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三界衙门》 第一章 坟茔里的人 盛夏的夜晚有些微凉,斗大的月亮挂在夜空上格外的明亮,风吹过时树叶哗哗作响,蝉鸣和蛙叫声交织在整个南岩山上。 一片略微平坦的山坡上长满了荒草,荒草中一个半人高的小土包显得尤为醒目,几只萤火虫落下照亮土包前的墓碑。 甲午二年,子午县杜良之墓…… 哗啦…… 远处传来声响,惊走了歇息的萤火虫,让墓碑上的字迹再次隐藏在黑暗中,孤零零的小土坟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凄凉。 一个年纪较大的跛脚老汉带着两名中年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跛脚老汉穿着一件破旧的麻衣,另外两人则直接光着上身,脚上的草鞋勉强能裹住脚,裤子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大牛,你确定是这里么?”跛脚老汉走到山坡上很快就看到那座小坟茔。 “瘸叔,你看这荒郊野外的,就这么一处新坟,地上还撒了纸钱,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保准有货。” 一名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贼溜溜的说道,肩上扛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浑身没有几两肉,都瘦脱相了。 三人来到坟茔前。跛脚老汉看了眼天上斗大的月亮,神情有些凄然的道:“贼老天不给人活路,哥几个拖家带口的流浪到此,为了不让大家饿死,今天不论如何也要当回畜生了。” 话落,跛脚老汉带着二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大手一挥。 “干。” 小坟茔本就不高,上面掩盖的泥土也没夯实,三人很快就刨出了里面的棺材。 “不愧是有钱人家啊,竟然用得起棺材,寻常百姓家埋人连个草席都用不起。”跛脚老汉看着那口棺材十分羡慕。 “要不,等下我和大牛把里面的死人搬出来,瘸叔躺进去舒服舒服?”一名汉子调笑道。 “再乱说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跛脚老汉狠狠的瞪了那汉子一眼,而后提了提嗓门,对着眼前的棺材说道:“钱财就是个铁疙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哥几个为了活命,不得已问您借点活命钱,打扰了。” 话落,跛脚老汉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提着锄头撬掉了棺材上的铁钉,双手扶着棺材盖,看了跛脚老汉一眼。 “今天刚下葬的,没有尸气,不要怕,开。”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同时发力,将那寸厚的棺材盖掀了起来。 嘎吱…… 棺材板被掀开,跛脚老汉紧张的俯身向里看去。 就在此时,一张惨白的人脸猛地迎了上来,刚好与瘸子的老脸撞在一起,一时间四目相对…… “啊……” 瘸子吓得尖叫了一声,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 “老天爷啊,您老人家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南岩山上,杜良气急败坏的对着天空大吼大叫,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绝,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或许连老天爷也不愿意搭理这个找不到家的傻子吧! “穿越的小说我看得多了,但是特么……被人从坟里刨出来算怎么回事啊?我不要面子嗒?”杜良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躺在地上,口中叼着半截草棍。 被人从坟里刨出来已经三天了。 在这个贫穷、落后、封建……到了让人发疯的地步。 人们穿着乞丐一样的衣服,食物粗糙难以下咽,更可怕的是竟然还没有精盐。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弄的盐巴,放在菜汤里又苦又涩,吃上两天脸色都变的发青,就算这样,这些人还舍不得吃,看的比命都重要。 人是离不开盐的,而在这个贫穷而落后的地方,盐成了人们的奢侈品,基本上千金难求。 “哎……” 杜良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件像样点的衣服都没有。 三天了,自己竟然还穿着下葬时的寿衣。 杜良唉声叹气的抱怨老天爷。另一边,瘸子手里提着一杆大烟袋,正看着他生闷气。 尤其是一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半夜从坟里刨出来的,就气的发抖。 人家盗墓不是金银财宝就是玉石瓷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盗墓,竟然挖出来一个大活人,当时差点没被吓死。 兵荒马乱的年代,死人见的多了,早就不害怕了。但是从坟里挖出一个大活人,还是第一次经历。 尤其是这个大活人竟然还死皮赖脸的跟了回来,白吃白喝了三天。 ‘天娘姥爷诶,三天啊。’瘸子想想就心痛。 朝廷年年打仗,匪患四起,再加上天灾人祸,百姓们流离失所,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再看坟里跟出来这位,天天白吃白喝不算,竟然还嫌弃他们的饭食太差。自己把比命还珍贵的盐巴给他放了点,没想到这主儿竟然还嫌苦,张口就给吐了。 每次一想到这,瘸子就气的浑身发抖,心里下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难伺候的主儿赶走。 打定主意后,瘸子磕了磕烟袋,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大少爷,又跟老天爷聊天呢?今儿个回您了么?”瘸子走到杜良身旁调侃道。 蔚蓝的天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说话时一口大黄牙吓得杜良赶忙向一旁挪了挪,生怕有口水掉到脸上。 “怎么,又到吃饭时间了?” 杜良吐掉草棍,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渍,摇头晃脑的向木屋走去,口中还念叨着:“早上的粥太稀,还真有点饿了。” 瘸子闻言吓了一跳,一把将杜良拉扯了回来,老脸一苦:“祖宗哎,您就高抬贵嘴,给我们留点吃食吧,那都是救命的粮食啊。” “哦,没开饭啊,那你喊我干嘛?” 杜良悻悻的挣脱瘸子的大手,又找了块柔软的草地躺下,躺着省力气,饿的慢。 瘸子弯腰在地上捡了两片枯黄的树叶,捏碎了按在烟袋锅里,又从怀中摸出黑黢黢的火石点燃,猛地吸了两口,吐出两串‘黑烟’,这才压下心里的怒气。 “我说祖宗哎,你天天问天老爷有什么用?天老爷那么忙哪有时间顾得上你,我觉得你可以下山去问问,山下有县城,有县衙门,还有教书的先生,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杜良瞥了眼黑烟里的瘸子,讥笑道:“我说老东西,你这是要撵我走的意思啊?” 瘸子眼睛一瞪:“没大没小的,老子比你爹年纪都大,你说话放尊重点。” 杜良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刨了我的坟,昨晚上又把小爷的棺材偷了回去,你这挖坟掘墓的老东西,还让我放尊重点?告诉你,小爷的饭钱是拿棺材板换的,小爷我吃的理直气壮。” 瘸子闻言老脸一红,烟袋锅差点从手上掉下,恼羞成怒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你敢跟踪老夫?” “我呸。” 杜良道:“小爷可没你那变态的癖好,昨晚上起夜看到你个老东西鬼鬼祟祟的往小树林里钻,还以为您老当益壮要偷人呢,结果竟然是去偷棺材。” 说道这里,杜良满脸鄙夷的看着他:“啧啧啧……你要是喜欢就跟我说嘛,小爷送你就好了,还用去偷?” “你个小王八蛋,少说风凉话,你那坟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就一口薄棺材还算值点钱,反正你也用不上,老夫借来用用怎么了?大不了等老夫死了烂成骨头,你再挖出来就是了。” “咦……” 杜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搓了搓胳膊:“打住,打住,小爷可没你偷棺材的癖好,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抱着睡都成。” “哼。” 瘸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一扭,又开始大口大口的抽着烟袋,像个烟筒一样,咕咚咕咚的冒黑烟。 “行了行了,不提棺材的事了。” 杜良见瘸老头真生气了,这才转开话题:“老东西,等下给我画个地图,小爷在这山上也呆腻了,今天就下山,省的天天被你们嫌弃。” “真的,你要下山?” 瘸子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杜良。 “你先从那团烟里出来再跟我说话。”杜良嫌弃的退了两步,呛的只捂鼻子:“知道的你是在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自焚呢。” “你真的要下山,去找那个活埋了你的爹?”瘸子从一团黑烟里出来,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冒烟。 “什么叫活埋,你个老东西会不会说话?”杜良气的大叫。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自从从这个世界苏醒,脑海里留下来的唯一信息就是这具身体的身份。 杜良; 年十八; 云州子午县人; 自幼无母,由父亲一手带大,父为子午县县令,因缺少管教,从小嚣张跋扈、欺男霸……后面的信息被杜良自动忽略了。 杜良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官二代,虽说只是最小的七品县令,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聊胜于无。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废话。我可告诉你,要走就趁早,山下面天黑之后可不太平。” 瘸子打断了杜良的意想,不耐烦的说道。 “走就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小爷早待够了。” 片刻之后,杜良怀里揣着半张杂粮饼下了山,这还是瘸子看在棺材的面子上给的。 身后,瘸子磕了磕烟袋里的灰,看着杜良下山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章 吃人的村子 杜良拿着瘸子给画的地图,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什么方位,索性丢在路边,凭着感觉走。 当杜良走到山脚下时,已接近傍晚,又渴又累。 山脚下的溪水看上去十分清澈,但是杜良宁愿忍着饥渴也不肯喝溪水。 在这个毫无医疗概念的世界里,一旦染上了寄生虫,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煮沸过的水不能喝’,这是杜良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第一条自我约束。 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行,一炷香之后终于看到村落的影子,杜良快走了几步,只见村头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南岩村。 杜良心头一喜,看到村子就说明这里距离县城已经不远了,今晚在村子里借宿一夜,明日或许就可以赶到县城。 …… 南沿村的规模并不大,也就是几十户人家,全都是简陋的茅草房,村尾与南岩山相连,是一片树林。 杜良走入村子后,渐渐皱起了眉头,按理说现在接近傍晚,正是烧火做饭的时间,应该很热闹才对。但眼前的村子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还想着蹭顿热乎饭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杜良叹了口气,越走越是心凉。他发现这个村子实在简陋的可怕,不仅房子破败不堪,甚至连基本的家禽都没有,很多人家的院子里都空荡荡的,连条狗都看不到。 本想找个人询问一番,却发现村子里的人都躲在远处看着他,似乎很怕生,但是每个人看着他的表情又十分的怪异。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群饿狼在盯着一头肥猪。 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荒诞想法,杜良最后还是找了一户房子看上去比较大的人家,敲了敲篱笆门。 院子里一名老妪正在缝补衣服,进口旁一名妇女在捶洗衣服,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在编篱笆,还有一个十一二岁小丫头在理头发。 杜良清了清嗓子。 “老哥,我从山上下来的,天色太晚了,可以在您家借宿一宿么?”杜良笑着问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 随着杜良的话落下,院子里的一家人都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杜良有些尴尬,扶着篱笆门解释道:“老哥放心,我就住一宿,明早就走,不要你们吃的。” 院子里的一家人还是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就连附近几个院子里的村民也都抬头看向了这里。 “啊,那……那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杜良顿了顿,见他们还是没有反应,只好悻悻的准备离开。 而这时,正在编篱笆的中年汉子终于开口:“进来吧。” 杜良一喜,赶忙抱了抱拳:“那就叨唠了。” 推开篱笆门,中年汉子将杜良带进了偏房。其他人不再观望,继续做手里的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小女孩看着杜良的背影舔了舔嘴角,然后继续低头弄头发。 偏房内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和一张木床,床上放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虽然屋子很陈旧,但是杜良已经很满意了,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比大半夜的在山上被野狼、野狗叼走的好。 “老哥,您放心,我就在这里住一宿,明日清晨便离开,绝不打扰你们休息。”杜良再三保证,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木讷的说了声:“早点睡吧。”便走了出去,并帮杜良把门关上。 “多淳朴的村民啊。”杜良感叹一声,便躺在了床上。 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筋疲力尽,刚躺在床上眼皮便开始打架,片刻之后便响起了鼾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杜良实在渴的难受,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想要找点水喝,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 “嚯嚯……” 仔细听了听,竟是磨刀声。 杜良揉了揉眼睛,若有所思的道:“子时刚过就要磨刀下田了么?还真是辛苦啊。” 嘴里实在渴的难受,杜良寻思着刚好出去讨碗水喝,走到门边时,外面突然传来老妪的说话声: “儿子,你抓点紧,等下其他人来了,我们就分不到肉了。” “爹,我想吃肉,好不好?”小女孩的声音也传来。 “这就好,这就好。” 中年汉子闷声答应,加快了磨刀的动作。 “水烧好了,可以宰了。”紧接着妇人的吆喝声传来,中年汉子停下了磨刀的动作。 “要杀猪?” 杜良摸了摸鼻子,随即露出笑容:“要是我现在出去帮他们一把,或许还能给我碗肉吃也说不定。” 一想到香喷喷的猪肉,杜良差点流口水,急不可耐的准备出去,刚准备推门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浑身一震。 “哪来的猪?” 杜良猛然想起之前进村子时看到的景象,整个村子穷的连一只家禽都没有,哪来的猪杀? 就在杜良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门缝看到,那汉子正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走来。 汉子身后,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跟着,显得十分开心。 “老哥,这么晚了,你这是准备干嘛啊?”在中年汉子即将推门时,杜良突然开口,并用脚紧紧的抵住木门。 那中年汉子没想到杜良大晚上竟然醒了,赶忙将刀藏在身后,一边用手推门,一边木讷的说道:“孩子和老娘都想吃肉,我过来割点肉。” 杜良闻言将门抵的更紧,笑容僵硬的问道:“老哥真会开玩笑,我这屋里除了我哪还有其他活物,您不是梦魇了吧?” “我没开玩笑,不信你开门,我割给你看。”中年汉子的声音已经变得冷冽,一边说着一边用身子开始挤推木门。 杜良急的满头大汗,拼命抵住木门,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挤的咯吱、咯吱响,眼看着就要断了。 刚刚还躲在后面的小女孩此刻也来到了一旁,满脸狰狞的从门缝向里望着,嘴角挂着一串口水。 “坏人,快给苹儿吃,苹儿饿了,苹儿要吃肉。”小姑娘在门外凶狠的喊着,竟开始用手挠门,发出瘆人的摩擦声。 杜良此刻汗毛炸立,浑身出了一层冷汗,飞快的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看到墙上的木窗时眼睛一亮。 “我去你大爷的。” 杜良猛地松开手,同时飞身闪开,那中年汉子因为惯性关系,踉跄着撞到墙上。 这一边,杜良头也不回的跳上了木床,一脚踹开墙上的木窗,躬身跳了出去。 “啊,不许跑,萍儿要吃肉,快给苹儿吃……” 屋子里传来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吓得杜良一个踉跄,跑的更快。 “这家人都馋疯了,竟然要吃人肉,疯子,一群疯子。” 杜良骂骂咧咧的向外跑去,此刻临近丑时,头上的圆月特别亮,不用灯笼也能看清路。 后面中年汉子提着杀猪刀紧追不舍,连同院子里的老妪和妇女,一家人都追了出来,面目狰狞。 或许是这里的声响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家,杜良刚跑了两步,便看到前面影影错错出现了几个人,心头一喜。 “乡亲们,救命啊,这家人疯了,要吃人。” 杜良大喊着向那些人跑去,总算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刚刚跑了一小段,杜良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额头上满是冷汗。 在他前面,十几个村民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面目狰狞的向他走来,好似丧尸一样。 “我@%&#……” 杜良脸色煞白,立马调转了方向,此刻才发现,不知何时村子里的人竟然都出来了,就连手里的杀猪刀都长得一模一样,全都留着口水,将他包围了起来。 杜良也顾不得疲惫,趁着包围圈还没有合拢,向着其中最大的缝隙跑去,险而又险的避开了一名老头的手爪,向着村尾跑去。 后面的村民穷追不舍,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杜良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树枝上的露水打透衣服,脚下泥泞不堪,跑起来非常费力。 再看身后的村民,根本不躲避那些锋利的树枝,横冲直撞。有的人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却毫不在乎,双眼赤红,着了魔一样。 杜良像没头的苍蝇在树林中越跑越深,只希望快点甩掉这些疯狂的村民。 哒哒哒…… 哗啦、哗啦……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和锁链在地上的摩擦声。 杜良一愣,深更半夜的树林里怎么会有人骑马?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杜良透过高大的树木空隙看去,赫然是一个身穿黑色甲胄,头戴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将军策马而来。 那将军身上的甲胄乌黑阴森,盔甲下看不清面容,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提了根黑漆漆的大铁链,拖在地上哗哗作响。 在那骑马的将军后面,还跟着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喽啰,手中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 借着月光看向那些小喽啰的面孔时,杜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分明是一群狰狞的厉鬼,有的脸色瘆白,七窍流血;有的青面獠牙,甚至还有少了半边脸,口鼻还在溃烂,在森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地狱么?” 杜良绝望大叫,此刻前有厉鬼,后有发疯的村民,自己被困在中间,进退两难。 “这可如何是好?”杜良急的浑身冒汗,脑袋里一片空白。 嗖…… 突然,一道白影从右前方闪过,杜良只闻到一阵幽香飘来。 下一刻,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眼前,一把抓住杜良的肩膀,提着他疾驰而去 第三章 青灯伴佳人 “这,这是在飞么?” 杜良被白衣女子提着,双脚离地数寸,凉风扑面,两侧的树木飞速倒退,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想要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却被飞舞的长裙遮住,只能看到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月光下皮肤光洁白嫩。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两侧的景物不再后退,杜良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座破败的泥瓦建筑前,肩上力道消失,毫无防备的跌倒在地上。 “哎呀。” 杜良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抬头打量那女子。 这一看,便移不开目光。 实在太美了。 那女子一身白裙,长发披在身后,身材婀娜高挑,皮肤雪白,微风吹过时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在银白的月光下出尘不染,如同九天玄女一般。 “这是广寒宫的仙女么?”杜良下意识的说道。 那女子面容精致,眉毛纤细,完美的脸型,再配上一双丹凤眼,简直无可挑剔。 “哼。” 听到杜良的话,白衣女子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略显冰冷:“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么?” “啊?哦哦。” 杜良惊醒,赶忙从地上站起,老脸通红的对着白衣女子抱了抱拳,装成文质彬彬的样子:“抱歉,抱歉,刚刚有些走神,还没感谢神仙姐姐的救命之恩。” “神仙姐姐?” 白衣女子闻言扬了杨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杜良道:“你说我是神仙?” 杜良和煦一笑,恭维道:“能把我从厉鬼中救出来的人,当然是神仙,更何况姐姐还长得这么漂亮。” “哦?那你再仔细看看,我还漂亮么?”白衣女子说道,一阵清风吹动衣裙。 “嗯?” 杜良疑惑抬头:“啊……” 刚刚那张精致的面容竟然变成了一颗骷髅头,眼窝里闪着绿光,吓得杜良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刷的起了一身冷汗。 “怎么?不叫神仙姐姐了?” 白衣女子抬手在脸上一挥,骷髅头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张美丽的小脸,冷笑着看向杜良道:“油嘴滑舌,原来胆子这么小。” 杜良坐在地上,胸口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用黏糊糊的手掌拍了拍脸,确定不是做梦,结巴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捏着精致的下巴,看着瑟瑟发抖的杜良,嘲讽道:“确切的说,我曾经是人,现在嘛……” 白衣女子转了一圈:“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也是鬼?” 杜良实在不想这样说,但也只能这么说。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毫不在避讳的道:“没错,我和刚刚追你的那群厉鬼一样,都是鬼,怎么?害怕了?” “那你也要吃我么?”杜良盯着她忐忑的问道。 “咦……我才不吃你呢?脏死了。”白衣女子白了杜良一眼,十分嫌弃。 杜良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半年没洗澡了,脏得很。” 虽说都是鬼,但眼前这个可比刚才的那一群凶神恶煞的顺眼多了,更主要的是还不吃人。 “行了,跟我进来吧,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白衣女子转身走入建筑内,丝毫不担心他会逃跑。 杜良挣扎了片刻才站起来,锤了捶还在发抖的腿,没有一点想逃跑的想法。 开玩笑,这女鬼会飞啊,自己根本跑不了。 扶着门框进了屋,杜良才发现,这竟是一座破败的寺庙。 寺庙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门窗早就烂没了,正前方的案台上摆着一尊盘坐的泥佛,但也破破烂烂。 在泥佛的腿前,还放着一盏满是灰尘的灯。 这女鬼怕不是想对我做点什么吧?”杜良在心里嘀咕着,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阿弥陀佛。” 白衣女子站在泥佛前,看着局促不安的杜良,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杜良紧张的站在小庙中央,坐立不安,生平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女鬼打量,实在没有经验,也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片刻之后,杜良终于忍受不住,硬着头皮开口:“那个……”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年。” 白衣女子的一句话,将杜良惊到了九天云外。 ‘等了一千年?’杜良只觉得口干舌燥,自己怕不是碰到了一只‘疯鬼’吧? “那个,鬼姐姐,你是不搞错了?我今年才十八啊。”杜良陪着笑脸说道。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严肃的看着他:“我不会搞错的,就是你。” “这……” 杜良实在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只好闭口不言。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背着杜良道:“我没有说错,就在刚刚,你进入树林的时候,这盏灯亮了,这是它一千年以来第一次亮。” “灯?”杜良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走到白衣女鬼身旁,指着泥佛腿前的那盏铜灯问道:“你是说它?” “没错。”白衣女鬼点了点头。 “这灯还能亮?”杜良将那灯提起,吹掉上面的灰尘,露出原貌。 全灯一尺多高,通身碧绿,杜良推测应该是一种绿铜,还带着锈迹。灯身上刻着看不懂的符号,底座呈莲花状,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灯芯和灯油。 这样的灯怎么可能会亮? “鬼姐姐,你不是开玩笑吧,这灯既没有灯芯,也没有灯油,怎么会亮?”杜良十分怀疑。 今天这事太玄乎了,杜良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刚下山就碰到一群鬼,心里把瘸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白衣女鬼瞪了杜良一眼,冷冰冰的道:“别叫我姐姐,我叫古小月,你直接喊名字好了,至于这盏灯嘛……” 古小月抬头看向杜良身后的泥佛,语气十分肯定:“我当初答应过古佛,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可以让青灯亮起来的人。就是你,我不会看错。” “额……” 杜良深吸了口气,纠结的问道:“你是说一千年前这个古佛让你在这等我?等我做什么?” 古小月点了点头,陷入回忆当中:“一千年前,我被人所害,化作鬼魂,是古佛救了我,她没有送我超度,而是叫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可以让青灯亮的人,就是你。” “古佛当初告诉我,青灯亮起时,同时也预示着这里将会发生一场灾难,需要你去化解,你愿意么?” 古小月平静的看向杜良。 “额,如果我说不愿意……” “那我就吃了你。”古小月冷冷的看着杜良说道。 “……”杜良无奈的眨了眨眼,多此一问。 “那么,古佛有说是什么灾难么?要我做什么?”杜良更加疑惑,觉得今天脑子严重不够用。 “不知道,古佛没说。” “……”杜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古小月看着杜良的表情,展颜一笑,解释道:“不过我猜测,很可能和刚刚的那群厉鬼有关。” “哦?你知道他们的来历?” 古小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个骑马的鬼将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而刚刚追杀你的那群村民便是数日前被他吞噬了魂魄,肉身感染鬼气所致,白天行尸走肉,晚上化作吃人的尸鬼。” 杜良眉头皱起:“那个鬼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修炼,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个鬼差修为,吞噬了那一村子的魂魄后,修成了鬼将,为了修为更进一步,我想他下一步就要对子午县动手了。” “什么?”杜良大惊,这具身体的老爹就是子午县的县令,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我要怎么阻止他呢,他是鬼,我是人,我打不过他啊。”杜良焦急的说道,而后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你都修炼一千年了,你可以灭了他啊。” 古小月黯然的摇了摇头,看着那盏青灯,无奈的道: “当初古佛为了保全我,留下这盏青灯,并将我的魂魄印记在里面,这就使得我这些年的修为大部分都封印在了灯中,剩下的法力不是那个鬼将的对手。” “可是……” 杜良直撮牙花子,满脸纠结的说道:“可是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能做什么呢?别说鬼将了,就他后面的小喽啰都能轻易捏死我。” 古小月鄙视的看着杜良,没好气的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 “那可不好说。” 杜良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着。 古小月闻言眼睛一瞪,凶巴巴的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不然我现在就吃了你。” “去去去去去……”杜良像鸡啄米一样,毫无尊严。 古小月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看着门外,淡淡的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不是叫你和那鬼将拼命,我另有办法。” “什么办法?”杜良眼睛一亮。 “他现在还只是鬼将修为,虽然夜里可以活动,但是白天一定要躲起来。鬼物与人不同,他们必须要有栖身的地方才行,我们只要在他蛰伏时,毁掉他的栖身灵器便可。” “栖身的灵器?就比如你的这盏灯也是么?”杜良若有所思,基本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古小月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说,我只要……”杜良大有深意的看了古小月一眼,下面的话没说。 “你可以试试。”古小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呵,不敢不敢。”杜良缩了缩脖子。 开什么玩笑,随便一只鬼差都不是杜良能对付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已经修炼了一千年,鬼知道她现在什么实力。 至于她说的大部分修为被封印在青铜灯里,杜良表示严重怀疑,只是没有证据。 “哼。” 古小月冷笑:“既然不敢,就别磨蹭了,走吧。” “啊?现在就去?”杜良一愣。 “当然了,你跟着我走就好,别出声。” 话落,古小月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杜良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呢,古小月就不见了,庙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嗖…… 下一刻,杜良手中的青铜灯突然飞起,悬在他面前,里面传来古小月的声音:“跟紧我。” 第四章 百鬼夜行图 “这……” 杜良骇然的看着半空的青铜灯,惊的说不出话来,伸手在青铜灯上下左右抓了抓,确定没有绳子牵引,是真的悬空。 “牛顿啊,这特么怎么解释?”杜良搓了搓手,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牛顿是谁?”青铜灯里传来古小月的疑问。 “啊,没事,就一卖苹果的骗子。”杜良讪讪开口,将话题引开道:“我们现在去哪?” “跟我走。”青铜灯飞出庙门,在前面引路。杜良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能默默地跟着。 青铜灯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向着树林深处飞去。杜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根本不敢逃。 这一路上,杜良的内心很不平静。如果古小月之前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一千年前的那位古佛为何让古小月等自己? 恐怕连古小月都不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那尊古佛一定知道些什么,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杜良猛然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和那尊古佛有关呢?如果能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甚至是找到回去的办法? 可是,一千年都过去了,那尊古佛还活着么?如果活着怎么才能找到他?他留下一个女鬼和一盏青铜灯不惜等了一千年,目的又是有什么? 杜良心乱如麻,发现自己身上似乎隐藏了一个很大的谜团,凭他目前的能力和眼界,根本无法解开。 “或许,我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提升自己,等我足够强大,一切的谜团也就解开了。” 无论是为了是解开身上的谜团,还是在这个世界更好的活下去,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才行。想到这里,杜良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啊。 就在杜良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青铜灯已经缓缓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树林的深处,杜良抬头看去,一座古老的府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就是这里了。”青铜灯带着杜良向府邸走去,这时杜良才看清,那赫然是一座年代古老的‘衙门府’。 “这深山老林中,为何会有衙门?”杜良百思不得其解,衙门府不在县城里,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衙门府看上去很古老,起码也有上万年了吧,之前并不在这里,是最近才出现的。”青铜灯内传来古小月的声音。 杜良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最近才出现的,那会不会和鬼将军有关系?” “你倒是蛮聪明的。我正是顺着鬼将的气息寻到这里,我能感受得到,这座衙门府里有很浓烈的鬼气,应该就是那鬼将的藏身之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走,进去看看。”古小月不给杜良犹豫的机会,已经向大门飞去。 杜良无奈跟在后面,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这衙门府十分庞大。漆红的大门非常气派,门前的荒草里立着两尊石兽,模样十分威武,看着不像狮子,具体是什么杜良也不认识。 在大门的两侧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已破败不堪。在灯笼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再看匾额之上,镶嵌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已经锈迹斑斑。 杜良站在衙门府前,只觉得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压在身上,仿佛蝼蚁仰望苍龙的感觉,胸膛压抑,呼吸都急促起来。 尤其是看到匾额上‘正大光明’四个字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内心深处的所有罪恶和污垢都毫无遮掩的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无半点龌龊之念。 “醒来!” 青铜灯内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将杜良惊醒,再次恢复神智时,已大汗淋淋,像是淋了一场雨。 “这衙门有古怪,你不要胡思乱想,守住心门,尽量不要离开我太远。”古小月叮嘱了一声,飞到杜身旁:“进去吧。” 杜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走上前去推来了大门。 咯吱吱…… 厚重的木门被杜良缓缓推开,一股悠久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条十丈长、三丈宽,深不见底的沟壑。 杜良小心翼翼的走上去,发现那沟壑特别深,此刻月光很明亮,但沟壑下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有阵阵寒风吹上来。 杜良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丢到沟壑中,等了许久竟未听到回声,脸色不由的变了又变。 “连回声都没有,这哪里是沟壑,分明是深渊啊。” 杜良缩了缩脖子,赶忙向后退去,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真是见鬼了,衙门府里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深渊?干什么用的?”杜良看向青铜灯。 “你问我我问谁?” 青铜灯里传来古小月恼怒的声音,显然她也不清楚。 “不知道就不知道,凶什么?”杜良念叨一声后远远的绕过深渊,好在另一旁还有一条两丈宽的青石路,其上立着一些黑漆漆的石柱。 石柱表面上刻着大量凹槽图案,而且镶嵌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杜良估摸着应该是捆绑犯人用的。 走过青石路,便到了衙门府审讯犯人的大堂。 因为月光被遮挡的缘故,杜良看不清大堂里的景物,只能借着青铜灯的光芒看到一张孤零零的案桌,四周布满了灰尘。 哒哒哒…… 就在杜良准备好好观察一番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鬼将军回来了,快藏起来。” 青铜灯内传来古小月焦急的声音,吓得杜良一哆嗦,怕什么来什么。 “快,躲到那扇屏风后面。” 说话时,青铜灯上的光芒消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青灯,杜良赶忙抱着它躲到案桌的侧后方,那里刚好立着一扇屏风。 屏风后,杜良抱着青铜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的提到了嗓子眼。 深更半夜偷看鬼就寝?这是人干的事? 杜良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嘀咕着。 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锁链哗哗的拖在地上,还有一群面容狰狞的小喽啰,谨慎的绕过深渊来到了大堂内,看得出,他们对那深渊也很忌惮。 杜良放缓呼吸,通过屏风上的小洞看到,那鬼将长得十分魁梧,只是全身都隐藏在甲胄下,让人看不清容貌。 而鬼将军胯下,骑的竟然是一匹纸马。 那纸马虽然是用浆糊和白纸糊的,但却十分灵活,驮着鬼将军在大堂内环视了一周,吓得杜良浑身僵硬,赶忙闭上了眼睛。 数息之后,锁链声再次响起,杜良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刚好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鬼将军勒起马绳,双腿一夹,胯下的纸马突然一跃而起,带着他越过案桌,向后面的墙壁撞去…… 下一刻,消失无影。 鬼将之后,那些面目狰狞的小喽啰也绕过案桌,跑进墙壁里,就像石头掉在水里一样,起了一层涟漪,便消失不见。 看着一行厉鬼消失,杜良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出来,生怕他们杀个回马枪,蹲坐在屏风后继续等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大堂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此刻已经接近辰时,天色微亮。 随着清晨的到了,大堂里的景色渐渐清晰,杜良眯起眼睛,向案桌后面看去,那里正是鬼将和其他厉鬼消失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杜良走向前去,终于看清。 在案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百鬼夜行图’。 图中所画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将军骑着大马,身后跟着一群小喽啰正在吃人,村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百姓们的尸体。 “这是……南沿村?” 杜良捂住嘴巴,呼吸急促,那画中的村落不正是南沿村么? 甚至杜良还依稀看到了自己之前借宿过的院子,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倒在血泊中,旁边,一只厉鬼正在啃食她的身体。 杜良惊骇欲绝,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此时天色大亮,一缕晨光透过地平线照射在大堂内,墙壁上的画竟然又发生了变化。 画中阴森的村落消失不见,鬼将军和其他厉鬼渐渐褪去,一颗太阳从东方升起,红彤彤的朝霞映在半空中形成绚丽而神圣的云海,云海下巍峨的山脉连绵不知几万里。 最前面的一座山巅上,一棵苍劲的松柏迎着朝霞和旭日,几只仙鹤腾空飞舞,沐浴在晨曦下。 原本的阴森鬼气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幅‘旭日东升图’。 “这……” “原来如此,这幅画便是那些厉鬼的栖身之地,快去将画收起,这样他们就出不来了。” 古小月的话突然响起,吓得杜良一个激灵。 “磨蹭什么,快去,现在是白天,他们出不来。”古小月催促道。 杜良这才放下心,咬了咬牙来到墙壁前,颤颤巍巍的将画取下,抖掉上面的灰尘后,几下就卷了起来。 “然后呢,怎么办?” 杜良从身上撕掉一条布,将画卷紧紧绑住,但是还是觉得不放心,仿佛手里拿了个定时炸弹一样。 “嗯?说话啊?”杜良又催了一遍,古小月依旧没有搭话。 “大姐别耍我啊,快点说,现在怎么办?” 杜良气急败坏的冲到屏风旁,脑袋突然嗡的一声,青铜灯不见了。 而在他刚刚蹲坐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串清晰的小脚印…… 第五章 石龟驮碑 此时天色已亮,大堂内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屏风下,杜良刚刚蹲伏的位置,除了他的脚印外,还有一串小脚印,一直延伸到后面。 杜良蹲下身子,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串多出来的脚印两寸不到,估摸着应该是五六岁小孩子的脚。 可是,在这荒郊野外的破衙门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呢? “难道还有不干净的东西?”杜良暗道邪门,刚刚收了一群厉鬼,怎么转身又来了个小鬼? 可是按照古小月所说,鬼怪之物只能在夜间行凶,白天都要找地方栖身才对,但青铜灯又确是在亮天之后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丢的。 “难道不是脏东西,真的是人?”杜良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现在离开,是摆脱古小月的最佳时机,更不需操心拿走青铜灯的是人是鬼。 可是转而一想,鬼将军还在画中,自己既不敢胡乱毁坏,也不敢将画挂回去,一旦弄不好把他放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这女鬼虽说脾气不大好,但总归是对我没恶意,而且要想解开我身上的谜团还要靠她。” 思量许久后,杜良长叹了一口气:“我太难了……” 杜良顺着脚印走去,原来在屏风后还有一个客房,应该是县令临时休息的地方。那串小脚印穿过客房后,消失在了后面。 杜良也穿过客房,发现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院中青石铺路,花园、假山、水池、凉亭应有尽有,修建的十分雅致。 “这里不会还住着人吧?”杜良心中惴惴不安。 顺着脚印,来到院子里的水池前,池底早已干涸,上面散落着一层树叶。 在水池的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约两丈高,最粗的地方差不多要两人合抱才行。 巨石呈黄褐色,表面很粗糙。杜良走近才看到,巨石下面还压着一只石龟。 “石龟驮碑?” 杜良皱起眉头,一般这样的地方都不简单。 地上的脚印就是消失在石碑下的,而青铜灯此刻正在石碑顶上。 “古小月,在不在?听见就回句话。”杜良冲着青铜灯喊道,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鸦雀无声,古小月并没有回话。 咕噜…… 杜良咽了咽口水,绕着石龟和石碑走了一圈,没见到任何人影,心里反而有点发毛。 “喂,请问有人吗?我是来取灯的。” “有人就回句话。” “喂?” 杜良连着叫了几声,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没人搭理他。 “奇了怪了。” 杜良又绕着石碑转了一圈,十分确定那串小脚印就是到石碑下凭空消失的。 可是这石碑光秃秃的,别说藏个人,就算落一只苍蝇也很一目了然。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拿了灯就走。” 杜良不再墨迹,看好位置后,踩着石龟的脑袋将整个身子都贴在石碑上,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好在那石碑并不是很平滑,有很多凸凹的地方,杜良小心翼翼的爬到了顶上,用手中的画卷往下扒拉青铜灯,吭吭哧哧的弄了好久。 突然脚下一滑,像是被人拉了一下。 “哎呦……” 身体滑落时,杜良的鼻子重重撞在石碑上,痛的眼泪都掉了下来,鼻血哗哗的掉在石碑上,又酸又痛。 鼻子上的疼痛让杜良起了一股无名火,咬着牙猛地向上一窜,用手里的画卷将青铜灯‘捅’了下去。 青铜灯掉在地上,杜良这才顺势滑下石碑,蹲坐在石**上,仰起脑袋,双手捂着鼻子开始止血。 待鼻血不再流时,杜良从衣摆上撕下一小块布,卷成一团塞在鼻孔里。 小时候和人打架都是用这招止鼻血的,很好用。 “谁啊?哪个王八蛋骑龟爷脖子了,赶紧滚下来。” 就在杜良准备起身时,屁股下突然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瞬间跳了下来。 “谁?谁在说话?” “当然是你龟爷了,你小子敢骑龟爷脑袋,是不是活腻了?”这次杜良可以确定,声音的来源,正是眼前的石龟。 “你……你会说话?”杜良骇然的问道。 “怎么,会说话很了不起么?告诉你,龟爷我上天入地,会的多了。” 杜良很确定,这个是石龟没有动,但是声音却传了出来。 难道是腹语? 杜良眼睛一转,恐惧小了几分:“那个,龟爷?您怎么不看我?” “废话,龟爷要是能动的话,还能让你这个小崽子骑到脖子上?”石龟傲慢的说道。 杜良闻言脸上的紧张渐渐消失,神色也舒缓了很多:“哦?您动不了?” “嗯,龟爷我当年被一群老王八蛋暗算了,驮着这块破石头近万年,他奶奶的,等龟爷我能动的,一定要掀翻那群老王八蛋,将他们都丢到茅坑里……哎,你小子在干嘛?” 杜良一脚踩在石龟脑袋上,恶狠狠的骂道:“你个龟孙儿,动不了还敢跟我这么嚣张,谁给你的勇气?” “哎,小子,你敢踩龟爷脑袋,是不是活腻了?信不信龟爷我……” “咋?你要干啥?”杜良嚣张的问道。 “我……” “老子自从来到‘这里’就被你们欺负,先是被死瘸子哄骗下了山,之后被村民和一群死鬼追杀,最后又被古小月那娘们欺负,现在连你个不能动的龟孙儿也敢恐吓我,当小爷泥捏的不成?” 杜良越说越气,大脚在石龟身上踹的咚咚直响,奶奶滴,这年头石头都敢欺负人了,上哪说理去。 就这样,一人一龟对骂了近半个时辰,愣是未分胜负。 杜良虽然能蹦能跳,但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骂不过一只龟。 心下越想越气,猛地从地上举起一块西瓜大的石头。 “哎哎哎……,你玩不起是不是?哎,别砸,龟爷错了,龟爷给你道歉还不成么……”石龟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 杜良若真一石头砸下去,脖子保准断裂。 “还敢不敢跟老子叫嚣了?啊,来啊?继续啊。”杜良举着石头大声叫嚣,气急败坏。 “行了,行了,龟爷今儿不跟你一般见识,一万多年没说话了,憋得难受。”石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杜良这才将石头丢在地上,捏了捏干涩的嗓子,指着青铜灯问道:“说,这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这是小萝卜头干的,跟龟爷无关。”石龟回答的很干脆。 “谁?小萝卜头是谁?”杜良一愣。 石龟沉默了片刻,解释道:“小萝卜头本是山里的一株人参,后来得道成精,化成了人形,几百年前误入此地,便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你那盏灯便是他玩腻了,丢在这里的。” “人参精?”杜良大吃一惊,难怪他大白天也可以出来作怪。 “如果我能抓到这株人参精煲汤吃,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杜良双眼冒光的问道。 “难啊,太难了。人参精原本生在地下,土遁的本事天下第一,想要抓住他,难比登天,更何况……”石龟顿了顿。 “更何况什么?”杜良追问。 “更何况你也打不过他啊。” “……” 杜良猛地一拍脑袋,暗道自己昏了头,冷静下来一阵后怕,那可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精怪啊,说不定比鬼将还厉害,自己竟然还想着抓来煲汤。 疯了,疯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让头脑有些不清醒。 “好吧,那……那就先不提煲汤的事了。我问你,这灯中有一女鬼,现在我联系不上她了,你有办法么?”杜良终于想起了古小月。 “简单,这灯被小萝卜头下了封印,使得那女鬼无法脱离,也不能和外界沟通,你只需破掉封印就好了。”石龟解释道。 “怎么破?” “那小萝卜头虽说修为很高,但是术法嘛,就是个半吊子,他的封印都是小儿科,你只需要找个练气境的修士,轻易就可以破开。”石龟老老实实的回答。 “练气境的修士?我去哪找?” 这一次,杜良显得很平静。这两天的经历,早已经让他见怪不怪了。 别说修士,现在就算有一尊神仙站在面前,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石龟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杜良不甘的追问。 “没有了。” 杜良皱了皱眉,又将脚下的石块举起,威胁道:“真的没有了么?” “这个……,办法嘛……它总比困难多,你先别冲动,容龟爷我想想。”石龟不像刚才那么硬气,显然之前没有说实话。 杜良将石头狠狠的砸在石龟一旁的地上,轰的一声,砸出一个大坑:“现在有了么?” “有了,有了。”石龟连忙开口,接着道:“你只要把我放出来,破这个封印还不是手到擒来?” “放你出来?” 杜良冷笑,揶揄的看着石龟:“放你出来,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弄死我吧?你以为我傻?” “怎么可能呢,龟爷跟小兄弟是不骂不相识,你这个兄弟龟爷认定了,以后你就跟着龟爷混,九天十地没有龟爷……” “行了行了,谁跟乌龟做兄弟,你绕着弯骂我呢是不是?” 杜良嫌弃的打断石龟继续吹嘘。但还是问道:“怎么才能放你出来?” “这个简单,你只要把我背上的石碑搬走就行了。”石龟赶忙说道。 “搬走?你说它?”杜良指着差不多两丈高的石碑,张大了嘴巴:“你觉得我搬得动?” “别人不行,但是你可以。”石龟高深莫测的说道。 “哦?” 杜良摸了摸鼻子:“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你已经和石碑认主,所以这普天之下,只有你搬得动。”石龟解释道。 杜良一愣:“认主?我跟石头认主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的血啊,你的血落在石碑上,被他吸收,你们之间便取得了联系,不然我怎么能开口说话的,就是因为你啊。” 石龟耐心的解释着。 “哦?这样么?那我要怎么做?”杜良好奇的追问。 “你只要……” 第六章 天罡大道 石龟的方法确实很简单,就是用蛮力推。 这石碑神秘的很,莫说是寻常凡人,就算是修士也推不动,唯有与它认了主的人才能搬动。 杜良对石龟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杜良双手抵住石碑,开始发力。 咔嚓…… 虽然很吃力,但效果还是有的,足有十几吨重的石碑,竟然真的被杜良推动了,虽然只是移动了一点点而已。 “咦,真能推动?”杜良惊讶。 “快,快,加把劲,龟爷就要脱困了。”石龟惊喜大叫,不断的催促杜良。 杜良撸起袖子,再次发力。 咔咔…… 就像老牛拉磨一样,石碑在杜良的推动下,一点点向后移动,同时杜良心底也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似乎在这一刻,自己与石碑之间真的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变得不再陌生,仿佛很早就认识一般。 ‘难道这就是石龟说的认主?’杜良在心底猜测。 当石碑移动了一寸之后,杜良已经憋得脸色通红,双脚在地上蹬出两道凹痕,用尽了力气。 虽然二者之间有了莫名的联系,但并不能像石龟说的那般轻松。 或许是二者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好’吧。 杜良退后两步,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喘气。 对面,石龟身上发出咔咔的声响,脖子上的石皮翘起,然后一点点剥落。 缓缓地,石龟脖子以上的地方竟然动了,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确实可以动了。 “哈哈,龟爷能动了,一万年了啊,龟爷终于能动了,啊哈哈,小兄弟,快,加把劲,龟爷脱困就靠你了。” 石龟兴奋的怪叫了一通,继续催促杜良。 杜良直起身,摆了摆手:“不行了,太重了,只能推这些了。” “什么?” 石龟大叫,气急败坏的嚷道:“怎么可能,你已经和石碑认主,怎么会推不动?是不是框我?” 杜良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将地上的青铜灯捡起,放在石龟面前:“要想我继续出力也可以,你是不要表示表示?” 石龟一愣。 “龟爷我就脖子以上能动,你让我表示啥?别墨迹,快推。” “哼。” 杜良冷哼:“你别以为小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都说了,这封印很简单,你动动脖子不就破了?” “没看到么,龟爷现在还是石化的,你不放龟爷出来,怎么给你破?”石龟气的大叫。 “那我不管,你不破封印,小爷就不推。” 杜良索性坐在地上,靠着石碑揉捶胳膊。 “你……?” “好小子,跟龟爷耍无赖,告诉你,龟爷耍无赖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我呸。”石龟叫嚣着。 杜良摸了摸鼻子,站起身:“看来,你是真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今儿小爷就教你做龟。” 杜良说完话,走到石龟后面。 “哎,你小子要干嘛,跟龟爷我玩阴的是不是?” 石龟把脖子伸的老长,却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咔嚓…… 一声摩擦声传来,刚刚移开的石碑又被推了回来。 石龟还没来得及反应,再次被封印,而且还保持着伸脖子的动作,十分滑稽。 “小王八蛋,你在干什么?快推回去,快……” 石龟焦急的大叫。 “一句话,这封印,你破还是不破?”杜良懒洋洋的走到石龟前,敲了敲石龟的头。 “破,这就破,你赶紧推回去,龟爷这就给你破。” 石龟终于服软,答应的很痛快。 “哼,我就知道你个龟孙儿在骗我,要是再敢跟我耍花样,小爷我直接砸掉你的****。” 杜良威胁了一通,然后将青铜灯放在石龟面前,猛地发力,又将石碑推了一寸。 “啊呼……” 石龟赶忙将脖子缩回来,而后猛地向杜良的小腿咬去,却扑了个空。 “还敢偷袭我?” 杜良立了立眉毛,得意的道:“小爷我早就防着你这一手呢。” “哈哈,没没没,龟爷跟你闹着玩呢,这就给你破封印。不过这次可说好了啊,龟爷破了封印之后,你要把石碑搬走,咱们一言为定啊。” “嗯。” 杜良含糊的点了点头。 石龟这才放心,然后脖子一伸,一口咬向青铜灯。 咔嚓…… 牙齿还没碰到灯身时,便传出了破碎声,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杜良砸了咂嘴,暗道这石龟的牙口是真的好啊,幸亏刚才没被他咬到。 “好了,接着推吧。”石龟满不在乎的将青铜灯丢在杜良脚下,催促道。 “先别急,我先检查检查。” 杜良将青铜灯捧起,小心翼翼的问道:“古小月,你还好么?说句话。” “我没事,封印被它破掉了,现在是白天我不能现身。”古小月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就好。” 杜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多少有点落差,毕竟是他救了古小月,怎么连一句感激都没有。 “行了,别打情骂俏了,赶紧干正事,龟爷还等着你解封呢。”石龟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 “不急,不急。” 杜良摆了摆手,盘腿坐在石龟前面,笑吟吟的问道: “我刚刚帮你破了一部分封印,让你可以活动、可以说话,你帮我解开灯上的封印,我们也算扯平了,那么就该说说下面的合作了。” “嗯?小王八蛋,你跟我玩阴的是不?” 石龟不善的盯着杜良,石灰色的眸子有些骇人。 杜良赶忙摆了摆手:“你先别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么。” “商量啥,刚刚说好了,龟爷帮你破封印,你帮龟爷推石头,想耍赖是不?” “你看,又急了,你听我说。” 杜良耐着性子,继续道:“我就是想跟你了解点事情,了解完了就推,你反正都被压了一万多年了,还差这会儿?” “你想知道什么?”石龟警惕的问道。 “当然是这座衙门和你背上的石碑了。” 杜良清了清嗓子,不给石龟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就先说这石碑吧,你刚刚说我和它认主了,这有什么好处么?” 石龟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种白痴问题,龟爷告诉你,你虽然和石碑认主了,但是还没得到它的认可,想要好处,还早呢。” “哦?” 杜良眼睛一亮:“那如果我得到它的认可,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就大了。” 石龟得意的道:“这座衙门的核心便是龟爷我背上的石碑,你只要得到它的认可,整个衙门都是你的。” “就这个?” 杜良有些失望:“我要这破衙门干啥,荒山野岭的,还闹鬼,我才不要呢。” “啧啧,你懂个屁啊。” 石龟毫不客气的讥讽杜良,鄙夷道:“井里的蛤蟆,你去问问那灯里的小丫头,这衙门怎么样。” “哦?” 杜良将视线看向青灯:“你知道这衙门的来历。” “不知道。” 古小月回答的很干脆,接着又补充道:“但是这个衙门不简单,若是你能获得,好处极大。” “这样啊。” 杜良摸了摸鼻子,又看向石龟,道:“行了,你也别跟小爷打哑谜了,把你知道的都老实交代吧,说完了我好快点帮你把石头推走,咱们就两清了。” 石龟原本还很傲娇,但当杜良提到‘快点把石头推走’后,态度立变。 “其实这衙门府的来历,龟爷也不清楚,不过这一万多年龟爷也没闲着,一直在观察,发现这衙门府的核心其实就是这石碑,你别看它表面上很普通,但却来历极大。” “有什么来历?”杜良被勾起了好奇心。 青铜灯里的古小月也竖起耳朵偷听。 “龟爷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石碑应该是一块天罡石,期内蕴藏着天罡大道,你要是能获得它的认可,便有机会掌握天罡之道,有神鬼莫测之力。” “天罡大道?” 青铜灯里的古小月惊叫了一声,第一次这般失态。 杜良看了眼青铜灯,又看向石龟,疑惑道:“什么是天罡大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这便是天罡大道,也叫‘浩然正气’。” “哦?” 杜良站起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下巴,来回踱了几步,若有所思的看向石龟: “啥意思?” 石龟两眼一翻,气急败坏的叫道:“龟爷要是知道啥意思,早就把这石头掀翻,天下无敌了,还能让你小个王八蛋占了便宜?”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你凶啥?” 杜良讪讪的说道,然后转移话题:“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得它的认可?” “浩然天罡,非坦荡正义之人不可得,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你这个坏的流油的小王八蛋捡了便宜,真是邪门了。” 石龟骂骂咧咧的说道,气的杜良直翻白眼。 “问你怎么获得它认可呢,别说没用的。”杜良没好气的催促道。 “龟爷刚刚不是说了么,此石承载着天罡大道,想要得到它的认可,必须是心胸坦荡之人才行,只要你多在世间为善,为民请命,冥冥中自然会有正气加身,当浩然之气足够浓郁时,便可获得此石的认可。” “哦?” 杜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弯腰捡起青铜灯:“要来是这样啊。”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若无其事的向外走去。 “嗯?臭小子,你干什么去,快给龟爷推石头啊。”石龟急忙大声提醒。 “推石头?推什么石头?”杜良反问。 “小王八蛋,你刚刚亲口说的,龟爷告诉你这石头的来历,你便帮龟爷把天罡石推掉,你想耍赖?” 石龟怒极。 “哦?” 杜良看着手中的青铜灯:“我刚刚这么说了么?” “没有。” 青铜灯内传来古小月干脆的声音。 “对嘛,我什么时候说了?切!” 话落杜良提着青灯大步向外走去,不理会后面破口大骂的石龟。 在杜良离开后,石龟还在破口大骂,而且骂的十分难听。 这时,一个大约五六岁,光着屁股,头上还长着两片小绿叶的鼻涕娃从石龟后面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 “嗯?” 正在破口大骂的石龟一愣。 “嘻嘻……” 小鼻涕娃冲着石龟露出坏笑,突然跳到石碑上,小雀雀对着石龟脑袋,哗哗哗…… “小萝卜头,你敢……”石龟气的哇哇大叫。 第七章 下山回家 离开庭院后,杜良回到衙门府的大堂,将手中的画卷放在案桌上,向古小月问道: “刚刚那石龟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古小月沉思了片刻后,回答道:“我虽然不如那石龟知道的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石碑确是整个衙门府的核心,而且已经和你有了联系。” “嗯,这点我能感受得到,还有呢?”杜良追问。 “至于那石碑的来历,我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我觉得可以按照石龟的方法试一试,如果真能认主,绝对是一番机缘。”古小月分析道。 杜良深吸了口气,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按照石龟所说,我只要做好事,便有机会获得天罡石的认可,这是不是太简单点了?” “简单?” 古小月嗤笑道:“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想要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感受到你,绝不是做几件好事那么容易的。 想要为民请愿,造福一方,非大智慧不可,你觉得你能行么?” 杜良却微微一笑.,自恋道:“我觉得你说的正是我。” “是么?我拭目以待。”古小月没有再说什么。 “哼哼。” 杜良没有狡辩什么,只是心里很清楚,以他上一世所学到的知识和技能,在这个贫穷落后的世界里,想改变民生、造福一方,并不难。 “走着瞧吧,看我如何带领子午县的乡亲们……‘奔、小、康’。” 杜良傲娇的说道,然后突然想到:“对了,这幅画怎么办,要烧掉么?” “这画卷是一件十分不错的灵器,烧掉太可惜了,先放在这里吧,只要画卷不展开,那厉鬼便出不来,这里这么神秘,应该很安全。” 杜良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放心,又从衣服上撕下几条长布,将画卷绑了个严实,确保没问题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案桌下。 “走吧。” 杜良提着青铜灯大步离开,一身碎布条随风漂动……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古小月的声音从灯中传出。 杜良捋了捋身上的碎布:“先回子午县吧,我爹还在县城里等着我。你呢?要和我回去么?” 古小月沉吟片刻:“古佛当初让我在这里等你,却没有说要做什么,所以我只能跟着你,尽量保护你的安全。” “带个女鬼在身边?”杜良眉头一挑。 转而一想也不错,这就是女保镖啊,还是会飞的那种。 打定主意后,杜良不在犹豫,提起青铜灯离开小庙,按着古小月的指示,向着树林外走去。 咔嚓…… 在杜良离开后,案台上的泥佛突然裂开一道裂纹,从腰部蔓延到眉心。 裂纹蜿蜒交错,刚好在泥佛的嘴部形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可惜,杜良已经走远,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至于南沿村,按照古小月所说,没有了鬼将军的鬼气侵染,那些尸鬼很快就会消融,变成一座死村。 杜良点了点头,想起在画卷上看到的情景,心头有些沉重,却也无能为力。 …… 子午县的规模并不大,也就几百户人家的样子,四周分布着几个小村落,而且三面环山,北面是连通外界的豁口,十分偏僻。 杜良赶到子午县时已是中午时分,看着子午县的破败城门,脑海里立马呈现了熟悉的感觉。 不需要询问,便可以凭着感觉找到衙门府。 与山上的那座‘鬼衙门’不同,这是货真价实的衙门府,很小,也很破旧。 两名衙役百无聊赖的靠在大门旁昏昏欲睡,衙门府前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走过。 杜良仰着头,看着衙门府上的匾额,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自己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并且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而从这具身体残留的信息可以知道,这个叫杜良的少年是在一天夜里离奇死亡的。 而‘自己’的老爹,也就是现在的老县令很疼爱‘自己’。 仅此这些,是杜良知道的全部信息。 “怎么还不进去?”古小月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将杜良从沉思中唤醒。 “哦,这就进去。” 杜良低声开口,将青铜灯提在手中,向衙门府走去。 正在打盹的衙役被吵醒,立马不耐烦的嚷嚷起来:“谁啊,大中午的敢来衙门……少爷……啊……鬼啊……” 最先醒来的衙役看到杜良后,大叫了一声,屁滚尿流的向衙门府里跑去。 另一名衙役也被惊醒,看到杜良后一愣,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吓晕了过去。 “瞅你们这点胆子,小爷我昨晚见了那么多真鬼也没这么怂啊。”杜良鄙夷的嘟囔了一声,独自向衙门府里走去。 这衙门府规模小了很多,布局中规中矩。进门先是一块空地,然后便是审讯的大堂,旁边还有一条小路,应该是通往后院的。 杜良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嘈杂声音。 “程大个子,你是不是没睡醒,少爷四天前就‘走’了,怎么可能……” 不多时,刚刚吓跑的那名衙役带着几个人从后院小路走了出来。 就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吵闹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老者突然僵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杜良,其他人也都静了下来。 “良儿……真的是你么?” 一时间鸦雀无声。 “爹?” 杜良试探性的冲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老者叫了一声。 “良儿?真是我儿?” 那老者突然激动的大叫了一声,几个箭步就冲到了面前,双手紧紧的抓住杜良双肩。 “我儿,真的是我儿,我儿没死,还是热乎的……” 那老者两双大手在杜良身上摸了个遍,而后将杜良一把揽在怀中,喜极而泣。 其余之人站在后面,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死而复生? 四天前就已经下葬了的人,今天竟然活生生的自己回来了? 杜良被老者抱住,哭的昏天暗地,衣襟都被打湿了一片。 见老者哭的伤心,杜良也不好将他推开,只好忍着。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老者终于哭的差不多了,杜良这才有机会将他扶起,有些局促的道:“爹,你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太好了,我儿没死,苍天有眼啊,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老者又将杜良抓住,左看右看,还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 “……” 杜良满脸黑线,眼前的便宜老爹似乎反应有点太大了吧。 “爹,我有点饿了。”杜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哦,对对对,赶紧给我儿准备饭菜。” 老者这才反应过来,又吩咐仆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一看到杜良身上还穿着的下葬时的破烂寿衣,鼻子就发酸。 待吩咐完之后,老者便紧紧的拉着杜良向后院走去,生怕他会跑了一般。 打发走衙役和下人后,老者将杜良带到客房中,给他倒了杯茶,而后便拉着杜良的手问道:“良儿,快跟爹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已经……” 眼看着便宜老爹又要哭鼻子,杜良喝了口茶,赶忙开口解释:“爹,其实我当初只是假死而已,下葬的当天夜里就被山上的乞丐挖出来了……” 杜良娓娓道来…… 第八章 黄金蛋炒饭 杜良将自己被瘸子他们从坟里挖出来,然后下山的过程说了一遍,至于从南沿村到‘鬼衙门’的经历,杜良没有说。 有些事情,连他都搞不清楚,还是不要说得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杜良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在老县令耳中却不一样。 尤其是听到杜良在棺椁中差点被憋死时,老县令又红了眼睛,拉着杜良开始哽咽。 杜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手足无措,不过心里却暖暖的。 虽然眼前的这个老者只是他名义上的爹,但那份深厚的爱子之情是不掺半点水分的。 “老爷,菜烧好了,可以请少爷就餐了。” 好在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总算帮杜良解了围。 “好好好,你先下去吧。” 老县令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这才看向杜良:“良儿,你受苦了,爹对不住你,差点就害了我儿的命,你娘死的早,爹一把屎一把……” 老县令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吓的杜良赶紧起身,摸了摸肚子:“爹,你不用自责,这事不怪你,咱先不说这些了,我快饿死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啊,对对对。” 老县令一拍脑袋,起身拉着杜良向外走去:“爹真是老糊涂了,我儿一天都没吃饭了,先去吃饭,其他的明天再说。” 杜良被老县令拉着来到了另一间客厅,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个小丫鬟弱弱的站在一旁。 不愧是当官的啊,伙食就是丰盛。 杜良在心底感叹,同时又想起山上的瘸子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就是差距啊。 “良儿,你不是饿了么,快吃,吃完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明天咱爷俩再聊。” 老县令将满满一碗米饭端到杜良面前,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杜良收回心绪,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也顾不得客气了,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几口饭菜下肚,杜良的脸色渐渐变得郁闷了起来,夹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怎么?不合胃口?” 老县令发现杜良的变化,有些紧张的问道。 “嗯。” 杜良点了点头,皱着脸抬头问道:“爹,这菜,放盐了么?” 老县令闻言也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咀嚼了几下后,点头道: “我儿有所不知,在我们南明王朝,这精盐金贵的很,莫说我这小小的衙门府,就是王侯将相家里,也舍不得多放盐啊。” “哎……” 杜良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舍不得用盐我勉强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所有菜都是煮的呢?” 不等老县令说话,杜良又敲了敲面前的盘子:“这好好的一盘猪肝,你不爆炒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煮着吃呢?” “嗯?猪肝要爆炒么?” 老县令一愣,抬头看了眼一旁的丫鬟:“以前我们是怎么做的?” 那丫鬟神色一慌,赶忙低着头道:“回老爷,我们之前一直是这么做的,少爷……少爷说的做法,我们从来没试过。” “那这韭菜呢?韭菜不用来炒鸡蛋、做韭菜盒子,你们竟然拿来煮着吃?还有这鱼怎么这么腥?你们不放调料么?” 杜良指着桌子上一盘巴掌大的草鱼,清汤寡水的,上面还飘着乱七八糟的菜叶,实在叫人没什么食欲。 “良儿,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吃的啊,你都吃了十八年了,怎么今日……”老县令有些不知所措。 “罪过,真是罪过啊。” 杜良仰天长叹,满脸的痛苦之色。 “当初在山上瘸子给我吃野菜汤我还以为是缺粮的原因,故意多放了水,没想到我们衙门府也是如此。 难道你们只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煮么,又舍不得放盐,这是人吃的么?这是猪食啊。” 老县令和身旁的丫鬟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难道还有别的做法么?” “哎……” 杜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连吃食都这么差,人生意义何在? “少爷,您要是觉得不可口,我吩咐后厨给您重做一份。”丫鬟喏喏的开口。 “算了,你们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杜良无力的摆了摆手,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府中可有鸡蛋?” 那丫鬟被杜良问的一愣,随即赶忙应道:“有有有,后厨刚买了一筐鸡蛋,都是新鲜的。” “很好。” 杜良一拍大腿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饭盆,冲着丫鬟颔了颔首:“走,带我去后厨。” “少爷,您……?” 丫鬟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县令。 “良儿,你这是要干嘛?”老县令也不解其意,开口询问。 杜良没有解释,神秘的道:“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随后不耐烦的瞪了那丫鬟一眼:“怎么,少爷说话不管用?” “哦哦,少爷这边请。” 丫鬟见杜良变了脸色,再不敢啰嗦,提着灯笼跑到前面带路,杜良抱着饭盆跟在后面。 老县令不知道杜良要干嘛,心里有些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绕过几间客房,丫鬟带着杜良来到一间偏房,从偏房内传出的浓郁油烟味不难猜出,这里就是厨房了。 此刻接近傍晚,几个伙计正在洗刷碗筷,一名胖乎乎大汉坐在灶台前洗摘青菜。 杜良几人的到来让伙计们都很意外,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他们。 像这种污杂之地,县太爷平日可是从来不来的。 而且……而且自家的大少爷不是四天前就下葬了么? 难道记错了? 杜良在厨房中环视了一圈,然后沉着脸问道:“刚才的饭菜是你们做的?” 听了杜良的话,那名坐在灶台前摘菜的胖汉子立马小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回答道:“回少爷,正是小的做的,您还想吃哪个菜,小的再给您做一份。” 杜良闻言冷哼了一声:“你是把本少爷当成猪么?” 大厨师闻言脸色一变,赶忙跪在地上讨好道:“少爷,小的不敢啊,您就是我的小祖宗啊,可不敢这么说啊。” 要知道,杜良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蛮横不讲理,谁敢得罪他? 尤其现在死而复生,天知道脾气是否更暴躁了。 “哼,既然不把我当猪,为什么做了一桌猪食给我?” “少爷,小人不敢啊,这都是小人的看家本事啊。”大厨连连磕头,这么一会功夫,衣衫已经被汗水打透。 杜良不再理会他,转身在厨厅里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就是你们平日里用的食材?” “回少爷,确是。” 胖汉子已经颤抖的不敢说话了。 “他娘的,我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 杜良无力的在心底嘟囔了一声,突然看到菜架子上有一箩筐鸡蛋,这才缓和了一些,吩咐道: “你,别磕了,去把炉灶点上火。” 瑟瑟发抖的胖汉子哪还敢迟疑,赶忙跑去取柴生火,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待火焰燃起后,杜良先是从灶台上的猪油罐里挖了一小块猪油丢入锅中,待到猪油缓缓融化,又伸手取出四个鸡蛋。 “小点火?” 杜良踢了胖汉子一脚,而后轻车熟路的将四个鸡蛋打入锅中,简单铲了几下,见鸡蛋变的金黄后迅速盛起备用。 在灶台上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酱油和味精等调料,甚至连葱姜蒜都没凑齐,手里只有一根大葱和两根小红辣椒,以及半盂盐巴。 “这到底是什么落后的地方啊……” 杜良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低头将手中大葱切片,然后丢入锅中,开始翻炒爆香。 身后的伙计、丫鬟和老县令都伸长了脖子往锅里看,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杜良要做什么菜。 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大少爷竟然亲自下厨了,当真是天方夜谭一般。 尤其是老县令,自己儿子平时什么品行自己最清楚,没想到这次起死回生之后,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葱花、剩饭、鸡蛋、辣椒、盐…… 杜良的动作一气呵成,铲子在锅里上下翻腾,很快便传出了浓浓的香气。 片刻之后,一盆金灿灿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黄金蛋炒饭,想吃的自己盛。” 杜良自顾自的取来干净碗筷,盛了满满一大碗,自顾自的蹲在灶台前狼吞虎咽。 胖厨子等人揉了揉眼睛,看的目瞪口呆。 饭……还能这么做? 第九章 又现鬼气 老县令众人全都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正在大口朵颐的杜良。 煮熟的米饭竟然还可以和鸡蛋一起做?这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吃法。 看着盆里黄橙橙的米饭,还有小块的鸡蛋和葱花掺杂,猪油和米饭独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动。 老县令想也没想,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副干净碗筷,也盛了半碗,然后学着杜良的样子蹲在灶台前吃了一口。 “嗯?” 米饭刚入口老县令就眼睛一亮,随即大口咀嚼,脸上渐渐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一口咽下后,又扒拉了好大一口,嘴里塞得满满的。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我告诉你,蛋炒饭就要大口吃才香。” 杜良一边咀嚼着蛋炒饭,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蹲在身旁的老县令。 “嗯……呜……好吃,老爹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老县令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半碗饭几口就吃掉了,然后又盛了满满一碗。 “那是,再配上咸菜就更好了。”杜良得意的说道。 上辈子作为一名合格的宅男,泡面和蛋炒饭这种最基本的生存手段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父子二人蹲在灶台前,你一碗我一碗吃的不亦乐乎,可苦了小丫鬟和后厨的几个伙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还不断的擦口水。 “只可惜盐巴太金贵,没有咸菜就着吃。”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杜良终于吃饱,抚了抚肚子,将碗筷丢在灶台上,略有遗憾的走了。 老县令伸了伸脖子,有些意犹未尽,但是摸了摸肚子,还是放下了碗筷,跟在后面挺着个‘大肚子’也走了。 二人走后,胖厨子和几个伙计们相视了一眼,争先恐后的跑到灶台前,每人抢着盛了半碗,然后躲在一旁吃的满嘴流油。 “太好吃了,没想到少爷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小丫鬟开心的跳了一下,望着杜良离开的背影满是惊喜。 “嗯嗯嗯……老朱我做了十几年饭,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真他娘的好吃。” 胖厨子吃的十分陶醉,一时间对杜良崇拜不已。 “嗯嗯,好吃……” 几个伙计嘴里塞得满满的,也顾不上说话,吃完之后还将盘子舔个干净。 狼多肉少,剩下的蛋炒饭很快就被他们分食干净,全都露出意犹未尽的样子。 “老朱,刚刚少爷都用了哪些食材?步骤你还记得么?” 有个年纪大一点的伙计突然开口。 “嗯?” 胖厨子闻言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手:“鸡蛋、葱花、猪油还有熟饭和盐巴,我都记得那。” “快,刷锅点火。” 几个伙计大喜过望,立马行动起来…… 离开厨房后,老县令将杜良带到一间宽敞的卧室前,拉着杜良的手:“良儿,你也累了,今天爹就不打扰你了,屋里准备好了热水,你洗漱一番就休息吧,明日咱爷俩再聊。” “好,早点休息。” 杜良点了点头,现在确实急需泡个热水澡。 “好,早点休息,有事情就和爹说,爹就住在隔壁。” 说罢,老县令挺着‘大肚子’,一边打嗝一边向前面的卧室走去。 杜良推门而进,卧室中间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桶中正冒着热气,一条毛巾挂在桶壁上。 杜良关好门,试了试水温,便急不可耐的脱掉了衣衫,跳到木桶中。 “啊……舒服!” 杜良洗了把脸,舒服的靠在木桶上,滚烫的热水没过身体,总算是驱散了这几日的疲惫。 “你刚刚做的是什么东西?”古小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啊……” 杜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毛巾挡在胸前:“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想要对我干什么?” “对你做什么?” 一身白裙的古小月凭空出现,然后走到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孤男寡女,人鬼殊途。我告诉你啊,可别乱来。” 杜良将毛巾向下移了移,紧张的看着古小月,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女鬼共处一室,还是谨慎些好。 “你挡晚了,我刚才都看见了。”古小月盯着水中的毛巾平静的说道。 “你……”杜良张了张嘴。 “其实你用毛巾挡着也没用,你忘了,我是鬼。”古小月又平静的补充道。 哗啦…… 杜良干脆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只露个脑袋在上面,满脸悲壮的看着古小月:“我的姑奶奶啊,你别这么直接好不好,你这样我很被动啊。” “好小。” 古小月依旧盯着水下。 “嗯?”杜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 杜良干脆将毛巾盖在脸上,咸鱼一般靠在那里,生无可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古小月的声音再次传来,总算是收回了直勾勾的目光。 杜良闻言依旧靠在那里,动也不动,木讷的道:“先熟悉熟悉环境吧,看看这些百姓们的生活状态,我也好知道要从何入手。” 古小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这里贫穷落后,你若是真能改善这些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大功一件,嗯?有鬼气……” 古小月的话说道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什么?有什么?” 杜良扯掉毛巾,惊恐的看向四周,却发现古小月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时间静悄悄的有点发慌。 数息之后,就在杜良站起身,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古小月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 “啊……扑通。” 杜良吓了一跳,赶忙再次坐回木桶中,惊恐的看着古小月:“你这一惊一乍的,要干嘛?” 古小月眉头微皱:“我刚刚在附近感受到了一丝鬼气,但是并没有发现异常,真是奇怪。” “鬼气?鬼将军跑出来了?” 杜良一惊,猛地坐起,心脏砰砰直跳。 “不是,很微弱的鬼气,绝不是鬼将军。”古小月摇了摇头。 “哦,那就好。” 杜良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以你的能力,都没发现是什么东西么?” “那丝气息很微弱,而且隐藏的极好,应该是掌握了特殊的藏匿手段。” “这还得了?” 杜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暗道这世间不太平,妖魔鬼怪横行,当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我有种感觉,这鬼气应该是奔着你来的。”古小月开口。 杜良一愣:“奔着我来的?怎么可能?” 古小月或许不知道,但是杜良很清楚,自己刚刚穿越而来,怎么可能招惹鬼怪呢?况且鬼将军早就被自己一窝端了,现在还在画中呢。 “难道是?” 杜良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如果不是奔着自己来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奔着这具身体,也就是原来的‘真杜良’。 “对了,‘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会不会和‘我’的死有关?” 杜良心中暗惊,隐隐的抓到了什么。 第十章 第二道美食 自从‘继承’了这具身体后,脑海里留下的信息并不多,尤其是关于的自己的,只‘记’得的是在睡梦中莫名死亡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事便有些蹊跷了,很可能和古小月发现的鬼气有关。 “可是那鬼物为什么要害我呢?我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杜良在心底疑惑的想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股鬼气弱的很,白天必定不敢作怪害人,晚上你只要不离开我,便不会有危险。” 古小月见杜良在发呆,误以为他被吓到了,这才开口安慰。 “晚上不离开你?”杜良念叨了一句,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笑什么?” “啊,没事,开心而已。”杜良打了个哈哈,赶忙转移话题:“今天就先讨论到这吧,我实在太累了,需要休息。” “嗯,好。”古小月应道。 杜良一愣:“我说我累了,要休息。” “嗯,好啊。”古小月皱起眉头。 “……” 杜良满脸黑线:“你站在这,我怎么穿衣服?” “哦,真是麻烦。” 古小月念叨了一声,然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同时床头的青铜灯闪过一道青光。 见古小月回到灯中,杜良这才站起身,飞快的擦拭身体,然后取过一旁的干净衣服穿在身上,走到床边,伸了个懒腰。 “其实我在灯里,也什么都能看见的。”青灯里古小月突然说道。 “我……”杜良栽倒在床上,生无可恋。 这是人干的事? …… 这一夜杜良睡得十分不踏实。 上一世看个恐怖片都会吓得半夜不敢睡觉,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女鬼就守在床头,你说吓人不? 第二天清晨,杜良顶着黑眼圈,被老县令从床上拉起来,吃了早饭,又回到床上补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本以为可以吃口热乎饭,谁成想,老县令正带着胖厨子和几个伙计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几个意思?”杜良不明所以。 “那个,少爷,要不今天您再给我们露一手?”胖厨子弯着腰,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说道。 “啥?” 杜良用手挖了挖耳朵,皱着脸道:“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少爷给厨子做饭吃?” “哪敢啊,我的少爷哎,这不是寻思着您再给我们露一手么?让小的们再长长见识嘛。” 经过昨夜的相处,似乎所有人都发现,如今的杜良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说话还是那么刁,但品行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良儿啊,你有所不知,自从昨晚品尝了你的手艺,其他的饭食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要不,你再给爹露一手?” 老县令也在一旁帮衬说话,眼中带着期待之色。 一想到这里平时的吃食,杜良也有些嫌弃,见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终于是点了点头。 “你先告诉我厨房里都有什么,我再考虑做什么。” “少爷您随我来,小的早就给您准备好了。”胖厨子满脸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杜良来到后厨。 “嗯?” 杜良略有诧异,今天的厨房与昨日有了极大的不同,显然被人精心打扫了一遍。 灶台、菜架子都被擦洗的一尘不染,餐具整整齐齐的摆在柜子里,连一丝油渍都找不到。 “算你有心。”杜良满意的看了胖厨子一眼。 一个干净整洁的做饭环境绝对可以给厨师好的心情,心情一好,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也就更美味。 “少爷能屈身而来已是天大的恩情,小的们自然要上点心,您看,我们食材都准备好了,就等少爷您一显身手了。” 胖厨子很会来事,说话的时候已经端来一盆清水,给杜良洗手用。 “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就是在山上时遇到了一个瘸子,传授了我几招手艺,你们也别太高看了我。” 杜良在洗手的时候解释道,只好将这些推到瘸子身上,不然自己一个纨绔子弟,突然会这么多厨艺,会引起怀疑的。 “难怪如此。” 老县令恍然大悟:“我昨日还在想,我儿从前从不沾染这些东西,怎么才过了几天就突然这么有本事了,原来是有高人传授啊。” “嗯,那瘸子虽说人品一般,但能耐颇大,不仅教了我几手厨艺,还教了我一些工匠手艺,等有时间我再鼓弄鼓弄。” 杜良顺着老县令的话继续说道,先为自己之后的生活做了些铺垫,反正瘸子他们又不认识,就当是传说中的高人好了。 老县令很高兴,自己一事无成的儿子突然有了这么多本事,自然喜出望外。 胖厨子和几个伙计也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没有人怀疑杜良的话,只是心底更加羡慕。 杜良见众人都没有怀疑,心底松了口气,背着手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当看到菜板上的五花肉时,双眼一亮。 “我且问你,这里有没有酱油、冰糖和黄酒?还要葱姜蒜。”杜良没有自己去找,而是询问胖厨子。 “额,黄酒和葱、姜我们是有的,至于您说的什么油和冰糖、蒜是什么东西?”胖厨子和其他几个伙计互相看了几眼,都不清楚杜良说的是什么。 “哎……” 杜良拍了拍脑袋,然后耐心的解释道:“酱油就是一种用黄豆做的黑黑的咸水。冰糖嘛就是一种像冰块一样的糖,很甜。至于蒜嘛,就是……哎呀算了,不用蒜也行。” “少爷,您说的是这个么?” 一名年纪较小的伙计端着一个小瓦罐到杜良面前,掀开盖子后,立马散发出一股咸臭的味道。 杜良捏着鼻子,伸头看了看,罐子里装了少半罐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粘稠。 “弄出来一点,我看看。”杜良吩咐到。 小伙计立马麻利的盛出一勺,然后递给杜良。 “这是……豆瓣酱?” 杜良皱了皱眉头,拿起勺子舔了一口:“嗯?这应该是酱油的前身吧?” 眼前的东西,似酱非酱,似油非油,很像上一世东北农村自家做的那种黄豆酱,但又很稀稠,其中还有未碾碎的黄豆残渣,所以他判断这东西应该是酱油的半成品。 好在已经有了酱油的味道,只是残渣太多,工艺不是很精纯。 “虽然很粗糙,但是勉勉强强还可以用。”杜良将瓦罐放在灶台上,心里想着或许等有时间可以将完整的酱油做出来。 如果以后还想吃到美食,酱油绝对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这关系到以后得幸福的生活,绝对马虎不得。 “酱油算是有了,可是冰糖呢?做红烧肉不能没有糖啊。”杜良皱眉看向胖厨子众人,希望听到好的消息。 胖厨子挠了挠头,有些纠结的道:“少爷,您说的那种像冰一样的糖我们确实没见过,我们有蔗糖,您看可以么?” “可以。” 杜良点了点头,总算是勉强凑够了几样主材料,然后取刀将五花肉切成小块。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姜片一起下锅焯水,变白后捞出沥干备用。 下油,熬糖。 待蔗糖融化变色后,下肉加葱段翻炒…… 当锅中添好清水和黄酒后,杜良松了口气,叮嘱小伙计控制好火候,便洗了洗手,又把目光看向其他食材。 挑选了两根黄瓜和几样青菜,又取了几根干辣椒。 光吃红烧肉太油腻,需要搭配几样凉拌菜,杜良索性挑了几样熟悉的青菜,按着上一世的印象,胡乱搭配了几样。 杜良在忙乎,胖厨子也没闲着,不知从哪弄了个小本本,正在笨拙的记录,显然不仅是为了吃到美味那么简单,偷师才是主要目的。 杜良倒也没藏着掖着,自己不可能天天下厨给他们做饭吃,教会了厨子以后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老县令等人的期盼中,杜良掀开了锅盖,立马有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出,充斥在整个厨房内。 “好香啊……” 所有人都露出了陶醉之色,杜良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比预想的要好很多,或许这和鲜美的肉质和佐料有关。 毕竟在这个世界,无论是猪肉还是青菜,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保留着最原始味道。 “红烧肉出锅。” 待汤汁收的差不多时,一大盆红彤彤的红烧肉盛出锅,惹得老县令几人都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良手里的铁盆。 “端上小菜和米饭,走。” 杜良喊了一声,端着红烧肉走在前面,身后老县令和胖厨子等人端着米饭和小菜欢快的跟着。 第十一章 杀人于无形 厨子和伙计自然是不能和主人一起吃饭的,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阶级地位十分森严。 好在杜良做得足够多,留下自己和老县令的一份后,其他的都赏给了他们。 客房中,老县令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口中。 “嗯……好吃。” 老县令含糊不清的对杜良竖了竖大拇指,又忙着夹了两块放入口中,腮帮子鼓鼓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本来还在等评价的杜良笑着摇了摇头,从老爹的神情已经可以得到答案了,这才给自己夹了一块。 “嗯,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色泽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肉质鲜嫩,肥而不腻,味醇汁浓,更主要的是这东西丫的还省盐。 “良儿,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老县令放下筷子,匆匆离开。 杜良又吃了几口小菜,美滋滋的等着。 不多时,老县令用肩膀撞开门,怀中抱着一个西瓜大的坛子,看着杜良憨笑道:“咱爷俩喝两口。” 破开封泥后,立马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飘出,就连不怎么喝酒的杜良都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十分期待。 “爹这坛‘竹叶青’已经藏了十几年,当初打算留着给我儿娶妻时再喝的,不过没关系,爹藏了十几坛,今天破例先开一坛解解馋。” 老县令提起酒坛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和杜良各倒了一碗,然后又用牛皮纸将坛口封死,十分谨慎。 “挂壁?” 杜良眼睛一亮,老县令倒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酒水流到碗里时已经有些浓稠,从碗壁上缓缓流下,一看就是陈年老酒。 “快快快,这可是好东西啊。” 杜良急不可耐的端起酒碗,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酒香浓郁,但并不辛辣,端起碗小酌了一口,口感软绵、厚重,带着粮食独有的香气和淡淡的竹草芬芳,回味无穷。 尤其是当酒水流过肠胃时,浑身都暖洋洋的,一点都不上头。 ‘看来这个世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起码这酿酒技术就很给力’。 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的对饮起来,酒过三巡后,老县令突然用手遮在嘴边,探过身子,神秘兮兮的对杜良道: “良儿,前几日爹得了个宝贝,要不要看看?” “哦?”杜良眼睛一亮:“什么宝贝?” 老县令显然有了醉意,笑嘻嘻的看着杜良卖了个关子道:“天大的宝贝,看了就知道了,保准你爱不释手。” “不是吹牛吧?” 杜良怀疑的看着老县令,心里却痒痒的。 这个世界的宝贝杜良倒还真想见识见识,今天好不容易趁着老县令喝醉了酒,说不定还能骗到手里。 杜良美滋滋的想到。 老县令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嘴上呵呵笑个不停,拉着杜良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杜良也有些微醺,脸色红扑扑的,看着神神秘秘的老县令,也跟着嘿嘿傻笑。 老县令先是关上了门窗,然后走到床脚,对着杜良一摆手:“快过来搭把手。” 杜良莫名其妙的来到床头,二人同时用力,将木床搬开,露出了下面的灰砖。 老县令蹲下身子,在地上数了数,算好位置后将一块灰砖抠了起来,下面赫然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哦?藏得这么隐秘?”杜良摸了摸鼻子,十分期待。 “臭小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老县令得意的将木盒捧在手里,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笑吟吟的看向杜良:“去把门上的帘子放下来,再用被子把窗户遮住。” “啊?”杜良楞了一下,按捺着心头的好奇,还是照做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杜良急不可耐的跑到桌子前,催促道:“快快快,别吊人胃口。” “嘿嘿。” 老县令咧嘴一笑,将木盒放在二人中间,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 “嗯?”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缝隙中射了出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待盒子完全打开后,一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石头露了出来,荧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夜明珠?” 杜良呼吸一滞,上一世也见过夜明珠,但这么光彩夺目的还是头一次见,未免太惊人了些。 “怎么样?是不是绝世瑰宝?等你小子成亲后,这个宝贝我就当成聘礼送给儿媳。” “便宜你小子了。”老县令将夜明珠捧在手心里,莹白的光芒照耀在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总觉得哪里不对呢?”杜良从最初的震惊中醒来。 上一世见到的夜明珠也仅仅有一点微弱的荧光而已,连萤火虫都不如,可是眼前这个未免太夸张了吧。 “发光?会发光的石头?”杜良皱起眉头,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隐约想起了什么。 老县令见杜良在发愣,笑容更甚,打趣道:“你这傻小子,比你爹还没出息,你爹我刚刚得到这宝贝时也没像你这般失态啊。” “不对,快拿走……” 杜良脸色骤变,一把打掉老县令手中的‘夜明珠’,然后拉着他急匆匆的向外跑,醉意瞬间全无。 “哎,你小子疯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县令措手不及,看着‘夜明珠’掉落在地上,心痛不已。 杜良发了疯一样拉拽着老县令,跑到屋外时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双腿也在打颤,脸色煞白。 老县令被杜良的反应吓了一跳,心底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酒意醒了大半。 “这石头你是从哪得到的?得到多久了?” 杜良眼睛里已经出现了血丝,像饿狼一样盯着老县令,看得人心发慌。 “这是李家少主李守一送给我的,已经半月有余,到底怎么了?你别吓爹啊。”老县令现在慌得不行,紧张的看着杜良。 “好毒的心思。” 杜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刚终于想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他娘的夜明珠,而是一种具有放射性的矿石。 尤其是想到它散发的耀眼荧光,杜良就不寒而栗。他娘的,这得是多高的放射性啊? “良儿,到底怎么了,快告诉爹,你想急死我啊?”老县令心急如焚。 “跟你解释也解释不通,就这么跟你说吧。”杜良舔了舔嘴角:“这东西就相当于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 “当真?” “当真。” 杜良进一步解释道:“一旦被那石头上的光芒照耀的太久,就会中招,爹,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不舒服?”老县令想了想,脸色渐渐有些恐慌:“最近总觉得特别疲惫,睡也睡不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最近经常流鼻血,我原以为是因为你去世的原因对我打击太大造成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流鼻血?” 杜良浑身一颤,双耳翁鸣,至于老县令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身体虚弱、流鼻血,这不正是受到辐射的症状么? 看着杜良铁青的脸色,老县令已然想到了什么,踉跄着退了两步:“良儿,你告诉爹,我是不是已经……” 杜良眼睛一红,紧紧地握起拳头,声音沙哑的问道:“李守一是何人?” 老县令瘫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杜良:“李守一是李家少主,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恐怕不仅是害你那么简单吧!”杜良冷笑。 “你是说?”老县令瞪大了眼睛,这才恍悟。 前脚刚接到‘夜明珠’,没过几天杜良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难道这是巧合? “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夫去与他拼命。”老县令勃然大怒,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出发,却被杜良拦住。 “还需从长计议。”杜良冷声道。 第十二章 形势危机 杜良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拦住老县令,脸色阴沉的道:“通过这件事,初步可以判断,他应该是早有用心,我们现在贸然去拼命,肯定会吃亏。”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老县令不甘的问道。 “就这么算了?怎么可能。” 杜良露出冷笑,自己可从来不什么善人君子,更不喜欢吃这种哑巴亏。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爹,你先让人找个铅盒,我们先将那‘害人的东西’封起来,再说其他。” “用铅可以阻挡?”老县令问道。 杜良点了点头:“可以,要厚一点。” “好。” 老县令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留下杜良一个人,眯起眼睛,目光阴翳的看向屋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老县令的办事效率极快,不多时便捧着一个银灰色的铅盒赶了回来,份量极重。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要去屋子里封印那矿石。 老县令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夺过铅盒:“老爹已经中招了,你在这待着,我去。” 杜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矿石很快被收在铅盒里,遮盖了所有光芒,杜良这才松了口气,二人小心翼翼的将其密封了起来,然后藏起。 “良儿,这‘毒’真的没法医治么?”老县令还是问出了心里话。 杜良不忍回答,只好撒谎道:“当然可以医治,不过药引不太好寻,给我些时间一定给爹找来。” “好,有我儿这句话,爹就放心了。” 老县令点了点头,转头时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灰暗。 “走,我们去客房,爹你和我好好说说这个李守一,顺便再介绍一下目前子午县的形势。” 想了想,杜良又补充道:“不知怎么了,自从我在坟中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八成是后遗症。” “都怪爹啊,害了我儿。”老县令懊悔的捶了捶胸口,神色悲凉。 杜良笑着安慰道:“不怪爹,我这不也是因祸得福,还学了好多本事不是?” “对对对,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想到杜良如今的品行和本事,老县令又挺起胸膛,眼中满是自豪。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爹,你和我说说,那李守一是何人?可与你有过过节?” “李守一这人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身份很高,他是李家家主李成方的独生子。”老县令介绍道。 “李家?”杜良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老县令提到李家这个词了。 “不错,李家是子午县最富有的家族,很多百姓都与李家有债务关系,子午县大大小小的商铺和房产有六成都是李家的,那李成方也是老来得子,对李守一十分宠溺。” “这么厉害?” 杜良若有所思:“可仅仅是个县城财主而已,竟敢对衙门官员出手,他们疯了不成?” “这事我也有些疑惑,再怎么说,老夫也是朝廷命官,他李家竟敢对我出手?”老县令陷入沉思。 “那除了李家呢?子午县可还有其他势力?” 老县令想了想,继续道:“除了李家,倒还有两个势力,一是土祭院的大司祭,二就是学堂里季先生。” “不妨细细道来。” “嗯。” 老县令喝了口茶,慢吞吞的介绍道:“我儿有所不知,整个南明国其实分成两个派系,一个是皇帝下辖的朝廷,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二是大天师下属的祭祀,负责整个南明朝的祭祀、祈福等事宜,在南明王朝的地位极高,信徒何止亿万。” “所以在南明王朝,州、郡、省一直到县都设有规模不一的土祭院,负责各地的献祭之事,那大司祭便是掌管子午县祭祀的主事人。” “这我倒是也能理解,那么你口中所说的季先生呢?为何也能和他们相提并论?”杜良提出自己的疑问。 “季先生虽然无钱无势,但是在子午县的身份最高。他在子午县教书几十年,很多百姓都曾受到过他的传授之恩,而且季先生教书不要钱,甚至免费为学生提供午饭,因此受人爱戴,威望极高。” 杜良闻言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接连牛饮了三杯,这才止住嘴里的干渴。 “良儿,你想到了什么?”老县令察觉到了杜良的异样,心底有些忐忑。 “爹啊。” 杜良苦笑一声,望着房顶,有些痛苦的道:“难道你还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老县令更加疑惑。 “李家掌握了子午县的钱财,土祭院把控着百姓们的信仰,季先生又得了人心,我们衙门府有什么?” 杜良捏了捏眉心,继续道:“财富、信仰、民心具备,你觉得我们衙门府还有存在的必要了么?” “啊……?” 老县令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胸膛起伏的看着杜良,面无血色。 “你是说……他们早已暗中联合,欲除掉我们衙门府?” 杜良绝望的点了点头:“正是。” “这可如何是好?” 老县令急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突然看向杜良:“我儿可有解救的办法?” 杜良又一次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低声分析道:“钱财、信仰、民心皆在敌之手,我们可有兵权?” 老县令老脸一苦,无奈道:“我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哪里会有兵权啊,不过是几个歪瓜裂枣的衙役,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还行,指望不上他们。” “呵呵,就您口中的歪瓜裂枣估计也早被他们暗中收买了吧?”杜良冷笑。 “哎……” 老县令闻言叹了口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杜良没有回话,而是把玩着茶杯,双眼微眯。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这种局势必然无解,但是他不同,且不说古小月这张底牌,单是上一世的知识,就足够他化解这场危机了,甚至反败为胜。 思量片刻,杜良睁开眼,将茶杯猛地砸在桌子上,双眼明亮的道:“不过嘛,没有兵权也没关系,我们就跟他们争财富,抢民心,破百姓信仰。” 老县令并不乐观,反驳道:“单是那李家就已经在子午县经营了几十年,积累的大量财富,我们如何与他争夺?” “哼哼,积累财富与时间长短没关系,靠的是手段。”杜良嘴角微扬。 “哦?你有办法?”老县令迟疑道。 杜良笑了笑,转开话题:“爹,你帮我准备一包上等烟叶,一小袋大米,最好再割一块猪肉,派人送到南岩山脚下,我要上山。” “上山?你带着这些东西上山干嘛?”老县令更加疑惑。 杜良微微一笑道:“去找矿……” 第十三章 存在的价值 老县令虽然不清楚杜良要干嘛,但只要是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且不说之前的美食和拆穿夜明珠事件,单是刚刚的一番推断,就已让老县令瞠目结舌,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惊为天人。 之前是因为宠爱,所以凡是顺着他,而今则是实打实的信服。 不知不觉的,杜良似乎已经成为了老县令的主心骨。 …… 烟叶、大米和猪肉已经派人先行送往南岩山脚下,杜良回屋换了身便行装后,提着青铜灯离开了衙门府。 自从下山之后便一直窝在衙门府里,这才算是第一次出门,别人手里都是提着鸟笼之类,只有自己大白天的提了盏灯。 显得不伦不类。 尤其是这一路走过,所有路过的人都偷偷的瞄自己,更有人私下里小声议论着什么。 而当杜良的目光望去时,那些人立马低下头,躲躲闪闪,对杜良极为畏惧。 “难道是被我的霸气所折服了?”杜良美滋滋的摸了摸下巴。 毕竟自己‘死’之前可是臭名昭著的纨绔官二代啊,心里想想还有些小得意呢,那不正是自己上辈子羡慕的生活么。 “你想多了。” 古小月的声音突然从脑海中响起,接着道:“他们说你是被山里的妖精附了身,回来害人的。” “额……” 杜良嘴角抽了抽,刚有些得意就被泼了盆冷水。 闷闷的瞪了几个打量自己的人后,加快向南岩山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便遇到了一群人。 “哎,这不是杜老弟么?” 杜良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个胖子,长得肥头大耳,看模样比自己年长很多,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 这是杜良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二个胖子。 第一个是家里的厨子。 虽然同样是胖子,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眼前的这个细皮嫩肉,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 整个子午县能做到这一点的,杜良想不出第二个人。 李家少主……李守一。 那个送老爹辐射矿石的贱人,杜良阴恻恻的看着他由远及近,拳头紧握。 “杜老弟啊,老哥昨天听说你死而复生,开心得不得了,今儿便打算过来瞧瞧,没成想在路上遇到你了,咱哥俩还真有缘分。” 李守一离得老远就开口说话,态度十分热情,惹得路过的百姓纷纷侧头,心里暗骂了一声:蛇鼠一窝。 毕竟,一个富二代和一个官二代厮混在一起,实在叫人想不得好。 杜良缓缓松开拳头,脸上挂起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刚才出门就听到房上有乌鸦叫,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李兄,别来无恙啊?” 李守一面色一滞,随即恢复笑容,走上前握住杜良的肩膀:“杜老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快给哥哥看看,身体可还好?” 杜良哈哈大笑:“托李兄的福,大难未死,身体结实的很,就是不知最近犯了什么毛病,经常流鼻血,估计是补药吃多了,有点上火。” “哦?” 李守一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得逞之色,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杜良捕捉到了。 “杜老弟年轻气盛,又在山上呆了那么久,难免心中会有火气。” 李守一拍了拍杜良的肩膀,突然露出坏笑:“等明儿个,为兄带杜老弟去春花楼找几个姑娘‘降降火’。” “哈哈哈……” 李守一自认说了一句颇为风趣的玩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也都故意奉承着笑的很大声。 “呵呵,那就有劳李兄了,小弟一定奉陪到底。” 杜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心头已没了耐心:“小弟还有事情,就不叨唠李兄了,改日小弟一定请李兄来府上做客,给李兄也‘降降火’。” “好说,好说,杜老弟有事就先去忙吧,一定要注意身体。”李守一依旧笑眯眯的说道,肥硕的大脸让人生厌。 尤其他口中的‘注意身体’四个字,听在杜良耳中尤为刺耳。 “告辞。” “慢走。” 杜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后,又突然转头看向李守一:“对了,李兄的夜明珠家父很喜欢,下次我也会回赠李兄一份大礼物的。” 话落,杜良笑了笑,转身离去。 “嗯?” 李守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看着杜良的背影阴晴不定。 这一瞬间,他还以为杜良知道了那矿石的秘密,但是转而一想,可能性不大。 那种矿石十分罕见,自己也是无意中才知道那东西的可怕,而且不易察觉,绝不是寻常人能够发现的。 ‘看来应该是巧合。’李守一在心中想到。 以前杜良经常与自己厮混在一起,对方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少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杜良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一名下人打断了李守一的沉思。 “哼,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总要有点进步的。不过废物终究是废物,成不了气候。”李守一冷声道。 另一边,杜良也在低声与古小月交谈。 “可有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是否与昨夜的鬼气有关?” “应该不是他。”古小月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杜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就凭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应该是他身后还有人。”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暂时不动他,以免打草惊蛇。” 杜良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但我会逼着他们主动对我出手的。” “你有办法?” “当然。” 杜良嘴角微扬,得意的道:“对付鬼怪我不如你,但是对付人,我有的是办法。” “我发现,你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啊,我有些看不透你了。”古小月突然这样说道。 杜良放慢了脚步,心头思索着古小月的话,作为与自己寸步不离的‘人’,很多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你一定要知道我身上的秘密么?”杜良问道。 话落,青铜灯静悄悄的,并没有听到古小月的回答。 数息之后,就在杜良想随便找点别的话题时,古小月终于说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我以后自然不会再问。” 杜良苦笑了一声,却也没有解释什么:“我身上的秘密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等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想,这就是当初古佛选中你的原因吧?”古小月猜测道。 “或许吧。”杜良不可置否。 因为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被古佛选中了,还是因为被古佛选中了,自己才变得‘特殊’。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山脚下,一名衙门府的下人正在等杜良,身旁还放着一个大竹筐,其内装着烟叶、大米等物品。 “少爷,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需要我帮你带上去吗?” “不用了,你回去吧,告诉我爹,我要亲自上山答谢救命恩人,今天就会回来,叫他不用担心。” “是,少爷。” 下人离开后,杜良背起竹筐,转身向山上走去,在路过南岩村时,发现村子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子午县的人发现。 杜良叹了口气,默默地向山上走去。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在这个封建落后的世界里,人,真的很贫贱。 也正是在这一刻,杜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或许,我的出现,就是老天爷为了解救这些可怜人吧?” 第十四章 盐矿 杜良此刻的心情和后背上的竹筐一样沉重,闷闷的走在山路上闭口不言。 连胡小月也感受到了杜良的情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想心事的关系,杜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山腰上,远远的已经看到了炊烟。 不知为什么,这山上的生活虽然贫苦单调,但杜良确很喜欢这种氛围,就连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将其他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杜良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他们永远都在忙碌,为了生存。 杜良放缓了脚步,轻轻走到一座茅屋前,用手推开破旧的木窗。 “嗯?”杜良神情微变。 茅屋内,瘸子正坐在一个木桩上,用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破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棺材。 上面的棺材板已经被盘的乌光锃亮,显然平时没少抚摸,都快包浆了。 “你这个老变态。”杜良忍不住在窗外骂了一声。 “谁?” 瘸子一惊,瘸子下意识的护住身旁的棺材,警惕的望向窗外。 “咦?你是人是鬼?”在看到杜良后,瘸子的反应更加惊恐。 “嗯?”杜良愣了一下,紧接着想到了什么。 “你个老不死的,原来你早就知道山下闹鬼,故意赶我下去送死的是不是?” 杜良终于反应了过来,瘸子下意识的问自己是人是鬼,原来他早就知道山下的事。 心头越想越气,杜良一脚踹开门,将竹筐摔在地上,指着瘸子的鼻子骂道: “你个挖坟掘墓的老东西,怎么这么歹毒?就为了小爷的棺材,哄骗小爷下山,害得我差点喂了鬼。” 杜良怒不可遏,说着话的时候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瘸子疑惑的问道。 “我刀呢?” 杜良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什么……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瘸子自知理亏,只能干巴巴的赔笑脸。 杜良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瘸子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恨得牙直痒痒:“亏我还想着带吃食来救济你们,早知这样,我都不如丢到山下喂狗。” “哦?有吃的?” 刚刚还满脸歉意的瘸子一听有吃的,立马冲了过去,在竹筐里翻了起来。 一包上等烟叶,一小袋白花花的大米,一方鲜红的猪肉,还有一小坛酒水。 “好东西,好东西,这都是好东西啊。” 瘸子取出烟叶,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点放在烟袋锅里,用火石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啊……好烟。”瘸子干脆坐在地上,靠着木墙吮吸起来,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娘的,抽个烟弄的跟吸毒似的,我呸。” 杜良冲着瘸子啐了一口,见他一脸的穷酸样,胸口的怒气也消了些。 “小子,跟我说说,那山下真的闹鬼?” 瘸子终于从享受中醒来,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反而好奇了起来。 “我……呵。” 杜良被活活气乐了,这辈子不要脸的人见多了,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仅此一人。 “老不死的,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山下不太平的?” 瘸子用草棍拨了拨烟袋里的烟叶,不急不缓的道:“难道你没听过‘人老成精’这句话么?” “老夫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每日夜晚,那山下都有瘴气升腾,不是有鬼魅作怪还能是什么?” 杜良皱起眉头:“既然知道山下不太平,为何还要骗我下山,就因我多吃了你们几口饭?” “老夫还不至于这般小气。”瘸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实话告诉你,老夫从不相信有人能起死回生,除非是鬼怪。” “哦?”杜良嗤笑:“这么说,您老觉得我当时并非活人,而是鬼怪附体?” “没错。” “纯属放屁。” 杜良指着瘸子的鼻子狠狠骂道:“你丫的见过鬼怪还要吃喝拉撒?小爷在山上住了三天,与你们同吃同住,说话睡觉犹如常人,你看不出来?” “哼,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深山老林多奇怪,伥鬼害人之事也不鲜见,有时候即便是鬼魂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已死,还如活人一般生活。” “小爷要是鬼怪,第一个先吃了你。”杜良恶狠狠的道,不过心底对瘸子的话还是认同的。 比如自己,此刻手里不就正拎着一只鬼么。 “狗儿他娘,别洗野菜了,过来把白米和猪肉拿走,今晚给大家煮肉粥喝,多放点野菜。” 就在杜良溜神时,一个妇女已经进来动作麻利的拿走了竹筐。 “那什么,来都来了,一会喝完粥再走吧。” 瘸子起身将烟叶和酒坛收起,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棺材里。 杜良怒极而笑:“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行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休要再提。说说你吧,今天上山不只是给我们送吃食这么简单吧?” 瘸子笑眯眯的看着杜良,像个老狐狸一般,机谨的很。 杜良摸了摸鼻子,同样笑眯眯的看着瘸子,颇像个小狐狸。 一老一少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杜良先开口。 “之前我一直在想,这山上荒凉冷清,又常有野兽出没,为何你们宁愿忍受饥饿也不愿下山去。” “漂泊的久了,也就累了,不愿意在折腾了,况且那山下也不是什么富饶的地儿,没必要下去。” 瘸子磕了磕烟袋,漫不经心的说道。 杜良蹲下身子,笑呵呵的看向瘸子:“老东西,你莫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鬼的话,你觉得我会信么?” “哦?那依你之见,我们为何不下山?”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不下山,是因为这山上有宝贝,我说的对不对?” “你……” 瘸子脸色骤变,惊骇的看着杜良,说不出话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 “胡说八道,小兔崽子,想诈我,你还嫩的很。”瘸子起身到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杜良看不到神情。 “我没猜错的话,是盐矿吧?”杜良突然开口。 噗…… 瘸子一口水喷到窗户上,豁然转身盯着杜良,皱巴巴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你怎么知道的?” 杜良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你们用的盐巴时,我就有所猜测了。” “所以,你要做什么?”瘸子警惕的问道。 “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杜良摆了摆手,道:“我是来谈合作的。” 第十五章 各取所需 “那盐矿是我们的命根子,你少打注意,否则老子和你拼命。” 瘸子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和杜良说话。 也不怪他如此,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盐比命还贵重,守着一座盐矿无异于守着一座金山。 瘸子的反应杜良并不意外,转身将他刚刚坐过的木墩搬了过来,稳稳的坐在上面,然后笑道。 “看你那守财奴的样,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之前坑了我一把,但是小爷不跟你一般计较。” “有屁就放,别说没用的。”