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 第1章 “师傅,能把空调关了吗?” 虽说刚刚进入初夏,早晚的凉意还像秋天,但一到中午就热得像盛夏,车里的空调呼呼的吹着。 的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慧:“你不热吗?” 的士司机是大概四十出头的微胖中年人,头发稀疏的快要地中海了,笑起来一脸和蔼,估计胖人都怕热,他的外套套在椅背上,只穿了件短袖白衬衫。和林慧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厚厚的秋衫相比,确实像来自两个季节的人。 “这不是病了去医院吗?师傅多担待些。“林慧有气无力的苦笑,若不是介意路人的眼光,她真的很愿意穿着羽绒大衣出门。 司机温和的笑笑说“没事”,眼睛里飘过一丝同情,那是来自我强壮的优越感。 医院里的人永远是乌泱泱的让人有密集的恐慌。环视一圈大厅,她找到自助机取了早就预约好的号,上到五楼诊室,长廊里已经坐满了候诊的人,林慧选了个窗口的位置靠着,时间真是漫长,漫长得绕心绕肺。 这大概是林慧看病史上第一次自己独个儿上医院,从前有父母依赖,结婚后荣泽宇更是把她的一切都包揽了,包得她几乎武功全废就要丧失独自面对社会的能力。 诊室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叫到她的号?!预约挂号单上明明显示她是排在第三。 她满腹狐疑的追上一个刚从诊室里出来的护士问道:“你好,请问我号码排在前面,怎么都过两小时候还没叫到我?” 护士头都没回:“报道了吗?” “报道?” “直走到头,左拐有个报道机。”护士依旧没看她,她们见惯了林慧这类懵懂的病人。片刻,护士提高嗓门喊了一遍:“没报道的赶紧去报道。” 长廊有些骚动,几个人狐疑的向左右打听,大约都是像林慧一样还没适应现代医院的规则的人。 走廊尽头左边不起眼的地方果真有个机子,有十来个人在角落排成个“L“队形,机子里循环语音提示“报道成功”。 终于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林慧看了下手表,她在诊室门口已经耗了整整三个小时。这要是在荣泽宇的医院估计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她只要跟在荣泽宇身后就行了,医生护士都会对她露出温婉的天使般笑容。 “哪里不好?”医生约莫五十来岁,这是个配得上专家的年纪。雪白的脖子上系了一方蓝色碎花小丝巾,唇上的口红很艳但一点也不觉得俗气。 林慧指着脖子说“这里疼,但又不是喉咙痛,每天一到晚上就会疼得特别厉害,连皮肤毛孔都是疼的,耳朵里面像针扎一样钻心,头也......” “低头”不等林慧表述完病症,专家医生的手已经压在她脖子上了,痛得林慧“哎呀“叫出声。 医生一副见惯不怪的面无表情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她左手边的一台机子陆续出来好几张单子。 “你先做几个检查,结果出来再找我,血项今天能出,血沉和B超要等,我一四全天,星期五是下午。” “啊,这样岂不是要等一个星期啊,能知道是什么病吗?” “结果没出来不好说,先做检查吧。”说完,专家医生白皙的手便去按桌上的呼号机。 “可是一到晚上,就像打开了地狱之门,痛得要命。”林慧可怜巴巴的望着医生。 听林慧这样一说,医生才露出人间笑容“你等血项报告出来了再给我看,这个今天就能出。” 林慧哆哆嗦嗦掏出钥匙开门,手机一直响,她没理会,碎步紧走到厨房烧水灌几百年没用过的刚从网上淘来的奶奶辈的热水袋。 捂着散发橡胶味的热水袋,按摩泡脚盆里咕咚咕咚冒泡的水也开始热起来,所有的疼痛又将袭来,她拿起手机看来电,是路岑一。 回拨过去,毫无意外,路岑一在电话那端嗔道:“幺,干嘛呢,等你回电话真不容易,脖子又长了一分。”,林慧的网名叫“幺幺”,路岑一看心情分大幺、小幺、老幺、幺啊、慧啊一通乱叫,只有严肃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给她叫全了。 林慧没像往常一样开怼,“泡脚。” “泡脚?我没听错吧,什么情况?大夏天的!” “有话说。” “帮我寄几件衣服过来。” “地址。” “哟,大小姐今天怎么了?惜字如金啊,有啥事吗?” “烦你,就这样。”林慧眼泪就要下来了,赶紧把电话挂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的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现在她又冷又痛,莫名的委屈与软弱排山倒海的涌来。 还没放下电话,路岑一又打过来了,“林慧,我还没说我要寄什么衣服,你就挂了,你有点不对劲哈。” “不会发地址的时候一并写上啊,你脑子秀逗。”林慧知道这样怼,路岑一才会罢休,她要快速结束通话,各种的疼,让她多说一句话都嫌多。 别看路岑一平常跟她说话神经大条,但却是个非常敏感心细的人,每当林慧有困惑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有担当有智慧的大男人,也许是上辈子缘份未尽这辈子补,路岑一对旁人要么一副玩世不恭的邪劲,要么就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孤傲。对林慧他却像个哥哥百般包容万般宠溺。 第一次见路岑一大约是两年前的夏天。 林慧敲完约稿的最后一个字心满意足地盖上笔记本,肚子很合适宜的咕咕叫了起来,她抬腕一看时间,时针已经走过3点。 “我的妈呀!”林慧摸摸肚子:“谢谢你忍耐了我这么久,现在就去犒劳你去。” “吃什么呢?”这是个尴尬的时间段,算了,林慧还是决定到楼下小卖部买盒方便面打发,尽管荣泽宇知道一定又要“谆谆教诲”她一番。 结账时,林慧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净身出户,钱包、钥匙统统在家安睡,当然也包括新新人类的外置器官--手机。 好在荣泽宇的医院里家不过半小时的路程,这也是当初花那么高的价格买下这套住宅的最大原因。 当荣泽宇看到拖着一双拖鞋的林慧出现在眼前一点也不觉意外,只是温和的笑道:“你来了。”就像每天回家说“我回来了”一样平常。 荣泽宇看完病人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轻轻弹了一下林慧的脑门:“你这丢三落四的小猪,没我你要怎么办,看来咱家换个指纹锁是迫在眉睫的事啦,这要是我在手术,你就不知要傻等多久了。” 林慧抓过钥匙撇撇嘴:“没你的三十年我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准确的说是二十六年,再加上我们结婚三年,要到下个月才二十九年,真不知你们文科生的数学怎么学的,如果没有我啊,估计别人把你卖了,你还会高高兴兴替别人数钱。”荣泽宇的眼睛里满满的宠爱。 “哎,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说上一句你能不接啊,你比唐玄奘还能念。我就一句,你就一串。”林慧摇摇头准备回家。 “等一下。“荣泽宇看了下手表,这是蜜月旅行在欧洲买的同款情侣表,当时他非要互相付对方手表的钱,说是互赠心意,一辈子分分秒秒都要爱着对方,永不分离。 “这离下班时间也不久,干脆等我一起下班再到外面吃完饭回家。” “踏个拖鞋进饭馆?”林慧伸伸脚上那种在家才穿的拖鞋。 “那就先买鞋,再吃饭,好吗?” “嗯,好主意我喜欢。” 荣泽宇又伸手摸林慧的头,林慧把头往旁边一让,“又干嘛,在你办公室呢。” “没哪里不舒服吧,你脸色潮红,嘴唇有些泛白。” “30多度的大下午,让你到外面散散步,看你脸色潮红不。”林慧好笑,荣泽宇对她的身体一向都特别小心。 她天生体质偏弱,结婚几年,荣泽宇一直在给她食疗加医疗,她感觉自己已经壮得像牛,当然不是指身材,她天生的纸片身材,怎么吃都不胖,所以荣泽宇每次看她都觉得她的“孱弱“是他医术不够好的罪过。结婚这么久,他们一直没要小孩,其实也就是荣泽宇在坚持,他认为只有林慧的身体达到最健康的标准才是生孩子的时机,要不然小孩先天不足就输在起跑线上了。 “这样吧,你先到7号病房去歇一下,我叫护士换新床单,正好有个病人下午出院了。” “滥用职权哦。” “今天不换明天还是要换的,就是提前了一下,不算。” 林慧失笑,指着荣泽宇的脑袋摇头,“你这理工脑袋,无趣。” “谁有趣啊?你看上谁有趣了。”荣泽宇一脸正经。 林慧这下真的觉得无趣了,懒得理他。 进到病房,还有一个男病人在,林慧有点诧异的看了一眼荣泽宇。 荣泽宇对那个病人说道:“小路,我老婆,我让她等我一起下班,先在这儿歇歇,等会儿,会让护士来换掉32床的床单,不会打扰你吧。” “客气。“男子坐起身子对林慧笑道:“你好,我叫路岑一,是你老公的常年病号兼基友。” “啊”林慧心里惊叹。荣泽宇曾跟她说过他有个叫路岑一的病人貌比潘安,可惜是个变态。 眼前这个男人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白玉般的牙齿闪闪发亮,俊美得有点不真实,林慧有点发懵。 “我是个gay,你不介意吧。” 第2章 医生快速查阅手中的检查报告:“亚甲炎。”她看了一眼林慧,接着问:“最近感冒了吗?” “好像没有,也可能有吧,或者是受凉集了寒气。”林慧最近吃什么东西,都像有一层油返回喉咙,油腻得天天想找辣吃。她可怜的医学常识告诉她感冒并不仅仅表现在头痛、咳嗽、喷嚏、鼻涕什么的,她最近在以前报社同事的朋友圈看到什么肠胃性感冒,她自我诊断大抵自己也是肠胃感冒了吧。 “呃,医生,亚甲炎是什么病?” 医生在病历上龙飞凤舞的做着诊断记录,“睡眠怎样?” “不好,最近入睡比较难,做很多梦,醒了也很累。” “大便好吗?” “怎样才算好?” “一天几次?稀便还是硬便吗?” 林慧从前没有关心过这些,要么拉肚子要么便秘,哪还关心这些,“这和亚甲炎有关系吗?” “嗯。”对林慧的不答反问,医生很冷淡。 发烧吗?口干吗?最近压力怎样...... 林慧回答了一串问题,医生才放下笔,对着电脑重新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 “你的情况是这样的,亚甲炎是甲状腺的病。” “啊,不会突眼睛吧。”林慧惊得打断了医生的话,女人爱美之心胜过一切。 医生有些失笑,“不要紧张,就是一种炎症,直白的说,就像是甲状腺得了一场感冒。有些人很快就好了,也就一两个月。有些人可能一年半载,这个病属于自愈型的,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特别针对的药。它有个过程,快慢,看个人体质。” “最快也要那么长时间啊?”想着连日来的地狱,脊背上迅疾渗出一丝冷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点好?” “增强体质。”医生合上病历看了看林慧填写的年纪,“你还很年轻啊。” “啊”林慧脑子“嗡”的一下空白,这句台词,在电视电影常看到,潜台词大概是没救了,你就该吃吃,该玩玩呗。 “原来你说的感冒是没得救。”林慧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 医生“噗嗤”笑出声,“瞎猜什么呢?这个病一般四五十岁女性多发,你还不到三十,是不是很年轻?” 医患之间的那种冰冷一下消融了许多。 “这个病会比较痛,人的神经是相连的,可能还会引起其他地方疼痛,不要紧张。嗯,一般晚上会比白天疼,因为白天精神分散,到了晚上人的精神会比较集中。从中医角度来说,晚上的阳气减弱,邪气也容易入侵。这期间可能还会伴有发烧。我给你开了退烧药,烧高了再吃,还有止疼药,如果实在疼,你先吃一片,如果还不行,再加剂量。” “就这样?!”林慧没有听到任何希望,好像这是一场考验意志的玩笑,里面根本没有治疗的药方。 “呃,一般会采取激素治疗,但我不太建议你用,先看这个星期的情况再说,激素停药比较麻烦,况且你这么年轻,身体素质应该还可以,如果你愿意用,我可以给你开,疼痛感不会这么强,水肿消散的情况也会相应好些。” “对缩短病程有用吗?” “这个不好讲。我刚刚给你讲了,这个病有个过程,是自愈型的,激素治疗会缓解你的痛苦。” “如果不能让病好得更快,那还是不要。我看过吃激素身材变形的人,而且听说激素对骨骼有很大的伤害。”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谈虎色变。那都是长期服用的副作用。少量短期是没有这些问题的,在国外激素的使用很普遍的。” “我还是不要了。” “嗯,你下个星期复诊再看情况。你要注意保持良好的情绪,良好的心态对病很有好处,再一个饮食要清淡,忌辛辣,要注意增加营养,提高免疫力。你看你这个年纪......”医生看看林慧的纸片身材,摇摇头道:“不要太过于热衷减肥,把身体搞坏了,十个胖子九个是营养失衡造成的。这期间,不要吃海鲜,盐呢,也可以换成无碘盐,这个不要求,你自己看着办,尽量少到外面吃饭,外面的菜味精多。” “味精也不能吃?”林慧好奇,味精能有什么? “嗯,也不是绝对不能吃,只是味精含碘也是比较高的。” 林慧私下想,“学问”。从来不知道,甲状腺问题还不能吃味精。知道了这个病如同感冒,林慧心里轻松了许多。 “医生,你是不是还没碰到过我这年纪的亚甲炎啊?”林慧怎么都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也不是,其实感冒、压力、还有免疫力低都是诱因,你们年轻人啦熬起夜来就没谱,晚上人的免疫力是最弱的时候。”医生把单子递给林慧,“别多想了,注意别感冒,感冒会引起反复,保持开朗的心态。” 我能开朗吗?林慧心想,最近跟荣泽宇闹得都搬到路岑一家里住了。 夜幕一旦降临,便像是施了魔咒,地狱之门就立即打开。 林慧在初夏的夜晚冷得簌簌发抖,翻箱倒柜才找出三床薄薄的被子,电话铃一直响,来电显示是荣泽宇。 等林慧瑟瑟发抖的钻进被子,才拿起电话回拨过去。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就那么不想听我声音?”电话一接通,荣泽宇就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在睡觉。” “你也学会撒谎了,你个夜猫子这么早怎么可能睡觉?” 林慧没有多余的力气,清清嗓子道:“赶了一天的稿,你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挂了,我真的要睡了。” “你不想跟我说话,就明说,你都离职了,找什么借口,睡吧睡吧。我明天再给你电话。”听得出荣泽宇在强压愤怒。 因为强忍住痛但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流。林慧揩掉眼泪,捂紧三床叠盖的被子。她浑身的皮肤的每个毛孔仿佛都被细细的针扎,耳朵也钻心的痛,牙帮也痛,偏头痛得头皮都不能碰,脖子上的水肿好像比白天更肿了,浑身滚烫。 她躺在床上呻吟起来,从前看到荣泽宇的病人呻吟,她都会替他们觉得有一丝人前的不好意思。现在才知道呻吟是能在意识上降低痛苦的。 只要她肯松口,告诉荣泽宇她生病了,他一定会丢了魂似的飞奔过来,但是,一想到他生气的面孔,她绝不会开口,那副狰狞得出离的陌生的面孔只要一回想,就有一丝说不出的害怕或者更甚一点是恐惧。 荣泽宇不喜欢她跟任何男人说话,除了路岑一。 第一次见路岑一的时候,他就潇洒的告知自己性取向,让林慧觉得太好奇了,对同性相恋她没有任何歧视,只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朋友,况且荣泽宇很愿意他们做朋友,放心程度甚至超过长得好看的女伴,对林慧长得好看的闺蜜,荣泽宇从来没有好嘴脸,他认为好看的女人天生的招蜂引蝶,会把他的林慧带坏了。 只要认识他们夫妻俩的,没有不羡慕林慧的,也不知林慧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嫁到荣泽宇这样的老公,有个超级富有的爹,自己是个医术精湛的心脏科大夫,最主要还是个宠妻奴。 结婚后,荣泽宇不许林慧去上班,要她专心在家调养好身体,为了不至于太无聊允许她在家写写东西投投专栏。 林慧因此反而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对于林慧的荣耀,荣泽宇从不感到骄傲,反而处处戒备。 对于荣泽宇的行为,林慧认为是他太爱自己,紧张过头了,平常也就将就将就他,尽量避免跟男性接触。 路岑一在荣泽宇的眼里不是男人,也不会招惹喜欢女人的男人,所以他一边嘲讽他变态,一边又怂恿林慧跟他做朋友。 跟路岑一认识后,林慧对同性恋才真正有了脱离网络和书籍的更深层的了解,其实他们跟自己没什么不同,他们跟普通人一样有情有义有爱有恨,除了喜欢的性别,他们跟世人一样无二。甚至路岑一更本真纯粹,而且他身上的艺术气息让盛世美颜的他多了一份俗世难遇的发自骨子的优雅,当然还有一种怎样都不会令人不喜的痞气。每次谈及他们的初次见面,路岑一都会笑林慧惊得不自觉的“O”型嘴。 林慧本来想咬咬牙坚决不吃止痛药,这些药没什么好的,但是不行,她已经痛到用她的文字都疲于表述的程度,已经不是一个地方让她喊痛,痛得心脏都要裂了,这种痛的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想。她爬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头黑暗中的困兽无助地呜咽。 电话铃声在幽静的夜里特别有穿透力,在屋里狂走的林慧被吓了一跳。 “谁呀”林慧抓起电话也没看,无尽的疼痛已经让她出离的愤怒。 “幺宝贝,生日快乐。” “啊,生日?” “是呀,你看看时间,刚过十二点,我是不是第一个祝福你的人?”路岑一的在电话那头的得意可想而知。 痛得焦头烂额哪还记得生日。 林慧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谢谢!” “嗯嗯,不像你啊,这么冷淡吗?” “今天有点累,刚睡呢。” “好吧,明天开门不要吓到,哈哈哈......” 路岑一是个浪漫的人,常常会给平淡的日子制造一些小惊喜,不知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这些都不是她现在可以顾及的,如果能让她不痛了就是天大的礼物。 她摸黑去客厅倒水吃药,她的意志完败给无尽的疼痛,只能靠止痛药来暂时脱离苦海了。 是自己的耳朵痛得出现了幻听吗?门口有窸窸窣窣轻微的脚步声。她屏息再听,确实有人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声音。“忽”地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接着短暂性的空白。她杵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慢慢适应了没有灯光的客厅光线,她死死的盯着门把手,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早没有了声音,是自己多疑吓自己。路岑一不是说早晨开门有惊喜吗?莫不是半夜叫人送了什么惊奇礼物放门口了? 等了许久,林慧趴在猫眼向外看,外面漆黑,看不到任何动静。她折回房间,走了两步,不知是好奇还是不放心,她又回到门口,再次趴在猫眼往外瞧。 “咯噔”一声,廊门感应灯亮了,一个大大的脑袋挡在猫眼前,一双空洞的眼睛盯向林慧,林慧惊得心脏麻痹,失声尖叫...... 第3章 随着林慧的尖叫声,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林慧!林慧!” 林慧瘫坐在地上,听出是荣泽宇的声音,但是腿软得站不起来。荣泽宇还在门外焦急的捶们:“林慧,出什么事了?开门,你开开门。” “三更半夜的,你站别人家门口干什么?”林慧爆发的大吼。 “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在睡觉,我从来没见过你十二点前睡觉,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先开门,我们到屋里说话,好吗?” “不行,你回去,你不要来了。我说过要冷静一段时间。” “你刚才怎么了?我总得知道才放心。” “你还说,我听到门外有动静,被你吓到了。” 门外,荣泽宇悻悻地答道,“那好吧,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你赶稿子不要太累了,你要注意身体......” “行了,大半夜的,你不怕吵到邻居我怕,赶紧回去。” 每次非要林慧气到顶点,她和荣泽宇的战争才会结束。不过,他们之间好像除了荣泽宇吃莫名其妙的醋,也没有吵过架。只要林慧生活在母性环境里,荣泽宇便会无怨无悔的做一切可以令她开心的事。 四年前,林慧还在报社上班,采访城市十大杰出青年认识了荣泽宇。荣泽宇是一名心脏科大夫,虽然年纪轻轻,但他的一项手术记录已经是世界排名第二,可以算得上是名顶级心脏科医生了。 两个人除了那次采访,本来也不会有交际的。但是因为总编徐姐的心脏,林慧和荣泽宇再次相遇。 总编徐姐,跟林慧关系情同母女。她非常喜欢林慧,处处包容她照顾她,把一腔无处安放的母爱统统倾注在林慧身上。 徐姐的女儿和林慧同岁,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的车祸而将不满二十的年轻容貌永远的定格在某年某日,徐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夫妻俩简直是托在掌心养大的。徐姐一直不愿意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学习,但谁见过胳膊拧过大腿的,就算千般不肯万般不愿,女儿还是出国留学了。 当噩耗传来,徐姐真的像梁羽生《白发魔女》里的练霓裳一样一夜白头,真真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报社同事们见到徐姐这样无不悲悯。 林慧报道的第一天就觉得徐姐对她的亲昵有点让她不自在,后来听说徐姐女儿的事,心里大发同情,对徐姐自然也多了一份心思。两个人的各怀心思到后来处得倒真如母女。凡是过年过节,林慧都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要忙,需要往两边父母家跑,徐姐夫妇当仁不让的认了林慧做女儿。 “慧慧,你干妈病了。”睡得正酣的时候,林慧接到干爹刘工也就是徐姐的丈夫的电话。 气喘吁吁的林慧赶到医院,徐姐躺在急症室的病床上,嘴唇发黑,痛苦万状,眉毛都拧到一块了。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林慧握紧徐姐的手,徐姐的手冰凉如铁。 “吃饭前她说胸口有点闷,也没在意,到了半夜她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嘴唇发紫,这才叫了120,这么晚了,本没打算叫你过来的,但你干妈这情况,我一个人实在顶不来。”刘工两手一直绞在一起搓来搓去。一辈子只知道跟桥梁打交道的人,遇到急发状况,完全都没有平常人的镇定。 “是我干妈,我不来谁来。”林慧没心思客套,“大夫呢?怎么说。” “拍了片子,我这去拿。” “我去,你别跑上跑下了,你守着我干妈。”林慧接过单子去取报告单。 “转心脏科,心肌梗塞。”值班大夫忙的晕头转向,急诊室人满为患,不停的有人过喊:“大夫,能不能快点,她痛得不行了......”“大夫,病人上不来气了......”“大夫,血止不住......” 这种夜晚急诊,林慧是头一次经历,林慧还要问什么,“哗”地一下,急诊室里来了一大群人,把林慧一下挤到角落,一群人抬着一个满身血淋淋的人进来。 “怎么回事?”大夫皱着眉头问。 “喝醉酒跟人打架......”人声嘈杂得让林慧的头都发胀。 “你,快去,五楼。”大夫把一张单子递给林慧,转身去处理头破血流的醉汉。 林慧简直是推着床在跑,一进心脏住院部,一改平日斯文,大喊,“大夫,大夫,急诊,急诊。” 在上楼的电梯里,徐姐一度昏厥不省人事,林慧猛掐徐姐人中,人才缓过气来。刘工已经吓得走路都不利索,被林慧远远的抛在后头。 一名值班医生一边小跑一边穿白大褂。 “病历,517床。”医生一边向林慧要检查报告,一边叮嘱叮嘱护士安排病床。 把徐姐挪到病床上,林慧才直起腰来看了一眼大夫,“荣泽宇!”她惊喜的叫到。 医生惊讶的抬起头看眼前这个直呼他大名的人,一般患者家属对医生都是毕恭毕敬的奉若上帝,“你是?” “我采访过你,十大杰出青年。这是我们报社总编。” “哦”荣泽宇眼里闪过一丝似曾相识,马上把注意力转向病人,看病历,给护士下医嘱,他的声音极其温和,问了些徐姐问题。 “家属在吗?”他看向林慧的眼睛问道,严谨的态度,让林慧有些失望,看来他不记得自己了,本来还以为遇上认识的医生接下来会方便些。 “在,我是她丈夫。”刘工出现在病房门口,脸色因为急促奔跑略略有些失血。 “来我到办公室。”荣泽宇说话简单利落,他的眼里只有病人,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瞟一下林慧,林慧有些说不滋味的失落。 第二天一早开了许多检查单,第三天就安排了手术。 是个小手术,四十分钟就出来了。 徐姐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气色,刘工一直在忙着琐碎,林慧坐在旁边剥了根香蕉慢悠悠的享受,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真好。 “这个荣大夫真好,听说他是他们心脏科的一把刀,手术都安排满了,还给我插了一个手术,护士说,我这种搭支架的小手术别的大夫都可以做的,还问我跟他是不是熟人。” “我采访过他,他的医术全国排名都在前列,有一项记录世界排名第二。” “啊,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啊。”徐姐感到很意外。“原来你们认识,好难得的年轻人啊,医术好,对病人也好,说话和气得很。” “不认识,他不记得我。” “这么好的年轻人不知结婚了没有?”徐姐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说曹操曹操到,荣泽宇走进来问道:“阿姨,感觉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很好,我很好,谢谢你啊,荣大夫,像你这么好的年轻人太少了,年轻有为,对病人都这么和气,更别说你太太,有福哦。” 荣泽宇的脸泛起一丝不自在的红晕,“我还没有女朋友呢。”说完嘿嘿的尴尬笑笑。 “那你好好休息。”荣泽宇逃离现场,局促地往外走。 “哦,对了,我能不能吃红烧肉,犯馋了,你帮我去问下。”徐姐怎么突然想吃红烧肉,真是生了病的人不管多大年纪,撒起娇来都像小孩。 “肯定不能,问都不要问,医生肯定说,术后宜清淡,这是常识。” “去帮干妈问下,或者哪天可以吃呢。” 奈何不过徐姐,林慧跑出去追荣泽宇。 “大夫,荣大夫!” “嗯,林记者,什么事?”荣泽宇回身来问道,眼眸清亮透彻,脸上的微红还未完全退去。 “啊,你记得我?”林慧有些意外。 “怎么会不记得。”荣泽宇笑起来,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慧一时忘了问红烧肉的事情,一种说不出的哪里的好感油然而生。 荣泽宇对徐姐非常关心,每天都要来问好几次,有时能遇上林慧,也会说上几句话。徐姐也是,只要林慧一来,她就这里那里一堆头脑,非要见她的主治医生不可。 “我明天就要出院,你去帮我问问大夫,回家要注意什么,饮食有没有忌口......”林慧屁股还没挨上凳子,徐姐又开始唠叨,徐姐真是老咯,林慧心里嘀咕。 “昨天,不是都问了吗?”林慧拖长声音答道。 “我还是不放心,你帮我再找荣大夫再问问注意事项。” “不要啦,我都怕了,人家会觉得我怎么这么麻烦,会嫌死我的。” “我看,会喜欢死的。”徐姐哈哈大笑。 “乱讲。” “我才不会乱讲。你说他一个那么忙的医生,有事没事就往我病房跑什么?你不在,他就一两句话,你一来,他停留的时间就长了,你以为我老人家糊涂啊。” “乱讲。”一头小鹿钻进林慧的心里。 “哈哈哈,我们慧慧脸红了。”徐姐对刚进来的刘工大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跟在刘工身后的荣泽宇问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给我们慧慧找男朋友。”徐姐还在打趣。 “乱讲。”林慧“忽”地站起来往外走。 “瞧,大姑娘不好意思啦,哈哈哈哈......”徐姐望向荣泽宇,脸上都开了花,完全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越看越好看。 荣泽宇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递过手中的单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注意休息,饮食还是清淡为主。” “嗯嗯,谢谢大夫,如果我有什么不懂的,我会让林慧问你的,你可不要嫌麻烦哦。” “哪里会呢,随时都可以。” “你觉得我们林慧好吗?”徐姐单刀直入。 “很好啊。” “我老太婆,也不绕弯子,你对林慧有没有意思?” 荣泽宇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她那么好,怎么会看上我。” “谁讲的,你也这么好,我看般配得很。” “是哦,林慧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心思单纯又开朗,你呢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好,脾气又温和,和我们慧慧合,非常合。”刘工也在旁边敲边鼓。 “来,来,联系留上,星期天来我家吃饭。”徐姐拿出电话给荣泽宇留上号码。 “诶,谢谢阿姨。”荣泽宇的表情腼腆,但明眼人能都看得出那抑制不住的喜悦。 “干妈,你这才回家几天,能不能好好歇歇?”林慧看着满桌子的菜,伸手就去拈。 “有客人,洗手再吃。”徐姐嗔爱地打了下林慧的手背,“都是你干爹做的,我们都是坐享其成。” 门铃响了,徐姐催促林慧开门。 门一开,林慧愣住了,“荣大夫!” “叫我荣泽宇就好了,这又不是医院。”脱掉白大褂的荣泽宇穿了一身浅蓝的休闲西装,衬得白玉般的肤色更加洁净。温和的笑容像一道光照到林慧心里。 “还不请客人进屋。”徐姐叫到。 “哦,我......”林慧缓过神,赶紧接过荣泽宇手中的水果。 饭桌上,徐姐不停地给荣泽宇夹菜,面前的菜碟堆得山高。刘工也不间歇的劝上一两杯小酒,荣泽宇完全没有时间生分。看来他的酒量也不怎样,还没喝上几小杯,脸上已经有些醉意,人也逐渐放松,话也多了起来,也许酒这玩意自古以来就是壮胆的好东西,荣泽宇竟然反客为主的给林慧夹菜,叨叨林慧太瘦了,得多补充营养,把徐姐老两口看得心花怒放。 吃完饭,徐姐不留荣泽宇多坐,反倒催促他早些回。 “慧慧,你帮我送送客人,你也早些回家,不用再上来了。”徐姐推着两人往外走。 林慧送荣泽宇到楼下,预备返身上楼。 “林慧,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 林慧被荣泽宇惊住了,太突然的直白...... 第4章 林慧半晌说不出话。 “明天我休息,我的一个病人给了我两张话剧票,我到哪里去接你。”荣泽宇像给病人开方子一样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 “为什么不去?”荣泽宇眼角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可置信。 “嗯,报社吧。”林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荣泽宇,她又赶紧补充道:“我可不是答应做你女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哦,你经常跟普通朋友这样出去吗?”荣泽宇的表情倒不像是诙谐,但林慧把他当成了诙谐。 “就当报答我干妈的救命恩人。”林慧笑起来的样子,荣泽宇看得有些痴,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那照片中的人笑起来的样子也是这样明媚。 荣泽宇准时出现在报社门口,今天照样一身浅色系休闲打扮,对他的映像更多的是白大褂,所以看见医院之外的荣泽宇,林慧总有点陌生感。 “好准时啊。”避免尴尬,林慧主动搭话。 “习惯。”荣泽宇看到林慧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貌似很重,伸手就要替她拿。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林慧慌忙避开荣泽宇伸过来的手,他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些稿子要对,等看完话剧回去再加班,就把它们都背回来了。” “那岂不是要很晚才睡。” “我习惯了熬夜,早睡也睡不着。” “那怎么行,这样对身体不好。身体没得到充分的休息,会增加心脏负荷......” “哈哈,又来了,这是不是你们医生的通病。” “怎么是又来了?” “昨天饭桌上,你也是嫌我太瘦,对身体不好。”林慧逮着机会反攻。 “啊~”荣泽宇笑道:“我这么啰嗦吗?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识,是爱护,爱护你,懂吗?” “不懂。我只懂我们要到哪儿去吃饭。你请我看话剧,我请你吃饭吧。”林慧咯咯的笑。 “要分得这么清楚?”荣泽宇倒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在剧团附近有一个云南米线,顾客非常多,已经在排队等号了。如果不是时间还充足的话,估计得饿着肚子去看话剧了。 终于叫到他们的号,服务员领着他俩走到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这家米线馆装修有一定的品味,所谓临窗是一个石砌的圆形窗对着外面几棵竹,竹子栽在高高围墙墙根,完全与外界隔离,但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闭塞,反倒有几分闹中取静的雅致。 服务生端来的米线碗有小脸盆大小,然后陆陆续续端上各式各样的配菜,多得有点让人咋舌。 荣泽宇不紧不慢把配菜一一倒进像盆一样的大碗里然后盖住,推到林慧面前。 “我自己来。”林慧有点不习惯,这个事情她自己完全可以,这样被照顾,会让她不自在。 “我自己来,是你的口头禅吗?”荣泽宇微笑得十分儒雅。 “啊?”林慧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个口头禅。 “女孩子不要那么好强,要习惯被人照顾才好。” “是不是职业毛病,你很喜欢照顾人吗?”林慧反唇相讥,一点也不客气。可能跟自己的工作性质有关,她一直比较独立,比较崇尚自由。 荣泽宇停下手,笑意满盈的看着林慧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样近距离被荣泽宇看着,林慧的脸不自觉的绯红,“不说了,赶紧吃,要迟到的。” “慢点,吃饭急不得......” “对身体不好。”没等荣泽宇说完,林慧截胡抢答。 俩人相视一下,齐齐“噗嗤”一笑。 话剧很感人,一对因为战争错失的恋人,在孙辈的爱情里重逢,人世沧桑,青春不再,再见已是白发苍苍,垂暮之年,可是爱依旧没有远离。 林慧感动的哭了好几次,等到剧院灯光亮起,眯着依旧红通通的眼睛才回到现实世界,看到身旁的荣泽宇在看自己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很容易感动。”荣泽宇又一副诊断病人的样子。 “你不感动吗?” “我很少为这些故事感动。” “怪不得你能做医生。” “这有什么关联?” “冷静,冷血。” “作为一个医生冷静是必须的,但一点都不冷血,恰恰相反,而是一腔热血,这样才能体恤病人之痛。”好像只要一说他的职业,他就会变回那个医院里的白大褂,冷静严肃但不失温和。 每每看见他这个样子,林慧就会肃然起敬,他是个好医生,毋庸置疑。 “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偏见哦。”荣泽宇可能也发觉自己有些过于认真,所以故作轻松的逗林慧。 “没有偏见,是害怕,从小就怕医生,看到医生,我的声音都会自动降八度。” “你见我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荣泽宇失笑。 “嗯,好像是耶,我本来只要看见白大褂,心里就犯怵。” “看吧,这就是我们天生有缘。” “你信缘分?” “你呢?” “不知道。就拿今天的话剧来说吧,现实生活中我是不怎么相信会有这种爱情的,但是在故事里我会相信,会感动,甚至会在别人的故事里哭得稀里哗啦。”林慧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总是你问,我答。我问,还是我答?” “你是文人,善于表达,懂得人的心理,我是拿手术刀的,只懂得心脏。”荣泽宇像被戳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道。 林慧被他逗笑,“好吧,饶了你,那你现在回答,你信这个世上有那种跨越岁月的爱情吗?” “我不知道,这个必须要有一定的经历才能懂吧,我只希望我这辈子只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荣泽宇停下脚步,拉住林慧的手:“你愿意做那个人吗?” 又是这样突然袭击,林慧紧张地抽手,“我~我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还没有做好进入一段感情的准备......但你,绝对是个好人。” “好人并不是都可以做爱人的。”荣泽宇虽然失望,但也没有气馁。“我会等你做好准备来回答这个问题。” 林慧确实没有做好准备,虽然她对荣泽宇有好感,但是好感并不是爱情,爱情是什么?也许在她十八岁那年就终结了。 走到小区门口,她跟荣泽宇道别。 “不用我送你了?” “不用了,小区很安全的,是不,黎叔。”林慧转头笑问门岗的一个中年人。 “放心吧,小伙子,林姑娘只要进了我这个门,我就敢给你保证安全。”那个叫黎叔的中年人呵呵打趣道。 林慧径直走了,荣泽宇则和黎叔聊起天来,俩个人俨然忘年交。 闹钟响的时候,林慧实在睁不开眼,赖着再眯一会儿,昨晚赶稿赶得太晚了。等她猛地一激灵醒来,时间已过大半个小时,匆忙洗漱,林慧拎着包百米冲刺跑。 “林姑娘,林姑娘!”黎叔反应到刚刚眼前的一阵风是林慧,连忙追出去,递给林慧一个便当盒,“你男朋友给你的,嘱咐你一定要吃,说,额~”黎叔一急忘了词。 诧异的林慧接过餐盒,接着跑,“知道了,谢谢黎叔。” 黎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林慧一边跑一边举手示意听到了,一听这句台词她就知道是谁了。 “是对身体不好还是对胃不好?”黎叔摇摇头,显然为不能准确记住荣泽宇的话感到懊恼。这是个好小伙子,还给他带了一袋肉包子和豆浆。 中午,同事约林慧一起去吃饭,她才想起早晨的便当盒,打开一看,荤素搭配的特别好看,让不想吃饭的人都会顿生胃口。 林慧说自己带了便当,到茶水间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听说林慧带便当,同事纷纷表示林慧肯定受了什么打击,性格突变,等同事哄笑而出,林慧拿出便当盒准备去微一下,这才看见盒子底下的便条,“记得吃哦,冷了可以直接用微波炉热,相信你们单位是有微波炉的:)”。 林慧看着字条上用符号表示的笑脸,也禁不住莞尔一笑,他似乎猜到了自己会忘了吃。从大学开始,她已经戒掉了早餐习惯。 第二天,当她远远的走向小区门口时,黎叔向她招招手,走近时,黎叔带着神秘的笑容递给她一个袋子,她低头打开,又是便当盒。 “你男朋友真有心,这样有心的年轻人快绝种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慧辩解。 “那马上就是了,这样用心的小伙子难遇哦。”黎叔已经被荣泽宇收买成功。 第三天,第四天......林慧起先还不在意,心想只要不回应,荣泽宇就会收手,这样每天都收到早餐事小,但每天都收到这么精致的便当盒,得买多少个,得花多少钱啊...... 实在过意不去,她发个短信给荣泽宇。 “谢谢你的早餐,你以后不要送了,再送我家有便当盒的位置,就没我睡的位置。”林慧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也有一半的真实性,她一个人独立在外,租的是小小一居室,对此她父母几次抗议空着家里的三居室不住,要窝这样的鸽子笼。她极力抗争,说什么离单位近啊,学习独立啊,反正最后是赢了,其实她就是想过自由自在没有父母在身边唠叨约束的生活。 “我是顺路,不要有负担,我就是想让你养成吃早餐的习惯,不吃早餐对身体的危害性很大。我买了二十一个便当盒备用,不是说一个习惯的养成最少二十一天吗?” 晕,林慧看到回复的短信哭笑不得。她真的很有负担,无以回报的负担。 从前在学校也有男生给她送早餐,桌上常常会有一杯酸奶啊牛奶啊包子油条面包什么的,林慧懒得理,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看来,荣泽宇算一个比较豪气的土财主,最主要是看着一堆价格不菲的便当盒比较咋眼。 “荣医生,有空吗?”林慧决定单刀直入。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有空。”荣泽宇看上去不是个很浪漫的人,但有时候说出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误以为他是个浪漫情种。 “为了报答你的早餐,请你吃个饭,行吗?”林慧决定进行一场义正言辞的规劝,请求他不要再给她送早餐了。 “好啊,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 下班前,林慧照着镜子抓了抓头发,仔细的涂上了口红,对镜自揽,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才打车到约定的饭店,刚落座,手机响了。 “林慧,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接到一个急诊,必须马上手术,今天陪不了你吃饭,明天我请吃你吃饭赔罪,好吗?” “没事,我们采访也常常有突发情况。”林慧倒有点释然,她很能理解这种不确定性。 第二天早晨依旧收到荣泽宇的爱心早餐。拎着餐盒走进办公室,同事们一个一个诡异的望着她偷笑,什么情况?!她不自然的理理领口,出门前照过镜子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满腹狐疑的走到自己位置,一束硕大的玫瑰花几乎占领了她整个小小的桌子。 抽出卡片,俊秀的字体是荣泽宇的落款,她心下恼怒,她一向不喜欢这样招摇。愤懑的把花束往桌子底下一搁。 “荣泽宇,你搞什么,弄得人尴尬死了。”在茶水间,林慧提高音量对荣泽宇表示了最大的不满。荣泽宇好像被吓到,电话里许久没有回应,“喂,在听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让你尴尬,我以为女人都喜欢花,昨天失约,本来是为了弥补过错的,没想到令你更加不高兴。” “我说过没事的,你紧张什么呀。”荣泽宇一服软,林慧的气焰一下就消了,语气马上放软,预备挂电话“好吧,那就这样。” “等等。”荣泽宇生怕林慧挂电话,赶紧喊道:“今晚请你吃饭,可以吗?” 林慧恼羞一过,觉得自己吼得实在有点理亏,语气便温软下来,“好,就算罚你,我要吃好的。” “行,下班我去接你,不见不散。”荣泽宇高兴的要放飞自己。 其实这些天赶稿,赶得疲惫不堪,今天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真想回家好好睡个觉,她估计自己吃着吃着都会睡着了。不行,晚上还要接机,父母在妹妹家住了小半年,今天要回家了。 吃完饭就得去机场。干脆就用一下荣泽宇,谁让他今天得罪自己了,盘算的时候,林慧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知道还有没有因为送花获罪的人。 荣泽宇永远都很准时,一看到林慧出来,他立刻从车里出来。因为早上那场“玫瑰花束”惹的祸,本来还一起走的同事一看到荣泽宇便自觉的窃笑走开。 林慧瘪瘪嘴,也只能无奈。 “中餐,西餐,海鲜还是河鲜?”一上车,容光焕发的荣泽宇就一连串的请示。 “额,哪个快,我们吃哪个,等下还要麻烦你。” “哦,什么事,乐于效劳。” “我爸妈今晚飞机,能和我一起接机吗?我没车也不会开车。” “没问题啊,几点。”荣泽宇轻松的表情掩饰不住些许紧张,林慧的父母会喜欢自己吗?今天应该穿得庄重些才好了。 吃完饭,两个人开车上了高速去机场,荣泽宇开车的手一直冒汗,这么早见林慧的父母不在他的预期,何况林慧现在对他一点准都没有,万一他们不喜欢自己怎么办?那自己就彻底败阵了。 “林慧~”荣泽宇想问问她父母的情况,没听见答应,转头一看,林慧已经沉沉入睡。 “哎!”荣泽宇心疼地轻声叹气,把车里的暖气稍稍开了些,车子开得更加平稳。 “妈~不要啊.....停车!”林慧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直起身来,把荣泽宇惊得一跳,方向盘略一偏,车子立刻偏离轨道,这时一辆超速的后八轮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正冲向他们..... 第5章 林慧看见两个浑身是血手牵手的人走在他们车子前面,车灯照得他们的身影老长老长,林慧赶紧让荣泽宇停车,荣泽宇仿佛没听到他的喊声,依旧向那两个人开去。 “不要啊~”林慧伸手去抓荣泽宇的方向盘,车子前面的人好像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对她笑,“慧慧,爸爸和妈妈要走了,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早点结婚,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好放心~” “爸~”“妈~”林慧大叫。 荣泽宇的车铆足马力向林慧父母碾压过去,“妈~不要啊......停车!” 荣泽宇急速打方向盘,车子沿着防护栏擦出尖锐的摩擦声,车身面板溅出小火星,老天仿佛眷顾,从后面冲过来的后八轮擦身而过。 车子终于稳固的回到车道,惊魂未定的林慧泪流满面,“我爸妈呢?” “林慧,你没事吧,没有磕着哪里吧?”荣泽宇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有点吓人,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就去见马克思大人了。 林慧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往外流。她现在稍稍清醒了些,刚才是一场梦? “我是在做梦吗?”她问荣泽宇,她疑惑地看到荣泽宇照样一脸惊魂未定。 “是,你刚才睡着了,做什么噩梦了吗?”荣泽宇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极力镇静的安抚林慧。 “额~”林慧一开口声音便哽咽。 开出收费站,荣泽宇把车停在路边安全线内。抽出纸巾给林慧:“你刚才做什么梦了?看把你伤心的。” “没什么,一个荒唐的梦。”林慧不愿想那个梦,“刚才怎么了,差点出事。” “不小心分了神。”荣泽宇下车去检查车子,除了车后门摩擦得有些变形,油箱安好,车胎也没问题,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损伤痕迹,荣泽宇大舒一口气,这个样子,虽然难看了点,但接林慧父母还是可以的。 到达机场时间还富裕,荣泽宇买了杯热咖啡给林慧压压惊,林慧因为那场梦,变得乖巧了许多,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女孩跟在荣泽宇身后一步不离。 “来,坐下等,时间还早。”荣泽宇拍拍身边的座位。 林慧一声不吭的抱着咖啡坐下。 “做什么梦了,瞧把你吓得~”荣泽宇摸摸林慧的头,“老人家都说梦是反的,别害怕。” 林慧温顺得像只小猫,任由主人抚摸。 出机口处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林慧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父母的身影。 “别着急,这不才刚刚有人出来,老人家动作会慢一些。” “我爸妈不老。”林慧像根刺。 “对不起,对不起,口误。”荣泽宇赶紧认错。 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林慧几乎要冲进去上飞机找。荣泽宇被林慧失去理智的动作吓到,“林慧,你镇静点,我去帮你问问。” “好。”林慧拿出手机来拨打妹妹的电话,手有点不听使唤,一直按错号码。等到电话拨通,又一直没人接听。林慧一遍一遍的拨打妹妹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荣泽宇,你帮我打电话。”林慧脑子也不听使唤都是刚才那个该死的梦,手哆嗦的拿不住电话,她把妹夫的名字报给荣泽宇。 荣泽宇在电话簿里找到了林慧说的名字,电话通了也没人接,再打第二遍第三遍,终于有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慧慧~” 荣泽宇赶紧把电话递给慧慧。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不接电话?”恐惧感让林慧失去了常态。 荣泽宇不知道男人跟林慧讲了什么,只见林慧整个人瘫软地往下坐,荣泽宇一把拽住林慧才不至跌倒。 “出什么事了?” “我要飞上海,我要飞上海......”林慧像中了蛊,不停的重逢这一句。 荣泽宇弯下身子拖住林慧的腮帮,温柔的说道:“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就是要飞上海,我们也要查查最近的航班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机票?还有,你身份证带了吗?” 林慧眼泪婆娑的点点头。工作习惯随时要出差,林慧的身份证都是随身带的。 荣泽宇扶林慧坐下,转身要走。林慧一把拉住他,不肯放手。 “乖,我去看看最近的航班。”荣泽宇拍拍林慧的手。 幸好荣泽宇也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林慧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上了飞机也一刻也不肯松开,好像只要一松开,林慧整个世界就会崩塌,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荣泽宇的肉里,荣泽宇任由她使劲,他知道现在她非常需要一个依靠,而此时他的存在就是林慧强大的支撑。 