿惊讶,“这一曲舞是你自己想到的?” “我觉得,如果能将身法与功法糅合起来,一定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所以我就试了一试。”卢晴儿声音细了,“是我做错了吗?” 慕容霖儿含笑用手捏了捏卢晴儿的小脸,笑道:“你当然没错,是你的师父失职罢了!” 望着卢晴儿展露出来的阳光灿烂的笑容,慕容霖儿问:“你们那个不称职的师父现在在哪?” 卢家兄妹二人不约而同怔住,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有意贬低自己师父的,而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互相打趣……但紧接着的下一句,就令他们脸色沉了下来。 “他那么不称职,你们还是不要认他了,拜我为师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