瘸子警惕的向后缩了缩,一脸的不待见。 杜良收敛笑容,慢悠悠的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守着的应该是一座卤盐矿吧?” 瘸子心头自动,冷冷的看着杜良,没有说话。 杜良继续道:“卤盐这东西杂质太多,根本无法食用,而且吃多了是会死人的,这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杜良翘起二郎腿,双目一瞬不瞬看着瘸子,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瘸子脸色变了变,显然是吃过苦头的。 “既然知道不能食用,为何还要在这里啰嗦?” “哼哼。”杜良将身子向后靠了靠。 “实话跟你说吧,那卤盐在你们手中就是不能吃的毒药,但是我却有办法将他变成能吃的精盐。” “此话当真?”瘸子豁然从地上站起,直勾勾的盯着杜良,连烟灰都从烟袋锅里掉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的跑到山上为了什么?”杜良笑着问道。 瘸子盯了他许久,随即嗤笑道:“装的还挺像,你小子几斤几两老夫会不知道?少拿老子打趣了。” 虽然脸上故作轻松,但杜良还是留意到了瘸子微微颤抖的手,显然他内心依旧不平静,怀着期待。 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杜良的意料之中。 一群流浪落魄的人,突然知道自己守着一座金山,没兴奋的昏厥过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小爷都清楚,直接跟你开门见山的说吧…… 我们合作,你们只要负责出力就行,其他的我来搞定。” “你真的能把卤盐变成精盐?”瘸子终于心动,不再推诿。 “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逗你个小老头?” 杜良压低身子,认真的道:“你只要给我一块卤盐,明天我就能制成精盐放在你面前。” 瘸子闻言没有做声,又捏了一把烟叶点燃,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绪很不平静。 杜良也不着急,双手抱怀,靠在木墙上假寐,嘴上还在蛊惑道: “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打算带着这群人在山上靠吃野菜过活?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保准你们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花不完的钱……” “还有各种款式的棺材。”杜良顿了顿,补充道. “你还要保证这些人的安全。”瘸子突然开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杜良面前,神情十分严肃。 “那是自然。”杜良干脆的答应道。 “换取钱粮后,你我二八分。”瘸子又道。 “哦?” 杜良坐起身,有些难为情的道:“这样不好吧,我占八成是不是太多了? “我说的是我八你二。”瘸子怒吼了一声。 “不可能。” 杜良反应过来,也大叫了一声,没想到这老小子这么‘黑’:“我七你三,否则免谈。” 瘸子敲了敲烟袋,嗤笑道:“矿是老夫的,你凭什么占大头?恬不知耻,我六你四这是底线。” “好好好。” 杜良猛的站起身,怒冲冲的嚷道:“那你就抱着你的卤盐矿继续吃野菜吧,小爷就不信了,整个子午县只有你这一处矿,告辞。” 杜良提起青铜灯,转身就走。 “唉?你不接着讨价啦?”。 瘸子一惊,见杜良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才慌了神,赶忙扯着脖子喊道:“要不五五分?” “成交。” 刚走到门口的杜良闻言立马转身,微微一笑:“那我就吃点亏,五五分好了。” 看来不管在哪里,‘转身’砍价法都很有效果嘛。 瘸子见杜良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老脸一黑。 大意了…… 杜良无视瘸子的黑脸,笑吟吟的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别这幅模样,那盐矿虽是你发现的,但并不代表就是你的,你们这些人只要负责开采和运输,其他全都是我负责,你想想,到底谁吃亏?” “哼。”瘸子闻言将脸转向一边,还是有些不满意。 杜良继续忽悠……额……解释道:“粗盐的提取、售卖,甚至包括你们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是我负责,除了这些我还会在子午县给你们置办房产和田地,你算算,到底谁划算?” 瘸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将烟袋磕插在腰间,迈步走到杜良面前。 “请君牢记今日之言,莫要辜负了我这山上的六十四口妇幼老少,方衍……拜谢之。” 话落,瘸子双手抱拳,对着杜良深深一拜,久不起身。 杜良被瘸子突如其来的‘正经’弄得措手不及,赶忙伸手搀扶。 瘸子却纹丝不动,依旧躬着身子:“卿不答应,方衍不会起身。” 杜良无奈,没想到这老头这么犟,只好也学着他的样子抱了抱拳:“杜良发誓,定不负今日所言。” 瘸子这才起身,抹了把眼睛,叹息道:“都是一群苦命人,这盐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万万不能出差错啊。” 杜良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随后,杜良与瘸子躲在屋子里商量了具体事宜。 山上的六十四口人,去掉老弱病残,还有近五十个劳动力,这其中包括二十名妇女。 在这个年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甚至是老人和孩子,只要是能动的,都叫劳动力。 杜良却不想这样,他将老人和孩子单独拎了出来,剩下之人,妇女负责做饭洗衣等事,男子负责开采和运输。 至于他们的粮食和工具,则统统由他负责解决,并且答应会把制盐的工艺倾囊相授。 毕竟他不可能终日待在山上。 而杜良对他们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保密。在他允许之前,绝不能让山下的人知道。 待一切谈妥之后,杜良提出想要看看那盐矿的规模时,却被瘸子拒绝了,只是告诉他,那矿中的盐量,足够子午县百年的用量。 杜良也没有强求,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片刻后,瘸子唤人取来了一块黄白色的盐巴,足有两个手掌大小,郑重的交到杜良手中。 “此盐足有三斤重,请你明日将制得的精盐带给我,作为此次合作的信物。”瘸子心里还是很警惕的,可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杜良无奈的笑了笑,接过卤盐石,发现上面的杂质不算少,但也不成问题。 “行了,盐也拿到了,赶紧下山吧。”当瘸子耸了耸鼻子,闻到外面传来的肉汤味时,果断下了逐客令。 “嗯?”杜良一愣:“你刚刚不是说请我吃肉粥么?” “哦?我说过么?” 瘸子眨了眨眼,随即不耐烦的道:“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回家或许还能赶上热乎饭。” ‘卸磨杀驴’四个字被他完美诠释。 片刻后,杜良左手提着青铜灯,右手抱着卤盐块,在一阵肉香中下了山。 第十六章 御乘风 杜良回到衙门府时已是傍晚,匆匆吃了口饭便回到房间。 片刻之后,老县令敲了敲门,也跟了过来。 “良儿,可找到挣钱的办法了?” “找到了,但是我现在手中无可用之人,爹,你在子午县这么久了,可有心腹?” 老县令闻言老脸一红,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老爹这些年竟交了些狐朋狗友,也没想着培养心腹……” “唉。” 杜良叹了口气,难怪‘自己’当初玩物丧志,原来是有原因的啊。 如今手上无人,制盐之事又十分关键,不可能随便派个人去,搞不好就是李家安插的眼线。 但是自己又不可能事事操心,牵扯太多的精力。 “对了,有一个人。”老县令一拍额头,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龙捕头,此人虽然不是我的心腹,但是人品端正,做事干练,或许他可以。” “龙捕头?也是我们衙门府的人么?”杜良问道。 “额……这个。” 老县令又有些不自然:“龙捕头是前两年从军队上回来的,被分配到了衙门府做捕快,但是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合,很早就卸任回家了。” “哦?你要是这么说,我反倒觉得此人有些才干了。” 衙门府现在的衙役什么德行杜良很清楚,全是一群酒囊饭袋,那龙捕头不愿与他们为伍,说明此人心气很高。 心气高的人,往往都是有才干的,尤其他还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在这种小地方已是十分难得。 “这个龙捕头此刻在何处?” “稍等片刻,我去查查。”老县令离开,片刻又回来。 “龙捕头全名叫张龙,子午县小西村人,父母双亡,尚未娶妻,如今已是而立之年。” “好,爹你准备些礼物,我明日便亲自去拜访此人。” 老县令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等一下。” 杜良叫住老县令:“爹,我们府上有多少钱银?” 老县令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府上有白银三百两,全都是爹的私产。” “三百两白银?” 杜良思索了一下,脑子里却没有什么概念,于是又问道:“那么如果盖一间泥瓦房需要多少银子?” 老县令想了想:“五两银子足矣。” 杜良点了点头,五两白银可盖一间房子,那么三百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了,看来老爹在任的这些年也没少贪污啊。 “爹,你先给我一百两银子,然后有时间在镇上找个热闹的地方,买一间商铺,我准备做生意。” “做生意?我儿打算做什么生意?”老县令心中满是好奇。 “哼哼。” 杜良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问道:“爹,你说这南明王朝,什么最值钱?” 老县令想了想,双眼一亮,低声问道:“我儿要贩盐?” “正是。” “那么盐从何来?” 杜良笑而不语,冲着老县令轻轻摇了摇头。 “明白,小心隔墙有耳,爹明白。”老县令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暗道自己这儿子了不得了,做事手段已非常人能比。 老县令离开后,杜良一个人对着窗户看了许久,突然道:“钱财也好,民心也罢,终究都是外力,我想我应该提升一下自身的实力了,你说呢?” 唰…… 古小月的身影凭空出现,千年不变的一袭白裙,面容依旧娇嫩,气质冰冷,要是在上一世,绝对是最火的明星。 “你想修行?”古小月一语道破了杜良的想法。 “可有适合我的修行之法?” “没有。”古小月回答的依旧是那般干脆。 杜良却有些不满意,皱着眉头问道:“你修行了一千年,就没收集几部修行功法?” “没有。” 杜良气势一滞,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你的修行之法呢,我是否可以学?” “可以。” 杜良眼睛一亮。 “但是你首先要像我一样,成为鬼。”古小月接着道。 “我#%*……”杜良将后半句不太礼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突然想起武侠小说中的一句经典……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据我所知,人类门派中修炼都是从小抓起的,三岁淬骨,五岁打坐,七岁练气……如此才能走的更远,你现在,太迟了。” 古小月在打击杜良这件事上,一直都是敬职敬业的,而且丝毫不顾虑后者的感受。 杜良早已习惯,但却有些不服气。 “修炼之事虽然是越早越好,但我觉得也不尽如此,难道你没听过大器晚成么?” “没听过。”古小月回答的很干脆。 “……” 杜良有些暴躁,郁闷的看着古小月:“我现在真的有些怀疑,当初那个古佛到底让你等我干嘛呢?就为了打击我?” “古佛当初只留下了这盏灯,你或许可以从此灯中获得些什么也说不定。”古小月展颜,终于为杜良着想了一次。 “灯?” 杜良闻言将青铜灯端起,放在烛光下翻来覆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是不是需要点燃才行呢?”杜良喃喃自语,伸手取过桌子上的蜡烛,将其塞到青铜灯里。 烛火摇曳,除了光纤变暗,再没有其他变化。 “弄完了记得擦干净。”古小月在一旁冷冷的提醒到。 “唉……”杜良顿时生无可恋。 片刻之后,古小月再次开口:“我虽然不能教你修行之法,但却可以传授你一部身法,用来强身健体也不错。” “哦?”杜良眼睛一亮。 上一世可没少看仙侠小说,对书中的绝世神功什么的眼馋不已,不想现在竟然真有机会修炼。 “这是一部身法,名为‘御乘风’,若能修炼大成,可乘风万里,缩地成寸,十分玄妙。” “快快快,快教我,我这人占便宜等不到明天。”杜良激动的浑身颤抖。 什么乘风万里,缩地成寸,光是听起来就很屌的样子,以后出行都不用骑马了,而且用来逃命也不错。 “修行之事,最忌急功近利,你的心性还不够……” “赶紧的吧,别墨迹。”杜良急的上跳下窜,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 古小月咬了咬银牙,白了杜良一眼,素手伸出时,一团盈盈的白忙出现在手心上。 “这是啥……啊……” 就在杜良伸头观看时,古小月玉手探出,闪电般拍在杜良额头上,白光一闪而逝。 杜良浑身一激灵,只觉得一股凉意从额头汇入,然后渗脑海中。 紧接着,一串繁杂的信息出现在脑海里。 御乘风。 这是一部身法,从简到繁,初期凡人可练,中后期需要相应的灵力配合才行,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杜良现在只考虑眼下。 “此法对身体强度要求很高,所以从现在开始,你需要炼体。”古小月在一旁解释道。 “炼体?怎么练?”杜良一愣。 “就从今晚开始吧,先做两百个蹲起,两百个俯卧撑,三百次拉伸,四百此……” 听着古小月滔滔不绝的说着,杜良脸上出了冷汗。 第十七章 我想做一件大事 一个时辰后,杜良死狗一般趴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水打透,刚开始的激动和喜悦荡然无存。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尤其古小月在训练他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下手极重。 虽然还没达到古小月要求的数量,但已经被压榨干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当人疲惫到极致时,是很容易入睡的。 这也反向说明了,那些平日里叫嚷着失眠的人,大部分原因就是太闲了。不信将他们放到建筑工地里搬一天砖,保准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古小月站在床边,看着哼哼唧唧说梦话的杜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千年的枯燥等待啊,终于等到了你。 月光洒在古小月的身上,将她本就白嫩的脸颊映衬的更加圣洁无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一千年前,古佛为何让她在此等杜良? 她真的不知道么?还是不愿意说? 熟睡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第二日清晨,杜良被老县令叫了起来。 “嘶……好疼。” 杜良龇牙咧嘴的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尤其是双腿格外的酸疼。 “良儿怎么了?可是这床睡的不舒服?”老县令关切的问道,满脸疼惜。 “还不是被……啊,没事。” 杜良心虚的看了眼床头的青铜灯,咬牙道:“昨夜心血来潮,想要运动运动,不想用力过猛,身上有些酸痛,过两天就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爹等下给你找些舒筋活络的药酒,涂一涂就好了。” 老县令很欣慰,自己好吃懒做的儿子竟然开始锻炼身体了,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没事。” 杜良用老县令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问道:“爹,礼物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就放在客房里,等吃过早饭,我陪你一起去。” 杜良摇了摇头:“爹,你还要去准备店铺的事情,我自己去就好了。” “对了,爹,你再准备些纱布,孔洞越小越好,还有木炭,以及砂锅和……” 杜良说了几样东西,弄得老县令满脸疑惑,但看杜良笃定的样子,也没多问,不过是几样寻常的物品而已,儿子想要,弄来便是。 用过早饭之后,杜良提着几个包裹向小西村走去,经过几番打听,终于找到龙捕头的家。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院落,但却十分整洁,所有东西都摆列的井然有序,或许这就是当过兵的习惯吧。 还没进院,就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在院子里修缮农具,身穿一身带补丁的素衣,样子不算英俊,却很耐看。 “那位大哥,请问张龙龙捕头家是在这么?”杜良站在院子外恭敬的问道,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八成就是此人。 果不其然,那男子抬头看向杜良,目光在他神上打量了一番后,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农具。 “怎么,一年没见,杜大少爷就不认识张某了?” 杜良见张龙没有请自己进来的意思,只好自己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 “张大哥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生了场怪病,差点死掉,病好之后,就没了很多记忆,这才忘了张大哥的模样。” “我倒是听说了,杜大少爷前几日莫名死亡,明明已经下葬了,却又起死回生,被人从坟里挖了出来,没想到竟是真的,当真是咄咄怪事。” 张龙说话不卑不亢,即便是面对曾经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依旧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杜良笑了笑,将手中物品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来到张龙面前:“一年不见,张大哥日子过得可还好?” “日子虽然贫苦,但却快活,不用每日和锒铛小人同流合污,舒坦的很。”张龙说话时,故意抬头扫了杜良一眼,寓意已经很明显。 杜良却也不气,反而谦卑的道:“家父用人不当,使得小人环绕,污了衙门府的风气,叫张大哥受委屈了,小弟替家父给你赔个不是。” “哦?” 张龙有些诧异的看向杜良,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 眼前的少年衣着简单整洁,说话谦虚礼貌,笑容温和淡雅,还是之前的那个杜家纨绔少爷么? 心下猜不准杜良的来意,张龙只好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杜公子一大早来找张某,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杜良点了点头,也没绕弯子:“小弟前来,是想请张大哥出山的。” “出山?”张龙一愣,随即自嘲道:“张某一介莽夫,只会舞刀弄枪,上不得台面之人,何来出山一说。” “张大哥过谦了,整个子午县,能有您这般本事的,怕也找不出几人,何必埋没在这乡野之中呢?” “杜公子抬爱了,张某以经厌倦那种阿谀奉承的生活,只想余生种种田,养养鸡,倒也自在些。” 杜良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院子里井然有序的摆设道:“张大哥,你瞒不过我的,若真甘心种地养鸡,何须这般约束自己?你只是没有展现的机会而已。” 张龙眼中闪过一丝孤寂,苦笑着看了看院子,没有说话,不知在沉思什么。 杜良给自己搬了木椅,实在是双腿酸痛,不能久站。 “张大哥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不愿与那般小人同流合污,小弟钦佩的很,这次来,便是希望请张大哥出山,与我一起做一件大事……” “做大事?” 张龙轻笑,指了指远处的村子:“子午县方圆数百里,人口不到一千,还能有什么大事可做?” “张大哥莫要小看了这子午县,也莫要小看了小弟,我口中的大事,便是改变整个子午县。” 杜良说的很有气势,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将少年人独有的自信和抱负展现的淋漓尽致。 “改变子午县?杜公子好大的口气。”张龙嗤笑的。 杜良站起身,望着远处的群山,声音坚定的道:“我不仅仅要改变子午县,还要以子午县为突破点,改变整个南明王朝。” 一旁的张龙摇了摇头,懒得与他争论,继续低头手中的活计,只是动作已不像刚才那般麻利。 杜良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张龙,十分突兀的说道:“我想要推翻李家,灭掉土祭院,重新整顿子午县。” 张龙握着农具的手抖了一下,霍然抬头看向杜良,目光炯炯:“然后呢?” 第十八章 杜良的梦想 “然后,我要重新整顿子午县,改良农具,破除百姓的迷信思想,开设医馆,两年内,让子午县焕然一新。” 杜良望着远方,说的慷慨激昂。 这是他下山之后就在心底萌生的念头,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腐朽落后的世界,今日终于在张龙这里吐露了心神。 上一世,杜良曾不止一次感慨,自己生在了好时代,可以享受先辈们拼搏来的成果,却遗憾的没有参与到那场伟大的运动中。 如今,老天给了他一次从来的机会,焉能不激动? 张龙的眼睛有了亮光,追问道:“何为焕然一新?” 杜良双手抱怀,慷慨道:“我要以后的子午县再无一个乞丐,再无一个奴隶,百姓当家作主……” “我要子午县从此老有所依,幼有所教,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世间再无饿死之魂。” “百姓当家作主?” 张龙已经忘记了手里的动作,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渐渐了出现了‘火花’。 杜良发现张龙的变化后,趁热打铁,大步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南明王朝亿万万百姓,凭什么只能世代为奴?愚昧一生?” “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打破成规,带着他们推翻压迫,改变的命运的人,那个人……就是……我。” 张龙紧紧地盯着杜良,眼中有些湿润,突然丢掉手中的农具,声音颤抖的道:“好,说得好,单凭你这番话,张龙就愿与你荒唐一次。” “哈哈,我就知道,张大哥不会让我失望的。”杜良伸出手,静静的看着对方。 啪…… 张龙的大手与杜良紧紧握在一起,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豪情,浑身充满力量。 待情绪平缓之后,杜良拉着张龙的手,步入正题:“张大哥,小弟现在有一事,需要张大哥出马,其他人我信不过。” “何事?” “制盐?” “嘶……”张龙倒吸了口凉气。 盐,南明王朝最珍贵的东西,甚至比金子都管用,据说有很多地方都是用盐做交易的,可见其价值。 “张大哥,我在南岩山上有一群朋友,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一座盐矿,但因杂质太多,不能食用,而我,恰恰懂得制盐之法,所以……” “所以你便打算让我负责开采这座盐矿,以此来对付李家?”张龙的思维很敏捷,很快就猜到了杜良的用意。 “正是。” 杜良笑着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看来老爹推荐的人,确实不错。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张龙表情凝重,分析道:“如果我们真的制出大量的盐流入市场,必定可以赚取大量的钱粮,这便威胁到了李家的地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良微微一笑:“我的目的便是逼迫他们对我出手,这样我才能趁机除掉他们。” “单凭衙门府的力量,似乎并不是李家的对手啊。”张龙皱起眉头。 “所以,小弟来找张大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要你帮我训练山上的那群人,必要时可以拿起武器。” 张龙点了点头:“当初我随军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仗也没少参与,训练军卒倒也懂得几分。” “如此甚好。” “对了,此事甚大,单是运送物资一事便很难一人完成,我这小西村还有几个表兄弟,杜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到也能派上用场。” 杜良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包碎银子,递给张龙。 “选人之事张大哥可自行定夺,这是二十两银子,莫要叫大家白白出力,只要他们信得过,肯出力,等换来钱粮,定不负他们。” 张龙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目光闪烁的看向杜良:“杜公子竟这般信得过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话落,杜良对着张龙抱了抱拳:“张大哥,明日卯时我们南岩山脚下回合。” “好。”张龙也对着杜良抱了抱拳。 待杜良离开后,张龙望着其背影,紧紧握住拳头,那颗死寂了多年的心,似乎已经被这少年唤醒,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杜良离开小西村后,眉头一直紧皱。 上一世关于卤盐过滤提纯的方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差错后,这才展颜,信心满满的回到了衙门府。 “老爹呢?回来了么?” 杜良走入衙门府后,对丫鬟询问道。 “回少爷,今日上午吴东村发生了一起命案,老爷带人过去了,还没回来。”小丫鬟恭敬的回答道。 “命案?”杜良摸了摸鼻子,有心想去看看,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制盐,遂打消了念头。 再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死人似乎是很常见的事情。 回到房间后,杜良关起门窗,看到了老县令放在桌子上的物品。 几张白色纱布,一个瓷锅,还有木炭和铁勺等。 杜良小心翼翼的从床下取出瘸子给的矿盐,将其用热水融化到瓷锅中,然后放入木炭,又用纱布不断过滤。 数次之后,盐水变得清澈起来,其内大部分杂质已经被过滤掉,但这并没有结束。 将过滤好的盐水放在蜡烛下开始加热,待其中的水分全部蒸发掉,瓷锅上留下一层雪花一样的晶体。 这便是最后剩下的精盐,细腻而晶莹,比市场上贩卖的精盐不知好了多少。 杜良用手捏起一点放入口中。 “嗯,不错,没有异味。” 杜良十分满意,用勺子一点点将结晶刮了下来,足有一捧,粗略估计也有半斤。 “三斤矿盐提取出半斤精盐,那就是六比一的比例,比我预想的好很多。” “原来这么简单。”青铜灯内冷不丁传来古小月的声音,将杜良吓了一跳,手里的盐差点撒落。 “我说大姐啊,拜托你下次说话前有点提示,想吓死人啊?”杜良将精盐用纸包好,这才拍了拍胸口。 “没做亏心事,为何会害怕?” “算了,今天心情好,懒得与你争论。”杜良收起工具,然后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心里将明日要准备的东西都想了一遍。 以山上的情况,不可能立马大规模开采和制盐,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杜良打算先买四口铁锅和十匹纱布以及大量木框用来运盐,至于木炭和火源,山上有都是根本不需操心。 反而瘸子等人的粮食和衣物,需要准备很多,甚至还有武器等。 如果李家到时候真准备动武,山上的一群人绝不是好惹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活命的办法,若是被人破坏了,杜良不敢想象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革命嘛,总是要流血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杜良盯着房梁,终于要朝着自己的梦想迈出第一步了。 第十九章 入梦摄魂 下午的时候,老县令终于带着几个衙役回来了。 老县令走在前面眉头皱的很深,后面几个衙役反倒嘻嘻哈哈的在互相讨论着什么。 进入衙门后,老县令烦躁的摆了摆手,几个衙役立马勾肩搭背的走了。 “怎么?是店铺的事情不顺利,还是出了别的事情?” 杜良坐在大堂里,给老县令倒杯茶水。 老县令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店铺的事情很顺利,就是今天在吴东村死了个人,现场也没发现什么痕迹,有点棘手。” “呵呵。” 杜良将右腿放在左腿上,弹了弹裤脚的灰尘,冷笑道:“将军再怎么骁勇善战,手下都是一群草包,你说怎么打胜仗?” 老县令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他们也跟着我有些年了,能用就用吧,没想到一个个的都这么扶不上墙,看来是要换换水了。” “如果老爹要换人,我倒是建议你可以考虑那些穷苦出身的乡民。” “我也正有此意。” 老县令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事了,我儿今日去龙捕头那里可有收获?” “还不错,龙捕头答应出山了,不过暂时不会来衙门报道,我给他安排了其他事情,暂时保密。” “你个臭小子,跟老爹还保密。”老县令没好气的白了杜良一眼。 杜良嘿嘿一笑,看着老县令神秘兮兮的道:“你就等着瞧吧,保准给你个惊喜。” “好好好,我儿现在出息了,老爹等着你的惊喜。”老县令的心情好了很多。 二人又闲聊片刻,杜良便提着青铜灯独自离开衙门府,上街购买制盐所需的物品。 为了不让人起疑,杜良几样物品都是分开买的,然后叫他们分不同的时间送到南岩山脚下,纱布则是他自己亲带回来衙门府的。 回到衙门府时,天色已经渐晚,刚好赶上吃完饭的时间。 饭桌上,杜良左手端着饭碗,右手提着筷子,表情愕然的看着眼前几道从未见过的菜。 “朱大嘴,这些都是你做的?” 胖厨子躬身站在一旁,脖子上挂着白毛巾,闻言立马点头哈腰的道: “没错,前几日观摩少爷下厨,老朱我可谓是醍醐灌顶啊,便琢磨了几天,在少爷的菜法上加以改良和创新,创作出了这些菜,少爷您快尝尝,味道如何?” 杜良闻言咧了咧嘴,指着面前一盘红彤彤,像豆沙一样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菜?” “回少爷,这是小的创新菜之一……红烧胡萝卜。” “胡萝卜红烧?”杜良眨了眨眼睛,又指向另一盘。 “那这个呢?” “清蒸韭菜。” “这个呢?” “油炸冬瓜西红柿……” 杜良摸了摸鼻子,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笑着问道:“你发明的这些菜,自己觉得味道如何?” “回少爷,小的做好之后第一时间就端来给您品尝了,还没来得及尝试……” “滚!” 杜良将筷子狠狠摔在胖厨子身上,怒吼道:“想拿老子做实验?今天你就给我坐在这,把你做的这些创新菜都吃了,一口都不许剩……吃。” 胖厨子被吓了一跳,在杜良的怒视下,委屈巴巴的坐了下来,颤颤巍巍的盛了一勺‘红烧胡萝卜’放入口中。 “呕……” 看着呕吐不止的胖厨子,杜良心头更气,转身喊过躲在门后偷看的几个伙计。“你们也过来,每人一盘,他娘的,谁不吃完老子赏他三十大板。” 几个伙计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呕吐的胖厨子,又可怜巴巴的看向老县令,满脸纠结。 “都看我干嘛?你们自己琢磨的创新菜,吃啊,不吃完都挨板子。”老县令双手抱怀,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在一阵呕吐声中,杜良离开客房,回到卧室,随便吃了些糕点。还没等上床休息,古小月已经幽灵般的出现。 “嗯?”杜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的任务还没做呢?二百个蹲起、二百个俯卧撑、三百个……” 刚刚修理完厨子的杜良又被古小月狠狠折磨了一顿,直到深夜才慢吞吞的爬到床上,双目空洞的望着房梁。 悄悄地在心底骂了声娘后,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杜良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推门来到屋外。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斗大的月亮挂在天上却完全没有亮光洒下,就在杜良摸不清方向时,前面突然飘来一盏森白色的灯笼。 灯笼旁有个人影,但只能看到两条腿和两只黑色布鞋,上半身隐藏在黑夜里看不清。 灯笼绕着杜良转了一圈,然后便被人提着向外飞去。 随着灯笼移动,杜良也慢吞吞的跟了上去,始终走在灯笼下的光晕中,似乎忘了解手的事情,一步步走出衙门府。 像是贪吃的小孩,被人用糖果一步步引诱着,始终跟在灯笼的光晕中, 衙门府在身后越来越远,不多时便到了荒郊野外,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满是荒草和碎石。 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但杜良似乎毫不知情,空洞的眸子里映衬着一盏白色灯笼眼。 很快,杜良被带到一颗老槐树下。 那人将灯笼挂在树枝上,杜良便直挺挺的站在灯光下,双目迷离,浑身僵硬。 “上一次你能起死回生,那么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复活?” 黑暗中传来冰冷沙哑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和年纪。 话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露了出来,划过一道优美的银光,向杜良的脖子斩去。 沙沙…… 杜良的双脚在地上发出摩擦声音,整个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后平移了一丈远。 “嗯?” 那人影一击未中,声音明显有些惊讶。 “入梦摄魂,好阴险的手段。”轻喝传来。 一身白裙的古小月,不知何时出现在杜良身后,下一刻直奔那人影掠去。 古小月的速度极快,飞掠时素手一抬,一道青芒射出,将树枝上的灯笼打掉。 呼…… 一阵苍白的火焰将灯笼吞噬,片刻间化作灰烬。 呆滞中的杜良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这是哪?” 杜良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猛然抬头时,发现自己还在屋子里,没有槐树,也不见古小月的身影。 “古小月。” “古小月你在么?” 杜良坐起身,抱着床头的青铜灯叫了几声,却没有古小月的回答。 “好奇怪的梦啊。”杜良放下青铜灯,回想刚才的经历,实在太诡异了。 明明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醒来后却发现只是一场梦。 就在杜良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白影射入屋中。 “古小月,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梦到你了。”杜良急切的问道。 古小月冷笑了一声:“刚刚你被人从梦中勾走了魂魄,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现在已经凉了。” 杜良大惊失色:“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梦里还能害人?” “嗯。”古小月点了点头,柳眉微皱:“应该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旁门左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那害我的那个人呢?你怎么处理了?” “哼,被他跑了。” 古小月小脸微红,有些气愤的道:“那邪祟狡诈的很,我一时大意,被他溜了。” “那怎么办?他还会来么?” “不好说,理论上来讲,只要你睡觉,他就有可乘之机。” “什么?” 刚刚躺下的杜良猛地又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熊满眼,惊恐不已。 古小月身影一闪,回到灯中:“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呢。” “你……” 杜良表示怀疑,刚刚可是匕首都扫到脖子前了,古小月才现身的。 ‘这货靠谱么?’ 杜良在心底发问。 第二十章 金色符文 杜良披着被子在床上足足坐了半宿,终于熬到天亮,两个大黑眼圈夸张的写在脸上。 “杀人诛心啊。” 杜良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不等被人勾了魂魄,早晚也要被活活熬死。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杜良吭吭哧哧的穿好衣服,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抱着青铜灯离开衙门府。 不管怎么样,昨天和张龙定下的时间还是要遵守的。 左手抱着纱布,右手提着青铜灯,一路打着哈欠到了南岩山脚下。 张龙早已经等候多时,见杜良无精打采而来,心头满是疑惑。 “杜公子昨晚没睡好?” 杜良揉了揉脸,又重重的打了个大哈欠,这才找了个借口道:“昨天有点失眠了,下午补个觉就好了,无妨。”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物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杜良昨日购买的铁锅等工具已经被人送来,二人一人背着一口大黑锅上了山。 南岩山上,瘸子已经带人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方,还有几个小木屋,里面装着一堆堆矿盐。 看到杜良背着大铁锅走来时,瘸子才松了口气,又把手里的烟袋锅点了起来。 几个中年汉子跑过去帮忙抬锅,杜良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去时,发现张龙身上一点汗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平稳,好似寻常走路一般。 ‘不愧是练家子。’ 杜良心里对张龙的体制和身手有了初步判断。 瘸子警惕的看了眼张龙,又看向杜良,吧唧吧唧烟袋,没有说话。 “放心吧,张大哥是自己人,以后制盐的事就由张大哥负责了。”杜良自然看穿了瘸子的顾虑,这才开口解释。 “你制的盐呢?”相比于张龙的身份,瘸子更关心的还是盐矿。 “瞧你急的。” 杜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丢给瘸子。 瘸子吐了口烟,小心翼翼的将牛皮纸一点点拆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盐粒,晶莹剔透。 在看到精盐的一瞬间,杜良明显感受到瘸子颤了一下,双手颤抖的将牛皮纸端到嘴边。 “哈哈哈,是盐,是我们山上的盐,成了,我们成功了。” 瘸子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盐包嚎啕大哭。 其余难民也都冲到瘸子身边,争先恐后的将牛皮纸里的盐往嘴里塞。 “咦呀呀……” 杜良看的直咧嘴,那可是盐啊,不是白糖。 虽然吃的不是自己,但总觉得嘴里咸齁齁的,忍不住地想吐口水。 一群人大哭小叫了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瘸子抹了把眼泪,将剩下的盐小心翼翼的递给一名妇女,然后看向杜良。 “制盐已经成功,卖盐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杜良摆了摆手,叫过几个人来着手搭建灶台:“你就放心吧,店铺已经在装饰了,只等盐一运到就可以贩卖。” “好好好,算你小子有本事。”这还是瘸子第一次夸奖杜良,看得出他今天很开心,似乎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 在杜良的指挥下,张龙带着一群人很快就搭建好了几座木棚和架锅的简易灶台。 一筐筐矿盐倒入锅中开始融化,然后加入木炭混合,再用桌面一样大的纱布层层过滤,待盐水清澈后,倒入另一口锅中烘焙,然后将挂在表面的精盐一点点收集起来。 看着一勺勺精盐出锅,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似乎花再大的力气都不觉得累。 远处的一群妇人们也没闲着,不再吝啬粮食和肉,看着男人们干的起劲,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原本他们只是一群背井离乡,常年忍受饥饿和死亡的人,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苦难和悲伤,每天都要像牲畜一样不停的劳作,不停的为了食物忙碌,渐渐的已经与山上的野兽无异。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坟中挖出了一个少年,紧紧是给了他三天的稀粥,没想到数日之后,少年再次出现时,竟带给了他们这般大的惊喜。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盐代表着什么,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奢侈的憧憬着未来生活了。 “开饭了,大家歇一歇,吃饱了再继续。” 瘸子终于开口,唤醒了被喜悦冲昏了的人们,看着木棚下三大桶精盐,这是他们一上午的收获。 “大约两百斤的样子,以目前市场上的价格来算,可以卖一百两白银。”张龙站在杜良身边说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精盐。 要知道,老县令靠着衙门府的力量积攒了十几年也才只存了三百两银子啊。 杜良闻言,捏了把精盐在手里,笑着道:“市场上的精盐五文钱一斤,而且成色并不如我们,异味很大,即便如此也很难买到。” 张龙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的意思可以卖的贵一点?” 杜良闻言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精盐丢回桶里:“张大哥,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卖盐并不是为了挣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张龙闻言一愣,瘸子喷出一口浓烟,谁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杜良干咳了一声,略有尴尬的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盐要比市场价低三成,要让子午县的百姓们都能够吃得起,这才是我的目的。” 张龙和瘸子对视了一眼,瘸子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继续吧唧自己的烟袋锅。 张龙则走到杜良对面,双手抱拳,对着他躬身一拜:“张某替子午县的百姓谢过杜公子,此乃天恩啊。” “张大哥快请起,你这是要折煞小弟啊。”杜良赶忙弯腰去搀扶张龙。 然后,就在他弯腰之际,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出现一道画面。 ‘天罡石?’ 杜良浑身一震,一座石碑的投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脑海里。 与石龟背上的天罡石唯一不同的是,杜良脑海里的天罡石表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而这些符号之间又存在着某种联系,互相之间形成了四十九根符文链条,端的是神奇无比。 就在杜良愣神之际,其中的一个符号突然闪烁了一下,变的金灿灿,光彩夺目。 与此同时,远在数里之外的‘鬼衙门’中,正骑在石**上玩耍的小萝卜头一惊,骇然的看了眼身后的天罡石,然后跳到地上,一闪而逝。 正在哇哇大叫的石龟则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终于获得认可了,哈哈哈,小王八蛋再努努力,争取完全掌控这石碑,龟爷我离脱困不远矣,啊哈哈哈……” “杜公子……杜公子你怎么了?”张龙终于发现杜良的异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没,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犯困了,歇歇就好。” 杜良咽了咽口水,随便解释了一下后,便一个人走到木棚下,靠着盐桶发呆。 张龙看着杜良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这一刻杜良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之前只是对他有些欣赏和亲近,而现在看着杜良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就像当初在军队里见到将军时的那种感觉。 杜良没有理会张龙的目光,此刻全部注意力都在脑海里。 因为他现在只要意念一动,就能看到自己‘脑海’里有一块缓缓旋转的巨大石碑,石碑表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有一个符文还是金黄色的,不时有流光闪动。 那符号代表什么意思杜良并不知道,但却冥冥中有些熟悉,就像以前读书时看到的繁体字一样,虽然不认识,但也能模糊的理解这个字的意思。 杜良突然抬起手,念头一动,一枚金灿灿的符号出现在食指上。 “这……” 杜良惊骇不已,张大了嘴巴盯着自己的手指,那金灿灿的符文中似乎酝酿了某种强大的力量。 第二十一章 敬神灵否? 杜良内心有些激动,急不可耐的想要尝试这符文的威力,但现在人多眼杂,只好先按捺心头的躁动。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众人,杜良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瘸子和张龙身旁,对瘸子说道: “制盐的方法已经教给你们,山上的事情就由你们自行安排好了,我去看看山下的店铺准备的怎么样了,争取尽快开张。” “这么急,不吃口饭再走?” 瘸子难得的给杜良盛了一大碗肉糜,毕竟杜良为大家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值得用奖励一碗肉糜。 杜良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大碗肉糜,实在提不起品尝的念头。就这厨艺,跟家里那个喜欢创新的厨子不相上下。 “没办法。” 杜良将肉糜推到瘸子面前,正色道:“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一刻都等不了。” “是么?”瘸子将信将疑的接过肉糜,怎么看他都不像雷厉风行的人啊。 “嗯。” 杜良点了点头,不想再跟他啰嗦,转头看向张龙:“张大哥,运盐的事就交给你了,如果人手不够,你可以自行安排,我信得过你。” “好。” 张龙郑重的答应了一声:“只要杜公子信得过我,这里的事你就交给我和‘瘸叔’吧,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瘸子狡诈,张龙干练。将盐矿之事交给他们确实不需要担心什么。 杜良拍了拍张龙肩头:“那就辛苦张大哥了,明天见。” 话落,杜良匆匆的向山下走去,此刻全部心思都在那符文上,心头激动的不行。 法术哎,自己竟然会法术了,这可是上辈子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虽然还不清楚这符文的用处,但它会发光啊,就算不能打架,用来照亮也很炫酷不是。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杜良立马小跑着到了山腰上,找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准备尝试一番。 意念一动,那枚符文再次出现在指尖,杜良按捺着激动向对面的树干按去。 噗嗤…… 随着手指接触到树干后,杜良几乎没怎么用力,便将一颗磨盘粗细的大树洞穿,留下一个碗大的洞口。 “我勒个去……” 杜良被吓了一跳,这一指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心头狂震。 再看手上的符文,依旧是金灿灿的,丝毫没有变化。 杜良想了想,又走到一块大石旁,将金色符文按了上去。 砰…… 那巨石像豆腐一样四分五裂,反观杜良这里并么有受到震荡和波及,只是那符文的颜色暗淡了下来,看来并不是无限次施展的,也需要蓄能。 意念微动,符文立马消失。 回想到天罡石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杜良不敢想象,如果这些符文全部激活,同时爆发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威力呢? 杜良压下心头的亢奋,背着手向山下走去,同时回想着之前的经过。 这枚符文是在自己定下盐价后才被激活的,或许真如石龟所说,只要为百姓们造福,就可以被天罡石上的天罡大道所感受,从而激活。 单单一个简单的制盐,就可以激活一枚符文。 杜良想了想自己在上一世所掌握的技能,激活整个天罡石,似乎也不算难事,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一路愉快的来到山下,杜良并没有急着回衙门府,而是转道向集市走去,打算看看新建弄的盐铺怎么样了。 虽说是个甩手掌柜,但如果连自己的店铺都不认识,似乎就有些过分了啊。 只要是城镇,就会有集市这种地方,这是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交易场所。 在去往集市的路上,杜良突然听到一阵读书声,心中未免有些诧异。 不知为什么,杜良总觉得那清脆的读书声似乎与这个落后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不由得引起了好奇心。 那是一个简单的院子,三间草房,一棵垂杨柳,朗朗的读书声,颇有几分韵味。 “罗浮道士谁同流,草衣木食轻诸侯, 世间甲子管不得,壶里乾坤只自由……” 杜良站在院落外侧耳倾听,笑容却渐渐消失,眉头逐渐皱起。 这是什么诗词? 学堂里不教学生四书五经也就算了,怎么会教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杜良的脸色很不好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入院中,学生们的朗读声更加清晰,全都是些敬畏神灵,教人迷信的诗词。 “堂外之人何不进屋一叙?” 一声低沉的话语传来,立马压下了所有读书声,学生们齐刷刷的望向杜良。 杜良迎着目光看去,说话的是一名年近花甲,穿着灰色长袍的高瘦老者,面容清瘦,棱角分明,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 杜良走入学堂,对着前面的老者微微抱拳,整个子午县只有一个教书先生,那便是人们口中德高望重的季先生。 “衙门府杜良,拜见季先生,碰巧路过此地被诸位的读书声吸引,本无心打扰,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哦?” 季先生放下手中书卷,看清杜良后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平日里只知欺男霸女、骄横跋扈的杜家公子竟也这般懂礼识趣,真是让老夫有些意外啊。” 季先生说话不卑不亢,颇有读书人的耿直,没有因杜良的身份而怯懦,也没有因为他的礼貌而窃喜。 杜良直起身,笑着说道:“能得先生的夸奖,杜某也算是有幸,今日前来,碰巧心中有一惑,想请教先生些许。” 说话时,杜良趁机打量了一下学堂里的样貌,却发现讲案上放的不是书籍字画,而是一尊山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还插着三根正在燃烧的香烛,散发出淡淡的异香。 “杜公子有何疑惑不妨说来,季某自然知无不言。” 杜良收回目光,笑着问道:“杜某想请教季先生,人为何要信奉神灵?” “哈哈哈……”季先生闻言哈哈大笑:“杜公子竟会问这等愚话,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何须问我?” “还请先生赐教。”杜良躬了躬身子,丝毫没有懊恼之意。 季先生没有答话,而是回手指向一名少年道:“溪儿,告诉他,人为何要信奉神灵。” “是,先生。” 一名六七岁的小学生起身,先是对着季先生行了一礼,然后朗声道:“神灵创造天地万物,人类寄托于神灵而活,食神灵之米,酌神灵之露,自要虔心供奉,心怀感恩。” “很好。”季先生摆了摆手,示意那少年坐下,然后又看向另一个少年:“赵杭,你再来说说看。” “是,先生。” 又一名学生站起身,诚然道:“如今天下祸乱,魍魉横行,我等更要虔诚礼拜,求得神灵庇护,方可佑我一方风调雨顺,民泰安康。” 待那少年坐下后,季先生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杜良。 “不知杜公子可否满意?” 杜良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学堂里的一众少年,怅然道:“杜某已解惑,谢先生不啬赐教,不敢再叨唠,告辞。” “慢走。” 杜良木讷的离开学堂后,望着院中的柳树落下两滴眼泪,随即大步离开。 第二十二章 小西村命案 走在街道上的杜良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之情蔓延全身。 今天他才知道子午县的封建风气为何这么重,原来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如此长大后,遇事自然只知道求神拜佛。 将任何困难都依赖到神佛身上,这样的人如何能进步?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杜良悲凉的嘶吼了一声,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子午县最大的恶人不是李家,也不是土祭院的大司祭,而是那个被所有人敬仰的教书先生。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老县令曾说过,季先生在这里教书几十年,可想而知他毒荼了多少人。 市集就在眼前,熙熙攘攘的行人让杜良渐渐从麻木中苏醒,恐惧之情缓缓退去。 杜良搓了搓脸,压下不该有的情绪,重振心态。 这些人固然可怕,但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让自己的‘逆行’之路变得更加有趣不是么? 吵杂的声音将杜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按照当初老县令所说的位置,杜良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盐铺。 规模不是很大,只有两间房子,前面一间用来称量买卖,后面一间当做储藏室,其他的工具也都准备齐全,店铺里干干净净的,显然特意打扫过。 一名杂役,一名掌柜,再加上一名伙计…… 杜良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盐铺开张,只要雇三个人就够了。 为了让瘸子放心,最少要有一人是他安排的才行。那么自己只要安排两个人便可。 这还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有了钱,将瘸子等人从山上接下来,这间盐铺便彻底交给他们搭理,自己坐着收钱就好。 就在杜良站在盐铺前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突然看到老县令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走来。 “爹?” 杜良喊了一声,摆了摆手。 “良儿?” 老县令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立马大步走来:“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盐铺,爹,你这急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么?” “唉,别提了。” 老县令烦躁的叹了口气:“刚才有人报官,小西村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我正准备带人去看看。” “又死人了?” 杜良也有些惊讶,昨日吴东村刚死了人,今天小西村又发生命案,未免太巧合了些。 “唉,先不说了,我先带人去看看。” 杜良拉住老县令:“爹,我刚也好有时间,一起去看看吧。” 老县令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儿聪颖过人,或许还能帮爹找到线索也说不定,走吧。” 就这样,杜良跟着老县令等人离开市集,向小西村走去。 一刻钟之后,远远地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座院子里,隐约还能听到嚎哭声。 见到县令和衙役赶来,围观的村民才自觉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屋子里的情景。 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对着床上的尸体哭泣,见到衙门府的人赶来,一名老者迎了上来,拱了拱手:“杜大人,您来了。” 这老者是小西村的村长,正是他派人报的案。 “老于,怎么回事?” 显然老县令和这个村长早就认识了,关系似乎还不错。 “唉,这事说来蹊跷啊。” 老村长解释道:“这户人家姓杨,家中三世同堂,杨老太太(死者)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娶妻,并且生了个男娃,如今也三岁大了,家境虽然不算富裕,但也有房有田,日子还算凑合。 今天一早,小儿子起床准备去放牛,这才看到杨老太太已经吊死在了牛棚里,呐,就是那。” 老村长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牛棚,里面还拴着一头大黄牛,这可是值钱的东西,春耕时是半个村子的劳动力。 “带我去看看。” 老县令开口,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牛棚,此刻在牛棚的木梁上还挂着一根麻绳,显然是杨老太上吊的工具。 “自杀?” 杜良皱起眉头,向老村长问道:“这老太太生前可有什么疾病?” 村长摇了摇头:“杨老太生前身体好的很,不仅能帮着带娃,农忙时还会帮家里煮饭。” “那她的儿子、儿媳是否孝顺?” “老杨头走得早,都是杨老太将两个儿子养大,两个儿子自然孝顺的很,儿媳是本村的姑娘,人也很好。”老村长如实说道。 “那就奇怪了,既没有生病,儿子、儿媳又孝顺,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娃娃,没理由上吊自杀啊。” 杜良在牛棚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以的地方。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报了官,听说昨日吴东村也死了人,会不会是……”老村长一脸紧张,下面的话敢说。 “不会是鬼祟索命吧?” 在众人沉思之时,一名衙役突然开口,惹得众人都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 “休要胡说八道。”老县令狠狠瞪了那衙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杜良:“良儿,可有线索?” 杜良摇了摇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可以确定就是自杀。 可是自杀的动机呢? “都别愣着,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老于和我去跟家属了解了解情况。” 老县令虽说这些年没有什么作为,但毕竟久居官位,严肃起来还是有几分气势的。 众人各有分工,只剩下杜良站在院子里,还在沉思。 “走过去。” 古小月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下了杜良一跳。 “什么?” “我说走过去,我感受到了一丝鬼气。”古小月催促道。 “鬼气?” 杜良一惊,眼睛四处瞄了瞄。 此刻正是晌午,阳光明媚,院子还有很多村民,怎么会有鬼气? 带着心头的疑惑,杜良走到木梁下的麻绳旁。 “我感受到那缕鬼气就是从下面散出的,你看看地上是否有异样。” 杜良闻言低下头,麻绳下有一个翻倒的木墩,应该是杨老太上吊时用来垫脚的。 杜良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面。 “嗯?” 经过对比,杜良很快发现那木墩下的土比其它地方都松软一些,显然曾经被人挖开过。 “土里有什么?” “先别挖,现在人太多,别出意外。”古小月提醒道。 “好。” 杜良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阴沉。 看来此事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竟然又与鬼气扯上了关系,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大约半炷香之后,老县令带着衙役们一无所获的离开了小西村,杜良一路未语,全部心思都在那鬼气上。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何要三番五次的害人?其目的又是什么? 更可怕的是,那幕后之‘人’连古小月都发现不了,可见其修为之高。 不过一想到脑海里的天罡符文,杜良多少又有了些底气。 今晚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去一趟小西村,看看那泥土下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第二十三章 阵石 自从见识过杜良下厨,吃过他做的蛋炒饭和红烧肉后,朱大嘴就像是‘开窍’了一样,整天都待在厨房里,搞得乌烟瘴气。 据县老爷说,这些天厨房的开支超出了平时好几倍。 杜良想了想,没有让老县令阻止。 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就任由他们折腾吧,反正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或许真能折腾出什么名堂也说不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朱大嘴是杜良来到这个世界后,影响的第一个人,意义非凡。 只是现阶段,朱大嘴煮出来的菜,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为了不再品尝他的创新菜,杜良只好自己下厨。 子午县依靠南岩山,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味,尤其是蘑菇。 晒干了的蘑菇配上农家养的小笨鸡,一起炖在锅中,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调料,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开了。 整个过程,朱大嘴都跟在杜良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油腻腻的小本本,不时记录着什么,模样十分认真。 待杜良端着铁盆离开后,朱大嘴大手一挥,立马带着几个伙计迫不及待的动起手,互相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 烧火、洗菜、杀鸡、拔毛…… 一盆小鸡炖蘑菇被父子二人轻松解决,老县令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一边揉搓着肚皮,一边剔牙。 “良儿,贩盐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还需要老爹做什么?” 杜良笑了笑:“盐已制成,估计这几天就会运下山,我打算比市场盐价低三成售卖,到时候为了避免发生哄抢,还要爹带人维持秩序。” “比市场价低三成?” 老县令有些吃惊,谨慎的提醒杜良:“我儿可要考虑清楚啊,这三成可不是个小数目。” “无妨,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成本,七成价格已经有很大的利润了,等渡过这次难关之后,我还会降低价格的。” 老县令舒展眉头,冲着杜良竖起大拇指:“我儿有大气魄,这点爹就不如你。” “哈哈……” 杜良笑了笑,毕竟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这点眼界和气魄还是有的。 “对了,良儿,爹有个件事要和你说。”老县令踌躇了一下,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爹,有话您就说吧。”杜良笑着开口。 “是这样的……” 老县令坐直身体,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郑重的道:“这些天,爹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还经常流鼻血,怕是挺不到过年了,所以……所以我打算将这县令之职交给你。” “爹……” 杜良浑身一震,眼角有些泛红,不由得握紧拳头:“爹,不是说好了,等处理完子午县的事,我就去给你找解药么,一定能治好的,我保证。” 看着杜良的反应,老县令十分欣慰。 “傻孩子,到现在了还骗你爹,其实上一次从你的反应中爹就看出来了,这毒八成是无解的,我儿尽力就好,能不能成,就看老天吧。” 虽然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但总算是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原本不成器的儿子有了变化,此生足矣。 “能成的,放心吧,爹,一定能成的。”杜良哽咽的说道。 上一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从不知亲情为何物,如今转世重生,老天给了他一个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杜良已经消除了心中的隔阂,接纳了这个便宜老爹。 他永远忘不了,下山的那一天,五十多岁的老县令抱着他痛哭的场景。 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的残酷和冷漠,那份父子情是货真价实的。 就冲着这份恩情,杜良也会拼了命的想办法制好老县令身上的辐射。 “良儿,治病的事先不谈,这县令之职你就接过去吧,爹老了,也累了。” 老县令看着杜良的眼睛,继续道:“爹能看得出来,你有理想,有抱负,也有本事,用不了几年,子午县一定会在你手里富裕起来的,爹相信你。” “可是……” “就这么定了,像县令这等芝麻小官,朝廷才懒得管,只要爹写好委任状,将官印交给你,也就成了。” 老县令不给杜良推辞的机会,起身咳嗽了两声,缓缓向外走去。 杜良望着老县令的背影,明显比以前瘦弱了些,也不像以前那么挺拔了。 