林慧的父母没等到看她最后一眼,在他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抢救无效离世了,妹妹生死未卜还躺在抢救室。 妹夫因为同事间的应酬喝了酒,所以送父母去机场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妹妹身上,妹妹拿驾照不久,应变路况的能力还不足,因此酿造了今晚的无法挽回的悲剧。 妹夫后悔得捶胸顿足,声音已哭得嘶哑。 荣泽宇扶着林慧到太平间看父母最后一眼。林慧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荣泽宇的手,看到满身血污的父母,林慧一滴眼泪也没流,木然的转身走开。 荣泽宇见多了这样的家属,知道林慧这是痛苦到极致的非正常状态,这个时候一定要她发泄出来,不然会憋坏身体的。 “林慧,你要难过,就哭出来。” 林慧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悄声说,“不要吵,我妈睡觉轻。” 荣泽宇掰转林慧的身体用力晃她:“林慧,你爸妈死了,躺在这里了,这是太平间。” “啪”林慧用尽浑身力气,一巴掌打在荣泽宇的脸上,打得荣泽宇踉跄倒退两步。 “你胡说!你胡说!你谁呀!王八蛋!你胡说!”林慧尖叫狂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汹涌往外滚。 荣泽宇一把抱住林慧:“哭吧,哭吧,哭出来吧。” 看见林慧痛不欲生的样子,荣泽宇的心也绞痛异常。 林慧父母的后事几乎都是荣泽宇一个人在操办,如果没有荣泽宇,这一切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妹妹还躺在重症室,只能靠林慧,林慧像患了智障,别人告诉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像个听指令的机器人,没有指定的时候要么发呆,要么哭。 事情过去后,林慧搬回了父母家。 每每睹物思人,她就痛恨自己少不更事要什么独立要什么自由,她为什么没有多陪陪父母?为什么?为什么?! 这种痛恨自己的愤怒时时吞噬着林慧的心灵。 自从林慧父母出事后,荣泽宇除了上班就来陪林慧,厅堂的沙发成了他的床铺,林慧对他的任何举动,都没有异议,有时候他的存在就像空气。 荣泽宇做饭给她吃,她就吃,带她出门散步,她就跟着散步。她哭,荣泽宇就给她递纸巾...... 这样的状况大概半年之久,忽然有一天,一股烧焦味把荣泽宇熏醒,他像离玄的箭一样蹦起来直奔厨房,看到林慧手忙脚乱的把厨房整得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你在干嘛?”荣泽宇冲过去解救林慧。 “我想给你做早饭,可是,我好像不太会弄。我现在很后悔没跟妈妈学学做饭,我妈的厨艺可好了。”这半年来荣泽宇第一次听林慧正面提起她妈妈,看着又将哽咽的林慧,荣泽宇慌忙打岔,“没事,没事,从今以后,你不要下厨了,我来做,我的手艺可好了,把你养胖来是我的最目前最大的目标。”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林慧被荣泽宇说得发笑:“人家都天天喊减肥,见过几个喊要养胖的。” 荣泽宇对林慧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所有认识的他们的人都感叹林慧的福气。徐姐催促过好几次他们该结婚了。 林慧也是打心底里感激荣泽宇,而且对他的依赖也日渐加深,但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似乎有一种报恩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不嫁给他,她嫁给谁?荣泽宇实在没有可挑剔的,外貌清秀儒雅,年轻有为,与人和善,家境丰厚,谁也没有想到他是个隐形富二代。只是好像他爸爸不怎么喜欢林慧,问题出在哪里,林慧也想不通,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女人母爱悲悯的天性,让他对荣泽宇前所未有的温柔了许多。 因为林慧父母过世才一年多,林慧不想举行传统婚礼,只想简单的请家里人吃个饭,然后旅行完婚,出乎意料,荣泽宇的父亲居然没有反对,冷冰冰的吃个饭就走了,按理说这是他独生儿子的人生大事,再怎么着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林慧还曾问荣泽宇婚后要不要跟他爸爸一起住,自从荣泽宇的妈妈去世后,他也没有续娶,一直单身至今,一个人住在一个偌大的别墅看着都让人觉得冷清,荣泽宇也不常回家。现在看来林慧的体贴是多余的,荣泽宇的爸爸丝毫没有把林慧当家里人的想法,只是拗不过儿子喜欢她。 荣泽宇的父亲虽然不喜欢林慧,但对儿子还是很大方,一切开销都让他很大手笔任性。 他们到欧洲的许多国家游玩,她没想到荣泽宇的英语水平好到可以出人意料的水平,所以语言不是障碍,金钱更不是障碍,玩了足足两个多月,林慧感到了旅行的疲惫,吵着要回家。 他们的家安置在离医院很近的一个小区,在市区中心,据说小区的设计请了新加坡有名的设计师,小区非常典雅,绿植覆盖面积超出寻常小区的两倍,当然价格也是本市首屈一指。 林慧对奢侈的东西从来没什么兴趣,这次旅行唯一的奢侈品就是手上的腕表,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荣泽宇一看林慧喜欢,当下就买,林慧一看价格吓得咋舌,坚决不肯买,荣泽宇坚决要买,婚后才发现荣泽宇有很固执的一面。然后他自己找了一块价格还算林慧能接受的男表,非要林慧用自己的钱买给她,林慧觉得好笑,夫妻要分得那么清楚?荣泽宇就是不行,一定要林慧用自己的钱买。 “好吧,好吧。”林慧妥协。 “这是我们互赠心意和承诺,我的心里每分每秒都装的是你,你人生所有的时间也只能装着我。”荣泽宇认真的样子让林慧忍俊不禁。 “我真不能保证只装你一个人。”林慧笑得有丝害羞。 “你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目前可以算,以后我可说不住,或许我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天知道。”林慧俏皮的答道。 “什么?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你还要不要——”荣泽宇忍住没说出口的话。 “你是不是说不要脸了?”林慧抱定心思要气荣泽宇似的。 “谁规定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个男人的?说不定过上几年我会爱上个小男人。” “你、再、说、一、遍!”荣泽宇扣住林慧的手腕脸色苍白阴冷,眸子里射出的寒光好像要立即射穿林慧心脏。 林慧的心“倏”地收紧,“你弄痛我了!”,她从来没见过把她宠上天的温文尔雅的丈夫还有这样的面孔,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在心底不知觉地升起。 林慧喊痛声仿佛一下把荣泽宇从魔怔中拉出来,“对不起,弄痛了吗?” 林慧不看荣泽宇的眼睛,垂头不语,委屈的眼泪像滚豆子一样。 荣泽宇慌了,抓起林慧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我该死,我该死,我妒忌心作祟,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一听你说那样的话,我想死的心都有。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吓我了,好吗?慧慧,我爱你,我好爱你的。” “你这个傻瓜,跟你开玩笑,都不知道。”林慧一看荣泽宇这样,心便软了下来,也不敢开玩笑了,脸色娇羞的说:“看样子将来我们家要是多了个小男人你也要争风吃醋不成。” 荣泽宇好像获得大赦,一下抱起林慧转圈,欢喜的大笑,“我们家要十二个这样的男人,让你爱个够。” “你放我下来,大马路上给人瞧热闹。” “我不,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爱你。” “放我下来,你爱我就把我当母猪啊,还要十二个!”林慧被荣泽宇转得咯咯大笑。 她以为她的人生从此都会这样阳光普照幸福下去,谁知道,命运会在她的后花园悄悄埋下伏笔。 第6章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给林慧带来太大变化,只不过是多了个人睡觉多了个人吃饭,确切的说是多了个像父母一样疼她同时也约束她生活的人。 婚后只要没有碰上手术,荣泽宇一定会来接她下班,如果遇上林慧加班,不管多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单位大门,总能见到等候她的丈夫,那一刻她的心总会一阵温热。 夜里,把自己扔进被窝,总有一双臂膀把自己揉进怀里,一夜沉梦酣睡,早晨醒转,还想赖床,一摸身边空空如也,然后一阵香味彻底把人唤醒。 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厨房,丈夫总会疼爱的说声,“醒了”。看见一桌精心准备的早餐,林慧会环抱丈夫撒娇,“你会把我宠坏的。” “我乐意我特幸福。” 这样的生活羡煞周边亲朋,都说林慧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辈子活龙命。 是的,林慧也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有点隐隐不安。 “慧慧,我有手术,今天接不了你下班了。”下班前林慧接到荣泽宇的电话。 “没事,我自己回去好了。你以后下班就直接回家,不要绕道来接我了,太不方便了。”林慧一直不太愿意荣泽宇接她下班,自己以前上下班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荣泽宇总是在下班高峰绕道来接她太辛苦。 “你自己到楼下饭馆先吃点什么,等我回去再给你做饭。” “行了,知道了。” 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荣泽宇结婚后越发的宠溺林慧,用那句矫情的话来形容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想着荣泽宇每天下班还得给自己做饭,一旦没空还要操心她吃什么?林慧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能了?林慧自忖不能让荣泽宇费了自己的武功,自己也得让丈夫疲惫的时候,回到家里至少有口热汤。 索性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就往超市奔,话说,不会做饭的人,买起菜来还真懵,购物车已经堆得满满的,经不起导购的循循善诱,家里已经有炖锅林慧居然还买了一口炖钵。 可以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林慧拎着大袋拖着小袋的样子,艰难的走进单元,电梯门门将将要关,“等一下,等一下!”林慧冲刺进到电梯,手上的袋子终于撑不住,东西散了一电梯。电梯里的小伙子帮忙捡,林慧道谢才看清是个一身运动装束的年轻人,结实漂亮的肌肉虽然裹在紧身衣服里,却给人一览无遗的透明畅快。 “去运动了。”林慧友好搭讪。 “还没有,准备去,忘了东西,回来拿。”年轻人笑起来如他的年纪一般阳光。 电梯门一开,林慧拎着大包小包就往外走,小伙子惊奇道:“原来我们住同一层。” “啊”林慧反应过来,回身看楼层显示,“哈,光顾捡东西忘了按,我高你一层。”林慧吐了一下舌头,今天的狼狈她更能体会到荣泽宇对她的好不是看上去那么轻快。 一进厨房,林慧就进入洗洗刷刷切切的状态,一种为人妇的新鲜感让她感到愉悦,虽然面前一堆食材无从下手。 门铃响了,林慧跑过客厅,打开门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 一开门看到是刚刚电梯上的小伙子,“电梯上捡的,我猜你落下的。”小伙子的阳光笑容像他漂亮的肌肉一样看着就让人愉快。 “哦,应该是的哦。”林慧接过一袋调料包,“谢谢你啊,进来坐坐喝口水。”这是林慧父母辈常有的客气话,林慧不知道自己怎么也用得这么顺溜。 “不了,我要去跑步。” “哦,哦,那就谢谢啦。”林慧扬扬手中的东西,“你不帮我送来,我肯定不知道我落了,我开门还以为我老公这么早回来呢。” “不想我这么早回来?”荣泽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伙子身后,荣泽宇明显他矮半个头,有人一比较,荣泽宇就显得书生文弱。 “你回来了。”林慧高兴的喊道。 林慧跟小伙子介绍道:“我老公”,接着对荣泽宇说:“我们楼下的邻居,额~不好意思,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姓林。” “哦,你好,我姓张,弓长张。”张姓小伙子对荣泽宇礼貌的打过招呼就要走。 荣泽宇冷漠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额,byebye ~”荣泽宇的冷漠让林慧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热情道别。 “你的手术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看几点了,是不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荣泽宇黑着脸问。 “怎么了,手术不顺利?”林慧关切的问。 “很顺利。”荣泽宇放下包,就往厨房去。 “等等。”林慧从后面抱住荣泽宇,“今天我给你煲汤喝。” “哦,你煲汤?”荣泽宇黑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什么汤?” “我还没煲呢。”林慧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聊得太欢不记得时间?” “我哪有聊天,人家是把我落电梯里的东西给我送上来。”林慧举起手上的调料包晃晃。 “我倒是看你刚才跟那个大块头聊得好开心。我都觉得我回来早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他那身肌肉好漂亮吧。”林慧故意逗荣泽宇。 “我吃哪门子醋。”荣泽宇突然发怒,把林慧吓了一跳。 “泽宇,你有事吗?”林慧担心起来。 “我跟你说过我没事,没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荣泽宇怒气未消,“有事的是你,一看见男人就开心的不得了。” “荣泽宇,你说什么鬼话?”林慧还没受过荣泽宇这样的气,眼泪不争气的哗哗直下。 荣泽宇一看林慧在哭,心下慌了,“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我太爱你了,看见你和别的男人说话我就害怕。” “害怕?”林慧嘟囔地问,眼泪还挂在眼角,“你怕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你看别的男人,我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林慧转哭为乐,伸手去摸荣泽宇的脑门,“你是不是累糊涂了,好好的我怎么会离开你?” “好了,好了,乖乖,我错了。”荣泽宇替林慧去擦还挂在脸上的泪珠,柔声的问道:“吃饭了吗?” “没有,我一下班,就逛超市去了,我想给你煲汤喝,平常都是你做给我吃,我也想你累了回家能喝上一口我给你煲的热汤。”林慧很好哄,一下话就多了。 “嗯,我老婆真乖,”荣泽宇亲了一下林慧,挽起袖子就进厨房:“你喜欢看你吃我做的饭,给你做饭我觉得是件特别幸福的事,你只要坐着陪陪我聊聊天,我就满足了。” “你真不累吗?”林慧从后面抱着开始忙活的荣泽宇摇晃起来。“要不,咱们叫外卖吃吧。” “不行,坚持不行,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吃那些没有营养的垃圾吃的。” 林慧早就领会过荣泽宇在这方面的固执,懒得争辩,也不坚持了。 荣泽宇拍拍林慧抱在腰间的手说,“乖,去看会儿电视,我很快的。” 荣泽宇,说是富二代,估计没几人会信。平常看不出一点富二代的招摇,在家做起事情来,都像从小吃苦锻炼出来的人,麻利得很。做菜又快又好吃,关键是还特别好看,这在外貌协会的林慧看来特别重要,菜再好吃,没有品相,就像没有灵魂一样,为什么要说“色香味”而不说“味香色”呢,可以说自古以来就是“色”字当头,所以厨艺考核“色”绝对重要,这是林慧的饮食逻辑。 吃完饭,荣泽宇收拾干净。两个人坐在真皮长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林慧说困了,要去洗漱睡觉。 荣泽宇拉着林慧,“再陪我看会儿电视。” “我是真的想睡了。”林慧的肚子今天一直闷闷的痛,她不敢跟荣泽宇说,怕他又小题大做。有时真怀疑他在医院怎么替人看病的,林慧只要有一丁点儿头痛脑热的,他就会如临大敌般紧张。 “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没有,真的没有。”说没有的时候,林慧想起荣泽宇刚才的样子居然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害怕。 带着沐浴露的香气钻进被窝,荣泽宇就抱过林慧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只手缓慢地在林慧身上游离,林慧扭了扭身子,“不要!”荣泽宇领会这是成预迎还拒的挑逗,于是呼吸开始变粗,对云雨之事的欲望荣泽宇比刚结婚时还要强烈,他的手穿过妻子的小内内往下走,林慧抓住他的手,“我真的不想。” “你还在生我的气?” 林慧感觉得荣泽宇的身体一紧。 “真的没有,今天肚子一直不舒服,有点闷闷的痛,怕你瞎紧张,才没说。” 荣泽宇果真一下紧张,忙问:“哪里痛?怎样的痛法?” “没事,你不要紧张,可能是例假下不来,坠坠的闷闷的痛,读书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 “下不来?你多久没来?” “仔细算一下,可能有两个月吧,我的经期从来就很乱。” “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你个小糊涂。”荣泽宇坐了起来。 “你干嘛?” “去医院。” “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小题大,睡觉了。” “你两个月没来例假,今天又提了重东西,是吧!现在,肚子往下坠的痛,是吧!” “是呀。”林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来,慢慢的起来,我们去医院,乖。” “你要让人笑死的,我真没事,真的,真的,真的!”林慧信誓旦旦坚决不肯去医院。 “慧慧,乖了,可能咱们有宝宝了。” “啊!”林慧也有点紧张了,可嘴上还是怀疑,“不可能吧。” “听话了,咱现在就去医院。” “可是,我真的没什么感觉,好像一下子不痛也不坠了,明天再说,好吗?” “’真的,不骗我?” “真的,不开玩笑。” 林慧轻轻摸着平坦的肚子,枕着即将做母亲的喜悦入梦。 早晨醒来,身边如常空空如也。坐起来正准备下床,荣泽宇一个箭步冲进卧室“慢点,我来。”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林慧下床。 林慧咯咯地笑起来,“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不管怎样,小心总是好。” 林慧摸摸荣泽宇的脸上的胡茬,“你今天没刮胡子吗?怎么看上去那么不精神?” “你还说,我一晚都没敢睡。” “为什么呀,至于吗?你这样子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医生,哈哈哈哈......” “行!行!行!乖乖,慢点,咱吃完饭就去医院~”荣泽宇活像哄小孩。 林慧跟在荣泽宇身后走进门诊大楼,一路上不停的有医生有护士打招呼,显然荣泽宇在医院的人缘极好。而荣泽宇一直牵着林慧的手不停的介绍“我老婆”,林慧一直笑着回应“你好”“你好”,在哪是来看病,简直像检阅。 推开主任办公室,一位头灰白短发的上了年纪的女大夫抬起头看到是荣泽宇,立刻笑道:“稀客。”她的眼睛很利落的看向林慧,“你爱人?” “是,李主任!” 跟在荣泽宇身后的林慧一到医院就变成了依人小鸟,“主任好!” 荣泽宇知道她怕白大褂,牵她的手用力紧了紧,故作轻松的说道:“两个月没来例假了,请李主任给把个脉。” “哦”李主任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叫荣泽宇到外面等候。 李主任问了最后一次例假时间,给林慧号了脉,问问最近饮食状况等等问题,然后让她躺在帘子背后一张妇科检查的特殊床上做了常规检查,开了几张单子给告诉她这个那个的检查。 把样本交给化验科,荣泽宇让林慧到自己科室去等,等会儿他自己下来拿结果。 荣泽宇科室的那些护士徐姐住院的时候她都见过,只是她们不记得她,一听说是荣主任的新媳妇,一个个的跑过来探头探脑。 林慧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容,等荣泽宇进到办公室,她拍着自己脸诉苦脸都快僵,这一上午她一直端着这个见人就笑的表情。 荣泽宇摸着林慧的头笑:“辛苦了。” “拿到结果了吗?” “拿到了,你的小情人和我的小棉袄说他们还没这么快来觐见皇后娘娘。” “贫!我说你瞎紧张吧。”林慧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不过,李主任说了,让你以后不能图漂亮贪凉也不能吃生冷食物。” “为什么?” “额,她说宫寒,要不好好调养,怀孕的几率比常人低。你不要紧张啊,她说女孩十有八九因为太年轻不爱惜身体,多多少少的都有些这方面的问题。,她给你开了些中药调理,你得乖乖的喝不要怕苦,好不好。” 林慧皱着问头问:“不能吃方便点的西药吗?” “傻瓜,中医调理是最好的。” “中药要天天炖,炖得满屋子都是一股药味,多麻烦啊。” “我会炖,药味只要开窗透透就没问题。”荣泽宇又把林慧当小孩哄了。“对了,刘主任说你太瘦了,还问我是不是虐待了你,你说有吗?”荣泽宇难得的会在外面这样带些不正经的调侃。 “你说呢?你看你一脸邪恶,就知道你没给我吃过。” “原来你从没吃饱过啊,我的罪过,从今以后我一定勤勤恳恳努力工作一定喂饱你。”林慧知道她指的是哪方面,挥手就要去打故意曲解的荣泽宇,“没想到你这么下流。” 荣泽宇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动作,用眼睛示意门口,林慧吐舌做鬼脸,“没事,我先回家了哈。”她压低嗓子的样子惹得荣泽宇笑出声。 “嗯,也好。”门外已经好些病人在候诊。 荣泽宇开始还担心林慧心情不好,现在看来他多虑了,真正失望的是他自己。林慧真的还单纯的像个孩子,而他一刻也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他想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宠妻狂魔的毒。 刘主任告诉他林慧比一般人受孕的几率低的时候他就做了一个决定,等晚上气氛好的时候再告诉林慧,他知道会有点很难。 荣泽宇一但认定要做的事,几乎就没有人能更改。 第7章 “笃、笃”门敲了两声,没等荣泽宇允许进来,一个身着病号服的俊秀得不可方物的青年男子便径直走进来。 挺拔颀长的身姿,立体得形同希腊雕塑的五官,如果不是一身病号服,还真以为是哪个明星来访。 “荣主任,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男子很熟稔自然的坐在荣泽宇对面的凳子上。 “再观察几天,情况稳定,就可以出院。” “可以回家观察吗?” “你不要急着回舞台,就是出院了,也要静要一两年。”荣泽宇知道他要急着回他的舞台。 “那还不如你在手术台的时候就杀了我。” 荣泽宇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用“绝美”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的男子笑而不答。 “路岑一,你想死可不要拉我垫背。我有我做医生的立场,你那么热爱舞台,如果命都没了,拿什么去爱。” 被荣泽宇唤着“路岑一”的男子,身子略一前倾,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有手拨了拨前额微卷的棕色头发,“没有舞台,我这条命就啥有。” “搞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人,艺术比命还重要吗?” “道不同,不可语焉。”路岑一起身预离开,忽又坐下:“下班到我那儿下一盘?” 荣泽宇和路岑一除了医患关系,还是资深棋友。路岑一每隔上一年半载要来医院“修复”一下打娘胎出来就支离破碎的心脏,由此,他和荣泽宇的关系非同寻常的熟悉。 “不了,我要回家。” “诶,自大你荣大主任结婚后,对我也太冷落了,绝对的‘重色轻友’,好想见见你那娇妻是怎样个三头六臂,把你迷得三魂丢了六魄。”路岑一略显苍白的白玉般的脸上挂起一副惯有的邪笑。 “你也赶紧娶个老婆不就知......”荣泽宇话还没说完,自知有误,赶紧打住。 “哈哈哈,如果我遇到我生命中那个让丢魂失魄的爱人,我才不会像你这般藏着不肯示人。” “我可没藏,有机会介绍你认得。” “一言为定。”路岑一扬长而去。 荣泽宇笑着微微摇头,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同时挂上嘴角。 下班前荣泽宇那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老爹居然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这是少有的情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荣泽宇很少关心他,自从他妈妈离开他们父子俩后,他和父亲的关系也变得十分疏离。 荣泽宇认为妈妈的离开肯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她不再爱他。本来跟忙碌的父亲就关系稀疏,现在妈妈因为不爱自己才离开,所以对父亲又敬又怕。成年后,父亲温和了许多,但他还是保留了太多童年的记忆,包括每次父亲喝醉回家就打妈妈的事实。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荣泽宇连爸都没叫一声。 “你现在也成家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咱爷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就想你回家吃个家常饭,家里怪冷清的。” 荣泽宇听父亲说家里冷清,鼻头一酸,那么要强的人,何曾说过这样的软话,“好吧,我等下接了慧慧一起过去。” “额~”父亲沉吟片刻,“你就一个人来,就咱爷俩说说话。” 荣泽宇知道父亲不喜欢林慧,究其原因,他不知道,但也不想问,自己的媳妇自己喜欢就好,旁人怎样看,他一点也不在乎。 “那过几天再说,我今晚还有事情要跟林慧商量。”荣泽宇对父亲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谁知今晚就像中邪了,父亲在电话里突然大吼:“你这样迷一个女人,迟早要后悔的。” “你说什么呢,就不能想我点好?”荣泽宇差点要骂父亲抽什么疯。林慧是他生命的生命,父亲怎么可以这样诅咒他儿子呢?他想起离开了他的母亲,心中一紧,一丝莫名的恐惧占据了此刻的心里。母亲是个非常美丽甚至有几分妩媚的女人,林慧的美丽跟母亲有几分相似,但缺少母亲的那份妩媚,更多的没心没肺的可爱和单纯。 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家,看林慧又在厨房捯饬锅碗瓢盆,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碗盘亲吻地板的声音和林慧的叫声,荣泽宇飞快冲进去,检查林慧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我真的很笨。”林慧嘟着嘴一脸犯错的样子,惹得荣泽宇笑了:“几个碗盘算什么,就是你把厨房砸了,也没事,只要没伤着你就好。”确定了林慧的完好无损,荣泽宇把她推出厨房,挽起袖子做晚饭。 “我不会一直这么笨的,我想好了,我要学做饭。”林慧信誓旦旦的表决心。 “我娶你,不是要你做电饭煲洗衣机的,我娶你,是要你幸福,乖,你先出去,我来收拾,很快就有饭吃。” “不,我要学做饭。” “我不要,我可不要我老婆的手粗糙的像黄脸婆的手。” “那等我到了黄脸婆的时候,你岂不是要嫌弃我。” “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哈,不要断章取义乱加罪责。你就是老得一颗牙都没有,我也会现在一样把你当宝贝的。” 林慧心满意足的出了厨房,打开电视看新闻。这是她职业带来的习惯,新闻是他们的生命线。不过林慧也和所有的小女生一样也喜欢八卦一些明星的家长里短,然后又会很认真的追究消息来源,是否真实,常常让人啼笑皆非。 荣泽宇很快端出一碗汤让林慧先喝,汤在上班前定好时间,一回家就能先喝上一口汤,饭前一碗汤养胃养身体。 吃饭的时候,林慧说起看看在手机里看到的一则八卦,某某明星结婚同日某某明星离婚...... “这些人的世界太眼花缭乱了,结婚离婚像儿戏,我看都不愿看。”荣泽宇一脸嫌弃,突然又问:“你不会也这样吧。” “我发现你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林慧最烦的就是荣泽宇这点。 “你爱我吗?”荣泽宇问。 “你好奇怪,怎么像个小女人一样天天问这种问题。” “爱还是不爱?”没想到荣泽宇十分认真,穷追不舍。 林慧感觉自己实在说不出爱呀爱的,太别扭了,“不然,咱们结什么婚?这么明显的问题需要问吗?”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爱我。”荣泽宇突然的十分气恼。 “我们都是夫妻了,还要天天把爱呀爱的挂着嘴上,太别扭了。”林慧哄道,“我们又不是包办婚姻,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会走到一起吗?吃饭吧,今天的菜真好吃。我今天看到我同事晒的一道法式沙拉,我都馋死了,我们哪天也去吃吧,不过看上去好贵的,上面满满一层皇室专用鱼子酱。” “好,只要你喜欢,就没有‘贵’字。”荣泽宇心里盘算怎样跟林慧开口,也没再计较“爱”不“爱”的,反正都是自己的妻子了。 吃完饭,荣泽宇提出到楼下小区里散散步,林慧十万个不愿意,她追的剧今晚大结局。荣泽宇说明天电脑里可以补,林慧说荣泽宇不懂先睹为快的快感。荣泽宇挥挥手,“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一天到晚活在别人的故事里做什么梦。” 荣泽宇决定今晚要说的事,就必须要说。软说硬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阐述饭后散步对身体的重要性,林慧真是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荣泽宇牵着林慧的手,漫不经心的问林慧单位上的事情,“我听说现在报社的效益很差,网络时代,纸质报纸都没人看了。很多记者都转行了,是这样吗?” “是哦,以前一说记者,都牛气哄哄的,徐姐说,以前她们坐火车,碰上春运一票难求,只要有记者证,都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再难,列车长都会给他们安排出卧铺,实在没有,都会让出乘务员休息的铺位。” “现在不好使咯,辉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就算哪里发生了一个大事件,等你们慢悠悠的赶到,再去发表,已经是旧闻了,那些自媒体早早的就报道了,你们不得不承认是吧。” “确实这样,没想到你一个拿手术刀的会这么了解我们行业的困窘。”林慧有些意外,她完全不知道荣泽宇为了今晚的事情事先临时抱了佛脚做了功课。 “那你有没有辞职的想法啊。” “干嘛要辞职?我挺喜欢我的工作的。” “就是因为你喜欢,我才觉得你更应该辞职,做个自由的自媒体,而不是局限在一张没有什么主流读者的纸质报纸上。”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们的工作。”林慧非常反感。 “慧慧,你辞职了可以好好调养身体,而且一点也不耽误你工作,你照样可以做你喜欢的文字工作,现在很多大咖都是曾经的媒体工作者,人家照样奋斗在一线,有什么不好。” “我现在工作得好好的,不想去想那么多,我在单位上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特别是跟那些老前辈。”林慧的嘴巴已经嘟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很明确的给了荣泽宇答案。 荣泽宇还要说什么,迎面跑来一个小伙子,一脸灿烂的打招呼:“散步啊,林姐。” “是啊,又去锻炼。”林慧收起不高兴,同样回敬了一脸笑容。 等跑步的小伙子远了,荣泽宇一脸阴阳不定:“你怎么一看见男的就一脸灿烂。” “说得有点难听哦”林慧没在意荣泽宇的表情,只当他在开涮,“不记得了?是我们楼下的小张,你见过啊。” “哦,那个肌肉男啊,这些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人家才不简单呢,做IT的。” “呵,你们关系还真不一般,连这个都打听好了,是啦,他都叫你林姐啦,腻歪,对了,你好喜欢肌肉是吧,那天你就色迷迷人家一身的野蛮肉。” “荣泽宇,你是不是对所有雄性动物有天然敌意,怎么每次一说这些,你说话的腔调就换了一个人。” “不喜欢啊,不喜欢你可以去找你的肌肉男,人家都林姐林姐叫得那么亲热,还不赶紧投怀送抱。” “不可理喻,无耻!” 林慧甩开荣泽宇的手,气得发懵,结婚这么久,她慢慢了解到荣泽宇不能碰触的底线——别的男人。哪怕是走在路上,无意多看几眼男性同胞的路人,他都会醋意横飞。开始还道他是爱之深,后来慢慢的变了味。 “你有本事就走啊,我爸说的对,女人就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荣泽宇不去追林慧,反倒在后面更大声。 林慧真想找个地洞钻,这要碰上小区的邻居以后还怎么见面。 林慧捂着脸猛跑,跑出小区百米来远,一时居然不知可以去哪里,突然悲从中来,“爸爸,妈妈!你们在那里好吗?我想你们。” 在这个城市除了荣泽宇她没有别的亲人,虽然徐姐和刘工把她当亲闺女,但是一闹别扭就上他们那儿去,总觉得不合适,毕竟不是有血缘的亲生父母,中间还是会有隔阂的。 没地方去,也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哪里都去不了,林慧索性坐在马路旁边大哭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想有父母兄弟在身边依靠,父母的那次车祸妹妹死里逃生,现在还在艰难的康健中,再说,她也在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 也不知哭了多久,林慧眼睛肿胀得生疼,好想把自己扔在床上睡一觉。可是刚刚自己跑得那么决绝,实在不好意思立刻回去,平常一生气,荣泽宇马上就会来哄他,今天居然让她一个人在夜晚的马路上哭泣。越想越伤心,又不自觉的哭了起来,只是开始哭得太伤心,现在只有力气抽抽搭搭,她把头垂在膝盖之间,一头秀发把脸给遮住,她也就不用那么在意路人的眼光了。 哭累了,又倔强的不肯低头,迷迷糊糊的坐在路边打起盹来,一倾一倾,有几回差点摔倒。这辈子还没这么难堪过。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渐渐稀少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 林慧只想要有一张床可以让自己彻底放松。 迷糊间,林慧一把被人抱起。顿时困意全消,她惊恐地瞪大哭肿的眼睛,过度惊吓得叫不出声来...... 第8章 林慧惊恐得发疯般乱踢乱蹬,双手以雷霆之势劈头盖脸的打在对方头上。 “别闹,慧慧。”一个温柔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慧像被点了木头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抱起她的人脸看,“荣泽宇!”,瞬间,林慧一晚上所有的委屈与伤心像山洪般爆发,哭得排山倒海,也顾不得在外面丢脸。 荣泽宇轻轻的把林慧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慧慧,我错了,我不该混蛋,如果以后我再混蛋,我就不是人,你原谅我好吗?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是因为太爱你,一时妒忌得昏了头。” 林慧紧闭双眼,眼睛确实因为哭得太久睁开都痛,再则她今晚一点儿都不想看见面前的这张脸。 “啪”“啪”荣泽宇使劲的抽打自己的脸。 林慧心下慌了,还是咬牙坚持不吭声。“啪”“啪”荣泽宇还在打自己。林慧猛地坐起来,“好了。” 荣泽宇跪在床前,脸上已经被打得红通紫胀,“你原谅我,好吗?” 林慧瞟了眼荣泽宇的脸心疼起来,但嘴上还是倔强的不肯出声。荣泽宇又往脸上“啪”的抽过去,“我该死,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到你消气......”说完,又要打自己。 “不要!”林慧阻止,“你把脸打坏了,明天怎么上班?” “那你肯原谅我了吗?”荣泽宇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犯了滔天大罪懵懂不更事的小孩。 林慧终究是个心软的人,“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胡乱猜忌了?”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犯浑,你相信我,刚才看到你坐在路边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那么爱你,怎么会舍得如此伤你,我真的不是人。” “你不是人,是什么?”林慧心一软,心情也就拐过弯来,揶揄道。 “害你伤心就是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 “好吧,从今往后,你不要到房间里来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荣泽宇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世上并不是男人怕女人哭,其实女人更怕男人流眼泪。林慧慌忙道:“你自己说你是畜生,我怎么能跟畜生睡一起?” 荣泽宇方才明白林慧在跟他开玩笑,荣泽宇一颗紧绷的心才敢放下,这一劫总算过了,他就知道林慧心软,看不得自己难受。 这一夜荣泽宇异常温存,林慧虽然原谅了他,但是心就像被伤了几百次般疲惫,她真的不愿再看到荣泽宇那副她不认识的面孔,真不知以后要怎么做才好。 早晨,照常是在厨房飘出的香味中醒来。林慧洗漱完来到桌前,看到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昨晚的事情就已经原谅一半了。 吃没多久的时候,厨房飘出一股淡淡草药味,林慧以为自己的嗅觉出错,又仔细嗅了嗅,药味越来越浓,她看向荣泽宇,用眼睛问怎么回事? 荣泽宇会意,笑道:“给你炖的中药。” “就要开始吃吗?”一想到苦得难以下咽的中药,林慧的眉头都拧到一块了,“可以不吃吗?我闻得都难受。” “不行,这是为你身体好。本来一天最好三服,现在只能早晚各一次,你看,你要是不去上班了,在家就方便多了。” “又来了。” “好,吃饭。”荣泽宇把还想继续的话咽回去,今天他不能再惹怒林慧了。 上班前,荣泽宇端着一碗已经不烫但还冒着幽幽轻烟的中药给林慧。林慧哭丧着脸,一直拖延。 “乖了,再不喝上班要迟到了。不苦的,你闻闻,这是药香。” “那你喝好了。” “我又不是女的,这是专门给你开的调理身体的。”荣泽宇让林慧的小孩子惹得发笑。 日子又恢复了寻常,那些不愉快也慢慢淡出了生活,荣泽宇很久不吃那些莫名其妙的醋了,林慧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挺好的。 报社今天的人特别少,该忙的都出去忙了,就几个闲人留守,林慧溜到徐姐办公室,徐姐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准备出门。 “要出去?”林慧问道。 “你干爹最近身体老是不清爽,一天到晚吵着要回老家。” “那不就回去看看呗。” “不是回去看看,是回老家定居,他现在也退居二线了,想提早退休。” “啊,你们不可以这样丢下我。” “你也结婚了,有人陪你了,我们可以放心走了。”徐姐看向林慧的肚子,问道:“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你有动静?” “什么动静?”林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这小妮子,还跟干妈装糊涂,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徐姐一副过来人的老成。 “啊~”林慧还真的有点害羞,脸上飞上一片红晕,“上次好久没来例假,以为那个,那个有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宫寒,会有些困难,现在在喝中药调理,泽宇还天天吵着让我辞职在家调养身体,我才不肯呢。” 徐姐沉吟了一下,走过来,坐到林慧身边,握起林慧一只手:“慧慧,你爸妈走了,我们现在就是你的长辈,我觉得荣泽宇说得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孩子了,如果在家能养好身体也可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到时候生完孩子再回来上班也行啊。” 林慧沉默不语。 “到时候,你带孩子到苏州来看我们?” “什么意思?你要走?” “我早就打了早退报告了,一直没敢告诉你是不知要怎样跟你讲,怕你难过。不过还好荣泽宇非常疼爱你,我们老两口也就可以放下这个心了,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以后要慢慢学着长大。对丈夫也是,也要懂得用心付出,这样才能达到平衡,世上没有一味的得到而不付出,不仅仅是婚姻,世上任何一种关系都必须用心经营。” 林慧不是个很轻易在人前流眼泪的人,但是此时眼泪就像决堤,就像昨晚自己一个人在路边。她再一次感到被父母抛弃的悲伤,父母走了,徐姐也要走,在这个城市,她再没有亲人了,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蚀了她的心脏。 荣泽宇有手术,很晚回家。林慧一个人坐在小区树下,任由夜晚的露水浸湿额前的头发,她静静的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悲凉中。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丢在一座荒岛中快要窒息而亡。自从父母离世后,她经常会想起“死”字,父母是挡在死神面前的最后一堵墙,而现在那堵墙倒了,自己必须直面。她有种莫名的恐慌和无助。而这些感受她从来不与荣泽宇讲,为什么这么亲近的人,她却从来不愿讲起自己内心的感受呢?林慧细想时,心里又升起那种令她感到厌恶人生的孤独感,她害怕这种突然袭来的厌世感,自己明明很幸福,至少所有人都这样告诉她,可为什么她的厌世感却频频发作。 “也许有了孩子就会好。”林慧脑袋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林慧很自觉的喝完中药,早早的睡下,这两天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让她由衷地疲惫。 半夜,林慧听到开门声,知道是荣泽宇回来了。荣泽宇踮着脚轻轻的走在地板上的声音,林慧听得真切,然后,听到浴室的花洒流出的水声。等一切安静下来,林慧想自己要不要叫荣泽宇进来睡。 每次手术晚了,荣泽宇就会在沙发上将就一宿,生怕吵醒妻子。不管睡得多晚,早晨他一定会做好早餐才叫醒林慧。想到这些,林慧心下一阵感动。想起徐姐今天的话,结婚以来都是荣泽宇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自己只是一味的享受被爱,就连荣泽宇心疼自己,想让自己在家好好调养身体的要求都被自己自私的拒绝了。 林慧披上衣服,走到客厅,荣泽宇已经开始打呼噜。自己的老公太累了,也许是不是真的要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荣泽宇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网络时代,自己照样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早晨照常被一阵一阵的香味从睡梦中叫醒,林慧用被子盖住头,想要再睡会儿,周六不用上班本可以赖床,谁知荣泽宇就像被定了生物闹钟,到点一定起床,一定会做好丰盛的早餐叫醒林慧,林慧赖床他也一定会念经,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吃完早餐歇一会儿也一定是中药汤水。 “就是上班也有节假日,这中药能不能也定一天休息日?”林慧每次喝药都有一堆理由加要求。 “乖,喝完了,我带你逛街去,带你去吃上次你说想吃的法式菜去。” “不早说,我和小青约好了今天去逛街。” “你们女人逛街无非就是买东西,她工作室东西够齐全了。”荣泽宇说不出的厌恶,厌恶她的水蛇腰,厌恶她那双似嗔非嗔的勾魂目,还有嗲声嗲气的声音从那张涂得艳红的嘴唇里吐出来......这些都是可以招来许多狂蜂浪蝶的资本,他的林慧那么单纯,在她那样的女人身边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希望林慧没有戴小青这样的闺蜜。 “都约好了嘛,我们明天去吃好不啦?”林慧边说边摇晃丈夫,撒娇的样子依旧单纯得有点傻相,但荣泽宇就吃她这一套,立刻投降。 林慧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她不喜欢让人等。戴小青晚到了一会儿,她总是让人等,也许美丽的女人有这个权利。 远远的林慧就看见戴小青摇曳一身烟青色纱裙飘然而至,她能驾驭各种风格的着装,每种风格在她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她是天生的衣架,天生的女人,天生的让人一见难忘的美丽。 人家都说太漂亮的女人会让别的女人的妒忌和自惭形秽,所以美丽的女人常常没有同性的好友。林慧觉得这是鬼话,她就喜欢美好的事物,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她都喜欢漂亮的好看的,林慧自诩是外貌协会的。戴小青今天一袭烟青色纱裙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美人,林慧挽住她的手臂忍不住看了又看,“你太好看了。中午我不用吃饭了。” “又来了,你要说秀色可餐吧,你个酸秀才。” “我是个男的,我肯定追你,看着就管饱,多好哇,饭钱都不用赚了。”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两个女人照样入戏,随便一句什么就能轻易戳中她们的笑点。戴小青开了间很大的服装搭配工作室,她属于老天赏饭的那种,天生的审美天才,每每顾客经过她的搭配都像换了个人似的。那个生意好得,不是熟人介绍,再有钱的主她都不待见,林慧常笑她有钱烧得眼睛上杠。她确实眼睛又毒人又高傲,一般人根本不入她的法眼,如果不是中学好友,如果以路人甲身份相见,林慧也没自信她会瞧得上自己。 林慧想起老公说的“她工作室够齐全的了”,便问戴小青今天逛什么? “瞎逛。” 戴小青的回答让林慧有点摸不着头脑,何为“瞎逛”,自己从来不瞎逛,总是锁定目标直奔目的地的。 “你不懂了,走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能捕捉到很多信息,比如时尚的气息,流行的元素,人们的偏好......” “哈,逛个街还有这么多学问,我要不要说服了你。” “必须的。” “你呀,结了婚就不捯饬自己了,是不是觉得嫁了就万事大吉了。”戴小青一向看不惯林慧的随性。 “女人,必须自己把自己当珠宝,时时刻刻要懂得除尘保养,才会发光发亮,别一嫁做人妇,就蓬头垢面。刚刚结婚,男人还有新鲜感,把你当宝贝,天长日久,新鲜劲没了,你就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 “夸张!再说我也没有蓬头垢面啊。” 戴小青用她职业的挑剔眼光看了看林慧,“嗯,还好,不是乡下亲戚,也就是个朝九晚五的拼命女郎。” “我本身就是个上班族,上班族怎么了,哪个有你这样闲情天天讲究精致。” “你错了,这是心态。我给你讲过一个富家女人沦落成穷人的故事吧,每天下午,她都会在煤球炉上架个铁丝网,烤上一片过夜的面包,泡上一杯茶渣水,优雅如初地喝下午茶。”看到林慧不语,戴小青接着说:“精致是一种生活态度,一个人的精致是由内而外的,不仅仅是表象,懂不啦,女人。” 林慧像个乖巧的学生,接受了一番戴小青的精致教育,说实在的她追求的更多是自由,穿衣打扮亦是如此,舒服是首先,好看是其次。认识戴小青这么多年是白认识了,谁能想到这句玩笑在不久的将来竟一语成谶。 第9章 跟着戴小青满街考察动态时尚,疏于锻炼,林慧有些体力不支。 “小青同学,我强烈要求补充能量。” “时间还这么早,你就要惦记起吃?”戴小青对“吃”从来都严格控制,“老天对你还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喜欢吃的瘦子,别人吃起东西来要斤斤计较热量,稍微一过就满心罪过。” “人活一世,吃是大事。我就再胖也是这条宗旨。”林慧眼睛已经开始扫描吃饭的地方了,“对了,我听同事说,有一家私房菜,好吃得不要不要的,我们要不要?”林慧伸过两根手指做筷子状。 “只要说到吃,你两只眼就闪着饿狼的寒光。”戴小青不失时机揶揄一把。 “管它饿狼寒光,还是女神光芒,只要闪闪发光就行,bling~ bling~我喜欢。”林慧笑得不以为然。 当俩人欢快的奔向目的地的时候,天公忽然闹性子,说变脸就变脸,让人猝不及防,狂风突起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急促雨,路上行人纷纷寻找遮雨避风港。 等找到屋檐避雨,林慧和戴小青都湿了半身,但这并没有影响林慧的快乐。戴小青就不同了,一边甩一头秀发,一边拍打裙摆上的雨水,对老天的善变怨声载道。一个小孩“噌”地往人满为患的屋檐下挤进来,惹得戴小青大恼:“挤什么?!赶着投胎呀!”,骂完身子一点都不让。林慧看着小小个子孩子,身子往里挤了挤,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来。 “你好大脾气,小孩子嘛。”林慧嗔怪戴小青。 “冒冒失失,挤得我身上脏死了。” 林慧仔细看了下身边的小孩,确实像个脏猴子,一脸的机灵和无所谓显而易见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咯,给,擦擦脸”林慧从包里掏出纸巾温和地递给小朋友。 “谢谢姐姐,你真好!” 听到小孩叫林慧姐姐,戴小青发出一声冷笑。 没想到有些小朋友接着又说:“不像有些阿姨,一把年纪还装公主病。” 戴小青一听,急了:“臭小子,说什么呢?想吃螺丝?” 戴小青屈起食指和中指就准备敲,林慧被小孩的大人口气逗得忍俊不禁,一看戴小青真生气了,赶紧劝道:“算了,怎么跟小孩计较,人家也没说是说你啊。”林慧使劲对小朋友眨眼睛:“是不,小朋友?” 皮孩子抬头看天不语,一脸倔强掺杂着一丝胜利的得意。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但天空的阴沉没有散去,路上的车辆都亮起了车灯慢行。 “姐姐再见!我们老师说良禽择木而栖,好人也要择友而交哦。”小孩跟林慧道完再见一溜烟跑进人群,小小的一个人儿一张嘴巴真是厉害得了得,长大了说不定是个舌战群雄的豪杰。 戴小青气得干瞪眼。林慧忍住笑说,“真是的,熊孩子故意气你,你还真气,不就上了他的道。” 找到私房菜,离饭点还早,但已陆陆续续的进客人了,林慧她们居然还不算早的,由此可见热爱美食完全可以不分时间。 首先上的一道菜是店里的招牌“锡纸海鲜烩”,新鲜海鲜用用姜酱醋腌好焖在锡纸里放在电磁炉上的玻璃锅里,期间不加一滴水,全靠水汽让海鲜熟透。 时间差不多,服务过来有细细牙签把锡纸挑破撕开,一股海鲜的鲜甜直扑过来,虾蟹红通通的诱人,鲍鱼肥嘟嘟的向主人招手,林慧咽口口水,好想立马就动筷子,无奈服务小哥还在有条不紊的一层一层铺上用油煸香的蒜末。 看到铺上蒜末,戴小青的眉头微蹙。林慧则是“蒜头大军”的推崇者。 吃的时候,林慧见戴小青用筷子拨掉蒜蓉等调料,觉得可惜:“你今天有约会吗?” “跟谁约会啊?” “那就不要拨掉蒜蓉,没有蒜这道菜就失去了灵魂。” “我不想吃,等下一口蒜臭。” “没事的。第一,你没有约会,熏不到别人。第二,我也吃了,闻不到。我们这叫臭味相投。”林慧夹起一块满满蒜蓉的蛏子肉:“来,张嘴,让你尝尝舌头触电的感觉。” 林慧目不转睛的盯着戴小青皱着眉头随着咀嚼慢慢舒展开:“是吧,好吃吧。” “嗯,好像还不错。”戴小青算是接受了林慧的改造。 “林慧,你真幸福,天天都这样开心吗?” “谁还能没有烦恼啊,只是我这人心眼小,装不了多大事,比如,看见好吃的就光想好吃的。实在碰到难过的事,就睡上一觉,对自己说,一切等明天再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我会自己给自己的心灵煲鸡汤。” 戴小青呵呵发笑:“你还真没经历过事,你遇到的事还叫事?从小就被父母养在象牙塔,现在又被你老公捧在手心。你呀,不知人间疾苦。” “你不也一样,年纪轻轻,自己创业的女强人,长得又人见人追的漂亮,你生活得顺风顺水,说起话偏要老气横秋。”这家私房菜火成网红是有道理的,太好吃了,林慧几乎没空多搭腔,一门心思全在桌上。 戴小青就完全不同,优雅的细嚼慢咽,在她的表情里完全分辨不出菜肴的好坏。她吃的也很少:“看你吃饭会诱发别人的食欲,你可以列入减肥禁忌。” “哈哈哈,你苗条得很,担心什么,成不了你的禁忌。” “我如果像你这样放纵,早完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没吃饱过。” “啊,这么辛苦吗?你可以健身啊,再怎样也要对得起胃啊。你知道吗?一顿美食可以让人分泌多少多巴胺?” “胡扯,吃你的吧,反正你还有太多空间。” “我说,你怎么还不交个男朋友,是不是你太漂亮了,吓得男人不敢靠近你啊?” “你这么漂亮,怎么就有人靠近?” “诶,少来,我们不是一个级别。不要扯开话题,正面回答。你妈不催你的吗?” “不提她,吃东西。”戴小青的脸色瞬间转阴,强硬转移话题。 高中毕业后,戴小青和林慧分别去了两个城市上大学,开始还有书信联系,大一暑假,戴小青好像突然人间蒸发,去她家找人也搬家了,失联多年后,也就是前两年她突然开了个服装工作室才又重新联系,失去联系的那些年发生了什么事,她绝口不提,林慧也就不问,至于男朋友的事,林慧今晚才第一次问,她知道她身边的男人不断,但没有一个是她肯认真交往的。 “也是,这么漂亮的一朵花要落谁家,谁不乐死。想当年,你可是把男生一片一片的迷倒,特别是那个贾谊,为了追你,一天到晚拍我的马屁。哈哈哈......那时候真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多想,不问结果只一门心思的喜欢就好。” 听林慧说起贾谊,戴小青脸上也漾起笑意,眼睛失焦地望向天花板回忆道:“那时候,放学他就跟在我们后头,他不敢跟我说话,尽找你搭腔,弄得苏远二愣子似的吃醋。”戴小青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你跟苏远,怎么没成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 林慧笑得很勉强,“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它干嘛?” “说来听听嘛,满足一下好奇。”戴小青不肯。 “那些年少懵懂事不提也罢,我现在可是嫁做人妇,不好再说这些,再说,我家醋罐子知道了不知又要发什么疯。” “哈,荣泽宇敢对你发疯?给他十个胆,看他敢不!他是爱你才会吃醋,等他不吃你的醋,看你酸溜溜啵。” “我才不喜欢男人吃醋,吃醋是因为太没自信了。我就不吃醋。” “哈哈哈,你当然不吃醋,他眼里只有你一个,每次见到我,他眼睛都往天上看。” “哈哈,不说这个,我跟咨询个问题,你说我辞职好不好?” “你没病吧,好好的辞职干嘛?你家老公有钱能养你是他的事,你得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否则,终有一天他会厌倦只知道小小一方家庭天地与社会脱节的你,我跟你讲,千万别干瞎事。谁的主意?” “我老公。我身体有点问题,本来呢,我妈老大一把年纪生了我和我妹,先天体质就比别人差,现在医生又说宫寒,比较难怀孕,所以他希望我在家调养好身体。” “调养身体给他传宗接代,他还真为你好!”戴小青一脸鄙夷。 “我觉得你误解他了,他倒真的不是为了着急要孩子,他一直就很紧张我。” “这是你们俩口子的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你自己要往笼子里钻,你喜欢谁也阻止不了。” “其实,我是真的蛮喜欢孩子的,你看今天那个小屁孩多机灵啊。” “打住,说来就是气。我告诉你,我很不喜欢小孩。” “怎么会呢,小孩多可爱!”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戴小青身上的霸气从来不掩饰。时而小女人,时而女强人,林慧觉得用迷一样的女人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戴小青实在是烦了荣泽宇左一个右一个电话的关心老婆,说话说得好好的,林慧就要接一个电话。戴小青不胜其烦,放林慧赶紧回家相夫去。 林慧是被人爱被人牵挂的幸福的女人,自己呢?!戴小青自信自己哪方面都比林慧优秀,可是老天瞎了,为什么林慧可以那么幸福,自己却要戚戚冷冷? 她开了一瓶红酒,坐在阳台无目的眺向不知深处的黑夜,纱帘迎着风轻轻摇曳,时而拂过戴小青脸庞,稍作停留,像是无力铺平她心事,叹着气又飘飘然荡了回去。 命运对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公平”二字。从小没有父亲,连对父亲的印象都没有,她是带着对别人有父亲疼爱的艳羡中长大的。 跟着母亲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她从来不以为那是苦,有母亲依靠,天就不会塌下来。但是就这点小小的幸福,老天也不肯给她。 即使到了中年,母亲依旧秀丽动人,说媒的人不计其数,母亲也没有松过口。到她高三那年,一个腆着大肚子的油腻男人居然打动了母亲的心,没认识多久就嫁给了他,他跟着母亲搬到了这个男人的三层楼别墅。 从此,母亲的世界就是她男人和男人儿子的。她没有了母亲依靠,但她有了漂亮的衣服和大把的零花钱。她的失落母亲从来没有察觉,她以为给了女儿物质上的满足就是给她幸福,她很满意这样的日子,哪怕男人对她渐渐不屑,男人的儿子把她当佣人喝来呼去,她也一样一脸温和的笑着逆来顺受,毫无怨言。 戴小青不止一次问她母亲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她想回到从前,母女俩清贫但快乐。 母亲说回不去了,她习惯了。就像一只笼子里的鸟,一旦习惯了人的喂养,你就是再打开笼子,它也不会飞走的。母亲就是笼子里那只打开笼子也不飞的鸟。 她记得那夜她听到母亲回不去的时候,无限悲凉的发誓,一定要赚很多钱,她要用自己的钱给母亲打造一个自由自在的金丝鸟笼。 可是,她最爱的母亲伙同她男人和她男人的儿子掐断了她的青春,掐断了她通往幸福的路。她的人生就像走在永远没有尽头的隧道,她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无能为力。 母亲打电话来说,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很想再见见她,怕来日无多。大概是人之将亡的悲悯吧,可是,戴小青永远也忘不了她需要她的时候,她那双冷静的眼睛,还有那漠然的转身。 “你知道吗?你的一转身,就是我们的永别,从此生死两不相见!” 夜晚寒意渐浓,戴小青没有回屋的意思,单手抚臂搓了搓丝滑的酒红色睡衣,晃了晃酒杯里血红色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她又把空杯倒满...... 夜,把她剪影成一个孤独,孤独得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个熊孩子,如果他在,他肯定是个机灵的漂亮的孩子。 第10章 一放暑假,学校便空得像鬼城,食堂也不开伙了,只有一家小卖部,在聒噪的炎夏昏睡似的支开半个门面。 戴小青买了几包方便面和一袋小面包、一袋饼干、一壶矿泉水。刚走出门,热浪推着人倒退,她索性又回到小卖部要了一支雪糕坐在旮旯角的一个小塑料矮凳上吧嗒吧嗒的吸吮起来,雪糕大概搁置了很长时间,没人光顾,久放挤压得失去了原有的菱角,管他呢,反正还是可以冰镇一下灼热冒火的胃。 她望着热得发白的水泥路发呆,如果她也回家的话,现在应该坐在自己的房间享受凉爽。可是,鬼才要回那个家,一想到母亲那张谄媚迎合的脸,还有母亲男人一双油腻的眼睛在她青春饱满的身体上滑来滑去,就算被热浪烤成叉烧,她也绝不会起半丝回家的念头。对母亲呼来喝去的臭小子明年该高考了,母亲或许会少受些罪了。 树影投在白炽的水泥路上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蝉鸣没完没了的聒噪。路上没有一丝风,连一个人影也不见,小卖部的胖大妈,穿着件碎花绵绸无袖衫,吹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电风扇,坐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鸡啄米似的一盹一盹。 吃完雪糕,没有还留在这里的理由,戴小青拎起装得满满的塑料袋回空无一人的寝室,迎面与进小卖部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戴小青一看来人,出乎意料:“徐老师!” “啊,戴小青!放假了怎么不回家?”被唤着徐老师的中年男人也同样感到意外。他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一件短袖白衬衫背上已经汗花了。 “老师怎么放假还来学校?”戴小青用反问来逃避徐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的问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算周全。 “来办公室找下资料。”徐老师看看戴小青手中的袋子,又问:“不回家,就吃这些个?” “没办法,食堂关了。”戴小青像被看穿了的孩子腼腆地笑了。 “呃,你要不要做份勤工俭学?”在徐老师看来,这么长的假期不回家,肯定是家庭情况不好,不舍得路费。他带的学生中不乏此类孩子。 “啊?” “是这样的,你师母在服装公司做设计的,最近有点忙得不可开交,天天嚷着要找人帮忙,你如果感兴趣可以来帮帮忙,至少管饭管饱,至少不用啃方便面。”徐老师努力说得轻松点,生怕伤了学生的自尊。 听说是给服装设计师做助手,戴小青满心欢喜满口答应。 走到岔路口,戴小青给徐老师再见,徐老师问:“哪去?” “回寝室。” “不是要勤工俭学吗?” “现在就去?”戴小青举起袋子问道。 “你晚上回学校再带回来,这大热天跑来跑去你不嫌热吗?” 就这样,戴小青见到了做服装设计的师母。师母是个微微有点发福但是相当年轻的中年女人,雪白的皮肤,一副富贵姿态,紧绷饱满的脸上笑起来没一丝折子,可谓保养得相当得当。 听说是给自己找来的助手,师母拉住戴小青的手乐得合不拢嘴,左看看右看看,弄得戴小青满脸绯红怪不好意思。 “我以前也是学画画的,跟你徐老师同学,后来改行做设计了。我就喜欢画画的人,对色彩敏感。” “谢谢师母。”戴小青腼腆又得体。 “刘妈,刘妈,赶紧切西瓜,大热天的,别把小姑娘热着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叫“刘妈”的人端着西瓜出来,看到戴小青就“啧啧”称奇,“哎哟天勒,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戴小青从进门开始就频频感到意外,她没想到衣着朴素的徐老师的家竟然这么阔绰这么大。她原先预想就是个双职工的素洁的小房子,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家里还请了阿姨,她也预想自己到了这里,肯定是要帮忙家务,徐老师说师母的工作弹性大,在家工作的时间多,她想象被一堆工作和家务搞得焦头烂额的师母也不过是个资历有点老的平庸中年妇女...... 一切都跟她预想的相差甚远。 师母越看越喜欢戴小青,让戴小青站起来,转个圈,大有点皇太后选皇媳的意味。 “比我们公司的模特还好看,嗯~这身材也是天生的衣架。”师母满意的咂咂嘴,放下手上的西瓜拉起戴小青就走。 戴小青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走。 “跟我去趟公司,你以后就做我做的专属模特。会给你工资。”师母满脸春风施舍她的慷慨。 一走进装修气派的大门,戴小青就发现每个人都跟师母打招呼,那种亲切热情远远超出了对一个设计师该有的尊重。 师母姿态优雅,对每个人也回以微笑,但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走进师母的办公室也大得让人惊讶,不是一般的大,里面齐整码着各色布料,缝纫器材,装饰用的小物件琳琅满目,戴小青充满好奇,活脱脱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有人端进来茶水,师母吩咐道:“给我把周老师叫过来。” 一个身姿挺拔的高挑女子敲门进来,:“小周,你看看,这姑娘可不可以挑这一季的大梁?” 小周上下打量戴小青,让人感觉在她的眼睛就是专门挑毛病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给你下定论,沉吟片刻,她说道:“确实条件非常好,只是~呃~身高条件差了一点,跟我们模特队的姑娘比起来~” “行了,这个我知道,这样她才显得更加突出,让那些姑娘给她做绿叶,就这样定了,你必须在短时间内把她训练出来。”师母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周的话,“噢,忘了说,她还是学生,开学了时间就不自由,你抓紧。” “好的,徐老师。”小周一脸明明白白的无奈。 戴小青听叫小周叫师母徐老师才知道,原来师母也姓徐,她眼睛带着获悉疑问看向师母,师母会意笑道:“是呀,我和你徐老师不仅同伴还同姓,所以我们儿子就没有跟谁姓的烦恼了,哈哈哈......” 这是个有着很强支配欲而且有野心,或者说得好听点是有很强事业心的女人。短时间接触,让戴小青有了这样的结论。她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别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惹恼了她。 这一下午,她犹如进入一个万花筒世界,她知道学美术的毕业后就业不像其他专业那样容易,所以在进入金碧辉煌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要牢牢依附住师母这棵大树。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每天每天练习走步。师母让她住在自己家里,反正儿子还在国外念经济管理,房间正空着。 有时候晚上师母会让她试试预备打版的衣服,戴小青偶尔也会给上一些小小的建议,但是非常谨慎,好像那根本不是自己想到的,而是师母一直就这样想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脑筋开了个小差儿,落下了自己原先的主意。 得空时,师母也会跟她拉拉家常,她只说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一人拉扯大的。惹得师母又多出了几分怜爱:“可怜的小姑娘,没少吃苦吧,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师母。” “嗯。”戴小青用力点点头,一脸找到了组织的单纯。 有时候,师母也八卦一下,“有没有男朋友啊?”当得到她想要的坚定否定时,她又一脸不信任,这么漂亮的姑娘没道理啊。 戴小青这个时候就会像懵懂不知事故的小女孩一样娇羞:“是真的啦,是有人追我,但是,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以后能找个好工作,让我妈过好日子,我就是这样想的。” 戴小青真假参半的“孝顺”,终于让师母放心了。戴小青知道师母的心思,师母时不时的会在自己面前点拨点拨一下儿子怎样怎样优秀,她看过师母儿子的照片,就在她房间里,有着一双漆黑眼睛的男孩,笑得露出一口小巧、整齐、洁白的牙齿。她对小毛孩一点感觉也没有,事情还早呢,先装傻充愣应付着来。 戴小青知道自己的身高条件不够好,全是因为师母的面子,模特队的姑娘们非常排斥这种空降的二等,戴小青也不把她们放在心上,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对她低下无知的高傲头颅。 每天她都练到很晚才回家,今天练得过于投入,以至于很快就要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她抓起衣服狂跑奔向电梯,有一部电梯正下行经过她的楼层,据说是董事们专用电梯,她顾不得想那么多,连续按停电梯。 电梯门开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她和里面一位身穿讲究西服的男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她不知道眼前这位颇有讲究的男人将会是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那个人。 “这么晚下班吗?快进来。”男人向她招手,微笑得露出小巧、整齐、洁白的牙齿,戴小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微微鞠了个半躬说了声:“谢谢!” “你哪个部门的啊?”男人有着温柔体贴的声调,听起来让人舒服的嗓音让戴小青心中一动。 戴小青知道穿着这么讲究,又乘董事局专用电梯的这个人肯定非同一般,她装着一副初生牛犊的懵懂说,“我才来上班的,是模特队的。” “模特?”这个答案显然让男人感到有些意外。 “是呀,是徐老师让我来的,她大概是想要一种融入大众的视觉,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冷傲和疏离。”她学着别人叫师母徐老师。 男人点点头表示了解。 戴小青转向男人,微微扬起头,对他露出自己驾轻就熟的迷人微笑,那是一种先在清澈的眸子里隐含,而后才在她性感的唇上慢慢漾开显现的微笑,“是不是觉得我的条件不合格?” 男人黑色的眼睛闪着光亮,努力克制着热情,微笑地回答:“徐老师的眼光无人可置疑。”男人这一微笑感性十足,戴小青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也微微张开,她感到了一股甜蜜而疼痛的滋味。 回到家,徐老师他们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洗漱上床。脑子里反复想起男人的样子,犹如醉酒般酥软,一夜辗转反侧。 清晨醒来,看见桌头柜上镜框里的男孩正对她露出一口小巧、整齐、洁白的牙齿微笑。“啊,对了!”戴小青拍打脑门恍然大悟,她明白为什么见到电梯里的男人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他们的牙齿,他们的微笑如此相似,再多看几眼,似乎样貌都有几分相似。 徐老师一家提早进入老年生活模式,睡得早也起得早,戴小青起来他们已经吃完早餐了。 “老师早!师母早!” “不早了!今天我要去趟公司,等会儿你坐我车,赶紧的,昨晚又练到很晚回来,是吧?” 戴小青口里的粥还没完全下咽,又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连忙发出含糊的“嗯”声。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师母满意地说道。 谁也没注意到坐在更衣室角落里的戴小青,大姨妈每次来的第一天肚子都会痛得要命,她坐在这里缓缓气,她不想有人来安慰怜悯她,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来安慰她。 “你看她那个步子,走得像鸭子上架,真不知道徐老师怎样想的,搞一个这样的外行来搅屎。” “诶,你不知道看到她那张狐狸精的脸,我就来气,我们流了多少汗,才走到今天,她一来,就走主场......” “哈哈哈,不急,到时候我们就捡笑话看好戏呗......” “你说如果徐老师是个男人,我还能理解是被她狐媚了,怎么女人也会被迷?” “不是听说有一种人双性吗?专挑嫩的。” “哈哈哈哈哈哈......”更衣室爆发出的笑声要掀翻屋顶。 这么混账的腌臜话亏她们说得出口,戴小青的胸口升起无名的怒火,刚才的经期疼痛消失殆尽,她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在膨大,心脏也在嘭嘭地急速跳动,这些恶毒的挖苦在她心里激起的仇恨,胜过身下幼崽遭遇屠戮的老虎,她漂亮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显得愈发黑亮,但是,她没有发作。 晚上,她依旧一个人练到很晚,定好时间的闹铃一响,她赶紧抓起衣服跑向电梯,黝黑的电梯间因为她的到来,瞬间亮起了灯。她站在那里等,等那部专乘电梯闪烁起令人心跳的数字。 等了很久很久,电梯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让她欣喜的变化,极其的失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自己再不走,最后一班地铁就要走了...... 当她走进电梯,门徐徐关上时,那部董事们专用的电梯上开始跳动下行数字...... 第11章 戴小青就不信邪,每天练到那天晚上电梯偶遇的时间点,便抓起衣服背起包冲向电梯间去等那部电梯闪烁的下行数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那部专乘电梯的数字开始显示跳动了。 她无比激动的等待开门的那一瞬。电梯门在热烈的盼望中徐徐打开。令戴小青极度失望的是,电梯里只有一位清瘦的女士,她皱着眉明显不耐烦地与门口的她对视几秒,“你不知道这是董事专用电梯吗?” “对不起,我看到它正好经过,因为太晚了我怕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就着急了,对不起。”戴小青很礼貌的道歉,但没有打算踏进电梯。 “还愣着干嘛?既然按了,就上来。”女士的口吻稍稍缓和些。 “不了,我还是等另一部,您走好!” “啰嗦,上来,”女士用命令的口气让戴小青进来。 也许是被女士的霸气震慑,戴小青乖乖的上了电梯。电梯里的空气凝重压抑,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电梯门再度打开时,戴小青站在一旁等女士先出,女士走到门口,顿了一下:“白天提高效率,就不用拖延到这么晚,一个女孩子不要搞得太晚回家。” “是。”戴小青不知自己平日的傲气哪里去了,这会儿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女士走到门口,早有司机打开车门在恭候她。 “总有一天,我也要活成这样”,戴小青的眼睛都羡慕出火星子。 依旧每天都练习到很晚,戴小青要以后天的勤恳来弥补先天的不足。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没敢再去按那部电梯。她沮丧得几乎放弃了“偶遇”。 不仅仅生理有周期,心理也是有周期的。或许是天快要下雨了,气压特别低,空气沉闷得连呼吸都不畅通。戴小青心里无比惆怅,也不知为啥惆怅,反正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她决定今天早点回去睡觉。 一走出大门,雨便倾盆而下,她也不着急,反正离最后一班地铁还有充足的时间,她站在檐下大口深呼吸下雨带来的湿润。一道车光折断雨柱,有个人摇下车窗对她喊道:“又这么晚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戴小青撇了一眼,不愿搭理跟这样搭讪的人,这样的人她遇到得多了去。 “你是模特队的那个小姑娘吧?”那人还不罢休。 听到说模特队的,戴小青才仔细看了雨中的车辆,她是不大认识车的,但即使是在雨里也遮掩不住车的豪气。车子向她开近了一点,“小姑娘,不记得我了?下这么大的雨,我送送你吧,不要误了你的地铁。” “是那个好听的嗓音”戴小青激动得心脏“砰砰”地乱跳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但她的理智还没有因为激动而丧失,到底要不要上车?这么大晚天冒冒失失的上一个尚且还算陌生人的车,会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 “谢谢,我等等,没关系的,时间还多。”尽管有一种终于重逢的激动在拼命地推着她向前,她还是非常婉约地拒绝了上车。 “那好吧。”车子并没有开走,而是下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从车尾箱拿出一把伞跑过来,“给,董事长说雨没那么快停的。” 戴小青惊讶得差点捂住嘴巴,原来是董事长!董事长不都是老头子吗?在她从电视剧电影里看来的定论大概如此。 可是,他也太年轻了。 “董事长!董事长!董事长!”戴小青拿着伞在地上画着圈,嘴一边念心一边往下沉,自己太卑微了,简直就要卑微到泥浆里去。再说他虽然看上去年轻但也不是年轻人,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没法怀疑他已经有了家室。 今夜这滔天大雨似乎就是为了浇灭她将将萌动的春心而倾盆的。她拿着没有打开的雨伞走在暴雨里。 戴小青决定不再想那个电梯偶遇的男人了,她要专心做好现在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那帮眼睛朝天的人看她笑话,也绝不能让师母失望。 一遍一遍的练习,汗如雨下,眼睛的余光让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她一转身,果真有人! “董事长!”戴小青惊讶的叫到。 “看到灯光,我就好奇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在练习?” “勤能补拙。”戴小青露出少女的腼腆。 “嗯,好!你继续,我不妨碍你练习了。”男子转身就要走。 “董事长!”戴小青叫道。 “有事吗?” “谢谢你的伞,我今天忘了带,我要怎么还您?”其实伞就在她的更衣柜里。 “不急,等你记得再带给我好了。”董事长转身要走,忽然又转过来说:“其实我们俩一样,经常要加班,哈哈哈......” “那你明天加班吗?”戴小青觉得这样问不妥,又追了一句:“我明天还你伞。” “好。”董事长又露出了戴小青无法抵挡感性十足的微笑。 “我怎样给你。” “还是这个点我过来拿。”董事长指指手表。 戴小青的心思又完全被董事张占据了,脚下的步子凌乱得七晕八素。 第二天,漫长的等待后,她并没有看到董事长的身影。她被那个有着绅士风度的男人放了鸽子。 第三天,第四天......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董事长这个人好像在大气层消失了。 “哼,你怎么那么天真,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跟你这样一个卑微小人物的约定,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她对自己冷笑道。当她再一次下定决心再也不想他的时候,她意外的接到董事长让她上天台的短信。 她是第一次上来,简直是个空中花园,还有这样的人间天地,她惊喜不已。 “董事长好!”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不用那么严肃。”董事长温柔体贴的声调再一次让她感觉到那股甜蜜又疼痛的滋味。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呀?” “哈哈,这对我来说很容易,你是我的员工啊。”他哈哈大笑的样子,犹如一阵爽朗的风吹散了戴小青这些时日等而不至的郁闷。 他走到露天桌旁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对戴小青说:“我看你天天练的很辛苦,叫你上来松弛一下,人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听说你还是个学生,是吗?” 戴小青点点头。 “哦,那你只能喝饮料了,成年人才有喝酒的权利。” 戴小青被逗笑了,“我早就成年了,只是我不喜欢喝酒。” “你看看,你这样笑多好。年轻时不仅要努力也要懂得好好享受生活。”他温柔的体贴让戴小青感到亲切,身子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年轻真好,如果我还这么年轻......”董事长欲说还休。 “你很年轻啊,真的。”戴小青说的是她由衷的心里话。 董事长微微一笑,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倚靠在椅子里,点燃了一支烟,一言不发,直到把烟抽完。他极目远眺,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心思。 “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他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也像是在下达逐客令。 戴小青一时难以适应,不知走还是不走,成年男人的心思同样难以琢磨。 “那我走了,再见,董事长。” “嗯”董事长点点头:“这里你随时可以来,练功累了就上来放松一下自己。”他又恢复了体贴温柔的强调。 戴小青果真很听话,每天练完功就上来放松自己,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就算在他坐过的椅子上坐坐,这一夜都会好梦,那是他坐过的椅子,上面还留有他的气息,她贪婪的吸着空气里她假想的气息。 “夜晚的空气很清晰啊。”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戴小青一跳。但迅疾就反应过来是董事长,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已刻入她骨髓。 “你又加班了?”戴小青掩饰不住的快乐起来。 经常的“偶遇”,他们已经像对老朋友。他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才有了今天的帝国,以至于没有时间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不爱他的妻子,他生活在无爱的苦闷生活里,但他却从未说过她一句不中听的话,他尊重她怜悯她,他是如此的善良,戴小青崇拜他,也理解他为什么会常常加班,他是在以一种不伤害的妻子的方式逃离。 戴小青也跟他讲自己童年少年,母亲怎样一个人拉扯大自己,生活虽然清贫,但她很满足。当然她隐去了母亲改嫁后的这一段。 “小青,你以后再也不会吃苦了,只要我有饭吃,就不会让你喝粥,记着你永远可以依靠我这个大哥。” 她不再叫他董事长,因为他说,她是他唯一可以下班后抛开工作说说体己话的人,她像他的小妹,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他也直呼小青。 “我发现公司里那几个小伙子,对你很有意思,他们都很优秀,是我栽培对象。”他忽然转换话题。 “你不要开玩笑,我根本没这个心思。” “哦,那你的心思在哪儿。” “在徐哥。”戴小青假装玩笑似的试探他的这位徐大董事长,她在他第一次看见她时眼神飘过的一丝惊讶,就知道他会喜欢自己,倒是她这颗心却早早先他失控,在他身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亲人像爱人。 “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你该放的位置。” 徐哥突然冷冰冰的腔调就像一根带倒钩的利矛刺痛了她,“是,我是喜欢你,不可救药的爱上你了,我也不想,你要我怎么办?”她被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吓到了,她吃惊的看着徐哥。 徐哥黑色的眼睛因为燃起的热情显得越发黑亮,他叹息一声,用胳膊揉住了她,声音深沉而又热切:“我投降,我克制得那么辛苦最终还是要败给你吗?” 戴小青身体颤抖了一下犹如一股电流穿过她的灵魂,她望着他,整个心都要融化了,快乐的喘息一声,倒在他的怀里。 戴小青的快活谁都一眼能辩,对谁都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傻笑,徐姐警惕的问她:“是不是跟公司里哪个小伙子恋爱了。”戴小青矢口否认,徐姐是过来人,她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她认准的准儿媳。哪里就肯轻易放过,一定要她说实话,戴小青无奈,撒谎说:“起先以为母亲得了不治重症,后来知道了是医院的误诊,所以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徐姐想想也是,她天天练功,哪来的时间恋爱,公司里也没听到什么传闻,就此也就把心放下来,督促她要更加勤苦练习。 戴小青经徐姐拷问,心里也开始思忖,以后一定要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也不能再在公司和徐哥见面了,以防万一,她决不能让她的徐哥站在风口浪尖上。 徐哥爱她,他说永远都爱她,但他是处在这么善良又这么痛苦的夹缝中,他不能抛弃一无所能人老珠黄还一身病痛的妻子,她离开了他都不知道要怎样生活。 他常常逃避这份爱,因为自己无法给到她要的共同生活,同时他也断断不能伤害她的妻子,妻子是同自己一起吃苦走过来的,他不能做这种没良心的人,跟小青在一起他太痛苦太愧疚了。 小青确实被他迷倒了,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相爱的人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只要彼此深爱,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一进门,徐哥便站起来迎她。房间里有股霉味,木头大床的一侧依靠在窗边,还没坐上去就感觉它要散架。 “为什么选这种地方?”小青问。 “这种地方不招摇,没人会注意。”他一把揉她入怀,轻轻吻了吻她。 “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清纯的女孩,像一朵峡谷里的百合,我不敢靠近,唯恐亵渎,但是我管不住我的心,我爱你,小青。” “我也爱你。” “我可以吗?一旦......” 戴小青用一根手指压住了他的唇,“我愿意。” 徐哥黑亮而温柔的眼睛里流露出某种令人愉快的东西,她一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从头到脚的松弛下来,她倚靠在这个魅力十足的男人胸前,他高高的个子,身材健美,身体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每个地方都几乎完美,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是个年过四十的男人。 而那一年,戴小青正值豆蔻,年方十九...... 第12章 今夜有一种特别的凄凉,也许想得太多往事,夜凉有点渗入骨髓,戴小青一饮而尽酒杯中的残酒,这一夜又将这样过去吧,日复一日,白天光鲜夜晚入墓,她藏得那样深的切肤之恨,谁也看不见。 手机屏亮了一下,她瞄了一眼是邮件提醒,她这个人不会有什么急需处理的邮件,她把手机搁置一边,准备入睡。手机又滴滴响了两下,她看到是陌生号码的简讯,没打算打开,这年头垃圾信息无孔不入。可是对方好像打定主意锲而不舍连续传来短信。 戴小青靠在蓬松的大鹅绒枕头上权当消遣打开了简讯看看到底是个怎样傻不愣登的骗子。 “戴小青,你好!一别十年,你还好吗?” 嗯,技术还算不太蹩脚。近年这样套近乎行骗的事真不少!戴小青一时无聊,准备跟骗子玩玩。 “你谁呀?” “你的老同学。” “我老同学多了,你是哪位?芳名臭名?报上一个,总得让我知道个大号啊。” “你猜?” “猜你个大鬼头,姑奶奶没兴趣跟你玩游戏,滚一边去,再敢骚扰,报警处理。”戴小青一时索然,无意再玩。 早晨醒来,又接到昨晚同一个号码的短息,“我们三(3)班要搞个十年聚会,你来吗?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没有去的意义,还有你玩得最好的朋友林慧,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你们有联系吗?” 居然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林慧,还说得出三(3)班,骗子的功力还不至于咋乎到高中的事情,便回复道:“你是?” “说了,你也不会有印象的,那个时候暗恋你的人太多了,我只是暗恋大军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卒。”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呢?请问大名。” “嘿嘿......”陌生号码嘿嘿一笑,就没了声息。 戴小青打开邮件,果真有一封“别后十年,同班的你,还好吗?”的同学聚会邀请函。 戴小青问林慧收到了邮件没有,林慧说没有,她把短信的事告诉林慧,林慧笑:“莫不是哪个人想追你,故弄玄虚。” “如果真的是同学聚会,你去吗?他问我要你的号码,给不给?” 林慧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见面说什么,而且......还是算了,等以后再说,最近不太想参加什么聚会。”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林慧不愿荣泽宇到时候又没完没了的猜疑,而且,遇到苏远的话,她不知该若若大方还是视若无睹,虽然都是积尘已久年少事,但她也不想再去掸那些积尘,没得呛一鼻子一脸的灰。 经不起荣泽宇的唠叨,林慧真的辞职在家,做了个自由媒体人。这样的日子也过得行云流水,没有大欢喜也没有大波澜,挺好的,挺好的,只是林慧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寂寥得很,孤独都很。 她和荣泽宇除了吃饭,睡觉在一起,其实时候两个人仿佛生活在两个空间,她喜欢泡剧,喜欢和他分享。荣泽宇的热情全在做饭给林慧吃,把林慧服侍得妥妥帖帖就是他对家最高的责任。 不要说在家看电影看电视,就是在影院里看大片,荣泽宇都会呼呼大睡。拉着荣泽宇聊天,说着说着他就犯困。林慧心疼他在单位上太累了,也不勉强,但是如果两个人没有一点共同的精神生活,那将有可能走向貌合神离的死穴。在看到播放《深夜食堂》时,她觉得荣泽宇应该会感兴趣,拉住荣泽宇同看,荣泽宇蔫里吧唧的说,“我做饭还要向他小RB学吗?” “哎,那就陪我说说话呗。”林慧投降,虽然她的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但那是浩渺的网络世界,在真实世界里,她身边真实的人便是她的丈夫荣泽宇。 “有什么好说的,天天在一起都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话,再说,我跟你讲心脏,讲手术,你懂吗?而且,你们女人天天抱着那些情爱爱啊的电视做梦,我看着都烦。” “你不让我上班,我一天到晚看到的人就是你,你不跟我讲讲话,我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真人。” “好吧,好吧”荣泽宇失笑,“要说什么?” “哪有这样聊天的,这样会把天聊死的。”林慧忍耐着不满。 “你知道我不会聊天的,我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聊什么?”荣泽宇说这话倒真的是一脸诚惶诚恐的真诚。 “你说你不喜欢RB的《深夜食堂》,看我们xx明星翻拍的,要不要一起看,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荣泽宇奈何不了林慧,半躺在沙发上同她一起看,一看到某明星也打扮成RB装束,他就满脸愤怒,“你见过哪个夜宵老板这样打扮的,还照模照样模仿RB人,一看就水土不服。中国的夜晚食堂是夜宵,营业到深夜的夜宵是大排档,路边摊。穿着短背心肥裤衩,说话粗声大气的老板心思精得不会漏过任何一桌的账,他们哪有这样的心思打扮,他们也没功夫给你灌什么鸡汤,他们关心的是能多翻几桌台。” “精辟,精辟,看不出来啊,你看几分钟就点到了穴了,你太厉害了。”林慧拍手鼓掌,她实在没想到荣泽宇会有这番见解,延续这个水土不服的思路简直可以写出一篇精彩评论。 “好了,你自由了,我要认真看,明天有文章可写。” 荣泽宇被林慧一通夸奖,弄得兴致也来了,便不再吵着走,坐下来一起看。 看着看着,两人都有些瞌睡,一看时间尚早,林慧撒娇:“我们去看看中国真正的深夜食堂,好不好?” “不好。”荣泽宇没有余地一口回绝,他不允许林慧吃外面的“垃圾”。在他看来,大排档路边摊都是些不新鲜不安全的食材,卫生条件更别谈。这种偏见根深蒂固,所以,只有跟戴小青一起林慧才有机会享受这等凡间烟火。 荣泽宇回房看他的专业书去了,林慧悄悄的发了短信给戴小青:“明天电话约我晚饭。”,然后立即把短信删了。 第二天一见面戴小青就数落:“你老公管得你那么严吗?吃个饭也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样。” “哎,你不知道,荣泽宇什么都好,就是太会吃醋,那吃醋水准,不要说前无古人,我断定以后也不会有来者可以超越,我只有呆在母系社会他才放心,像你这样好看的女人,他也不放心,只是暂时拿我没法子。” “对我也不放心?难不成你连女的也喜欢?” “做你的春秋大梦!他是想当然的认为长得好看的女人身边肯定少不了狂蜂浪蝶。诶,都是你漂亮惹的祸。我说你也真是,你漂亮得我一个女人都流口水,你身边的男人真的都瞎了吗?我就没听你说过谁。” “男人!哼!我信奉宝玉的话‘男人是泥巴做的’,我嘛有洁癖。”戴小青冷笑地讽刺道。 “哦,原来是你自己喜欢水做的女人啊。”林慧捡着戴小青的话来笑她。 “我谁也不喜欢,我喜欢的男人地球上绝种了。”戴小青发说。 “也不知怎样的神仙才会入你的眼,别挑花了眼,青春有限。” “你约我是来吃东西的,说男人干嘛,倒胃!” 一说到吃,林慧就来了精神,“我昨天跟荣泽宇看《深夜食堂》,突然好想吃路边摊,烤串串,你也知道荣泽宇打死也不会吃这些东西的,也绝不允许我吃路边摊的。我馋得不行,就只好约你。” “哈,原来我是陪吃的。拿我做挡箭牌,我说你这么好心约我。告诉你,我也不喜欢路边摊大排档,到处油腻得要死。上次陪你撸串,害我脸上长好几个痘。” “人间美味,尽在排挡中。你能不能偶尔粗糙点,什么都吃,才会有免疫力。要听听汪老先生的话——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 俩人说笑就走到美食一条街,这是市政府规划的一条仿古排挡街,车辆不能进,白天的人见不到几个,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热闹得像电影中的庙会。店家门外吆喝,吃客大声交谈,空气中漂浮的油烟渗透出勾人馋虫的香味,挤挤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店门口摆满了简易的折叠桌和红的白的摞得老高的塑料凳,等位子的吃客会自己动手从高垛上掰下一个坐在一旁候着,一旦发现哪桌有收工的意思,立马一旁立着抢占先机,真正的一副人间烟火图景。 俩人挤过一家又一家,要么不是自己想吃的要么就没有位置,戴小青几番抗议要另寻去处,林慧死活不肯:“我就喜欢这里的热闹,有人气。我天天在家除了码字就是四面墙壁,无聊得很的时候,一到这里,我就能量满满。” “你不是还有老公宠着爱着吗?”戴小青一副先知先觉等看笑话的神情。 “哎~”林慧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大家都说我幸福,我倒觉得自己越活越孤独。甚至和朋友见见面都没了从前的从容心。” “我早就跟你说不要辞职,后悔了吧。本该神采飞扬的大好年华却要活得如此循规蹈矩如此苍白,连自己人生的支配权都不再属于你。” 林慧听戴小青如此一说,心中忽然一动,莫名的眼睛泛潮,所有人赞许的婚姻并没有带给她预期的幸福,她也不知幸福要怎样定义,只是觉得自己坐在一艘驶向终老的破船上随波逐流,日升月落,天天重复同样的情景,即使活上千年,也是一天就能概括。 “人人都说我好幸福,是不是我太不知足?”林慧情绪瞬间低落。 “诶,正好有一桌空。”戴小青没听清林慧说什么,她今天穿了双细高跟新鞋,走得脚后跟生疼,看见有人起来,拉着林慧就往前坐,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也坐了下来。 “先生,是我们先坐的。”戴小青一点也不客气下驱逐令。 “不好意思。”男人很有风度站起来让位。 这么好看的男人难得一见,任谁见过一面,就会印象深刻,林慧惊喜的叫到:“路岑一!” “啊~”男人看到戴小青身后的林慧,也露出意外的惊喜,“这么巧,你怎么会来吃排挡。荣大夫呢?” “秘密!”林慧抿嘴一笑,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哈哈哈哈......”路岑一也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以示承诺保密。 “相约不如巧遇,一起?”林慧邀请道。 荣泽宇看了一眼戴小青,戴小青耸耸肩:“一起吧。” 自从在医院见过一次路岑一,虽互相留了联络,却并没有联络过,林慧对路岑一的印象极好,不光光是长得帅,而且还非常幽默健谈,第一次相处,她就感到他们可以像老朋友那样轻松自在,不存在陌生的别扭。 这样的偶遇把林慧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知道为什么,路岑一自然而然给她一种大哥哥的安全感。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戴小青。”林慧给路岑一介绍戴小青,戴小青矜持的点点头。 “哇,这难道是传说中四千年一见的美女吗?幸会!我是路岑一,一个话剧人。”路岑一一点也不见外,伸手过去就要和戴小青握手,戴小青假装没看见伸过来的手。路岑一也不尴尬,一抹惯有的邪笑浮上嘴角:“矜持的大美女尤为珍贵。” 林慧看在眼里,尴尬的是她,两头都是自己的朋友,这就做夹心饼了吗?为了缓和气氛,林慧赶紧岔开话题,问他们要吃什么? “我无所谓,反正也是陪你来吃,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何况还是这里的东西。” 林慧看着路岑一瘪嘴一笑:“我最大的爱好是吃遍好吃的。” 路岑一伸过手来,:“巧了,我也是。我们必须握个手。” “哈哈哈哈~”俩人一起笑出声。 “我们去点吃的啦!”林慧跟戴小青知会一声,就惦着快乐的小碎步到里面点吃的去了,排挡大都这样,看菜点菜,极少有菜谱的,即使有也不过是一张过塑的A4大小打印菜名的纸。 点的小吃小菜烤串一一很快上上来,这就是排挡速度。 路岑一问两位女士喝不喝酒,林慧说:“不喝,要不然会被荣泽宇叨叨一晚上。” 林慧学着荣泽宇的口吻说:“不能喝酒,这是为你身体好......不要吃太油腻,这是为你身体好......不要吃太辣,这是为你身体好......” 