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杜良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这一刻什么也不想想,就想静静的坐着。 直到傍晚,古小月的声音将杜良唤醒。 “该出发了。” “哦,好。” 杜良搓了搓脸,将放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管怎么样,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 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杜良提着青铜灯走出衙门府,来到小西村。 远远便看到院子里新搭建的灵堂,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跪在棺椁前正在烧纸,屋子里已经关了灯,想必已经睡了。 “可有办法避开那个人?”杜良躲在院子外,小声的问道。 “简单。” 古小月的身影飞出,瞬间到了灵堂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男子身后,然后素手一挥。 也没见什么其他的动作,那男子便缓缓的瘫在地上,没了意识。 “你没伤害他吧?”杜良走入院子里,有些不放心的低声问道。 古小月回到青铜灯内,声音在杜良耳边响起:“放心吧,只是睡一觉而已。” “那就好。”杜良蹑手蹑脚的来到牛棚外,看了眼卧在地上的大黄牛,这种牲畜平时很安静,不会影响到他。 取出随身带着的铁铲,杜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开始挖掘,也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铁铲便遇到了硬物。 “有东西。” 杜良小心翼翼的将上面一层浮土清理掉,露出下面一块灰褐色的平整石块。上面刻画着龙飞凤舞的符号,鬼画符一样,约有磨盘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杜良皱起眉头,只觉得那石块冰凉的很,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别动。” 古小月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抓住杜良的手,目光紧紧的看着那石面。 “怎么了?”杜良顿时有些紧张,幸亏是在这个世界,不然还以为挖到地雷了呢。 “这是阵石,用来构建阵法的,方向和位置都不能错,你不要碰,待我推演一番再说。” 古小月说话的同时,右手在半空中一挥,凭空出现一个棋盘状的光板,然后伸手在上面不断勾画,推演的十分认真。 杜良瞪着眼睛看的津津有味,待古小月结束之后,抹掉光板,转头看向杜良疑惑的问道:“你也懂阵法?” 杜良微微一笑:“不懂。” “切。” 古小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懂还看的那么认真。 “可有什么收获?”杜良毫不脸红的问道。 古小月点了点头:“应该是一座杀阵,这阵石只是其中的一个节点,需要利用人的魂魄加持才能有效。” “难怪。” 杜良若有所思的道:“所以这杨家老太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所害,成了献祭阵石的祭品。” 古小月也认同杜良的推测,进一步解释道: “我要是没算错的话,要想完全启动这个杀阵,还需一个威力强大的阵心才行,然后根据阵心的威力来判断阵法的覆盖范围和杀伤力。” “那阵心在何处?” 古小月摇了摇头,微风拂过秀发:“目前还无法确定,最少要找到三个节点才行。” “三个节点?” 杜良皱起眉头,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昨天也发生了命案……” 第二十四章 推演阵眼 如果杨老太是被人害死,用来献祭阵石的,那么昨天发生的命案极有可能也是同一人所为。 幸亏之前在与老县令闲聊时,好奇打听了案发地点。 按照古小月的要求,杜良将木墩下的阵石重新掩埋好,又仔细清理了一番,确定和原来一样后,提着青铜灯离开了牛棚,赶往吴东村。 在吴东村外有一个小池塘,此刻月明星稀,水波嶙峋,四周除了此起彼伏的蛙叫声之外,再无其他。 昨天的命案便是发生在这里,一名男子淹死在水中,尸体已经被打捞带走。 如果是平时,打死杜良也不会大半夜来这种地方。 但是,自从和古小月打交道之后,杜良的胆量直线上升。 这就是‘养鬼’的好处,自己身边跟着一只鬼,再也不怕别的鬼了,胆小的人可以试试。 七绕八绕,来到小池塘时,杜良已经气喘吁吁:“应该就是这里,不过具体位置尚不可知。” 虽然眼前的池塘不是很大,看样子也不深,零零散散的水草飘在上面,但想要从水塘中找到磨盘大小的阵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关系。”古小月出现在一旁,婀娜的身影映衬在水面上。 “哦?你有办法?”杜良喜出望外。 “嗯。” “什么办法?” “你下去找。” “哦……啊?”杜良眼睛瞪得老大:“这就是你的办法?” “不然呢?你有别的办法?”古小月看向杜良,精致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动人。 只可惜,在杜良眼中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你不是鬼么?你直接下去找不就好了,又不会湿身。”杜良鼓起勇气,正面看着古小月。 “我嫌水脏。” 古小月也正面看着杜良,表情十分高冷。 为了男人的尊严,杜良这次不打算退怯,选择了‘硬刚’。 “你嫌水脏,那我就不嫌……啊……” 扑通…… “哪来那么多废话。” 古小月站在岸上拍了拍手,冷冷的看着被丢入池塘中的杜良。 哗…… 杜良挣扎着从水中站起,露出小半个身子,抬手指着岸上的古小月:“你……” “我什么?”古小月冷笑,说话时手中出现一团青芒,上下翻腾。 “你……笑起来真好看。” 杜良看着古小月手中的青芒,将不该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随即扑通一声扎到水里。 ‘耻辱啊,奇耻大辱。’杜良在水中卖力的扑通着,不知道在宣泄着什么。 古小月嘴角微杨,素手一挥,将那团青芒丢入池中。 就像是火焰遇到了汽油,那青芒落入水中没有熄灭,而是瞬间蔓延到整个水面,将整个池塘照的通亮。 杜良趟着水来回走动,当走到池塘中央时,停下了脚步。 脚底下踩到了硬物。 “嗯?” 杜良神色一动,将头浸入水中,借着青芒的光亮看到了一块磨盘一样的圆石,和之前在小西村发现的阵石如出一辙。 “找到了,在这里。”杜良钻出水面,冲着古小月大叫。 “好,你上来吧。” 古小月抬手,掌心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竟将杜良从水中吸了上来。 杜良像咸鱼一样掉在地上,哼唧了一声,没敢说什么,心里却在惊讶: ‘这娘们这么强?’ 杜良想了想自己脑海中的天罡符文,又看了看池塘里还在沸腾的青芒,最后摇了摇头。 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打不过。 古小月没有理会杜良的小心思,此刻已经飞到水平面上,玉指一点,立马在水中形成了一道旋涡,露出了下面的阵石。 经过一番推演后,古小月熄灭了池中的青芒,回到岸边。 “已经能推断出大致的方位,但要想确定位置,最少还缺一块阵石。” 杜良拧了拧了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的道:“据我说知,子午县这些天只发生了两起命案,那第三处阵石怕是不好找。” “难道我们要第三个人被害死?”古小月皱起眉头,这样的话就太被动了。 “不对?” “什么不对?” 杜良放下衣服,神色冷冽的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我被人梦中勾魂,差点死掉的事情。” “记得,难道你是说……?”古小月也反应了过来。 “没错。” 杜良拍了一下手,十分笃定:“如果昨夜我也被害死了,那么今天死掉的杨老太就是第三个受害者,也就对应着第三块阵石…… 而我……对应的应该是二块阵石。” “老槐树下?” “是的。” “走。” 为了赶时间,古小月直接抓住杜良的肩头,带着他飞掠而去。 呼呼…… 冷冽的夜风吹打在脸上,浑身湿漉漉的杜良瑟瑟发抖,像小鸡儿一样被人提在半空,毫无尊严。 昨夜梦中的老槐树杜良自然是不认识的,但古小月却记得是哪里。 很快,二人来带子午县唯一通往外界的豁口上,脚下是一条长满荒草的石路,那棵老槐树就长在石路旁。 不用古小月吩咐,杜良已经提着铁铲跑到槐树下,废力的挖开碎石,果然找到了第三块阵石。 “果然如此。”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些后怕,昨夜若不是古小月及时赶到,自己怕是也成了献祭的冤魂了吧。 这一次,古小月推演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就结束了。 “怎么样,算到阵眼的位置了么?” “槐树以南一十六里八丈二十三寸、牛棚以东一十三里六丈四寸、池塘以西九里三丈九寸就是阵眼的位置。” “这么精准??” 杜良来回踱了两步,突然抬头道:“那不就在子午县内么?” 古小月皱起秀眉:“没错,不过具体的位置还需要实际丈量过才能确定。” “走吧,先回去再说。” 杜良脸色有些凝重,按照古小月所说,阵眼一定是威力强大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在县城内的话,一旦发生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 事实证明,‘飞’永远比‘走’快。 杜良有幸再次体验了被‘老鹰’抓在空中的感觉,内心早已麻木。 回到房间后,杜良打了一盆水,在院子里将身体冲刷干净,然后回到房间中。 这一次,杜良睡得很香,因为除了古小月保护外,他终于有别的底牌了。 第二日一早,杜良睡眼惺惺的被老县令叫醒,匆匆洗漱了一番后,被强迫着喝了一碗粥。 “喝完粥回去换身衣服,爹今天带你去参加大祭,等你以后当了县令,大祭都要参加的,不能乱了礼数。” “大祭?什么大祭?”杜良无精打采的问道。 “你个臭小子,连子午县最重要的日子都忘了,每个月一次的大祭啊,大半个子午县的人都会参加。” “哦。” 杜良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 “快去换衣服,爹在大堂等你,别迟到了。”老县令笑着踢了杜良一脚,眼中满是宠爱。 “好吧。”杜良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 “哦,对了,爹你现在派人去子午县的北面石路旁找一棵大槐树,然后让他从槐树下向南走一十六里八丈二十三寸,再派一人去昨日上吊的杨老太家牛棚向东走十三里六丈四寸,再派人去吴东村外的池塘向西走九里三丈九寸,然后回来告诉我位置。” “这是要干嘛?”老县令听得云山雾绕,不懂杜良的意思。 “先别问,快派人按我的要求做。记住,一定要仔细,不能差太多。”杜良自然没办法跟老县令解释那么诡异的事情。 “好吧。” 老县令不再问,转身去安排人,这么远的距离,恐怕要骑马才行。 第二十五章 大祭活动 每月一次的大祭,是子午县最隆重的活动。 这一天,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刚会走的孩童,只要是能来的都会到场,以此来表达自己对神灵的敬畏。 县令作为子午县最大的官职,是一定要参加的,风雨无阻。 而子午县最气派的建筑不是衙门府,而是位于城西的祭坛,这是土祭院联合李家,花重金修建的。 大司祭作为与神灵沟通的代言人,每次的大祭都是由她主持,也因此使得她的身份极为高贵。 毕竟,在百姓们的眼中,大司祭是最接近神的人。 杜良被老县令拉着早早地来到城西,此刻在祭坛四周已经聚满了人,几名穿着彩衣的小祭祀正在指挥杂役摆设物品。 而在祭坛上,坐着一名同样穿着彩衣的老妪。 这老妪的衣服又与其他祭祀有些不同,红色中掺杂着神秘的黑色,布料也更高档,皱巴巴的老脸涂的煞白,嘴上染着红印,一下子就能看出她不一样的身份。 “一大把年纪了,穿的花里胡哨,还化妆,咦……” 杜良嫌弃的嘀咕了一声,被走在一旁的老县令听到,吓了一跳,刚忙捂住他的嘴。 “我的小祖宗哎,在这可不能乱说话,更不能悱恻大司祭,当心把你小子当成贡品,献祭给山神。” 看得出来,老县令虽然是一县之长,但对台上的大司祭也十分忌讳。 杜良却是不以为然。 虽说也知道这个世界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但是习惯使然,杜良对与怪力乱神之事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更何况,之前整个南沿村的村民都被鬼将军害死了,怎么也没见那所为的神灵出手? 最终封印鬼将军的还不是自己。 在杜良心理,不管什么神仙高僧,信仰他的前提就是看他是否实实在在的为百姓做过好事。 如果什么贡献都没有,仅仅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随便编了几个神乎其神的事迹,就盲目的追捧崇拜,实在是愚昧至极。 当然了,也有人将信仰当成纯粹的精神寄托,寻求一份心理安慰。 但杜良觉得,只要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坦坦荡荡,自然也就问心无愧。 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处于什么时代,外力永远都是靠不住的,想要活得好,只能靠自己。 认清了这一点,再面对那些神鬼之事,也就坦荡了。 衙门府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围观的百姓们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让老县令带着杜良来到祭坛边上。 坐在祭坛上的大司祭心有所感,睁开眼冲着老县令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扫了杜良一眼,便继续闭幕养神。 祭坛下,同老县令站在一起的还有一拨人,那就是李家。 作为出资修建祭坛的最大股东,李家自然享有优先的待遇,甚至可以参与到祭祀中。 李家人群中,一名矮小的老者对着老县令拱了拱手:“杜大人每次都是这么守时啊,不愧是我子午县的父母官。” “老李,你可别这么说,这献祭乃是本县的大事,杜某当然要重视啊,你李家来的可不比我们晚啊。” 李家家主李成方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啊,尤其是我这种生意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希望子午县的山神能保佑我李家,平平安安的挺过这几年啊。” “连你们李家都这般模样,你叫这些老百姓还怎么活啊,哎,世道不太平啊……” 老县令和李家家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另一边,李守一热情的凑到杜良身边。 “杜老弟,最近可好?上次不是答应老哥要去降降‘火’的么,怎么不来找我?那春花楼新来的姑娘可是带劲的很啊。” 杜良嗤笑了一声,低声道:“李兄,在这里说这种事不合适吧。” “哦,对对对,咱兄弟俩等下再聊。”李守一见杜良有些不愿搭理他,只好识趣的走开。 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眸子里的阴冷还是被杜良捕捉到了。 ‘哼,三番五次的试探我,真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杜良自然清楚李守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他可不相信李家的少主会是一个满脑子只想着女人的货色,如果信了他的话,之前的杜良就是下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笑面虎才可怕啊。’杜良在心底叹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祭坛上。 这时,人群的另一边传来短暂的骚动。 杜良闻声望去,原来是季先生带着一群学生赶来,众人衣着工整,面容肃穆,季先生背着双手站在众学子前面,颇有几分文豪气质。 四周之人看向季先生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敬畏的目光,更有人上前攀谈,很可能是季先生曾经教过的学生。 ‘道貌岸然。’ 这是杜良对季先生的评价。 在接近辰时的时候,四周的说话声明显弱了下来,坐在台上的大司祭睁开眼,目光在四周的百姓身上扫过,立马鸦雀无声。 “今日黄历初六,乃是南岩山神的生辰,我等需恭敬虔诚,下面我宣布,本次大祭现在开始。” 大司祭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像是公鸭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听的心里面极不舒服。 ‘难道这山神每月都过一次生日?’杜良在心底疑惑。 大祭终于开始,但让杜良万万没想到的是,祭祀的第一个仪式竟然是…… 一段滑稽的‘开场舞’! 两名男祭祀和两名女祭司同时上台,身上穿着偏红色的彩衣,分别站在祭坛的四个角,然后…… 跳起了辣眼睛的舞蹈。 大司祭作为主角站在四个人中央,一边上跳下窜的跳舞,一边大声吟唱,杜良仔细听了许久,愣是没听懂她说的是哪国语言。 或许只是胡言乱语也说不定。 在欣赏了一段尬舞之后,大司祭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毕竟一把年纪了,体力有些跟不上。 “焚香!” 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大司祭走到祭坛前,居高临下的喊了一嗓子。 哗啦…… 随着大司祭一声令下,四名小祭祀走到祭坛后,拉下一大块帆布,露出了下面的景物。 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贡品,供桌后面则是一个两丈高的雕像,雕刻的是两座山的形状。 而诡异的是,他们竟然还给这山雕刻了五官,十分夸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没有四肢和其他器官。 ‘一座长着五官的山?’ 杜良真的被雷到了,这是谁想出来的? 是了,他们谁都没见过所为的山神长什么样子,所以只能根据自己的幻想来雕刻。 而样子越是诡异,越能加深百姓们的敬畏心理。 帆布落下后,老县令和李家家主同时走上祭坛,有小祭祀给他们点好了香烛,二人各持三根香烛走到案桌前。 “请山神大人保佑,庇护我子午县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老县令和李成方同时开口,然后将香烛插在香炉里。 “礼拜!” 大司祭适时开口。 这一次,围观的所有百姓都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下来,对着台上的山神像磕头,口中喊着保佑之类的话。 杜良没有跪拜,而是和老县令他们一样,假模假样的躬了躬身子,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 场上唯一一个没有跪拜的便是大祭司,居高临下的站在祭坛上,看着虔诚的众人,眼中露出了沉醉之色。 似乎,大家跪拜的不是山神,而是她。 第二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阵眼 祭拜结束后,也就到了本次大祭的尾声,大司祭带着两名女祭司离开,留下两名男祭祀善后。 剩下的百姓们有的离开,有的买来香烛,自发的走到祭坛上再次祈祷,久久不愿离去。 杜良兴致缺缺,终于等到老县令与李家家主嘘寒问暖结束,打算打道回府。 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杜良举头看去,来者竟是自家的衙役。 那衙役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看到老县令和杜良时也是十分诧异。 “放肆,这里是大祭之地,你骑马来此成何体统?” 老县令铁青着脸骂道,那衙役赶忙跳下马,免得冲撞了百姓。 “我不是叫你去杨老太家的牛棚了么?怎么这里了?”老县令冷声呵斥。 “回老爷,我正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会跑到这里来了。”那衙役有些委屈,哭丧着脸。 “什么?” 就在老县令还准备呵斥几句时,一旁的杜良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那衙役的衣襟:“你是从杨老太家的牛棚向东走了十三里六丈,然后来道这里的?” 那衙役被杜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战战兢兢地道:“没错,我正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寻来的,虽然有些地方绕了路,但基本就在这里。” 杜良顺着那衙役的手指望去,看到的赫然就是祭坛。 ‘祭坛是阵眼?’ 杜良脑海嗡的一下,思维都停滞了下来,手心里满是冷汗。 “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松开对面的衙役,杜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祭坛是杀阵的阵眼,那就太可怕了。 而就在他喃喃自语,怀疑那衙役是不是偷懒胡说的时候,又一串马蹄声传来。 “老爷,我果真找到了一棵大槐树,而且按照您说的方向和距离找到了这里。老爷,您是怎么算的,方向和距离一点不错,真是太神奇了。” 后来的衙役明显话很多,都不用杜良询问,就已经都说了出来。 杜良闻言踉跄着退了一步,僵硬的转身再次看向祭坛。 未离去的百姓们还在虔诚的祈祷着,一根根香烛插在香炉中,数道烟雾交织在一起升上半空,将山神像笼罩在内,使其变得更加诡异。 哒哒哒…… 又有马蹄声传来,最后一名被派出去的衙役也回来了。 “回老爷,小的丈量过了,吴东村外池塘向西走九里三丈正是这里。”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老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杜良的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杜良这般失魂落魄,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祭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良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和爹说,别这样。”老县令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不详的预感。 “没、没事,先回府上吧。” 杜良收回目光,看着老县令勉强笑了笑,控制着有些僵硬的双腿向衙门府走去,似乎被抽掉了一身的力气。 老县令不明所以,回头疑惑的看了眼祭坛,然后快步跟上,搀起杜良的胳膊。 回去的路上,老县令还是忍不住问道:“良儿,到底怎么了?连爹也不能说么?” 杜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侧头看向老县令:“爹,你也信奉那山神么?” 老县令闻言明显楞了一下,斟酌了一番后,说道: “爹不像那些百姓般愚钝,把什么都寄托到神灵身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平时拜拜,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杜良咧嘴笑了笑,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良儿,你告诉爹,是不是那山神像有问题?不然你昨天告诉我的三个位置,怎么会……” “爹,回去再说。” 杜良打断了老县令的话,二人一路回到了衙门府。 足足喝了半壶热茶后,杜良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良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县令已经忍了一路了,此刻急的心直痒痒,要不问个清楚,估计连觉都睡不着。 杜良用力揉了揉眉心,苦涩的说道:“爹,其实,其实那所为的山神根本就是假的,你们都被骗了。” “假的?神山怎么会假?”老县令更加摸不着头脑。 “那里不仅不是什么狗屁祭坛,反而是一处极为凶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死人的。” 杜良没办法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但也不愿瞒着老县令,只好这般说道。 “什么?” 果不其然,老县令也被杜良的话惊的不行,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儿所说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扑腾…… 老县令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 那祭坛是子午县几十年来的精神寄托,大司祭每个月都会在那里主持献祭,已经深深的印在了百姓们的生活里。 如今杜良突然跟他说那里不仅没有神灵,反而是一处害人的凶地,一时间很那接受。 老县令没有问杜良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而是选择了无条件相信。 杜良不愿意说的事情,他绝不会问。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杜良摇了摇头,现在脑子乱的很,即便是他也万万没想到,古小月推算出来的阵眼,竟是会是山神像。 至于其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凶险,杜良是不知情的。 古小月既然能精确的算到那里,就说明绝对不是巧合。 祭坛当初是李家出钱建造的,那岂不是说,李家早就发现了那里的秘密,所以故意将祭坛建在了上面? 古小月曾说,那是一座很厉害的杀阵,而祭坛又在阵眼上,如果赶在大祭之时将杀阵激活,后果……不堪设想。 杜良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李家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杀了子午县的百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是子午县最大的财主,那些百姓大多与他们家有债务关系,只有他们活着才能继续为李家赚取利益,如果都死了,要一堆尸体有什么用? “难道是为了……修炼?” 杜良猛地想起南沿村的事情,鬼将军为了修炼,吞噬了一村人的魂魄。 ‘难道,李家也是为了修炼?’杜良双眼猛地亮起,连想起之前古小月发现的鬼气,以及在自己梦中勾魂的东西。 ‘那么,是李成方还是李守一呢?亦或者二者都有?’ 杜良眯起眼睛,终于在迷雾中摸到了一条线索。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七章 盐铺开业 虽然知道祭坛不是个好地方,但杜良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揭穿,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目前来说,这些还都只是猜测而已。 敌人隐藏的很完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以杜良要等一个时机,那就是他们主动出手的时候。 如果他们不出手,杜良就逼他们出手。 张龙的办事效率比杜良预想的还要高。 盐铺在当天下午就开张了,甚至不需要他参与什么,张龙已经安排妥善。 在和老县令知会了一声后,杜良便迫不及待的赶到了集市上。 毕竟,自己才是老板啊。 盐铺后面的库房里已经放了六个大木桶,每个木桶刚好一百斤。 为了防潮,木桶下还用木板垫了起来,库房四周的地面上也撒了生石灰。 张龙比杜良想象的还要细心。 在杜良确定过所有盐都没问题后,三个伙计便开始忙前忙后,往一个个布袋子里装精盐。 杜良掂了掂,每个布袋子四斤盐。 这是为了方便售卖特意准备的。 正如杜良所料,瘸子没有下山,而是派了一个叫狗子的小伙子跟了过来。 杜良跟狗子简单聊了几句,确实是个机灵人,人也很勤快,见人未语先笑。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只要这个狗子表现的够好,杜良不介意以后将盐铺交给他打理。 而张龙是要跟着自己做“大事”的。 终于,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所有人都看着杜良。 狗子从怀中取出一面长条形的红色小旗,旗的两面上用黑笔写了一个大大的“盐”字。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别人做,唯独挂“盐旗”这种事只能杜良去做。 杜良接过“盐旗”笑了笑,这似乎和上一世的剪彩是一样的意义。 看着张龙和狗子三个伙计,杜良晃了晃手里的‘盐旗’:“准备好了么?” “嗯。” 包括张龙在内,所有人都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激动之色。 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好,准备开张。” 杜良大手一挥,走到盐铺外面,爬上梯子,将‘盐旗’挂在了柱子上。 噼里啪啦…… 狗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挂鞭炮,铺在地上点燃。 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将正在集市上闲逛的人都吸引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店铺,但具体卖什么谁也不知道。 直到鞭炮响起时,人们才留意到柱子上随风摇摆的‘盐旗’。 百姓们停下了脚步,商贩止住了吆喝声,在鞭炮的最后一声落下时。 “卖盐喽……” 狗子站在盐铺门口,冲着寂静的街道吼了一声。 “盐铺?” “有人卖盐?” “过去看看……” 随着狗子的吼声落下,原本寂静的街道立马炸开了锅。 四周的人们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 就连街道两旁的商贩都不顾自家生意,也跟了过来。 “上等精盐,四斤装,只售十四文钱,每人限购一袋。” 狗子掂了掂手里的盐袋,用手抓了一把白花花的精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四斤才卖十四文钱?会有这等好事?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快给我来一袋。” 靠在最前面的一名男子数了十四个铜板放在案子上,然后接过一包盐。 他买完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盐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精盐,然后捏了一点放入口中。 “嗯?” 那男子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这么咸?而且不苦不涩,这确实是上等精盐。” 这一叫可是不得了,后面立马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上等精盐竟然比普通盐巴还要便宜三成,这是何等的震撼。 “托?” 店铺里的杜良笑着摇了摇头,为了快速打开局面,有时候还是要用一点手段的。 果不其然,‘托’的带动效果立马体现了。 “给我一包。” “我也要。” “给我留一包,我这就回去取钱。” “谁身上带多余的钱了,先借我十文……” 盐铺前立马火爆了起来,而且闻讯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争先恐后的将铜板往窗口里送。 很多买完盐的人被挤在窗口前,根本出不去。 张龙和几个伙计立马忙碌起来,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画面。 “不要抢,不要抢,都有的。” “哎,你给钱了么?放下……” 不过很快,杜良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在这个盐巴极度匮乏的年代,突然出现了一批成色好,价格便宜的精盐时,人性的丑陋一面爆发了…… 小小的店铺窗口已经被挤得吱吱作响,所有人都伸着手抢夺里面的盐袋。 更有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快点抢,马上就要涨价了。” “我给钱了,快点给我盐。” “凭什么每人只能买一包,我就要两包……” 场面很快失去了控制,狗子等人已经在窗口里与外面的百姓厮打了起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杜良没有出手,而是冷冷的站在后面看着。 为了让这群百姓都能吃到盐,杜良将上等精盐买的比普通盐巴还要低三成。 但是,结果呢? 没有一个百姓感激他们,有的只是抢夺和谩骂。 这一刻,杜良的怒火蹭蹭往上升,看着那一张张丑陋的面孔,恨不得将所有盐都丢到河里。 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住手。” “你们干什么,统统住手……” 就在杜良处于爆发的边缘时,老县令终于带着一众衙役赶来了。 随着衙役们的加入,场面终于被控制了下来。 杜良吐了口气,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一时间百感交集。 看来光有善心还是不行的,面对这些愚昧到了骨子里的人,还是要有手段的。 恩施并重,双管齐下。 这一刻,杜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律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要想改变这群人,单靠教育是行不通的,还需要严格的法律约束才行。 子午县并没有完善的律法,很多事情都是凭着不成文的规矩来办的。 ‘等我做县令时,一定要给子午县定一部完善的法律。’ 杜良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终于对接替县令的事不在抗拒。 在衙役们的辅助下,剩下的精盐终于有序不稳的卖完了。 至于后面没买到的人,依旧堵在门口叫嚷着。 作为没占到便宜的人,他们心里很不平衡。 直到老县令出面承诺,以后每天都会有不少于两百斤的精盐售卖,而且价格不变,剩下的百姓们才不满的离开。 半炷香的时间,六百斤盐全部售空。 共计收回两百四十两银子。 为了犒劳那些衙役,杜良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包盐。 至于那两百四十两银子,取出三成为山上的人置办产业,两成用来供应山上的物资。 剩下的都交给了狗子保管。也算是给远在山上的瘸子吃了一粒定心丸。 很快,衙门府卖上等盐,并且价格比普通盐低三成的消息传遍了子午县…… 第二十八章 商战 衙门府卖盐的消息像龙卷风一样,传遍了子午县的大街小巷。 以至于在当天晚上就有人搬来椅子,在盐铺外排起了长队。 每天只有二百斤盐,对于偌大的子午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这东西太珍贵了,没有人会嫌家里的盐多。 虽然他们不知道衙门府从哪里搞来的盐,但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样的盐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 于是乎,百姓们心照不宣的熬夜在盐铺外排起了长队,可谓是一‘盐’难求。 无论狗子怎么劝说,这些人终究不肯离去。 看到这一幕时,杜良不自觉的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熬夜排队抢春运火车票时的场景。 虽是初夏,但夜里的风依旧很冷,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杜良心里叹了口气,上午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 终究是被生活所迫啊…… 当某样商品出现供不应求时,就会衍生出另一个职业…… 黄牛! 第二天天微亮时,就已经有人在街道上开始叫卖。 上等精盐,十八文钱一包。 比杜良卖的贵了两成,又恰恰比市场上的普通盐价低了一成。 那些黄牛用七成的钱从杜良这里买来,然后再以九成的价格卖给百姓,转手就可以挣四文钱。 只可惜,百姓们也不是傻子。 第二天辰时,盐铺正常开张,依旧如昨天一样火爆。 黄牛的伎俩没有得逞,排在前面的百姓每人都买了一包盐,兴高采烈的走了。 只是还没买到盐的人,更加焦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那些盐卖掉一斤便少了一斤,珍贵的很。 不仅他们是这样想的,李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第三天的时候,机灵的狗子就告诉杜良,他发现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张龙也对此事极为上心,经过多放查证,最终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李家派来的。 杜良听了二人的汇报,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没想到才两天而已李家就坐不住了,竟然做起了和牛黄一样的打算。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短短两天而已,盐铺就已经赚取了三百多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子午县的总资产就那么多,百姓们将钱花在盐上,自然就没有多余的钱买其它东西。 此消彼长下,盐铺越来越富有,李家越来越穷。 虽然李家的产业很多,店铺种类也多,但盐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李家便打起了心思,低价垄断盐铺的盐,等到盐铺断货后,他们再以高价卖出去,必然可以大赚一笔。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而且杜良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们愿意买就买吧,毕竟顾客是上帝嘛。 杜良在心底冷笑。 当李家用掉所有积蓄购买了大量盐后,发现盐铺这里并没有断货时,会是怎样一番表情呢? 到时候随着精盐的不断供应,百姓们自然也会醒悟,盐将不再是稀有货。 等到李家准备开始售卖囤积的盐时,杜良就会重新调整盐价,以更低的价格售卖,和李家打价格战。 毕竟李家的盐是以每斤三个半铜板买的,而杜良这里几乎没什么成本,卖多少钱都是赚的。 可见杜良何其阴险。 这些事早就被他在心里盘算了一遍。 李家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狐狸,无论它多么狡诈,终究是要落入陷阱的。 听了杜良的解释后,老县令眯起眼睛,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来。 多日以来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一半了。 盐铺的事情趋于稳定后,张龙便将所有事都交给了狗子,而他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杜良摊开张龙给他的清单后,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你确定要这么多武器?” “人手一把,你觉得多么?”张龙不以为然的道。 “老弱妇孺也要配武器?” 张龙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收敛笑意,看着杜良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老弱妇孺,别忘了,他们可是一群敢和狼‘抢食’的人。” 杜良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低估了瘸子那些人的战斗力。 要知道,他们常年流浪,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着强盗和野兽,若真的软弱不堪,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好,这方面你是行家,就按你说的做。” 杜良不想用自己的无知去干预专业人士的判断。 发明创造他在行,带兵打仗张龙才是行家。 他能做的就是拿钱,满足张龙的一切要求。 而张龙要做的也是拿钱,然后用实际成果回报杜良。 一个拿钱,一个‘拿’钱。 盐铺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杜良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阵法上。 这几天夜里,古小月在训练完杜良后便会离开一段时间。 经过几夜的勘察,古小月已经可以肯定,祭坛下确是一处‘凶巢’,隐藏了恐怖的力量。 强如古小月也不敢轻易涉险,只是告诉杜良,如果阵法一旦激活,整个子午县将化作死县。 不过好在那阵法并没有完成,还差几个阵石没有激活。 而且其中有三块都被杜良动了手脚,只能重新布置。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杜良的手脚,这几日子午县平静的很,并没有再发生命案。 半个月过去后,盐铺依旧每天售卖二百斤精盐,不多不少。 渐渐的,百姓们已经养成了习惯,再没有人去熬夜排队,对盐的需求也没那么强烈了。 仅仅是这半个月,盐铺就净赚了两千多两白银。 这绝对是一笔恐怖的数字,甚至已经超过了李家的资产。 …… 李家大院里,李成方看着仓库里的一桶桶白盐,脸色阴沉如水。 这些天,他们将能调度的资产都用来买盐了,当整个仓库都被盐堆满后,才惊恐的发现盐铺那里似乎并没有售空的迹象。 “不能再拖了,赶紧卖掉,我们也定七成的价格。”李成方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 因为大量的银子用在买盐上,严重导致其他店铺周转不开,已经关闭了一部分。 李守一的脸色同样不好看,闻言没有废话,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 三日后,集市上出现了第二家盐铺。 李家的盐铺。 同样以七成的价格售卖。 看到这一幕后,狗子轻蔑的笑了笑,将早就准备好的牌子挂了出去。 即日起,盐价三文钱一斤。 “什么?” 当李成方听到这则消息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 而就在这时,李守一带着人赶了回来。 “爹,已经查到了,杜良在山上找到了一座盐矿,盐铺里的盐就是从那里运来的。” “盐矿?”李成方眼睛一亮,随即看向李守一。 “你知道怎么做吧?” “明白。” 李守一嘴角微扬,冷笑着离开。 “盐矿?啧啧,老夫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李成方阴恻恻的笑道,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李家出手 南岩山上,随着瘸子等人对制盐工艺的不断熟练,如今已经渐渐形成了一定规模,铁锅也从原来的两口变成了六口。 众人分工明确,有人专门负责开采,有人负责运输,有人负责过滤和烘制等。 妇女们则负责衣食起居之事。 当矿盐从第一个木棚下锅后,每经过一个木棚,便完成一道工序,等运到最后一个木棚时,已经是成品,可以直接装桶。 杜良曾感叹,这就是子午县的第一个流水线啊。 至于瘸子等人问他为什么叫流水线时,杜良的解释也很简单…… 像流水一样的生产过程,就叫流水线。 瘸子等人点了点头,倒也觉得恰当。 随着卖盐的收入,山上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不仅盖了泥瓦房,还买了新衣服,大家终于不用像野人那样衣不蔽体的过日子了。 只是这些人生来便是吃苦长大的,虽然都分到了新衣服,但平时都舍不得穿,尤其是干活的时候,怕弄破了衣服,依旧选择光着身子。 对此,杜良大发雷霆,将不穿衣服干活的人都臭骂了一顿,说他们不要脸,人要是不穿衣服,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碍于杜良的威严,这些人只好乖乖穿上衣服,从此干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行走坐立再不像原来那般粗俗随意。 不仅要穿衣服干活,杜良还要求他们最多三天必须洗一次澡,而且要用热水,水中最好还要泡着驱虫的药草。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都很不习惯,觉得洗澡很麻烦,根本没有必要。 但当他们被逼着洗了几次之后,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乱嗡嗡的苍蝇围着转了,而且头上也没了烦人的虱子,从此便再也离不开洗澡了。 尤其是一些妇女,甚至每天都要洗一次。 除此之外,杜良还严令禁止他们随地大小便,并且亲自带人找了一处下风口,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然后在上面盖了两间茅厕。 为了方便区分,防止有人不小心走错,杜良还分别在两间茅房上写上了‘男’、‘女’二字。 考虑到大多数人都不识字,杜良无奈,只好又分别画了两个小人,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和一个不穿裙子的男人。 瘸子对杜良的细心给予了大大的赞扬,唯独对他画的那两个小人,实在不敢恭维。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起居外,杜良还给他们买了些鸡鸭放养,并告诉他们,每个人的早餐里必须有一个鸡蛋或者鸭蛋。 这在以前,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山上虫草遍地都是,最适合养些鸡鸭,不仅省食,而且味道鲜美,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山上的野兽叼走,不过派几个小孩子照料也就够了。 不仅眼下的生活大大改善了,杜良还答应他们,等到子午县的房产和田地置办好,还会送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去学堂读书识字。 将来还要建一座养老院,将整个子午县的老人都聚集在一起赡养,大家互相之间聊聊天,下下棋,弄不好还能来个黄昏恋也说不定。 瘸子闻言眼睛一亮,他对聊天和下棋都不感兴趣,唯独觉得黄昏恋可以试一试。 置办好一切之后,杜良才下了山,而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山上来了一名流浪的乞丐,脸上留有一条刀疤,说是以前被马匪所伤,侥幸捡了条命。 瘸子等人当初也遇到过马匪,而且还死了不少人,所以他们在遇到另一名有着同样遭遇的流浪汉时,显得格外同情。 瘸子大方的带着他在山上转了一圈,甚至连新建的茅房都炫耀似的带他参观了一番。 那刀疤乞丐在山上住了两天,便以寻找亲人为由离开了。 离开前,张龙不舍的拉着他的手,送了他二两碎银作为盘缠。 看得出,山上的人对他的离去都很不舍,还十分友善的告诉他以后若是无处可归,可以来山上投奔。 刀疤乞丐对大家的热情十分感动,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 …… 李家能在这种乱世中成为子午县最大的财主,自然不可能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背地里没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摸清了盐的来源后,李家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毙。 只要抢来盐矿,那么现在面临的一切危机都将不复存在,甚至能够一举成为子午县最大的势力。 所以,李家对这座盐矿势在必得。 为了保险起见,李成方几乎动用了李家的所有打手,还有暗中培养的死侍。 夜色降临,李家大院里站着三十名打手和十名死侍,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手持刀棍。 李成方站在对面,沉声问道:“山上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么?” 话落,一名刀疤大汉走出人群,低声道:“回老爷,小的已经摸清楚了,山上共计六十四人,其中老幼十四人,妇女二十人,其余皆是壮年。” “三十个壮年?” 李守一走到众人前,不屑的笑了笑:“爹,对付这么一群没吃过几天饱饭的流民,我带上三十人足矣。” “不可大意。” 李成方摇了摇头,又看向刀疤脸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 “小的在山上住了两天,这些流民不仅愚蠢而且为人和善,小的下山时,他们还给小的二两银子,叫我无家可归时可以回去投奔他们。” “哈哈哈……” “这群蠢货,哈哈……” 听了刀疤脸的讲述,后面众人立马露出了嘲笑声。 李守一更是愤愤不平的叫了一声:“竟然被这样一群蠢货捡了这么大的机缘,实在可恨。” “少爷莫急,咱们这就去抢了他们的钱财和盐矿,老的小的杀掉,壮丁留着干活,妇女嘛……留给兄弟们……” “啊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李守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爹,给我三十个打手就够了,今夜突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成方谨慎的摇了摇头:“不可大意,虽然他们只是一群流民,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都带上吧。” “好吧。” 李守一点了点头,不再推脱。 “记住了,老人和孩子就地处决,成年壮丁如有反抗的格杀勿论,留下不敢反抗的为我们继续制盐,至于那些女人嘛……你们看着办吧,事成之后,每人五两银子。” “是。” 众人低声应了一声,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刀疤脸一马当先,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第三十章 流民的凶悍 一行四十余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南岩山脚下,为首的刀疤大汉去前面探寻了一番,而后指着一条隐蔽的蜿蜒小路。 “少爷,就是从这里上山。” 李守一闻言看了看天色,今夜的月光很明亮,山上的树叶哗哗作响,很适合杀人越货。 “走,脚下都留意着点,别打草惊蛇。” “是。” 众人低声答应,随即在刀疤脸的带领下,向着山上走去,明晃晃的刀棍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待众人离开后,不远处的树影下走出一个人,手中捏着一个拇指大小,钻了几个小孔的木哨。 那人将木哨放在口中,用力的吹了六声。 一长,四短,一长。 反复吹了三遍后,便又低身钻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那木哨上的小孔设计的十分精巧,声音响起时不是很响亮,但穿透力极强,有点像夜莺的叫声。 如果不是专门训练过的人,绝对分辨不出来,很容易当成山中的夜莺在叫。 哨声响起后,半山腰上的一棵树杈上,同样坐着一个人。 “四短一长,来了四十个人?” 那人也取出了相同的木哨吹响,同样是一长,四短,一长。 就这样,哨声很快从山脚传到了山顶。 张龙和瘸子正在屋子里喝酒,听到哨声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终于来了。 李守一本就长的肥硕,带人走到山上时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身上都是汗水。 “少爷,要不您先歇着,小的带人先过去,也免得等下打起来您有危险。” 说话的是刀疤脸,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嫌李守一走得太慢,拖后腿。 毕竟大家都想着山上的妇女呢,一个个早就急不可耐了。 “也好,你们小心一些。” 李守一没有勉强,能够安全的站在后面看戏,岂不是更好。 至于山上的妇女,他根本瞧不上。 刀疤脸闻言一喜,指着两个打手道:“你二人留下来保护少爷,其他人跟我上。” “是。” 众人跟着刀疤脸,很快就看到了前面的木棚和木屋,里面还亮着烛光。 “等下动作快点,有反抗的就地处决,上。” 刀疤脸低声吩咐了一声,然后提着大刀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其余之人分散开来,大约四五个人一个屋子。 刀疤脸选了最中间的那个屋子,因为他知道,这个屋子是瘸子住的,他是山上的管事人,只要制住了他,事情就顺利多了。 远远的看到两个人影在屋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正在聊天,仔细听了听,其中一个正是瘸子的声音。 刀疤脸摸到木屋前,看了眼身后的五个人,随后点了点头,起身一脚踹开木门,闯了进去。 在他之后,其余三人也都持刀跟了进去,还有两人是跳窗户进去的。 闯进木屋后,果然看到了瘸子和张龙正坐在木床上饮酒,此刻二人端着酒杯,正愣愣的看着他们。 “老东西,别来无恙啊,我来投奔你们来了。”刀疤脸桀桀冷笑,既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那么就不必着急了。 瘸子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将目光望向被踹坏了的木门和窗户,气的手直抖。 “他娘的,你们就不会推门进来?老子特意没锁门,就怕你们毛手毛脚的给我碰坏了,结果你们……” 瘸子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 刀疤脸被瘸子的反应搞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大叫了一声:“动手,将这老不死的弄死,另一个人要是敢反抗,也弄死。”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四人凶狠的冲了过去。 “亏了我当初还给了你二两银子,真是狼子野心啊。” 张龙不慌不忙的将手中酒水喝掉,然后抬手将酒杯弹了出去,精准的砸在一名打手脸上,顿时鲜血横流。 “啊……” 那打手吃痛,捂着脸哀嚎起来。 与此同时,张龙已经跃下木床,赤手空拳的迎上了另外四人。 在一名打手的砍刀落下时,张龙不退反进,脚下一垫,瞬间到了那人面前,在对方骇人的目光中,劈出一掌,砍在那人持刀的肘腕处。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突然想起,叫人听了直瘆耳,尤其是刀疤脸,脸色大变。 解决了一人后,张龙脚步微错,避开后面的两刀,然后猛的发力,将离他最近的一名大汉举起,向另外两人砸了过去。 噗通……哎呦…… 三人同时倒地,而且张龙在那人身上用力暗劲儿,三人相撞时,断了不知几根骨头。 一名伤势较轻的打手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坐在床上的瘸子狠狠砸了一酒坛子,然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刀疤脸脸色狂变,没想到看似身材寻常的张龙身手竟这般了得,眨眼间就解决了三个打手和一名死侍。 而就在此时,其他木屋内也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惨叫声。 刀疤脸心头一颤,那声音似乎都是他这边人的。 “你知道么,张某这一生最痛恨不守信用、恩将仇报的小人,所以我会对你特殊关照的。” “你……” 刀疤脸还想说些什么,张龙却已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 心知今天不能善了了,刀疤脸把心一横,提起大刀就劈。 相比于其他人,这个刀疤脸的武艺明显高超许多,大刀在身前舞的密不透风,不给张龙近身的机会。 数招之后,张龙似乎失去了耐心,看着刀疤脸迎面劈来的一刀,竟不躲不避,双手瞬间探出,合在头上。 “嗯?” 刀疤脸倒吸了口凉气,自己的大刀竟然被对方夹在了手掌中,无论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张龙嘴角露出笑意,双手猛的一矬,竟将那玄铁打造的大刀生生折断。 “奸诈之辈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张某今天就替天行道吧。” 话落,银光闪过,半截刀身插在刀疤脸的胸膛上,入肉三分。 扑腾…… 刀疤脸瞪着眼睛,身体僵硬的倒在地上。直到死亡的前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上当了,这些人看似和善软弱的流浪者,没一个是善茬,愚蠢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几间木屋中先后传出惨叫声,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李守一在远处的树影下焦急的等待着,却发现许久之后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冲进去的打手们就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动静。 “糟了,上当了,快跑。” 李守一猛然醒悟,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跑,另外两个打手也吓破了胆,急忙跟在后面。 不多时,山上的流民们先后走出木屋,有人提着滴血的长刀向李守一的方向追了过去,却被张龙叫住。 “让他走吧,杜公子吩咐过,这个李守一可以暂时放过,留着他还有用。” 闻言,那几名流民才停下脚步,眼中的煞气渐渐消散。 “这些人怎么处理?”瘸子问道。 除了刚刚不小心弄死的几个打手外,大多数人都是受了伤而已。 张龙叹了口气:“这些人虽作恶多端,但罪不至死,就让他们以后都做不了坏事吧。” “明白。” 其余流民点了点头,纷纷回到木屋中,很快又接连响起了惨叫声,将四周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野兽吓得落荒而逃。 第三十一章 彩衣索命 李家出动了三十名打手和十名死侍,气势汹汹的跑到山上抢盐矿,结果有去无回,只有李守一带着两名打手逃了回来。 这对李家来说绝对是重创,元气大伤。 雄厚的资金变成了囤积的精盐,平时养的打手也被山上的流民‘团灭’。 如果说以前的李家是子午县的一头老虎,那么现在这头老虎已经被人掰掉了牙齿,斩掉了利爪,只剩下余威尚在。 山上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仅仅第二天,子午县的街头上就出现了一群伤者,全都是子午县平日里出了名的地痞恶霸。 再看这些人的伤势,可不仅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有郎中看了他们的伤势后,摇了摇头。 就算他们将来养好了伤,恐怕这辈子也不能再欺负人了。 有人欣喜,有人忧。 平日里经常被他们欺负的百姓们自发的放起了鞭炮,大街小巷的庆祝了起来,就差杀猪摆宴了,可见这些人曾经犯下的罪过。 相比于这些高兴的百姓,李家这两天则是愁云密布。 如今钱没了,人也废了,很多店铺都面临着关门的风险。 仅仅过了三天,李家终于坚持不住,被迫低价放盐,打算先换来资金,再思量着重振旗鼓,东山再起。 只是李家的算盘打得好,但杜良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家降低盐价,盐铺便也跟着降价,而且始终比李家的盐低一成。 打价格战嘛,杜良自然愿意奉陪。 李家议事厅内,李成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的到处都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衙门府,杜老儿,你们这是要把我李家往死里逼啊。” 李成方目眦欲裂,眸子猩红,下面的管家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此时触了霉头。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在利益得不到保证时,下面的人自然有了别的心思,如果李家不能在短时间内东山再起,那么这座大山将会轰然倒塌。 盐卖不出去,自然没有钱银入账,单靠李家仅存的店铺根本无法维持庞大的开销。 所以,除了卖盐,便只能出售房产和田地,或许还能保全一阵子。 子午县的百姓们虽然大多愚钝,但也不乏一些有头脑的人,从这几天的种种迹象来看,不难判断。 有人对李家出手了。 而且民间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有了传言,这一切都是衙门府的杜良所做,很多人都清楚如今的李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也就导致很多原本想购买房产的人,全都收住了手,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观望。 现实就是如此,没有人喜欢雪中送炭,但从不缺少落井下石的人。 穷人永远都是乐得看富人倒霉的,哪怕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这就是人性。 李家的盐被盐铺打压,房产和田地无人问津,就连一些商铺都少了很多生意。 杜良自然是愿意看到这一幕的,但同时心底也谨慎了起来。 狗急跳墙,李家离发疯不远了。 好在身边有个女鬼跟着,杜良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杜良这段时间被古小月折磨的生不如死,经常在半夜里传出惨叫声。 原本住在隔壁的老县令还很担心,经常跑过去查看。 但每次都看到杜良在做一些高难度动作,美其名曰:健身。 久而久之的,老县令也就习惯了,甚至到后来,每次听到杜良传出的惨叫后,老县令都会欣慰的点点头,念叨一句:“我儿长大了,学会吃苦了。” 经过古小月近一个月的变态训练,杜良的体质有了质的提升,尤其是对于身法‘御乘风’的练习,已经颇见成效。 甚至就连古小月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杜良的悟性竟然这么高。 虽然杜良还没有修行,不能运转灵气,但却能将‘御乘风’的初期威力发挥出来,也是怪事。 因此,杜良经常十分傲娇的和老县令炫耀,现在打起架来,三个壮汉都抓不住他。 是的,这‘御乘风’只是一部身法而已,单纯用来保命逃跑的,并没有攻击性。 但杜良并没有因此而羞愧,反而练习的更加卖力。 在他的字典里,不死……才是王道。 是夜,又被古小月狠狠的训练了一番后,杜良洗好身子,在身上涂了一层药酒,然后便倒头睡下了。 只是今天的夜晚似乎并不平静。 睡梦中,杜良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飘忽不定,却清晰的传达到心底。 废了好大的力气,杜良终于费力的‘睁开’双眼,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在一处灰蒙蒙的地方。 “奇怪,不是在衙门府么,这是哪里?”杜良看着灰蒙蒙的世界,四周到处都是翻滚的雾气,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糟了,这是……勾魂?”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后,杜良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竟然又被人在梦中勾魂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迷茫张望时,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 杜良紧忙转头,赫然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彩人站在身后。 “啊……” 杜良大叫了一声,蹬蹬蹬……倒退了三步,这时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无头人,而是一件彩色衣服。 这彩衣看着有些熟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杜良不知所措时,彩衣突然动了,腰带上飘出数跟彩带向他射去。 “古小月,还不出来救我。” 杜良惨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这些天的练习终于派上了用场,脚下生了风一样,行踪诡异,身影飘忽不定,即便是那彩带短时间内都无法缠住他。 “等你多时了。” 古小月的声音终于传来,凭空现身后,素手一抬,将追赶杜良的彩带全部粉碎,而后直奔彩衣飞去。 见古小月飞来,那彩衣竟如人一般落荒而逃,眨眼消失不见。 “唉,我怎么办?” 见二‘人’都消失在雾气中,杜良赶忙叫了一声,却没人答应他,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看来只能等古小月回来了,希望她这次不会失手吧。” 杜良百无聊赖的坐在草地上,欣赏着自己的梦境。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杜良脸色微变,紧张的看了过去。 雾气中,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影渐渐走了出来。 “坏了,调虎离山,中计了。” 杜良脸色狂变,原以为子午县的鬼魅只有一人,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一个,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那人完全走出雾气时,终于能看清他的面容…… 第三十二章 原来是你 “季先生?” 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杜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季先生。 “杜公子,别来无恙啊?” 季先生依旧是一身灰色长袍,浑身上下衣着一丝不苟,还如当初在学堂时的那副样子,背着双手,面容肃然。 “你到底是人是鬼?”杜良现在有些糊涂。 如果说对方是人,便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而如果是鬼的话,又怎么解释他光天化日下在学堂中教课? “杜公子有所不知,本尊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子午县的神,无所不能的神。” 季先生得意的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杜良的眼中显得十分诡异,令他不寒而栗。 咽了咽口水,杜良勉强笑道:“那么,季……神是来救我的么?” 对面,季先生向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道:“本尊来此,是想请杜公子和我一起谋大事的。” “哦?” 杜良一愣,疑惑道:“不知先生所说的是什么大事。” 季先生摇了摇头,继续向杜良走去:“等杜公子被我吞噬炼化之后,你我便是一体,自然知道本尊所谋的大事了。” 杜良闻言脸色狂变,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浑身僵硬,双腿竟然不听使唤。 不仅是双腿,就连目光都无法收回,像是被一股魔力锁住,只能看着季先生缓缓靠近。 “没用的,在神的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季先生走的很慢,似乎很享受别人面对他时露出的恐惧之色。 随着季先生一步步靠近,杜良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明显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古小月那个傻妮子不知被人骗到哪里去了,看来指望她是不行了。 杜良的思维飞速旋转,此刻身体被控制,‘御乘风’也无法施展,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脑海里的天罡石了。 