路岑一听得“哈哈”大笑,“这是他的风格。” “还有,不要上班,这是为你身体好。”戴小青揶揄道。 路岑一瞥了眼戴小青,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你没上班了?为什么?”他转向林慧,关切地问道。 林慧好像突然被人揭了短,干笑地“嗯”了句。 “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他老觉得我太瘦是因为体质弱,再一个他也不想我上班累,所以先在家调养。” “哼”戴小青禁不住冷哼:“他是要把你养壮了好给他荣泽宇传宗接代。” 路岑一听戴小青这样说话,也没看她,但是他也不再掩饰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大排档的口味一向偏重,葱姜蒜辣都是可劲的放。戴小青在盘里扒拉扒拉,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林慧看到这么多她向往了好久的美味,乐得不可开支,一边吃一边劝戴小青试试,真的是好吃到忘记灵魂。 “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路岑一和林慧两个异口同声劝出汪曾祺先生的那句吃的名言。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种茫茫人海遇知己的欣慰。 “你在家做饭吗?”路岑一问,一般爱吃的人都特别会做吃的。 “荣泽宇做,他不让我下厨。” “这样会废了功夫的,一般爱吃的人多有做菜的天赋。”路岑一颇有得意之色:“我只要有空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吃的。” “好耶,以后去吃你做的东西。”路岑一是第一个没有羡慕她“幸福”的人,反而担心废了功夫,这让林慧有遇故知的欣慰。 “一言为定,大大的欢迎!我还会做许多小点,你一定要来尝尝。鲁迅曾经最爱的一道甜点“三不粘”,我刚刚试验成功。” “什么是三不粘?” “就是用蛋清、糯米粉、砂糖、清水调制,讲究一不粘勺,二不粘盘,三不粘牙,这可是鲁迅的心头好。” “啊,一道甜点也这么讲究。” “是啊,食材也是要讲究的。”路岑一夹起一筷子梅菜小蟹,“你看如果吃梅干菜,那最好的就属绍兴的,清新爽口。如果吃螃蟹呢,时间的把握又很重要,八九月份的母蟹好吃,肉质肥美,蟹黄饱满甘甜,到十一月份左右就要吃公蟹才是最好的,那个时候蟹胶结实Q弹。我们在排挡吃,螃蟹经常是爆炒的,那也是一种吃法,但是真正好吃的做法就是简单隔水蒸,再配以生姜和醋,这样会最大程度保留螃蟹的鲜美。所以一道菜的繁简各有长处各有讲究。” 路岑一滔滔不绝,林慧听得一愣一愣,“天啦,不行了,好想立即吃你做的菜。” 看俩个人说得热火朝天,戴小青不甘冷落,插话道:“嘴巴上说说,谁不会,你果真哪天到他家去说不定就一碗粥给你打发了,哈哈哈......” 戴小青自以为幽默的笑开了。 林慧接过话题笑问:“会吗?” “如果你喜欢喝粥,我当然会煮给你喝的,但是我的粥也是有讲究的,首先米要选精细糯米,然后会佐以低脂含量的鸡胸肉,熬粥的汤水要用砂锅小火慢煨的老鸡汤,粥好了,再用蔬菜汁勾一道芡。食欲色欲一应满足。” “我的妈呀,一道粥这么多功夫啊,你不能再说了,说得我好馋了。就凭你说的这些,我就能断定你是个聪明人。” “哦?是不是夸我口若悬河满嘴跑火车啊,哈哈哈......” “不,不,”林慧慌忙两手乱摇:“因为我记得林语堂是说过倘若要试验一个人是否聪明,只要去看他家中的食品是否精美便知。你的这道粥足见你对食物精美的要求。” “人世间如果有任何事值得我们慎重其事,不是宗教,也不是学问,而是吃!”路岑一说。林慧会心一笑,知道他同样用了林语堂的话来回应自己。 他们真是再见如故,相谈甚欢。一时疏忽了一旁的戴小青。 戴小青酸溜溜地嘟囔一句:“两个酸吃货!” 路岑一嘴角的邪笑又一次弯起:“吃货好啊,其实你们误解了吃货,真正的吃货,吃是一种境界,一种热热闹闹生而为人的乐趣。” 戴小青被路岑一呛得不高兴,直接转向林慧,冷冷地慢条斯理:“林慧,你以后不用再找我陪你来这种地方,你找这个吃货好了,反正你们俩一说到吃,一个二个眉飞色舞的,吃货一担。” 气氛戛然而降,犹如一盆烧得正旺的炉火泼了一盆冰水。林慧自知自己光顾着和路岑一说得高兴忽略了戴小青,一时不知如何补救气氛,路岑一看见林慧的表情马上不露声色地对戴小青谄媚道:“那怎么可能,你俩好得像秤砣似的,我充其量是片绿叶,给两位美丽的女士做绿叶是我无尚的光荣,下次有好吃好玩的小姐姐记得带上我哦。” 路岑一端起酒杯在戴小青的杯沿轻碰了一下,然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擦去嘴角啤酒的碎沫,顺便擦去那一抹无人察觉的嘲弄。 第13章 自从那晚宵夜之后,林慧和路岑一就好像有了共同秘密的朋友,得空联系得频繁了许多。路岑一正排演一部根据历史改编的话剧,他跟林慧聊得更加合拍,常常向她请教一些历史知识,其实林慧学的并不是历史专业,但对路岑一简单的问题还是能应付的,或许是路岑一心底慈悲,故意不难为林慧。 路岑一也是荣泽宇唯一不反对林慧交往的有着男性体征的男人。有天,林慧开玩笑问荣泽宇为什么不吃醋,就不怕路岑一喜欢自己? 荣泽宇爆笑:“我怕,我真的怕,我只怕他会喜欢上我。我可是有妇之夫,哈哈哈......你说我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吃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的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这种诋毁认知态度让林慧非常生气,并且对他的医生素养提出了质疑。 林慧从来没有觉得同性恋是什么异类,在路岑一之前,林慧没有接触过同性恋,但也从来没有过歧视。跟路岑一成了朋友以后,她更加明确他们这个群体虽是人类少数群体,但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爱上的人不一样,看到很多文章、网络把他们妖魔化,这很不公平。特别是像荣泽宇这样有着专业医学知识的人来讲,更应该明白这不是什么心理疾病,只是先天性取向的不同,不是他们可以选择或者可以控制的,其实他们就像我们理解的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一样正常。 林慧因为荣泽宇对路岑一人格的诋毁,长达一个星期对他爱理不理,吓得荣泽宇从此说起路岑一就特别小心措辞。 奇怪的是,荣泽宇打心里瞧不起路岑一,但又特别愿意林慧和他做朋友,远胜过对戴小青的态度。 他认为林慧和路岑一出外活动,路岑一毋庸置疑的盛世美颜,会让男人知难而退,鬼也不知道路岑一原来是不男不女,再说,路岑一也不会招惹喜欢女人的男人,所以林慧跟他在一起,他十分放心。他甚至让林慧邀请路岑一周末来家聚餐。 路岑一不像通常做客的人,初次上门拎一些水果鲜花什么的,而是拎了满满一大袋食材。 在熟悉了厨房后,他把荣泽宇也赶出了厨房,雀占鸠巢舞刀弄勺,一个人欢得很。 时间掐得刚刚准,十二点路岑一宣布开饭,一桌菜简直做成了星级大厨的品相,厨艺果真不是吹的。 每道菜都好吃到爆,林慧满足的拍拍肚子,吃了两碗饭还要盛,荣泽宇把碗抢掉,“你这样吃要消化不良的,你这么喜欢吃,以后让路岑一常来咱家就是。“ “是呀,“路岑一附和道:“如果我不听荣大医生的话,他不给我治病我就惨了。“ “你的病要经常看吗?“林慧问。 “是啊,老天在我还在娘肚子里就给了我这份礼物,而且是终身礼物。“路岑一嘲弄地努努嘴。 “不要那么悲观,现在医学昌明,手术治愈率极高,你还是要尽早去把手术做了。“荣泽宇说。 路岑一嘿嘿笑笑,不接话题。 “能治好,为什么不治?“林慧奇了怪了。 “他呀,不肯在他完美的身体上留下疤痕。“ “命重要还是好看重要?“林慧十分不解。 “舞台重要,哈哈……“路岑一笑道,“对了,还有个汤。“说完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 “天啦,这个豆腐怎么做的,太好看了,你怎么做到的?“林慧一看豆腐像菊花花瓣一样一丝一缕在碗里随汤荡开,配着碗底绿油油的小油菜,漂亮极了。 “哈哈,我有秘密武器。“路岑一在准备食材的时候也一早预着了小工具。 “什么武器?给我也瞧瞧。“林慧童心大发。 “先喝汤,别凉了。“看到林慧这么开心,荣泽宇深为自己邀请路岑一来家吃饭的决策感到满意。 “哇,这个汤喝得好舒服。清爽!“林慧又使命夸了一番。 荣泽宇也觉得这个汤喝得肠胃特别舒服,赞道:“吃了那么多大菜,这碗汤一下肚,整个人都清爽了,确实舒服。“ “吃完饭了,要不要整一盘。“路岑一好久没跟荣泽宇下棋了,他的这位主治大夫算得上是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家里没有棋。“荣泽宇说。 “啊,怎么可能?“路岑一不可置信。 “林慧不感兴趣,整来家里干嘛?“ “我们下午去看电影怎么样?“林慧来了兴致。 “要看你们看,我不去。“荣泽宇好像不喜欢一切娱乐节目,除了偶尔下下围棋。 “那好吧“林慧略有些失望,“嗯~我是就穿身上的衣服出去呢?还是要换一件?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 “随便了。“荣泽宇还是事不关己。 “荣泽宇!“林慧对老公敷衍的态度忍无可忍,有发怒的冲动,火一直往上冒。 一般林慧叫他的全名,就说明情况不妙,荣泽宇赶紧说:“我又不懂穿衣打扮,你叫路岑一帮你看看,他时尚他懂。“ 林慧收拾好行头,准备出门,突然又想起来问:“我要不要叫戴小青一起去?“ 路岑一不喜欢戴小青,但是荣泽宇抢先表了态,“叫她去干嘛?你们两个不是有伴吗?“ 路岑一心里窃喜,为荣泽宇这个意识同盟。 真是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到。戴小青电话来约。 听说路岑一受邀到林慧家吃饭,戴小青满心不悦,林慧慌忙解释是荣泽宇邀请的,才稍稍释然。 三人一行自然是看看电影吃吃饭。 “林慧,你知道我上星期见到谁了吗?“戴小青一脸神秘。 “谁?“林慧吃的时候总是过于关注食物的美味,没有给出戴小青期待的好奇姿态。 “贾谊。“ “哦,你怎么见到了。“ “同学聚会。不是问你了吗?你老人家摆谱不去。“ “我只是不太适应和那么多'熟悉的陌生人'坐一起,觉得尴尬,我有轻微社交恐惧。“ “社交恐惧?!你是要笑死人吗?你干过记者耶!“戴小青笑得过于激昂,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一旁的路岑一一直插不上她们的话题,这时他才开口道:“记者是她的工作,和她喜不喜欢善不善于社交有什么关系?“ “嗯,嗯。“林慧十分感激地认同。 “人家女生说话呢,怎么哪哪都有你的份?“天知道戴小青和路岑一前世是什么冤家,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就谁也不待见谁,林慧算是多了重夹心饼的人生感受,说谁也不好,劝谁也不对。 “林慧同志,你绝对想不到的是,我还遇到一个什么神秘人物?“ “那天晚上的神秘短信人?“ “切,那个呀,我都忘了跟你说,是贾谊,昔日那个胆小腼腆的人现在是一家公司老总,牛气哄哄,这次聚会就是他组织的,所有开销都是他出的。“ “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林慧听得也颇有兴趣,“怎样?他是不是对你还有意思?不对,关键是他结婚了没有?“ “嘿,我怎么让你给带偏了,我刚给你讲神秘人呢?你猜谁呀?“ “还真猜不出,你说呗。“林慧有种预感,戴小青下一秒就会说出那个她既希望听到又不希望听到的名字,那个早早终结了她对爱情幻想的名字。 女人摔门而出,苏远浓眉下那双清澈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看不出他心里又任何波澜。这是第几个最终无法忍受他的冷漠的女人,他自己也记不清,因为他无需记得那么清楚,他毫不怀疑不久之后又会有新的女人热情洋溢地走进他的生活,然后在某一天又会爆发愤怒扬长而去。 南风微拂过,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轻轻摆动,虽然他现在很有钱,非常有钱,但他依旧住在这座小公寓里。钱的概念永远只是一个努力工作的系数,他一直不怎么缺钱,但也不热衷花钱,工作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喜欢这个伸出建筑的小阳台,可以看日出也可以看日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天天享受这样的美景。 一条条小路像港口吐出的丝线般延伸到群楼深处,阴雨绵绵,当天色转暗,街灯投下的光线与穿梭于灯下的人影,构成许多变化黑夜,他常常沉迷这种图影的游戏。 现在阳光正好,四五点的太阳既有暖人的光芒,又不会闪耀刺眼,打在树叶上闪着柔和的光,仿佛整个世界加了一层柔光镜,美得舒服。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斜靠在椅子上,有力伸展一下长腿驱走倦意,他似乎总是在夏天突然活过来。 他本以为与X公司的官司是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X公司一款红遍国内的软件涉嫌抄袭苏远公司开发的软件。苏远的公司小到职员用一双手就可以数过来,但这并没妨碍他的发展,他没那么多闲心纠结这些,直接让律师把他们告上法庭,X公司也无心这些鸡毛,迅速地以惊人的豪爽终结了此事,把苏远的公司直接收购,价格远远超出市值的N倍,就这样无心插柳,苏远成了个很有钱很有钱的年轻人,本身家境富裕的他并不缺这个钱,只是忽然有点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他要给自己放个长假。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他要来一场时下流行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喝完最后一杯咖啡前,手机收到一封高中同学的邮件。 高中同学的聚会邀请函改变了苏远出游方向。 自从姥姥在他大一的时候安详离世,他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城市。因为一个人爱上一个城市,也会因为一个逃离一个城市。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在自己和昔日同学身上发生了多少变化,似乎只有回到原点才能准确丈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坐上了回到那个时代的飞机,当飞机越来越靠近那个城市的时候,他的心越来越紧张,犹如近乡情更怯的游子。 聚会的场面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当他按照指示推开那扇大门时,第一个热情的拥抱来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贾谊,高中时候那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现在变得油润白皙,个子与一米八六的苏远相差无几。全不见当初的腼腆,而是在同学当中游刃有余的插科打诨,倒是苏远还像高中时期那样冷静寡言。 十年没见,一个一个从记忆里挖出来,然后欢欣万分,握手、拥抱、大声喧哗,一个一个打圈来敬东道主贾谊的酒,他已经有些扛不住,从女同学堆里抽出身,走到苏远身边坐下。 “老同学,咱们有整十年没见了吧,应该毕业后就没见过你吧。“贾谊舌头有些打卷。 苏远拿起杯子在贾谊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是啊,我姥姥去世后,我就没回来过,这边几乎没什么亲戚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大一走的,高寿走的,走得很安详。“ “哦,那就好,那就好。“贾谊喝完苏远与他碰杯的酒,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又自斟了一杯,“苏远,你这就不对了,奶奶走了,还有这么大群老同学在呀,也不回来看看。“ “这不回来了吗?“苏远笑着轻抿了一口杯子酒,“你小子可以啊,这场面够大啊,是不是还有同学没来。“ “嗯,除了几个外省实在抽不出身来的和国外的两个,基本上都来了。“ “够魄力!“苏远赞许道,他环顾一圈,问道:“向东呢?“ “哦,那小子,临时出任务。“ “我说呢?“苏远跟向东一直保持联系,同学聚会的邮件也是他发来的。 “好像也没看到林慧,林慧是不是在外省工作?“ “哈哈哈,饶了这么大圈,你就是要问林慧,哈哈哈……“贾谊吓得肆无忌惮,“她就在本市,以前在报社工作的联络方式找不到她了,听说她嫁了个心外科的大夫,现在辞职在家。可能文人就是有点矫情,她最好的朋友戴小青又不肯说电话。“ 远远的有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摇曳着柳腰向这边款款走来。 “咯,你要知道林慧的事情,可以问戴小青,她们是闺蜜。“ 第14章 戴小青极其神秘地说了“苏远“两个字。 林慧脸上飘过一缕阴晴难分神情:“听说他在国外,怎么也来了?“ “人家很早就回国了,还开了自己的公司。那个死向东,你记得吧,公安局刑侦队那个,他跟苏远读书时就是死党,他什么都知道,但他那个嘴啊……“戴小青“啧啧“两声,接着说:“死紧,从来不提苏远半个字。“ “向东“,林慧怎么会不记得,有年大学寒假见过一次,从此便断了联系,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高中因为苏远的关系,他们的关系本来也非常好的,但那次遇到,他像陌生人一样斜乜一眼便径直走开,完全不搭理她。 “哦,他还好吗?“ 戴小青“呵呵“,“你俩的台词一模一样。你知道吧,他跟我也这样打听你'她还好吗?'你说你俩后来到底搞什么啊?玩得那么好,怎么没联系了呢?我还以为你们俩会成的呢。“ 林慧敏感的看了一眼路岑一,“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友谊,好不啦,不要乱扯。“ “鬼才相信,你说你跟他没什么,怎么会谁都不联系谁,你们那个时候那么好不知招了多少男男女女的恨。“ “你才招人恨,你知道女生为什么不待见你吗?她们喜欢的男生眼睛都盯着你,你说你招人恨不?“林慧用筷子平着夹了一根肥美的竹蛏,小心不让上面的蒜蓉和碎椒掉了:“来,张嘴,这个肉可嫩可甜了。“ 筷子都送到嘴边了,戴小青不得不张嘴,林慧瞪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戴小青的表情:“是不是?没骗你吧。入口先是浓淡适宜的蒜香,再一口咬下去,细嫩的肉质'哗'的一下像爆浆一样甘甜,蒜的香味又正好把海鲜那一点点若有有无的腥味给中和了,还有那一点点的甜辣让味觉更有层次更丰富了,是不是?“ 没等到戴小青的回答,倒是路岑一拍手叫好,“林慧,你真是一个宝,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天天给你做饭吃,喜欢吃的人还要碰到懂得吃的人,才是幸事。就像伯牙和子期,在吃世界里我奉林慧你为我的钟子期。“ “难不成你也像俞伯牙,子期故,破琴绝弦。“戴小青瘪嘴揶揄。 “你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让人话,什么叫子期故?“路岑一似乎非常敏感,眼露凶光。 戴小青也不是好惹的葱,哪容得路岑一这样骂,刚说好,林慧一把按住,拿起桌上的酒瓶对路岑一说:“哎呀,就打个比方,来,来,我不喝酒,陪你喝一杯酒。“林慧从没见过路岑一这个样子,平常要么一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要么一副爱心泛滥,无处安放的多情。 路岑一没理会,自个儿喝完杯中酒,然后拂去一脸怒容,恢复了惯常的样子:“你若喝酒,荣泽宇会灭了我,吃好了,早点回家,免得又是电话追踪,烦死人。“全世界都知道荣泽宇非常紧张他老婆。 三个人不欢而散,路岑一送林慧回家的时候,林慧才说路岑一刚才把一句玩笑看重了。 林岑一难得一脸严肃,承认自己是有些敏感。他们家族有心脏病病史,父亲、母亲,哥哥都是因这个病早早走了,他们好像把运气和希望都留给了他,让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对“离别”性的词语相当害怕。本来他还有个妹妹,在他七岁那年,看着粉嘟嘟的小女娃,他把一腔童稚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可惜她也没逃过家族厄运,没满周岁就离开了,那是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他还还能体会到当时的撕心裂肺。 林慧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不自觉地垂下泪来,她握住路岑一的手哽咽道:“我们都是孤儿。“ “你知道吗?在病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你就是我妹妹长大的样子,特别有亲切感,特别想要保护你,仿佛我那个时候太小,没有能力保护妹妹才让她走了,现在我大了,有力量可以保护你了。“ 路岑一帮林慧擦掉眼泪:“等下荣泽宇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切,我是很生气,之前你对我好,我还以为是我的个性魅力,没想是替代你妹妹的影子。“林慧人前从不轻易落泪,一时感触有些忘情,现在被路岑一一笑,便生出几分尴尬。 “哈哈,没良心,我可没把你当影子,是当活生生的妹妹,管你愿不愿意,你就是我妹妹,没得逃。“路岑一脸上那抹邪笑还在,却是满满的温情。 林慧话锋一转,“你跟戴小青怎么回事,每次一见面就像前世的冤家,我成了你俩的夹心饼。“ “我不喜欢她对你的态度。“ “就为这个?“ “还能有什么?她呀,公主病,以为有几分姿色,全世界就要以她为中心。“ “哪有你说的那样。其实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很腼腆的,没有这么强势的,我跟她读书的时候玩得最好,后来上大学了就没怎么联系,直到她开工作室,才又重新联系上的。“ “是咯,你也承认她强势了。“ “人各有各的性格,在这个世界上要求同存异,才能让自己活的舒坦些。“ “狡辩,你这个人和稀泥倒是一把能手,不过,我绝对看不得你受一丁点气,比我自己受气要难受的多。“ “谢谢,不了解你的人会被你满不在乎的外表蒙蔽,其实你是个很温柔很细腻的人,你总能觉察我的小情绪,给我以开解,像我的亲人,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我天上的父母送来的。“林慧又说到动情处,不知怎的,在路岑一面前她真的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柔软,就像在父母面前。 回到家,荣泽宇从书房出来,看林慧一脸心事,问:“怎么了?“ “啊,怎么了?“林慧被戴小青讲的那个名字搅得有点心不在焉。 “你脸上写着'我有心事'。“ “哈哈,有吗?“林慧赶紧收心不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你说戴小青和路岑一怎么就像前世的冤家,一见面就吵。“ “戴小青觉得自己漂亮,所有人就要围着她转呗,偏偏路岑一又是个异类。“ “哈哈,你跟路岑一的观点如出一辙,你们是不了解,其实戴小青才不在乎男人呢?“ “你呀,总是把人往好里想,到时候人家卖了你,看你上哪儿哭去。“ “上你这儿呀。“ 荣泽宇被逗笑:“好了,晚上你早点睡,我要晚些睡。“说完,就钻进书房。林慧不知道他看书看到几点,或者是不是通宵,反正每天醒来,床的另一边永远是空的,厨房里一如既往飘出人间烟火的香气。 同学聚会已经过过了一个多星期,苏远也没见着林慧,甚至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向东不让苏远住酒店,非要拉到家里住,向东的儿子一岁多,刚刚学说话,咿咿呀呀可爱的不得了,虎头虎脑的小样,简直就是迷你版的向东,小家伙对陌生的苏远特别有兴趣,动不动就要叔叔抱,这粘人的小家伙让没打算结婚生子的苏远心有些动摇,如果他跟林慧在一起的话……他忽然警醒,不再想,他得到林慧的信息里婚姻那一栏是已婚,他不应该去干扰人家的生活。 想到这些,心里不觉烦乱,如果不是这场同学聚会,林慧是不是会深深的埋在心里的哪个角落,即使在回忆里他也会谨慎绕路,不再触及。 他决定再去游游旧地就回去了,人山高路远,就是为了再见一面她,如今好像没必要,只要她幸福就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学读书的校门口,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校园一片静谧,现在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那时候他是那么喜欢晚自习,晚上放学他们跟在她们后头,听她们叽叽喳喳像快乐的小雀儿,风偶尔会送来一阵她们头发散发的洗发水的香味。他们踩着同样的节奏走在同一条路上,不近不远,心照不宣的快乐着。 站在校门口的铁栅栏就能看见篮球场,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大改变。 篮球队教练找了他好几次,希望他参加球队,他很明确的告诉教练,他不感兴趣。看过校队的几次比赛,水平低得他没有任何参加校队的想法。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苏远看见同班的林慧一个人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看书,一轮斜阳柔和地镶嵌出林慧带着金光的轮廓,她在金色光影里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肆意玩耍金辉,苏远杵在那里看得有些痴迷,心里升起一种酥酥软软的悸动,像一个小虫用触须撩拨他青春的心脏。 林慧仿佛感应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望向他这边,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向他使劲地招手。 苏远又囧又惊慌,一双手不知要怎样安放,像个被抓住的偷窥贼,主人非但没有责怪,还对你表示了最大的善意。 苏远窘迫得满脸通红,万分别扭的刚要举起手回应,戴小青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过,“林慧“。 林慧还在招手,灿烂得发光,不过是对戴小青。苏远长吁一口气,像越狱成功的逃犯,赶紧踩着轻松的步伐吹着口哨踏上回家的路。 以后每次放学他就在教室里写完作业,再经过球场,高高的观众席上总能看到林慧和那个腼腆的好看的戴小青。那里仿佛是她们课后基地。 “小伙子,有事吗?“看门的老头对探头探脑的苏远表示了明显的敌意。 苏远一下从回忆回到现实,脱口而出“刘伯“。老人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仔细辨认,找不出认识的迹象,“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 苏远笑道:“学校每天那么多学生进进出出,你怎么能记得我,我们认你就容易多了。“刘伯老了好多,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故地与故人,苏远欣喜得话一下就多了起来。 听说是以前的学生,刘伯客气地把苏远请进传达室,两个年纪相差甚远的人,热烈地回忆起峥嵘岁月。 荣泽宇要出差开学术讨论会,又不放心林慧一个人在家,干脆托付给路岑一,就这样路岑一顺利地兼职几天荣家保姆。 林慧呢,便像只放风的小鸟,快乐得不得了,拉着路岑一陪她吃小吃,逛夜市,游夜河,看连场电影,反正一切林慧想做的而荣泽宇不让做的,她都尽情撒欢。 荣泽宇的例行电话像他的手术一样精确,每晚同一时间林慧很“乖“的接完电话,就是她开始“作“的时间,今天路岑一排练结束的早,便在家做饭,一顿饕餮后,林慧说消化不良,闹着要去游夜河。 路岑一对林慧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只要不出格。 在一番回忆之后,苏远看看时间,起身告辞,他想年纪大的人睡眠都早,他奶奶天一黑就要睡,年少不懂事的他还笑奶奶是不是属鸡的,天一黑就要进笼睡觉,奶奶养的几只鸡就是这样。 天上飘起细细的小雨,苏远用力呼吸这湿润的空气,真好,这南方的夜,在他的梦里循环放映了不知多少年。 他没有目的的信步闲游,雨再小,飘落得久了,额前的发也有些湿漉塌软。 穿过马路,进入一个狭长的巷弄,昏黄的路灯拖长他的身影直至巷弄幽暗不见底的另一头。不知那家传出咿咿呀呀的胡琴声,一个女人细长的声音唱得情切切声凄凄,苏远只听得一句什么里面住着老情人,犹在痴痴的等…… 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鼻头有些发酸,便快步往外走,巷弄尽头豁然开朗,护城河的两岸已非当年热热闹闹的开满了小酒馆,酒吧,有静吧闹吧,门帘窗口也使尽解数使其特色突出招揽客人眼球。有几家复古的很是吸引他有进去坐坐的冲动,但是今夜他更愿意去游游夜河,当年他跟林慧做得最大胆最浪漫的事大概就是游夜河吧。 船到了渡口,林慧心满意足的跳下来,他们来得早,没什么人,现在正是热闹的时间,小摊小贩都出来了,游船的人也开始多起来,上船下船的人有些拥挤。 路岑一回头找林慧,不小心撞到一男人,撞的和被撞的俩人同时说“对不起“,礼貌的相视一笑。路岑一一向对自己外貌充满自负,但是这个男人却让他有种珠玉在侧的形秽,一缕被细蒙蒙的雨揉湿的头发垂在额前微卷,雕刻般的脸庞虽然笑着却透出一种异常的冷峻,让人慕其貌预其近又畏其冷避其远,一身亚麻休闲穿在高挑的个子上,随意雅致,路岑一不觉多看了几眼...... 林慧举着两个冰激凌甜筒跳出来:“看什么呢?“ 第15章 “你去哪里了?这是第几个?”路岑一看到林慧手上举着两个甜筒。“我可不想再吃了,会胖死了。” “荣泽宇明天就回来了,我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吃冰激凌的,一切生冷都禁止入口,美其名曰:‘为我身体好’。”林慧长叹了一口气,吮了一口手中的冰激凌,把另一支递给路岑一:“你又不胖,怕什么?一天到晚怕胖怕胖,你不矫情吗?” “哎,你这丫头拿你真没办法,我是演员,要注意舞台形象,大运动量我的身体又不允许,只能在吃的方面克制点。” “不吃算了,我吃了。” “哎,算了,算了,你不能再吃了,荣泽宇管你是对的,没人管你你会上天。”路岑一实在担心林慧吃得太多了。 苏远走到售票处,又打消了游船的念头,人这么多,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又逆着人流返回走。 迎面两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一人拿着一个甜筒走过来,不知在说什么开心事,笑得乱颤,差点跟避让不及的苏远撞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急忙道歉。 “没关系。”苏远随和的笑笑。 如果不看她们横扎在腰间的校服,苏远根本判断不出她们是学生,年轻的脸庞虽还有些稚气但被化妆品盖得厚厚实实的,让人无从判断。 当年林慧也极爱吃甜筒,也跟她们一样,和戴小青走在路上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笑个不停,唯一不同的时,林慧比她们清纯得多了。 路上几乎清一色的年轻人,多数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是结伴的一群人,像他这样形单影只的鲜少见到。快活和幸福洋溢在年轻人的脸上,苏远感觉自己好像与这个时代脱节了,像他们这样张扬的快乐都记不清什么时候有过,有一种未老先衰的凄凉缠绵在霏霏细雨中。 一行年轻人极其娴熟地滑着滑板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就像鱼儿水中游。最后的一个小伙子在让一个姑娘时跌落滑板,迅疾又踏上滑板风一样掠过,但因避让致使姑娘手中的甜筒掉落地上,她身边的男子回头向连句歉意都没有就滑进人群的小伙子,生气的嘟囔,苏远看见这是一张极美的男子的脸,白如玉的肤色衬得一双眼睛在灯光烁烁的热闹中像鸟儿的眼睛一样明亮,好像在哪里见过,男子也看见他了,瞬间换了笑容,像遇见熟人一样跟他点点头。 苏远也点点头从他们身旁走过,他听到身后的姑娘说了句“这可是我续命的稻草”,太熟悉了,从前林慧吃甜筒的时候最喜欢说这句“续命稻草”的话,他不由得回头看去,只见那姑娘正蹲在地上垂头清理掉在掉落的冰激凌,就凭这个举动,苏远对那姑娘生出几分好感。“一对般配的人”苏远心里感叹一句,转身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再给我一张纸。”林慧抬起头,看到路岑一看着远处发呆,“又看什么?帮我一下,粘手。” 扔完垃圾,路岑一用矿泉水给林慧冲了冲手。 “诶,我说你刚才看什么呢?那样入神,莫不是......”林慧调皮的“嘿嘿”乐。 “哈哈,是看见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家伙,走在再多的人当中都能一眼就发现的家伙。” “那你还不去追?” “花痴啊。”路岑一弹了一下林慧的脑门。 “心动就要勇敢点,说不定一个擦肩就是一辈子,我是你的话,我就追,成不成是下一步的事。我说你啊,要做gay ,就要做一个认认真真的gay好不好。” 路岑一对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若若大方,从不觉得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碰见什么人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就像我只喜欢男人,也由不得我选。” 林慧大呼,“你什么时候这么宿命?” 路岑一不以为然,耸耸肩,“你的荣泽宇是你追来的?” “不是。”一下就被路岑一带偏了,林慧想了想说,“也许你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徐姐生病,我就不会遇到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荣泽宇,如果不遇到荣泽宇,就不会遇到路岑一你,嗯,嗯,好像是有点命运的意思。” 两个相视哈哈笑,都非常满意这个答案,但愿命运就安排到这里,不要再安排什么花招了,林慧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满意的,除了偶尔感到莫名的孤独。 漫无目的的走了许多,走到人稍微少的地方,苏远被眼前的一幕看笑了,一只狗在追一个小女孩,或者小女孩在追一只狗,一狗一女孩绕着一棵树使劲跑,或者使劲追,一个汪汪叫,一个哇哇叫,树用水泥瓷砖围起高敦子,方便行人歇息。他们的速度越跑越快,终于小女孩像被离心力甩出去,她跑到一个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女人身边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看来是狗在追她了,狗呢,已经跑蒙了,还在围着树墩绕圈拼命跑。苏远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笑弯了腰,一个人傻乐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拼命的忍,但还是发出压制不住的“嗤嗤”笑声。 这一笑,胸口的郁闷便释放出来,瞬间心情轻松了许多。这一幕真该让林慧看到,不知她还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怕狗,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一次小狗,林慧抓住他的手,一步也不敢走,吓得脸都变色。与其说是被林慧抓住手,不如说是被林慧掐住手,她的指甲都掐进苏远胳膊的肉里。那也算是他们有生第一次“亲密接触”。回到家看着被林慧掐破皮的地方,苏远的心就像经了电流一样,麻酥麻酥的,甚至洗澡都舍不得洗那片被掐过的地方,犹如林慧的气息还留在那里。 不知不觉又走到巷口,苏远打算明天回去了,修整两天再认真做个旅游计划,重新出发。大学毕业后,他甚至没有放过一次假,即使节假日,他也在工作,他始终不肯回美国,虽然不再记恨母亲当时的做法,但心里有个地方始终是凉凉的,他最温暖的地方留给了奶奶和初恋林慧。而他最爱的两个人,一个在天堂,一个嫁做人妇。这次回到这座城,他终于明白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放下林慧,但是今生已无缘,难道他要像《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样,终其一生只为费尔明娜.达萨等待。 走了几步,他又折返,他想起开始经过这些奥巷弄是听的歌声,他忽然害怕再次感受那种揪心的凄冷。他要另寻一条路回去。 “我们从那个巷子穿过去吧。”林慧指着前面的巷口说。 “这里能到吗?”路岑一十分怀疑。 “能。”林慧十分确定。 “我看悬,你个路痴地球人都知道。” “真的能,我以前经常晚自习常来这里玩。”林慧情急说漏嘴。这里是她和苏远逃晚自习的圣地。 “啊,你会逃课?跟谁?男同学?看不出啊,没想到我路岑一阅人无数,竟然还是被你单纯的外表骗了。羞愧啊!” “羞你个大头鬼。”林慧忽然想起读书在巷口发生的一件事,“我告诉你啊,我特别怕狗,有一次,晚自习回家的路上不知哪里的野狗蹦出来,吓得我百米冲刺往家里跑,那个速度啊,哈哈哈......”林慧还没讲完,一个人就先笑个不停。 路岑一一脸无耐等她笑完:“就这样?!” “不是......”林慧笑得只有摇手的份。等她终于能控制不笑了,才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短发吗?” “适合呗?” 林慧又摇手:“我天生卷发,和别人的卷还不一定,我只在发根卷,发尾又是直的,我不说,别人会以为我的头发多得吓人,所以总是剪得短短的,削得薄薄的。读书的时候好不容易留过一次长发,但一定得把头发扎起来,你知道那个蓬啊,吓死人,跟炸了锅一样。那次被狗吓得狂跑的时候,正好洗了头头发还没全干就去晚自习了,只用一块手轻轻扎了个松松的口,一路狂跑,手帕掉了也不知道,我回家的路,也要经过一个这样的巷子,你知道我一进巷子,发生了什么吗?” “你好好说嘛,我能知道发生什么,要你讲吗?” “那个巷子和这里极像,也是只有巷子口才有路灯,我一拐进巷口,就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吓懵了,我捂着脑袋就往路灯下再一次狂跑,站在亮处战战兢兢的看着我回家必经的巷口。那个时候我无路可退,后有野狗,前有尖叫......过了许久,一个跟我一样战战兢兢的女的走出来,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因为我也抖个不停,她挨着路边斜斜的走,看了又看我,然后喘了口大气说‘原来不是疯子啊’,哈哈哈哈哈......我一头蓬得比肩还宽的头发差点吓死了两个人。” 路岑一也听得笑死了,“你不是说一个女的吗?怎么又两个?” “还有一个我呀,你想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深处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一个小女生的胆不早就破了!” 刚走进巷口,一个男子擦肩而出,路岑一愣在那里回头看。 “怎么了?”林慧问。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男的?” “没有,怎么了?” “也许我跟他真的有命运之约,今天晚上我已经第三次遇见他了。” “哦,在哪里,在哪里?”林慧赶紧回头张望,“哪一个,快。” “走了。” “你不早说,让我也看看,是个怎样的神奇人,能让你这样丢魂?” “我有吗?” “有,很有。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你总是一副对全世界毫不在乎的样子。”林慧撇撇嘴说。“诶,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真正谈过,只是早年暗恋过吧。” “没有表白吗?” “那是一种不可能爱,他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路岑一回到的有些心不在焉,林慧以为自己戳到他的伤心处。 “哦,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没有,其实那也不能完全算暗恋吧,只是一种好感,我连心砰砰乱跳的感觉都没有过。一个人一生总会有一次爱吧,如果老天让我遇到真爱,我会倾尽所有轰轰烈烈地爱一次,此生便无憾了。”苏远此时心里全是今晚遇到了三次的那个眼底藏着忧伤的冷峻男子,他该去追他的,至少知道他的名字也好,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懊恼。 荣泽宇对林慧身体的调养的确很有效果,就连从没规律过的大姨妈现在每个月都很准时报道,林慧倒腾橱柜,卫生巾居然一张都没有了,真是糊涂。她穿着一双夹脚拖鞋就往外跑,但愿小区的超市还没关门。 “干嘛去?”路岑一问。 “我卫生巾没了。” “要我陪你吗?” “不用,就在楼下。”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林慧“砰”的关上了。 还好,超市正准备关门,再迟一点点,今晚就不知道要怎么熬。因为这个“还好”,林慧被自己的幸运搞得由衷的高兴,觉得自己总是这样幸运,她哼着小曲往回慢悠悠的荡。 完了,还没从“幸运”的高兴里出来,脚上的拖鞋就出状况了,她着急下楼,穿了一双准备处理的近乎报销的旧拖鞋。真该死!本来放在门口,就是提醒自己要扔掉的,现在“它”已明白无误地向林慧宣告,“你高兴得太早了。” 怎么办?难道赤着脚回去? 林慧现在真的是拖着一只拖鞋慢慢挪,姿势怪异的往家回。 “姐,你的脚怎么了?”新来的门卫看见林慧关心地问她。 “拖鞋坏了,你是新来的吧,没见过你。”林慧觉得自己没见过他 。 “我来了几天,姐,没注意,我刚刚都看到你。” “哦”林慧呵呵笑了笑,为自己的没注意感到歉意。 小伙子出来看了看林慧的脚,“姐,你等等,我帮你弄一下,至少糊弄一下到家是没问题。”说着,他拿出一卷宽边透明胶带,在拖鞋上前后左右打了几个圈,“行了,姐,试试能行啵,难看是难看了点,但走到家里应该还成。” 林慧试了试两步,高兴的说道:“你真棒,你太厉害了,谢谢你。”她在新来的小伙子肩膀上拍了拍,又伸出手来跟他握手:“你真行,谢谢你,下次叫我林慧就行了。” 林慧转身出来,正准备走,看见一个人冷冷的站在门口。 “荣泽宇”林慧惊喜地喊道:“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回来早了不高兴啊?”荣泽宇很冷静的问,跟林慧欢喜的态度截然不同。 “高兴。你看我的新鞋。”林慧得意地展示她缠着胶带的拖鞋。 “我看见了,还很不适宜地看见你们卿卿我我。”荣泽宇的腔调越发阴冷,林慧心里“咯噔”一下,荣泽宇曾经的狰狞面孔又浮现在脑海...... 第16章 “荣泽宇,你怎么回来了?”路岑一看到两个人同时黑着脸走进来。 “看样子都不欢迎我回来哈。”荣泽宇阴阳怪气道。 “不是说明天回来吗?”路岑一觉察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啦,你先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团里排练嘛。”林慧催促路岑一睡觉去,免得等下荣泽宇发神经弄得大家都尴尬,荣泽宇平常是个好好先生,但是一旦打翻醋坛,就会变成面目狰狞的怪人。 路岑一看看两人不对劲的气氛,很是担心,又不好多问,便回客房睡去,小夫妻闹闹别扭也是正常的,古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只是这小两口一回来就闹别扭,倒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到底为啥事? 荣泽宇洗漱好回到房间,看林慧已经睡下了。他故意重重的往床上一坐,床垫震了震,林慧侧着脸向里睡,没有理睬,本来小别胜新婚,现在两个人像两座拒绝融化的冰山。 荣泽宇翻来覆去,心中的闷气没出,怎么都睡不着,自己才走几天,林慧又跟人勾勾搭搭,越想越气,伸过手很粗暴地就去拉扯林慧,林慧一肚子委屈,哪肯就范,更加激起了荣泽宇的愤怒。 “我还碰不得你了?你想让谁碰,啊?你说!是不是看上了守门的小狼崽,你就断了念想吧,你这辈子就是我荣泽宇的,你要做婊子也只能做我一个人的婊子。”荣泽宇边说边发狠的去扯林慧的衣服,“哗”的一下,林慧的衣服被他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白花花的**袒露在红了眼的荣泽宇面前,他兽性大发,骑在林慧身上便要霸王硬上弓。 林慧拼了命的拽住身上的衣服,压低哭声喊道:“荣泽宇你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如果干自己的女人都叫疯,全天下就没有正常的啦。”荣泽宇把林慧的双手反扣在头顶,林慧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外滚。 “不要,不要,求你了。” “我求你不要勾搭,你听了吗?”荣泽宇恶狠狠的低声咆哮。 荣泽宇还在动作,林慧哭道:“我来例假了。” 一听这话,荣泽宇瞬间歇了火,“你不早说。”人也清醒了一半。 看见林慧衣不遮体,荣泽宇赶紧起来,到衣柜里给林慧拿来一套新睡衣。林慧也不理他,也不换,揪着破睡衣只管抽搭。 “慧慧,我错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就不要跟人勾勾搭搭刺激我。”荣泽宇始终坚信自己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林慧犯错在先。 “荣泽宇......”林慧抽泣得岔气,“我哪有,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非要我说,我都没脸形容你那不要脸的样子。” “你,你,你才不要脸,你无耻,你血口喷人......”林慧不仅委屈还无端端的受辱,气急了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不要脸?!”荣泽宇再次被激怒,“我不要脸,还给你遮掩?你这不要脸的骚货!”他扬起手冲到林慧面前。 林慧斜眼乜着荣泽宇的巴掌,反而镇静了,她仰起头,闭上眼睛等待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巴掌,父母从小视她如珠似宝 ,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荣泽宇的巴掌终是没有落下,他气恼地抓起床头的水杯搏命地砸向房门。 林慧听到的不是玻璃的破碎声,而是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碎了。 路岑一听到一声“叮咣”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便又打开憋住呼吸再听,又没什么动静,想是自己听错了又睡去。 早晨起床没见到林慧和路岑一,想当然,小夫妻还在温柔乡赖床,荣泽宇那么严谨的人也给林慧带跑了,真是厉害啊。 他习惯地到厨房弄早餐,看到垃圾篓有玻璃碎片,那么昨晚自己听的声音不是听错了。也没在意,等到做好早饭,也不见两人出门,路岑一不干了,直接敲门,催起床。 林慧的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说是不想吃,要再睡一会儿。“荣泽宇呢?也不吃吗?不上班了?” “他上班去了?” 哦,这就让路岑一觉得奇怪了,因为他知道荣泽宇把早餐看得很重要,他怎么可能不做早餐就去上班了,即使他自己不吃,也不会让林慧不吃早餐啊? “林慧,你们有什么事吗?”路岑一觉得有些不对,昨晚回家两人就不对劲,今天一个不做早餐去上班,一个不吃早餐赖床不起,还有半夜的声音...... “慧慧,吃了饭再去睡吧,你不是说到了点肚子就会叫你起床吃饭吗?” “我今天就是想睡觉,你去上班嘛。”林慧隔着门回答。 路岑一这下更觉得有事,随便吃了几口,他拿起包就开门,“我上班去了哈,晚上就不过来打扰你们了。”路岑一把门重重地一关,但并没有出门,而是蹑手蹑脚的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林慧。 没过多久,林慧房间的门就打开了,看见路岑一,吓了一跳,路岑一也被林慧吓了一跳,一双眼睛肿得像熟透了的桃子。 “你怎么了?”他急切地要看清林慧,林慧撇开头,不让他看。 “你这是要急死我啊。”路岑一着急了。“你和他吵架了?他欺负你了?他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你别添乱。”林慧垂着头哽咽。 “这怎么叫添乱,他欺负我亲妹,我还能放过他,你说说,到底怎么了你?还有厨房里的那些碎玻璃是怎么回事。”路岑一全没了平日的嘻哈,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有些时候,人可以很坚强,但是最经不起关心。一被关切,所有的努力瞬间就崩塌。林慧一低头,泪水便似开了闸,等到情绪稳定了些,便把婚后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路岑一这一听,火都不知怎样起的,平常他把一切都开得很开,唯独对林慧,他就看不得她半点委屈。林慧见状反过来来劝说他:“其实,平常他真的对我很好,就是一吃醋就变了个人,我以后注意点就是,昨晚他也一直认错来着。” 路岑一长叹一声,“慧慧,这是你的婚姻,你的选择,按理说,我无权干预,但是,我听得......”路岑一仰起头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来,“我听得真心疼,你有没有想想以后怎么过?你看你把你生活的圈子过得越过越小了,你不敢这样不敢那样,只求太平。平时你嘻嘻哈哈闹腾,不经意会流露出一丝寂寞,我总以为是我的错觉,我以为爱笑爱闹的你肯定是幸福的。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的思考思考,随波逐流的生活,只会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寂寞。” “笃”“笃”的敲门声很急,林慧看了一眼路岑一,这个时间会是谁? 路岑一开门一看,是戴小青。“你怎么来了?” “嘿,我才要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呢?”一股榴莲的味道直扑进门里。 林慧迎出来,“怎么一大早,给我送榴莲来了。”林慧闻到榴莲的香味。 “这早么?你看几点了,快中午饭了。” “啊,岑一,你怎么办,今天要挨训了吧。” “没事,我请了假。”路岑一语气轻松地说,忽而又转向戴小青,一脸的嘲弄:“你不请自来,如果没人在家,不是白跑了吗?又得拖着这么一大箱回去岂不是太辛苦了。” “你想哦,我不会扔在门口走人啊。”戴小青让路岑一搬箱子,自己甩甩手腕就往沙发上一坐,“林慧,你搞什么?打你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实在是你不会开车,要不然,我才懒得给你送过来。” 林慧一看手机,果真好多个未接,也不知怎的把手机搞到了静音,“你哪里来这么多榴莲?” “哎,别提了。上次跟一个客人吃榴莲班戟,我夸了几句榴莲好香呀,你知道我不怎么爱这个味道,也就客套客套,谁知她认真了,就给我送了一箱到工作室,天啦,榴莲那么大味儿,我哪敢放工作室啊,这不,就好了你咯,反正你喜欢吃。” “我就说嘛你哪来的这么好心。”荣泽宇不失时机的调侃戴小青。 “我好不好心,怪你屁事,你不上班,在人家家里嘚瑟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是吵架,我现在还真相信有前世的冤家。”林慧给戴小青倒了一杯水,在戴小青对面坐下。 戴小青刚端起水要喝,一眼看见林慧的脸,她放下水杯,大惊地走到林慧跟面前,凑近仔细瞧:“林慧,你哭了?” “没有的事。”林慧躲开戴小青的视线,戴小青不依不饶,扳过林慧的肩膀,“怎么回事?” 林慧坚持没什么事,戴小青转而向路岑一怒道:“你欺负她了?” “我疼她还来不及。”路岑一抿了抿嘴,回了戴小青一个白眼。 “那就是荣泽宇。荣泽宇不是出差吗?再说荣泽宇怎么可能欺负你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人在脆弱的时候,经不起关心,也经不起追问,林慧的眼泪又重新回到眼眶,本来她已经习惯了的事,今天怎么变得这样脆弱,连她自己也糊涂了。 看到林慧的样子,戴小青的好奇和豪气更不允许她就此罢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路岑一只好替林慧简单敷衍一下。 “这还了得,林慧,我早就觉得你老公在这方面有点变态,别人看是宠爱你,鬼嘞,他就是变态的霸占欲,你说说看吧,不让你上班,不让交朋友,不让你这不让你那.......喔靠,现在连跟门卫说句话,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啦。他这个人啦,在一点一点的削减你的领地,最后,你的世界也只剩一个他,你也只有依附他......哎呀,想想都可怕,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表面温温和和,其实心机深得吓人。” “哪有你说的那样糟糕,其实他人本性不坏。”林慧辩解道。 “你还为他讲话,自从你结婚以来,我就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变,变得越来越没个性,越来越没原则。所以他才会一而再的给你受委屈,反正说声对不起,你就没事了,你这样不行的,你要让他去看看医生,哪有这样紧张老婆的,这是病是真的病,他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嗯,我觉得戴小青说得对,荣泽宇在这方面是有点变态。”这是路岑一第一次站在戴小青一边。 戴小青听到路岑一这样肯定自己,心里觉得有些满意,又对林慧说:“他要是还犯病,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戴小青用了“我们”这个词,路岑一又一次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眼戴小青,凡是对林慧好的人就是他的盟友,凡是对林慧不好的就是他的仇人。 林慧看着他们两个眼睛一红,这次眼里闪烁的是感激的泪水:“行了,你们该上班的去上班,该忙的去忙。” “好吧,晚上我们陪你散散心,我待会儿还真有事,忙完了,我给你电话。”戴小青起身要走,看到路岑一还坐着,便问:“你走不走?我可以顺你到团里。” “好,慧慧,晚上你们也记得叫我哈,我等你的电话。”路岑一真是善变,一向讨厌戴小青,就因为她为林慧说了几句话,他就可以抛弃一切前嫌统一战线。 戴小青没有告诉林慧,她是要赴苏远的约会。苏远说今天下午的飞机他就回去了,临走前想单独跟她吃个饭,她知道他想知道林慧的情况,聚会时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戴小青怕自己身上的榴莲味没有散尽,特意回去换了一身亚麻裙,在腰间系了根红辣椒色丝巾,她刻意把耳环项链取下来,精心地画了个裸妆,看似淡妆,其实是更加细致欲盖弥彰的妆容,最后,她再在唇上抹上一层肉粉色唇露,对着镜子再三确认,直到百分百肯定没有失误,才满意地出门。上次的同学聚会,苏远身上那股冷峻下淡淡的想要藏匿的忧伤让她死灰般的心居然会对他产生连自己也没觉察的微妙好感。 她一走进餐厅就看到苏远,苏远也看到了她,立刻站起身来,替她拉开餐椅,苏远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一个发福的中年服务员走过来,穿的制服有点紧身,但很整洁,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薄薄的头发整齐梳向脑后:“先生,你点的菜可以上了吗?”这是家本市很有档次的餐厅。 “好的,请问你喝什么酒?”苏远问戴小青。 “我不怎么喝酒,还是你自己喝吧,我要一杯饮料就好。”戴小青的声音柔和的就像夏天的云朵般柔和,她把裙摆仔细的叠垂在腿上,显得很端庄。 “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我就先点了。”苏远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戴小青的饮料。 “很好吃,你很会点菜。”戴小青温和一笑,一双眼睛像揉进迷雾,让人想要探究又有几分不舍。她缓缓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她纤细修长的手十分精致,就像她身上其他部位一样,指甲上有一层淡淡的珠光,修剪得很优美。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与读书时的漂亮截然不同,现在浑身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成熟妩媚,还带有一丝不食烟火的韵味。 第17章 这已经是第三遍登机通知了,苏远一直陷入沉思中,当广播里传来他的名字,他才醒悟过来,再不登机,他今天就飞不了。他背起包小跑到登机口,刚把机票拿出来,他改变主意了。他着急回去,有事吗?没有。有人等他吗?没有。有工作要完成吗?现阶段他已是无业游民。那他干嘛还要着急回那个冷清清的城市? 哪个城市都没有等他的人,哪个城市也没有他等的人。他这一候机区的人渐渐稀少,他驻足四望,竟然惆怅得不知何去何从,他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找到过根基。 戴小青说林慧其实一点也不幸福的话,扰得他心神不宁。他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又如此不安。 他忽然决定留下来,留下来他又能做什么呢?现在他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他决定还是先找个酒店住下来,让自己洗个热水澡,再来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苏远找了家市中心的酒店,一家上世纪欧式建筑的酒店,酒店内部装修得十分典雅,一楼设有有咖啡厅和西式餐厅,二楼有中式餐厅。酒店的健身设施也很齐全,这是他落住这里的最主要原因,虽然人们看他们做IT的好像都是整天对着电脑头脑灵活身体懒于运动毫无力量感的理工男,苏远却十分酷爱运动,尤其是户外运动,攀登和挑战极限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生活的快乐和存在的意义。至于工作,对他来说也就工作,不存在什么伟大的意义,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简单。他一身腱子肉常常让人误会他是搞健身工作的,户外运动晒得皮肤微棕,与常年室内工作皮肤苍白的人相比他总是显得很突出。 在中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去熟悉了一下健身的地点,他便回房冲了热水澡,人彻底的放松下来,躺在软硬适中的大床上,他开始想戴小青说的那些话,她依旧像上次聚会时那样说得隐隐约约,但苏远能觉察出她在隐射林慧其实不幸福。戴小青说,有些时候,人只是穿了件幸福的外衣,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其实,外衣的里面是无法与人言说的孤独与寂寞,甚至是对一眼看到底的生活的绝望。 苏远的脑子乱得像怎样也理不清的乱麻,遂打开电视,体育频道正在直播篮球赛,一看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苏远渐生困意,眼皮打起架来。 “教练,我要参加校队。” 教练看苏远像看一个怪物,找了他那么多次,他拿谱没兴趣,这突然又抽什么疯自己找上门来。虽然奇怪,但还是很高兴苏远能来球队,他见过苏远在球场上的表现,是棵好苗子。 林慧依旧每天还在观众席上看书做功课,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在球场上训练的苏远。和戴小青坐在那上面有说有笑,即使冬天也不例外,简直风雨无阻,有时没见戴小青,她一个人仰着头望向天空发呆。 苏远看到林慧站起身来收拾书包,走下观众席,往球场对面走去,原来戴小青在那里等她。 林慧穿过球场从苏远不远处走过,一个球传来,苏远只顾失神没有接,球直接砸到林慧脑袋上。只见林慧“呀”的一声跌在地上,只听见男生一阵幸灾乐祸地起哄,林慧没有立刻站起来,用手使劲地搓脑门,一腔被砸得眼冒金星的愤怒无处发泄。 “没事吧。”一个男生问。 “用你管。”林慧恨恨的抬头翻白眼。大概因为仰视,男生无比高大地遮住一片晚霞。 “现在不要揉,要不然会青紫。去校卖部买根冰棍冰敷一下,等回家后再用温水敷一敷。” 林慧适应光线,才看清是同班的苏远,顿时像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一直若无其事,回家看到妈妈才“哇哇”地哭得像天塌下来,林慧见着亲人般委屈的眼泪大有水淹金山之势。 戴小青跑过来扶起林慧“哎呀,哎呀”的心疼,林慧抹掉眼泪,嗔笑,“你哎呀什么呀,弄得好像是你被球砸了。” “好痛吧。”戴小青还在心疼。 “就是被砸蒙了,不痛。” “那你还哭得那么伤心,吓死我了。” “我哪有哭,是被砸出的眼泪。” “哈哈......好吧。诶,真没想到'冰山'还会关心人。”戴小青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苏远在学校出了名的冷漠,对谁都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除了向东,他基本上不跟谁来往。同学背后给他取了个“冰山”的外号。 等苏远醒来的时候,电视里的球赛还没打完。也不知几点了,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还很早,刚准备放下手机,收到一条戴小青的短信,大致内容是一路平安,多多联系之类的客套话。他回了“谢谢”两个字,刚要放下,又收到一条短信,一串电话号码,戴小青要他保证不能告诉林慧是她给的。 他看着那串不长的数字,心里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立刻储存好号码,摸着手机屏上的那串数字,好像有种特别的温度。 如果不出那个意外,不休学一年,他和林慧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呢。“林慧”“林慧”这个名字他叫了千百白遍,在无眠的夜里,在不知所措的日子,就像有把刀在他心上刻上了“林慧”两个字,怎么也抹不去,他也找女朋友也谈恋爱,但她们都不是她,他只有埋头工作,才不会想那些如果,那些揪心的错过。 路岑一和戴小青如约晚上陪林慧吃喝玩耍。戴小青吃完饭建议去闹吧蹦迪,路岑一建议去唱歌,最后裁决权交给林慧,今天一切都以哄林慧开心为宗旨,难得这对冤家这么统一。 最后决定去K歌。 路岑一的好嗓子让戴小青惊艳了一把,戴小青把一首抒情歌也唱得柔肠寸断,获得路岑一的一片喝彩。两个冤家因为对荣泽宇同样的怨气变得十分和谐。 “有歌得有酒啊”路岑一按铃叫了服务,送来一小箱酒,然后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曲,完全忘了他们今天是来陪林慧开心的。 林慧除了不喝酒,也嗨得高兴,有两个好友这样陪在身边,她又幸福得不得了,她喜欢这样的小日子小幸福,说到底她就一个没出息的小女人。 “来来来,干杯!”她举起饮料大声的叫到,音乐的声浪灌得耳朵闭气,“有你们俩,我好幸福,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 “好耶”戴小青喝得有些微醉,只要有了醉意,什么都会放大,比如此刻的小幸福,她都觉得有天那么大,一时激动,揽住路岑一的脖子:“我们要不要K歌厅里三结义。” “好,我喜欢,你怎么这么聪明?”林慧被氛围感染了,在戴小青脸上亲了一下。 三个人真的借着酒兴跪在地上,对着窗外天地盟誓:“天地为证,从今以后我们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咚、咚、咚”三个人把头磕得山响,戴小青摸着脑袋摇晃地站起来,傻笑道:“我们三个还没报生辰,哈哈哈哈......” 三个人又各自报了生日,路岑一显然最大,林慧和戴小青同年,小两个月份,排完序三人大笑,戴小青再次接着傻乐:“我们是叫姐妹淘,还是兄弟淘。路岑一,我们是叫你姐姐还是哥哥?” “爱叫啥都可以,我没问题......”路岑一舌头有些大,心里的幸福膨胀得身体快要装不下了。他孤单单的在这个世界这么久忽然多了两个妹妹,他是何其幸啊! “我觉得叫哥哥吧,或者叫老大也行,你是老二,我是老三,哈哈哈......”林慧指着路岑一叫哥哥,点着戴小青叫老二,快活得像个小学生,又蹦又拍巴掌。 “哥哥,请受小妹一拜!”戴小青学古代女子作揖。 “妹妹请起,莫要多礼。”路岑一也很复古的来上一句,这一句妹妹叫得他心里甜滋滋的,仿佛从今以后他有了家,又有了要呵护的人。 三个孤独的人在这个夜里抱着彼此温暖。 林慧让路岑一送已经醉了的戴小青回去,自己独自打车回去。下了车,一到小区门口,昨晚和荣泽宇的不愉快又把她拉回到现实。在歌厅唱歌时,她有种错觉,那是隔世之遥的事情。 她习惯的拿出手机看下时间,一看,天啦,荣泽宇快把他电话打爆了,林慧头皮发麻。 “姐,回来了。” 林慧一看是昨晚帮修鞋的小伙子,便问道:“又值夜班吗?” “是勒,他们都不喜欢值夜班,我年轻,多值几个没事。” “年轻也要注意身体。”林慧笑笑。 林慧拐进小区人造湖边一条绿树成林的小道,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几时坏的路灯,物业也没及时修理,这条白日里的曲径通幽,到了没有路灯的晚上便有了几分神秘气息,林慧感觉后面有人,回头看又暗得依稀难辨,赶紧快走几步,后面的脚步也加快追来,吓得林慧魂都飞了跑起来,后面的人也跑,到了单元门口,她哆哆嗦嗦的拿出门卡,回头一望,一个人就站在她身后...... “妈呀!”门卡吓得掉在地上。 “你跑什么?”荣泽宇弯腰捡起钥匙。 “你吓死我了。” “你吓什么?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荣泽宇的阴阳怪气又来了。 林慧抿了抿嘴,眼睛闭了一下,不再接他的话题。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乘电梯,到了家,也是各忙各的洗漱,互不搭理。荣泽宇换了一个新杯子装了温水放在床头,林慧习惯睡前喝些水。 在该睡前千万不能打盹,这会儿苏远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干脆坐起来,翻出行李箱的一本书来看,书皮的四边角已经磨损得破旧露骨,他已经看了N遍《霍乱时期的爱情》。好像只有看到也有人像他这般受着爱情的煎熬苦守刻骨的爱情,他孤独的灵魂才能得到些慰藉。 看不多时,他放下书,重新拿起手机看着林慧的手机号码,他一遍一遍地在拨号键上输入数字,又一遍一遍的删除,像个小孩乐此不疲地玩着一个简单的游移,玩累了,一挺腰,放在床边的书顺势往地上滑,他一把捞住的同时听见电话传来“嘟”“嘟”“嘟”,不知怎样触到了拨出键,吓得他赶紧挂电话,感觉大脑都紧张到空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不小心的错误又引发了一场战火。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 刘慧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对方便挂了。 “大半夜的,谁给你打电话?”荣泽宇阴森森的问。 “不知道。” “打你电话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是谁,你打过去不就知道了。” “干嘛呀,可能是别人打错了。”林慧不想跟荣泽宇多说,实在心累。 “也可能是暗号,是问好,是道晚安!”荣泽宇越说血液越沸腾。 “懒得理你。”林慧转身背对荣泽宇。 “你说你这一晚,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看你回来的路上高兴得都哼小曲。你说打错了电话,你怎么不敢回拨过去,你怕什么?我以前怎么没看到有深更半夜打错你电话的,怎么一夜不知在哪里鬼混,就有了打错的电话?”荣泽宇用低沉得吓人的声音诘问。 “荣泽宇,你不要这样不可理喻好不好,我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你是不是不想过,天天莫名其妙的给我套罪名。我和戴小青路岑一吃饭去了,不信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甚至可以问问我们是几点几分分的手,看看我还有没有作案时间。” 荣泽宇一听,气焰便消了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吃饭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我怎么不可理喻了?你本来就喜欢跟他勾搭,问给你套什么罪名,你看你连一个看门的狼崽子都不放过,还跟人家说什么‘注意身体’,这句话是你说的吗?是我跟你这样的夫妻才该有的关心。” 林慧要被荣泽宇逼疯了,但是她真的不愿意吵:“好吧,我就是随便勾搭,别吵了,行不行?” “我......我......”荣泽宇的血液往上涌,抄起床头的水杯就往门上砸过去,吓得林慧一惊,她觉得自己再也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荣泽宇,这半夜的你能不能不要发疯,你不让我谁,也得让邻居睡吧。” 荣泽宇突然暴跳如雷,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我就发疯,发给你看,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房间里顿时噼里啪啦的乱碎了一地,林慧捂住耳朵,尖叫:“我不要跟你过了......” 第18章 荣泽宇转过头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林慧:“哈,翅膀硬了,不跟我过,你想跟谁过?!” “我要跟你分开。”看着荣泽宇变形的脸孔,林慧心里真的产生了一丝恐惧,但表面还是倔强。 “哼,分开,如果没有我供着你好吃好住,我看你怎么活......” “荣泽宇,你不要逼我,我跟你说,如果今晚我踏出这个家门,我就再也不会回头......” “哈哈哈哈......”荣泽宇笑声尖锐刺耳。林慧的眼睛早已迷上一层雾水,她不想再哭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睡着了,即使生活它要乱,也留到明天,也许一觉醒来,这团乱麻就解开了。 “你踏出这个家,你能去哪里......”荣泽宇见林慧没吭声,一时觉得占了上风,接着得意地说:“逞能!怎么不说了?” 林慧“忽”地翻身起床,找出旅行箱装衣服。荣泽宇在一旁叫嚣:“你想干嘛?这些都是我的钱买的,一样也不准拿。” 林慧气疯了,冲进衣帽间,找出一套旧衣服:“这是我结婚前的衣服,你的,一个线头,我都不要。”还没等荣泽宇反应过来,林慧就冲出家门,身后传来荣泽宇咆哮的冷嘲:“你还不是就知道去找那个变态......” 林慧确实没有地方可去,坐在的士上再也忍不住滂沱的泪水。 路岑一自己也喝得有点小醉,又被戴小青折腾得半死,回到家,澡也没洗,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听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也很难睁开眼睛,任由它响。后来,门铃加敲门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才挣扎地爬起来。 开们一看是林慧,路岑一人就清醒了一半,揉着睁得半开的眼睛问:“怎么了?”赶紧让林慧进到屋里。 林慧只说了一句“明天问”就钻进路岑一的房间,把门一关就没声音了,路岑一只好把疑问咽回肚子,重新蜷缩到沙发上。 大清早他被一股烧糊的焦味熏醒,光着脚火箭速度冲向厨房,看到一个女人在厨房里,他吓了一跳。女人回头尴尬地朝他笑:“我把蛋煎糊了”。 “林慧?!你怎么在我家?”路岑一使劲地捶了几下脑袋:“怎么回事?” “酒还没醒啊。昨晚不是你开门让我进来的吗?” “啊,不是做梦啊。”路岑一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半夜来我这儿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荣泽宇说得对,我就是个一无用处的人,我连一个鸡蛋都煎不好。你来吧,我饿了。”林慧耸耸肩,让出位子给路岑一。 “慧慧,怎么了?”吃早餐的时候,路岑一关切地问。 “你先吃饭去上班,晚上回来再给你说,我也好好冷静一下。” 林慧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荣泽宇的电话,路岑一拿给林慧看,林慧说:“无所谓。” “喂,荣大夫。”路岑一不再直呼其名。“是啊,昨晚来我这里,也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嗯嗯......好,你放心吧,等她冷静冷静再说,我要上班了,再说。” 路岑一挂了电话对林慧说:“你们都不说,我也就不问了,等你愿意说再说,但是有一点,你如果受了委屈必须告诉我。我不管别人怎样也不管对错,我只会站在你一边,懂吗?” 林慧低头喝粥,“去上你的班啦”,一大颗眼泪掉在碗里。 为什么会把生活搞成这个样子?一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可是怎样想心里都是一个乱。林慧决定想不清就先不想了。环顾路岑一的房子,一种现代的简约,非常舒适但就是缺少点生气,对!去花鸟市场去看看去。她是个不会养花啊草啊的主儿,但又爱着这些小生机,看到小小的花儿草儿一点一点的长大,抽枝发芽开花结果,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那是种妙不可言的幸福。每次把花给养没了,她都心疼得让荣泽宇讨厌家里的这些花花草草,念叨以后不要养这些白白让人心疼又没有用的东西。 在花鸟市场林慧来的次数多了就不再迷路了,尽管她是天字第一号的路痴。 路岑一经常要巡演,花草还是找些耐养经旱的,挑来挑去天都让她挑黑了,最后不管了,抱了几盆小肉和茉莉什么的回去,茉莉上的花苞正多,估计今晚家里就有茉莉清香了。 到市场门口,这个点差不多是下班晚高峰了。林慧站在路边也不着急,打开手机找打车软件打车,晕啦,这里也在排队,别无他法,慢慢等呗。 一辆空的士从她身边开过,她还没来得及招手,就被离她几步之遥的男士截走了,男子手里也捧着一盆茉莉,当林慧的目光从花盆移到男子身上时,男子半个身子正探进车里。 真像一个人!当林慧脑子冒出这个想法时,心里“咯噔”一下,“苏远”。怎么可能是苏远呢,林慧对自己这样凌乱思维感到无厘头。十年了,十年没见不知他怎样了?是不是变化很大? 苏远把茉莉花放在酒店阳台上,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受林慧影响,他很喜欢茉莉,不知家里那几盆茉莉怎样了,走之前,他嘱咐了小周每个星期必须帮他浇一次水,不知这忘性大的人有没有遵守承诺。 他给花浇了些早晨出门就晒好的水,浇花的水要过滤氯气,最好晒上两三天,这也是林慧教给他的。林慧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茉莉花香,后来才知道,她妈妈总会在她书包和衣服口袋放上几朵家里养的茉莉,说茉莉花香清新,读书犯困了闻上一闻,就清醒了,到底有没有这个功效,天知道,他只知道他喜欢林慧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清香。 有一次林慧多带了几朵来学校,偷偷塞给他,他欣然接受,林慧偷笑了好久,他不解。 林慧告诉他茉莉花花语——象征纯洁、亲切、喜爱、优美...... “还有~”林慧笑得狡黠。“还有就是‘你是我的’,哈哈哈哈......”。她在等苏远上当的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她失望了,苏远笑笑把花小心的夹进书页里。 林慧好像永远没开窍地快活,苏远喜欢她人尽皆知,就她一个人大咧咧的不知所以然。苏远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准备向她告白,可是林慧的通知书迟迟没有接到,苏远的计划只能向后延迟。苏远偷偷报考了林慧同一个城市的学校,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报更高等的学府。 荣泽宇约路岑一见面,路岑一知道什么事情。 荣泽宇先到。路岑一一进门就看见荣泽宇向他挥手示意。 “我迟到了。” “没有,是我早到了。”荣泽宇温文尔雅,跟他医生的身份非常契合。“你要喝点什么?”他伸手招呼服务员。 “曼特宁。”路岑一要了杯印尼咖啡,这种咖啡口味相当强,香、浓、苦。 “以后咖啡还是尽量少喝点,它里面的黄嘌呤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 “是,荣大夫,你今天叫我来不会是让我少喝咖啡的吧。”路岑一笑道。 荣泽宇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路岑一看在眼里,也不理会,单刀直入主题:“昨晚怎么回事啊?那么晚林慧跑来吓我一跳。” “你知道这些年我宠她宠得不能说她一两句。”荣泽宇“呵呵”干笑两声,呷了一口茶来掩饰心里的不安。“她昨天还好吧?我担心了一夜,给她打电话她又不接,只发个短信告诉我她在你家。” “林慧不是个小气的女人,你不是只说她一两句这么简单吧。”路岑一笑着调侃。 “哎,是我有点心急了,昨天下班后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又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心里自然着急,心情差了些,回来又看见她跟门卫嘻嘻哈哈,就把话说重了些,我知道我不好,我太紧张她,有点冲动,说了不好听的话,但我也没办法,人在火头上,肯定没有那么理智的,你说是不是?” “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两口子吵吵架拌拌嘴那都是有的,问题是吵到离家出走就不是小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女人那么晚在外面,你就不担心吗?当时你就该拦住她哄哄她,有什么问题第二天再说,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不是问题了。再说,跟门卫说几句话,开开玩笑,也没什么啊,你难道不相信林慧的人品吗?” “是,我也后悔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林慧,让她回家。” “肯定得让她回家的,只是得让她气消了再说。我下个星期要出去巡演,这个星期你们都冷静一下,以后日子还长呢,婚姻也是要用心经营的。又不是有了一张婚约就进了保险库。”路岑一看着荣泽宇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个在医院里那个敬业自信儒雅的荣大夫,心下不忍多说。其实他很想知道荣泽宇为什么那么紧张林慧身边的任何一个男性,荣泽宇的自身条件不知要把他们比到哪里去,应该像对他的医术一样充满自信才对啊。 路岑一一开门就嗅到了茉莉花香,寻香找去,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和茉莉。 “大小姐,你知道我在家的时间不固定,如果长时间巡演,没人照顾怎么办?你这不是要我背负残害无辜的罪孽吗?” “哈哈哈,有那么严重吗?”林慧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整这些都整出一身臭汗,路岑一居然一点都不感激,真是的:“看你说的!我还不是看你这儿没有生气,给你增加点生机,一点都不知道感激。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不会吧,你还打算在我家长住?” “切,看你紧张的,如果要长住我会交房租的。”林慧翻个白眼便去吹头发。 “吃了吗?”路岑一靠在浴室门上问正在吹头发的林慧。 “还没呢,我们去外面吃吧,正好顺便去买几件换洗衣服。”林慧被吹风机的风灌得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从镜子里斜乜路岑一,头发一下呼啦盖住半个脸,呼啦又飞扬起来,样子十分可爱还有那么丁点儿女人的魅惑。 “难怪荣泽宇这么紧张你,连我见了都会心动的小妖精。”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林慧关了吹风机问。 “没什么?你打算在我家住多久,还要买衣服?准备长期作战?” 林慧噗嗤笑出声,“等我想清楚了以后要怎样生活就回去,先冷静下来再想。你不愿出门,我就找小青陪我,我总不能这一身穿到臭吧。” “你不直接去小青那里就好?她家不是卖衣服的吗?” “是耶!你真聪明。”林慧跳起来,就要出门,“我看你精神也不旺盛,在家歇着,等会儿给你带好吃的。” 说实话,路岑一昨晚确实闹的有点累,就蜷缩沙发上打盹。林慧和戴小青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他的呼噜正在冲刺高潮,被两个人吵醒,翻个身还要继续睡,却被硬生生的拽起来。 “开吃!” 她们已经摆开了一桌子满满的菜。 “你们这是包饭店了?” “对!”戴小青得意的说,“我们上来的时候顺便叫了一箱酒,今晚尽欢,不醉不归,不对,醉了也不归,我今天就住你家了。” “哈哈哈,昨晚你还没尽兴吗?好,哥哥我今天就豁出去,陪你们嗨,music走起。”路岑一的音响可是他花大价钱购置的,发烧友级别。 三个人把酒尽欢,好不痛快,音乐间隙,戴小青听到电话铃声,拿起一看,是贾谊的。没接,放在一边继续跟路岑一干杯叙说兄妹情深,今晚林慧也放开喝了两杯,不久脸上便染上了红晕,不过是恰到好处的绯红,反倒显得有那么一丝小女人的娇羞,去戴小青工作室,戴小青逮着机会给她狠狠的整整齐了,画了淡妆,抹了口红,耳环项链等等,反正是整了个女人的标配,但是不得不说戴小青眼光的独到,一身浅杏色的知性,画龙点睛的在V领深处别了两颗朱红色的珍珠饰扣,一下就把林慧身上的妩媚勾勒的不显山不露水的高级。 电话再次响起,戴小青的声音温柔都可以拧出水来:“啊,你没回去啊?” 林慧和路岑一借着酒兴凑过去:“谁呀?让我们也见见。” 戴小青用手指放在唇上对他们做出禁声动作,路岑一哪肯放过,“请你朋友过来一起。”说完对林慧眨眼笑。 “是呀,是呀,叫我们看看到底什么大仙能让我们小青这样柔情似水。”林慧不胜酒力,有些微醉,对着戴小青的电话笑喊:“喂,你好呀,戴小青说请你过来喝酒。” 戴小青使劲地在林慧胳膊上拧了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怪我。” “不怪,不怪。”林慧揉着被戴小青拧疼的胳膊哈哈大笑。 戴小青发完地址就开始收拾有些狼藉的酒瓶。把林慧和路岑一笑得,“不是吧......不会吧......” “我是不想人家误会我们是一群酒鬼,怕你们后悔。”戴小青没好气地回敬。 门铃响起,戴小青迎进一个高个子男子,林慧和路岑一像是看见美杜莎的眼睛立刻化作石头一动不动。 第19章 苏远一进门,“冒昧了”还没说完,人就定住了。同时定住的还有路岑一和林慧。 苏远和林慧的反应在戴小青的预料之中,可是路岑一凑什么热闹,她用手肘顶了一下路岑一介绍道:“这是我和林慧的老同学,苏远。”然后跟苏远介绍了路岑一:“我和林慧的哥哥,昨晚相认的‘亲’哥哥路岑一。” 路岑一和苏远几乎同时伸出手:“你好!” 苏远菱角分明的脸庞露出和煦的微笑:“初次见面,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路岑一心头万马狂奔,上天怜见他再一次见到让他这初尝怦然心动的人。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坐,林慧总不要我介绍吧。”戴小青说。 “林慧,好久不见。”苏远的瞳孔因为意外惊喜闪闪发亮。 “呃,你好!”林慧被这忽然而至的意外重逢搞得不知所措,不知要怎样反应。她在脑海里设想过千万种重逢的情景,唯一没有这种场面。 “先坐,先坐。”路岑一飞奔到厨房拿餐具,顺便捋了捋发型,整理一下领子袖口,对着窗户反光检查一下自己的齐整,才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他自信最魅力的微笑回到酒桌,“额,苏先生喝什么酒?” “叫我苏远好了,既然我冒昧来了,希望你也把当朋友看待。”苏远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呃,好嘞。”路岑一举起酒杯对苏远说得:“特别特别的欢迎你的到来,好奇妙的缘分啊,没想到你是慧慧的同学,其实......” 路岑一话还没说,戴小青就语气温柔且调皮地打岔道:“也是我的同学,好不啦。” 闻言,三个人都很克制地“哈哈”一笑,唯有林慧始终僵着一副刻意的笑容。 “呃,”路岑一犹豫一下,还是直呼了苏远的名字:“苏远” “嗯?”苏远微笑看着路岑一的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路岑一的脸“腾”地像火在烧,还好是在酒桌上,可以用酒精后遗症来借口,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便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特别高兴你的到来。” “谢谢!”苏远也端起杯子仰天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我也很高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向林慧,林慧迅速低头吃菜。 戴小青也举起杯子跟苏远碰杯:“老同学,你没走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多聚了一次。” “我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以后可以常聚,不要嫌我烦。” “哪里可能,你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没见有多高兴。是不是,林慧?来我们老同学喝一个。” “哦,”林慧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自个儿“咕咚”就喝了,戴小青伸过来本想碰杯的,只好讪讪的自己喝了,苏远看着林慧笑道:“十年的变化之一是你会喝酒了,还有变得更漂亮了。” 戴小青打趣:“我呢?” “你在学校就是校花,现在更加有女性魅力,那天聚会,我差点以为是请了明星来热场呢。”苏远一改戴小青印象中的冷漠寡言。 戴小青娇笑:“哟,你也变化好大,以前你只跟林慧有说有笑,对其他同学你就是座‘冰山’,没想到现在也学会了嘴上抹蜜,不过从你嘴来说出来的话,就是好听。” 林慧安静地坐在一旁只顾吃菜,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海啸。 “苏先生,哦,不,苏远,你说要在这戴上一阵子,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别的地方工作吗?” “他呀,上大学就去了国外,是只海龟呢。”戴小青抢着说,“前一阵他的公司被收购了,现在是有钱的闲人,所以想留下来玩一段时间,是吗,苏远?” “闲人是一个,有钱算不上。”苏远谦逊地纠正。 “哦,你是做哪个行业的?”路岑一饶有兴趣。 “IT,研发软件。”苏远回答道。 “哦,那你对电脑很熟悉咯,正好我的电脑出问题,什么时间帮我看看,我的好多舞台录影都在里面,我担心死了,如果丢掉就是要我的命。”路岑一惊喜道。 苏远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时间不早,明天我来给你看看。” “好啊,你明天什么时间有空?” “我随时都可以,看你方便。” “明天我下班给你电话,方便留电话吗?” 接下来两个人互留了号码,戴小青和路岑一都沉浸在各自的欢喜中,他们谁也没有留意到林慧的沉默。只是苏远不时看向林慧,林慧真美,比读书时更美更知性更像个小女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了,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出现还是因为真的像戴小青说的那样婚姻不幸福造成的,不得而知。今天她在桌上说了几句话,用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林慧,方便我们也留一个电话吗?我可能会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有空的话,我们老同学可以联系联系。” “额~”林慧迟疑不决,戴小青见状解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啊,是不,林慧。” 林慧反应过来,自己的迟疑可能让人尴尬,便矜持地笑笑报上自己的号码给苏远,苏远装模作样的输入,然后他有点激动地拨通林慧的电话,“这是我的号码。” 本来是她和路岑一戴小青三个人的狂欢之夜,现在苏远成了今晚的主角,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林慧本来如死灰般平静的心被他的出现搅得尘土飞扬。 “你的话很少啊,读书时你话很多的,我记得你跟戴小青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苏远一直在关注林慧,林慧大多数时候只低头吃菜。 “是吗?那要看对什么人。”林慧不冷不热地回应。 路岑一感觉到其中微妙的情绪,对戴小青使了个眼色,指指手腕。戴小青何等聪明,马上会意道:“来,大家举个杯,圆满一下,就结束吧,明天还上班呢。” 戴小青和路岑一要去送苏远,林慧说:“我就不送了,我先帮忙收拾一下再走吧。”戴小青和路岑一心里明白,于是圆场:“那就辛苦你了。” 路岑一回来,看到林慧还在收拾,便一起搞起卫生:“慧慧,你今晚好奇怪,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是你们自己奇怪好不啦,你看你和戴小青都快粘到人家身上去了。”林慧怼回去。 “有那么明显吗?”路岑一“嗤嗤”发笑,“林慧,你知道吗?他就是那天晚我遇见了三次的人。” “啊~”林慧手中的抹布掉了,“岑一”她用关切而又悲悯的柔声喊道。 “哈,你不要那样看我,我知道,但我就是抑制不住心砰砰乱跳,看见他我心里就像灌满了蜜一样。” “怎么办?”林慧眼睛霎时蒙上雾,无比心疼路岑一,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爱情。 “哈,傻瓜,你干嘛,是不是觉得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失恋了?你不要这么悲观了,喜欢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他幸福我也会感到幸福的,这就是爱。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嗯,我信。”林慧强忍心痛,“这样会很辛苦的,你还是不要见这个人了。” “我才不呢,我活了三十多年,才第一次见到让我怦然心动的人,怎么可以不见?我要感谢上天让我和他相遇相识,虽然只是我一个人在幸福,那也是幸福,我会珍惜的。” “你原来比我们还傻,还真。不要让自己受伤。”林慧本想拍打他的脑袋,无耐,路岑一实在太高了,只好捏捏他的脸颊。 “我喜欢他,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懂?!”路岑一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废话,我有那么蠢?”林慧瘪嘴一笑。 “慧慧,你有没有觉得戴小青喜欢他?”不管什么人,是不是一旦恋爱,不管是相恋还是单恋就会变得八卦。 “没发现。” “你真是一个吃货,一晚上就看你在吃,吃,吃,小青在苏远进门后一句粗话都没讲,整个人都变了,说话温柔举止庄重还特别善解人意。” “哈哈哈,路岑一你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林慧大笑。 “笑你个小妖精,我看苏远好像更关心你,你们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玩得很好?”路岑一想了想,又摇头:“不像,你对他很客气,如果玩得好,不至于十年都不联系。可能是觉得你变漂亮了,你今晚是特别特别的漂亮,你知道吗?有一下,你喝汤的时候,我都被你迷死了......”路岑一眯起眼睛做回忆状:“你舀起一勺汤放在撮起的红唇前呼呼的吹气,耳朵上的长链耳环随你的呼气晃动折射出柔和微弱的光影,垂下的长长睫毛像幽深的森林出现在你极其温润的脸庞上,当你嘴唇轻沾汤面时,戴小青正好喊你,你抬起头,隔着汤的水汽睁开你朦胧的眼睛,微微一笑,我的妈呀,那迷人程度是人所不料的。我都看呆了!嗯,我眼睛的余光看见他好像也在看你,天啦,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你吧,你得赶紧表示你已婚立场,不要让他误会。” 林慧好笑地哼一声,真是搞文艺的人!懒得再搭理他。人家说恋爱会让女人变傻,原来恋爱也会让男人变傻,而且变傻的程度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远读书时候的成绩很好,而且是那种轻轻松松的好。林慧不行,数学是她拖分的大腿。苏远要帮她补习,她还老大不情愿,林慧说她放弃的时候,苏远像看见不争气孩子的父母一般愤怒:“你不把数学分数拉上去,怎么考大学?” “那就读一个专科呗。”林慧随便说道。 “那我们就不能在一个地方读书了。” “哦~”林慧心里暗暗欢喜。原来苏远是这样打算的,苏远也喜欢自己吧,肯定是这样......那么多人喜欢他,他怎么可能喜欢一无是处的自己呢?哎,也许就把自己当谈得来的朋友。林慧自己给自己泄了气。 “林慧,你一定要考上大学,我们要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然后一起找工作,好不好?你答应我的话,我就在你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告诉你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苏远的逼迫诱哄下,林慧真的很努力地补习功课,因为那也是她的愿望,可以和苏远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然后~然后一起生活,林慧常常在憧憬这样的未来,她喜欢苏远,但不敢让他知道,如果,万一,苏远不喜欢她,那岂不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她宁可傻傻地享受现在快乐,每次她作对题目,有小小进步的时候,苏远总会满脸喜悦地摸摸她的头以示奖励。她喜欢他摸她的头,他宽大的手掌像自带电流,摸她头的时候,会有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身体穿过。 苏远对她的特别,不知惹来多少人的妒忌,林慧心知肚明还有点点小小得意,冰山一样的苏远只跟她玩只对她笑,而且只为她一个人补习,不知羡煞多少女生,甚至还有一帮低年级女生一放学就跟在她后头起哄找她的不自在,她们是苏远篮球场上的小迷妹。林慧呢因祸得福,苏远怕她们闹她,便像护花者般每天放学一定不远不近陪在她身后,她知道他在后面,她和戴小青与他踏着同样节奏的步伐,他或他们在后面,她或她们在前面,那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她都特别容易笑,笑点低到无底线,其实,她就是想笑,她的心时时刻刻都是快乐的。 她的成绩“嗖”“嗖”地上去,老师也笑,父母也笑,苏远也笑,她也笑,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最好的年华里有最好的苏远。 高考放榜的时候,苏远是最早一批拿到通知书的,林慧等得心焦。苏远也心焦,但还是要安慰林慧,他约林慧去游船,读书时他们没少逃课去游船,老师对他们的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他们去传说中的补习了,因为林慧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那天晚上天空忽然飘起霏霏细雨,舟船泛行于荷蕊散发的幽幽香气中,岸上稀疏的小店霓虹招牌映在水面忽断忽续。 斜风细雨,倚船眺望,只见烟波涤荡夜色,微风频拂脸颊,仿佛也拂去了连日的焦急,林慧暂时忘了通知书的事情,恢复了往常的快乐,时不时的咯咯笑,笑声滚落水面,犹如玉珠落玉盘。苏远被林慧的快乐感染了跟着欢天喜地,他以为他将来的一生都会这样欢天喜地的幸福下去。 “林慧,你想过将来怎么过吗?有什么梦想吗?” “做平凡的人,过最平凡的日子。” “啊?!”这是他听过的最出人意料的梦想。 “哈哈哈哈......”苏远的反应惹得林慧笑得乱颤,笑声比银铃摇出的声音还悦耳还好听,“像我爸妈,一辈子过着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守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没有里惊世骇俗的动人心魄,却温暖踏实。我没什么大理想,相守在身边的幸福才是最平凡最踏实的幸福,那些里童话般的故事就像活在梦里的水草,梦醒了,就枯了。” 苏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他会一辈子守在她身边,这是他的幸福。 两个少不更事的青涩少年,同时望向烟雨深处,心里憧憬同一个方向。 第20章 林慧无比激动地给苏远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温厚的女人声音:“你好,请问你是谁?苏远刚刚下楼买东西去了。” “啊,你好,我是苏远的同学林慧,等下请你帮我转告他,我拿到通知书了。谢谢!”林慧不知道接电话的是谁,她知道家里只有他和奶奶住,听声音绝对不是奶奶,也不是年轻人,她没空深想,她脑子都让接到通知书的兴奋填满了。她将要和苏远一起去到一个她向往的城市里读书。 久不下厨的爸爸今天特意下厨露了一手,妈妈高兴地打电话给亲戚通知了个遍。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片喜悦当中,妹妹一进门就嚷嚷:“好香”,寻着香气,爪子就往盘里伸,妈妈虽然在打电话,但也不耽误她眼观六路,一手拍落妹妹手中还没抓稳的羊排骨,妹妹偷食不成,撅着嘴撒娇:“老妈,明年我上大学,我要去五星级大酒店吃。”妹妹遗传了爸妈的聪明基因,是出了名的女学霸。 “行,你要上天都行。”妈妈眼角的折子笑成了沟壑。爸爸在厨房听到大笑。小小的家弥漫着温暖踏实的幸福。这就是她深爱的家。在接到通知书之前,她的心像长了翅膀,天天想着要飞。现在她突然不舍了。 苏远打来电话的时候,林慧正在摆碗筷。 “林慧,听我妈说你接到通知书了,太好了。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庆祝,我答应告诉你天大的秘密今晚兑现。” “呵呵......”林慧傻乐,她很想知道苏远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原来你妈回来了,你好开心吧。你就陪陪你妈。我爸做了好多菜,今天我也要陪我爸妈,他们好开心呢。我们明天吧。” “好,明天我给你电话,咱们不见不散。” 一个晚上脑子就像装了马达,兴奋得怎样都停不下来,年轻就是好,早晨起床林慧照样精神抖擞,没有一点一夜无眠的迹象。