心念至此,杜良立马集中注意力,疯狂的调动天罡石的力量。 很快,天罡石浮现,表面上的一道金色符文闪过,顺着杜良的脑海流到了手臂上。 杜良明显的感受到,金色符文所过之处,肌肉和筋骨都恢复了行动,不再僵硬。 这时,季先生刚好走到面前。 “能成为神的食物,是你的荣誉,带着这份无上的荣誉,安心去吧。” 话落,季先生伸出手,向着杜良的面门抓去。 “我信你个鬼……” 杜良怒喝了一声,同样抬起右手向季先生的胸口点去,后发先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天罡石上的金色符文出现在指尖,刚好点在季先生的胸口上。 嘭…… 一声爆炸声响起,杜良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对面的季先生已经倒飞而去,脸上写满了震惊。 杜良看见,在季先生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四周溅起的竟是墨绿色的血液。 季先生跌落在草地上,生死不明,此刻杜良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骇然的看了眼手指上的金色符文,对它的威力有了重新认识。 趁着符文还没有完全暗淡时,杜良赶紧将它向地上按去。 “给我……破!” 一声大喝,杜良猛的从床上醒来,衣服已经被汗水打透。 终于摆脱了梦境,杜良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看向手指。 此刻那金色符文已经暗淡无光,在杜良的意念下重新回到了天罡石上。 “古小月。” “古小月你回来了么?” 杜良抱着青铜灯叫了两声,不见古小月的回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季先生竟然才是罪魁祸首?”杜良恢复冷静。 现在季先生已经现身,那么之前引走古小月的彩衣是谁呢? “对了,大司祭……” 杜良在心底叫了一声,终于想起来,那彩衣的模样不正是大祭活动上大司祭所穿的衣服么。 杜良终于醒悟,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子午县真正的凶手不是李家父子,而是季先生和大司祭。 现在季先生被自己所伤,是最虚弱的时候,杜良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时机。 有了想法之后,杜良赶忙穿好衣服,来到老县令屋外。 “爹,爹您睡了么?” 杜良在门外敲了几声,终于将老县令唤醒。 咯吱…… 老县令打了个哈欠,睡眼惺惺的看着杜良:“良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爹,快带上人,随我去学堂抓人。” “抓人?还去学堂?你要抓谁?”老县令被杜良搞得有些疑惑。 “先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多带点人和家伙,现在就去,快……” 见杜良催促的急切,老县令也猜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回屋穿好衣服后,找出一面铜锣。 看了杜良一眼后,老县令持着铜锣走入院子中,狠狠敲了一声。 咣…… 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刺耳的铜锣声,足矣将所有人惊醒。 咣咣咣…… “紧急情况,赶紧起床,赶紧起床……” 老县令一边敲打铜锣,一边挨个房间叫喊,很快便将所有衙役都喊了出来。 这段时间,老县令已经将原有的衙役统统换掉,听了杜良的话,在乡下找了一群人,并且请来张龙亲自训练。 虽然才半个多月,但这些新衙役已经有了模样,此刻被叫起来,立马痛快的穿好衣服站在院子里,毫无怨言。 “龙捕头练兵,真是一把好手啊。”老县令十分诚恳的感叹了一声。 这若是放在以前,那些老衙役们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抄家伙,和我去学堂抓人,快。” 不多时,老县令和杜良带着二十几个新衙役向学堂跑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兵器和火把。 学堂距离衙门府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跑起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等到学堂后,院子里静悄悄的。 杜良让老县令到队伍中间,然后带着两个衙役当先向院子里走去。 在向前走的同时,杜良已经将天罡符文调转到了手掌中,以防不测。 这么多人打着火把,自然吵醒了学堂里的人。 “谁呀?” 杜良刚刚走到院子里后,便有人推开了屋门,不耐烦的问道。 待看清来人后,那人一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杜良松了口气,出来的是个年纪较大的学生,这才严肃的问道:“季先生在哪个间房?” “先生住这间。” 那学生抬手指了指隔壁的木屋,不知道杜良大半夜的带着一群衙役找先生干嘛。 “走。” 杜良大手一挥,带人走了过去,然后一脚踹开木门,手中火把照了进去。 第三十三章 游仙枕 杜良冲进去时,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燃烧的火把将整个屋子照亮,为了安全起见,杜良又谨慎的在床下、桌子下一一看过,确定没有藏人之后,才松了口气,收回指尖的符文,唤来身后的人。 “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杜良的吩咐下,老县令带着几个衙役开始在屋子里寻找,其余人站在外面等待。 杜良走到床边,将手探入被子下,尚有余温。 “看来是刚离开不久,我们来晚了。” “良儿,你快来看这里。” 老县令叫了一声,此刻正举着火把蹲在地上,杜良闻言走了过去,借着火焰的光亮,清晰的看到几滴粘稠的墨绿色液体沾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 老县令用手指沾了一些,然后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又闻了闻,依旧没看出是什么东西。 杜良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只有他知道,这些墨绿色的液体,其实是血液,季先生身上独有的血液。 当初他就有些疑惑,按理说在梦中大家应该都是魂魄之体才对,可为何被自己打伤的季先生会流血呢? ‘真身入梦?’ 杜良咽了咽口水,暗道这季先生的本事实在诡异,竟可以随便走入别人的梦里杀人,让人防不胜防。 总不能叫人以后都不睡觉吧? 那样的话,即便没有被他杀死,估计也要活活困死。 很快,众人在屋子里查找了一圈,除了那几滴绿色的血液外,再没有其他发现。 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不过是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而已。甚至老县令还亲自在墙面和地面上摸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暗格之类的机关。 带着遗憾,众人退出房间。 走到门口时,杜良有些不死心的持着火把又回头扫视了一圈。 目光谨慎的扫过每个角落,甚至将自己设想成这个屋子的主人,用换位思考的方法,重新审度一番。 终于,当目光扫到床上时,杜良眉头皱了皱,发现了端倪。 目光在被子和褥子上扫过后,最后停留在枕头上。 刚刚还没有留意,现在突然发觉,与床上的被子和褥子相比,那个枕头似乎太干净了。 虽说季先生看上去也是个干净利索的人,但是盖久了的被子、褥子总会磨损一些的,上面的花纹也会残缺不全。 尤其是这个时代,不管男女都留着长发,又没有洗发水这种东西,所以不管多干净的人,枕头上都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汗渍,尤其是男人。 但是,杜良看到的枕头却是一尘不染,就连上面的刺绣都没有磨损,几乎和新的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良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头,抓起床上的枕头。 “嗯?” 果不其然,那枕头入手沉甸甸的,外面虽然柔软,但里面却很硬,显然内有‘乾坤’。 杜良将枕头翻转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套口,费力的将外面一层厚厚的枕套剥掉,露出了里面的‘枕芯’。 “这是……?”杜良着实惊讶的不轻。 竟然从枕头里取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玉枕头。’ 其色如玛瑙,温润如玉,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玉,但一看就老物件。 更重要的是,杜良并没有看到拼接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是一整块天然玉石雕琢而成。 杜良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突然发现在枕头的左上角,雕刻着两个小小的古豪:游仙。 “游仙?游仙枕?” 杜良摸了摸鼻子,露出笑容,暗道自己赚大发了。 且不说这东西的用处,单这么大一块玉石就绝对价格不菲,摸在手上不仅不冰凉,反而温润细腻,夏天用来睡觉一定很舒服。 暗道季先生这老小子还真会享受,杜良毫不客气的将游仙枕塞回枕套里,然后夹在腋下。 “这是赃物,要带回去慢慢考察。”杜良小声解释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离开。 院子里,经过这么一闹腾,很多住在学堂里的学生都被惊醒,好奇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衙门府这般大动干戈的要干嘛。 老县令也在院子里等着,见到杜良出来后,看到他腋下竟然还夹着个枕头,心下更加好奇。 “良儿,你还没说大半夜的带我们来此作甚?难道是季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杜良点了点头,满脸惋惜道:“季先生……走了。” “季先生走了?” 老县令满头雾水,实在不敢确定这句‘走了’代表什么。 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杜良的话,全都露出不解之色,尤其是院子里的学生。 杜良扫过众人的表情后,心里有了想法。 随即用手捂着鼻子,声音哽咽的道:“刚刚我在府中休息,突然梦到季先生托梦于我,他说自己在此传道受业几十年,崇敬神灵,爱戴百姓,如今终于修成正果……” “得道飞升了?”老县令满脸震惊的插了一嘴。 “不,终于被神灵选中,伺候神灵去了。” “哦,那就是当奴才去了啊。”老县令遗憾的嘀咕了一声,好在只有杜良离着他最近,其余人并没有听到。 “什么?先生被神灵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先生他……” “怎么不可能?先生才学渊博,德高望重,能够伴随神灵左右,是先生毕生的愿望。” “没错,我们应该为先生高兴才是……” 院子里的学生们开始议论起来,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喜悦和崇拜,尽被杜良收在眼底。 “对对对!” 杜良用力的点了点头,继续忽悠道:“季先生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于是便托梦将如此重任委托于我,从此……我就是你们的先生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他做我们的先生?” “那你要教我们什么?” 杜良的话将这些学生从震惊中惊醒,全都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良的年纪也才十八,比这些学生年长几岁而已。 而且,他的名声似乎实在不怎么样,虽有传言说他复活之后性情大变,不像以前那般嚣张跋扈,甚至还出手搞垮了李家,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教书。 教书需要的知识和学问,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能胜任这项工作。 包括老县令。 老县令拉着杜良走到一边,十分担心的问道:“良儿,你是认真的么?教书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爹,我都答应季先生了,不能食言,您放心吧,我行。”杜良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只是老县令还是有些担忧,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到时杜良不能胜任,再找个先生也就是了,不算什么大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杜良笑眯眯的看了眼院子里的学生,心里想的却是先教他们‘化学’还是‘物理’呢?亦或是‘高数’? 哦,‘高数’就算了吧,自己似乎……也不会。 第三十四章 叫我杜先生 其实做这些学生们的先生,杜良也是临时决定的。 虽然这些学生多多少少的都受到过季先生的洗脑,但好在年纪尚小,如果‘挽救’的及时,还有‘扳’过来的可能。 更主要的是,杜良也想试试,如果将自己上一世所学的东西传授给他们,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呢? 当新知识与旧思想碰撞在一起后,会产生怎么样的火化呢? 甚至说不定,这些孩子很有可能成为他将来改变世界的基石。 所以,杜良并不仅是说说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打算教会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成为第一波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 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越想越兴奋,回到衙门府后,杜良睡意全无,索性取出笔墨,将上一世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一点点整理出来。 连刚刚获得的游仙枕都被他丢在一边,可见他现在的心情。 天快亮时,古小月终于回来了。 出现在屋子后,发现杜良竟没有睡觉,而是趴在床上兴冲冲的写着么,连自己回来了都没发觉。 古小月不免有些好奇,静静的悬在半空,看着杜良写了满床的纸张。 许久之后,古小月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张口问道:“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 “啊?谁?” 杜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看到悬在他上面的古小月,松了口气,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没好气的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悄无声息的往人身后站,你想吓死我啊?” “哦。”古小月不在意的答应了一声。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可追到那个……那个彩衣?” “没,让她跑了。” “哎……真是蠢……啊,难为你了。”杜良将半个‘蠢’字生生卡在嗓子里,及时改口。 古小月阴晴不定的盯了杜良许久,这才冷冷的解释道:“本来就快抓到它了,结果突然出现一个老者,被他救走了。” “老者?什么老者?”杜良想了想:“是不是胸口受伤的老者?” “你怎么知道?” 古小月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所以十分疑惑。 杜良傲娇的笑了笑,然后对着古小月伸出手指,指尖闪过一道金光。 “我已经获得了天罡石的部分认可,这就是奖励。” “这是……天罡符文?”古小月明显比杜良识货的多,一眼就看出来那符文的来历,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她虽然相信杜良可以获得天罡石的认可,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杜良得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手指上的金芒:“我就是靠着它出其不意击伤季先生的,不然你现在都看不到我了。” “难怪。”古小月看着杜良,似乎对他有了重新的认知。 虽说杜良平时有些不着调,却没想到他悟性这么高,不仅练会了‘欲乘风’,还这么快就获得了天罡石的认可,多少有些意外。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些是什么?” 古小月突然指着床上的纸张问道。 “哦,这个啊。” 杜良捡起古小月所指的纸张,然后神秘的道:“这些是我创造的符号,代表着一二三四……” 古小月皱起眉头,看着纸上奇怪的符号,有些不解的问道:“好好的数字,为什么要写成这个样子?好难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用这些符号代表数字不仅容易书写,而且方便计算,不信我们试试。” 杜良从床上取出两张空白白纸,继续开口道:“咱俩同时计算一百二十七乘以四百三十六,等于多少?” 古小月将信将疑的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勾勒,而杜良这里也开始计算。 片刻之后,古小月摇了摇头,纸上已经写满了数字,但还远远不够:“我需要一个算盘。” 杜良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纸,示意给古小月:“我已经算出来了,五万五千三百七十二。” “这么快?” 古小月一惊,杜良仅仅在纸上随便勾画了几下,就算出了这么庞大的数字,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怎么样,神奇吧?要不要我教你?” 杜良将纸张放在床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古小月:“你求求我,我就教你。” “不。”古小月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不学?” “不求。” “那我才不……” 砰…… 片刻之后,杜良捂着一只眼睛,耐心的教古小月怎么从一写到十,每个符号对应着什么数字,待古小月记牢后,又教她怎样将这些符号组合在一起,构成更大的数字。 古小月十分聪颖,很快就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精髓,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新奇之色。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永远写不完,永远都不会出现最大的数字?” “没错。” 杜良揉了揉淤青的眼眶,解释道:“你说的意思,用术语来说叫‘无限大’。” “无限大?有意思。” 古小月又想了想,问道:“零代表没有,那么一就代表最小了?” 杜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纸张拿起来问道:“那我问你,这是几张纸?” “一张。” 撕拉…… 杜良将手里的纸张一撕为二,然后举起其中的一半又问道:“如果整张纸是一,那么现在这半张纸代表多少?” “半个一?”古小月试探性的说道。 “没错,半个一也叫零点五。”杜良拿起毛笔在阿拉伯数字五前面写了个零,然后又在中间点了个小数点。 “原来如此。”古小月的眼睛亮了起来,终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杜良咧嘴一笑,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学生竟是古小月,有心调笑几句,却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疼。 第二天如约到来,子午县依旧像往常一样平静,直到学堂里传出季先生被神灵带走的消息,才引起了轰动。 原本那些学生对杜良的话是不信的,但是第二天足足等了一上午,都不见季先生的身影。 要知道,季先生平时是最守时的,过去教书的几十年里,从未迟到罢课过,甚至带病上课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从来不迟到的季先生竟然不辞而别。 再想起昨夜杜良所说的话,让这些满脑子封建迷信的学生渐渐信以为真,很快就传出了季先生被神灵选中的消息,使得整个子午县都沸腾起来。 直到当天下午,杜良出现在学堂里,开始了人生的第一堂课。 杜良并没有带书,也没教他们诗词歌赋,而是带了一根细线,两个木头杯子和一个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凹面琉璃镜。 讲堂上,杜良笑呵呵的看着下面的学生,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说就是神仙,你们信不信?” 如此特殊的开场方式,让所有学生都楞了一下,紧接着哄堂大笑。 更有人气哄哄的指着杜良,怒斥他侮辱神灵,这是对神灵的大不敬。 杜良敲了敲木桌,待众人安静下来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如果我说我可以不用火石和任何火源,就能点燃这张纸你们信不信?”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取出一张黑纸,示意给大家。 下面的学生们立马被勾起了好奇心,并且全都表示不信。 “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如果我成功了,你们今后就要叫我杜先生如何?”杜良像狼外婆一样,循循善诱。 “好……” 学生们异口同声。 第三十五章 杜良的实验 与季先生不同,杜良没有给他们灌输那些敬畏神灵的思想。 也没有说季先生的任何坏话,毕竟他们已经学习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如果杜良上来就推翻之前的理念,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抵触心理,适得其反。 毕竟,教育这种事,还是要循序渐进,讲究方法的。 杜良想到的办法就是先用几个简单的小实验,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不管在什么时代,小孩子的好奇心永远是最大的,也是学习新鲜事物最好的年纪。 杜良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先将大家的好奇心吊起来,然后再用格物理论为他们解惑。 慢慢的,通过这个过程让这些学生们渐渐明白,很多看似神奇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神灵显威,而是可以用格物论来解释的。 当学生们明白了这一点后,自然也就少了盲目的崇拜,多了一份对真理的追求和探索。 同时也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神灵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是谁随便祈求祷告一下就会显灵的。 毕竟神灵也很忙,哪有时间管那么多人的鸡毛蒜皮,除非有足够的利益交涉。 午时和未时是一天当中阳光最足的时候,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杜良掀开窗户,让日光直射在讲堂上。 “看好了,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杜良将黑纸平铺在讲堂上,下面的学生立马围观了过来,全都好奇的看着那张纸。 谁都没发现,他们现在的兴趣明显比之前高很多。 “来,这边让一让,别挡着太阳,我要发功了。” 杜良装模作样的摆了个架势,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一块透明的琉璃镜,放在阳光下。 经过调试,阳光透过琉璃镜后,在黑纸上形成一个小光点。 学生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小眼睛亮晶晶的。 杜良露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黑纸上的小光点渐渐有了变化,很快升起一缕微弱的青烟。 “哇……” 这一变化立马引起了学生们的叫声,全都紧紧的盯着纸张。 很快,在光点内的高温烤灼下,纸张缓缓燃烧起来,形成微弱的火苗,一点点向外蔓延,最后整张纸都化作了灰烬。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杜良收起琉璃镜,看着满脸目瞪口呆的学生们,顿时得意洋洋。 聚焦生火,多简单的物理实验啊。 “你是怎么做的?” “一定是作弊了,不然怎么可能燃起火?” “先生真的会法术……?” 经过短暂的寂静后,学生们顿时围着杜良吵闹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杜良年纪也不大的原因,这些学生和他在一起时放得很开,不像面对季先生时那么拘谨。 “好了,好了。” 杜良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没有忙着解惑,而是拿起木杯和线绳。 “下面,我要给大家展现我的另一个技能,千里传音。” 这一次,杜良喊了几个学生,让他们也参与其中,将线绳连接在两个杯子内,然后杜良站在讲堂上,另几名学生跑到了隔壁,开始了神奇的对话。 “听到了,听到了。” “真的可以哎,声音是从杯子里传来的。” “好神奇,我也会千里传音了……” 经过这么一下午的闹腾,学生们已经和杜良打成一片,没有了之前的生疏感。 待大家玩够了之后,杜良才收起‘传声筒’,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怎么样,现在愿意叫我一声先生了么?” 下面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对着杜良拱手一拜。 “先生好!” 杜良挺直腰板,正经儿八百的回了一礼。 这一拜,传道受业解惑也,杜良肩上的责任很重。 “既然大家已经认同我做你们的先生,那么本先生今天就给大家留个作业,谁能弄清楚今天‘聚光点火’和‘千里传音’的原理,我便给他奖励。” 杜良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学生的小脸,补充道:“保证你们会喜欢。” “好,谢谢先生!”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季先生没有教给大家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知行达礼这方面,调教的还是很成功的。 懂礼貌的小孩子,谁都喜欢。 “哦,对了,你们平时每月上几天课?”杜良对这个世界的上学制度很是好奇。 学生们闻言互相看了看,不明白先生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但还是有人站起身回答道: “回先生,我们每天都要上课的,从辰时开始,到申时结束,每日如此。” “这么累?”杜良惊住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学业也这么重。 随即,杜良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每七天休息两天,而且以后每天中午都留一个时辰休息。” “啊……” 一石激起千成浪,杜良的一句话,着实惊住了众人。 每七天休息两天? 经过短暂的寂静后,学堂里立马爆发出学生们兴奋的叫喊声。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季先生本就是古板严肃之人,平日里教的内容又很枯燥乏味,每天坚持来上课,实在是一种煎熬。 他们这个年纪本就是淘气多动的时候,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么?每七天放两天假?” 有学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代表所有人又问了一次。 “是的。” 杜良点了点头:“等下次,我会教你们一种全新的计时方式,以七天为一周,每周一至周五上学,周六、周七休息,这样你们就知道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休息了。” “谢先生……” 这一次,学生么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对着杜良恭恭敬敬拜了一礼。 杜良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给大家放假,并不是让你们淘气闯祸的,你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放假的时候要帮助家里分担家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学业也不能落下,我会对你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观察,然后挑选出我认为优秀的人给予不同的奖励。” “还有奖励?”学生们再次惊讶,这才短短的半天而已,这位新来的年轻先生已经给了他们好多惊喜,让人不喜欢都难。 “当然了,学业好的人都有奖励,甚至奖励些银子也不是不可能。”杜良循循善诱,这应该就是最早的‘奖学金’了吧。 第三十六章 山神子孙 一下午的课程就这么结束了,杜良初次体验了为人师表的感受,很新奇,也很有压力。 毕竟那还是一群孩子,正处于最重要的启蒙阶段,是塑造人格和品行的关键时期。 杜良的一言一行都对他们有着深远的影响。 可谓是,举足轻重。 平日里,这些学生有的回家住,有的直接住在学堂,学堂里准备了粮食和生活物资,供他们自力更生,这是之前季先生做的。 杜良想在这个基础上再优化一下。 反正这段时间贩盐,他赚了很大一笔钱,刚好可以取出一部分用来重新修建学堂。 最主要的是,杜良想建几间学生宿舍和食堂。 除了学习的场所外,还要在院子里建一个平坦的——足球场。 正所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了他们以后不成为文弱的书呆子,体育锻炼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征得老县令的同意后,杜良购买了大量材料,然后带着一群学生开始在学院四周测量,一同商量宿舍和食堂的结构方位。 像是被释放了天性一样,这些孩子在杜良的带领下有了很大的进步,甚至已经有人解开了‘聚焦生火’的原理,着实令杜良有些意外。 那是一个叫陆风的少年,今年十二岁,从小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靠做针线活为生。 杜良的奖励便是一朵小红花、二两白银和一个愿望。 不知道为什么,小红花这种东西对于上学的小孩子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在看到杜良亲自将一朵小红花戴在陆风身上,并且夸奖了他一番后,其他学生立马红了眼,恨不得自己也能带上两朵。 从此以后,凡是存在竞争的事情,大家都铆足了力气相互比拼。 杜良也乐得如此,有竞争才有进步嘛,只要控制的好,也是一件好事。 当杜良询问陆风有什么愿望时,没想到他的愿望竟是给奶奶盖一座结实的泥瓦房,不想她继续住在四下漏风的茅草屋里。 看着陆风希翼的目光,杜良心中一痛,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思考了一番后,杜良承诺为他们在学堂边上建一座房子。 平时的时候,陆风奶奶可以为学堂里的学生们缝补衣物,工钱为每月二两白银,而且一日三餐都可以免费去食堂里吃,过年过节时还有补助。 要知道,平日里陆风的奶奶做针线活十分辛苦,而且每月连五文钱都挣不到,跟别说简陋的吃住了。 陆风闻言眼睛一红,竟直接跪在杜良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杜良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转而一想他现在是自己的学生,又帮了他这么大忙,受三个头似乎也没什么,反而能减轻陆风的愧疚之情。 杜良将陆风扶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心里不要太过内疚,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请讲,陆风一定答应。”陆风扬起小脸,目光坚韧的看着杜良。 “很好。” 杜良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你努力学习本事,不管以后成就如何,都要堂堂正正做人,你能做到么?” 听了杜良的话,陆风郑重的点了点头。 “陆风一定会像先生一样,宽宏大量,刚正不阿,不辱先生的教诲。”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杜良笑骂道,心里却很受用。 在之后的三天里,杜良终于和学生们一起画出了完整的平面图。 同样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空地,杜良打算在空地上种一层草皮,用来当做足球场使用。 然后围绕着足球场,在正东方建一栋二层的学堂,其寓意就是让这些学生都能迎着旭日读书,感悟太阳初升时的浩然正气。 然后,西侧是一栋二层的宿舍,相邻的还有一间食堂和其他若干房间,就连答应陆风的房子也在其中。 甚至,杜良还在地图上挨着学院的地方画了一个小小的池塘,因为那里刚好有一块淤泥地,若不利用起来,实在可惜。 看着地上的图纸,所有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能住进新宿舍,幻想着在足球场上踢藤球。 只要有足够的钱,就有足够高的效率。 仅仅两天的时间,原有的院子和学堂就被拆除了,学生们这几天停课,全都自发的赶来帮忙,很快清理出一大块平底。 拆房子很快,盖房子却很慢。 足足用了半个月才打好地基,这还是杜良财大气粗,雇了一群人来帮忙,否则两个月都弄不好。 地基打好之后,剩下的工作便简单了,和泥匠们说清楚要求后,杜良便不再关注了,反正有一群比他更在意的学生们在监工,出不了什么差错。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子午县终于又出事情了。 在这几天里,接连失踪了两个人,而且分别是不同村子的人,村民联合起来找了几天都未寻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与此同时,南沿村变成无人村的事情终于被人发现了。 当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时,顿时引发了百姓们的恐慌。 整个村子的人都失踪了,每家屋子里都还摆放着平时的用具,肯定不是整村迁移,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南沿村的事情杜良是知道的,却无法和外人解释,至于后面失踪的两个人,杜良也有猜测。 八成是被季先生所害。 这几天,衙门府忙得不可开交,老县令更是焦头烂额,整天见不到人。 古小月曾在晚上出去探寻过几次,但并没有太大的线索。 只知道之前发现的阵石已经被舍弃了,估计是重新换了阵法。 而且这次是失踪,未留下任何线索,使得古小月无法找到新的阵石。 渐渐的,民间又有了传言,说是有人惹恼了山神老爷,降下了责罚,很快其他的村子就要遭殃了。 当出现不能解释的事情后,人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将其归结为神鬼所为,这是封建社会的通病。 就在这则消息越传越玄乎的时候,子午县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而且是在学堂那里。 当陆风气喘吁吁的跑到杜良跟前讲述了一番后,杜良才搞清楚。 在清理学院外的淤泥坑时,工人们挖出了‘山神子孙’,全都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的磕头祷告。 事情一经发酵后,闻讯赶去了很多百姓,有的烧香,有的祭贡,甚至连大祭司都惊动了,亲自赶去查看。 “什么‘山神子孙’?什么东西?” 杜良云里雾里的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陆风脸色难看的连比划带形容,告诉杜良那是一群长相狰狞,浑身赤红,生有龙须和利刃的生物。 之前在子午县也曾出现过,大祭司曾说过,那是山神的子孙,他们出现时,就预示着子午县将有祸事发生了。 而且听陆风说,这次出现的‘山神子孙’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 “什么乱七八糟的,带我去看看。”杜良也有些紧张,这个世界太神秘了,如果真不小心挖出什么诡异的东西,确实不好收场。 跟着陆风一路小跑着来带学院外,此刻四周已经围满了村民,大祭司和老县令等人也都在。 而且大司祭正带着四个小祭祀在供桌前‘尬舞’,又开始了谁也听不懂的吟唱,现场一顿混乱。 发现杜良后,老县令赶紧跑了过来,将杜良抓到一边,哭丧着脸说道:“良儿啊,你这会可闯祸了,挖哪里不好,非挖这里,现在可怎么收场啊?” 杜良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走到人群中,伸着脖子往淤泥坑里看了看。 在淤泥里,果真有一群狰狞的怪物在蠕动。 “嗯?” 杜良僵在原地,足足过了十几息才缓缓转身,看着跟来的老县令和陆风,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请神灵子孙……出坑 “良儿,你怎么了?” 老县令拉住杜良,关心的看着他,刚刚他的笑容实在让人看着有些发毛。 “哦,没事。” 杜良摆了摆手,强忍着脸上的笑意,毕竟附近还有这么多百姓在祈祷跪拜,不能破坏氛围。 离开泥坑之后,杜良终于忍不住,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哈哈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眼角湿润。 后面跟来的老县令和陆风都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 足足过了几十息,杜良才止住笑声,擦了擦眼泪,指着小陆风:“小风,快去学堂里找个木桶来,越大越好,快。” “大桶?先生要桶做什么?” 小陆风满脸疑惑,老县令却心头微动,似乎猜到了什么,刚要开口,杜良这里却瞪了小陆风一眼:“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小陆风被杜良凶了一句,不敢再啰嗦,立马小跑着回到学堂里。 “良儿,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待小陆风跑远之后,老县令还是忍不住开口。 杜良摸了摸鼻子,忍俊不禁的道:“既然那‘山神子孙’是我不小心挖出来的,自然也要由我收场才是。” “你打算如何收场?”老县令看着杜良的神情,总有点心绪不宁,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爹,你想想,那是神灵的子孙,身份何等高贵,怎么能一直待在淤泥里呢?当然要请出来,好生供奉才对啊。” 杜良一边信口胡诌,一边踮起脚向学堂里张望,一幅心急火燎的样子。 “这倒也是。” 老县令点了点头,暗道自己错怪杜良了。 不多时,小陆风从学堂里跑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硕大的木盆。 “先生,这个行么?” “小了点,不过将就用吧。走,跟我去请‘山神子孙’……出坑。” 杜良迫不及待的接过木盆,然后带着小陆风转身向泥坑走去,路过老县令时还不忘叮嘱一声:“爹,你派人去把朱大嘴叫来,我找他有点事?” “哦。” 老县令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疑惑,请‘山神子孙’喊厨子干嘛? …… 片刻后,杜良狠狠的揉了揉脸,换上一副庄严郑重的表情,然后挤进人群中轻咳了一声,向着四周的百姓抱了抱拳。 “各位相亲,今日之祸事全因杜某一时大意,为子午县招来了祸患,杜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将山神老爷的子孙们从这污垢中请出,然后带回学堂好生供养,每日沐浴焚香,虔诚忏悔,一定会取得神灵的原谅的,希望大家性信我。” “哦?将山神大人的子孙请回去?” “是了,这杜良果真变的有担当了。” “对,衙门府出面最好,山神大人若是不满也只会去找他,不会迁怒于我们……” “快请走,快请走……” 四周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对他的建议都是赞同的,毕竟事不关己,谁都不想受到牵连,如今有人出头揽下自然是最好的。 目光扫过众人的反应后,杜良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起来。 “恭请山神大人子孙……出坑!” 杜良有模有样的举起双手,大喊了一声,然后麻利的脱下鞋袜,挽起裤腿,带着小陆风下到泥坑里。 “诸位,此事干系甚大,诸位若不想沾染了因果,还请速速回避。”杜良站在坑里,郑重其事的喊道。 该说不说,杜良忽悠人的本事着实不弱,围观的百姓们被他这么一喊,立马一哄而散。 就连土祭院的大司祭等人也赶忙收拾东西,逃也似的溜了。 “小风,快,别人让山神子孙跑了,快捡……啊那个……快请。”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已经撸起袖子,在淤泥里将一个个‘山神子孙’抓住,然后丢到木盆里,动作极快。 小陆风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这也太粗鲁了。 而且看杜良的手法极为熟练,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且脸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别让山神子孙跑了。” 杜良抬头催促道,随后继续低头‘请’山神子孙,动作那叫一个快啊。 “哦哦……好!” 小陆风咧了咧嘴,看着淤泥里正对着他扬起钳子的山神子孙,实在有些害怕,但架不住杜良催的紧,只好硬着头皮去抓。 “啊,好疼。” 一只‘山神子孙’夹住小陆风的手,怎么甩都甩不掉。 “哎呀,笨死了,跟我学,用两个手指捏住屁股就好了。”杜良扬起手中的‘山神子孙’,对小陆风做了个示范。 “哦,好……”小陆风委屈巴巴的扯掉手上的‘山神子孙’,然后学着杜良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抓起第二只…… 就这样,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杜良二人收获满满,木盆里足有十斤重。 狗屁的神灵子孙,这不就是小龙虾么。 杜良笑呵呵的看着木盆里的收获,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小龙虾,而且看样子更为肥硕……肯定很好吃。 正冲着木盆傻笑时,老县令带着朱大嘴赶来了。 而且看朱大嘴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八成又是忙着搞创新菜时,被老县令拎了出来。 “少爷,小的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朱大嘴或许会对老县令有些不满,但面对杜良时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敬畏。 杜良对着朱大嘴勾了勾手:“来,把你怀里的小本本给我。” “啊?” 朱大嘴大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胸口,哭丧着脸祈求道:“少爷,这可是小的的命根子啊,您就放过我吧。” “他娘的,别废话,赶紧拿来,还有笔。”杜良说话时已经端着木盆走出泥坑,随便找了个水坑洗了洗手。 朱大嘴不敢再说话,可怜兮兮的掏出小本子,双手递给杜良。 杜良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接过小本子。翻开后,看到里面记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都是这些天朱大嘴研究新菜的心得,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杜良自然没兴趣看。 翻到空白页面,杜良飞快的在上面写了几样食材…… 葱、姜、干辣椒、花椒、白酒、精盐、蔗糖、豆瓣酱(酱油半成品)…… 反复确认了几次后,杜良将本子递给朱大嘴,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量找到上面写的食材,天黑之前送到学院食堂里,听明白了么?” “好好好,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看到杜良写的食材,朱大嘴顿时眼睛一亮,什么怨言都没有了,转身屁颠屁颠的跑了。 老县令看了看木桶里红彤彤的正在往上爬的‘山神子孙’,又听了杜良与朱大嘴之间的对话,脸色变了又变。 “良儿,你这是要干嘛?可不能胡来啊。” “放心吧,我有分寸。”杜良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即抱起木盆向学院里走去,小陆风提着鞋子紧跟其后。 “你干嘛去?”老县令在后面喊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去给‘山神子孙’们洗洗身子,哦,对了,爹,你晚上记得把上次没喝完的竹叶青带过来啊。” 老县令刚刚沉下去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洗身子,拿酒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香辣小龙虾 暴殄天物啊…… 杜良看着木盆里肥硕的小龙虾,实在想不通,在这个食物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么美味的东西竟然没人尝试着做来吃。 不吃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祖宗一样供着,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幸好被自己撞到了,若不狠狠的大吃一顿实在对不起这份运气。 学院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尤其是食堂,在杜良的再三要求下最先完工。 撵走了老县令等人后,杜良带着小陆风躲在后厨里开始给‘山神子孙’清理身子。 杜良找了一把不知用什么毛做的刷子,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又找来另一个干净的木盆,将小龙虾一只只拿起,开始洗刷,动作十分熟练,一看上一世就没少干。 小陆风站在一旁惊讶的看着,没想到平日里随和温善的先生竟然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那可是神灵的子孙啊,怎么在杜良手里跟孙子似的。 “看着干嘛,一起帮忙啊。” 杜良不满的看了小陆风一眼,暗道这孩子真没眼力见。 “哦,好。”小陆风暗暗叫苦,实在是杜良对他有恩,他吩咐的话自己不敢不听,这才硬着头皮抓起一个‘山神子孙’,然后学着杜良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清洗。 “不用那么温柔,像我一样,速战速决。”杜良继续催促,手里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师徒二人在厨房里足足清洗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将十斤小龙虾全部清洗完毕。 其中还有不少被杜良不小心洗死的,对面的小陆风看的直撮牙花子,小手抖个不停。 ‘先生好残暴啊,以后不管如何一定不要得罪先生。’这是小陆风在洗刷小龙虾时总结出的结论。 “哎呀,总算是清理完了。”杜良丢掉刷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要不是其他人都不敢,自己哪还用遭这个罪。 “小风啊,你一会用清水把这些小……额……这些孙子多洗几遍,先生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杜良将一堆烂摊子丢给小陆风,自己则做着扩胸运动离开了。 “哎……” 小陆风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看着地上两个大木盆:“不怕,不怕,陆风连先生都不怕,也不怕你们。” 给自己打足了气后,小陆风战战兢兢地端起木盆,开始忙碌起来,不时传出惨叫声。 厨房外,杜良听到小陆风的惨叫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经历风雨怎能吃龙虾? 接近傍晚时,朱大嘴终于带着一名伙计赶来了。 二人怀中抱着瓶瓶罐罐,汗津津的来到杜良面前。 “嗯,不错。”杜良检查了他们准备的食材,还算满意。 “少爷,你准备这么多食材,是不是打算做大餐孝敬山神老爷的子孙们?小的给您打下手好不好?”朱大嘴贼兮兮的看着杜良说道,胖乎乎的脑袋上还在流汗。 “哦?你确定?” 杜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狡黠之色。 “确定,确定,能给少爷打下手,是小人的荣幸。”朱大嘴信誓旦旦的说道,并没有留意到杜良眸子里的坏笑。 “好吧,等下不要害怕才好。”杜良说罢,提着食材走入厨房。 “嗯?”朱大嘴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少爷可真会开玩笑,做饭有什么好怕的,老朱我这人别的没有,就胆子大。” 杜良笑了笑,不再言语,将手里的瓶瓶罐罐摆放在灶台上,对着小陆风吩咐了一声:“小风,可以点火了。” 小陆风乖巧的蹲在地上烧火,朱大嘴站在一旁又取出自己的小本子,眼巴巴的看着。 杜良忙活了一番,将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待铁锅足够热时,又放了很多油,待油温升起来后,费力的端起木盆。 铁锅虽然很大,但也不能一下子做十斤,所以杜良打算分两次做。 “嗯?那是什么?” 因为视线的问题,朱大嘴一直没有留意到木盆,此刻当杜良将木盆端起后,这才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小龙虾,脸色立马变了。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杜良已经将半盆小龙虾倒入锅中,立马发出刺耳的油炸声。 “啊……” 朱大嘴声嘶力竭的尖叫了一声,伸手指着铁锅里变红了的‘山神子孙’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扑通…… 下一刻,朱大嘴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小陆风因为参与了洗龙虾的过程,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还不至于像朱大嘴那样。 “不是说就胆子大么?”杜良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朱大嘴,手上翻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哎……” 小陆风像个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起身从水缸里舀了一碗凉水泼在朱大嘴脸上。 “啊,呼……” 在凉水的刺激下,朱大嘴很快就醒了过来,喘了几口气,然后在小陆风的搀扶下,慢吞吞的站起身:“少爷,你刚刚是把……” 就在朱大嘴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刚才看花眼了的时候,杜良刚好拿起大漏勺,将已经炸变色了的小龙虾盛了出来。 “刚刚把什么?”杜良看向朱大嘴,抖了抖漏勺里还在流油的小龙虾。 “额……” 朱大嘴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小陆风直勾勾的看着杜良,小脸气的红扑扑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杜良耸了耸肩,心虚道:“再不捞出来,就炸焦了。” 小陆风根本不相信杜良的解释,气呼呼的鼓起嘴巴,将朱大嘴从灶台旁拖走,并且打消了再次叫醒他的念头。 将所有小龙虾都炸了一遍,放在一旁备用。 杜良开始抄作料,当浓郁的作料香气散发到最高点时,半盆小龙虾倒入锅中,翻炒均匀,然后撒上精盐、豆瓣酱等调味品,最后添了几大碗清水,盖上锅盖。 “注意点火候,别烧糊了。”杜良踢了脚灶台前的小陆风,然后洗了洗手,优哉悠哉的走出厨房。 食堂里,老县令抱着半坛‘竹叶青’正在翘首以盼。 看到杜良出来后赶忙问道:“良儿,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爹离得这么远都闻到香气了。” 杜良接过酒坛,对着老县令神秘的笑了笑:“今天做的可是好东西,就怕等一下老爹您不敢吃。” “哦?” 老县令笑了笑,随即脸色狂变,惊恐的看着杜良;“你不会……” 杜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啊……” 第三十九章 “吃”掉信仰 老县令的反应都在杜良的意料之中,待他平静下来后,杜良才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 “爹,你堂堂朝廷七品命官,怎么也很和那些乡野村夫一般没见识,不就是几只小龙虾么,至于把你吓这样?” “什么小龙虾?” 老县令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你说那些‘山神子孙’叫小龙虾?难不成是龙子龙孙?” 杜良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又和龙扯上关系了。 “不是山神也不是龙,就是一种生长在淤泥里的小生物,放心吧,能吃。”杜良觉得如果今晚想好好的吃一顿美餐,就必须给他们普及一下,不然这一惊一乍的没法吃。 老县令对杜良的话将信将疑,不管那东西叫什么,单看它的外表就不是善类,谁敢吃,反正自己打死也不会吃的。 杜良耸了耸鼻子,将手中的酒坛还给老县令,然后急冲冲的跑了回去:“差不多该出锅了。” 杜良掀开锅盖,立马升起一股浓郁的蒸汽,锅里的汤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杜良随便翻炒了几下,待每只小龙虾上都挂着粘稠的汤汁后,盛出足足一铁盆。 早就准备好的香菜段洒在上面,红绿相间的样子,让人食欲大开。 “怎么样,尝一个试试?”杜良捏起一只小龙虾,在嘴边吹了吹,笑吟吟的看向小陆风。 “咦……我才不吃。”陆风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逃也似的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杜良。 “看把你吓得,先生我还能坑你不成?” 杜良白了小陆风一眼,熟练的将手里的小龙虾剥好,露出白嫩的虾肉,然后沾了沾汤汁,放入口中。 “啊……” 杜良舒服的****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在食材不全的情况下,味道反而比上一世吃到的还美味。 这些野生的小龙虾硕大鲜肥,还有那些粗糙的调味食材也都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 就美食方面来说,原始的味道绝不是上一世的高科技产物能够媲美的。 小陆风看着杜良陶醉的神情,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那小龙虾虽然外表长得狰狞吓人,但里面的鲜肥肉质实在叫人垂涎欲滴。 “来,尝尝,这可是人间美味。”杜良重新剥好一只小龙虾,用筷子夹住沾了沾汤汁,然后笑吟吟的看着小陆风。 “嘶……”小陆风吸了吸嘴边的口水,目光被挂着红汁的虾肉深深吸引,腿脚不听使唤的向杜良走去。 杜良咧了咧嘴,像个坏大叔一样,将虾肉送到小陆风嘴边。 “嗯……”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终,馋嘴战胜了恐惧。 “怎么样?”杜良好奇的问道。 小陆风擦了擦油腻的嘴角,重重的点了点头。 “真香!” “哈哈哈……” 杜良的心情很不错,将铁盆递给小陆风:“你先吃一些,我把剩下的做好。” “嗯。” 这次小陆风答应的很痛快,砸了砸嘴,看着狰狞的小龙虾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恐惧了。 看着小陆风笨手笨脚的开始剥虾,杜良摇了头笑了笑,这是自己拉下水的第一个人,等下院子里还有一群呢。 片刻之后,第二盆小龙虾终于出锅,杜良端着铁盆看向小陆风:“你……你吃了多少?” 此刻小陆风嘴巴红红的,身旁堆了一大堆龙虾壳,正不好意思的看着杜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足足吃了一斤多。 “好小子,刚刚态度那么坚决,现在比谁吃的都欢,快把剩下的端起来,我们出去吃。” 杜良调笑了一声,带着小陆风走出厨房,每人怀中端着一张大铁盆,尤其是小陆风的嘴巴还红乎乎的,像是偷嘴的小猫。 食堂里,老县令、厨房里的伙计、还有几个留宿的学生都在翘首以盼。 “哦,对了,朱大嘴还在里面呢,去,把他唤醒弄出来。”杜良对着一名伙计说道,然后将手中的铁盆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来,香辣‘山神子孙’,尝尝味道如何?” 杜良特意喊得很大声,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啥?” “我没听错吧,先生把山神大人的子孙给做了?” “天呐,太疯狂了……” 虽然他们也有些猜测,但当看到那红彤彤的小龙虾时,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还是极为震撼的。 老县令的脸色变了又变,盯着桌子上的两个铁盆,许久之后呆滞的看向杜良:“良儿,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儿戏,这里没有外人,你给爹交个底儿,这东西真能吃?” 杜良闻言没有说话,将小陆风拉到身边,然后对着老县令颔了颔首:“看到没,这小子在里面最少偷吃了一斤,我也吃了几个。” 小陆风赶紧擦了擦嘴巴,一脸幽怨的看着杜良,小脸有些发红。 老县令将小陆风拉到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严肃的问道:“小风,感觉怎么样?” 小陆风抿了抿嘴,有些拘谨的道:“嗯,很好吃。” 老县令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的说道:“我没问你好不好吃,我是问你身体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有点撑。” “……” 老县令算是泄气了,被杜良带在身边的孩子,八成是不会正常了。 老县令转过身,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然后一本正经的对杜良问道:“良儿,爹就问你一句话,你不能害爹吧?” 杜良叹了口气,看了眼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这时刚好朱大嘴也被伙计从厨房里搀了出来。 “这就是一群生长在淤泥里,样子有点吓人的虾类而已,你们非把它当成狗屁的神灵子孙供着,那我问你们,谁亲眼看过山神生孩子?” “算了,你们愿意当祖宗供就供着吧。走,小风,我们自己吃。”杜良拉着自己的得意爱徒,两人坐在桌子上开始剥虾。 杜良还给自己和小陆风各倒了杯‘竹叶青’,小陆风试探性的抿了一口,立马辣的直咧嘴。 众人面面相觑,氛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几名学生看着小陆风吃的那么香,实在忍不住,也纷纷凑上前,有样学样的剥了起来。 杜良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不仅仅只是一顿小龙虾那么简单,而是事关百姓们心中的信仰。 既然所有人都把这些小龙虾当做神灵的子孙,都害怕的不行,那么自己偏偏将其做来吃。 他要将众人的信仰……活活‘吃’掉! 以吃这种最简单的方法,破百姓心中的‘神’。 有人带头,自然也就有人跟着尝试,接二连三的,杜良和小陆风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老县令也不再矜持。 他可以不信任任何人,唯独不会质疑杜良。 最后,就连胆子最小的朱大嘴也咬了咬牙,加入了吃小龙虾的阵容里,很快爆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叹和尖叫声。 山神大人的子孙……真香。 第四十章 来一场龙虾宴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桌子一片狼藉,全都是剥掉的虾壳。 这东西虽然看着挺大,实际上也没多少肉,一个人两斤都不够吃。 老县令掏出手帕擦了擦胡子上的汁液,然后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 “良儿,你说这是谁发明的呢?真他娘的好吃。” 杜良正在用虾钳剔牙,闻言颇有些遗憾的道:“要是有十三香就更好了,还能给你们换换口味。” “十三香是什么?”老县令问道。 “额……那位高人曾告诉过我,好像是十三种香料调配而成的调料,味道很独特。”杜良信口胡诌起来,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几种香料。 “想想都好吃。” 老县令满脸憧憬,随即向一旁颔了颔首,看着朱大嘴肿的像腊肠一样的嘴唇,担忧的问道:“良儿,他这样子真的没事么?” “哼。” 杜良冷笑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朱大嘴说道:“就是对小龙虾过敏而已,叫他别吃了偏不听,本来嘴就大,这回更大了。” 朱大嘴摸了摸肿胀的大嘴唇,委屈的辩解道:“偶还不四为了尝尝妹道,以后奥给吕们做……” “行了,行了,嘴肿就少说话。”杜良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还是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过两天就好了。” 朱大嘴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在伙计的搀扶下离开了。 小陆风懂事的带着几个学生清理桌子和地面,只留下杜良和老县令坐在一起闲聊。 “良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把山神子孙都吃了,要是有百姓追问,我们可不好解释啊。” 他们当时当着百姓们的面说请回去供着的,当时大司祭等人也在场。谁成想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十斤小龙虾全进肚子了。 “解释什么?”杜良冷笑了一声,借着酒意,略有些张狂的说道:“我不仅不会解释,反而还准备弄一场龙虾宴,让所有百姓都能吃到。” “你疯啦?”老县令吓得浑身一抖,老脸铁青,实在是杜良的想法太疯狂了。 要是让土祭院和百姓们知道杜良把他们敬畏的山神子孙都做熟吃了,还不得闹翻天,想想都可怕。 “爹,你忘了,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么。” 杜良正了正身子,继续道:“先争取财富,再抢夺民心,然后破百姓信仰,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啊。 如今李家已经被我们打垮,成了秋后的蚂蚱。季先生失踪,由我接管了学堂。如今只剩下土祭院了,若我们能以这小龙虾为突破口,‘吃掉’百姓们心中的神,三方势力就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了啊?” “这……” 老县令僵硬的坐在椅子上,面容阴晴不定。 杜良的话不无道理,但就是太冒险,一旦弄不好就会惹得一场大祸,到时候很难收场。 杜良敲了敲面前的铁盆,似笑非笑的问道:“爹,如果是你,可能忍得住这等诱惑?” 老县令呼吸一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根本忍不住。” “哈哈哈……” 杜良闻言大笑,心满意足的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杜良带着学堂里留宿的学生和衙门府的几个伙计,全副武装,提着灯笼,袭击了学堂附近的各大河沟和淤泥地,一桶桶小龙虾连夜运回了学堂。 大大小小的木桶和铁盆摆放了一地,场面极为壮观。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今晚休息一晚,明早开工。” 众人闻言散去,杜良也找了间干净的宿舍,并让小陆风找来大量纸张和笔墨,然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知在干嘛。 是夜。 一盏带着幽芒的青铜灯期无声息的飘入房间内,正在抒写的杜良嘴角露出笑意,头也不抬的道:“今日可有发现?” 青铜灯落在桌子上,幽芒散去,古小月一身白裙,如缥缈的仙子般出现在杜良身旁,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如山泉般清幽空灵。 “我想他一定是蛰伏起来了,轻易不会再现身的。” “没关系,我有办法逼他现身。”杜良胸有成竹的说道,书写的动作依旧没有停。 “你在写什么?”古小月好奇的问道。 杜良微微一笑:“菜谱,香辣小龙虾的菜谱。” “哦。” 古小月轻应了一声,没有任何兴趣,转身消失在青铜灯内。 杜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张菜谱笔迹吹干,然后放下笔,脱掉外衫,躺在床上。 孤男寡鬼的夜晚早已习惯。 第二天,杜良起的很晚,简单的洗漱吃过早餐之后已经接近午时,然后带着学生们开始了清洗小龙虾,直到下午才全部清洗干净,全都腰酸背痛的再叫苦。 清理好的小龙虾,足有百斤之多。 下午,朱大嘴亲自找到杜良,附在他耳边道:“少爷,食材、铁锅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很好。” 杜良闻言换了身干净的白袍,朱大嘴指挥着几个伙计将一桶桶洗干净了的龙虾台上牛车,上面用布匹盖严,然后跟着杜良向子午县的集市走去。 另一边,衙门府内。 老县令将全部衙役都唤了出来,众人统一穿着衙役官服,手持大刀,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 “诸位,我将你们从村野中寻来,目的就是一起为衙门府效劳,捍卫子午县太平,如今我儿要在集市上来一场龙虾宴。 我也不瞒着你们,其实就是你们口中山神子孙,那东西不仅能吃,而且很好吃,我昨天吃了足足两斤,今天依旧活蹦乱跳,也没受到神灵的惩罚。 可见我们之前都是被迷惑了,狗屁的神灵子孙,就是一群泥虾而已,你们……敢不敢吃?” 衙役们闻言都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议论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一步,站在队伍前面,对着老县令抱了抱拳:“大人,您真的没骗我们?” “本官骗你们作甚?不信等到了集市上,我吃给你们看。” 老县令的声音很大,也很有气势,继续朗声道:“今天,本官就请你们吃,酒水管够,每人还有三两银子拿,去不去?” 衙役们的迟疑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喜悦,纷纷叫嚷起来。 “去,喝酒吃虾还有银子拿,傻子才不去……” “出发……” 老县令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向集市赶去。 