统共就几件衣服,她也倒腾了一上午,妹妹实在看不下去了:“姐,你是要去约会吗?” “你乱讲什么?” “那你干嘛不停的换衣服,电视里去约会才这样堆一床衣服也找不到衣服的嘛。” “谁约会?你再敢乱讲,我就不给你那套绝版珍藏了。” 妹妹这才闭嘴,抬手投降。 吃完中午饭,林慧就出门了,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林慧的额头和后背都渗出一层汗,也只有苏远会想到看中午场的电影,整个商场售货的比买货的多。一天当中也只有这个时间是最难熬的,个个都蔫里吧唧的,只有林慧一步三跳的往电梯上蹦。经过甜品柜的时候,她被甜筒吸引得犹豫了一下,只有那里还有几个客人。算了,还是等苏远一起来吧,她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 一个妇女跟着她踏上手扶电梯,“天气真热啊”后面的妇女用温厚的嗓音说道,林慧回头看前前后后也只有她们两个,她便点头称是。 “这么热,你也出来看电影啊。”妇人看样子很热心。 “嗯,跟同学约好了。”林慧一点儿也没奇怪她怎么知道她是来看电影的。 “我也是,跟着小孩出来凑热闹,这不,替他们买两个甜筒解解暑。” “阿姨,你真好。” 在换乘的时候,妇女快一步上前,一不小心在平地踉跄,把一个甜筒结结实实的“按”到林慧胸口上。 “我的天啦,这可怎么办?”妇女慌了,赶紧把手中的另一支往旁边垃圾桶也给扔了,腾出手来从包里掏出纸巾要给林慧擦。 林慧看着胸口一坨冰激凌也是无语,“阿姨,你不用扔了甜筒的,我自己来擦就好了。” “实在对不起啊,要不先坐那儿弄干净再见同学吧,这样在胸口上太不雅观了。”妇女指着临窗的一排休闲凳。林慧想想也只有这样了,先弄干净再说,还好时间有多。 “同学,对不起啊。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刚从美国回来还没倒好时差犯迷糊。” “没事的,这种天很快就晾干了。”看着胸口湿了一大片,连文胸的颜色都透了出来,也只能无奈。林慧本来就打算擦擦就好,苏远也不会嫌弃她的。没想到妇女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非要沾湿来擦。现在就只好等它干得不岔眼再上去寻苏远。 “同学,你多大了?长得真好看。”妇女开始跟林慧唠嗑。 “十八了,刚高考完呢。”林慧听人夸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去国外读大学,你有没有这个想法啊?” “我读中文,去国外念什么啊。”林慧腼腆一笑。“是哦,阿姨,你刚才说你才回国的,美国好玩吗?” “美国有什么好玩的,我是在那里生活,这次回来是接儿子去美国。”妇女看到林慧眼里有不解,又接着说:“我儿子从小跟我妈在国内,现在大了,我们想让他在我们身边。”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林慧看,一个漂亮的混血儿姑娘揉着一个男孩的脖子,样子十分亲密。“我儿子,帅吧,他今年也高考完,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他办出国手续。” 林慧猝然一惊,“苏远!” 她诺诺地问道:“这个姑娘是?” 妇女看了看林慧的衣服,“哎,真好,快干了。”然后慢悠悠地笑道:“这些年在国外呆久了,回来才发现国内现在很开放了。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的华裔反而更传统,很多家庭还有订娃娃亲的习俗。哦,你看我说到哪里去了,你问这小姑娘啊,是个混血的孩子,妈妈是我们中国人,爸爸美国人,很漂亮吧,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跟我儿子可好了,我儿子也喜欢她,这回回美国,可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林慧的脑子一片空白,苏远难道要跟她讲的天大的秘密就是这个——娃娃亲!回美国! 对他来讲她是什么?莫不是一个笑话?他还逼着她补习,说什么要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让她感觉他是喜欢她的。 她不信,她要去问清楚。 她站起身来,机械地挪步上电梯。 影院大厅非常空荡,除了一个漂亮的高个儿姑娘绕着一个男孩蹦蹦跳跳外再没别的人,是苏远!旁边的姑娘正好转过身来对着林慧这边,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姑娘,不知苏远跟她说了什么,她兴奋的揉住苏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苏远没看见她,她转身下了电梯。 “想什么呢?”路岑一看到林慧在阳台上出神。 “没什么?还有酒吗?陪我喝一点。” “有心事?” “没有,本来今天破功了,准备好好开心的,谁知来了个不速之客,搅了酒兴。” “我觉得挺开心的啊,毕竟你们也是老同学,怎么感觉你很不喜欢他。” “只是同学而已,难不成你每个同学都喜欢,我可没那么博爱。” 路岑一扬扬眉毛耸了一下肩,跑到屋里倒酒去。路岑一不像平常的路岑一,林慧也不像平常的林慧,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里,谁也没察觉到各自的不同平常。 下午荣泽宇打电话来说他爸爸生日,想林慧陪她一起去给老人家过个生日。对这个说法,林慧感到意外。结婚这么多年,荣泽宇很少回他爸爸家,即使过年过节他都找加班借口不回去,她也就是结婚的时候见过荣泽宇的爸爸。 这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林慧换了身端庄的衣服下楼,荣泽宇已经等在小区的门口,一看见林慧马上下来给林慧打开车门,脸上挂满卑微的笑容。 “要给爸爸买什么礼物吗?”林慧问。 “不用,你去就是礼物。” “可是我觉得还是要买礼物才对,毕竟是生日。” “他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要买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慧说:“那就买一个蛋糕吧,哪有空手给老人过生日的。” 管家打开门,看见林慧眼里流露出异样,只在他们结婚时见过一次,没想到荣泽宇这次带了媳妇回家。 荣父看见林慧时面无表情,只对荣泽宇说了声:“来了。”然后吩咐厨房开饭。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要按平时,林慧肯定会欢呼,今天看着它们居然提不起一点胃口。 “爸爸,今天你生日,我们不知道买什么好,就给你买了一个蛋糕,祝你身体健康。” 荣父听言,用眼睛瞟了荣泽宇一眼,然后冷冷地说:“我糖尿病,你给我买蛋糕,还祝我身体健康,这不是很讽刺吗?” “啊,荣泽宇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林慧满脸赤红。 “我忘了。”荣泽宇赔笑道。 “既然来了,就吃饭吧。”荣父还是一脸冰霜。 “泽宇,我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公司的事情我想你来帮帮我。” “你可以请经理人,干嘛非要我一个外行去?”荣泽宇和父亲的脸色一样冷。 荣父叹口气,“我早知道我说了也白说,可是你搬回家来住总行吧。” “不行。”荣泽宇一口拒绝:“离我上班太远了。” “这么大个房子,我一个人太冷清了。”荣父的话说得略显凄凉。林慧心头一热,轻轻叫了声:“泽宇”她希望荣泽宇对父亲温和些:“要不,我们常回来陪陪爸爸。” 荣泽宇对林慧微微一笑:“好,听你的。” “哼,你倒是很听女人的话,迟早让你吃苦。”荣父看见荣泽宇一脸谄媚,心里就冒火,他非常讨厌看见儿媳的这张脸,尤其是眉眼,像极了荣泽宇的妈妈。 林慧一听荣父的话,慌忙低了头吃饭,不敢再啃声,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让荣父讨厌。 客厅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不管林慧说话还是不说话都是错。她小声地对荣父说自己吃得太饱了,可不可以到院子里走走。 荣父挥了挥手,示意她去。 还是结婚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候,林慧就很喜欢这个大院宅,院子里遍植各色异草,花木错落,朴实的石板在草地像是随意但实则精细地铺就一条小径,小径蜿蜒经过一方石砌小水潭,一根通心竹滴滴答答的流进活水,水潭里养了几尾红锦鲤悠哉游哉,朝临日光,暮着月色。 林慧很想搬把老藤椅坐在这儿,听听虫鸣纳纳夏风,感受天地的生息,如果可以的话再品一杯清茗看一段闲书,钻进唐诗宋词里煮字疗饥。 林慧想着不觉入了自己的梦境,一阵夜凉把梦惊醒,不知出来了多久,她急忙往回走。 “你不要把你对我妈的仇恨转嫁到林慧身上,她是我的女人,我觉得她好她就好。”林慧听到荣泽宇很大的声音在驳斥父亲,急忙把半只踏进门的脚收回来。 “哼,漂亮的女人守不住的,你不听我的话,吃苦的日子迟早在那里等着你,你看看她跟你妈那副浪荡样子多像。你得好好管教才会乖,我看你都被她勾得都没魂了,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女人没几个好东西。” “爸,你再这样说,我就走了。” “走!我又没叫你来,是你要哄媳妇,骗她说我的生日。你们闹别扭没辙了,拿我来当挡箭牌。你个没出息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迟早跟你那个浪货娘一样跟人跑了。” “爸~”荣泽宇怒吼道:“你怎么就不指望我点儿好。” 荣泽宇“忽”地站起身来四下看,拿起林慧的包提脚就往外走,林慧惊得退也不是,只好装着刚回来往里走。荣泽宇一把拉住她:“走!” 一路上,荣泽宇铁青着脸一句都没有,林慧也不敢问,他妈妈是不是没死这回事,他一直骗她,而且今晚也不是他父亲生日,林慧不喜欢这样被人骗,尤其是亲近的人,但是今晚她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她对荣泽宇的变脸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陌生已心生恐惧。 看到荣泽宇在向家的方向开,林慧轻声的用极温和的声调说道:“泽宇,我还不想回去。你听我说,我不是跟你闹别扭,我是真的想想清楚,怎样好好跟你过日子,我想清楚了就会回家。” 荣泽宇一脚踩住刹车,林慧一个往前倾,差点磕了头,惊慌之余生气地喊道:“荣泽宇!你要干嘛!” “你不是要想清楚吗?我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一定要回来。” 第21章 21. 晚上一直咳嗽,早起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到晚上又开始有点咳嗽,像是喉咙痛又不大像喉咙痛。第二天,林慧到药店买了些消炎药吃,效果还是不理想,从脖子上按压喉咙位置疼痛的感觉尤其明显,但又不像是喉咙痛,去药店,驻店医师摸了摸林慧痛的位置说,可能是淋巴结发炎,又给她重新拿了几盒消炎药和中药冲剂,吩咐她分开时间吃,如果还痛的状况没减缓,就要去医院看。 林慧是怕医院里白大褂的,从小见了白大褂音量都要降八度。讽刺的是,她却嫁了个穿白大褂的人。 这样痛了几天,每天到晚上越发的痛,她谁也没告诉,甚至路岑一,她不想荣泽宇知道又大惊小怪。她第一次有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想法。路岑一收拾好箱子,放在房门口,明天他要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巡演。 “慧慧,“他用极其随意的口吻问林慧:“你跟荣泽宇的战争准备什么时候结束?我明天就要去巡演了。“ “你去呗,我正好给你看家,不收费。“ “跟你说正经的。“荣泽宇递给林慧一个刚削好的苹果。 “不想吃,“林慧撮起嘴说。 “这两天你不怎么爱吃东西,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受凉了吧,胃口是差了点,吃什么东西都感觉着有油返上喉咙。“ “吃药了吗?“ “吃了。你不是明天要走吗?还不早点睡。“ “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还是回你自己家吧。“ “不,没想清楚要怎么过之前,我就赖在你家,甭盘算了。“ “一直想不清楚就一直不回家?“荣泽宇对林慧的孩子气感到好笑。 “我答应荣泽宇一个星期的期限。“ 路岑一起身回房,想想又坐了下来,“荣泽宇除了吃点儿小醋,也没什么不好,人无完人,你不要太苛责了,那样弄得自己会累的。“ “嗯,我知道。“可能明天路岑一就要去巡演,林慧很严肃地跟路岑一谈自己心里的感受:“岑一,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迟迟不肯回去,我每次在荣泽宇身边就有一种不安感,我也不知道因由,总有一种陌生不了解的不安,我越来越觉得我们都还不了解对方,就匆匆地生活在一起,他是很宠我,人人都羡慕,可我却越来越不安,我以为我的不安是来自荣泽宇的醋意,为了消除这种不安,我尽量把自己与外界隔绝,不做他不喜欢的事,孤独地享受外人羡慕的幸福,但事实却相反,我的不安已膨胀到让我感到恐慌的地步,这些时日我认真反省,可能是对生活的无能才让我产生了这样深刻的不安,一旦我感觉无力时,你们马上就像保护伞样出现,我又心安理得躺在不安上安慰自己,梦呓般其实我很幸福。我害怕某一天会很可怜自己是违背本心的活着。“ 路岑一眼里流露出怜爱:“慧慧,人不可能对什么事情都有把控力,你有的长处别人也没有。我们不仅仅是对别人宽容,也要学着对自己宽容。况且,人和人之间的了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给他,给自己时间。“ “不是的,有些人就算朝夕相处也不会多一星半点的了解,而有些人却能从只言片语中读懂一个人的心,我时常会感慨如果荣泽宇也像你一样能读懂我的情绪而不是紧张我的情绪该多好啊,我害怕他的紧张,你知道吗?我觉得对他而言,我更像是一具名叫'林慧'的躯壳,他紧张的是这具躯壳有没有在他的掌控的生活之中。“ 路岑一觉得林慧说的也许有道理,一时间竟不知要怎样劝解,婚姻是他多么憧憬却求而不得的,但对林慧来说却像围城。世间事大抵如此吧,身在其中的苦苦煎熬,而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人生是道难做的选择题,他只能对林慧说,婚姻需要时间来磨合,等菱角磨圆了,大抵就美满了。 林慧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只说困了。路岑一看时间尚早,对林慧这个夜猫子来说晚上才刚刚开始。也许是自己卑劣的中庸让她失望了吧,路岑一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开解她,他全不知林慧是痛得难受,不想他担心,才独个儿回房煎熬。 一晚上,林慧又痛又冷,哆哆嗦嗦的把所有衣物都盖在身上还是冷,天光口才迷迷糊糊睡着一会儿,路岑一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起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好了她的早餐,桌子上贴了个便利贴--妖,乖乖看家(末尾画了一个吐着舌头的笑脸)。 当医生告诉林慧亚甲炎是自愈型的时候,她的天空都灰暗了,而且医生也不能准确地告诉她什么时候才能自愈。 林慧陷入无力自拔的痛苦深渊,但也不想期期艾艾的讨人同情,她蜷缩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这次她要学会坚强,她不想一无是处的依靠荣泽宇,虽然这个时候她太想有个人让她依靠,甚至阿猫阿狗都行。 第一步就是要增强抵抗力。林慧下载了学做饭的软件。换好衣服去菜场,不靠荣泽宇也不依赖路岑一,把自己养胖这是她第一个目标。 一开门,门口有只很高的纸箱,上面写着“妖妖亲启“。这就是路岑一给她的生日惊喜? 林慧把她挪进屋里,箱子不重,甚至有点空飘飘的感觉,找来剪刀划开胶带,一只氢气球从箱子里飞出来。 林慧轻笑,这就是路岑一的浪漫。 林慧朝箱子里看,空空的箱子只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有只毛茸茸的或狗或猫的小玩物。 真是大材小用!林慧心笑。她弯下腰去拿那个小毛绒玩物。 “妈呀“当林慧手碰到“它“的时候还会动,林慧慌忙把它移到窗边仔细看,“我的天呀,是一只小狗。“ 小狗狗应该才出生没多久,在一小篮子里打了个哈欠又接着睡,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林慧拿出手机准备怒斥路岑一,知道她怕狗还给她弄来一只,要她怎么跟它共处一室? “主人,我还没有满月,请你温柔对待我。“ “主人,我是小小只柴犬,我还没有名字呢,请主人赐个名字吧!“ …… 路岑一发来许多小狗狗搞笑图片,并且还绘声绘色地配上文字。 “妖妖小主,可有惊喜到~“ 林慧直接回了个“滚“字。 怎么办?林慧看着纸箱里的小狗心里发毛。路岑一哪是送惊喜根本就是送惊悚。 “小青,你喜欢小狗吗?“林慧决计要把它送走。 “喜欢,但只限于远观。“戴小青在电话那头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喜欢是喜欢,但是绝对不养。“ “为什么?狗狗多可爱啊,对这么可爱的动物你都没有爱心吗?“ “你什么意思?一大早来电话就是要我给狗狗献爱心?你在做什么公益慈善吗?“ “死岑一给我弄了一只小狗来。我不会养,你知道我怕狗的。“ “哈哈哈,他这是以怕治怕……“ “什么鬼?你来把它领走吧。“林慧几乎要哀求戴小青了。 “对不起,我的爱只限于远观。我可不要每天回家还要扫一地狗毛,累得半死只想把自己往床上扔的时候,还要苦巴巴的遛它。“ 戴小青无情地坚决地拒绝了林慧,林慧只好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圈,要么已经家有宠物,要么没时间,要么跟戴小青一样只限于远观的爱。 “妖,记得给小狗狗保暖喂食哦。我也没养过狗,你就自己网上搜搜怎么养要么找养过的人问问,我要彩排了。生日快乐哈,妖宝贝。“ “快乐你个鬼!“看到路岑一的信息林慧气得咬碎牙。 林慧只要从网上百度怎样养小狗。然后直奔宠物店,买齐了网上所说的食物和用品,才想起要养胖自己的目标,菜场没空去了,等下叫外卖吧。 容泽宇打来电话:“老婆,生日快乐!你想要什么礼物? “ 林慧笑,有这样送礼物的吗?“我不缺什么。“ “那么,晚上我去接你,我给你庆生。“ “算了,我今天不想出门。“ “我去你那里。“ “不要,说好了让我想清楚再说,就让我冷静一下再说。“林慧没心思跟他一直绕这事,她还要恶补养狗这件事。 她用羊奶冲了奶糕,放在小狗狗面前,她不敢抱它,尽管小东西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攻击力,但她还是怕。怎么办,还要给它搬家,她给它买了一个很温馨的小屋。 只好搬救兵,找小青。刚要打电话,就有电话进来。 “林慧,生日快乐!“苏远在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有磁性。 “谢谢!“林慧客气的回复。 “林慧,能为你过生日吗?“ “不方便哦,我老公要给我过生日。“ “啊,这样啊,那我改日请你吃饭。“苏远说完就挂了。 真烦心,这是个什么生日,林慧开始发冷,各种疼痛再次袭来,我今天不能让自己糟心,本来一直坚持没吃止痛药,但是今天就例外吧。 吃完药,林慧向戴小青求救。 傍晚十分,戴小青拎着蛋糕来了。林慧一看蛋糕就说:“我们两个人搞什么形式,哪吃得完。“ “放心,我搬了会养狗的救兵。“ “谁呀?“ “来了就知道。“ “小青,你说怎么办啊,路岑一还要一个月回来,我怎么弄啊?“ “哎,这么小,你怕什么?“戴小青不以为然,拉起林慧的手就往小狗身上摸。 “呃,不要~“林慧使劲退缩,但手已经被戴小青按住摸到小狗身上,小狗软绵绵的身子一起一伏的睡得憨头憨脑,用脑袋拱了拱了林慧汗津津的手,继续它的美梦。 林慧心里忽地一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回不用戴小青按她的手,她主动顺着小狗亮泽的皮毛摸过去,小狗哼唧哼唧的似乎很享受。 “好可爱啊。“林慧脸上现出温厚的母爱,她就一直这样轻轻的抚摸着小狗狗一边思忖,“要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就叫'空空'吧。“ “取个这样怪的名字?“戴小青不满意名字。 “早上它来的时候,我只看到一只空空如也的箱子,然后才发现小小的它。空也可取意于佛,万有因缘,清净自性。“ “得,得,得,本来一个'空'都被你闹满了。“戴小青实在没耐心听这些,她不时不时地看时间,听到门铃响,便飞快地跑去开门。 “你说马上到的人,怎么这么久。“戴小青语气温柔地嗔怪。 “不知买什么礼物,就去选了一束花,耽误了一些时间。“来人歉意地说。 林慧一看是苏远,人立马整个不自在,刚说的谎就破了。 苏远眼睛里充满了笑对林慧说:“生日快乐!“ 林慧接过精致的花束,满脸被揭穿了谎言的尴尬。 苏远好像根本不记得刚刚的电话,立刻问:“小狗呢。“ 林慧把他领到纸箱前。 苏远说:“我养狗可有经验了,在美国我养了3只大狗。“ 苏远轻轻托起还在睡的小狗,抱在怀里,轻轻抚弄:“你叫什么呀?“ “空空。“林慧替它回答。 “空空!好名字,空是因缘,空蕴含无限。“苏远说道。 戴小青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眼林慧,林慧脸上流露出相知的愉悦。 苏远把小狗放到狗屋里,对林慧说:“这么小的狗肠胃还没完全发育好,千万不要给它喂牛奶,否则容易拉肚子,我看了你买的这些食物,都还不错,买羊奶是对的。空空现在还太小,身体素质比较弱,要注意保暖,可以找一些长绒衣物或毛衣之类给它垫着或者叠成条状,让空空睡觉有依靠睡得香,好的睡眠有助于它的发育,还有一定要控制她的食入量,小狗是没饥没饱的,属于橡皮肚,一次不可以喂得过饱……“ 戴小青跟林慧亮晶晶的眼睛截然相反,她一听这些教条就犯困:“苏远,你一下教这么多,林慧哪记得住啊。你说这个路岑一也真是的,人去巡演了,还要弄一个小狗来折磨林慧。要不我们以后常来看小狗吧。“戴小青朝林慧眨眨眼睛说:“林慧要不你今晚就放一下你老公的鸽子,请你师傅吃饭吧,以后还要师傅多多指点。“ 林慧感激地朝戴小青点点头:“没问题,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一个男子抱着一大捧花站在门口贴着耳朵往里听动静,听到里面的动静要开门,便急速地窜到楼梯门后躲起来…… 第22章 戴小青慷他人之慨,把林慧和苏远带到一家高级餐厅。 林慧在桌上吃得极少。苏远注意到林慧对桌上的生鲜几乎没动过筷子,关切地问,“怎么不合你胃口?” 林慧借口说自己有些感冒,没什么胃口。 “不是心疼得吃不下吧。”戴小青打趣。 林慧呵呵发笑:“放开你的小鸡肚肠吃吧,我今天领到了稿费,就怕吃撑你。” “哦,你写书了?”苏远问。 “没有,一直在写专栏。” “你那几个钱,够吃几个菜。”戴小青翘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桌上的菜调侃。 “今天林慧生日,难得有机会给她庆生,你放心吃。”苏远笑着对戴小青说,苏远的微笑好像有一种魔力,戴小青马上那个换了口气说:“呀,我是跟林慧开玩笑,哪能让你请,我闺蜜的生日肯定是我买单。别跟我抢。” 看他们俩人这样,林慧摇头说道:“不用抢,今天我是寿星,我最大,我说了算。我请,就这样,你们要请,下次。” 吃完饭,林慧说还想去看看空空,便要告辞。其时,止痛药效已过,林慧浑身开始冷,脖子和浑身都在发烫。戴小青拉住苏远送她,回头跟林慧眨眼bye-bye! 戴小青是个极聪明的人,总能及时化解林慧的囧况,这点让人跟她相处很轻快。 回到家,看见门口放了一束花,卡片上的字是荣泽宇的。林慧进门去厨房烧热水灌热水袋,她不想过于依赖药物,这点她受荣泽宇的影响很深。 “空空。”林慧又冷又痛坐在地板上看着睡得香香的小狗喊了一句,现在看着空空心里都好像有点依靠。不知为什么今天她心里真的空空的落寞。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浮萍,不能把控将去到哪里。 荣泽宇发来短信“生日快乐,老婆!今晚过得开心吗?” “谢谢你的花!”林慧回完信息就把手机放一边,抱起空空,她一点也不怕空空了,反而时时刻刻想抱抱它摸摸它,即便这样也有莫大的安慰。 “空空,再过两天咱们就要回到我以前的家了。”说完,林慧惊觉到她用了“以前的家”而不是“我的家”这样的字眼。她心里是在抵触回去,为什么会这样,离开荣泽宇的这些天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了,她不愿意回去,不愿意。但这又是她既定的生活。 “空空,你说我怎么办?”林慧一滴泪落在空空身上,它似乎听到了林慧在喊它,睁开眼睛看着林慧哼哼唧唧,“呀,你醒了”空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萌得林慧的心都要化了,她现在总算明白那些管自己宠物叫儿子的人了,看着空空萌哒哒地望着自己,林慧的母爱爆棚。 过两天,荣泽宇来接林慧,一听林慧要养空空,脸都变色了,他极其讨厌在家里养动物,他认为和动物一起生活非常不卫生,它们身体带有很多细菌。 “那我就先在这里住吧,等路岑一回来我再走,总不能把空空一个人留在这里。” “空空一个人?”荣泽宇冷笑,把“人”字强调得特别重,“林慧,我们先把自己养好,好不好?你看这才几天,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绝对不可能留下它。”林慧觉得荣泽宇对待这个小生命的态度不可思议。 “反正你白天也没事,每天来照料它一次就行了,带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对狗毛过敏。”荣泽宇也许是真的会过敏,林慧以前好像听他说过。 左思右想左右为难,林慧说:“要不放它在阳台上,行吗?” “不行,我们家的阳台是封闭的,跟放在里面有什么区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回去了。” “别闹了,慧慧。你说你要冷静,我给了你这么久时间冷静,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你就不会有精力惦记在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身上了。” “你太冷血了。这样吧,我看戴小青能不能收养它一个月。”林慧给空空喂饱了,才依依不舍地跟空空说再见,空空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直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慧,头在她手掌里拱来拱去,弄得林慧眼泪汪汪的与它生离别。 戴小青听了林慧的话,沉吟片刻,答应她来接管空空。林慧这才把心放回肚子跟荣泽宇回家。 趁荣泽宇洗澡的时候,林慧从包里拿出止痛药吃了,她不愿意荣泽宇知道她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有多厌烦他嘘寒问暖的紧张。 “慧”荣泽宇在林慧耳边轻声呢喃,手在林慧身上游走。 “不想要。”林慧推开他的手,侧身背对他。 荣泽宇不死心,又从背后抱住林慧,急促地喘气弄得林慧一只耳朵发热,林慧心下烦躁,“我今天真的不想,明天吧。” “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吗?我们要个孩子吧。”荣泽宇说完就要上。 “现在不行!” “为什么?”荣泽宇的怒气直往脑门冲,但还是在极力控制。行房事是女人的义务,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这两天有些感冒。”林慧能找的借口好像只有感冒。 “啊,感冒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你哪里有不舒服吗?” “没有,我吃药了,不告诉你就是不想看你紧张,我这么大个人感个冒用不着大惊小怪。” “你这就不懂了,很多病的诱因都是感冒引起的。你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睡觉。”她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也一直问她有没有感冒,林慧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受凉寒气还没出来,给荣泽宇闹腾一下,又有油腻返喉咙的感觉,于是爬起来喝了口温水便沉沉睡了。 一早,林慧便急急忙忙去看空空。 门一开,空空便竖起耳朵,一看到林慧就站起来,林慧一把抱起空空:“想我了吗?” 她一手抱着空空,一边给它换水,冲奶糕,她抱着喂它,感觉一晚不见,空空都大了许多,它的眼睛一直望着她,好像在埋怨她一个晚上都去哪儿了。 “你在吗?”接到苏远的电话,林慧不知他什么意思。 “哦,戴小青说你没空照料空空,让我来照顾它一段时间。”苏远解释道。 林慧小声嘟囔,我说小青这次怎么那么好。“酒店能带狗狗进去?” “我找了房子,我不是说我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也或者会很长一段时间。你现在在那里吗?我去接空空。” 苏远后面想当然的跟着戴小青。林慧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这次怎么突然有爱心了。” “这都不算?!给空空解决生存,给你解决难题。”戴小青哼着歌跟着苏远后面忙乎空空,“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也许是知道要跟林慧分开,空空居然摇摇晃晃的走出小窝,走两下就倒了,林慧要去抱,戴小青不让,“你别太宠它了,否则就是费它武功。” 于是三个人都蹲在地上,看空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到林慧脚边,林慧心头一热:“空空,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呀。”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可以天天去看她,我有空就陪你。”戴小青看着林慧不舍的样子发笑:“一开始你要送它走,现在送走它又像割你心头肉。” “林慧你改变好大,我记得你非常怕狗,你说走亲戚的时候被狗吓得穿着鞋就往床上跑,你还记得吗?”苏远也笑。 “哈哈,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林慧你都没跟我讲过,偏心。”戴小青表示不满。 林慧也捂着嘴“嗤嗤”,“仔细想想,从前开心的事真多。” “现在不开心吗?”苏远流露出关切的眼神。 “呃,苏远,你留在这儿,你老婆怎么办?”林慧突然问了个吓自己一跳的问题,她觉得她跟苏远还没有到关心他私生活的程度。 “哈哈哈,林慧,你个猪脑袋,我跟你讲过,人家苏远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啊,我不记得,就好奇了一下。”林慧怂了下鼻子,为自己的突兀感到不好意思,他的娃娃亲是结了又分开了,还是?林慧为自己这么八卦感到好笑,遂又抱着空空逗乐。 一行人来到苏远的住处,戴小青叫了起来:“苏远,你也太阔气了吧,一个人租这么大房子。”戴小青啧啧称叹,这是个上下两层楼房,还带独立小院,与别墅没什么区别,问题是它在市区,价格就可想而知。 “啊,也不是,我还有用途,看情况再定。” 林慧也跟着到处打量,她尤其喜欢那个院子。她好像有院子情结,荣泽宇爸爸家的院子她也喜欢的不得了,一想到那天的不欢而散,林慧便兴趣索然。她的这个小表情变化被苏远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招呼她来整理空空的安乐窝,林慧这才又欢欢喜喜。 每天林慧都约戴小青来看空空,戴小青每次都很爽快答应,这真是难得的体验,戴小青是约她十次九次理直气壮爽约的人。 狗狗长得很快。林慧的亚甲炎也快好了,如果不是每天一到晚上就痛,她都忘记这事,疼痛已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脖子上的肿块不说,也没人注意,甚至连容泽宇都没发现,好在它是可以不吃药的病。经历这件事,林慧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独自面对病痛,没向任何人依靠,她觉得这很大程度是因为空空,因为她一门心思在它身上忘了自己。 路岑一巡演回来,大家相约到苏远的院子烧烤。林慧在荣泽宇在身边的时候让戴小青给她电话,约她逛街。 戴小青十分不满林慧这样偷偷摸摸,搞得跟做贼似的。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荣泽宇那性格,要是知道还有个苏远,他不得把醋缸打翻才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惹他不高兴。” 只要有路岑一在,就没有搞不定的东西,其余三个人基本上等吃型。苏远帮路岑一打下手,穿串儿,戴小青和林慧负责逗空空玩。 最后一抹晚霞将整个天空烧得火红时,路岑一发起开动的指令。 苏远给每个人都倒上酒,林慧按住杯子说她喝饮料。戴小青嘴快:“她家有禁酒令。” 苏远一愣,马上给她倒上饮料。 三个喝酒的人,你一杯我一杯好不畅快,林慧看着他们,真是一幅美极了的图景。烛光,晚霞,烧烤余烟袅袅,空空在院子里尽情撒欢,苏远跟路岑一笑得开怀,戴小青插科打诨...... 林慧甚至希望生命就在这一刻永远静止,不念过去不望未来,她被眼前的美好感动到眼睛模糊,也许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经历了一场苦痛,林慧现在特别容易感动。 “妖,你怎么吃得这么少,我回来发现你瘦了好多,是真的想成妖精还是想我想的。”路岑一已经满身酒气依旧不改油滑本性。 “是啊,比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瘦了一圈,我发现你每次都吃得很少。”苏远也跟着附和。 林慧心想,我都快馋死了,好不容易坚持了一回,怎么一个二个想拖我下水。 路岑一跑到烤炉边端了一盘烤生蚝来,招呼林慧,“快来,你最爱的蒜蓉生蚝。” 林慧咽了口口水说:“我不吃海鲜。” “what?”路岑一差点惊掉下巴,“我可怜的慧,你告诉我,我走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是见了海鲜不要命的啊,有什么比不要命还要命的事吗?” “吃你的去,”林慧被逗乐了,苏远和戴小青也觉得路岑一不亏是演员,那表情让人不乐都不行。 “我感冒,生冷食物医生不让吃,海鲜性寒。” “呃,不是吧,这个月你都感冒多少回了?”戴小青觉得林慧肯定有问题。 “哪有啊,那我就吃一个吧。”林慧馋得要妥协了。 “算了~”苏远和路岑一同时反对。 “既然医生不让吃,就不吃,我看你好像真的不是很好,脸色总是很苍白。”烛光映在苏远关切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嗯”林慧苍白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有那么丝丝红晕,更加显得我见犹怜。 “来,来,咱们走一个。”路岑一一番关心后举杯邀约,“为了我们四个永远都这么开心这么好。” 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路岑一又突然放下酒杯,抬头望月做沉思状,“今天的月亮真圆呐。” 戴小青扬起眉毛,看着莫名的路岑一道:“你又抽什么疯?” “要不,我们四个月下结金兰吧。”路岑一用深沉的嗓音说道。 “不要!”戴小青立刻反对,“我有你一个哥哥就够了,要那么多哥哥当饭吃啊?” 林慧窃笑,她知道戴小青心里想什么。她对路岑一抿嘴眨眼一笑,路岑一呵呵笑着会意。 “那我们对月盟誓总可以吧,但求我们四个同心同乐同幸福!”路岑一说。 “好”大家同声应和,“同心同乐同幸福!” “再也不分离!”苏远又加了一句。 第23章 这已是今晚的第四个电话。林慧再次拿起电话的时候尴尬已经写满了脸上。 “你能不能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弄得人家都看笑话。”林慧起身到旁边小声的说。 “人家?除了戴小青还有谁?你不是说你在吃烧烤吗?烧烤的地方怎么这么安静?”荣泽宇的反应极快。 林慧不愿撒谎,当着苏远的面更加不好意思说瞎话,只得说:“在朋友家里。”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林慧想赶紧结束电话,而荣泽宇则有步步紧逼的意图。 “你的朋友有我不认识的?那你说说吧,下次我不就认识了。” “哎,你有没有完啊,回家再说。”林慧预备挂电话。 “我去接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我还没吃晚饭,正好也去噌个饭。”荣泽宇说。 “突然来,不太礼貌吧。”林慧有些为难。 “那有什么?是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荣泽宇心病又在作祟,林慧只好把地址发给他,“你来接我吧,还是我陪你到外面吃,你又不吃烧烤的人。” 接完电话,林慧歉意自己将要破坏这温馨得像家一样的聚会,“我得先走了,荣泽宇会来接我。” “你家老公是真的有病,好像满世界的人都会来抢他老婆,只有把你关在他掌控的视线里才放心。”戴小青很生气,今晚这么好的气氛就要被有病的荣泽宇给戛然终止。 路岑一拉住戴小青不让她再吐槽,林慧已经够尴尬的,一晚上老公追踪的电话就没停:“没事,你先走吧,我们再喝一会儿酒。” “那我先走了。”林慧拿起衣服背包就要起身。 “你老公没这么快吧,你再吃点东西,我看你光喝饮料,等会儿会饿。”苏远急忙拿起一根烤玉米。 “谢谢!”林慧对苏远微微一笑。苏远仿佛又看见了学生时代的林慧,痴望得有些恍惚,戴小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觉也涌起一丝醋意。 “要走就快走了,别让你家醋缸又掀了。”戴小青催促道。 一走到路口,林慧惊奇地看到荣泽宇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荣泽宇!”她走过去喊道,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坐摩托车?” “路上堵,就放了车,打摩的。”荣泽宇眼睛冷冷的发寒,“走啊,愣着干什么?” “去哪里?” “你朋友家啊,不欢迎?还是不敢欢迎?” “我都说了走,再回去多不不好意思。”林慧觉得这样真的很为难,他真的怕荣泽宇当别人的面醋意大发,弄得大家都尴尬。 “你们天天说烧烤好吃,我也想吃吃看到底多好吃,我们科室的小护士也是对这些垃圾食物津津乐道。”荣泽宇拉着林慧的手让她带路。 “好吧,不过等会儿你不要~”林慧一下不知要怎样婉转地表达让他不要乱吃醋的意思,以免大家都下不了台。 荣泽宇冷冷地笑了一声,接着出乎意料地温和说:“我也想融入你的生活,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很凶吗?我医院里同事和病患都觉得我很亲切,怎么到你朋友那里就会变成凶神恶煞不成,走吧。” 苏远一开门愣住了。林慧赶紧介绍:“我老公,他没吃晚饭,我就拉他过来跟你们喝一杯。” “啊,你好!欢迎欢迎,我叫苏远。”苏远赶紧往里面让。 “荣大夫!”“荣泽宇!”路岑一和戴小青同时惊奇地喊道。 “稀客!”路岑一快步迎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林慧说。” “刚回来,就喊她来聚一聚。” “有了林慧,就跟我疏远了,偏心。”荣泽宇说。 “哪里,你难么忙?我哪里敢打扰。”路岑一说着客套的真心话。 大家让座后,苏远从屋里拿来一个酒杯给荣泽宇要倒酒,林慧摇手道:“他不喝酒的。” 荣泽宇出乎意料的举起杯子说,“来,倒上,我也喝上一杯,别扫了大家的兴,我平时是不喝酒,因为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有丝毫差错。” “哦,听林慧说你是心脏科的一把刀。”苏远说,虽然好像是恭维话,但他听来的信息确也是如此。 “哦,你跟林慧很熟吗?没听她提过你。” 戴小青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苏远的胳膊说,“林慧嫁给我们市里有名的心脏科大夫,在我们同学之中,谁人不知,是不,老同学。”戴小青悦耳的声音充满了甜蜜。 路岑一赞许地看着戴小青,这个聪明的女人总能及时地化解危机。不然,荣泽宇会没完没了地猜忌。林慧同样感激地望向戴小青美丽的脸孔,好像发着光。 只有苏远一个人对那只挽住他的胳膊感到万分的不自在。 “哦,你们是同学?”荣泽宇的盘问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好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林慧。 “你不是要研究烧烤的滋味吗?来,今天开荤。”林慧拿起一根串串低到荣泽宇嘴边。 荣泽宇眉头不易察觉的轻皱了一下,路岑一看在眼里,便笑道:“荣大夫,肠胃也不要太干净,适度地制造些垃圾,能增强抵抗力,是吧,我这是班门弄斧了,荣大夫不要笑话,尝尝,看看我烧烤的手艺如何。” 接下来,大家还算融洽,荣泽宇似乎也没多疑什么,戴小青挨着苏远坐在林慧他们对面,时不时地她会给苏远递上一串烧烤,路岑一像调和剂一样穿插在大伙中间,一边忙着烤炉上滋滋冒烟的食物,一边照顾大家的情绪。 虽说大家还是有说有笑,时不时碰一碰酒杯,但是空气中明显有一种紧张克制的低压。 不过林慧总算松了一口气,荣泽宇后来都很放松的跟大家说笑,似乎并没有犯疑妻症的迹象。 的士在门口停下来,林慧故意不去看门卫,生怕年轻的门卫热情的打招呼,无端的又惹荣泽宇猜忌。林慧挽住荣泽宇的手:“你今天烧烤吃了不少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吃呢,居然还喝酒了,不错。” “你很高兴啊,是不是苏远回来了?”荣泽宇似乎不经意的问。 “他回来我高兴什么?”林慧神经立马蹦起来。 “你不是说朋友家,怎么又是老同学了,而且回来了好久吧。” “哎,你能不能不钻字眼啊,我就那么顺口一说。” “我问你他是不是回来了挺久的,也没听你提过,你现在很多事都瞒我。”荣泽宇说。 “听说是上次同学聚会才回来的,那次我没去,后来才见的。” “感觉你们关系不错哦,过生日我陪你,你都不让,他陪你,你就去了。”荣泽宇不紧不慢,像是拿着他的手术刀在一层一层剖析。 “你跟踪我?”林慧心里忽凉,一股莫名之火直往脑门上冲。 “你紧张什么?难不成心里有鬼?我只是去给你送花,看见了你们。” “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喊我。荣泽宇,你到底紧张什么?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一天到晚的猜忌。你这样弄得我很窒息,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快要呼吸不了。”林慧气得甩了荣泽宇的手。 “那你跟谁生活在一起才呼吸的了,你告诉我,我成全你。” “不可理喻。”林慧再也不想跟他吵了,这种无休止的猜忌弄得她整天紧张兮兮,把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也许自己想跟荣泽宇好好过日子是在做梦。就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再怎样小心谨慎都是徒劳,荣泽宇是不会改变的,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猜忌的阴影里!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再也甩不开,她的人生越来越不是林慧的人生。她有了逃离的念头。 到了复诊时间,林慧打车独自前往,医生看完的她的血沉检查报告说基本上没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饮食和心态,老生常谈注意不要感冒,感冒还有反复的可能性。 “我的感冒好像一直没好,有什么药吃吗?”林慧问医生,把自己一吃东西就会返油的感觉跟医生说了一遍。 “哦,你什么时候的例假。” 医生这一问,她才想起好像很久没来了,但她从没记过这些事,“好像上个月,也好像上上个月,我的例假一向很乱,所以不太记这个。” 医生又开了张化验单给她 等到结果出来,医生说:“果真怀孕了,你还真糊涂,有大概两个月了。” “啊”林慧没有一丝惊喜,反而满心担忧“怎么办,我吃了止痛药。会有影响吗?” “止痛药吃了多久?”医生问。 “吃了三四次吧,但每次都是吃一片。” “哦,那还好,你吃的剂量很少,一般是没有问题。”医生低头在病历上龙飞凤舞的写医嘱,“你很坚强啊,这个病很痛的,你居然才吃几片。” “绝对不会有影响吧。”林慧还是放心不下。 “没有什么绝对的事,建议你再去妇产科再看看。” 林慧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喜悦和忧心占据了她整个身心,蜷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荣泽宇回来看到林慧在沙发睡着了,踮脚到卧室拿条毯子轻轻的盖上。 林慧睡得轻,一看荣泽宇心里便五味杂陈。在她想逃离他的时候,却意外的怀孕了。现在她比任何时刻都想念母亲,她好想有个人给她指点迷津。她需要那根指向月亮的手指。 荣泽宇做好饭,才轻声来叫她,其实她在荣泽宇回来后就没睡了。她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脑子忽然蹦出个连自己都给吓着的想法——也许可以做单亲妈妈。 “小青,你忙吗?我可以去找你吗?”无人可诉的痛苦太煎熬了,即使不能给到解决的方法,叙说一下也是好的,林慧现在必须找个人说说心里的苦恼。 “你来吧,不过我今天有点忙。你有事吗?” “没有,就是有点无聊。” “那等我忙完了,去看空空吧。” “还是不去了。”林慧也想空空,但总去苏远那里还是觉得不好。 “空空回路岑一家了。”戴小青说。 “啊,我怎么不知道?” “苏远这段时间在筹划公司的事情,比较忙。” “他要开公司?” “嗯,见面再说,我现在有客人。”戴小青很快挂掉电话。 林慧给荣泽宇发信息说,晚上不在家吃饭,跟林慧出去。 “你怎么又跟她出去,不要去。”荣泽宇的回复带有命令口气。 “为什么不要去,我跟朋友出门的权利都没有?”林慧心烦意乱,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囚徒。 荣泽宇干脆打电话过来:“慧慧,你现在动不动就出去,心变野了。” “什么叫动不动就出去,我又不是你的囚犯。”林慧忍不住发火。 “我跟你说,我很讨厌你跟戴小青在一起,她是个什么货色,像个妖精。那天跟你那个叫苏远的同学眉来眼去的勾搭,看得我反胃,还有苏远看你的时候,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你看你交的都一群什么人。” “我交的什么人,总比你孤家寡人好。”林慧跟荣泽宇吵了起来,“你看你除了上班你还有过一个朋友吗?天天就是上班下班回家监视我,把我看得像个坐牢的。我要出去只是告诉你,并不是要得到你的批准。” 林慧不想跟荣泽宇在电话里继续吵直接挂断电话。 路岑一的钥匙林慧还没还,敲门没人应就自己开门进去。到处看,没有见到空空的影子。打电话要骂戴小青这个忽悠,没想到戴小青先打电话过来:“林慧,你现在可以出门了,我和苏远正在给空空搬家的路上。” “啊,你们两个约好了要我做什么灯泡?” “我也是随便问了一下苏远,谁知他还没搬家,我就过来帮忙了。”戴小青解释道。 没过多一会儿,林慧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路岑一回来了,刚要说“怎么这么早?”却看到苏远和戴小青两个拎的拎抱的抱,林慧赶忙过去帮忙,空空看到林慧高兴得就往她身上爬。 “你早说你来了咯,害我们找了半天钥匙,路岑一一下说钥匙在一个花盆底下,一下又说在地垫下,又说门框上,他自己都记不清,弄得我们在外面好一通找,你都没听到动静吗?”戴小青气喘吁吁地对林慧一通吐槽。 “你也没问林慧啊。”苏远看见林慧显得很意外也很开心。 第24章 林慧和苏远一直埋头整理空空的小窝,戴小青的电话一直就没停。 “我要先回去了,有个难缠的客人,店员搞不定,你们两个在这儿等路岑一吧。”戴小青拿起包就要走。 “我也走。”跟苏远呆在封闭的空间,林慧觉得不自在。 “我可没空送你,要么等会儿让苏远送你。”戴小青头也回的走了。 屋子现在就剩他们两人,林慧说,“我得走了,我老公会等我吃饭。”出门前是要找戴小青散散郁闷的,现在路岑一也不在家,两个共处一室,说不出的尴尬。 “哦,我送你。我也得回去了,反正空空对这里也不陌生。” “真不用的,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林慧”苏远看着林慧的眼睛说,“我希望我们不要那么生分,我只是顺便,为了给空空搬家,我借了向东的车,送你正好还车。” 林慧不好再推迟,只得跟着苏远上了车。 苏远指指自己胸口拉了一下,林慧不明所以,瞠大眼睛一脸疑问,苏远笑,侧身去拉林慧位置的安全带,一股淡淡的男人荷尔蒙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慧一阵心慌,急忙道:“我自己来。” “我看你今天像有心事,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苏远看着前面,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林慧,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不自在?我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吗?” “没有啊。”林慧慌忙掩饰,极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毕竟十年没见,共同话题自然会少些,你说是不?”她侧过头去看到苏远专注地看着前方,高挺的鼻梁,幽深的山根,略微棕黑的健康肤色,这张雕塑般的脸沉浸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冷静,不苟言笑时有种拒人千里的冰冷,若是向你敞开心扉一笑,瞬间便像穿过厚厚云层的太阳,温暖且绚烂。读书时不知迷倒多少女生,现在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知又曾偷走多少芳心。 林慧想着出神,苏远看右边反光镜时微笑地看了一眼林慧,两人目光在缓慢的河流里对视了一下,林慧惊得收回眼神望向车外。不觉又到了下班高峰,车子的速度很慢,时开时停,像蜗牛一样在马路上缓缓挪动。 “向东现在怎样了?”林慧找话题化解小空间的尴尬。 “很好,结婚生子,当上了大队长。” “刑侦队吗?” “是呀,你们在同一个地方都没联系吗?” 林慧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什么事情得罪的他,有回在路上碰上,他直接把我当路人,撇头不理走人,当我不存在。” “哈哈,不会吧,或许是没看见。” “看见了,我高高兴兴地喊他了,他看到是我,一脸万分嫌恶。” “啊?”苏远笑出声,“他是有点二愣子,但是对朋友和老同学他十分重情义的,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大一寒假吧,回家过年的时候。”林慧想了想时间,那是高考后就没有音讯的苏远突然跑来告诉来她要出国了的那一年。 “嗯,那我得好好问问他去。”苏远看一眼林慧,脸上带着让许多女孩都无法抵御的微笑。 “过去了都十来年的事,还问他干什么?怪孩子气的。” “说不定有误会呢,如果不解开或许一直误会,很多本来可以一辈子的好朋友或者深深相爱的两个人都败在误会里。多可惜,人生没有重来,能少点遗憾便少点遗憾。” “一件小事你就上升到人生高度了,还像读书时候,一认真就无人能敌。”林慧说起读书时的事,心里高兴了许多。 “那个时候真好,我以为一辈子就那样美好下去呢。” “你现在不好吗?”林慧问。 “现在的之前不好。某天在经历了所有的痛苦和情感折磨之后,忽然就开窍了,活着,就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林慧若有所思的默念,自己的本心又是什么? 把林慧送到小区门口,苏远摇下车窗跟林慧说,“有空的时候,我们约上向东聚一聚。” 林慧抿嘴笑笑:“也许......好吧。”,跟苏远挥挥手转身便往小区走去。 林慧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荣泽宇气急败坏的冲她快步走来。走到身边,荣泽宇一把扣住林慧手腕就走,林慧几乎小跑才能跟上:“荣泽宇,你干嘛?弄痛了我。” “撒什么娇?留给别的野男人那里撒去。”荣泽宇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简直要吃人,林慧已经习惯了他吃醋犯病的样子,只是不知这又是抽的那股疯。 “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一进门,荣泽宇就别林慧使劲摔向沙发:“我一忍再忍,没想到你一点廉耻都没有,居然大白天就跟野男人幽会。” 林慧看着荣泽宇的眼珠都被愤怒烧红了,奇怪的是,今天她一点都不感到惧怕,唯有厌倦,厌倦这无休止的猜忌和侮辱。 “荣泽宇,我们分开吧。” “哈哈哈哈......”荣泽宇又一次笑出了尖锐的恐怖笑声,“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男人鬼混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下作?” “哼,我听够了从你嘴里吐出的污秽,你爱怎么龌龊就怎么龌龊。”林慧冷得像块冰走向卧室。 荣泽宇拉住林慧的手吼道:“哪里去?” 林慧厌恶地甩开荣泽宇。 “给脸不要脸的婊子,”林慧厌恶的表情让荣泽宇彻底失去了控制,“啪”一巴掌打在林慧脸上。 林慧被打蒙了,捂住脸:“你疯了?” 荣泽宇也被自己的一巴掌吓到了,心里由于害怕反而装得更加狂妄,咆哮道:“我就疯了,怎样?” “谢谢你,我一直还在犹豫不决,现在好了,你帮我做了决定。”林慧不带一点感情的说。 “你想干嘛?”荣泽宇紧张得胃里一阵抽搐,使劲咽口唾沫,“我不要你什么决定,是我被气昏了头,我没想打你的。” “这不重要了,荣泽宇,我想离开你。” “不要,我不会跟让你离开的,哪有两口子拌几句嘴就要分啊离的。今天是我不对,我一看到那个叫苏远的男人送你回来,我就受不了。如果不是你一直骗我,一会儿朋友一会儿同学,还跟他一起过生日,我就不会发疯,我是真的疯了,慧,你想想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能理解的,是吧?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才会这样紧张你的,慧慧......”荣泽宇手足无措,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你出来问题,但是我真的感到厌倦了,你就放了我吧。” “放你?”荣泽宇的耐心又在慢慢消失,“为什么叫放了你,我关着你了吗?你不是自由的很吗?不是照样天天跟男人勾三搭四,我不是一直忍吗?我这样还不够吗?” “荣泽宇,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污秽不堪。全是你神经病样的幻想,我们的结合太没基础了,我们都太不了解对方,就贸贸然的走到一起了,现在是结束错误的时候,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不要,我错了,我改,我改......”荣泽宇“咕咚”一下跪在林慧面前。 “你不要这样,”林慧想去拉荣泽宇,但还是狠心回房收拾行李。 “你吃我的住我的,就想这样走?”荣泽宇发狠,脑子里一团糊,口不择言只是想挽留住林慧,他想林慧也就只是闹闹而已。 林慧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对放到荣泽宇面前:“这是我工作积攒的钱和我爸妈留给我的,还有我只会带走结婚前的东西,结婚后的我分毫不动,行了吧。” 林慧拖着箱子就往外走,荣泽宇拉住拉杆不肯放。 “荣泽宇,你放手,我平常让你揉让你捏,是因为想跟你好好的安静过日子,但是,直到今晚我才想清楚了,这是没可能的。你就是留下了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你的心?我倒要看看你心是怎样长的,怎么会捂不热。”荣泽宇的面孔狰狞可怖,林慧闭上眼,不看他。 荣泽宇再次发狂,揪住林慧往屋里推,林慧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她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肚子,她皱着眉头捂住肚子站起来,蔑视地看向荣泽宇,荣泽宇被看得心里发毛,把林慧推倒在沙发上,就扯林慧的衣服:“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给别人,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松手,松手......”林慧乱踢乱蹬,荣泽宇的脸上“啪”“啪”地挨了几下,火热滚烫,越发激起他的兽性,他轻而易举地反扣住林慧双手去解衣服。 “求你了,不要,我......”林慧一边哭一边脚乱踢,荣泽宇被踢到要害,“啊”的一声,一只撑到林慧的小腹整个人跌在她身上。 林慧“啊”的一声比荣泽宇更痛苦更凄厉。 “你还装,没想你还有戏子的天分,搞搞清楚你踢的是我!”荣泽宇恼羞成怒的吼叫,林慧不似从前那么听话了,还在这而跟他演戏,那个表情可以媲美影后。 “我肚子痛。”林慧痛苦万状,声音发颤。 “不要演了,我知道我的力度。”荣泽宇的痛缓过劲来,便不再有兴趣上演霸王硬上弓,“算了,都别闹了。” “肚子痛,是真的痛。”林慧蜷缩起身子,人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荣泽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慧慧,放开手,让我看一下......” 林慧没有松手依旧捂着肚子,头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荣泽宇没看到肚子,但看见了地板上有一摊殷红,从林慧的下体浸透了一团红。 苏远并没有马上开走,而是停在路边下车抽了一根烟。他是决定去美国读书的时候才学会了抽烟,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能呼吸了,向东特意请假从警察学校来陪了他几天,他不知道怎样安慰苏远,只会递给他香烟,或许这个能像麻药一样暂时麻醉痛苦。 他整日整日绕着林慧校园徘徊,初冬的雨水浇湿了身上的冬衣,他也不觉得冷。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晒得身上的衣服冒热气,整个人就像行走的烟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他毫无知觉。那段初恋的痛直到他到美国以后,才慢慢的麻木,他以为就这样不知不觉愈合了。同学聚会重返故地他才知道,他的爱一点也没因岁月而褪色,对林慧的爱一直潜伏心里深处,藏在无人触及的地方,经不起一丝点拨,他就是躲到天边,对她的爱也如影随形。他不再逃避,他决定守护在她身边,即使远远的看着又如何,只要她真的幸福,他就能感到自己也是幸福的,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爱,恰恰是他遵从本心的自私。他想在她身旁,呼吸同样的空气,感受同样的气温,踩着城市的同一节点,知道她一切安好,他就满足。爱的真相,像这世间入夜的风,连绵的秋雨,草丛里的夜露,夜露丛中的虫鸣,而听雨闻风的人却不知道。 对林慧的爱恋像空气一样存在于他的世界,平常不轻易觉察到,只如细水长流般流经他的岁月。 苏远摁灭手中的眼,坐回车里,林慧的样子像换灯片一样不停的在脑海里播放,有时还如学生时代般天真,有时又带有几分不仔细体味就无法察觉的忧郁,有时还有一种一眼惊艳,那天第一次去路岑一家见到的林慧像是在一个高光瞬间的定格,感觉她是“那么动人”,不知道岁月是怎样经过她的脸,不留痕迹,只增添韵味。 一辆救护车“呜呜”擦肩而过,开进了林慧住的小区。在浩渺宇宙,人的脆弱如尘埃,人真的没有必要为世俗的论断而丢失生而为人的本真。 这么多年一直困惑他的痛苦,他终于解开了,他将跟随自己的心走下去,直达爱情的核心。 第25章 “对不起,胎儿没保住。”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荣泽宇只听清了这一句,后面讲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使劲地揪自己的头发,口里念叨:“我是疯了,疯了,慧慧......慧慧,对不起,我是杀人犯,我是杀人......” 他脑子里跳出一个画面,父亲在狠命地抽打一个女人,嘴里不停地骂道“婊子”“浪货”......他看见那个女人抬起仇恨的眼光,地上也有一摊殷红的血迹...... 荣泽宇被脑海里画面吓得蹦起来。 “林慧家属。”护士把把林慧推了出来,麻药的作用还没完全退去,林慧迷迷糊糊的睁了一下眼睛,好像看见一张焦急的脸庞,接着她又沉沉昏睡去。 她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雪白,她闭上眼再睁开,努力回想,这里应该是医院,她被抬上了120,后来她就不知道。 “慧慧,醒了。”荣泽宇站起来异常温柔看着她,就像追求她的时候一样温柔。 林慧摸着平坦的腹部问道:“我的孩子怎样了?” “对不起。”荣泽宇声泪俱下,“我不知道你怀了孩子,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林慧挣扎的要坐起来。 荣泽宇急忙制止:“慧慧,你才刚刚手术,不要激动。孩子没保住,医生说你的体质太弱了。你不要难过,我还这么年轻,等你身体好了,你想要孩子,我们就再要。” 林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淌,她记起了荣泽宇像禽兽一样的狰狞,她侧转头,不再看他,“你帮我打电话给戴小青。” “给她干嘛?你现在需要安静,需要休息。” “有个女人在会方便一点,你一个男人总还是有不便的地方,这里毕竟是医院,又不是家里。”林慧声音很轻柔,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再说,也得有个人轮换你休息。” 林慧的变化让荣泽宇受宠若惊,马上给戴小青打电话,他忽然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女人一定要好好教训才会温顺。 戴小青看见挂着吊瓶的林慧大呼“怎么回事?下午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泽宇,你回家帮我拿一下换洗衣服,顺便把我的手机和包也带过来。”林慧勉强的挤出个笑容,接着眉头一皱,手放在肚子上轻声的呻吟了一下。 “痛了吗?”荣泽宇紧张的问道,“麻药醒了,会痛一阵子,你忍忍就会好的。” “嗯,你快去快回吧,我这儿有小青陪着。”林慧催促道,“我身上都脏死了,你把毛巾什么的也给我带来。” 荣泽宇走了,戴小青坐在林慧床头的凳子上,握住林慧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林慧刚要开口,眼泪先哗啦哗啦的流下来,等到终于止住哭了,她要戴小青帮她做一件事,找人帮忙收拾她父母的家。 “哎呀,你这是要急死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戴小青着急了,看到本来就瘦弱的林慧现在躺在病床上,脸色比白色的床单好不到哪里去。 林慧感觉人都抽空了,攒足了力气才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他妈的王八蛋,荣泽宇个死变态,这种人要千刀万剐,他就不配做人,等他来了我不会放过他。”戴小青爆发式怒吼,眼睛血红。这超乎寻常的反应倒吓了林慧一跳。 “小青,你不要理他。”林慧反过来安慰戴小青,“你悄悄的帮我把家里收拾好,不要让荣泽宇知道。” “他知道,又怎样,有我,你不用怕。”戴小青依旧没有从愤怒中出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青!”林慧提高了声音,“哎哟”地捂着肚子,痛苦的表情让戴小青清醒过来。“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戴小青轻轻的把手放到林慧肚子上慢慢的抚摸。 “不用,等下他给拿包来,你就拿钥匙去整理,越快越好,我一刻都不愿多看他。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年代了,还不放过你?你还怕他,有法律。” “你没见识过他死缠烂打的本事,我是怕了,我现在没有力气陪他折腾,等我养好身体,我会走法律途径离开他的,所以你先冷静,别跟他闹。再有,先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住院的事。”她潜意识里不愿意苏远看见她现在凄惨模样,路岑一更不能让他知道,她知道他真的把她当亲妹疼,谁要欺负她,他会拼命的。 “你离开他是好事,以后遇到好人咱再要......再要......孩子......”戴小青一说到孩子,眼圈就红了,那两个字对她似乎非常艰难。 林慧经她这样一说,更是又伤心起来,眼泪再一次像溃堤的洪水,“我可怜的孩子”,胸口的愧疚和愤懑快要炸裂。 直到出院林慧都很沉静温顺,一句责怪他的话都没说,也绝口不提那晚发生的事情,荣泽宇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回了肚子。他完全没想到一场风暴换来的是夫妻的和睦,虽然因为他失去了孩子,肠子也悔青了,但是结局还是满意的,林慧又成了个乖巧听话的人,虽然可惜,但孩子还是可以再要的。 “你先去办出院,我收拾一下就去找你。”林慧依旧轻声细语。不过这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没有多余力气,她的脆弱就像一口气也能把她吹散。 荣泽宇前脚走,林慧后脚便跟出来,她按了另一部电梯。 林慧穿了件白色真丝连衣裙,走在人群里,单薄的身子让人担心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戴小青看见她立刻下车来扶她。 “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林慧拍怕戴小青扶她的手。 “要不,你还是住我那里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放心。” “我要是住你那里,你家会被荣泽宇闹翻天的。我哪里都不去,你也别跟路岑一和苏远说。荣泽宇以为我早把我爸妈的房子卖了,刚结婚他就让我卖,他说怕我睹物思人,我怕他天天啰嗦,就说卖了。” “那我这段时间下班就过去陪你,你自己不要劳累,千万要养好身子,老人说,流产也是要坐小月子的,不然身体好吃亏的。”戴小青的眼圈又红了,林慧笑道:“知道了,我才知道你心这么细,你不要为我难过了,我会走出来的。” 父母家的房子是以前那种没有电梯的老房子,林慧走几步,就出了一身汗,肚子在隐隐作痛。戴小青看到林慧惨白的脸上渗出汗珠,埋怨道:“你何苦,要不我告诉一下路岑一,至少他能背你上楼。” “不要。” “不要,不要,哪瞒得了!你都几天没去看空空,他已经起疑了。”戴小青的电话响了,她拿出电话,对林慧说,“你看,曹操就来了。” 戴小青接电话的空挡,林慧慢慢的往楼上挪步。天气热,人又虚,林慧眼前发黑,差点摔跤,“呀,小心!”戴小青眼疾手快一把搀住林慧。 “你是要吓死我,我不管,这个楼你不能爬了,我又背不动你。”戴小青的火爆性子来了就不管不顾,对着还没挂断的电话喊道:“路岑一,你给我赶紧过来。” 林慧制止已来不及,只好由着她。 戴小青拿包垫在楼梯上让林慧坐着,一边埋怨,“你这个人脑子不好使,还偏要逞强,到时候留下病根看你怎么办。” 路岑一真的是火速赶到,见到林慧什么话也没问,背起林慧就爬楼,戴小青跑上前开好门等他们。 把林慧安置到床上,路岑一才问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没见,林慧像脱了个人形,他心疼的心脏绞痛。 戴小青噼里啪啦把事情稍加夸张的说了一遍,路岑一的眼睛泛出泪光,拳头攥得青筋暴起,他极力克制声音说道;“慧慧,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哥,是你的亲人呐。” “我就是怕你难过。”林慧像犯了大错的小孩,轻声喏喏。 “你这样我更难过。”路岑用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然后不容置疑地柔声说道:“慧慧,跟我回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用担心荣泽宇,有我,你不用害怕任何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伤害你。” “我就说嘛,你一个人谁放心呐。”戴小青二话不说,拎起包:“走!” 林慧瞬间呜呜大哭出来,把这些天的隐忍,刀绞般的痛失一并痛哭地释放出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路岑一哽咽地抱住林慧,戴小青也上前一起抱住流泪。 戴小青的电话又响了,林慧说:“肯定是荣泽宇打的,我关机了,他找不到我,肯定急疯了。” 戴小青一看,果真是荣泽宇,“人渣,我懒得接。” “我来,”路岑一接过电话:“荣泽宇,我正式告诉你,林慧在我这儿,你要敢来骚扰她,我们立马法院见,不仅是离婚诉讼,还要告你家庭暴力导致妻子流产,而且我们还会联系媒体曝光你的事迹。” 荣泽宇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要求林慧听电话,路岑一强硬地拒绝:“她现在需要休息,身心都需要调养,你有什么话,先给我憋着,消停到她身体好了,自然会找你要说法。” 路岑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牙关紧咬道:“妈的,不揍他一顿不解我恨。” “你不要乱来,我不告诉你就怕你乱来。”林慧制止道,她太了解路岑一了,平时嘻嘻哈哈怎样都没关系,但是一旦较真十头牛都拉不动,“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解决。要不然我都没法安心养病。你家我也不去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好,好,好,我听你的。”路岑一拿林慧实在没办法,这世上如果还有能牵制他的人,可能就是林慧了,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路岑一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给林慧吃,挖空心思讲笑话逗她开心。林慧体贴路岑一的用心,很配合的吃,也很配合的大笑。戴小青也三天两头不辞辛苦大老远跑来陪她,对苏远的保密也做得很到位。一切似乎都走在轨道上了。 路岑一去上班之前已把早餐中餐都安排妥当。林慧起来端起粥倒进水池,把饭菜倒进马桶冲走,她越来越不想吃东西,又怕路岑一担心,只好这样暴殄天物。 “空空”,林慧给狗的食盆倒上水,又不记得喂没喂狗粮,“你到底吃了没吃啊?我都忘了,你告诉我吧。”林慧坐在空空的房前发愣。 “我是不是很无用啊,荣泽宇说的对,我就是一无用处的废物,我现在还要依赖岑一来照顾我,我就是废物。”林慧抱住空空伤心地落泪。 空空仿佛感应到她的伤心,“呜呜”两声,躺在林慧怀里一动不动陪她伤心。 一个多星期没下楼,林慧决定带空空下楼遛遛弯。 天气阴凉得仿佛不是夏天,“夏天就结束了吗?”林慧忽然记不起今天是几月几号,看来自己窝在家里太久了,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怎么能连个日子都记不住?!林慧闷闷不乐地牵着空空在小区里乱走。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重,看来要下雨了,“空空,今天的散步就到这里了。”林慧带着空空往回走,一阵大风刮起地上的沙石,落叶也乱飞打在脸上,林慧用手挡在眼睛前面往回走。突然她整个人定住,“钥匙!”,她伸手摸口袋,什么都没有,钥匙、手机、门卡都没有。 “怎么办啊?空空。”雨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林慧团起身子抱住空空就往小区亭子里跑,空空没淋着雨,但是林慧的背上已湿了一大片。风吹得湿衣上冰凉冰凉。 “幸好有你陪我,要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雨里不知有多无聊。”林慧揉住空空给它饶痒痒。 “汪汪......汪汪......”空空对着雨里大叫。 “你怎么了?”林慧顺着空空的叫到方向看到一个人在雨里奔跑,“岑一......”林慧高兴的喊道。 “你在这儿干嘛?你怎么不接电话,担心死我了。”路岑一跑进亭子。 “手机钥匙我都忘带了。” “你在这儿等着。”路岑一又跑进雨里,不一会儿,他拿了伞和一条大浴巾下来,“你呀,现在还不能吹风着凉,你在这呆了多久?” “就一下下。”林慧心虚地回答。 路岑一把浴巾裹住林慧和空空,揉住他们往家里走,林慧的身体顿时暖意尽生,一直暖到心窝里。 第26章 晚上不停的咳嗽,浑身发烫。林慧吃了几片感冒药接着睡。早餐吞咽食物时,脖子上亚甲炎痛的地方又在痛,林慧心里一下就紧张得背上冒嘶嘶冷汗,医生叮嘱她不能感冒。昨天就淋了几滴雨晚上就一直咳嗽,身体这样弱不经风了吗?她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一满杯水,打了个嗝,接着又把满满一杯倒进肚子里,医生说过多要喝水。当她再喝第三杯的时候,胃里猛地一阵抽搐,她飞奔到卫生间把刚刚喝的水和早餐全都吐了出来。 她吐的时候,空空一直在她脚下转圈。等回到客厅,它便趴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空空,我怎么这么无用啊。”林慧低头啜泣。 泪腺的阀门好像年久失修,再也关不上。 林慧想到父母,想到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宝宝,想到自己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身体......人是如此脆弱,一切都不可把控,命运似乎打定主意要看她的笑话。 一天就这样想想哭哭,哭哭想想。路岑一下班回家,她也浑然不知。 “慧慧,你怎么了?”看到林慧红肿的泪汪汪的眼睛,路岑一吓了一跳。 “我觉得好累,好累。”林慧接着哭。 “告诉我什么让你感到累了?”路岑一拨开林慧被泪水打湿黏着脸上的头发。 “我就是觉得生命好脆弱,脆弱得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而人又是这样无用,只能束手就擒,任命运摆弄。” 路岑一刚要说话,林慧打断他,“你不要给我讲道理,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要振作,但我就是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林慧站起来说:“你不要叫我,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 林慧这些天越来越瘦了,越发的病恹恹,也不爱讲话,常常直愣愣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这样下去不得抑郁症才怪”,这个想法一经蹦出,路岑一的心便提到嗓子眼下不来。 苏远捐资筹建学校的事宜告一段落,拿起电话,犹豫再三要不要给林慧打个电话,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跟她谈过。林慧一直彬彬有礼地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冰冷的界限。有些事情他不知要不要跟她澄清,如果她幸福的话,这便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但是由此而不说,他的心脏就便一直阻塞。 在只有一次的人生里,他曾害怕痛苦止步不前,他不知该怎么生活,直到他决定留在这个城市的时候,他才明白在只有一次的生命里林慧就是他的宿命,庆幸的是在千疮百孔之前他因深深的爱恋而完全忘记自我,那些即将腐朽的疮口却神奇的自然愈合。 像第一次知道林慧的电话一样,苏远一遍一遍的拨出数字,又一遍一遍的删除,遇事冷静沉着的头脑,只要一提到林慧就成了“融化的奶油”。 他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现在夕阳正好。他无数次回想起林慧坐在篮球场观众席上的样子,也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轮霞光笼罩的林慧向他招手,笑得那样灿烂。他们性格看上去迥然不同,但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喜欢同样的音乐,同风格的,同样都有敏感的思维,同样能凭直觉洞悉别人的想法,只是苏远会更深入他人内在去探寻,林慧只会不了了之一笑而过,她不愿去察觉人心隐秘的曲折,甚至不肯直视人性的卑劣。或许这就是她深深吸引苏远的一个原因吧。 他不再有一丝一毫地对自己隐藏对她的爱,那份凌驾于欲望、情谊和期望之上的爱情。他微笑地承认被自己看穿的意志。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他喜出望外的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林慧的名字,“你好呀,正想给你电话呢。” 电话里却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我,苏远。” “哦,”苏远听出了路岑一的声音,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你打林慧的电话又不说话,她在睡觉,我怕你有什么事,所以又给你拨过去了。” “啊,可能放在口袋里不小心碰到打出去了。电话怎么在你手里?你说林慧现在在睡觉吗?”苏远不自觉地发问。路岑一的话全是疑点。 “嗯,是这样的。”路岑一沉吟了许久,苏远也不催促,耐心等,“还是见面说吧,你到我家附近的咖啡店来一趟,到了给我电话。” 咖啡店里,这个时间点人还不多,苏远找了个可以看到门口的位置坐下,这样路岑一一来,他就能看见。 路岑一的脸上写满心事走进来,苏远立刻向他招手。“要杯什么?”苏远问。 路岑一说:“跟你一样。” “公司的事情怎样了?”路岑一问。 “什么公司?”苏远不解。 “戴小青说你要办公司,所以空空才被送回来的。” “哈,我是说要办公事,不是办公司。我前段时间去了山区,筹建一所小学的事情。”苏远接着问:“林慧有什么事吗?” 苏远把林慧的事情给苏远简略的说了一遍。苏远的眉头渐渐收紧隆起山头。 “林慧并不希望我们告诉你,你知道她是要面子的人,但是,我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人变得话很少,总是忘了到底有没有给空空喂狗粮,甚至刚刚给完又去加,看着一个地方可以发一下午的呆,有好几次晚上我听到她在房间里啜泣。再这样发展下去,我真怕她得抑郁症。我想等明天再约上戴小青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你看这样行不行,既然林慧不想我知道,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我去看空空,顺便说我要找个助手,因为筹建学校的事情,我在山区要呆上一阵子,你们就推荐她,她现在正好也没上班,让她跟我去山区散散心,换个地方,找些事情做就不会一直钻在里面不出来。” “这主意好。”路岑一觉得这样十分可行,一件大心事就此放下。 “林慧是怎样跟他老公认识的,林慧是个生**漫自由的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呢?” “说来也是机缘”,路岑一把徐姐住院和林慧父母突然离世的事都讲了一遍。“那个时候荣泽宇的温柔体贴给了她很大的安慰,谁也不知道结婚后荣泽宇会变了个人似的。林慧说过对他老公只是基于好感和有人相伴,她那个时候估计就算阿猫阿狗的给她一点小小温暖她都会感激不尽。” “她不爱他怎么会跟他结婚?”苏远表示两个不相爱的人一起生活是不可理解的。 “她说她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并不会像小女孩那样追求书本上轰轰烈烈的东西,那都是故事,而她要的是生活。如果换做十七八岁,她会追求所谓的爱情,但是在经历一些生活以后,她只想要一种安慰的踏实。”路岑一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阳光得像一颗早晨的露珠,闪闪发光。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路岑一突然软弱得说不下去,在这个叫苏远的男人面前,他变得易感,有一种依靠他的冲动。在看到他钢铁般冷硬的眼光时,他就知道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来以脆弱示人,他让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苏远的脸色看上去比较平静,至少路岑一没在他那张刚毅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脸上看出任何透露心思的迹象。他不知道此刻苏远正被一股无名之火蔓延五脏六腑。 苏远回到家里,没有打开灯,只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当年在游船上的那个夜晚,他曾问过林慧的梦想,他记得她说要过平凡的生活,“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平凡生活”,当时幼稚的他以为林慧所谓的平凡相守是和他苏远。 在他伤愈复学,再见林慧她已是别人的女朋友。毕竟年轻,义气用事,如果当时不是死绷着一走了之,如果当时再争取一下,也许今天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的,他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她会放弃他是因为母亲耍的小心机,如果母亲早点跟他坦诚这件事,如果......无数个如果只是如果,结果是林慧像一株离开了水的水草。 他绝对不能让她枯萎,她是他的命,她是他的救赎。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空空”,苏远蹲下来张开怀抱迎接路岑一一开门便飞奔过来的空空。空空对苏远的感情远远超过对现在主人路岑一的热爱。空空激动得在苏远身上拱来拱去,发出它特有撒娇的哼唧。 “慧慧,看谁来了。”路岑一装得兴高采烈,对苏远向沙发方向使个眼色。 林慧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便又专心盯着电视发呆。苏远走近林慧一看,他能听到心脏疼得撕裂的声音,这才多少天,一个闪闪发亮的林慧,现在形容枯槁,神情黯淡,完全失去了生机。 “林慧!”苏远不露声色的坐在林慧身边,“这么久没见,都不关心一下老同学在忙什么吗?” 林慧好像突然看到苏远:“哦,你来了。” 苏远和路岑一相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林慧的情况似乎比路岑一说的还要严重。 “你知道吗?我最近去了趟山区,也算是我的老家,我爷爷奶奶都在那里安息。” “奶奶,奶奶我见过的。”林慧好像从梦境里醒来,“奶奶好吗?” “她走了,快十年了。”苏远说得很轻松,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走了?”林慧大概没有反应过来对离世的故人的另一种说法。苏远很快接上话题,不容林慧有思索的时间:“我的老家虽然很穷但风景很好,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在那里筹建了一座学校,现在很需要人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帮我一下。” “你什么时候去建学校了?”戴小青在背后问道,把两个人都吓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苏远问。 “你前脚我后脚,门还没关的时候。”戴小青得意的笑道。 “小青,你不要天天来了,累不累呀!”林慧从混沌中跳出来,恢复了正常。 “累什么?我天天来蹭吃,甭提多高兴,呃,苏远,我告诉你,路岑一做饭的技术堪比五星级大厨,上次在你家烧烤那叫小试牛刀。”戴小青拉着苏远叽叽喳喳的没完,“对了,你不是在忙开公司的事吗?怎么又去建学校了?” 苏远深邃的眼睛望向林慧笑道:“我说我办公事去,戴小青听成了办公司,哈哈哈......” 林慧听了也附和的笑起来,其他三个人刻意地笑得很欢快。 “为了庆祝我的第一所学校即将落成,今晚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苏远趁着热烈的气氛提出建议。 “肯定是要的,林慧你说咱们吃什么好呢?要不去你喜欢的那家烧烤?”戴小青“很不经意”地问林慧。 “我不想出去,要不你们去吧。”林慧恹恹地说。 “我都买了一堆菜,谁说要出去吃啊。”路岑一快速的反对,“今天我们四个尽兴的嗨一下,喝点小酒吃点小肉,怎样?兄弟姐妹们!” 苏远和戴小青立即赞成,林慧也拍手赞成。 路岑一的动作非常快,很快大家就围坐一起,把酒当歌。所有人都不允许林慧喝酒,林慧一定喝,几个轮回,林慧依旧没有喝到她强烈要求的酒,居然嘤嘤地哭起来,这下把大家都吓坏了。 戴小青马上要去安慰,被苏远制止,“哭出来心病就好了一半,让她把心里压抑的情绪都哭出来。” “我好痛。”林慧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知道你痛。”戴小青安慰道。 “你们不知道,我痛了好几个月,跟下地狱一样的痛,皮肤撕开的痛,到处都痛,你们都不知道,吹一下风,淋一下雨又开始痛,人活着太难了,到处都痛,太脆弱了,命运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大家一听都慌神了,也没听懂林慧究竟是心痛得失去心智呢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林慧,你能讲清楚点吗?”苏远一双超乎常人的大手盖在林慧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手上,仿佛有神奇的力量,林慧看着苏远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独自跟亚甲炎斗天斗地的事断断续续的叙说。 “天啦,你一个人太辛苦,为什么不说?”路岑一倒哭得不成人形。 林慧的善良就是这样,她反过来安慰路岑一,“已经没有上次那样痛,就一点点痛,我是害怕再经历一次下地狱一样的痛,就想喝酒醉了就不害怕。” 苏远搂住林慧,“跟我去山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忘记这里的一切,不用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你不会孤独面对任何事了,相信我。” “嗯”林慧破涕为笑。 第27章 医生看过林慧的检查报告,告诉她身体没问题,亚甲炎也没有反复的迹象,让她放轻松来,那些症状跟她的紧张有很大关系。 回到家,路岑一正在帮她准备出远门的行头,满满一箱的吃的用的。林慧当即表示小女子大病初愈,手上无力,这些东西能免则免。路岑一看着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讲话的林慧喜出望外。 “医生说身体没问题,那些症状可能是我自己过于紧张造成的神经反应。” 路岑一说“好”,眼泪旋即哗啦啦地流了满面,“你这是干嘛?我不是没事嘛。”林慧笑着安慰道。 “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路岑一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跟他一贯的满不在乎大相径庭。他搂着林慧的肩说,“太好了,妖宝贝,从此你走的道都是幸福大道。” 林慧高兴地附和:“好!借你吉言!”马上又皱眉道:“等我回来,再来处理我和荣泽宇的婚姻问题,既然是错误就要再点结束,我绝对不畏首畏尾了,荣泽宇其实人不坏,就是莫名的疑妻症,让人苦不堪言。”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皮质包递给路岑一:“我了解路岑一的性格,这段时间他能消停是因为心虚,过不了几天他肯定要满世界的找我,闹腾你和小青,你把这个给他,他就能明白。” “确定?”路岑一看着手中小包,一脸疑惑。 “结婚戒子和类似誓言的手表。该结束了,我不想浪费时间,我想活回我自己。”林慧笑了笑回身进卧室。对于苏远的请求,她满怀一种重新工作的激情,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对于去到山里短暂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当医生告诉她没问题的时候,她浑身又有了满血朝气。 “咚咚”的用力敲门的声音同时让林慧和路岑一感到意外,谁能这样没有礼貌地锤打别人家的门? “慧慧,慧慧!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要以为不接电话,我就找不到你。”门外的人在叫林慧的名字,路岑一跟林慧互相看了一眼,荣泽宇! 林慧要去开门,路岑一拦住,“我来。” “你这样打门,是扰民,荣大医生。”路岑一先给荣泽宇一个下马威。荣泽宇没理路岑一,直接走到林慧面前,路岑一急忙阻拦,“你要干什么?” “扑通”一声,荣泽宇跪在地板上,“慧慧,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你想要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 林慧蹲下来,扶起荣泽宇:“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地下跪。”林慧从路岑一手上拿过刚才给他的小包:“我们一直没有心平气和的谈过,今天你来了,正好谈谈好吗?” 路岑一一看此情形,自觉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两样东西,我今天就还给你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经常为一些子无须有的事情吵架生气,把日子过得很累很谨慎。这说明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沟通也有巨大的障碍,我们在一起难以达到和谐。余生还这么长,我不愿,相信你也不愿就此了了余生,我们各自回到自己正确的轨道,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不,我会学习怎样了解你的,我会用余生来给你幸福,再也不让你哭,我知道我有毛病,这次我一定痛改前非,我,我用我去世的母亲发誓。” “荣泽宇!”林慧呵断荣泽宇的话,“母亲是多么珍贵的字眼,你怎么舍得这样说尚且在世的母亲。” 荣泽宇的脸上瞬间变色:“你怎么知道我母亲还在?” “上次去你家无意听到你和你父亲的谈话。” “无意?你偷听吧。”荣泽宇恼羞成怒,“我真的很不了解你,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习惯。” “你看,我们只因为一句话就要开战吗?我能相信你会改的话吗?你从来都自以为是不肯相信我。” “对不起,我的脑子短路,我母亲在我很小就抛弃了我们,所以我和我爸爸都当她死了。就这样说习惯了。” “算了,我觉得我跟你永远说不通。你不是个坏人,但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那你告诉我谁适合?苏远吗?” “你又开始了你的疯狂猜忌吗?” “猜忌?!需要吗?你不问问这么多天我都没找你,怎么今天班都不上就来了吗?我是怕跟人跑了。” “我跟谁跑?”林慧的忍耐渐渐消失。 “你不是要跟苏远去世外桃源吗?” “谁跟你说的,我只是去跟他做个帮手,他在筹建学校,他需要有人帮忙,而我正好也没事。”林慧气得不晓得探究他怎样知道的,这事只有他们四个知道,她想谁也不会去跟这个妒忌狂说这事。 “你这是骗自己还是骗我呢?人家建学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去搬砖还是砌墙?” “我真的跟你说不通,你的理解只能这样?” “那你告诉我该怎样理解你一个有夫之妇跟一个男人往山沟里跑?” “荣泽宇,我们离婚吧。本来想回来再跟你说,现在不用了。”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早死了这条心。”荣泽宇阴森森的吐出这句话,便站起身来,“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来摆布,你是我荣泽宇的,这个事实谁也甭想改变。” “我会去法院起诉。”林慧急了。 “悉听尊便!”荣泽宇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我不会放过参与这事的任何一个,你要敢离婚,我就敢做,不信邪,你就试试看。那个手表你还是留着,你若一意孤行,就等着一分一秒数痛苦。” 路岑一听到外面没动静,便走了出来,看见林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在做深呼吸,“呃,你松开牙齿”路岑一火急火燎地递给林慧餐巾纸,“嘴唇出血了。” “我要先把婚离了,苏远那里我不去了。” “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你让人家苏远怎么办。荣泽宇不肯协议,你起诉哪有那么快,我看先忙苏远的事再说,顺便散散心。” 路岑一知道林慧现在的情绪还处于极端焦虑状,离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问提,但是稳定林慧的情绪这件事却不容缓。他相信苏远就像相信自己,那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冷静,机敏,他的言行无一不经过预先考虑,刚铁般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每一个人,但又玄妙不言,从容应对。唯有对林慧,就算一个瞎子,也能隔着重重围堵嗅出他身上被深深压抑的爱的气息,只有林慧一个人傻乎乎的陷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对旁物无睹。所以把她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只可怜戴小青,已经明白无误的向全世界宣告了她喜欢苏远,可惜造化弄人,她和他终究都是旁观的祝福者。路岑一并不因此感到痛苦,恰恰相反,能看到他,能和他一起喝酒一起说笑,他已感恩不尽,在他最亲近的世界里有他的存在,幸福的感觉真是快要飞了。他不奢求不试探也不隐藏,林慧早就知道,他相信苏远也是知道的,他是那么的善于察言观色,又怎么不知他的心思。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路岑一也表现的好像没有察觉他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认命。他一往无前。两个男人用不一样的方式抵达同样的炽烈的爱情核心。 舟车劳顿,林慧本来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渐渐疲乏困顿,一路睡睡醒醒,山路颠簸倒也不觉辛苦,颠醒了才发现自己舒舒服服靠在苏远肩上。她迅速正儿八经的坐直身体,还好,苏远也睡着了,一个身体都还快溜到座位下了,看着怪辛苦的。她想叫醒他,又看他睡得正香,便放弃了。车子像颠娇,山路旁的树丛绿意葱茏,快速的向后移动,林慧看着看着眼皮又开始打架,睡意渐浓靠着窗户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苏远这才坐直身体,艰难地小心地扭动几下快要酸胀僵硬的身体,都是爸爸的基因太好了,把他生得太高了,为了适合林慧靠在肩上的舒适高度,他只能斜躺着坐。他轻轻的帮林慧盖住身上的衣服拉高一点,山里的空气很凉。车子匀速的颠簸,林慧的头在玻璃上敲鼓点,苏远伸出胳膊用手掌隔开林慧的脑袋和车窗。 到了目的地,天快黑了,苏远告诉林慧还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达。“累不累?” “不累。”车上把觉睡足了,再加上对陌生地方的好奇,林慧精神抖擞的深深呼吸山里的清新空气。 “你怎么想到这里建学校的。”林慧边走边提问。 “这里是我爷爷的故乡,虽然从小没见过我爷爷,但听奶奶说过他的许多光荣事迹。奶奶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国,就是怕百年之后不能落叶归根,她要跟我爷爷合葬,这是她生前的要求。” “你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哦。” “是哦,以前的人,感情和朴素,爱了就是一辈子。爷爷走得早,奶奶靠着对爷爷的回忆过得一点都不孤单,现在想起来,都好感动。” “苏远,我们大部分同学还子打拼,你就能捐建学校,你还挺厉害的。”林慧本想调侃放松,没想到自己却说得很认真。 苏远笑道,“我有什么厉害的,只是运气好。”一路上他断断续续的讲给她听这几年的经历。 “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德不配位”就得努力让自己配得上,我奶奶可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说起奶奶苏远一向冰冷的脸上泛起温暖的微笑,他说,“公司被收购,我有了很大一笔钱,我就想着该怎样让“德能配位”,既然来源于社会,就回馈于社会,至于怎样做更有意义,就看自己的想法。” 山里的气候还真是多变,忽然没有一点征兆就下起了雨。林慧陡然紧张,前几天淋了几滴雨,晚上就咳嗽发热。 苏远从箱子里找出一件风衣,给林慧头上披着。 “你呢?”林慧推脱。 “那么我们一起。”苏远一手撑着衣服一角,一手拖箱子。“很快就到了。” 林慧离的很远,苏远用力搂住她的肩膀,“在这里感冒就麻烦了。别淋着。” 林慧乖乖的顺势依紧苏远,他身上的气息做梦都熟悉,清冷的雨夜,他们依偎在一起,传递彼此的温度,感觉暖乎乎的。林慧像发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体温让她的心脏“扑扑”乱跳,她是这样渴望他的身体能一直这样紧贴住自己,她希望雨一直下,路永远没有尽头。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十几岁般年纪的心动,她生怕他通过身体知晓她的秘密她的渴望,她的脸烧得发烫。 一栋U行结构的两层楼建筑出现在眼前。“就是这里?”林慧问道。 “是的,除了还有几处小设施,基本完工了。” 苏远领她到东边的一处房间,“啪”的打开灯,一直都在夜路上,突然的光亮刺得林慧睁不开眼睛,不过光亮马上就暗淡了,林慧睁开眼。苏远高大的身体微笑地挡在她前面,林慧仰头看他,犹如还在学校时,在篮球场被球砸了,苏远背对阳光拉她起来的时候一样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光环下。 苏远带着微笑凝视着林慧,“现在好点了吗?适应了吗?” 林慧眼神像跑马一样慌乱避开,“啊,这里的环境还真好,我以为是土胚房呢”林慧很懊恼自己的慌乱,她想显得落落大方,而不是像个未经世的小姑娘一样脸红心跳。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柜一几一椅。