临近傍晚时,在集市上的盐铺前,四口大铁锅被架了起来,下面放好木柴,一辆牛车停在旁边,上面盖着布匹。 在铁锅不远处,狗子带人摆放好了长长的木桌和椅子,学生们正在跑来跑去擦拭桌子。 杜良和朱大嘴分别站在两口锅前,手中持着大铁铲,头上戴着长长的白色帽子。 朱大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这种奇怪的帽子,但又觉得那帽子似乎与自己的身份很搭,气质都不一样了。 如此罕见的场面自然吸引了往来的百姓,渐渐围在四周,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老县令带着一群衙役远远走来。 杜良见此心中一定,和朱大嘴对视了一眼。 “点火,起锅……” 第四十一章 新思想与旧迷信 杜良喊了一声,立马有伙计点燃了铁锅下的木柴,围观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向里眺望,不明所以。 衙门府的大少爷这是要干嘛? 不是说已经变好了么,怎么又开始作妖了? 杜良没有理会百姓们的议论声,看向朱大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二人各负责两口大锅。 铁锅下的木柴劈啪作响,火焰摇曳,待油温升上去后,杜良向守在不远处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得到杜良的指示后,四名伙计提着大木桶走到铁锅前,又看向杜良,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将木桶中的小龙虾倒入油锅中。 朱大嘴紧张的张望了一圈,偷偷瞄了瞄杜良,见他依旧神情自若的站在那里,这才稳住了心神。 “刚才从木桶里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红红的,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是……山神子孙?” 有人皱眉想了想,然后突然惊叫了起来,立马引起骚动,接连传出尖叫声。 “天啊,他在干什么?” “疯了,这杜良一定是疯了,他在触怒神灵。” “老天爷啊,我看到了什么,快阻止他……” 几个呼吸的时间,四周的百姓们已经炸开了锅,有人赶忙跪在地上祈祷,有人向杜良那里冲过,却被早有准备的衙役们挡住。 “该死的,你们在干什么,这会触怒神灵的。” “你们衙门府作死别连累我们,滚开……” 脾气暴躁的百姓们破口大骂,疯狂的与压抑们推搡起来。 铁锅前,朱大嘴心惊肉跳,拿着铁勺的手都在发抖,这是惹了众怒啊,稍有不慎就会被百姓们活活打死。 在这些百姓们的眼中,神灵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亵渎。 和神灵相比,谁还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 看着众人的反应,杜良脸上不仅没有畏惧色,反而阴沉的可怕。 他们的反应越剧烈,杜良的举动就越疯狂,像是点燃了某种无法形容的忤逆情绪,胸口憋着一口戾气。 虽然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尝试,但在这些百姓们的心中,却是对神灵的挑衅。 所以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新思想与旧封建之间的碰撞,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一点也不夸张。 对面是整个子午县的百姓,和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迷信思想。 而杜良这里,只有他的父亲、朋友、学生和家仆,处于绝对的弱势。 朱大嘴脸上流出了汗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然后学着杜良的样子,捞出龙虾,丢入兑好的食材,用力翻炒。 老县令的身上也被汗水打透了,年过半百的他亲自带着衙役们阻拦激动的百姓,体力已经渐渐不支。 小陆风等人躲在盐铺前吓的瑟瑟发抖,狗子带着两个伙计也加入了衙役的阵营中,全都在为杜良和朱大嘴争取时间。 “良儿,快点,爹快坚持不住了。” 老县令回头冲着杜良喊道,鼻子上不知何时又流出了鲜血,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糟糕。 杜良看着老县令满是鲜血的下巴,心里骤然一痛,眼角也湿润了起来。 这一刻,杜良反而迟疑了起来。 自己这么做真的对么? 这些百姓们喜欢崇拜神灵,信仰神灵,那就让他们去信好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只是为了天罡石的认可,杜良有的是办法,不仅不会百姓们记恨,反而会像贩盐那样被人尊重爱戴。 破掉百姓们心中的神灵,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杜良迟疑了起来。 “良儿。”老县令的叫声将杜良唤醒。 知子莫若父,看着杜良在发呆,老县令多少已经看出他内心的迟疑,抹了把脸上的鼻血,大声安慰道: “良儿,不要犹豫,就按着你心里想的做,爹永远支持你。” “爹……” 看着被推搡在人流前的老县令,杜良的眼睛湿润了,刚刚的迟疑烟消云散。 自己的父亲、朋友和学生们都站在身后支持着自己,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加水。” 杜良怒吼了一声,厨房的伙计们都过去支援了,只好由小陆风和几个学生跑出来,每个人怀中抱着一盆清水,倒入锅中。 待清水没过龙虾,杜良盖上锅盖,然后对着乖巧的小陆风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铁盆:“小风乖,这里危险,你带他们到盐铺里去,我不叫你们不许出来,知道么?” “嗯,先生小心。” “好,先生我今天就再给你们上一课,躲在后面好好看着。”杜良摸了摸小陆风的头。 “是。”小陆风懂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其他学生跑到盐铺中,趴在窗口上,紧张的向外看着。 待小陆风离开后,杜良直起腰,握着手中的铁盆,转身时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狰狞起来。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杜良猛地怒吼了一声,手中铁盆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正在闹腾的百姓顿时静了下来,惊讶的看着他。 “一群愚昧的东西,被人蒙惑了几十年还不知,真他娘的可笑。现在小爷给你们重新认识它的机会,别不知好歹。” 杜良劈头盖脸的骂道,这一刻,似乎那个让人惧怕的混世魔王又回来了。 不远远处的老县令见此反而欣慰的点了点头,呢喃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本官的儿子,要是一直那么懂事下去,我都怀疑是假的。” “你胡说,这分明就是山神大人的子嗣,你想死别拖着我们?”人群中一名青年冲着杜良大叫,脸上也带着怒火。 其他的百姓们也跟着附和。 杜良怒极,转身从木桶中抓出一只小龙虾,狠狠甩在那人身上:“那就让你口中的神灵来责罚我,今天他的子嗣,小爷我吃定了,开锅……” 朱大嘴吓得浑身一抖,杜良发火的后果他以前是尝过的,不敢有一丝的迟疑,立马跑过去掀开铁锅上的木头盖子。 “呼……” 一团带着香味的蒸汽四散开来,翻滚的汤汁中红彤彤的小龙虾显得格外美味…… 第四十二章 山神子孙的噩梦 见此,四周的百姓们又开始骚动起来,而且叫骂声不断。 杜良狞笑了一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名衙役前,抽出他腰间的大刀,然后来到长长的木桌前,将大刀插在地上。 “吃,谁敢够来捣乱,老子劈了他。” 说罢,杜良坐下,抬起一只脚踩着椅子,朱大嘴已经战战兢兢的端来一大盆肥美的龙虾。 杜良不在乎众人喷火的目光,伸手取过一只手掌大小的小龙虾,当着众人的面剥了壳,将虾肉丢在口中。 “来,倒酒。” 杜良又喊了一声,朱大嘴只好苦着脸,为他到了一碗酒水。 “坐下,一起吃。”杜良喝了一口酒后,爽朗的说道。 朱大嘴看了眼四周,哭丧着脸道:“少爷,小的过敏。”说话时还指了指没好利索的嘴唇。 “死不了,吃。” “……”朱大嘴只好委屈巴巴的坐在旁边,扒开小龙虾,痛并快乐着。 “小风,出来吃龙虾了。”杜良又冲着盐铺里喊了一声。 “来了,先生。” 小陆风带着一群学生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每人端着一个大碗,吃的十分过瘾。 “走,兄弟们,吃虾喝酒去。”老县令见百姓们都被镇住,这才大手一挥,带着一行衙役也加入了吃货阵营。 剩下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还想冲过去怒骂几句,但一看到杜良身旁插着的大刀,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杜良混世魔王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微风吹过,有人耸了耸鼻子,小声道:“好像,闻着……挺香的么。” “娘,我也想吃。”有个六七岁的孩童舔了舔嘴唇,看着大吃大喝的众人,口水直流。 “不许去,我们才不吃神灵的子嗣呢。” 那妇女大声说着,然后咽了咽口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剩下的两口大锅。 众人大口吃虾,大口喝酒,好不惬意,直到太阳下山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此刻桌子上已经一片狼藉,堆了一层虾壳。 这还仅仅是两口锅的量,剩下的两口锅还没有动,下面的柴火已经变成了木炭,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去,但不时还会有人向这边看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做事。 酒足饭饱之后,老县令带着衙役们和朱大嘴等人离开,学生们也回到了学堂里,只剩下杜良和狗子等人。 “你们也早点睡吧,记住,晚上不管外面有什么声响都不要管,解手就在屋子里解决,不到天亮不许出屋子。” “啊?少爷,你这是?”狗子被杜良说的有些糊涂。 “别问,就按我说的做,现在就回去睡觉,什么都不要管,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嗯。” 杜良这才转身,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大铁锅,又看了眼路边时不时向这边观望的百姓,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大步离去…… 是夜。 狗子和两名伙计睡在盐铺中,起初还很平静,直到接近亥时时,外面突然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偶尔还会传出几声窃窃私语。 “狗子哥,外面有声音,不会是来贼了吧?”盐铺内有伙计醒来,推了推一旁的狗子。 狗子一激灵,则耳听了听,果然外面有稀碎的声响,赶忙坐起身准备穿衣服,突然想起杜良之前的嘱咐。 “不用管,赶紧睡吧。”狗子悄声说道,又躺了下来,那名伙计还想说什么,但见狗子已经响起了呼声,只好作罢。 外面的声响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直到子时之后才算彻底安静下去。 好不容易挨到早晨,狗子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推门走到外面。 “嗯?” 外面的长桌子还是那么乱,盐铺里的东西也没有少,狗子有些迟疑的转悠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 昨日剩下的两口大铁锅翻倒了,尤其是里面的小龙虾不见了,就连汤汁都没剩下,地上还留下了乱七八糟的脚印。 看到这里,狗子微微一笑,终于明白了杜良昨天的嘱托,暗道公子真乃神人也,随即匆匆忙忙的向学堂赶去。 学院内,正在用柳树枝洁牙的杜良听了狗子的汇报后,同样露出了笑容。 看来信仰还是抵不过欲望啊,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去,带上小风他们,将我屋子里写好的菜谱拿出来,挨家挨户的塞到门缝里,我不仅要他们吃,还要他们学会做,从此离不开这道美味。” “是。”狗子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小陆风等人。 “唉,对了。”杜良突然喊住狗子,问道:“盐铺的生意怎么样了?” 狗子想了想:“目前来说收入还算平稳,但随着百姓们对盐的需求逐渐降低,而且公子又降了价格,现在利润不是很大。” “嗯。” 杜良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这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盐的事情就先这样吧,我现在有另一桩生意要你去做。” “哦?公子请讲。”狗子眼睛一亮,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凡是杜良看重的生意,自然不简单。 杜良漱了漱口,涂掉嘴里的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狗子:“你说等这些百姓们都学会了小龙虾的做法,一旦吃上了瘾,以后子午县里还能找到野生的小龙虾么?” “你是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狗子猛的一拍手,被杜良一语惊醒,双眼放光。 像小龙虾这等美味,只要是吃过的人,基本都会上瘾,而且如今已经澄清,那就是泥虾而已,和山神扯不上半文钱的关系,将来必定会成为百姓们餐桌上的常菜。 但子午县就这么大,小龙虾也就那么多,估计撑不了几天就会被抓光。如果自己现在开始大肆养殖,将来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公子英明,狗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狗子由衷的对杜良拱了拱手,心下里已经崇拜的不行,眼前的这位杜公子想法总是那么奇特而有效,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 狗子自认自己也算有些头脑,但与杜良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件事情你去做,我不参与。但我对你有一个要求,挣钱可以,但要适可而止,不能贪得无厌,你可答应?” 这是杜良的底线,不容任何人触犯。 狗子神色一正,又对杜良抱起拳头:“公子放心,狗子一定牢记公子的教诲,把握分寸,断不敢作出过分的事情来。” “好,我相信你,去吧。”杜良对狗子的人品还是很认同的,毕竟是吃过大苦的人,做事懂的规矩。 就这样,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小广告出现了。 这还要感谢季先生,半辈子的努力,让子午县很大一部分人都识字,虽然只是基础的,但也足够了。 狗子带着学堂里的学生们,东跑西窜,大半个县城的百姓家门缝里都塞了小纸条,上面详细的写着小龙虾的做法。 被敲了门的百姓推开门不见人,只见到一张小纸条掉在地上,遂捡起来看了看,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斥骂了几句,然后将纸条塞在袖子里,转身回到屋中。 不多时,家家户户都有人挎着竹篮离开,子午县的河沟和淤泥地里人满为患…… 第四十三章 不请自来的鬼衙门 狗子离开后,杜良突然心有所感,赶忙回到房间里,在床上坐定。 脑海里已经寂静了很久的天罡石再次旋转,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又有一枚黯淡无光的符文渐渐有了光晕闪烁。 杜良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枚符文好似活了一般,不在死气沉沉,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在杜良想要仔细观察时,脑海里的画面突然一变,天罡石不见,转而出现了‘鬼衙门’内的画面。 就像上一世的三维成像一样,‘鬼衙门’内的一切都呈现在杜良的脑海中,就连里面的风吹草动都能看到。 杜良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那衙门已经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变得十分熟悉。 此时的‘鬼衙门’后院,布满落叶的水池里,被镇压在石碑下的石龟正歪着脑袋,兴奋的对着一株只有两片叶子的植物在说着什么。 突然,那植物刷的一下钻入地下消失不见,而石龟也一愣,先是疑惑的四周望了望,然后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哪个王八蛋在鬼鬼祟祟的偷窥龟爷?赶紧滚出来。” “嗯?” 远在学堂内的杜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老龟这么机谨,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当下老脸一红。 “怎么?不敢出来?你个死变态,偷窥狂,一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胆子站在龟爷面前,咱们好好骂上一架……” 自从被杜良从封印里放出一部分,石龟就成了话痨,一有机会就喋喋不休个没完,而且嘴又刁又臭,比人类的刁婆癞痞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成精的人参娃娃都被唠叨的烦了,索性只露着两片叶子在地面上,随他没完没了的讲故事。 杜良被石龟骂的有些恼羞成怒,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这嘴贱的石龟吃些苦头。 然而,就在杜良心念至此时,‘鬼衙门’内的天空突然起了变化,原本晴朗的日空涌现了大量暗黄色雾气,像厚厚的云层一般上下翻滚,其内电蛇游走,雷鸣阵阵。 “嗯?这是什么情况?”石龟伸长了脖子向天上望去,苍茫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杜良也被‘鬼衙门’里的变化吓了一跳,隐隐猜测到那翻滚的云层很可能和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关,但又不是很确定。 “不知道能不能控制那云层中的雷电?” 杜良喃喃自语,随即尝试性的动了动念头。 咔嚓…… 下一刻,一道雷电蜿蜒而下,直奔水池里的石龟劈去。 “阿呀喂……” 石龟龇牙咧嘴的惨叫了一声,那道雷电毫无征兆的劈在屁股上,形成一团焦黑。 虽然这乌龟是石质的,普通攻击对他无效,可是这雷电却诡异的很,其内不知蕴藏了什么特殊力量,击打在身上时让石龟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刺痛感。 “谁?哪个王八蛋偷袭我?滚出来……”石龟气急败坏,虽然那雷电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疼痛感还是极为强烈的。 “原来如此。”杜良终于明白了一些东西,看着还在叫嚣的石龟,嘴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轰隆隆。 咔嚓…… 一道道雷电银蛇雨点般像石龟落去,浅灰色的身体刹那间变得焦黑,如同一块巨大的黑炭,模样惨不忍睹。 更可气的是,石龟连躲都不能躲,完全被当成了活靶子。 “他娘的,暗地里偷袭算什么本事,你这个阴损缺德的家伙,别让龟爷逮到,不然龟爷我咬碎你的脑袋骨。” 石龟一边惨叫一边大骂,声音越来越尖锐。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雷声褪去,天上的云层渐渐消散,杜良终于玩累了。 暗道那石龟骨气还挺硬,劈了这么久都没服软,而且骂的越来越恶毒下流,实在难以入耳。 “没想到这货也是个狠茬子。”杜良感慨了一声,意识从‘鬼衙门’中退走。 “嘶……” 待意识全部退出后,杜良才发现,脑海里的天罡石不见了,转而变成了‘鬼衙门’,像是缩小了无数倍,投影到之前天罡石的位置。 “这是什么鬼?怎么还把‘家’搬过来了?” 这下杜良终于慌了神,原本脑海里有一块天罡石还能说得通,毕竟二者已经认主了,都是自己‘人’,但现在‘鬼衙门’怎么也恬不知耻的进来了? 这是脑袋啊,不是旅店,想来就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算什么事啊? 叫嚷了许久,鬼衙门依旧稳稳的悬浮在脑海深处,根本没办法赶走,杜良终于泄了气,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副作用。 平静了心绪之后,杜良探出右手,双指之上各自浮现出金色符文,明显感觉到威力增强了很多。 惬意的欣赏了一番后,杜良收回指尖上的符文,陷入沉思。 第一个符文是因为制盐的事情被激活,毕竟那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件。而这第二枚符文,杜良猜测很可能和破除百姓心中‘神’有关。 这些人常年被季先生和大司祭灌输敬畏神的思想,人格都出现了扭曲,凡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去烧香拜佛,已经养成了盲目的惰性。 这里之所以这么贫穷落后,就与这种惰性有极大的关系。 如今杜良凭借神灵子孙一事,终于让他们开窍,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心中的神灵产生了质疑,这将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 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也就简单了。 所以,天罡石奖励了杜良一枚符文,同时也加深了对杜良的认可。 不然怎么会连‘家’都搬来了呢,这就是认定杜良了。 想通了这一点,杜良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一路悠哉的离开学堂回到衙门府,老县令正坐在大堂里喝茶,看到杜良后笑着摆了摆手。 杜良坐在老县令旁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笑吟吟的问道:“爹,何事这般开心?” “当然开心了。” 老县令放下茶杯,惬意的说道:“我儿大难不死,得到高人的启蒙,下山之后帮着爹打压李家,接管学堂,如今又破除迷信,让大司祭的威望受挫,衙门府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了不是。” 杜良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爹,我把张龙请下山了,而且正是任命为衙门里的捕头。” “哦?龙捕头不是在山上帮你打理盐矿么,怎么让他现在下山了?” 杜良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爹,我是请张大哥回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爹又没有什么危险,何需人保护?”老县令迟疑的说道。 杜良笑着摇了摇头:“爹,你以为李家、季先生和大司祭三方势力同时受挫,他们会眼下这口气么?” “你是说……?” 老县令脸色一变。 “没错,图穷匕见。兔子急了,要开始咬人了。”杜良冷笑着看向外面。 第四十四章 祭坛下的阴谋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老县令,此刻立马变了脸色,他把对手想的太简单了。 之前大家都在明面上争斗,靠的是手段和本事。 而如今遭到杜良的打压后,计划破灭,就只能撕破脸皮了。 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杜良在听瘸子讲述了张龙的战力后,果断请他下山,负责老县令等人的安全。 第二天,衙门府发出公告。 因老县令身体抱恙,无法主持衙门府的事务,遂将新的县令官职推荐给了其子杜良。 杜良成为南明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县令。 次月黄历初六,子午县一月一次的大祭活动又到来了。 虽然经过上次的小龙虾事件,百姓们心中对于山神的敬畏弱了几分,但毕竟是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习俗,短时间还是无法改掉的。 杜良作为新的县令,自然是要参加大祭的。 昨晚一夜的小雨将街道上的灰尘冲刷干净,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还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杜良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这么干净的空气了。 “大人,该出发了。”自从杜良成为新一任县令后,张龙便不再叫他公子了。 “都安排好了么?”杜良身着官袍,双手背在身后,正看着院子里柳树枝叶上的小水珠。 “安排好了。” 张龙站在身后,目光看着杜良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刻的杜良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少了几分随性,多了一些沉稳。 “走吧。” 杜良取下挂在柳枝上的青铜灯,大步走在前面,张龙身穿捕头官服跟在后面,还有两名衙役跟随,老县令待在衙门府中没有出来。 街道上,凡是看到杜良一行的百姓们都自觉的让开路,目光惊奇的看着他们。 以前县老爷挺着大肚子,个子也不高,身后跟着几个歪瓜裂枣,招摇过市时很像是地痞头子带小弟巡逻。 而今,杜良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裁剪得体的官服穿在身上很有气质,尤其是身后佩刀跟随的张龙和两个衙役,走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给人端正凌厉之感。 这样一行人大步走过,给人的感觉自然是极为震撼的。 甚至这一刻,百姓们对衙门府的印象也有了不少的改观。 祭坛的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杜良一行的出现自然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很多人都躲在远处窃窃私语。 更有胆大的少女看着杜良和张龙等人,互相之间不知在偷说什么,时而面色羞红,掩面嬉笑。 “先生。” 人群中,小陆风和几十名学生规规矩矩的排着队,比之前更加规矩懂事。 杜良冲着学生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站在祭坛下,身旁的李家家主正阴沉的看着他。 “李叔,近来可好?”杜良看向李成方,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怒火,笑容可掬。 “哼,托你的福,暂时还死不了。”李成方冷冷的道,身后的李守一也阴恻恻的看着杜良,脸上再没有虚假的笑容。 杜良不以为意,轻笑道:“无妨,暂时死不了,过阵子或许就可以了。” “你……” 李成方双目喷火,他没想到杜良一上来就这么嚣张,就连身后的李守一也站了出来,父子二人同时怒视着杜良。 杜良却动也不动,挑衅的看着他们。 身后,张龙不留痕迹的将手握在刀柄上,只要对面李家父子敢动手,他有把握一刀两命。 “安静。” 祭坛上的大司祭突然站起身,目光在李成方父子身上扫过,然后看了杜良一眼,最后抬起头,望向四周的百姓。 “时辰已到,本月的大祭活动,现在开始。” 百姓们立马安静下来,李成方恶狠狠的瞪了杜良一眼,随后拉着李守一站到一旁,目光看着祭坛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守一也怨毒的看了杜良一样,不再说话。 杜良心中暗叹了口气,只好也转过身看着祭坛。 张龙松开握刀的手,表情有些遗憾,他自然知道刚刚杜良是故意激怒对方的,只可惜被大司祭打断了。 百姓们没有留意到这边微妙的气氛,全都恭敬的看着祭坛,大司祭正带着四名小祭祀跳舞。 “焚香。” 待一番吟唱结束之后,大司祭沙哑的喊道,然后与四周的百姓们一同看向杜良和李成方。 杜良向后退了半步,伸手对着李成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他是子午县最大的官职,但毕竟刚刚上任,从老县令那里来论的话,在李成方面前属于晚辈,如此自然显得很有礼貌。 “哼。” 李成方冷哼了一声,也没有推辞,大步向祭坛上走去。 杜良微微一笑,没有计较,将手中的青铜灯递给张龙后,也走上祭坛。 小祭祀将点燃的香烛分别递到二人手中。 “请山神大人保佑,庇护我子午县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杜良和李成方对着祭坛后的山神雕像祈祷之后,分别将手中香烛插在香炉中,然后各自下台。 “礼拜!” 大司祭站在祭坛上喊道,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杜良身上,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下方百姓恭敬的跪拜在地上,不断磕头。 “不对。”古小月的声音突然在杜良脑海中响起。 “什么不对?”杜良低声问道。 “阵法被启动了,快……” 轰…… 古小月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祭坛突然颤抖起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由山石雕刻而成的山神雕像突然五官齐动,开口暴喝了一声: “赦……” 紧接着,一团黑气升空,遮挡了太阳,让本是晌午的子午县突然昏暗了下来,惊慌失措的百姓们立马尖叫起来。 “快,击碎那雕像,不要让他启动阵法。” 听了古小月的提醒,杜良后头看向张龙:“计划有变,马上带人疏散百姓,保护我爹。” 说罢,杜良持着青铜灯窜到祭坛上,直奔那雕像奔去。 “找死。” 站在雕像前的大司祭露出狞笑,皱巴巴的老脸变得诡异起来,待杜良靠近时,猛的扯下外面的长袍,丢向杜良。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彩色衣袍立马活了过来,几个跳跃到了杜良面前。 “果然是你。” 杜良脸色一变,想要躲闪已然不及,被那彩衣附在身上,将他紧紧的包裹在内。 大司祭狞笑这来到杜良身前。 “上次被那鬼丫头救了你,这次我看你如何逃走?” 说话时,大祭司打了个手势,彩衣立马开始收缩,将杜良憋得脸色涨红,似要活活勒死他。 “季先生……没有……告诉你……么?”杜良结结巴巴的开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什么?”大司祭看到杜良的笑容后,神色微变。 “破……” 杜良低喝了一声,两道符文出现在剑指上,瞬间洞穿彩衣,向着大司祭的胸口点去。 “小心。” 可就在此时,青铜灯发光,狠狠的撞开杜良。紧接着一道黑芒从杜良刚刚站身的位置射过,堪堪被他躲开。 “杜公子,别来无恙啊?”不远处,一团黑气凝聚,露出了季先生的身影。 第四十五章 尸鬼袭来 失踪了数日的季先生终于现身了,而且模样大变,虽然穿着还是一丝不苟,但双目已经变成了暗绿色,说话时露出嘴里锋利的牙齿,十分狰狞。 就算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此时的季先生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原来是季先生,几日不见,变化很大嘛。” 杜良笑着开口,说话时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此刻的季先生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 “桀桀……” 季先生被一团黑雾包裹着,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翳,阴恻恻的看着他。 “还不是拜杜公子所赐,打乱了本尊的计划,让本尊不得不提前动手,杜公子真是好手段啊。” 杜良干笑了一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本来已经和张龙商量好,让衙役们藏在四周,只等到大祭结束之后,便先发制人,将大祭司等人抓起来,然后拆掉祭坛,让百姓们看到祭坛下的样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大祭尚未结束,他们就启动了阵法。 杜良暗暗着急,此刻张龙正带着衙役们疏散周围的百姓,但竟有很大一部分百姓不肯走,目光炽热的看着祭坛上的山神像,以为是山神显灵了。 无论衙役们怎么劝说都不肯走。 张龙无奈,只好先将学堂里的学生们带走,然后再想办法带走那些跪在地上磕头的百姓。 可是,他们有时间么? 季先生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现身,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那些百姓们若是再不离开,就真的危险了。 “阵法还在启动中,要尽快阻止他们。”古小月的声音响起,让杜良更加着急。 且不说人不人鬼不鬼的季先生,单是一个大司祭杜良都没把握对付,如何能阻挡阵法? “你想办法对付大司祭,我来对付这个鬼修。” “鬼修,什么是鬼修?”杜良心中一惊,难怪季先生现在这般模样,但鬼修具体代表什么,却是不清楚。 古小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快速的解释道:“鬼修与真正的厉鬼不同,他们本是活人,但却修炼鬼怪的修行之法,使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且鬼修多是邪恶残忍之辈,需要特别小心。” 杜良多少明白了古小月的意思,难怪之前古小月发现鬼气却寻不到,原来他是鬼修,可以隐藏鬼气,以人的身份出现,令人防不胜防。 “可现在是白天,你怎么出手?”杜良低声问道。 “没关系,他们开启了大阵,遮蔽日光,释放鬼气,这样对他们有利,对我同样也有利。” “明白了。” 杜良心中一定,有古小月的加入,让他的底气足了很多。 而对面的季先生显然已经失去耐心,一步步向杜良逼近,四周的黑气上下翻腾,仿佛行走在黑夜里的魔鬼。 “让那个小丫头出来吧,我知道你身边还有一个帮手。”季先生毫不在意的说道,显然也清楚杜良的底细。 唰…… 古小月凭空出现,灰蒙蒙的鬼气中一身白裙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像是淤泥中的一朵白莲,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感。 “结束吧,以你们所有人的死亡,让我更进一步,成就神位。”季先生猛的一挥手,一团黑气汇聚在一起,直奔杜良射去。 古小月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素手一抬,一道青芒飞出,将那黑气击碎,然后长裙飘动,直奔季先生掠去。 “我来挡住他,你想办法破了那雕像。” 听了古小月的话,杜良也不再迟疑,直奔祭坛跃去,然而身在半空就被大司祭祭出的彩带拦住,从半空中跌下。 大司祭虽然不是鬼修,但毕竟是掌管一方祭祀的人,自然懂得一些修行之法,虽没有季先生那么难对付,但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杜良刚刚偷袭不成,被大司祭知道了底牌。 那彩带好似灵活的长蛇,刁钻的缠向杜良,速度极快。 杜良脚下踏出御乘风身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身影飘忽不定,偶尔被彩带缠绕时,便用手中符文将其击碎。 就这样,二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另一边,季先生与古小月打的难解难分,黑气与青芒闪烁不断,如今的季先生已经治好了身上的伤势,而且气势越来越盛。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良心急如焚,奈何大司祭如跗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了。 山神石像屹立在那里,散发出大量灰色鬼气,让整个子午县都昏暗了下来,像是刮起了浓郁的沙尘暴一般。 还没离开的百姓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在地上磕头哭诉,祈求山神大人的原谅,恨得杜良牙直痒痒。 就在此时,子午县的某一处突然传出巨响,紧接着一道黑气形成的光柱射向半空,立马让整个子午县变得压抑起来。 吼…… 位于子午县小西村外的一处乱坟岗中,突然有坟土裂开,一只腐烂了的手掌从裂缝中伸出,紧接着,一个死去不久的尸体从地下钻了出来,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吼吼…… 南岩村也在龟裂,泥土中爬出一具具尸体,如果杜良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些正是当初追杀过他的村民。 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这一刻,子午县附近出现了很多腐朽的尸体,像丧尸一般出现在大街小巷,四处寻找活人。 “啊……” “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 “快跑,魔鬼来了……” 整个子午县都乱了,有人想向外面跑去,却发现在子午县的四周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谁都无法离开。 如果此时从天上鸟瞰,就会发现,此时的子午县像是被一个透明的大碗扣住了,外面阳光明媚,里面鬼气森森,而且各地都出现了凶恶的尸鬼。 这些尸鬼本是死去不久的尸体,被人用特殊的方法处理过,平时隐藏在地下,一旦受到鬼气的侵染就会立马‘复活’,寻活人血肉而食。 学院外,张龙刚刚带着衙役将那些学生送回,立马看到三个寻着气味而来的尸鬼,脸色凝重。 “龙、龙头……这、这是什么东西?”有衙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毕竟是寻常人,何曾见过这个。 “这是尸鬼,以前我门打仗的时候见过,虽然长相凶残,但并不是不能杀死,寻常刀剑足矣。” 张龙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拔出长刀站在最前面,目光凝重的说道:“最前面的这个我来解决,另外两个交给你们,三人一组,谁也不许逃。” 说着话的时候,张龙已经持刀冲了上去,并大声的补充了一声:“尸鬼不知疼痛,一定要砍掉他的头才行。” 其他衙役们互相看了看,按捺着恐惧的情绪,咬了咬牙,也冲了上去。 毕竟张龙已经带头了,让众人的恐惧小了很多。 第四十六章 煞气蔓延 子午县出现了很多尸鬼,单凭张龙率领的衙役们根本招架不住,而那些百姓要么忙着惊慌逃窜,要么哭喊着跪在地上祈祷,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反抗。 南岩山上,瘸子凝重的望着此刻灰蒙蒙的子午县,面容阴晴不定。 在瘸子身后,所有南岩山上的流民都停下了手中的劳作,静静的等着他抉择。 刚刚已经有探子回来,向他们述说了山下的情况。 过了片刻,有汉子走到瘸子身后:“瘸叔,怎么办?要不要下山帮忙?” 瘸子将烟袋拿起,伸手去取烟叶时才发现烟袋子已经空了,只好叹了口气,放下烟袋,看着众人说道: “我们虽然在山上守着盐矿,但是如果子午县变成了死城,我们的盐去哪里卖?就算有了银子,又到哪里去花呢?”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如果子午县成了鬼城,他们还能在山上立足么? “带上武器,下山。” 瘸子将烟袋插在腰上,难得的硬气一回,率领众人下了山…… 衙门府内,衙役都被张龙带走了,老县令只好带着府里的丫鬟和厨子、伙计们躲在厨房里,将门窗堵得严严实实,从缝隙里看到院子中正有几个尸鬼在徘徊。 “老爷,怎么样了?”朱大嘴左手持着铁锅盖,右手举着大马勺,紧张兮兮的问道。 “嘘……” 老县令做了个嘘的手势,大气都不敢喘。 在尸鬼出现后,是朱大嘴出的主意,众人躲在厨房里,这样就算躲上几天都不怕被饿死,毕竟厨房里存着很多粮食。 “也不知良儿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地方躲起来?”老县令坐在灶台上小声说道,面露担忧。 朱大嘴放下铁锅,开导道:“老爷放心吧,少爷现在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一定不会有危险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救我们了。” “但愿如此吧。” 老县令点了点头,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又虚弱,没有逞强去找杜良,而是带着一府老小等着他回来。 祭坛下,杜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虽然这段时间经过古小月的训练,体质提升了不少,但毕竟还不是修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斗,体力渐渐不支。 不仅是他,古小月那里现在也处于劣势。 随着尸鬼出现,百姓陆陆续续被杀害,每倒下一个人,其身体内就会渗出一缕黑气,然后飘到季先生身上,让他的实力增长一分。 杜良判断,那飘出来的黑气,很可能就是死者的魂魄,被季先生吞噬后,提高自身修为。 此消彼长之下,古小月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杜良心急如焚,趁着躲避攻击时目光在四周扫过,刚刚很多祈祷的百姓已经被鬼气侵袭,脸色发黑,倒在地上哀嚎。 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李家家主李成方也中了招,脸上青筋暴起,样子十分痛苦。 这倒是让杜良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李家和季先生他们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嗯?不对?” 杜良目光扫过,突然看到李守一竟然也躲在人群中,虽然趴在地上,但却没有任何痛苦之色,是场上唯一没有被鬼气侵袭的人。 杜良面露疑惑,为什么单单李守一无事? 随着角度的变幻,李守一的位置刚好和打斗中的季先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时,杜良突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 收回目光后,杜良有了计策,当下佯装着向石像冲去,在引诱大司祭的攻击后,突然逆转身形,折身冲向李守一。 “你……” 大司祭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狂变。 杜良卯足了力气,速度达到极致,身在半途时猛的大喝了一声:“李守一,受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司祭措手不及,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 躲在人群中的李守一也是面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杜良会突然向他出手。 就在剑指闪烁着金芒,距离李守一不到两丈时,正在与古小月激战的季先生突然怒喝了一声,抬手一道黑气射向杜良。 “你敢……” “破……” 古小月和杜良同时轻喝。 古小月趁着季先生攻击杜良时,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加大了攻势,瞬间将季先生重创,然后一鼓作气,道道青光轰去,将季先生体表的黑气全部震碎。 另一边,杜良早有防备,并没有真的攻击李守一,而是突然转身,两道符文闪过,击碎了季先生的攻击。 但紧接着大司祭的彩带也射了过来,瞬间缠住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古小月力竭,季先生重伤,杜良被大司祭的彩带勒住脖子,并将他的手捆住,顿时脸色涨红,生出窒息感。 古小月顾不得休息,折身向大司祭冲去。 “哼。” 大司祭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怨毒之色,猛的一抖彩带,一道暗劲顺着彩带传到杜良身上。 “哇……” 杜良张口喷出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像是被奔跑的野牛撞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思维都出现了空白。 这还不算完,大司祭猛的一挥手,将另一端的杜良抛向了半空,足有十丈高。 “老妖婆,小爷……和你没完。”杜良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旋转着飞向半空,耳边呼呼风声。 古小月见此,咬了咬牙,折身飞向杜良,将他提在手中。 待她落下时,大司祭已经卷着李守一和季先生跳入祭坛上的裂缝,消失不见。 杜良的嘴角和衣襟上都是鲜血,此刻被古小月像死狗一样提在手里,哀嚎不止。 “太他娘的疼了。”杜良哼哼唧唧的叫着。 古小月却没有搭理她,目光紧紧地看着祭坛上。 那神山石像突然炸开,其内喷涌出大量暗红色的气体,逼得古小月提着杜良飞退了十几丈才停下。 而没来得及退走的百姓立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血肉消融,片刻间化作皑皑白骨,包括李成方。 “好恐怖的煞气。”古小月惊叫了一声。 此刻以祭坛为中心,方圆几十丈内都被浓郁的煞气包裹,连她都不敢靠近。 “唉,可怜了这些百姓。” 杜良咳了咳淤血,神色黯然的看着煞气中的白骨,几十条人命啊,说没就没了,如草芥一般。 古小月也轻叹了一声:“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如果不那么固执,早点离去,便不会死在这里了。” “唉……” 杜良叹了口气,擦掉嘴上的血迹问道:“现在怎么办,能毁掉阵法么?” 古小月摇了摇头:“晚了。” 第四十七章 束手无策 大司祭带着季先生和李守一消失在祭坛下,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山神像崩碎后,大量煞气喷涌而出,方圆十几丈都被浓郁的煞气充斥着,连古小月都不敢靠近。 如果刚刚打碎石像,或许还有停止阵法的可能,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怎么办?”杜良看向古小月。 古小月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现在阵法已经开始运转,我们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停止阵法的唯一办法就是进入祭坛下,找到阵心,并将其毁掉。” 杜良皱起眉头:“进入祭坛下?” 此刻在祭坛四周十几丈内都充斥着浓烈的煞气,刚刚亲眼看到那些百姓被侵染化成了白骨,可见那煞气的恐怖。 古小月的脸色也很难看,那煞气连她都无法靠近,更何况其他人了。 “如果不尽快停下阵法,会怎么样?”杜良问道。 古小月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解释道: “如果阵法不能停止,不超三天,整个子午县都将被煞气覆盖,到时候所有生灵都会被煞气炼化,整个子午县化作死城。” 杜良脸色大变,有些心急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你受伤了,不能被鬼气侵染的太久,先回去疗伤吧,这里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话落,古小月抓起杜良的衣服,向衙门府掠去。 杜良衣襟染血,像小鸡仔一样被古小月提在手里,十分狼狈。 杜良张了张嘴,立马有冷冽的寒风灌到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拜托,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县县令,你这么提着我,让人看到我很没面子啊。” “哦。”古小月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 杜良满头黑线,考虑到此刻身在半空,还是先不要招惹她了。 冷风呼呼吹过,子午县已经被灰蒙蒙的鬼气完全覆盖,杜良低头看去,此刻在子午县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奔跑嚎叫的百姓,还有大量尸鬼伤人。 “嗯?” 杜良很快注意到,在南岩山下正有一群人在与尸鬼搏杀,仔细看去,竟是瘸子一群人。 心头顿时觉得暖乎乎的。 在面临灾难时,平日里祭拜的神灵们并没有现身,而真正保护他们的是衙门府的衙役和平日里被他们看不起的流民。 杜良叹了口气,如果这次能够大难不死,希望那些百姓们都能醒悟吧,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神怪上了。 不多时,二人落在衙门府的大院里,很快发现了院子里的尸鬼,古小月素手一挥,几道青芒落在尸鬼头上,然后炸开。 杜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暗道这女鬼出手这么狠,思量着以后尽量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我也受伤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同时思考一下怎么解决那阵法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古小月身影一闪,回到青铜灯内。 杜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已经不见了,只好提着青铜灯,慢吞吞的走到院子里。 “嗯?人呢?” 看着后院空荡荡的房间,杜良呼吸一滞,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痛楚,杜良一间间房子找过,微弱的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 与此同时,躲在后厨里的老县令侧了侧耳朵,试探着问道:“你们听,院子里好像有响动。” 话音落下,其他人的脸色立马变的紧张起来,朱大嘴又举起马勺,低声道:“不会是那几只鬼东西又回来了吧?” “嘘,先别出声。” 众人猫着身子,紧张兮兮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杜良脸色越来越难看,踉踉跄跄的推开一个个房间,心渐渐沉了下去。 “是良儿,良儿回来了。” 终于在杜良走过偏房后,老县令从门缝中看到了杜良的身影,大喜过望。 “呼……”听到老县令的叫声后,杜良终于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却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老县令等人搬开杂物,走出厨房后看到倒在地上的杜良全都吓了一跳,跑近一看,杜良的衣襟上还染着血迹。 “良儿,良儿你怎么了?” 老县令一下子就慌了神,扶起杜良的身子,冲着朱大嘴等人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快。” 朱大嘴不敢迟疑,提着大马勺就冲了出去,身后接着传来老县令的吼声:“不管用什么方法,绑也要把郎中绑来。” 待朱大嘴离开后,老县令在丫鬟的帮助下将杜良背到卧室内,解开身上的衣物,却没有看到任何伤势。 “都怪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去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人啊,他一个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老县令懊恼的自责了几声,对杜良的伤势却束手无策,急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就目前这种情况,让朱大嘴去请郎中,实在是难为他了,街道上到处都是尸鬼,连个活人都不好找。 朱大嘴连着找了两家医馆,都未见到人,心里焦急如焚。 就在他转身向第三家医馆走去时,昏暗的街道上突然踉踉跄跄跑来一只尸鬼。 那尸鬼虽然动作僵硬,但速度却极快,此刻嗅到朱大嘴身上的活人气息后,立马狰狞的向他扑去。 “啊,救命啊。”朱大嘴尖叫了一声,向另一端跑去,结果刚跑了几步就闻到身后扑来一股腥臭味,尸鬼已经追了上来。 朱大嘴怪叫了一声,当尸鬼的利爪刚刚碰到后背时,猛的转身,挥其手中的大马勺,照着那尸鬼的脑袋抡去。 砰…… 撞击声响起,朱大嘴只觉得手掌都被震得发麻,马勺差点脱手。 而对面的尸鬼,脑袋转了一圈,呈一个诡异的姿势继续向他扑去。 “老天爷啊,救命啊。” 朱大嘴叫的更加凄惨,对面的尸鬼已经扑到面前,腐烂的爪子抓着他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去。 “噗嗤……” 一道银光闪过,还保持着咬人姿势的尸鬼头颅高高飞起,剩下的无头尸体扑到朱大嘴怀里,还在抓挠。 “啊……” 朱大嘴被吓破了胆,手中马勺胡乱的向无头尸鬼身上招呼。 “行了,已经死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朱大嘴又一惊,这是才留意到提着大刀的张龙。 “龙捕头?”朱大嘴惊喜,看到张龙的那一刻仿佛见到了亲人,竟然哽咽起来。 张龙将地上还在蠕动的尸鬼尸体挑飞,然后皱着眉头看向朱大嘴:“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县令他们怎么样了?” “少爷受伤了,老县令派我出来请郎中,龙捕头,你、你受伤了?”朱大嘴简短的说明缘由,却发现张龙的胸口正在流血。 “无妨,你前面带路,我们先回衙门,安顿好这些百姓后,我再给少爷看伤。”张龙说话时,后面已经走来一群人,都是子午县的百姓,被他带了过来,打算集中到衙门府里避难。 第四十八章 我怎么死了? 如今子午县的各处都有尸鬼横行,所以张龙决定将四处逃散的百姓聚拢在一起,全都带到衙门府,免得他们东奔西跑的遇到变故。 “你先等我片刻,我去医馆里取些药材来。”张龙吩咐了一声,其他衙役自动散在四周警戒,朱大嘴也松了口气。 虽然没找到郎中,但看张龙的样子应该也是会些医术的。 片刻后,张龙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兜着各种药材,然后带着众人向衙门府走去。 不多时,浩浩汤汤的一群人来到衙门府内。 张龙向衙役们吩咐道:“去检查衙门府的所有角落,再找些清水来给大家喝,暂时先待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再安排住处,剩下的人爬到墙上警戒,有事就吹哨,明白么?” “明白。” 二十几名衙役同时开口,然后各自分工,有人去找水,有人搜查院子,避免有尸鬼潜藏,剩下的人爬到墙上,警惕的看着街道。 见此,早已经筋疲力尽的百姓们才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各自休息,等候安排。 张龙这才背着药材随朱大嘴来到杜良的房间。 刚一进屋,老县令便冲了过去,却发现只有朱大嘴和张龙二人,不见郎中,当下就要发火。 朱大嘴赶忙开口解释道:“老爷莫急,现在县城里乱成一锅粥了,去了几家医馆也找不到郎中,不过龙捕头会医术,您放心。” 听了朱大嘴的解释,老县令这才压下怒气,紧张的看向张龙:“龙捕头你快看看,良儿这是怎么了?” “我先看看。”张龙将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杜良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又伸手在杜良的胸膛上按了按。 “咳咳……” 昏迷中的杜良咳了两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张龙收回手,心里已经有了判断,遂看向老县令。 “杜大人受的是内伤,像是被人用暗劲伤了五脏六腑,这种情况我们以前在战场上经常遇到,不碍事的,我配一些草药给他,估计很快就会醒来。” “好好好,那就麻烦龙捕头了。”老县令松了口气,他对张龙还是极为信任的。 张龙摊开药包,思索着从里面找出几味草药,然后用手掂了掂分量,很快搭配好,递给一旁的丫鬟。 “用温火熬两个时辰,待药汤便黄之后给杜大人服下,明白么?” “明白。”丫鬟接过张龙递来的草药,匆匆离开房间。 张龙又看向老县令:“先让杜大人休息一下吧,等喝了汤药过阵子就会醒来的。” “麻烦龙捕头了,你……你好像也受伤了。”老县令这时才注意到,张龙的胸口也有一片血迹。 张龙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小伤,没关系的,只是没想到那些尸鬼变得这么难对付,害的我折了两个兄弟。” “唉……”老县令面露悲色,那些衙役都是他从乡下招募上来的,还没过上好日子,就已经牺牲了两人。 老县令又问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为何会出现那种怪物?” 张龙苦笑了一声,将今早看到的经过向众人讲述了一遍,使得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才一上午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至于杜良是怎么受伤的张龙就不知道了,那时他在疏散百姓,没看到后面的战斗。 “没想到我子午县竟然会有鬼怪作恶,这可如何是好?”老县令叹息了一声,已经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张龙说道:“还是等杜大人醒了再做决定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顿好这些百姓,想办法抵御尸鬼的攻击。” “龙捕头是上过战场的人,我们这些人都听你安排。”老县令知道张龙的本事,所以将一切都托付给他。 “好。”张龙也没有推辞,起身向外面走去,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 老县令看了杜良一眼,将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赶走朱大嘴,独自守在床边。 两个时辰之后,丫鬟端来汤药,老县令赶忙将杜良搀起,靠在床头上,用手捏开杜良的嘴巴。 丫鬟舀了一勺汤药,吹了两下,然后给杜良灌下。 待一碗药都喝掉后,杜良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老县令这才放下心,又将杜良放下,胳膊不小心碰到床头的硬物。 “嗯?”老县令掀开床头上的被子,这才看到一只精致的玉枕。 “我儿什么时候弄了个这样的宝贝?” 老县令将玉枕持起,发现那其温润清凉,摸在手中十分的舒服。 把玩了片刻后,老县令索性将那玉枕垫在杜良的头下。 现在已经初夏,天气十分燥热,枕着这样的玉枕自然会舒服些。 想了想,又将薄被盖了在杜良的肚子上,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毕竟外面还有一群百姓等着他去安顿。 不得不说,张龙搭配的草药很有效果,不仅减轻了杜良的疼痛,还让他的五脏六腑渐渐暖和起来,紧闭的双目渐渐舒缓,沉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惊吓过度的百姓们终于被安顿好,各自睡去,张龙独自在房间里给伤口上药,老县令又在杜良的床边坐了好大一会才离开。 至于朱大嘴,则愁眉苦脸的和几个伙计再想明天的早饭,毕竟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很有压力。 杜良的房间里,原本枯寂的青铜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散发出悠悠的绿光。 与此同时,原本躺在床上的杜良身体里突然坐起一道人影。 仔细看去,那人影不正是杜良么。 “啊,好舒服。” ‘杜良’伸了个懒腰,然后下了床,意识明显还有些模糊。 “我怎么回到房间了?嗯,灯怎么亮了?”杜良这才留意到,床边的青铜灯竟然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不过紧接着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杜良’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另一个自己。 “这……” ‘杜良’有点发蒙,伸手在脸上捏了捏,很痛。 确定不是做梦后,‘杜良’更加心惊,紧张的摸了摸床上的自己,却发现手掌竟然透过了身体,摸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杜良吓了一跳,刚忙抓起桌子上的铜镜,却发现镜子里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死了?” 杜良脑袋嗡的一声,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第四十九章 青灯指路 “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样子?”杜良在紧张之余竟然还有点小兴奋,有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新鲜感。 “可是,等一下是不是会有牛头马面带我去地狱投胎啊?” 杜良心里开始焦急起来,子午县还有一大摊子事呢,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他们怎么办?老爹怎么办? “不行,我还不能死。”杜良喃喃自语,急的在地上走来走去,突然想起古小月。 “古小月,古小月你听得到么?”杜良走到青铜灯前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古小月的回答。 杜良也搞不清楚,是因为古小月受伤太重需要专心疗伤,没时间打理他,还是因为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无法与之沟通。 杜良下意识的拿起青铜灯,却发现灯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像是要脱手而非一般。 “嗯?” 杜良将青铜灯放在桌子上,那股力量立马消失,动也不动的立静在那里。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杜良又将青铜灯拿起。 果然,那股力量又出现了。如此反复数次,杜良几乎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古小月操纵的,是青铜灯本身在向他传递着什么信息。 ‘它想带我去哪里呢?’ 杜良看了眼床上的自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打算跟着青铜灯的指引去看看,毕竟古小月曾说过,这灯是当初古佛留给自己的,第一次感应到自己时还曾亮起过。 所以不管怎么说,杜良对它都是信任的。 灯上的力量并不大,杜良持在手中,感应着它发力的方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刻已是黑夜,夜空中笼罩着灰蒙蒙的鬼气,看不清月亮和星辰,但不知道为什么,杜良发现自己看什么都很清晰,像是开了夜视眼一般。 此刻院子里几个衙役正坐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聊天,朱大嘴和几个伙计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铁锅,正在为这些人明天的早饭而忙碌。 衙门府的房间自然是不够住的,所以大家在院子里搭建了很多简易木棚,好在现在天气也不冷,百姓们暂时住在里面问题并不大。 杜良原本已经想好了被人看到后的说辞,却不想连着遇到几个人似乎都像没看到他一样,眼睛都没瞟一下。 “难道,他们看不见我?”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杜良特意走到朱大嘴的面前,轻咳了一声。 然后,朱大嘴毫无察觉,依旧在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通过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这些人看不见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原来变成魂魄后是这个样子的?’杜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毕竟之前关于这方面的故事也听说过很多,如今魂魄与肉身分离,这些人自然看不见他了。 青铜灯上的力量还在,杜良不再犹豫,来到大门前,趁着衙役们打瞌睡时,蹑手蹑脚的抽出木栓。 咯吱…… 杜良将木门推开数寸,然后侧身钻了出去。 “嗯?” 有衙役听到声响后跃下院墙,发现大门开了一条裂缝,木栓歪歪的挂在上面。 衙役疑惑的趴在门缝上向外看了看,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高,刚刚有人出去过么?”那衙役抬头冲着还在院墙上的另一个衙役问道。 墙上的衙役看了看大门外,又看了看两侧的街道,空荡荡的哪有人:“没有啊,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怎么了?” “哦,没事。” 地上的衙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将门关好,重新插入木栓。 街道上…… 杜良闻言露出笑容,持着青铜灯一路向南走去,虽然很多百姓都聚集在衙门府里,但是街道上偶尔还能看到仓皇流窜的人,还有徘徊的尸鬼。 杜良发现,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练,剩下的百姓里面祈祷的人少了,反抗的人多了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成为魂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仅人类看不见他,就连尸鬼也看不见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一路畅通无阻。 按着青铜灯的指引,杜良一路走出县城,赫然来到了小南村前。 原以为此刻的小南村本该黑阴森森的样子,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发现里面竟然有火光和说话声。 杜良带着好奇,大步向村中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火光的位置,是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一群人围着一簇火堆正在闲聊。 “瘸子?” 杜良恍然,原来是瘸子带着流民们下山了,夜晚时暂住在小南村里,看着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应该是他们救援的百姓。 “大牛,今天我们杀了多少尸鬼?” 瘸子坐在火堆前,把不离身的烟袋锅拿了出来,腰间还挂着一个布口袋,里面装了好多烟叶。 这是他今天救人时顺手摸瓜,从一个没人了的烟馆里偷拿的,捻了一捏在烟袋锅里又按了按。 这个叫大牛的汉子杜良也认识,是山上流民中最强壮的人,为人憨厚老实,大牛不知从哪弄了块破布,正在搽拭手里的大刀,闻言瓮声说道: “杀了六个,不知道怎么了,那些鬼东西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了,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瘸子望了望四周,总觉的有一种别人偷窥的感觉,遂向人堆里挪了挪屁股,回应道:“你没觉得下午的‘雾气’越来越浓了么,我想八成和这怪雾有关,看来明天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嗯。” 大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手中擦的锃亮的大刀问道:“瘸叔,你说这县城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啊,不会都死了吧?” 