“这是给老师准备的,开学就可以用了。我之前在这里住了一些时间,生活起居用品都有现成的。” “啊,那今晚怎样住?不会就这样一个房间吧。”林慧心里盘算。 “哦,我住你隔壁。东西也一样俱全。”苏远似乎听到到林慧心里的话,林慧的脸“腾”地红了。 “来,我带你去洗漱的地方。”苏远似乎没有看见林慧脸红,随即轻松的语气让林慧暗自松了口气。 出房门走到建筑拐弯处,苏远指着丁角处的一个门说,那是洗手间,不过水很凉,都是井水抽的。你可以打些水去房间烧。林慧瞥了一眼旁边,是水槽式的卫生间,没有隔断没有门。 “呃,你先出去,我要洗脸了。”林慧骚耳弄腮一身的不自在,她憋了半下午,现在忽然紧急得很。 苏远说,我先回房间整理,有事叫我,我能听到的。 回到房间,苏远已经给她铺好床,烧好水了。他点上蚊香,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要不要到操场上坐坐。先关一会儿灯,蚊子就熏出去了,睡觉前要记得关上窗,山里的夜很凉的,一床这样的被子够吗?” 林慧点点头,能有多凉,在城里开了空调也就盖一床这样的夏凉被。 开始进来的匆忙,林慧没有注意这里居然还有篮球架,“呀,还可以打篮球呀,你想得好周到。” “要不要睡前运动一下?”苏远问道。 “好呀,你有球吗?” “等着。”苏远很快从房间拿来一个篮球。 “你打吧,我做拉拉队。”林慧要往旁边走。“一起。”苏远说。 “我不会。”林慧摇摇头。 “我教你。” 林慧跟着苏远跑起来。 传球!投篮! 林慧一个球也投不进,苏远还像从前一样,投篮的动作酷毙了,连连命中。林慧在这空旷的夜里跟着苏远跑,自由自在的笑,好像从来没有过去,只有现在。林慧像小孩拍皮球一样把球拍到篮下,举起球来,忽然身子一轻,苏远把她整个人举起来,“投篮!” 球稳稳当当地进了篮筐。苏远拍手喊道,恭喜林慧同学投篮得分。 林慧咯咯地笑,像银铃般好听。 “累了吗?今天早点睡,林慧同学明天继续进步。”苏远展开盛大的笑容。 “好。” 走到房门口,苏远说:“我晚上会开着窗户,你有事叫我,我一下就能听到。” “你不是说晚上凉吗?你也关上窗吧,我会一觉睡到天亮。” “嗯,晚安。”苏远进了隔壁的房间。 林慧没有开灯,免得惹蚊子,走到窗前预备关窗,听到夜虫鸣叫,打球的兴奋劲还没退,干脆趴在桌上往外看。 “呀!苏远!”她醒悟到自己兴奋过头,赶紧掩住嘴巴。她看见满天的星子,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满天星。 “咚咚”苏远敲门,“林慧,怎么了?” 林慧打开门,背着手垂头道:“没事,我是看见星星兴奋过头了。” “哈,是不是在城里都忘记了天上有星星?” “嗯,要不要一起看。”林慧俏皮的问。 “好。”两人把桌子后移,坐在桌上看天空。 “我们读书的时候,我不是老喜欢坐在台子上看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还好奇呢,只是每次都忘了问你天上有什么?” “坐在空旷的地方,如果你一直望着天空,你会觉得苍穹像个温暖的无穷大的罩子,把世界隔绝,很渺小很渺小的自己罩在里面,会有种特别的安全感,然后人整个都放松下来,完全沉浸其中,不记得有我有万物。” “明天带你去高处,让星河笼罩你。” “嗯。”林慧眼睛的余光感觉到苏远的凝视,但此刻,她觉得那么的踏实那么的安全,睡意渐渐袭来,林慧靠着苏远睡着了...... 第28章 山里就像天然大氧吧,空气清新滋润。林慧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大天光,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她只模模糊糊记得跟苏远坐在桌上看星星。 打开门,看到苏远在操场上打篮球,苏远一直保持运动的习惯,身材像模特,高挺健美。林慧没有吱声,倚在门框上欣赏,苏远矫健得让她一颗少女心在心里尖叫。 苏远连续投篮后篮下运球稍作休息时看到林慧倚在门上,“早!睡得好吗?” “好!”林慧又接着说,“好到没有再好!” 早晨的阳光打在苏远脸上,他的微笑变得跟阳光般灿烂。 “我们今天去村里吃农家饭。”苏远的汗湿透了背心。 “好啊。”一夜好睡眠,林慧觉得自己又像刚刚出炉的面包一样蓬勃有生机,“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老板!”林慧顽皮劲来了。 “工作?”苏远停顿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是骗你来的,你会生气吗?”苏远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慧,等待她的反应。 “骗得挺好!”苏远被她出乎意料的反应逗得哧哧笑。“希望你能换一个环境,感受一下与城里不一样的山区生活,所以,请你原谅。” “如果我爱上了这里,你会不会聘用我呢?” “求之不得!这里最缺的就是老师!”苏远说。 林慧点点头,不置可否。“我想到山里走走,明天再去村里吧?” “你已经在山里。”苏远刮了一下林慧的鼻子,读书的时候,他奚落她,就会做这个动作,后来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爱的符号。 “这样吧,民以食为天,我们现在去村里解决接下来几天的食材,现在是农忙季节,管理学校的师傅回家帮忙了。你会作饭吗?我们要过几天‘野外’生存了。” “这都能叫野外生存,明明都可以鸡犬相闻。”林慧指着百米开外的袅袅炊烟。 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游山玩水。村里人看见苏远个个都异常热情地喊“校长”,听说苏远要自己做饭,没人肯要他的钱,要给钱就不给菜。有一小伙子听说苏校长要些菜做饭,让校长先领老师在周围转转,待会儿他给送过去。苏远想想也可以,不过他还是塞给小伙子一百块钱,小伙子哪肯收,苏远说:“行,这次不收,下次我就不敢来,这样就等于断了我的粮食了。” 山里人真是朴实,一听苏远这样说,赶紧收了。问他们早饭怎样吃的,苏远说自己带了些吃的,就随便将就了。“那怎么行,明早我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城里人娇贵,可不能将就。”小伙子被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腼腆朴实的笑。 苏远谢过,说明早餐自己能做,就跟林慧出村子。 “他们以为我是你请来的老师。”林慧眼睛都在笑。 “这里的人真的非常朴实,只要跟他们相处了就会很喜欢他们。在这里我能找到你凝望苍穹的感觉,忘我忘世界。” 走到村口有一群小孩正跟着挑着箩筐的大人后面嬉闹,老远见到苏远,就跑过来“校长好!”,看见林慧就喊“老师好!” 林慧捂着笑,“同学们好!” 大人放下框,拿了东西就往小溪边跑,马上又捧着湿淋淋的果子上来“苏校长,这是刚摘的果子,没打药的。这位老师,你们城里人讲卫生,我给你们洗干净了,你们吃,可甜了。” “谢谢!”林慧喜滋滋地伸双手捧过来,分给苏远一些,自己马上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哇,好甜耶。”那满足的快乐就像回到了童年。 太阳渐渐挂在当头,天气开始闷热,林慧看到一条狭窄的阶梯通往路旁的林中,“苏远,这是去哪里的路。” “那下面有个很大的天然湖,偶尔会有村里的孩子去那里玩,我去过几次,湖水清澈见底。” “你也带我去。” “你会游泳?”苏远好奇的问。 “不会,你会,你教我。” “先搞定肚子,中午太热了,再空腹游会吃不消的。” 林慧狡黠地拍拍背包“我早带了,你不知道岑一给我带了多少好吃的,好像我要一去不返。” “哈哈,原来你早有预谋,机灵鬼。” “既然你们合谋让我开心,不开心岂不是大大的辜负,我要放飞一回自己。”林慧似乎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又是原来那个阳光灿烂的林慧了。 狭长的小路像条丝带,曲曲折折消失在林子深处,越往里走,身上越凉爽,太阳稀稀疏疏从茂密的叶子缝隙里漏下几缕的阳光打在身上早没了炎热的威力。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见到一弯明镜似的湖水。 “哇,天然泳池。”林慧高兴得快跑过去。苏远心里默数林慧今天“哇”了几次,骗她来山里的忐忑到现在才算彻底放下。 林慧放下包,挽起裤脚就要下湖,苏远急忙追过去:“慢点,别走得太远。” 湖水非常清澈,湖面泛着好看的蓝,“这才是真正的湖蓝。”林慧用脚踢起水花,高兴的样子就像山里从没见过海一样的孩子。 湖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苏远问林慧,“要学游泳吗?” “嗯”林慧兴奋的连连点头。 苏远脱去上衣,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林慧第一次见苏远**的身体,眼睛不知如何安放。“来”苏远伸出宽大的手掌牵着林慧往湖中央走。 “不行,不行!”水还没淹过膝盖,林慧就大叫,人往后蹲懒着不肯再往前。 “哈哈哈......”苏远被林慧的样子逗得大笑,“我在大学是校泳队的冠军,你交给我,一百万个放心。” 苏远几乎是拉着林慧往前走,林慧哇哇叫个不停,苏远伸出食指按在林慧唇上,“暂停一会儿,再笑我就没劲了。” 林慧果真乖乖的不敢出声,苏远一看忍不住笑喷了,“有~有我~不~怕~”连话都说不全。 照林慧这个前进的速度,估计要走到日落还在湖边边。苏远一把横抱起林慧,把她推进水里,林慧凄惨的尖叫要把苏远的耳膜刺穿,她拼了命搂住苏远的脖子,乱蹬乱叫,水花溅得两个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苏远扶住林慧的腰,她的脸在他的脖子和脸颊上蹭来噌去,远古的欲望肆意侵略苏远的身体,血液在血管里喧嚣奔涌。 “嘘,安静,安静。”他托住林慧的后颈像是对自己说也像对林慧说。 忽然之间,林慧意识到自己的紧紧抱住了什么,他们之间迸发出短暂的温柔时刻,那些渴望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现在,放松!试着让身体浮起来,我不会放开你的。”苏远尽量让语气不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嗯。”经过最初的慌乱,林慧镇静下来,她完全的放松了,在苏远身边,她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她笃信他永远不会置她于任何危险之地,即使时隔多年,就像她的信仰,一如当初。 “对,对,脚蹬起来,打水,对,对,”苏远非常温柔的鼓励林慧。 林慧天性聪明,慢慢的苏远只要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她就能欢快的游起来,“林慧,你太厉害了。” 林慧腼腆得像一只小羊羔一样羞涩地接受了苏远的表扬。 “再有一两天,你就能自己游了。” “真的吗?”林慧的眼睛放出光亮。 “不信,我就算现在放手,你也不沉的。” 一听苏远放手,林慧登时乱了分寸,“不要。”刚刚的悠哉立刻变成恐慌,一下抱住苏远的脖子,再不撒手。 时间停顿了,空间凝滞了,只听到彼此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 上岸的时候,林慧始终不敢看苏远的脸,低垂的脸上飞上一抹绯红。苏远拿起自己的衬衫让林慧换下身上的湿衣,“不要”林慧害羞得满脸通红。 苏远撇过头走开,一边说“换下来,湿衣服很快就会干。” 等苏远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小束黄色的小花:“送给美丽的水上仙子。” 林慧噗嗤笑道:“你油起来跟路岑一很像。” “所以啊,我们能成为一见倾心的好朋友啊。”苏远挨着林慧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直愣愣的看着林慧,把林慧看得满身长刺,“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苏远很认真的点点头。 “啊!什么?”林慧惊恐地乱拍脸。苏远抓住她的手,恶作剧地笑:“纯真。” 林慧作势要打苏远,苏远笑着说,“是真的,你穿我的衣服像小孩穿大人衣服,我一下就被你干净的孩子气给迷眼了,转不动。” “讨厌!”林慧手遮额头笑道。 “你看,你笑起来真好看。特别有感染力。我妈当年看到我相机里你的照片就说,这女孩虽然没有惊艳之貌,但那干净的灵魂一下就能攫取人心。” “你妈看过我?” “是呀,高考结束,我们出去玩的时候给你照了好多照片,你还记得吗?” 林慧一下神情暗淡,冷冰冰的说,“不记得。” “是啊,都没机会给你看。”苏远似乎很艰难地还要接着说什么,林慧打断道,“我们回去吧。我觉得有些凉。” 苏远赶紧收拾地上晾开的衣物。 “你转过身去。”林慧近乎命令。 一路上,林慧像换了个人,只顾低头走路,不吭一声。回到学校,林慧进屋换衣服,很久都没开门,苏远敲门,林慧只说困了要睡一会儿。 天色将晚,小伙子挑来水果、蔬菜、鸡蛋、熏肉、干鱼,柴米油盐酱醋等等两大筐。苏远手按额头,“天啦,我们几天哪吃得了这么多,会浪费的,你带些回去。” “山里就只这些东西,不值钱的,不浪费。” “值钱的,都是辛苦来的。”来过几次,苏远无一不被感动,这里是洗礼灵魂的净土,虽然清贫,但是人们很满足很快乐,遵循自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点滴之恩必将涌泉报之。 小伙子把土灶给烧热了,烧上水才离开。 苏远把饭菜烧齐了,又去敲门,林慧没应,再敲,也只听到“嗯,嗯”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林慧,我能进去吗?” 没听到声音,他试着推门,还好没上锁。 “林慧,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苏远看着林慧一动不动,看来真是累了,这病一场接一场才好,都没好好休息,又一路奔波到此,都怪自己太心急。 “林慧。”苏远轻声的叫道,林慧“嗯”一声,没动,借着窗外的余光,苏远看到林慧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粉嫩得忍不住去抚摸。呀,烫手,苏远再去探额头,天啦,烧得很厉害。 他赶紧倒了杯温开水,“林慧,醒醒,醒醒,来,起来喝口水。” “嗯,我不想动。”林慧含糊地喃喃。 “你发烧了,得多喝点开水,听话啊。”苏远强行给林慧灌了一杯水,又跑去打了一盆水,幸亏井水很冰,可以给林慧屋里降温。 一块毛巾敷额头,一块毛巾给林慧擦拭身体,他也顾不得许多,解开林慧的衣服一遍一遍的轻轻擦身体,看着林慧瘦得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苏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即使出车祸,动了几次大手术,都没喊一句的坚毅之人,此时忍不住嚎啕,他的林慧,装得那样坚强的林慧,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看似柔弱的身体承载了多少痛苦艰难成长。 “苏远,你在哭吗?”迷迷糊糊的林慧摸了摸苏远的脸,便又睡着了。 苏远赶紧抹干眼泪,又去倒了一杯水给林慧喝,林慧不肯喝,苏远就一直轻声哄她,直到她喝下去。 他不停地跑去换水,保证水足够冰。林慧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你干嘛?”苏远急忙跑去扶。 “我要上厕所。” “你这个样子会摔跤的,你就在房间里,我给你拿个脸盆。” “不要。”林慧虽然发烧,但脑子里还是清醒的,这样做她觉得害羞得紧。 “听话,不然我跟你一起上厕所。” “你烧糊了吧。”林慧叫到,苏远一听这音量,心里轻快了许多。现在有力气叫,还有尿意,都是好转的迹象。 “慧,听话,你现在是病人,不逞强,好吗?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早就是最亲的人。” “不,还是不要。”林慧怎样都抹不开。 “那这样,你看门口的那排树,你就当施肥好不好,我到百米之外等你,这样就算摔跤顶多一身土,是不是?” 林慧噗嗤笑道,“你去百米外,我不喊你不准回头。” 回到房间,林慧问苏远晚上吃了吗? “你是饿了吗?”苏远问。 “嗯,有点,箱子里还有好多吃的。” “我做了饭,我去热一热就好了,你现在吃清淡一些。” 苏远端稀饭进来的时候,汗顺着肩胛骨直流,“对不起,我这么麻烦。”林慧心生愧疚。 “你这么厉害,自己都能退烧,牛气得很,哪来的麻烦,我到时候又多了吹牛的资本——徒手给人退烧。” 林慧听得哧哧笑不停。苏远总是给她信心,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结果她真的就不小心厉害了。 林慧喝完一碗粥,故意用空空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说,“我还要一碗。” 看到林慧有了精神,苏远不觉心情舒畅一直笑,“吃得太急,等晚点再吃,行吗?” “好吧。”林慧自己也觉得好笑就跟着苏远一起笑,如果日子就这样过,她倒愿意时不时小病几场。无论何时,只要苏远在她身边,她的心就无比安宁与踏实。 苏远坐在床边摸了摸林慧的额头,“还有些烧,你躺下休息。” 林慧一把拉住苏远,“再陪我一下下。”病人似乎都有撒娇的权利。 “我不走,你睡,今晚我就在这守着。”苏远本来就打算今晚陪着林慧,好时刻把握变化。 “嗯,我睡着了,你就回去睡。”因为生病,林慧允许自己的自私放纵一回,她抓住苏远的手不放。恐惧于她曾是深沉的幽灵或迷路受困的弱小珍禽,她生活在不知害怕什么的烦忧里,紧绷的神经轻易就造成恐慌。苏远像她最黑暗时的希望,给她带来真实的喜悦。 苏远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保持最初的姿势,看着林慧呼吸渐渐平稳进入深睡,他想挪动一下胳膊,林慧似乎在梦里也能感觉到,像受惊的小孩,嘟囔:“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不走,不走,我就在这。”苏远轻声哄道。 林慧巴巴嘴,稍微动了一下身子,一颗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月光照在上面晶莹闪亮。 “慧,我的慧。”苏远想到瘦弱的林慧一个承受突然失去双亲的痛与慌,一个人独自面对疼痛的煎熬同时还有婚姻的折磨,即将为人母又痛失孩子的悲恸,她一个瘦弱的肩膀是怎样担负过来的,而且在人前还倔强地不露痕迹。 苏远心如刀绞地忘情地去吻那颗缓缓流下的泪。 温润而苦涩的泪与苏远的泪交织在一起。 “苏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不知什么时候,林慧睁开了双眼。 “我找了你,命运让我们失之交臂,现在我又找到你了,我爱你,深深的爱你,慧,我的慧!”苏远耳语般呢喃,丰厚湿润的嘴唇轻轻盖住林慧滚热的唇...... 第29章 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声,把林慧美梦中叫醒。伸个懒腰,半闭着眼睛,她真不愿意从梦里醒来,她做了个美妙的梦,即使现在再回想依旧有一道电话通体流过,苏远的唇湿润柔和,他灵活地在她的唇里游走寻找。 推开窗,清新的草叶味道夹杂着山里的潮湿扑面而来,她贪婪地深深呼吸,几乎能感觉一个一个氧分子在涤荡的肺,她想起一个广告,想象带着水珠翠绿欲滴的叶子一片一片在身体里在血管里畅快徜徉。 在答应和苏远来山里之前她一个人偷偷地去看过心理医生。 她总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产生索然无味的情绪,可怕的了无生趣像死神的绳索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日夜难以呼吸,她甚至会产生立即轻生的念头,她能清醒地看见那种悲哀,拼命地想要逃脱。有时在无人的夜深时她会崩溃捂住头躲在被子里大哭。 每日每日时时刻刻都有哭的冲动,即使在大笑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甚至有记忆力减退的现象。早晨醒来,头痛,脚痛,胳膊痛,浑身痛,好像每一个夜晚都经历过一百个人的捶打。她在滑向深渊,她没有勇气跟任何讲,因为深深的“病耻感”。她认为荣泽宇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她一无是处”。她自卑,焦躁,对自己极度失望,情况严重到她要停掉专栏工作,她害怕暴露病情,一直拖延不敢去看医生。 后来严重的失眠,无法正常进食,她才不得不去看医生。医生告诉她需要积极地自救来配合,如果情况再发展就需要配合药物治疗和随访。 当苏远他们要她来山区的时候,她决定放下一切工作和生活,积极配合他们的好心,她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走出的炼狱的距离,寻回自己的价值感,这需要莫大的勇气,极有可能一败涂地。 一场又一场的身心疾病像一把捅破过去那个自我的利刃,她回溯自己的这一路,迷茫,怯懦,不懂拒绝,随波逐流,因为害怕伤痛就不敢尝试,只求平稳,现在她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甚至不惜雷区探险也要找回健康的自己。 来到山里,她仿佛跟“林慧的过去”隔绝开了,“我在往好的地方改变”她开心地这样想,甚至那个甜蜜的梦让她知道自己干涸平静的情感还有悸动的时刻。 运动确实能让人产生多巴胺,游泳、打篮球都让她能深度睡眠,这大半年年来她都忘了睡到满足是什么感觉。她偷偷给自己使劲,总有一天她能跟过去的伤痛和解,她不是失败者,她要做生活者。 苏远在大篮球,汗已经湿透了背心,看来,他很早就起床运动了,“早!”林慧主动问安。 “早!睡得好吗?”苏远看到林慧便停下来,走过去,用手背靠了靠林慧的额头,“真了不起,没事了。” “什么真了不起?”林慧的记忆像断了的片子,停留在回家路上的场景。 “烧退了呀。你看你的体质和意志都很棒,昨晚烧得那么高,没有借助任何药物就退下来了,是不是真了不起。” 这么多年没有人跟她说她的体质好,荣泽宇总是不停的灌输她体质弱的事实,也从来没有夸奖过她。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她真棒,她一下难以接受。 “发烧?”像断了的卡带修补好又重新播放,林慧忽然记起自己还要喝一碗粥,苏远一直给她敷毛巾,那么,一切不是在做梦,那么,林慧的脸“腾”地通红,一直红到耳根,这时如果有个地洞,她不会考虑是不是深到可能粉身碎骨也会跳下去。 “我去洗脸。”林慧转身跑走。 “嗯,我炖好了稀饭。”苏远背后的声音追来,林慧感觉后背扎满了芒刺。 林慧一遍一遍用水浇脸,早晨的井水冰凉,使得人更加清醒,她想起了每一个细节,她拉住他不许走,她热烈地接受了苏远的亲吻,她甚至更加火热地回应。 她把脸浸在脸盆里,“羞死人啦”她现在不知道要怎样迈出这个门,怎样在苏远的注视下还能行动如常。 “林慧”苏远在喊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别无他法。 她极像邯郸学步,不知是先迈左腿开步还是右腿开步,带着无法掩饰的羞赧,她磨蹭到桌子边坐下,苏远跟她盛了粥,连鸡蛋都拨好了壳,林慧低头不语喝着稀饭,苏远给她夹了菜,“光吃饭不吃菜没营养”,苏远的声音是磁性的男中音。 苏远吃得很快,他是那样自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让林慧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昨晚的后来也许真的是幻觉,她的渴望在烧得糊涂时产生的幻觉。是啦,在她极端痛苦的时候,也产生过幻觉,看见过爸爸妈妈,也看见过诅咒的魔鬼。她潜意识的心念已经不止一次让她产生幻想。 “林慧,我等下要搭村里的车子去趟县教育局,还有些文件没有批。”苏远放下碗筷说。 “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你刚刚好,还是在家休息,下午我就回来,中午我让村里的人给你送饭过来。” “不要,我自己做,我没有那么无用。”林慧好像一直在强调“无用”这个词,苏远说:“也好,自力更生很有成就感,再不济,你箱子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饿不着。不过,不能全吃光了,要留些跟我分享。” “我又不是猪,那么一大箱呢。”林慧终于露出一些笑。 苏远交代了一些做饭的事宜,便匆匆出门去了。 林慧站在门口跟苏远挥手,像送丈夫出远门的妻子。看到苏远的身影越来越小,林慧心里有种渐渐的渐渐的掏空的感觉。 “刚刚分别就开始思念”,林慧被自己这种少女情怀吓得猛一激灵,于是赶紧收了思绪。然后接下来,她便晃过来晃过去,看看远山,看看近景,如果没有苏远在身边一切美景好像没劲。 时间也接近中午了,空气也闷热黏稠起来,知了呱唧的燥鸣让等待变得无限地漫长不可耐,苏远说下午就会回来,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也许比下午还要晚的回来。林慧作着种种猜测。算了,还是做饭去吧,苏远说自力更生会很有成就感。 来到土灶前,林慧就呆了,在家只要一拧阀门火就来了,现在要怎样生火呢?虽然苏远絮絮叨叨教了她很多,但那么大的信息量,她不可能充分领略。 林慧点了火又是吹又是扇,火还是轻蔑地熄灭了,她不服输,又重新开始,然后还是再接再厉的失败,这样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林慧现在满鼻满腔都是烟熏味,眼泪“哗哗”的不知流了多少,在她不停抹眼泪的时候,余光瞥见个人影。“苏远”她高兴地跳起来。 “老师好!”一个三十来岁或者更年轻又或更大一些的女人怯怯地笑道,在不远处站住,“校长说,你以前没用过这种烧柴的灶,让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太好了。”林慧搓了下因为不停流泪而有些紧绷的脸。 “呃,我不知道要怎样称呼你,叫姐姐我又怕你比我小,叫妹妹又怕叫轻了。我今年二十九了。” “啊?!你们城里人保养得就是好,我还以为你是十八九的姑娘呢。我今年二十六,我家娃儿今年就要来这里上学了,校长真是菩萨,要不然娃儿上学要翻两座山呢。” “啊”林慧笑道:“你家娃娃就要上学了。”想想自己都快三十了还一事无成,情绪不免又有些低落。 女人说,“老师甭管姐姐妹妹,叫我爱红,或者宝明妈,村里人都这样叫我。” “好,你也不叫老师,我叫林慧,你就叫我林慧。”林慧觉得被女人“老师”前“老师”后这样叫,有种欺骗的心虚,她来这里之前根本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的打算。 “那不成,你们文化人,就是老师。” “你教我生火做饭,也是我的老师,我也得管你叫老师,我们两个老师来老师去的,多累啊,爱红。” 女人笑得有点害羞,“行,听老师的,林~林~还是让我叫老师吧,要不然我说话都不利索。” 林慧笑了,便由了爱红。 爱红手把手的教林慧怎样生火,当看到土灶里燃起熊熊火焰,林慧激动得拉住爱红蹦“我会生火了,我会生火了。” 对从小农村长大的人来时,生个火,就像打个喷嚏一样简单,看到林慧像完成了开山辟路般的兴奋,爱红不觉心里好笑也跟着开心起来。 爱红很麻利的打水洗菜切菜,林慧一定要自己掌勺,爱红就一旁“倒油......少了,多了,好,好,加盐,不要那么多,又少了......”实际上林慧也就一拿着勺子的机器人,爱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但是全神贯注做得非常有趣。她尝了一口用自己的手炒出的菜,“太好吃了,好吃得要上天啦”。 她夹起一口肉,送到爱红嘴边,爱红让开,“老师吃饭,我这就回去了。” “你尝一下嘛,这是我第一次做的饭,真的不难吃的,很好吃的。”林慧有点急。 爱红面色为难,“行,我拿筷子去。” “拿什么筷子,就这样吃。” “你们城里人讲究干净,我还是拿过筷子。”爱红坚持地说道。 “你们比谁都干净。”林慧说这话时心有感触,哪里还有比没有被污染的山里人更干净的灵魂,短短一天,才见过几个人,她就感受到浓浓的淳朴乡情和对陌生人毫不设防的爱戴。 她喜欢这里,这里就像她认知里的世外桃源。 吃完饭,百无赖聊,她来到苏远的房间,夏凉被整整齐齐的叠在床的一角,枕头底下压着一本书,林慧伸手小心的抬起枕头,像个偷盗者竭力不留痕迹,书的封皮已经破损,一看便知翻阅了无数遍。 《霍乱时期的爱情》,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本,还跟他讨论过无数次,那是的他们还不懂爱情,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激烈的争论。没想到他现在还随身带着这本书。 她犹豫地打开衣橱,这辈子从来没有偷窥过别人的私物,现在压抑不住的想进入苏远的世界,撩起一件挂着的淡蓝色衣服,把脸埋进衣服里摩挲,仿佛像要蜷缩到衣料的褶皱里,里面每一根纱线都是苏远的味道。 山里午后热气带着黏黏的湿气,阳光充足绚烂,万籁俱寂,时间漫长得让人疲倦,林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确信她又在神游。 苏远回来的时候她知道,心中怦然一跳,但她一定不能露出丝毫蛛丝马迹,她没有睁开眼,她听见苏远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坐在她的床边凝视她,她的心在呼唤他,希望的他的唇再次在“梦”里侵袭她,她的每一寸肌肤渴望他的抚摸,她害怕他会这样做又害怕他什么都不做就漠然的离开,恐惧和兴奋在她心脏里碰撞得“突突”作响。 她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近,然后停住,停住一小会儿,他轻轻的走了出去。 林慧很生气。如果他吻了她,她会生气。他不吻她,她也生气。她不想挖掘自己心碎的内情,更不想去破获他情感神秘的蛛丝马迹。她一直生自己的气,生苏远的气。直到她闻到一阵浓郁的菜香,同时听到食材下到滚热油锅的滋啦声。 她问:“回来了?”装着如无其事,“事情办得怎样?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吗?” 苏远看到她起来了,声音透着无限温柔:“做晚饭。山里的夜黑得早。” “啊,这么晚了吗?”林慧习惯性的抬起手腕看时间,才记起手表已经还给荣泽宇了,一想到荣泽宇,林慧便想起糟糕的生活和一团还未解的乱麻。,苏远注意到林慧看表的动作和即刻变化的情绪。 “我还不饿。”林慧索然的转身要回到房间去。 “帮我搭把手,我一个人挺忙乱,你帮我烧火。” 林慧坐下来给灶里添了一根木材,接着又添一根,等苏远告诉她太多了的时候,她才看到小小的灶口快堵满了。 “中午吃的好吗?”苏远一边在翻动锅里的菜,一边注意到林慧的情绪。 “嗯,挺好,这辈子第一次自己做菜,好兴奋,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成就感,我以后要多尝试一点新鲜事物。做饭的时候,我全心的注意力都在做饭这件事,以前做饭好像是件听来都繁琐的事,可是今天我从心里感到愉快,因为我忘却了所有的事,只关注眼前,我的心从来没有那样轻松的体验。”说着说着,林慧便被带离了刚刚烦乱的情绪,脸上露出了小骄傲。“苏远,你怎么会做饭?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也不会的公子哥。” “哈哈,原来你这样看我。我对不会的事情都会试着去尝试,我可从小就很不‘公子哥’,小时候,我奶奶就教我做饭,说有了这门技术,将来饿不着,我回国开公司,既是老板又是厨师。哈哈,虽然是个小小的老板哈。” “不小啊,都可以建学校。” “那完全是运气,刚开始,一个小小的公司存活都很艰难,但我也没想那么多,一直闷头做事,没多大野心,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这样谦虚吗?把成就归纳成运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正的成功是什么?钱,并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 “哦?大家不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觉得一个成功的人首先应该是个充满幸福感的人,否则,便是工作的机器。” “你不幸福?” “每个人幸福的定义也不一样,我可能还在迷茫的摸索中。在很多人看来我很幸福,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林慧看着灶火,不再说话,在很多人看来她都幸福得要死,如果跟荣泽宇离婚,不知要引来多少无谓的猜测。 “又神游到哪里去了?菜的好坏,你这火头很关键。”苏远发现林慧思想又在抛锚,赶紧给她拉回来。“我们吃完饭,去高处看星星,去吗?” “好啊。”林慧一听就来劲。苏远最喜欢看的就是她那种自由自在,浑然无忧的快乐神情。 第30章 太阳还未落山,晚霞烧得半边天通红,再往上一点是挂着绯红的蓝灰色云彩,像是谁的大笔一挥,开始重重的一笔然后慢慢拖向尾部,渐渐隐进通红处,离落日更远一点的渐渐由湛蓝变成深蓝,月牙已急不可待的探出头来了。 林慧看看得痴痴呆呆,词穷得只会说,“好美呀!好美呀!” 苏远背了一个很大的包,林慧问她为什么要背那么大个包,苏远只是笑笑:“有备无患。”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小时候跟奶奶经常来吗?” “嗯,小学和初中暑假都会来住上一阵子,后来,奶奶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才不来了。再来这里就是前段时间,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了。” 村里还有奶奶家的老宅,不过她在世的时候就给了家境困难的人了。 “原来仁厚宅心是有遗传的。”林慧嘟囔,苏远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他的脚步越走越紧。 “我说奶奶宅心仁厚。”林慧跟着有些吃力。“能不能坚持?到了高处远眺,夕阳笼罩的树林会更美。” 林慧经不起美的诱惑,遂加快了步伐,和苏远的节奏一致,反而没有开始累了。 “是不是好些了。” “嗯,好奇怪,比起开始慢悠悠的荡反而没有那么累了。” “开始时快时慢,节奏很乱,现在你保持同一个速度,消耗的体力没有开始大。” “这个你也懂?” “我一直在运动,户外的登山、极限都有坚持,慢跑也坚持了好多年,跑步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打乱节奏,所以会比较晚的出来跑,避免被路人打乱节奏。” “哦,还真是处处皆学问。” “你有什么运动习惯吗?” “基本上没有,如果有的话,也是指尖上的运动?”林慧狡黠地灿烂一笑。 “哦?” “敲键盘,码字,哈哈哈......”林慧忍不住笑。 “调皮。”苏远被耍得很开心。 到了山顶,林慧兴奋地哇哇大叫,“真是个好地方,我喜欢......” 山顶空阔平坦,还有一块极大草地和一方异常平整的岩石。 “小时候,山里的小孩带我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这块岩石,以后总是抢到上面坐,那个时候觉得好大好大,当我的床都绰绰有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是你长大了。”林慧咯咯的笑,摊直了双腿坐在上面享受,“这里真舒服。”微微的山风轻轻抚过耳畔,真有种天为盖地为床的豪迈和惬意。 “真应该早点来,就可以看到日落了。”林慧双手撑在背后,半仰在岩石上,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这块岩石。他们的相似又多了一处。 “看不到日落可以看日出。”苏远淡定得好像决定不下山了。 “真的吗?”林慧不容置疑地置疑,现在风吹在身上正好合适,等到了夜里,非冷死不可。她已经尝到了夜里山里凉的滋味。 “真的。”苏远一脸认真,但是眼睛还是泄露出笑意,林慧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两个人的天地,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愿意呆上三天三夜,不过背包里的零食绝不够他们三天三夜,林慧被自己幼稚的想法搞得失笑。 “来,搭把手。” “帐篷?”林慧看到苏远抖散开的的一地尼龙布惊讶的叫到,“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吗?” “哈哈哈......”苏远在弯腰打桩,不得不直起身来笑。 “苏远,我发现你真的像我肚子里的虫子。”林慧在岩石上就想如果有帐篷的话,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哈哈哈,你这速度,神仙也比上,刚刚还是神仙怎么一下就虫子了。” 林慧也跟着笑弯了腰,“还是神仙,是下凡历劫的神仙。”,茂密的林子在渐渐的夜色中退去了厚重的深绿,披上一层淡淡的黑纱,林慧极目眺望,身心极是舒畅,“要是岑一和小青也这这儿就好了。” “下次叫上他们再一起来,学校马上就要开学,更热闹了。” “把那个棍子插进去,像我这样,对,对,聪明,真是孺子可教。” “切,好为人师。”林慧嘴上不认,心里还是高兴的,跟苏远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苏远从来不会不让她做这不许她做那,而是充分的让她参与进来,并且积极的鼓励她。“好孩子是鼓励出来的。”林慧在心里自嘲,非常愉快的调侃自己。 把帐篷支撑好,两个坐下来歇息,天色将暗未暗。 林慧在岩石上摊开许多吃的,苏远一看便笑,“是不是没吃饱?” “吃饱了。但是良辰美景没有美食那就太辜负了。” “你还跟以前一样,吃是天下最大事,唯有吃才可解万古愁。”苏远嘴角的戏谑没有逃过林慧眼睛,月色皎洁,清晰如昼。 岩石真的够大,当了林慧的美食桌,还可供两人盘膝而坐。 “本来想看星星,结果只能共婵娟。”林慧说。 “小时候,我跟奶奶来村里住的时候,晚上会搬一张竹床在门外纳凉,隔壁几家会聚到一块,说古论今,道说家常,我呢,偶尔听得些入耳,大多数时候望着满天的星子神游,现在城里几乎都看不到大片的星星了。奶奶一把大蒲扇偶尔给我赶几下蚊子,等我睡着了,壮实的亲戚就会抱我进屋去。现在想来太幸福了,当时只道是寻常。” “你这样一说,我好想我爸妈了。小时候我们家也有小竹床,很窄的那种,我跟妹妹都不能并排躺,只能一个人睡一头才睡得下,吃饭前会先在阳台里泼水降温,等吃完饭洗完澡到外面乘凉,就不燥热了,爸爸跟我们讲过很多童话故事,我对文学的热爱,大概起源于我爸爸的故事。夏天的夜晚,妈妈是最忙碌的人,吃完饭要洗碗做卫生,还要洗一个家人的衣服,等干完了所有的事情,她会切上西瓜用脸盆装着端出来,没有西瓜的时候就会煮上一锅绿豆。那是一家人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刻,爸妈也讲讲单位上的事情,也会逗逗我们姐妹的乐,我真的好怀念,我们一家挤在小小的阳台上,真的是平平淡淡的幸福。” 说起父母,林慧不觉又是悲恸。父母还那么健康,他们本来还可以有很长很长的日子,却早早的丢下她们姐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妹妹还是幸福的,在妹夫精心的照顾下,那场车祸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苏远抱住林慧,让她靠在肩膀上垂泪。林慧擦干眼泪坐直,对苏远羞涩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一想到父母就很不会控制情绪。”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控制任何情绪,你可以做最自然最真的你。”苏远温柔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晚风拂过耳畔。林慧真想永远都能靠在这结实的臂弯里。 这样温柔善解我意的人当初为什么就那样决绝的离开,现在为何又再次温柔如初。林慧本想放下一切,好好地端着糊涂开心这几天,可是欲望和患得患失折磨得她心烦意乱。 “我们吃东西吧,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林慧装出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丢弃了刚才的凄凄艾艾。 “好,良辰美景。”苏远笑得很别有用意,林慧也意识到这个词的暧昧性,耸耸肩解嘲。 “这个时候要有一口小酒才痛快,是不是?” “没有酒一样醉人。”苏远回答道。林慧体会到其中的意思,装着没听懂深意。 “慧慧,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林慧注意到苏远没有叫“林慧”,而是用了高三两个人通信时候的称呼,那个时候两个人天天一起上学还不够,放学回家又会故意借着分开时留下的话题长篇大论写一封封长信,早晨再悄悄的塞给对方。 “喜欢。”林慧浑身每个细胞开始警觉。她希望能发生些什么又害怕会发生些什么,她背负着一个不胜重压的包袱,她的心矛盾得在流血,是的,如果不即刻止血,她会死掉,她这样想着。 “慧慧,你不要害怕我,我从来都是尊重你的选择,你是自由的。我不会隐瞒我还爱着你的事实,但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继续做你自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神。” 林慧不敢看苏远的眼睛,即使不看也被灼热的眼神烫得浑身发烫,这句爱说得太迟了。 苏远继续说,“上大学时,你有了男朋友,我才选择出国的,我怕我会去纠缠你,我喜欢你是自由并且快乐的。我这次回来,确定你是幸福的,我也会立刻就回去,但是情况并不是这样,所以我留下来,直到看见你幸福,不需要我干扰。”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那个搂着你肩膀出来见我的男生不是你男朋友吗?”苏远问。 “他呀。”林慧还清晰的记得大学时苏远来找她的那天,“他是我们社团的学长,那天来找我商量社团的事,正好碰到你来找我。”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地址,打听你宿舍的时候,他说他正好要去你们宿舍,听说是找你,特别热情,说慧慧也就是林慧是他女朋友,好了很久。当你们出来的时候,他那样亲昵的搂你的肩膀,无声地证明你们的关系给我看。”苏远感到命运又在朝他露出恶作剧的小丑笑。 “哼”林慧冷冷的笑,这个人真的是阴险,他在学校不止追过林慧,没有成功就改变方向,追求别的女生,结果搞出许多是非,弄得人家好端端的一对最后分手收场,他的高明之处就是你还抓不到他任何险恶的把柄。“他是追过我,但我没答应,女朋友!哼,即使当面揭穿也没关系,他只会说你当真了,他不过是句玩笑,那时候我们正在参演学校的话剧,我的身份是他女朋友,所以他借故开玩笑的喊句女朋友,没人当真。我也记得他当天有些反常的黏腻亲热举止,但当时我心里对你有气,就故意没啃声。” “命运弄人。”苏远苦笑地摇摇头,无可奈可地叹息道。“我知道你有气,但当时不知道,要不然即使你有男朋友,我也会解释清楚再离开。” “什么你知道又不知道,听糊涂了。” “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这也是我妈的意思,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好多年,她很愧疚。看到我一直没有正式交过女朋友,她说这是老天在惩罚她。” 林慧不明白什么事,怎么又扯出一个妈来?但她没出声,她决定先安静的听苏远说。 苏远说,我爸妈和小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因为我还太小,就留给奶奶带我,等我大了些的时候,父母的努力加上运气居然发了家,可以说经济状况很不错,生意越做越大,我也越来越大,他们就想接我和奶奶出国。我奶奶年纪那么大,正是想落叶归根的时候,哪里肯去那么远的外国。奶奶不走,我也不走,我妈没办法,权宜之计答应我高考结束再说。 高考的时候她带着我表妹回国,再次动员我和奶奶出国。 帮我整理房间时,她无意中看到相机里我帮你拍的照片,她认为这是我不肯出国的根源。于是她跟踪我,知道那天我和你约好去看电影,故意用表妹来制造误会。表妹的父亲是美国人,个子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刚上中学就蹿一米七多。我妈说了很多模棱两可的话,你又看到表妹缠着我闹,更加进一步误会,那天为了尽早打发她走,我许下不少承诺。当时我也奇怪,怎么那么巧,我妈几乎从来不进电影院的人也会闲着没事带表妹看电影,还选在同一家电影院。 一直没等到你,我很沮丧,心不在焉,回家的路上闯红灯,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近一年的时间,颅骨挫伤,大腿多处骨折,现在还有钢钉没有取出来,当时我以为再也站不起来了,是要再见你的信念让我忍受住艰难的康复锻炼。可是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心灰意冷的我当时想到的就是赶快逃避,为了可怜的自尊对你撒谎说要出国,其实当时并没有真的打算走,奶奶绝对不肯出国的,我不会舍得留下奶奶的。我一直还抱有幻想,你或许会来找我,即使作为老同学,你或许哪天兴起来找我,可是我没等到你,却等到了奶奶的去世。奶奶走得很突然,没有预兆,没有给我一点思想准备,这又像个晴天惊雷,把我已经憔悴不堪的心打击得没有一点缝补的气力,办完奶奶的后事,我跟妈妈走了,与其说是走,不如说逃,以为逃得远远的就可以放下对你的爱。这一切只有向东一个人知道,在我困难的时候,是他一直陪着我难过。你说向东突然不搭理你,可能跟这件事有关,这小子啊,身上还有一股侠义之气,他和我一样不知道我妈造成的误会,他不能理解,你怎样对一年没有音讯的我不闻不问,而且很快就有新欢,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把咱们当一对,好像只有你天真的以为只是特别好的同学,我在学校就知道我这一辈子只能爱你,别无选择。 林慧听得已经泪流满面,命运真要这么捉弄人吗? 那天从电影出来,她就后悔了,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去看电影,自己为什么要逃呢? 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也没办法,她坐在电话机前一直等苏远的电话,希望他能责问她为什么“爽约”,告诉她他有多焦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乱猜测。 可是等啊等,等到开学都没等到苏远的一个电话,她开始怨他,甚至有点恨他薄情,他让她产生他喜欢她的误会,她少女情窦初开并且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后来越来越久,她觉得他是个很会玩弄感情的家伙,他装着冷若冰霜的样子,是故意引起女生对他的猎奇,而她林慧只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猎物。 她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崩塌了,她曾深深的迷恋他,他却突然在消失了一年后跑来告诉她,他要去美国了。 对于他最后的绅士通告,彻底瓦解了她对爱情的憧憬。从此,她把自己包裹成绝缘的“冰人”,再没谁让她“怦然心动”,她只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嫁给了陪伴在她身边的一个合适结婚的人,她把自己的牌打得够臭的。 苏远苦笑,那天他是要跟林慧告白的,他早就决定在双方都拿到通知书的那天,他要把按捺已久的爱情公之于天下。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去拭林慧脸上的泪,“命运跟我们开了个玩笑,还好,他也知错了,为时还不晚,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会吗?我们都已经走在各自的路上,没有交叉。” “我们这不是有交集了吗?”苏远捧起林慧的脸,轻轻地吻。 彼此误会解开的那一瞬,林慧为失去的时光痛心不已,也为自己莫名的傲气懊恼,她如果能主动打个电话多好啊。现在的乱麻都是自食其果。苏远的轻吻让她有种偷吃禁果的羞愧,但她又无法遏制心里的欲望,她甚至希望他更叫火热地弥补这些年的错失。 苏远并没有继续。随意的拿起一袋印满韩文的零食,问道,“这是什么吃的?”来缓解暧昧浓重的气氛。 “我也不知道,都是路岑一买的,他有时像像我爸爸,有时像大哥,有时又像闺蜜。遇到他,我觉得是我在天上的爸妈安排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比亲人更亲密。”林慧也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一对成年人在皎洁的月下怀揣心思互相拙劣地掩饰。 “妹妹呢?”苏远问,“这些年你的空白,我慢慢补课。”他笑得很温和。 “妹妹在上海,过得很幸福,有个很疼爱她的老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她比我结婚早。” 夜慢慢凉了,林慧下意识地搓搓胳膊。“冷吗?”苏远问。 “还好,有一点点凉。”林慧答道。 “是下山?还是熬夜等日出?”苏远又问。 “呃,我还没有过这种体验,要不咱们等日出吧。” “好”,苏远挨近林慧坐,搂住她的胳膊,“如果还觉得冷,我们到帐篷里去等。” 林慧没啃声,她在问自己可以吗? 第31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2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3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4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5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我的爱情得了一场感冒》第36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