瘸子笑了一声,伸手从对面的火堆里取出一根燃烧的小树枝,笑着解释道: “我估摸着八成是被衙门府的人救走了,明天我们也去衙门府汇合,顺便看看杜良那小王八蛋,上次他带来的竹叶青真不错,这次想办法再坑他几坛。” “嘿嘿嘿……” 大牛闻言看了瘸子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怪笑起来。 “……” 正躲在一旁偷听的杜良气的鼻子都歪了,恨不得一脚将那糟老头子踹到火堆里。 当看到瘸子正准备用带着火苗的木棍点烟时,猛地吹了口气。 “嗯?哪来的阴风?” 正准备点烟的瘸子轻咦一声,紧了紧衣襟,又将木棍伸到火堆里点燃。 呼…… “何方妖孽,敢戏耍老夫?”当火苗又一次被吹灭后,瘸子气急败坏的冲着对面的空气吼了一声,将身旁打盹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瘸叔?” “尸鬼来了么……?” 杜良已经离开,不理会后面叫骂的瘸子和流民,一路向着村尾走去,此刻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果然,在青铜灯的指引下,杜良来到了最初遇到古小月的小庙前。 第五十章 佛骨舍利 “青铜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杜良站在小庙前,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走了进去。 进入庙门后,青铜灯上的光芒明亮了很多,小庙里还和当初一样,四处布满灰尘,破败不堪。 青铜灯上的引力终于消失。 杜良不知道青铜灯把他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光谨慎的在寺庙里巡视了一圈,最后看向案台上的佛像。 小庙里的光线很昏暗,使得杜良可以轻易的看到,在佛像胸口的位置上有一团十分微弱的金色光亮。 “嗯?” 杜良提着青铜灯好奇的走到佛像前,这时才看清楚,那佛像不知何时竟然破裂开来,一条蜿蜒的裂痕贯穿全身。 而那微弱的金光便是从裂缝里传出的。 杜良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动。 傻子都能想到,藏在佛像身体的里东西,八成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杜良探出手在裂缝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一个温润的硬物。 用手指将其夹出来后,杜良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 那是一块散发着金色光晕的小石头,比拇指指甲大一些,呈现不规则的形状,表面十分光滑,很像是某种温润的宝石,散发出祥和的气息。 更有一股柔和的热量从手掌蔓延到全身,让人十分舒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良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抬头看了看案台上的佛像,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突然惊叫出声: “舍利!” “佛骨舍利!” 杜良的呼吸立马急促起来,心头狂跳。 舍利这东西实在太罕见了,只有得道高僧圆寂后才有可能出现,每一个都珍贵无比,尤其是对佛教信徒来说,更是无上瑰宝。 也即是说,凡是能留下舍利的佛陀,无不是佛法造诣极高之辈,眼前的这颗舍利散发着宝石一样的光泽,气息悠远厚重,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就在杜良陶醉其中时,一旁的青铜灯突然闪烁一下,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舍利从杜良的手中攥起,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后落在青铜灯内。 “怎么回事?”杜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青铜灯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绿幽幽的灯光变成了金色光晕,光晕中隐约能看到一尊盘坐的佛陀虚影,神奇而玄妙。 杜良张大了嘴巴,小心翼翼的将灯捧起,这时才发现,青铜灯里竟然有了灯芯。 确切的说,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苗,而是佛骨舍利镶嵌在灯底中央,升起的一束金色光华。 “原来如此。” 杜良激动的大叫了一声,以佛陀的舍利为灯芯,这灯果真大有玄机。 “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既此身心……” 就在此时,杜良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佛经,像是直接印在灵魂深处,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直击心灵。 这一瞬间,杜良像是得到了一次升华,心境上有了很大的变化,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像是突然顿悟一般。 杜良神情恍惚的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恍然惊醒,却觉得只是过了一瞬而已。 与此同时,远在数里外的杜良真身上突然闪过一道金光,之前被大司祭震伤的五脏六腑在那金光的滋润下,立马痊愈。 又沉思了良久,杜良终于消化了心底的所有信息,对着案台上的佛像双手合十,头颅微低。 “今日古佛以舍利点灯,佛经洗心,实乃天大的恩情,杜良定不负你之所望,还天下众生一个……朗朗乾坤。” 哗啦…… 案台上的佛像突然崩塌,溅起一片灰尘,像是在回应杜良的话一般。 “尘归尘,土归土。本就是凡泥所塑,却因佛性延存千年,如今我将佛骨带走,你也该休息了。” 杜良看着案台上的一堆尘土说道,随即提起一旁的青铜灯,转身离去。 在杜良离开不久后,整个庙宇轰然倒塌,化作了一片废墟。 待一场大雨过后,将不会再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座小庙。 远在南沿村中瞌睡的瘸子突然抬起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疑惑的向小庙这边望了望,随即摇了摇头,继续沉睡。 归来时,杜良的心境有了极大的提升,整个人也显得缥缈洒脱了几分。 “救命啊,救命……” 街道上突然传来尖锐的求救声,一名少年正被一只尸鬼追赶。 杜良顿足,待他们从身前跑过时,突然抬起青铜灯在嘴前吹了口气,一束金色光华刚好飞到那尸鬼的头上。 “嘶……” 那尸鬼痛苦的挣扎起来,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消失,待恢复原本的容貌后,缓缓倒在地上,血肉开始溃烂。 他们终究是没有魂魄的尸体,待鬼气被杜良驱散后,重现变成腐烂的尸体。 刚刚那名少年跌倒在地上,还在惊恐的大叫着,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瞳孔涣散,正在瑟瑟发抖。 杜良走到那青年的面前,举起青铜灯,将他笼罩在灯光内。 “呼……” 灯芯散发出浓郁的佛家气息,终于让那少年一点点平静下来,脸上的恐惧消失不见,目光渐渐有神。 杜良冲着他笑了笑,附在耳边道:“去衙门府吧,那里有很多人,不会再让你害怕。” 那少年自然是听不到杜良说话的,但不知为什么,竟鬼使神差的向衙门府跑去,似乎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指引他。 待少年跑远后,杜良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心下盘算着应该快到辰时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加快脚步,回到了衙门府外。 刚刚那名少年正在衙门府外接受衙役的盘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放了进来,杜良也紧跟其后,进到院子里。 朱大嘴正黑着眼圈带着伙计们生火做饭,为一大群人的早饭而忙碌。 杜良一路回到卧室中,将青铜灯挂在床头,然后躺在床上,与沉睡中的肉体叠合。 “咯咯……” 刚刚躺下后,后院养的公鸡便开始打鸣,三声鸣叫之后,杜良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然后回手拿起床头的游仙枕,若有所思。 “游仙,游仙,梦游里做了一次神仙。” 经历昨夜的人魂分离后,杜良才弄清楚,原来这枕头也不是寻常物,之前季先生能够梦中杀人,八成就是它的原因,看来以后还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伸手摸了摸胸口,杜良发现自己的伤势竟然痊愈了,而且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健,总觉得身体与之前不一样了。 第五十一章 凝气境 杜良觉得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整个人神清气爽,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虽然不知道身体上发生了什么,但杜良能猜到,这必定和昨夜的经历有关。 无论心灵还是肉体,全都接受了佛法的洗涤,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怎么回事?” 就在杜良沉浸在身体变化的喜悦中时,青铜灯内传来了古小月的惊讶声。 下一刻。 古小月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目光震撼的看着杜良:“灯里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佛法?那颗舍利哪里来的?” 杜良对古小月的问话反倒有些诧异,试探性的问道:“你不知道?” 古小月摇了摇头:“我昨天受了重伤,一直在闭关疗伤,醒来时便看到了灯芯上的舍利子,更感受到一股十分强大的佛法力量,你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杜良轻咦了一声,随即向古小月讲述了昨夜的经过。 从古小月震惊的表情中,杜良能够判断,她确实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知情。 古小月消化了刚才的信息后,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杜良,随即美眸微凝,语气有些古怪的问道:“你修行了?” “修行?什么修行?”杜良被问的一愣。 “你不知道?”古小月也是一愣。 杜良被古小月看的有些不自在,有些不满的道:“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古小月的目光在杜良的身上扫了几圈,这才缓缓说道:“短短一夜的时间,你竟然突破了凝气境,看来那颗舍利对你的好处很大嘛。” “凝气境?”杜良眉头微皱,突然想起当初在鬼衙门里,石龟也曾跟他提到过凝气境的修士,心里猜测着那应该是一种普遍的修为境界。 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杜良开心的问道:“这凝气境厉害么?” 古小月闻言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凝气境是修士中最低的境界,比凡人厉害一些。” “什么?”杜良大叫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古小月:“就比凡人厉害一些?这么菜?” 古小月像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凝气境是踏入修炼的第一步,上面还有聚灵、筑基、种道等境界,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哦。” 杜良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多少有些丧气,说来说去还是垫底的啊。 古小月察觉到杜良的情绪,难得的开导他一次: “不过这已经是很好的了,一般修真门派里的弟子都是从小开始修炼的,配合着各种灵丹妙药也要到十二三岁才能凝气成功,你没有接受过任何修炼,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就得到了别人苦修数年的成果,还有何不满?” “哦,你要是这么说……”杜良摸了摸鼻子:“……那我就开心多了。” “不过嘛……” 古小月拖了个长音,实在看不惯杜良得意的样子,打击道:“不过你现在虽然是凝气境了,但没有修行之法,又不懂得修炼,这辈子也只能止步不前了。” “修行之法?” 杜良满脸茫然,笑意全无。 思量了许久后,杜良只好对着古小月赔笑脸道:“姑奶奶,要不您先跟我讲讲这凝气境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好让我有个了解不是?” 古小月白了她一眼,但还是解释道:“凝气,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修炼,感悟天地间的灵气,并将其引入身体,遍布在五脏六腑和经络百穴之中,脱离肉体凡胎。” “原来如此。”杜良恍然大悟,随即想到了自己,又疑惑的问道:“可是我并没有引什么灵气入体啊,怎么也到了凝气境?” 古小月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 “我说的只是传统的修炼方法,灵气只是世间最普通常见的一种能量体,所以很多大的修真门派都不用灵气的,而是挑选有属性的灵力来凝气,为了方便以后修炼功法做准备。” “有属性的灵力?” “没错,就好比用火灵力凝气的人,以后在修炼火属性功法时不仅事半功倍,而且威力也比用寻常灵力凝气的人强很多。” “这样啊?那我是用佛法凝气的,不会以后要出家当和尚吧?”杜良突然想到什么,给自己吓了一跳。 古小月忍俊不禁的看着他,打趣道:“当和尚也挺好的,或许当初的古佛就是觉得你有佛缘,所以才让我等你的。” 杜良闻言立马慌张起来,有些结巴的道:“你、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还没娶媳妇呢,才不要当和尚。” “哼,就你这胆小的样子,哪个寺庙会要你?”古小月嫌弃的说道。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我问你,子午县的事怎么办?”杜良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转移话题。 古小月这才收敛了笑容,不过神情还算自然,冲着青铜灯颔了颔首:“既然你获得了佛骨舍利,或许可以用佛光隔绝煞气,进入祭坛下。” “这靠谱么?”杜良有些不信任的问道。 “不知道。”古小月的回答依旧是那么干脆。 “哎。” 杜良叹了口气,不管靠不靠谱,这都是唯一的办法了,一想到整个子午县的生死存亡都捏在自己手中,肩上立马沉甸甸的。 “在佛像前修炼了一千年,早就沾染了佛性,这舍利上的佛法对我好处很大,我要依靠它化解身上的煞气,你暂时不要打扰我,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就可以痊愈了,到时候我们一同下入祭坛中,寻找阵心。” “好。” 随着杜良话落,古小月一闪,再次回到青铜灯中。 杜良伸脖子看了看,灯内只有摇曳的金色灯芯,并不见古小月的影子,不知道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杜良离开卧室向大堂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院子里乱哄哄的,百姓们正在排队打粥,杜良刚走了几步,便遇到迎面赶来的老县令。 “良儿,你怎么下床了?”老县令快走几步,走到杜良面前关心的看了看他的脸色。 “爹,我的伤都好了,没事了?”杜良露出淳朴的笑容。 “哦?龙捕头的医术这么高?” 老县令见杜良的脸色红润,中气十足,心里对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才喝了一碗药就好了,堪称奇迹。 “爹……” “启禀大人,衙门外有大批流民求见,说是您山上的朋友,为首的姓方。”就在杜良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名衙役跑了过来,打断他的话。 “瘸子来了?” 杜良想起昨夜在南沿村瘸子要坑自己的话,露出冷笑。 …… PS:本来小佐下午还在幻想,争取在月底前达到18万字,然后等网站推荐,之后上架,年后就有稿费了,谁成想,刚吃过晚饭就收到后台通知,于本周五上架,实在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以目前这么惨淡的数据来看,上架无异于自杀,但是没办法,编辑不看好本书,拖得再久也没有推荐,只能含泪上架。 第五十二章 摊牌了,我是修士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瘸子等人赶来的时间刚好是众人吃早餐的时候,一个个看着院子里的大锅口水直流。 瘸子抽着烟袋走在最前面,看见杜良时立马眼睛一亮,热情的走来上来打招呼。 杜良冷笑了一声,看着瘸子笑吟吟的老脸,揶揄道:“这是什么鬼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瘸子先是对着一旁的老县令拱了拱手,然后才瞪了杜良一眼:“小兔崽子,干嘛一见到老夫就阴阳怪气的,老夫可是怕你小子在山下有危险,这才带着大家下山相助,你还不领情。” “哦,这样子啊。” 杜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瘸子:“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蹭酒的呢,看来是我错怪您老了。我就说么,瘸爷怎么可能是那种爱惦记别人东西的人呢,抱歉,实在抱歉。” “嗯?” 瘸子一愣,怪怪的看了杜良一眼,只好不甘心的将准备要酒的心里话压下,嘴上却很生硬的冷哼了一声:“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 “莫怪,莫怪,实在是最近不要脸的人太多,总是算计着来我这蹭酒,我也吓怕了。” 杜良笑吟吟的说道,颇有些指桑骂槐的韵味,然后打了个哈哈,指着院子里的大铁锅:“您老人家一路辛苦,先带大家喝碗粥暖暖肚子吧。” “哦,喝粥,喝粥。” 见蹭酒没希望了,瘸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带着大家排队喝粥,总比一点便宜占不到的好。 唯独苦了朱大嘴,站在不远处摇头叹气,看来还得再煮一锅。 众人简单的喝了碗粥,老县令便吩咐衙役们安顿瘸子带来的百姓和流民,然后跟着杜良回到了大堂里。 大堂里,老县令坐在主位,杜良坐在另一侧,瘸子和张龙分别坐在两侧,丫鬟送来茶水后便离开,众人全都品着茶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瘸子放下茶杯,吧唧了几口烟袋锅,这才咳嗽了一声,直奔正题。 “诸位,我想现在子午县的情况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如今大部分百姓都聚集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主事人,该想个办法了。” 瘸子虽然是和大家商量的语气,但目光却是看向杜良的。 不仅是他,老县令和张龙的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后,杜良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不怕实话告诉大家,子午县四周被人下了一座极阴毒的阵法,如今阵法已经开启,还有两天的时间,子午县将化作死城。” “什么?” “还有两天?” “此话当真……?” 杜良的一番话,彻底惊住了众人,就连处事不惊的张龙也露出震惊之色。 两天…… 还有两天的时间,子午县将化作死城。 “良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县令疑惑问道。 杜良苦笑了一下,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了。 “不瞒大家,其实我是一名修士,所以懂得一些阵法之道。”杜良恬不知耻的将古小月的见识按在了自己身上。 老县令明显楞了一下,脑海里似乎对修士两个字很陌生。 最后还是瘸子颤抖的开口:“修士?你说的可是那种能飞天遁地的仙人?” 话落,三个人都紧张的看向他,尤其是老县令,更是有些忐忑。 杜良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修士也有很多等级,厉害的自然可以飞天遁地,但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只是身体强壮一些,懂得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而已,你们也不要太过于震惊。” 杜良虽然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十分得意,尤其是看着众人惊讶和崇拜的目光,心中暗爽。 “良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老县令激动的脸色涨红,连手里的茶水都在颤抖,可见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自己的儿子竟是传说中能飞天遁地的仙人,还有比这更得意的事情了么? 杜良想了想,解释道:“爹,就是在我下葬的那天,睡梦中有一个白衣女神突然出现,说我骨骼精奇,是难得的修行的奇才,所以传授了修行之法。” “哦?”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世间竟还有这等奇事,实在叫人惊奇的很。 杜良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他们一眼,干咳一声,继续道:“所以我作为子午县唯一的修士,斩妖除魔这种事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但还需各位的大力支持才行。” “大人可是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张龙最先恢复情绪,将话题引向正道。 其他人也都压下激动,静静的看着他。 “要想破掉那杀阵,需要进入祭坛下找到阵眼才行,而大司祭那老妖婆和季先生等人就藏在祭坛下,我这一去凶险重重,所有外面的事都无暇顾及,只好交给诸位。” 杜良十分凝重的说道,虽然没有告诉大家古小月的存在,但是祭坛下的凶险却是不掺假的,这一去确实危险重重。 老县令的心思全在杜良的前半句话上,此刻担忧的看向他:“良儿,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杜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不……爹陪你下去?” “啊?”杜良小声的叫了一声,随即颇为无奈的道:“爹,你又不是修士,这不是给我添乱么?到时候我还要分心保护你。” 老县令站起身,赶忙解释道:“不用保护,爹走在前面,给你探路。” 他这么一说,顿时让杜良心里暖暖的,而且鼻子发酸。 “爹,你说什么胡话呢。”杜良坚决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危险,昨天在和季先生交手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情况比我还糟,不用担心。” “可是……” “哎呀,行了爹,咱们先说说地面上的事。” 杜良打断了老县令的话,强行转移话题道:“随着阵法的运转,子午县内的煞气将会越来越重,而且尸鬼也会变得更加厉害,所以你们的任务也很重。” 杜良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看向张龙:“张大哥,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加固衙门府的防御,建成战斗堡垒,然后人手一把武器,组成方队,这样即便尸鬼再凶悍,也足够坚持一天了。” 在这方面张龙才是专家,很有发言权。 杜良点了点头,比较赞成他的想法。 “那这些事就交给张大哥了,老爹和瘸叔从旁协助,一同抵御尸鬼。” “放心吧。” 张龙站起身,信誓旦旦的看着杜良道:“你前去下破阵,我们在地面上等你。你成功,我们等你回来;你失败,我们给你陪葬。” “好。” 听了张龙的话,杜良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豪情,原来自己并不是孤身作战,身后还站着整个子午县的百姓。 第五十三章 众人相送 中午的时候,杜良和百姓们吃了一顿还算丰富的午饭。 朱大嘴带着几个伙计疲惫的倒在墙角下酣睡,这两天确实把他们累坏了。 张龙在百姓中挑选了几十个青壮年,然后指挥他们和衙役、流民们一起加固衙门府。 狗子还在衙门府里找了块空地,生了好大一堆火焰,在这黑蒙蒙的县城了显得十分明亮,几乎让所有人都能眺望到。 这是张龙想出来的办法,类似战场上的狼烟,让子午县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不约而同的向衙门府汇聚,现在县衙门里已经挤满了百姓。 随着人越聚越多,张龙给每个壮年都分了一把武器,老幼妇孺也持着木棍、锄头等,可谓是满城皆兵。 杜良没有参与到他们当中,而是躲在客房里陪着老县令静静喝酒。 老县令喝着喝着眼睛就红了,拉着杜良的手死活不肯松下。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老县令的鼻子上又留下两道鼻血,原本大肚便便的身材也消瘦了几分,短短几天而已,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杜良从桌子上拿起手帕递给老县令,禁了禁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良儿,这里没外人,你跟爹说实话,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老县令胡乱抹了把鼻血,紧紧盯着杜良的眼睛。 杜良嘿嘿一笑,喝了口酒,然后伸出手掌,展开五指。 老县令点了点头,突然探过身子悄声道:“良儿,有没有可能……你自己离开?不要管我们,你是修士,你一定有办法离开的对不对?” “爹……” 杜良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亲爹啊。 在危难之际,老县令是自私的,他自私的可以不管所有人的死活,甚至是自己,只想杜良能活着。 这是自私的,同样也是伟大的。 “爹,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么?永远抬不起头,懦弱的过一辈子?” “可是……” “爹。” 杜良给老县令倒了杯酒,笑的十分洒脱:“爹,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不仅会活着回来,还要帮你找到治病的药,难道您不想等着抱孙子了么?” “想,怎么不想,他娘的老子做梦都想抱孙子。” 一提到抱孙子,老县令立马激动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凶巴巴的盯着杜良:“那咱俩可说好了,回来后抓紧找个婆娘,多生几个孩子,老子县令也不做了就在家抱孙子玩。” “成!” 杜良答应的十分爽快。 老县令很快就醉了,趴在桌子上口中念念叨叨的喊着抱孙子之类的话,脸上还带着未干的鼻血。 杜良无奈笑了笑,将老县令抱到床上,擦掉脸上的血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夜晚如约而至,杜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正在温习身法‘御乘风’。 随着踏入凝气境,对‘御乘风’的掌握又加深了许多,以前很多无法施展的身法如今都可以尝试。 整体来说有了质的提升。 毕竟从凡人过渡到凝气境也是很大的进步,虽然还无法运用灵力,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和经络都被佛法洗涤过,反应、速度以及整体协调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杜良估摸了一下,如果此时再和大司祭一对一,对方已经不是对手。 但如果面对鬼修季先生,就不好说了。 直到深夜,杜良依旧盘坐在床上。他虽不懂修炼之法,但脑海里的那段佛经却神奇无比。 杜良不清楚那段经文的含义,但每当这段佛经响起时,心中都会有所感悟,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似乎只要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只可惜,这篇经文是残缺的,只有一小段而已,否则杜良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也说不定。 一夜都在佛经声中度过,杜良不仅不困,反而精神饱满,体力充沛,更驱散了心头的恐慌和不安,将心态达到了巅峰。 “我好了,可以出发了。” 青铜灯中,古小月的声音平静传来。 “好。” 杜良应了一声,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再不能破掉阵眼,所有百姓都将被煞气侵染而亡。 换了身劲装,杜良提起青铜灯大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这一刻,众人之间再没有隔阂,前所未有的团结。 “先生。” “先生早……” 小陆风正带着学生们跑前跑后,看到杜良后恭敬的叫了一声。 “嗯,去忙吧。”杜良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跑开后,小陆风站在杜良面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叶包,捧在手心里递给杜良: “先生,这是奶奶做的糯米饭,奶奶说糯米可以驱邪,您吃了再去打坏人吧。” “好,谢谢小风。” 杜良接过小陆风手里的荷叶包,还是热乎的,打开时看到一小团糯米饭,吃在口中软软的,还有淡淡的糯米香气。 看着杜良吃了糯米团,小陆风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开,继续帮大人们忙碌着。 杜良提着青铜灯继续向院子里走去,瘸子正坐在假山下抽烟,看到杜良后吧唧了一下嘴,将手中烟袋锅递了过去。 “来一口,提提神!” 杜良原本想接,但一看到那黑乎乎的烟袋嘴,还是没能抬起手,摇了摇头调侃道:“下次给我换个新的,小爷有洁癖。” “臭小子,还嫌弃老夫。” 瘸子不满的扭过身子,吧嗒吧嗒的继续抽,不再理会杜良。 杜良也不介意,继续向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又遇到张龙。 张龙提着大刀走到杜良身前,抱了抱拳:“大人,衙门府四周已加固完成,每个角落我都派了人把守,已经设了三道防御,足够用了。” 杜良点了点头:“张大哥,等我离开后,衙门府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守到天黑。” “末将遵命!” 张龙郑重其事的半跪在地上,声音洪亮,神态凛然。 杜良赶紧躬身搀起他,笑着道:“张大哥快起来,我们是衙门府,不是战场,我也来不了沙场点兵那一套。” 张龙被杜良搀扶着站起身,伸手在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大人,这是小的当初在战场上所获的匕首,名为:千魂斩,不知饮了多少亡魂,杀气很重,足以克制一般的妖魅鬼怪,您带上防身。” “谢谢张大哥。” 杜良接过千魂斩,约七寸长短,入手冰凉,手柄上刻着龙头雕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匕刃锋利凛冽,寒意逼人,一看就是大杀器,不知饮了多少人的亡魂。 “好刀!” 杜良由衷的感叹了一声,顿时爱不释手,连他这种不懂刀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把绝世兵刃。 张龙突然面容纠结起来,有些尴尬的小声提醒了一下:“大人,小的刚刚说的是借,用完还要还我的。” 杜良:“……” 第五十四章 下入祭坛 杜良紧紧地盯着张龙,希望能通过自己炽热的眼神让他改变想法。 然后,张龙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给杜良和他对视的机会。 片刻之后,杜良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不满的闷哼了一声:“放心吧,等我回来还你。” “谢大人。”张龙象征性的抱了抱拳,随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小气的家伙。” 杜良看着张龙的背影啐骂了一声,随即看了看四周,见大家都在低头忙碌,这才大步向门口走去。 “大人。” 门口看守的衙役推开门,恭敬的站在一旁。 “嗯。”杜良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灰蒙蒙的街道上。 杜良离开后,本在忙碌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全都望着杜良的背影,眼角湿润。 与此同时,睡在床上的老县令也睁开眼,木讷的看着天花板,久久未语。 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个人见人怕的纨绔少年,如今竟扛起了整个子午县的命运,甚至连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人都没有。 看着他走在街上的孤独背影,很多人大哭起来。 这一去……还能否回来? 杜良没有听到后面的哭声,此刻走在大街上,脸色十分凝重。 就这么大一会,已经斩杀了数名尸鬼,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有尸鬼向衙门府的方向走去。 当百姓们汇聚在一起时,就会使得那里的气息浓郁起来,自然会把整个子午县的尸鬼都吸引过去。 如今煞气更加浓郁,尸鬼也变得更加凶残,让张龙带着一群只懂得种田的百姓去对抗,确实压力很大。 但那都是张龙的事情了,他已没有精力去管了。 “一定要挺到我回来。”杜良看着衙门府的方向,默念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如今的祭坛外煞气翻涌,足足覆盖到了两里之外,暗红色的气体好似有生命一般,显得极为狰狞。 杜良提着青铜灯,大步走了进去。 青铜灯外立马佛光大亮,隐隐能看到一尊佛陀盘坐其中,神圣玄奥,四周翻涌的煞气遇到佛光后纷纷退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杜良沐浴在佛光中,手持着青灯,好似普度众生的少年僧侣一般。 祭坛上的裂缝还在不断喷涌煞气,杜良蹲在裂缝上向里面照了照,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杜良问道:“现在怎么办?” 古小月:“下去看看吧。” 杜良:“不妥,就这么冒然下去的话,说不定……啊……” 古小月:“那么多废话。” 杜良的话还没说完,青铜内上突然传出一股拉力,拽着他一头栽到裂缝中,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杜良已经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发现足足坠了十几息,竟然还没触底。 “这么深?” 杜良心头一惊,这么高掉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 不过很快青铜灯上传来浮力,缓解了下降的速度,然后平稳的落在地面。 杜良站稳身体后,立马提着灯警惕的向四周照了照。 “嘶……” 看清地面的样子后,杜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光所及之处,竟全是皑皑白骨,也不知死在这里多少年了,稍微碰一下就会破碎。 确定附近没有风险后,杜良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借着青灯上的佛光,杜良依稀看到这是一处巨大的山洞,上窄下阔,头上唯一的亮光就是那祭坛裂开的缝隙。 再看四周,到处都是岩壁,或许是常年被煞气侵袭的缘故,墙壁上坑坑洼洼,很不平整。 在他的前方,是一条蜿蜒的峡谷,黑乎乎的不知通向哪里,那些煞气便是从峡谷的尽头涌来。 杜良走在峡谷中,只有脚下哗哗的踩踏声回荡四周。 轰隆隆…… 就在杜良聚精会神的打量四周时,头上突然传来轰鸣声,猛地抬头看去,一块足有千斤重的圆形巨石极速滚落。 “小心。” 杜良全身紧绷,在古小月开口时,脚下御乘风踏出,像一道离弦之箭,瞬间到了三丈外。 轰…… 巨石砸在杜良刚刚踏足的地方轰然破碎,溅起的碎石飞向四周,很多溅到杜良身上,痛的他直咧嘴。 这时,一道身影从前方闪过,隐约是大司祭的样子。 杜良抖了抖身上的碎石,脚下踏着御乘风,向着那身影追去。 片刻之后,杜良冲出峡谷,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空地上,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高耸怪立的石峰,好似迷宫一般。 哒哒…… 就在杜良犹豫之时,大司祭的身影出现在石林中,正满脸怨毒的看着他。 “杜公子,没想到你竟然赶下来送死,倒是叫本尊有些意外啊。”季先生不知何时到了杜良身后。 杜良转身看去,却发现此刻的季先生双目墨绿,脸上青筋暴起,獠牙已经撑破嘴皮,露在外面。 看来这两天他在里面受到煞气的侵蚀,修为也进步了很多。 “没想到子午县最受人敬仰的季先生,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真是叫人……咦,鬼将军……?” 杜良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惊恐的看向季先生身后。 “嗯?”季先生脸色狂变,惊慌的看向身后。 这时,杜良化作一道残影,直奔石林中的大司祭冲去,瞬间到了大司祭跟前,伸手点出一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司祭措手不及,但她的反应却极快,在杜良的身影刚刚到来时,袖间一条彩带射出,直奔杜良的胸口撞去。 “黔驴技穷了么?”杜良冷笑,指尖符文闪动,瞬间将那彩带点碎,然后狠狠的点在大司祭的胸口上。 砰…… 如今的杜良已是凝气境,再加上两道符文的威力,瞬间洞穿大司祭的胸膛,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嗯?” 杜良一击得手,反而露出异色,这也太容易了吧? 大司祭嘴角溢出鲜血,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脸上竟然露出解脱似的笑容,倒在地上后,目光望着石林深处,似乎在遥望着什么。 “啊,我杀了你。” 就在杜良疑惑时,身后突然响起季先生气急败坏的吼声,一股冷冽的杀气由远及近。 杜良来不及思索,只好转身对上暴怒的季先生,在其冲来之时猛地将手中青铜灯扬起…… 第五十五章 幕后黑手 大司祭的死,引发了季先生的怒火,此刻如厉鬼一般向杜良冲去,好似枯木一样的手爪狠狠的向杜良胸口抓去。 看着季先生那比刀枪还要锋利的爪子,杜良吓得一抖,但还是咬着牙,猛地将青铜灯迎了上去。 或许是感受到季先生身上的鬼气,青铜灯在靠近他时佛光大亮。 嘶…… 季先生惨叫一声,被佛光沾染的手臂上冒出一股浓烟,瞬间腐蚀掉很大一块皮肉。 慌张的退到数丈外,季先生忌惮的看着杜良手中的青铜灯,阴恻恻的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了新的仰仗。” 杜良得意的扬了扬青铜灯,故意炫耀似的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哼。”季先生阴冷的看着他,并没有被激怒,抬起受伤的手,一把撕掉表面灼伤的皮肉:“别得意的太早,我会让你后悔的。” 话落,季先生突然张口喷出一口墨绿色的鲜血,待血雾还没有散去时,双手打出一道复杂的手印,让后猛地大喝了一声: “血煞成风,祭。” 随着季先生的大喝,杜良顿时发觉四周的煞气开始剧烈涌动,形成了煞气风暴,连身体都站不稳。 “这不公平。”杜良大叫了一声,抱着身旁的石柱,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人家会放大招啊,自己却只会普攻,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原本那些煞气在遇到佛光后本该退避三舍,但是如今被季先生用术法催动后立马变得生猛起来,竟悍不畏死的和青铜灯上的佛光剧烈对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处在煞气风暴内的杜良衣衫哗哗作响,抱着石柱都站不稳,再次抬头时,发现季先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自己虽然在煞气风暴中站都站不稳,但季先生却是如鱼得水,神出鬼没。 “小心身后。” 古小月叫了一声,情急之下只好飞出青铜灯,玉手带着青芒与风暴中偷袭而来的手爪轰在一起。 砰…… 古小月倒退了三步,脸色铁青。 “你没事吧?”杜良抱着石柱紧张的问道。 古小月摇了摇头,冷声道:“他的状态不对,好像用了什么秘法,可以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小心点。” “还有外挂?”杜良气急败坏的嘟囔了一声,心里飞速的想着应对办法。 “来了。”古小月低声提醒道,而杜良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阴冷气息。 情急之下,杜良突然发狠,没有躲避,反而向身后撞去,并将手中的青铜灯抬到嘴边。 砰…… 呼…… 在看清季先生的攻击后,杜良念头一动,将脑海中的天罡符文运转到胸口,硬抗了季先生的一爪,同时对着青铜灯猛地一吹。 青铜灯上一片金色光华飞出,附在季先生右臂上。杜良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去。 杜良重重的撞在石柱上,差点背过气去,而对面的季先生也不好受,被佛光侵染的手里立马燃烧起来,口中发出惨叫。 两败俱伤。 “快出手。”杜良虚弱的喊了一声,将古小月惊醒,素手抬起时,一道青芒狠狠撞在季先生身上。 “啊……” 季先生惨叫,,竟生生将燃烧的右臂撕掉,墨绿色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狰狞的看了古小月一眼,季先生握着伤口向石林深处跑去。 “快追。”杜良挣扎着站起身,却发现肋骨钻心的疼,估计最少断了两根。 古小月碍于灯光的限制,无法距离杜良太远,只能眼看着季先生逃走。 杜良疼的满头大汗,咬着牙走了两步,焦急的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古小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见杜良态度坚决,只好提着他,一路向石林深处掠去。 杜良再次被古小月像鸡崽儿一样提在手中,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姿势。 这石林不算大,为了避免被季先生偷袭,古小月前进的速度却并不快。 大约走了十几丈之后,古小月停下脚步,和杜良一起骇然的望着对面。 那里是石林的尽头,石柱消失,转而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潭,从水面上荡漾的波光不难看出,这似乎并不是死水,深处肯定存在暗流。 原来这里才是煞气的源头。 更诡异的是,在水潭之上还漂着一条乌篷船。 那乌篷船极为破旧,样式古老,甚至看不出是哪个时代的产物,静静的漂在水潭上显得十分阴森。 季先生此刻正站在水潭边,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一口石鼎,鼎中坐着一个人……李守一。 此刻的李守一不再肥胖,反而十分精瘦,双眼凹陷,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不知是死是活。 看了眼石鼎下刻画的繁杂纹路,古小月的脸色渐渐凝重。 “那石鼎就是阵心。” 杜良也观察到,不仅石鼎下的地面上刻画着大量纹路,就连石鼎和李守一的身上也刻了繁杂的符文,尤其是李守一的身上还在滴血。 “以人为阵心?”杜良不寒而栗,看着李守一的惨状,心底直打怵。 断了一臂的季先生并没有蹬上乌篷船,只是忌惮似的站在水潭前,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古小月打量着四周,然后对着杜良低声道:“此处有些诡异,我们速战速决。” “好。”杜良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持着青铜灯一步步逼近。 “你去毁了阵心,他交给我。”古小月说完之后,直奔季先生冲去。 杜良不敢迟疑,快步向那石鼎走去,手中天罡符文闪现,要连人带鼎一起掀翻。 “你敢?” 季先生突然怒吼了一声,竟舍弃古小月,不要命的奔着杜良冲去。 杜良见季先生这般反应,心里更加确定了石鼎的重要性,出手愈加凌厉。 哗啦…… 然而,就在古小月击飞季先生时,不远处的水潭突然发生变故,一道带着浓烈煞气的水箭直奔杜良射去,十分突兀。 “闪开。” 古小月脸色大变,来不及施展手段,身影瞬间到了杜良身后,刚好挡在那道水箭的前面。 噗嗤…… 砰…… 那水箭上的绞杀力极强,竟然瞬间粉碎了古小月的攻击,并洞穿了她的魂体,其上的煞气好似被点燃了一般,轰的一声炸开。 古小月本就是魂体,在那剧烈的煞气冲击下瞬间炸开,爆发出刺目的青光,然后消失不见。 “我日你祖宗……” 杜良目眦欲裂,看到古小月被杀死后,瞬间暴怒。 手中金芒剧烈闪烁,狠狠的拍在石鼎上。 轰…… 那只是普通的石鼎,哪里禁得住杜良的暴怒一击。 石鼎四分五裂,其内的李守一跌落在地上,连带着还有大量破碎的白骨。 轰隆隆…… 在石鼎破碎的那一刻,不远处的水潭剧烈颤抖,水浪翻滚,似有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升起,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呜…… 沉闷的水击声响彻不停,潭水向四周退去。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头冒出水面,将上面的乌篷船高高顶起。 那冒出来的圆石不知什么材质雕刻而成,表面乌黑光滑,看上去还很细腻,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黑色棋子。 杜良双眼赤红的看着那水潭上的变化,杀死古小月的凶手肯定就在上面。 “是谁破坏了我的修行?好大的胆子。” 果然,水面再次翻涌,刚刚被古小月击落在水中的季先生被一团清水托起,落在水面上,目光阴冷。 此时的季先生神情和气息和以前都有极大不同,杜良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寒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 季先生被水流托到岸边,收敛了脸上的怒意,转而笑了一声:“我是这里的神,能帮助所有人实现愿望的神,你可以叫我乌神。” 杜良嗤笑:“上一个在我面前称神的人,就是这个断臂的老头,已经被我打死了。” “哦?”乌神不以为意,继续魅惑的说道: “我是可以帮人解除痛苦的神,比如我现在就能感受到你很悲伤也很愤怒,看着挚爱死在眼前,那种心情我能感受的到。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可以帮你复活她。” “你能复活她?” 杜良猛地大叫一声,心头狂跳。这一瞬间,很多想法涌向脑海。 乌神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不仅能复活她,还能给你更高的修为和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你说的是真的?” 杜良炽热的看向他,露出心动的神色。 乌神已经到了杜良的面前,虽然还是季先生的面孔,但神情和气质却截然不同:“当然,我是神,只要你为我服务,我就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杜良闻言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乌神,微笑道:“把我变成下一个季先生是么?” “嗯?”乌神脸色微变。 这时,寒光闪过,杜良猛地拔出匕首,在季先生的脖子上划过。 嗤…… 季先生的头颅应声而落,墨绿色的鲜血高高溅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 “呼……” 杜良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千魂斩上有两滴鲜血滑落,这把匕首确实很锋利。 至于那乌神的话,杜良一个字都不信,毕竟眼前的季先生和李守一就是例子,哪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你……找……死!” 就在杜良松了口气的时候,乌神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水潭中闪过一道乌光,直奔杜良射去。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第五十六章 灾难过去 “这都没死?”杜良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已然不及。 那乌光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杜良的面前,没入眉心内。 杜良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一股强大的陌生意识挤入脑海。 “既然选择反抗,那么我只好强行夺舍了,破坏我的计划,是要付出代价的。” 乌神的声音在杜良脑海里响起,强大意识立马将杜良的意识挤压到角落里,然后肆无忌惮的充斥在整个脑海中。 杜良木讷的站在水潭边,身体僵硬,目光呆滞,脸上露出痛哭的神色。 人的身体就像一处巨大的宝藏,尤其是人的脑海,更加神秘无比。 乌神的意识肆虐在灰蒙蒙的脑海空间内,很快就发现了悬浮在深处的鬼衙门,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难道捡到宝了?”乌神的声音带着激动,发现了杜良的不凡之处,全部意识都围绕在鬼衙门四周,很快惊叫了一声:“好霸道的天道法则……” 杜良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立马引起浓浓的兴趣,开始兴奋的研究起来…… 与此同时,此时的衙门府内外喊杀震天,张龙之前建立的三道防线已经被攻破两道,数不清的尸鬼疯狂向人群扑去,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触目惊心。 愤怒的喊杀与撕心裂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这是子午县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天。 老人和孩子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其余人不管男女全都冲到外围击杀尸鬼,有的人手里甚至只拿了个木棍,打在尸鬼身上不痛不痒。 张龙作为子午县的最强战力,此刻浑身浴血,疲惫的靠在假山前,手中的大刀已经卷刃,正在大口喘着粗气。 “这边快坚持不住了,快来人……”有衙役大声求救。 “来了。” 张龙深吸了两口气,又提着大刀冲了上去…… 朱大嘴带着厨房里的伙计们人手一柄大马勺,正在围殴一名倒在地上的尸鬼,就连胆小怕事的他都杀红了眼,差点把那尸鬼拍成肉泥。 瘸子和老县令一个手里举着大网,一个持着长枪,专挑受了伤的落单尸鬼下手。大网兜住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锋利的长枪狠狠往尸鬼身上招呼。 瘸子趁着这个空档又把烟袋抽出来,狠狠的吧唧了两口,看了眼周围的战场:“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怎么样了,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真快挺不住了。” 老县令确定大网里的尸鬼死透了后,这才拔出长枪,抹了把鼻血,信誓旦旦说道:“放心吧,我儿说话算数,一定会回来了。” 说着话时,老县令还不忘回头冲着院子里大吼一声:“把火烧的旺一点,别让我儿回来时找不到路。” “好的,杜爷爷。”小陆风小脸黝黑,正带着几个学生往火堆里添柴。 不管外面的厮杀多惨烈,这火都是不能灭的。 这是子午县里现在唯一的光源,是众人心中最后的‘火焰’,也是指引杜良回家的‘灯塔’,意义非凡。 如果火焰熄灭,只有两种可能:胜利了或者死光了。 狗子正在修建防御,突然看到脚下出现一团亮斑,随即疑惑的看了看天空。 昏蒙蒙的半空中,一束太阳光直射而下,显得圣洁明亮。 “阳光?出阳光了?”狗子呆呆的伸出手,让那束阳光照射在手掌上,立马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狗子喜极而泣,赶忙丢下身上的泥袋子,扯着嗓子向人群中吼道: “你们快看,出太阳了,少爷成功了……” 在狗子叫喊的同时,又有几束阳光照射下来,让这灰蒙蒙的世界里多了久违的色彩,洗刷着所有人心中的雾霭。 “良儿……?” 老县令偷偷擦了擦眼泪,随即转头得意的看向瘸子:“怎么样?我就说吧,我儿一定会成功的,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哈哈……” “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瘸子愣了一下。 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子午县上,立马让那些鬼气快速消退,地上的尸鬼发出凄厉嘶吼,被阳光照射在身上时血肉消融,最后变成腐尸。 张龙丢掉手中的大刀,缓缓倒在地上,疲惫的闭上双眼,耳边响起众人的欢呼声。 当最后一缕鬼气消散后,远在南岩山树林中的鬼衙门突然一震,然后像泡影般支离破碎,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与此同时,杜良脑海深处的鬼衙门也震了一下。 “咦……” 乌神的意识发出轻咦,刚才正在研究鬼衙门,没想到现在就出现了异动,还以为是自己触发了什么,显得极为开心。 轰…… 那鬼衙门投影突然凝实,而后猛地爆发出一股吸力,瞬间将乌神和杜良的意识吸入衙门内。 天罡石下,乌神和杜良的身影先后出现。 相比于茫然的乌神,杜良就显得镇定多了,双手抱怀,看着正在发呆的乌神,嘴角露出笑意。 “这什么玩意?” 天罡石下,石龟歪着脑袋看向乌神。 杜良闻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什么东西。 这所谓的乌神并不是完整的人形,下半身长满触手,好似章鱼成精一般,面容丑陋,看不出是什么种族。 乌神被突然开口说话的石龟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它,渐渐目光炙热起来:“灵石开窍?这是先天之灵?竟然被我遇到了先天之灵。” 杜良看得出来,那乌神看到石龟后很激动,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显然他口中的先天之灵很罕见。 “他娘的,好恶心。”石龟被乌神看的浑身不自在,随即望向杜良:“小王八蛋,赶紧把这玩意弄走,别在这恶心龟爷。” “嗯?” 这时,乌神才想起杜良的存在,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阴冷的看向他:“没想到你小子有这么逆天的机缘,真是让本尊惊讶的很,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去哪?”杜良笑着问道。 “去死。” 乌神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身子下的一条出手探出,直奔杜良射去。 “又来这招?”杜良想起之前古小月的死亡,立马激起恨意,在乌神出手时,意念一动,瞬间落下一道惊雷。 轰…… 鬼衙门里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雷蛇游走在云层中,此刻被杜良召唤后,狠狠劈向乌神。 “你……”乌神惊骇欲绝,这是才意识到危机。 杜良露出冷笑,一步步逼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不管你是人是妖,今天……必死无疑。” 杜良冷漠开口,密密麻麻的惊雷轰然落下,瞬间将那乌神吞没,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待雷电停止后,一切化为灰烬,死的不能再死。 “呼……” 杜良松了口气,子午县的祸患总算除掉了。 “小王八蛋,这雷电是你控制的?前几日就是你偷着用雷劈龟爷的,对不对?”石龟突然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看着杜良。 “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良干咳了一声,随即身影一闪,逃也似的离开鬼衙门,后面传来石龟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水潭前,杜良猛地睁开双眼,恢复了行动能力。 轰…… 四周传来震动声,杜良脸色大变,赶忙向原路跑去,这地下峡谷要帮崩塌了…… 第五十七章 张龙死了 第五十七章 地下峡谷开始崩塌,杜良来不及探查,急忙向出口跑去。 转身时瞥了一眼远处的水潭,看到那漆黑色的巨大圆石缓缓沉入水中,其上的乌篷船重新回到水面上。 巨石轰轰滚落,杜良运起御乘风身法,一边躲避掉落的巨石和脚下的裂缝,一边向出冲口去,终于在峡谷崩塌的前一瞬,爬了出去。 “呼……” 杜良擦了把汗,没敢停留,足足跑到一里外才停下脚步。 再看祭坛那里,如今已经塌陷下去,出现了一个巨坑。 “地下为什么会有一艘船?是谁放的?用来作什么?”杜良到现在还有些疑惑,那神秘的地下峡谷绝对不简单。 尤其是那水潭中的圆石和乌篷船,其上或许还有更大的凶险或者机缘,只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暂且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 看了眼凹陷的深坑,杜良转身离开。 路上,杜良看着手中的青铜灯,突然想起了这些天和古小月的点点滴滴,心里一阵绞痛,一股无法形容的孤独感蔓延全身,像是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杜良提着青铜灯坐在一家店铺前的石台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以前古小月在时,杜良从不感觉孤单,虽然也有老爹和一群朋友,但他们毕竟都是凡人,无法取缔古小月在特心中的特殊位置。 毕竟古小月是杜良来到这个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说平日高冷的很,而且喜欢折腾他,但杜良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当初古小月是以救他的方式出现的,如今依旧是因为救他而离去的。 那个在佛庙里伴着青灯足足等了自己一千年的女鬼,早已经在杜良心中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 杜良卷躯,将青铜灯紧紧地抱在怀里,目光盯着地面,陷入了回忆中…… “那你再看看,我还漂亮么?” “油嘴滑舌,原来胆子这么小。” “咦……我才不吃你呢,脏死了。”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年……” 初次想遇时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杜良浑身颤抖,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你怎么哭了?” 怀中突然传来声音,杜良猛地跳了起来,将青铜灯举在面前,激动的问道:“古小月?古小月你没死?” “你以为我死了?” 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杜良确定这并不是幻觉, 按捺着激动的内心,杜良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不是、你不是被……击碎了么?我还以为你……” 古小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狡黠的问道:“你以为我死了,所以一个人坐在这里哭是么?” “没,我才没哭呢。”杜良突然意识到什么,擦了把眼泪,将头扭向一边:“刚才眼里进沙子了。” “不,你哭了,我看到你哭了。”古小月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话语不再高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少女俏皮。 杜良吸了吸鼻子,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起身向衙门府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衙门府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要抓紧赶回去。” “哦。” 古小月应了一声:“所以你还是哭了是么?” “我没有。”杜良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在街道上留下来一道倔强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杜良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在下面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被击碎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灯里的?” 古小月终于不再纠缠哭没哭的问题,向杜良解释道: “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的大部分修为都印记在灯中,所以那乌神击碎的只是我的一小部分修为和一道魂魄分身,主体一直在灯里,只是受了了伤,没有性命之忧。” “你当初又没说还有什么主体和分身,我怎么会知道。”杜良懊恼的嚷道,这件事确实不怪他。 古小月小哼了一声:“你又没问。” “哼。”杜良用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然后大步向衙门府走去,却没有察觉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衙门府内,老县令站在大门外,不顾地上的血腥和残破,踮着脚向街道深处眺望。 阵法已经破去许久了,杜良的身影还没有出现,老县令不免担忧起来。 瘸子坐在大门旁,捧着烟袋一口接着一口,虽然没像老县令那么紧张,但也不断的向那边瞟。 不多时,杜良的身影渐渐出现,老县令这才松了口气,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瘸子也收起烟袋,这时才发现,刚刚抽的太猛,嘴里有些发苦。 杜良远远的看到老县令和瘸子后,心里的大石头才缓缓落下,不过看到衙门府四周的惨状,心里又咯噔一下。 “爹。” “哎。”老县令瞥了瘸子一眼,得意的应了一声。 “哼。”瘸子把身子扭过去,屁股对着老县令和杜良。 “爹,你们怎么样,损失大么?” 杜良皱起眉头,看到大门前到处都是血迹,地上还有没腐烂完的尸鬼尸体,比他现象中的还要惨烈些。 老县令闻言叹了口气,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苦涩的道:“死了四十六人,伤了近百人,而且死亡的人里面还包括……”老县令看了杜良一眼,欲言又止。 杜良脸色微变,急忙问道:“还包括谁?” “张龙。” “张大哥死了?”杜良惊叫,以张龙的身手来说,最不应该死的就是他才对。 老县令面露悲伤,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瘸子只好接过话:“龙捕头是为了保护大家,活活累死的。听衙役们说,击杀的尸鬼里面有四成都是龙捕头杀的。” “张大哥……”杜良胸口发堵,心中满是自责。 以张龙的身手完全可以自保,但是他并没那么做。 只因为他答应过杜良,会保护好大家,哪怕是因此献出生命。 “张大哥忠肝义胆,都是我害了他啊。”杜良悲叹一声。 犹记得当初请他出山时,二人之间的豪言壮志,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立马悲从心来。 “张大哥的尸体在哪?我要去悼念一番。”杜良凄凉的问道。 “已经收敛起来了,等晚上再看吧,我们一起为他和死去的百姓们送行。” 杜良痛苦的点了点头:“好。” 第五十八章 浩然天罡决 杜良告别老县令和瘸子,一个人疲惫的向房间走去。 张龙的死对他打击很大,除了悲伤外,更多的是自责。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请他出山,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如果不是自己求他保护众人,也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杜良觉得是他害死了张龙。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内,杜良无力的躺在床上,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古小月也察觉到了杜良的心情,默默的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思绪放空的原因,杜良很快就进入了那种玄而又玄的空灵状态,意识出现在鬼衙门外。 这还是杜良第一次意识降临到衙门外,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恢弘建筑,面露疑惑。 ‘难道不让自己进了?’杜良犹豫了一下,向衙门口走去。 刚走了两步,原本蹲坐在门口旁的石兽突然转过头,怒目而视。 “我……” 杜良脸色苍白,这玩意还会动? 紧张的站在原地,杜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两尊石兽足有一丈高,雕刻的十分魁梧。 “哧……” 一尊石兽慢悠悠的走到杜良身前,硕大的脑袋探到他面前,杜良能明显的感受到两道鼻息喷在脸上,整个人都被一股庞大的压迫感所笼罩,僵硬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那石兽瞪着大眼睛打量了杜良片刻,突然亲昵的在杜良脸上蹭了蹭。 “嗯?”杜良一愣:“这是在……撒娇?” 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杜良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那石兽的脑袋。 “呜……” 那石兽立马露出舒服的表情,用力的在杜良身上拱了拱,将他顶的退了两步才站稳。 “吼……” 这时,另一尊石兽扑了过来,如大象一样粗的前腿高高扬起,然后搭在杜良肩上。 “啊……” 那石兽少说也有五六吨重,杜良哪里扛得住,砰的一声被按在地上,紧接着低下大脑袋,伸出粗糙的石质舌头向杜良的脸舔去。 “你要干嘛?不要啊……” 杜良惊恐大叫,下一刻,像是锉刀一样的舌头舔在脸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挣扎了片刻,杜良才从那石兽的魔爪下逃脱,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跑到大门下,脸颊被舔的通红。 这时杜良才看清,刚刚用脑袋蹭自己的石兽应该是一头貔貅,比较温顺。而另一只扑倒自己的应该是麒麟,相对来说更淘气一些。 杜良怎么也没想到,这衙门前的两尊石兽竟然都成精了。 “呜……” “吼……” 就在杜良处于震惊时,两尊石兽同时冲了过来,两颗硕大的脑袋同时伸来,在杜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进行了二次蹂躏。 这谁扛得住? 杜良惨叫了一声,扒开麒麟的大脑袋,又摸了摸貔貅,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它们安抚下来,喘了口粗气。 神兽的热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行了,行了,不许闹了,快回去站岗。” 杜良佯装生气的说道,原本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那二兽竟然真的乖乖回到两旁,蹲在地上动也不动。 “这么神奇?” 杜良心中暗喜,没想到这鬼衙门的来头这么大,竟然弄了两头上古神兽守门,当真是霸气的很。 搞定两头石兽后,杜良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继续向让大门走去,然而刚刚走到台阶上,在伸手触碰到大门的一瞬间。 两侧的大红灯笼突然亮起,头上一道金光闪过。 “又是什么?” 杜良这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缓缓抬头看去时,发现匾额上的‘光明正大’四个字正闪烁着金芒。 下一刻,一股庞大的信息出现在杜良的脑海里。 那是关于鬼衙门的所有功能和介绍,远比他现在了解到的多,站在门前足足消化了一个时辰才缓缓清醒过来。 睁开眼时,一颗硕大的麒麟脑袋出现在眼前,正好奇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杜良无奈一笑,摸了摸石麒麟的脑袋,没好气的道:“快回去站岗,以后不许这么淘气了。” 石麒麟垂头丧气的离开,站定后还不忘冲着杜良吐了吐舌头。 不理会两只石兽,杜良抬头看了眼恢复平静的匾额和上面的铜镜,大步走入衙门内,两只大红灯笼并没有熄灭。 衙门里的样子和第一到来时没什么变化,首先看到的依旧是那条深不见底的深渊。 绕过深渊来到大堂前,杜良很快找到了案桌下的画卷,想了想并没有急着打开。 持着画卷杜良来到后院,立马看到水池里正伸长了脖子向这边张望的石龟。 看到杜良后,石龟立马来了精神。 “小王八蛋,是不是来给龟爷赔礼道歉的?告诉你,没用,龟爷不吃这套,除非你放我出来,否则……” “轰隆……” 一道雷电毫无征兆的劈在石龟屁股上,立马传出惨叫声。 “小王八蛋,你敢偷袭龟爷?”石龟气急败坏,不过这次没敢骂杜良。 不然再来个万雷洗礼,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 杜良瞥了石龟一眼,不再理会它,将目光看向天罡石。 不知何时,天罡石上出现了第三枚金色符文,而且表面上还有流光闪烁。 杜良站在天罡石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符文。 很快,随着他的注意力集中后,那些静止的符文在他眼中竟然缓缓蠕动了起来,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篇谁也看不懂的文字。 杜良的眸子上同样闪过一枚枚符文,脑海里的信息原来越多。 直到一炷香之后,杜良眸子上的最后一枚符文褪去,脑海中出现了一篇玄奥的文章。 《浩然天罡决》。 那是一篇古老的心法,每一个符文上都蕴藏了庞大的信息,杜良只认识三个,就是他之前获得的那三个。 本来踏入凝气境之后,杜良一直苦于没有修行之法,如今天罡石刚好奖励了他一篇。 而且单从名字上来看,似乎还很厉害的样子。 “浩然天罡决?有点意思。” 杜良摸了摸鼻子,忍住了立刻修炼的念头,然后意念一动,脱离了鬼衙门,回到房间内。 第五十九章 我也是第一次死 杜良从床上醒来,目光呆呆的盯着房梁,许久之后才对着青铜灯轻唤了一声:“古小月,你睡了么?” “你听说过鬼会睡觉?” 对于古小月的高冷,杜良早已习惯,自顾自的问道:“你在青灯里住了千年,我现在给你换个家怎么样?” “什么意思?”古小月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杜良咧嘴笑了笑,然后猛地坐起身,炫耀似的伸出右手,一座迷你型的鬼衙门出现在手中。 鬼衙门前的两只石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正在东张西望,可惜杜良看得见它们,它们却看不到外面。 “这是……?”古小月的声音不再平静,虽然没有现身,但杜良能想象到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惊讶。 杜良看着手上的迷你衙门,得意的解释道:“我已经获得了天罡石的认可,也知道了这鬼衙门的作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离开青铜灯,住到里面去。” 杜良顿了顿,又补充道:“从蜗居变成豪宅,怎么样?” “好。” 古小月答应的很干脆。 下一刻,一团青光从灯中闪过,射入鬼衙门中。 一个迷你版的古小月出现在大门前,两只石兽正冲着她低声咆哮。 杜良见此十分满意,随即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小貔,小麒乖一点,不要吓到美女,她以后就住在里面了,你们给我个面……嗯?” 杜良本想在古小月面前卖弄一番,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古小月玉手一挥,抛出两道金灿灿的光团,也不知道是什么,落在两尊石兽的头上后被他们吸收。 更让杜良错愕的是,那两尊神兽竟然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匍匐在古小月身前,再没有刚才的凶神恶煞,变得的十分乖巧,甚至讨好似的摇了摇尾巴,硕大的脑袋向古小月蹭去。 “摇尾乞怜。” 杜良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声音在鬼衙门前轰轰震耳:“你们还有没有点神兽的尊严?” 两只神兽竖起耳朵,有些心虚的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杜良的身影,又继续对着古小月摇头摆尾,哪里还有神兽的样子,更像两只讨人欢心的哈巴狗。 古小月一边抚摸着石兽脑袋,一边抬起头向杜良看去,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笑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杜良气的直磨牙,那古小月分明是在向他挑衅。 刚刚还在向她炫耀,结果两个‘小弟’立马就被人家收买了,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只能看着干瞪眼。 杜良似乎听到了空气中传来‘啪啪’的打脸声。 古小月安抚好两头石兽后,走入衙门府内,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里,给自己找了间卧室住下。 青铜灯毕竟只是一件法器而已,而鬼衙门却是一种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存在,其内自成一片空间,不受天地法则约束,一切规矩都是杜良说了算。 只要他愿意,无论魂魄还是活人都可以进出。 正如杜良所说,古小月的生活一下子从蜗居变成了豪宅。 “大人,您睡了么?”门外突然传来衙役的声音。 杜良赶忙收起鬼衙门,抬头应了一声:“我还没睡,怎么了?” “老爷让小的来知会您一声,送行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是。” 杜良叹了口气,起身穿好鞋子,提着青铜灯向院子里走去。 此刻已是傍晚,一个巨大的白色灵棚搭建在院子中间,老县令正带着衙役们站在灵棚前。 这一次,衙门府折损了五名衙役,尤其是连张龙也力竭而亡,剩下的人都受了不同的伤势,这对衙门府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其他百姓们早已离开,流民们也回到了山上,唯独瘸子被老县令留了下来,两个老头子待在一起,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杜良走到老县令身边,看着眼前的灵棚心情十分沉重。 除了张龙以外,那些衙役们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样子惨不忍睹。 “诸位英雄,你们是整个子午县的恩人……” 老县令代表众人哭诉了一番,也有衙役在烧纸散纸钱,杜良独自站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张龙的尸首。 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悼哀进行了很久,直到深夜,众人才退去,只留下两名衙役看守。 杜良一声未吭的回到卧室中,取来游仙枕垫在脑袋下,沉沉睡去。 子夜,熟睡中的杜良身上坐起一道虚影,穿好鞋子后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肉身,起身离去。 大院内,灵堂前的两个衙役正在打瞌睡,毕竟他们也厮杀一天了,实在是累坏了。 杜良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灵堂前,双眼一凝。 正如他所料,在张龙的尸体旁,还站着另一个张龙。 那是他的鬼魂。 “你回来了?”杜良看着张龙的魂魄轻声问道。 正站在灵堂里看着自己尸体的鬼魂张龙一愣,随即惊骇的看向杜良:“你看得到我?” 杜良微微一笑,向一旁颔了颔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张龙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杜良走到远处,此刻心中满是疑惑。 杜良站定,猜到了张龙心中此刻的疑惑,笑吟吟的问道:“张大哥,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相见,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看着杜良的笑容,张龙心底的紧张感小了很多,但还是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大人,你不会也……?” 杜良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张大哥你忘了么,我是修士啊,自然会一些神鬼怪力的术法,能做到这点不足为奇。” 听了杜良的解释,张龙深以为然。 虽说他身手了得,但毕竟不是修士,有些东西根本无法理解。 杜良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将张龙拉到跟前,神秘兮兮的问道:“张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龙被杜良问的一愣,有什么打算? 这个他还真不不好说,毕竟这是第一次死,没什么经验。 张龙苦着脸,有些纠结的看向杜良:“大人,我也是第一次死,实在没什么经验,要不……您指导指导我?” 杜良脸色一黑:“……” 第六十章 热情的石龟 杜良脸色发黑,好像自己经常死似的。 不过转念想了想,自己确实死过一次,倒也算有经验。 心知张龙在打趣自己,杜良也不生气,反而得意的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本少爷那样起死回生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张龙苦笑了一声,死而复生这种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走?”杜良将对话切入正题,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张龙皱起眉头,小声问道:“大人,和你走,是什么意思?” 杜良没有忙着解释,而是抬起手,故技重施。 待小鬼衙门出现在手中后,杜良这才解释道:“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件法宝,可以容纳魂魄之体于其内,让你如常人一般生活在里面,夜晚时还可以离开,对魂体没有任何伤害。” “啊?” 饶是以张龙的定力,在听到杜良的解释后也惊骇的叫出声来,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世间竟会有这等神奇的宝物。 杜良虽然表面上露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乐开了花,对于张龙的反应十分满意。 毕竟不是说所有人都像古小月那么淡定高冷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张龙目光紧紧的盯着那迷你衙门,心里有些意动,如果真能像杜良描述的那般神奇,自然是好事。 似看穿了张龙的内心,杜良诱惑道:“要不要试试?” “好。”张龙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杜良还是十分信任的。 杜良露出笑意,意念一动,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下一瞬,二人就出现在了鬼衙门前。 “吼……” 两只石兽低吼了一声,然后争先恐后的跑向杜良,硕大的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 杜良想起之前古小月的事情,有心呵斥两声,但又不忍心,毕竟看着它们这么乖巧的样子,实在骂不出口。 摸了摸两只石兽的脑袋,杜良这才严肃的道:“记住了,这位也是我们自己人,以后不许难为他,知道么?” 麒麟和貔貅歪着大脑袋在张龙身上打量了一番,先后点了点头。 张龙紧张的站在原地,虽是魂体,但也有种流汗冷汗的感觉。 那可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站在面前,这谁受得了啊? “行了,回去吧。” 杜良在两个大脑袋上各拍了一下,然后带着张龙继续向内走去,同时解释道:“你不用怕,他们灵智很高,等你以后和它们相处久了,自然也就熟络了。” “是。” 张龙木讷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口干舌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良推开大门,带着张龙走在青石路上,同时不忘提醒他。 “这个深渊很诡异,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你平时千万不要好奇,绕着走就好了。” “明白。”张龙看着那黑漆漆的深渊,有些不寒而栗。 就算杜良不提醒,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往那边凑的。 一路穿过大堂,来到后院中,杜良远远的指着前面的水池悄声提醒: “张大哥,那水池里有只万年石龟,当初不知被何人封印在此,憋了一万多年,脑子有些不正常,你注意和它保持就行。” “脑子不正常?” 张龙暗道这鬼衙门里还真是新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嗯,反正不管它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洁身自好。”杜良郑重其事的说道,其他的事情可以晚点再介绍,但石龟这里一定要提前打好预防,毕竟那不是一只正经龟。 见杜良说的这般郑重其事,张龙的心里反而引起了好奇,暗道那到底是一只怎样的石龟,竟会惹得杜良这般谨慎对待。 待二人走到水池上的拱桥时,果然被石龟发现了。 “咦……小王八蛋,你来啦?”石龟伸长了脖子‘热情’的和杜良打招呼。 然而,杜良黑着脸,看也不看它,带着张龙急冲冲的向院子里走去。 “哎,别急着走啊,过来和龟爷聊两句?”石龟继续叫嚷,不过很快就看到了张龙,饶有兴致的开始打招呼:“来新客人了?那位兄台,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事您说话哎。” 张龙有心回应一声,但看到杜良发黑的脸色,还是打消了念头。 不过心底对石龟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暗道杜良有些夸大其词,不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石龟么,还能不正常到哪去? 张龙并不知道,正是他此刻的错误判断,为他以后增添了多少苦恼。 无视了石龟的叫嚷后,杜良带着张龙来到院子前。 古小月身穿白裙,正站在院子中央望着眼前的枣树花,黄绿色的枣花点缀在她雪白的长裙,再配上她精致的容颜,颇有一种古香古色的韵味,美的有些不真实。 “大人,大人?”张龙用胳膊肘悄悄的顶了顶发呆的杜良,这才将他唤醒。 “啊?啊。” 杜良惊醒过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老脸微红,赶忙大声缓解一下气氛:“那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古小月,我的一位朋友,暂住在这里。” 张龙闻言对着古小月抱了抱拳,却不知该说什么。 杜良又看向古小月:“这位是我们衙门府的捕头,在抵御尸鬼时保护百姓力竭而亡,所以我打算让他住在这里,不知……?” “好。”古小月也冲着张龙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由始至终的冷漠。 听到古小月答应,杜良才松了口气,随即指着偌大的庭院,豪气的道:“你自己挑吧,这些都是空房间。” “谢大人。”张龙恭敬的对杜良抱了抱拳,想了想,又对古小月抱了抱拳。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和杜良相比,古小月更像这里的主人,而且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杜良也要看着这少女的脸色行事。 心里难免对二人的关系产生了好奇。 “哦,对了。” 杜良突然想到什么,小声的对张龙说道:“张大哥,你有时间可以多向她请教请教,她也是修士,而且也是魂魄之体,或许可以传授你修行的法门也说不定。” “真的?” 张龙大叫了一声,心中激动不已。 早在杜良为了百姓们独自跑到祭坛下拼命时,张龙就开始渴望了,如果他也是修士,不就可以和他并肩作战,早点解决子午县的祸事了么。 没有武者不渴望自己变强的,尤其是张龙这种武痴。 杜良笑着点了点头,但还不忘提醒道:“不过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主儿可是高冷的很,能不能理你还两说。” “明白,明白。”张龙了然的点了点头,已经将古小月当成了高人,心里猜到,八成杜良的修行之法也是古小月传授的。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吧,明日我再来。” 杜良转身离开。 “哎,大人。”张龙将杜良喊住。 杜良疑惑转身:“还有什么事?” 张龙踌躇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人,千魂斩您还没还我呢。” 杜良:“……” 第六十一章 阴司收魂 杜良离开鬼衙门后,重新回到身体中,脑海里却在想着,或许也可以将老县令和瘸子也接到里面。 这样不仅热闹许多,而且更加方便和安全,相当于随身带着一座移动的城堡。 杜良不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小的子午县里,如果他离开,老县令那么大的年纪不可能始终跟着他,如果将他留在子午县,杜良又不放心。 毕竟这个世界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兵荒马乱,妖魔横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过考虑到老县令他们都是寻常人,突然让他们住在鬼衙门里会很不适应,所以还需要一个过程才行,杜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 一夜无话,杜良第二天很早就被叫起,今天是张龙等人的葬礼。 杜良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张龙也叫上一起,毕竟那是他的葬礼嘛。 但转而一想,这样做似乎太恶心了些。 自己去参加自己的葬礼,在看着自己被人埋在土里,想想都别扭。 杜良扼杀了这种变态念头,规规矩矩的和众人抬着棺材,走到大街上。 随着他们走过,又有大批百姓加入同行的队伍里。 到了最后,足足六十余口棺材被人抬着,浩浩汤汤的走在大街上,十分壮观。 百姓们自发的换上素衣,默默地跟在后面,整个县城都笼罩在悲伤和压抑的情绪中,似乎连老天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情,太阳隐没在阴云中,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 杜良作为县令,自然要和衙役们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肩上的棺椁很重,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沉重。 人命太低微了,也太脆弱了。 战争、马匪、饥饿、疾病、鬼魅……无时无刻不再残害着人们的生命。 就算是像子午县这样没有战争,没有豪强的地方,避开了所有人类的残害,却还要面临着鬼怪的侵扰,随随便便有些道行的鬼魅都可以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杜良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子午县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了吧。 从出生到死亡,每天都在为生存而忙碌,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么? 难怪这里的人们大多在面对死亡时都没太强烈的恐惧感,因为在他们看来,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阴风吹在身上,杜良漠然的看着远方,如果想改变整个人类的生活,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以天下为己任,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在南岩山的脚下,靠近南沿村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六十余人便葬在这片空地上。 这是杜良的意思,他准备过阵子在这里建一座陵园,以后凡是为子午县做过贡献的人都埋葬在这里,并且刻录他们的功绩。 树立一座丰碑,用来警醒后人。 葬礼足足持续了一上午,几乎整个子午县的百姓都参加了,众人悼念了一番后,先后离开。 杜良站在一处坟茔前,看着墓碑旁被风吹着打转的零散纸钱,目光凝重。 “良儿,还不走啊?” 老县令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此刻百姓们七七八八的都走的差不多了,还剩杜良一个人傻站在那里。 “哦,来了。” 杜良回头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墓碑旁的小风旋,低声说道:“我知你们的来意,今夜子时三刻,衙门口前我给你们答复。” “呼……” 随着杜良话落,那石碑旁的小风旋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涨起来,将杜良的衣服吹的哗哗作响。 杜良面不改色,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藏在袖子里,指尖浮现三枚符纹,随时准备出手。 片刻之后,风旋弱了下去,随即消散,几片孤零零的纸钱从半空中飘落。 杜良松了口气,手中符纹敛去,转身向老县令走去。 老县令诧异的看向杜良:“怎么了?” “哦,没事。”杜良勉强笑了笑,随即同众人一起离开。 夜晚降临,杜良又取出游仙枕,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深夜时,魂魄才离体,走出了房间。 此时刚好子时三刻,杜良来到衙门府外,静静的等待着。 片刻后,远处有绿光闪烁,从街角走出两个穿着官差的男子,一人手持锁链,一人怀抱哭丧棒,身上萦绕着幽光。 见那二人走到跟前,杜良不慌不忙的抱了抱拳,微微欠身道:“二位阴司可是来子午县收魂的?” 那两个鬼差猜不透杜良的身份,也都回了一礼,其中手持锁链的鬼差开口答道:“我二人便是负责此处方圆八百里的阴司,今日前来收魂,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杜良赶忙摆了摆手,客气的道:“阴司大人误会了,我一介素民,不敢指教二位,只是想问二位今日上午盘旋在那坟茔外,不知所为何事?” 两个阴差对视了一眼,怀里抱着哭丧棒的阴差笑着解释道: “昨日我二人翻开本地生死搏,知晓此处死了六十二个人,所以赶来收魂,却不想只收到六十一魂,还有一魂未曾找到,阁下可知情?” 这两名阴差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他们看不透杜良的底细。虽然他们是地府阴司,但却是级别最低的那种,人间有很多存在是他们不敢招惹的。 杜良笑了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剩下的那一魂,正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所以今夜相见,就是想请两位阴司大人行个方便。” “哼?” 听了杜良的话,手持锁链的阴差脸露不喜,声音略显冷淡的道: “阁下莫不是在难为我们?那生死搏上写的清楚,死了六十二个人,便要带六十二个人回去交差,差一魂都不行。” 杜良看了眼四周,然后凑到那鬼差面前,低声说道:“凡事好商量嘛,在下也知道此地贫瘠落后,二位再此地当差实在没什么油水,如果二位肯通融一番,在下自然少不了二位大人好处,您看……?” 杜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剩下的话没有说。 “哦?” 两个鬼差又对视了一眼,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怀抱哭丧棒的鬼差露出笑容:“虽说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但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死鬼比活人都多,我们两个负责这么大的区域,落下一个两个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阁下……” 那鬼差冲着杜良搓了搓手指,其意不言而喻。 “明白,明白。”杜良露出了然的笑容:“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在下这就去操办。” “丙三。” “丁六。” 两个鬼差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杜良一愣,暗道这名字还真他娘的不是人叫的。 第六十二章 阴司受贿 今天杜良终于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烧了很多冥币、纸元宝和香烛后,两个阴司怀中很快出现大量冥币和元宝,又有美味的香烛食用,立马喜笑颜开。 “阁下真是太客气了,区区一个鬼魂,漏了也就漏了,以后要是还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您尽管开口。” 丙三和丁六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们在此地当差,还从未拿到过这么丰厚的财物。 毕竟冥界也不是好混的,像他们这种低级阴司,才是名副其实的‘穷鬼’,在冥界的日子也很苦。 杜良笑着抱了抱拳,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仅仅是一些纸钱而已,就收买了两个阴司,实在是划算的很,以后肯定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如果阁下没有其他事,我二人就先告退了。”丁六和丙三的样子都很急,八成是想着早点回去挥霍一番。 杜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们:“二位阴司莫急,在下还有一事相商。” “阁下还有何事?”丙三和丁六的笑容褪去,多少有些不满,觉得杜良有些得寸进尺。 只是毕竟收了杜良的钱物,又不好翻脸。 杜良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但还是笑着问道:“请问二位,如果这子午县地界有鬼怪为凶,你们阴司地府是怎么处理的?” 丁六闻言挺了挺胸膛,大义凛然道:“我们是负责子午县方圆八百里的阴司鬼差,如遇到鬼怪作乱,自然要将其缉拿回地府,交由判官大人惩罚。” 从丁六的回答中,杜良听到了大量讯息,心中对地府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紧接着问道: “前几日子午县出现了一群鬼怪为害,不知二位阴司可知道?” “哎……” 丙三叹了口气,有些羞愧的说道: “你说的是不久前的那位鬼将军吧?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也没办法啊,那鬼将军修为高深,又有一群小喽啰跟谁,凭我兄弟二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 杜良楞了一下,继续追问道:“难道不能请更高级别的阴司出手么?” “阁下有所不知,冥界地府中的阴司本就不多,级别高的阴司都掌管着辽阔的区域,再加上如今世道乱,鬼魅横行,阴司大人们也是分身乏术啊,哪里管得过来!” “可是,难道就任凭他们危害人间么?”杜良的脸色很不好看。 丙三摇了摇头,解释道:“自然不能由着他们乱来,一般大一些的城池中不仅有高级阴司,还有城隍、土地等坐镇,一旦出现修为高深的鬼怪,自然会有他们出手,只是嘛……” “只是什么?” “只是像子午县这等偏远荒僻的小县城,就只能等高级阴司们想起来再来处理了。” “哎。” 杜良闻言叹了口气,若是等那些高级阴司们想起来,估计子午县已经变成死城了吧。 不过转而一想,像子午县这种贫穷的小县城,人口又少,百姓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香火去供奉城隍、土地。而且还有土祭院的阻拦。 ‘看来,很有必要扩张子午县,等人口旺盛之后,自然会有城隍、土地之类的神灵镇守,百姓们也就减少了鬼怪的侵扰。’杜良如是想到。 “不知阁下询问此事,有何贵干?”丙三疑惑的问道。 杜良这才想起正事,遂解释道:“实不相瞒,那鬼将军已经被在下收服,可否交由二位阴司带给地府判官惩戒?也算是弥补你们丢失一魂的过失。” “此话当真?” “真的?” 丙三和丁六同时大叫了一声,目光惊骇的看着杜良。 那鬼将军的修为他们是清楚的,他二人加在一起都抵不过那鬼将军的一只手。没想到却被眼前的少年收服了。 二人再看向杜良时,充满了敬畏。 杜良猜到他们一定是误会了自己,但并没有解释,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先生真愿意将那鬼将军交给我们?”丁六小心翼翼的问道,就连对杜良的称呼都变了。 杜良点了点头。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欣喜若狂,随即郑重的对杜良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若能将那鬼将军带回地府交差,绝对是大功一件,您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说着话,丙三和丁六同时对着杜良躬身一拜,连怀中的财宝都不在意了。 “二位快快请起。” 杜良将他们扶起,笑着说道: “那鬼将军我会交给二位处理,算是还了二位方才的恩情,但毕竟他作恶多端,害了我整整一村人的性命,不管他到了地府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作为一县之令,自然要对我管辖的百姓们有个交代,所以……” 杜良顿了顿道:“在交给你们之前,我要……开堂受审!” “开堂受审?” 二司对视了一眼,惊疑的看向杜良:“凡人如何审讯鬼怪?” 杜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没有解释。 “二位可愿明日子时来此,为杜某压阵?” 二司不好拒绝,先后点头答应,然后在杜良的目送下,抱着财宝离开。 杜良送走二司,转身回到房间内,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除了审讯鬼将军外,更多的是考虑如何改变子午县的现状。 如今又少了那么多人,想要短时间繁荣起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子午县有盐矿,如果可以将精盐贩卖出去,必定会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除此之外,还要大力发展农业,子午县靠近南岩山,土地肥沃,如果利用好这些土地,粮食将不成问题。 只是这个时代的农业实在太落后,在劳动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想要利用这么庞大的土地资源,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好的农具。 “对了,铁犁杖!” 杜良一拍大腿,想到了可行的办法,现在耕地用的犁杖实在太原始了,而且还是木头做的,很不耐用。如果能发明出上一世用的那种铁犁杖,效率将提高数倍不止。 “还有酱油,看来要抓紧落实了。”杜良很早就像完善这里的酱油,但苦于没有时间和经历,如果能把酱油再弄出来,必定又是一桩大买卖。 这一夜,杜良思绪漫天,努力的回想着脑海里的知识,凡是对这个世界有用的,都想尝试一番。 子午县成了他的实验基地。 第六十三章 筑基 第二天如约而至,杜良难得的放松了下来,昨晚用了半宿的时间构思了子午县今后的发展规划。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提高自己的修为。 自从得了‘浩然天罡决’之后,杜良还没好好的体悟一番。 这所谓的‘浩然天罡决’其实就是天罡石表面的一百零八个符文,每一个符文内都蕴含了庞大的信息。 杜良目前只能理解前三个符文内的信息,但也足够了,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凝气境修士。 杜良盘坐在床上,心神放空,细细体悟那三枚符文上的内容。 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和平时看书识字不同,而是一种玄妙的心灵感应,说不出,道不明,又真实存在心里。 之前古小月曾向他解释过,凝气境就是引天地灵力入体,滋养全身的骨骼经络和血肉,当身体被灵力滋养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开辟丹田,为以后的修行打下基础。 这一步也叫:筑基。 是修行的第二个境界,于丹田内开辟灵基,供养以后的灵力运转,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 而那三枚符文内的信息,便是‘浩然天罡决’筑基境的修行方法。 杜良按着上面的方法尝试着运行一番,立马感受到身体各处有一丝丝细小的气流在蠕动,全都向着丹田的位置汇聚。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并不痛苦,只是感觉很奇怪,浑身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杜良身上的麻酥感消失不见,反而丹田内有些胀痛,有一种……拉肚子的感觉。 杜良能明显的‘看’到,原本混沌的丹田在灵力的开辟下渐渐变得清明,就像是一滩淤泥浑水,变得清澈起来。 很快,丹田内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空间,然后渐渐向四周扩散。 在开辟过程中产生的浑浊之物下沉,轻盈之气上升,十分玄妙。 待一切稳定后,杜良的丹田出现了一个‘三丈方圆’的空间。当然了,这是他‘看’到的感觉,实际上连拳头大小都不到。 “呼……” 杜良呼出一口浊气,丹田已开辟完成,接下来就是筑基了。 这一步至关重要,杜良不得不谨慎起来。 修士筑基其实和百姓盖楼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想楼盖的高,盖的结实,就必须打好基础,这关乎到以后的成就,马虎不得。 杜良虽然没有经验,但对‘浩然天罡决’是完全信任的,只要按着上面的指示做,估计不会出什么问题。 心念至此,杜良开始按着天罡石上的方法构建根基。 随着意念闪动,一道道金黄色的灵力出现在丹田内,然后缓缓沿着复杂的线路运转,渐渐凝实。 在灵基塑造的过程中,杜良突发奇想,尝试着调动脑海中的三枚符文投影在灵基上,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在灵基的表面上出现了三个符文印记,看上去浑然天成,只可惜其他的符文还没有激活,不能全部投影上去。 而就在杜良抱有遗憾时,脑海内的残缺经文突然响起,使得那即将成型的灵基上出现了萦萦佛光。 那佛光的出现,使得整个筑基过程变得更加顺利,在萦绕的佛光中隐隐能看到一尊小小的佛陀盘坐其上,沐浴着佛光,显得极其圣洁。 至此,筑基终于完成,接下来只需要不断用灵力温养便可。 那是一座丈长的类似祭坛一样的圆形灵基,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浇筑而成,表面印着三枚天罡符文,其上佛光升华,一尊小小的虚幻佛陀盘坐其上,看不到面容。 杜良眉头微皱,因为没见过别人筑基,所以并不清楚正常的灵基是什么样子的,没办法做参考。 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灵基似乎很特殊,具体特殊在哪里,杜良也搞不清。 毕竟他现在对于修行之事,还是个‘门外汉’。 将此事放在心中,杜良长身站起,没想到一个筑基竟然弄了一天,此刻外面已是傍晚,虽然一天未吃未喝,却精神饱满,毫无饥饿感。 想到今晚还有事情要做,杜良走出房间,寻到老县令和瘸子。 此刻两个老爷子正在喝酒闲聊,倒是惬意的很。 只是老县令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身子佝偻的厉害,甚至连头发都掉了不少,原本胖乎乎的身子也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病恹恹的。 看到杜良走入,老县令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脸上挂着笑容,显然不想让杜良看到他颓然的样子。 杜良心里难过,脸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压下心头的情绪。 “有事?”瘸子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标志性的大烟袋锅,笑吟吟的看着杜良。 “嗯。” 杜良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个事情要和你们说,希望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哦?”瘸子和老县令对视了一眼,显得颇有默契。 老县令好奇的问道:“我儿有什么事,还需要我们有心理准备?” “之前南沿村一村子的人都消失不见,成了死村,这事你们还记得吧?”杜良神秘兮兮的说道。 “嘶……” 一想到南沿村的事,老县令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一直怀疑是季先生所为,现在看杜良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 瘸子也坐起身,饶有兴致的看着杜良,他当时在山上也察觉了南沿村的变故,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杜良又喝了口酒,这才将鬼将军的事情娓娓道来…… 老县令和瘸子听了杜良的讲述后,都目瞪口呆,心头狂震,万万没想到杜良下山之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凶险的事情。 一番讲述之后,杜良和老县令父子二人同时看向瘸子,脸色难看。 瘸子老脸一红,装模作样的把熄灭的烟袋重新点燃,底气不足的解释道: “我也没想到当时山下有那么可怕的东西,再说这小子来路不明,我也不放心他在山上啊。误会,误会,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真他娘的是误会啊!” 瘸子无奈的摊了摊手。 老县令狠狠瞪了他一眼,杜良也冷哼了一声,这才又回到正题上。 老县令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良儿,那鬼将军被你收在画中,你打算怎么处理?” 杜良放下酒杯,嘴角微微扬起:“他害了我子午县一村百姓,这事一定要有个说法,所以……” 杜良沉吟了一下:“我打算今夜子时,开堂受审!” “啊……” 老县令和瘸子都吓了一跳,大半夜的开堂审鬼? 第六十四章 夜审鬼将 为了让两个老头子尽快适应以后的生活,杜良在讲述了一番后,便将他们带到了鬼衙门里。 当看到张龙站在面前时,二老都张大了嘴巴,幸亏之前杜良有过交代,不然非吓死不可。 瘸子提着大烟袋,绕着张龙转了几圈,突然抬头来了一句:“原来鬼就长这样?” 老县令一手抱怀,一手捏着下巴,啧啧称奇:“以后咱也是见过鬼的人了。” 杜良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后,杜良又带着二老见过了石龟和古小月。 万万没想到,瘸子竟然对石龟产生了浓浓兴趣,正蹲在石龟前和它自来熟的聊着什么。 而老县令则笑吟吟的看着古小月,越看越是满意,眼睛不停的往杜良身上瞟,笑的合不拢嘴。 杜良有些尴尬,想要提醒老县令收敛一点,毕竟古小月那么高冷,万一……咦? 杜良大跌眼眶,高冷的古小月竟然给老县令倒了杯茶,并且亲自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留给老县令居住。 “这……?” 杜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冷的古小月么?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了…… 随着子时渐渐临近,杜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取来游仙枕后,魂魄杜良走出房间,然后将鬼衙门召唤出来,与子午县的衙门府相重叠在一起,只有经过杜良允许的人和魂魄之体才能看的到。 鬼衙门内,灯火通明。 大堂早已经被张龙清理干净,案桌、惊堂木等一应俱全。 杜良身穿官服高坐在大堂上,老县令和瘸子坐在下方右手边,古小月坐在左手边,张龙腰间配刀,静立在大堂之下。 再说衙门外,丙三和丁六如约而至,身上幽光森森,一人持锁链,一人抱着哭丧棒,大步向鬼衙门走来。 “吼……” 然后,二司刚刚靠近,鬼衙门前的两尊石兽立马跳了起来,冲着他们露出獠牙,发出低吼的威胁声。 丙三和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威武凶恶的貔貅和麒麟两尊神兽瑟瑟发抖,僵硬在原地,连跑的勇气都没有。 “小貔、小麒,不得无礼。”杜良的声音从衙门内传来,宏亮而威严。 听了杜良的话,两尊神兽才收起獠牙,各自回到位置上重新化作石雕。 “二位阴差,请进。”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如今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向衙门里走去,路过两尊神兽雕像时双腿还在打颤。 以神兽守门,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丙三和丁六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心中对杜良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走到大堂后,二司看着高堂上的杜良,规规矩矩的站在下方,显得十分紧张。 杜良轻笑了一声,看来刚才的下马威还是很有效果的,起到了足够的震慑作用。 “让二位阴司受到惊吓,实在是抱歉,杜某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杜良站起身,向着二司抱了抱拳。 “不敢,不敢,大人能请我二人前来观礼已是天大的恩情,刚才只是一桩小事,不足为虑。” 丙三和丁六赶紧回礼,丝毫没有阴司鬼差的架子。 杜良笑了笑:“二位请坐,我们现在就开始。” 丙三和丁六环视了一圈,明显能感受到古小月身上的危险气息,没敢坐在那边,而是坐在了瘸子的下首。 心头略有诧异,在他们的感知中,瘸子和老县令不过是寻常凡人而已,怎么也能看到他们? 二司坐下后,瘸子拿烟袋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虽然表面上看着很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 “他娘的,这是阴差啊,谁看了不慌?”瘸子在心底咒骂着。 见二司落座后,杜良这才取过案桌上的画卷,解开上面的布条,然后挥手丢到堂下。 呼…… 在画卷落地的瞬间,一阵冷冽的阴风吹过,随即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嘶…… 一匹白马冲出画卷,其上还端坐着一名穿着甲胄的魁梧将军,跃在半空时威风凛凛。 看着鬼将军现身,堂下众人除了古小月和张龙外,全都下意识抖了一下,心底生出恐惧之感。 即便是那两尊阴司鬼差也紧张的不行,紧握手中兵器。 在鬼将军之后,十几名小鬼喽啰也冲出画卷,叫嚷着跟在后面,使得大堂里变的喧闹嘈杂。 “肃静!” 张龙猛地大喝了一声,声音滚滚如雷,将叫嚷的小鬼喽啰压下,惊疑的看向四周。 这时他们才留意到,四周还坐着一些人。 白马落地,鬼将军调整马头,冷冷的看向高堂上的杜良,头盔下闪过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凶残无比。 杜良毫不畏惧的迎上鬼将军的双眸,官威浩荡,颇具气势。 “啾……” 鬼将军双腿一夹,身下的白马立刻人立而起,冲着杜良发出粗重的鼻息声。 “一匹畜生,也敢挑衅本官……找死。” 杜良喝斥了一声,手中惊堂木狠狠拍在案桌上,一股无形的声波瞬间而知。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白马刹那间破碎,化作漫天纸屑飘落,鬼将军纵身一跃,手中铁链直奔杜良甩去。 “哼。” 杜良大手一挥,一道惊雷凭空奔那锁链劈去,瞬间将其击飞,鬼将军也倒退了数步。 这时,张龙持刀而上,与那鬼将军战在一起。 四周的小鬼喽啰惊慌失措,有的向众人冲去,有的直奔衙门外逃去。 “放肆。” 刚刚见到杜良的手段后,两名阴司心中立马有了底气,鬼将军被张龙拦下,至于剩下的小鬼喽啰,他们并不在看在眼里。 丙三抖手一挥,手中锁链如毒蛇一般便将冲来的小鬼缠住,然后扫向另一只小鬼。 另一边,丁六手持哭丧棒,对着一只小鬼狠狠抽去,竟将那小鬼抽的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停下时已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除了和两位阴司交手的,还有一只机灵的小鬼向着衙门外跑去,结果刚刚跑出大门,迎面便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 “咕噜……” 石麒麟将那小鬼一口吞下,然后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看着大堂里,期待再有小鬼跑出来。 本来那鬼将军的修为十分高深,但可惜这里是鬼衙门,一身修为尽被杜良暗中剥夺,空剩下一身蛮力。 若单论身手,很少有人是张龙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鬼将军就被张龙擒住,按伏在地上。 杜良站起身,阴冷的看向那鬼将军和众小鬼。 “尔等死后不去投胎,反而遗祸人间,害我阳间百姓,我为人间县令,自然要替死去的百姓们讨个公道。” 说着话时,杜良拿起案桌上写着‘刑’字的木令丢了下去。 “雷刑……” 第六十五章 水落石出 杜良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但只要在鬼衙门里,他就是神,甚至可以做到‘言出法随’。 ‘刑’字令掉在地上,高高弹起。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大堂内突然降下无数雷霆,狠狠劈在那鬼将军的身上,刹那间雷蛇电闪,惨叫连连。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如此强大的雷电劈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看着都疼。 尤其是丙三和丁六二司,更是胆颤心惊,他们本是阴司鬼物,对于雷电这等至刚至阳之力最是恐惧。 二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因为鬼衙门的缘故,只以为是杜良的手段。 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招惹这厮,太他娘的吓人了。 雷霆本就是污浊之物的克星,那鬼将军又被剥离了一身修为,此刻在雷霆中凄厉惨叫,连着一众小鬼喽啰也没能幸免,全都倒在地上哀嚎。 杜良的目光依旧冰冷。 这点惩罚相比于一村人的性命还远远不够。 “只可惜没有找到季先生和大司祭等人的魂魄,不然一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杜良遗憾的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二司耳中。 丙三看了丁六一眼,踌躇了一下,还是对着杜良抱拳道:“大人刚刚说的可是两日前死去的人?一个先生模样的老者,一个老妪,还有一个胖子?” 杜良闻言眼睛一亮,激动的点头道:“没错,正是他们三人,二司可曾见到?” 丙三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回大人,那三人昨日已被我们锁到了地府中,交给判官大人等待审判。” “可惜了。”杜良颇为遗憾,这三人的罪行同样不轻,就这么放到地府里投胎,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丁六看着杜良的脸色,心里猜到了什么,向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说道:“大人,那三鬼还没有接受审判,您可以把他们的罪行说与我们,再由我们转述给判官大人,到时候必定会狠狠惩罚一番。” “对啊?” 杜良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即便不能在他这里审判,那么将罪行告诉地府判官,同样可以重罚,甚至比他审判的更重也说不定。 传说地府判官在处理生前作恶的鬼魂时,下手都很重。 “大人可将他们的罪行和过程一一讲来,我们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判官大人。” “那就有劳二位了。” “大人请讲。” “是这样的……” 杜良挥手撤掉响彻不停的雷电,鬼将军和一众小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连魂体都变得暗淡下来。 杜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向众人说道: “那季先生很早就委身在子午县教书,而且专教百姓们敬仰神灵的思想,使得子午县几代人都受到他的荼毒,思维腐朽,不思进取,一心想只着求神拜佛,导致整个子午县贫穷落后,这是罪其一。 大司祭刚好抓住百姓们这样的心理,利用大司祭的身份,以山神为噱头每月举行献祭,劳民伤财不说,更骗取百姓们的香火之力祭献给祭坛下的妖物,这是罪其二。 而季先生之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年,并且获得百姓们的爱戴,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有李家的资助。那李守一为了掌控整个子午县,甚至以毒物谋害当朝县令,这是罪其三。 当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迫使他们杀人布阵,提前出手,甚至与祭坛下的妖物合作,欲坑杀整个子午县的生灵用来修炼,这是罪其四。 当事情败露后,他们又破釜沉舟,引出尸鬼,残害我子午县六十余人,这是罪其五。 而且,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鬼将军很可能也是他们弄出来的,只是碰巧被我封印在了画中,这也是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出手的原因之一。” 杜良话落,场下鸦雀无声,尤其是老县令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前或许也有一些判断,但此刻听杜良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后,还是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丙三和丁六也在心底倒吸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子午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险些化为死城。 在场之中,唯独古小月最镇定,因为杜良猜到的她基本也知情,但还有一点让她也很疑惑,忍不住开口: “我一直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 “那日我们与季先生交战,在处于弱势时,为何你知道向李守一出手会使季先生和大司祭的分心,他们完全可以不顾李守一的死活,继续对付我们的。” 杜良闻言笑了笑,转头看向老县令:“爹,你可知道季先生与李守一的关系?” 老县令一愣,思索了一番说道:“那李家一直和季先生的关系很好,至于他们的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 杜良大笑了一声,目光明亮的看着众人:“其实你们应该知道的,季先生很早就告诉你们了?” “什么?” 众人再次疑惑,不知他言下之意,张龙也有些焦急:“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良这才笑吟吟的解释道:“‘李守一’不就是季么?” 众人闻言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老县令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李’字加个‘一’不就是‘季’么?原来他早就告诉我们了?” “你是说,那李守一实际是季先生的孩子?” 瘸子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怪异的表情,谁能想到呢,那李守一三个字竟是个字谜。 “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大司祭很可能和季先生是夫妻关系。”杜良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让众人张大了嘴巴。 “对,我想起来了。” 老县令叫了一声,大声道:“当初大司祭曾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回来后,刚好就是李守一出生的时间,八成是被他们掉了包。他娘的,我就说么,那李成方和李守一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哎。”瘸子叹了口气:“原来李成方一直在给别人养儿子,恐怕他到死也没想到吧?” “哎……” 听了他的话,众人又是一叹,原来李成方也是受害者啊。 待众人唏嘘了一番后,杜良这才站起身,对着二司抱了抱拳: “二位阴司大人,这厮我已惩罚过,你们可以带走了,至于那季先生等人的罪行,就劳烦二位转达给判官大人,我已准备了香烛和元宝,算是一点心意。” “区区小事,大人不必挂在心上,能为人间百姓伸冤,也是我们的自责。” 丙三和丁六推辞了一番,最后执拗不过,还是乐呵呵的收下了财物,然后锁着鬼将军和一众小鬼喽啰离开。 “行了,我们也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大堂。杜良收回鬼衙门,重新回到肉体中。 第六十六章 要想富先修路 子午县的灾难终于过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相比于这些百姓,杜良肩上的重任却是一点没减轻。 接下来就要实施他心中的致富计划了,杜良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子午县有盐矿,但是没有路,那么盐就只能是盐,无法变成钱。 所以,杜良立马召集了一大群百姓,还有山上的流民,在和众人讲清利弊之后,修路大业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当然了,百姓们之所以这么热情,并不是给杜良面子,而是为了银子。 杜良将这段时间贩盐挣到的钱银取出七成用来修路,并且允诺了丰厚的酬劳。 在这个世界,杜良不奢求能修出平坦的水泥路或者沥青马路,只要路足够宽,足够平坦就可以了,上面再铺一层碎石,防止雨水冲刷。 子午县最不缺少的就是石头。 先用大石砌在道路两侧防止泥土流失,然后用石墩夯实,最后在上面铺上碎石。 如此几遍,一条通往外界的‘豪华版’大路便算完成了。 路修成后,杜良并没有盲目的将精盐运往外界,而是先叫狗子带着两个人背上两筐成色不怎么好的粒儿盐出去试探试探情况。 此时已是初春,距离农耕的日子不远了,百姓们修好了路,便要为新一年的春耕做准备。 南岩山下有很多平坦的荒地,上面长满荒草,草叶枯萎后落在地上腐烂消融,长此以往使得土壤十分肥沃。 这样的地不拿来种田,就实在太可惜了。 杜良又拿出剩下的钱银,并在衙门府外贴出公告,鼓励百姓们开荒,每翻新一亩荒田便奖励二两白银。 并且承诺大家,会将所有新开的荒田重新分配,荒田开的越多,以后自然分的就越多。 单是这一项,就立马引爆了百姓们的热情,每天天没亮就有人扛着锄头往荒地里跑,干劲十足。 要知道,以前很少有百姓个人拥有田地的,那些田地大部分都是李家的,每年租给他们耕种,秋收后五成都要作为租金上缴给李家。 剩下的五成便是一家子的口粮。 若是风调雨顺还好,一旦赶上天灾人祸,收成不佳,那么一家人就要饿一年肚子了。 如果更严重一些,颗粒无收,那么这一家人就只能坐在田边等死了,这并不夸张,确确实实出现过。 杜良将良田分给百姓,而且秋后颗粒不取,开荒还给奖励,这在整个南明王朝都是史无前例的。 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所以,单单就这一件事,就让百姓们对杜良崇拜到了极致,无不拥护他的管制,差点给他立像上香。 就连山上的流民听说了此事,也都纷纷跑下山来跟着开荒。 他们不要杜良的奖励,只求也能分得一些田地。 按理说,他们靠着山上的盐矿足以富裕无忧,完全不需要种地。 但是他们偏偏不肯,似乎只有田地才能让他们踏实。 杜良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一群饿怕了的人,一旦遇到兵荒马乱的年代想买粮食都买不到,钱财再多屁用没有。 只有捧在怀里的粮食,才是货真价实的活命本钱。 所以,这些百姓们每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秋后将黄橙橙的粮食收到家里,那是一家人的命。 百姓们都热火朝天的忙着开荒,杜良这个县令也不好游手好闲。 所以杜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 张龙这些天都躲在鬼衙门里苦修,据说是从古小月那里得到了一部适合他的功法,立马如视珍宝,陷入了癫痴状态。 张龙的悟性很高,再加上古小月的指点,进步飞快,很有赶超杜良的架势。 这些天,老县令和瘸子形影不离,有时去山上看流民制盐,有时跑到田地外指挥百姓们开荒,更多的时候是躲在鬼衙门里喝酒聊天。 而且听说这段时间两个老头子和石龟走的很近,多少叫人有些担心。 学堂里同样热火朝天,杜良在‘闭关’前又给他们留了几道难题。 小陆风正带着一群学生不断尝试。 梳子在头上反复梳几次后为什么能吸起小纸屑? 上百斤重的大石头,为什么用一根木棍就能撬开? 在不杀死黄牛的情况下,怎么精准的测出小西村老杨家的大黄牛重量……? 相比于背诵那些怪力乱神的诗词,学生们似乎对杜良的难题更感兴趣。 三天之后,杜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从房间内走出,手里捧着一张黄纸哈哈大笑。 “成了,终于把铁犁杖的构图画出来了,来人啊。” 有衙役跑来,看着蓬头垢面,咧嘴傻笑的杜良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邪了呢。 “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子午县所有的铁匠都给我找来。” “是。” 子午县的铁匠们都忙着在地里开荒呢,听到是杜良传唤,这才不情愿的跟着衙役赶到衙门府。 四个铁匠站在杜良面前,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杜良也没废话,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根银条拍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银条下的图纸:“谁能造出来,这银条就归谁。” 四名铁匠大喜过望,小心翼翼的取过图纸,不断的用手比划来比划去,越看越是心惊。 “大人,这是……?” 杜良翘起二郎腿,手里捧着热茶,得意的到:“看懂了么?你们要是能造出这东西,以后要多少良田都有。” “嘶……” 四名铁匠对视了一眼,扑通跪在地上,捧着图纸对着不良不断磕头,更有一名年纪较大的铁匠失声痛哭。 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他们最清楚。 “行了,别嚎了,有这功夫赶紧去研究吧,都别掩着藏着,所有费用算衙门府的,熟铁、生铁随便用。” 杜良又顿了顿:“弄出来了本官请你们喝酒,弄不出来,都他娘的等着挨板子吧。” 撵走了激动的铁匠,杜良又吩咐衙役们去集市上买来黄豆,酱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不过在研制酱油前,杜良打算先去找石龟一趟。 然后,刚刚走进鬼衙门后院,杜良就看到了奇异的一幕,顿时嘴角抽搐…… 第六十七章 石龟脱困 杜良万万没想到,看到老县令和瘸子时,他们竟然在和石龟下棋。 杜良揉了揉眼睛,确地自己没有看错,他们真的在下棋。 老县令持黑子,石龟叼着白子,瘸子蹲在一旁,正在吧唧烟袋。 这是怎样一副画面感? 杜良呆在原地,哭笑不得。 “怎么样?龟爷这棋艺还行吧?”石龟用嘴将白棋放在棋盘上,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老县令颇为得意,然后向着一旁的瘸子伸了伸脖子。 “再给我来一口。” 瘸子轻车熟路的将烟嘴递到石龟口中。 石龟也不客气,狠狠吧唧了两口,然后吐出烟雾,露出享受的表情。 “不玩了,不玩了,没劲。”老县令突然将棋盘打乱,然后气鼓鼓的站起身,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杜良,顿时老脸一红。 杜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好当做没看到刚才的事,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小王八蛋,你怎么来了?” “小兔崽子,你来啦?” 石龟和瘸子同时向杜良开口。 一旁的老县令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骂杜良,还是在骂他。 “那个……”杜良若无其事的看了老县令和瘸子一眼:“爹,瘸叔,我找石龟有点事,你们回避一下?” “哦?”瘸子顿时来了兴致,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石龟对杜良十分不待见,歪着头瞥了他一眼:“找龟爷干嘛?别鬼鬼索索的,有话直说。” “老不死的,你别这么八卦好不好?”杜良看向纹丝不动的瘸子,随即突然神秘兮兮的道:“刚刚我听说张龙不知在哪弄了一副楠木棺材,据说雕功十分……” “真的?” 瘸子一听到棺材,态度立马就变了,还不待杜良说完话,立马磕了磕烟袋,拉着老县令急冲冲的向张龙房间走去。 杜良看着瘸子的背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老家伙什么嗜好,金银财宝都不要,偏偏喜欢棺材。 而且听说,之前杜良的那口棺材都让他盘包浆了。 “哎,别走啊,再给我抽一口。” 石龟伸着脖子大叫了几声,却没人理它,抬头时突然看到杜良的笑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小王八蛋,你要干嘛?” “哼哼。” 杜良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随即阴恻恻的道:“你个老乌龟,什么时候把我爹收买的,想用他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我呸,龟爷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杜良点了点头:“有。” “行了,有事说事,没事别在这烦龟爷。”石龟不耐烦的说道,随即将头转向一侧,佯装假寐。 杜良也不生气,双手抱怀,居高临下的揶揄道:“本来嘛,还想找个机会把你放出来,既然你这个态度嘛……那就算了。” 话落,杜良作势要走。 “哎,别别别,小祖宗快留步。” 石龟没骨气的叫了起来,脖子伸的老长。 杜良满脸嫌弃的瞪了它一眼:“你故意骂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尊称,纯属尊称。”石龟笑嘻嘻的说道,变脸比翻书都快,没有一点节操。 杜良微哼了一声,跟它拌嘴实在讨不到半点便宜。 “您真的打算放我出来了?”石龟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怕杜良又是故意拿它开涮。 杜良嘴角微扬:“放你出来嘛,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嘛……” “哼,龟爷就知道,你个小王八蛋没憋好屁,有话直放。” 杜良不理会石龟的叫嚣,终于说出了实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看出来了,我爹身上有重疾,我这阵子想了很多方法都不行,所以过来问问你,如果你能解我爹身上的病疾,放你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段时间,杜良找过很多药籍,也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治疗老县令身上的辐射,所以只好将注意打到石龟身上。 石龟扬起脑袋,笑呵呵的道:“我也不瞒你,杜老头身上的问题我早就瞧出来了。” “哦?那你可有解救之法?” “有龟爷解决不了的事情?”石龟傲娇的反问道。 杜良闻言眼睛一亮,按捺着心头的激动,连忙问道:“快说,要怎么做?” 石龟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冷冷的看着他:“小王八蛋,你以为龟爷上了你一次当,这次还会信你?想要办法也简单,先把龟爷放出来再说。” 这一次,石龟咬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杜良摸了摸鼻子,实在想不到什么诓骗的好办法,只好暂时妥协。 随即大手一挥,石龟背上的天罡石悬浮而起。 “啊……” 石龟激动大叫,身体猛地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从天罡石底下爬出,跑出足够的距离后,这才停下身子回头看向杜良和天罡石。 “他娘的,一万年了啊,龟爷我终于重获自由了,啊哈哈哈……” “当初那群抗了龟爷的老梆子们,都给龟爷等着,早晚把你们一个个丢到茅坑里,镇压一亿年,方解我心头之……” “砰……” 杜良实在没有耐心听它没完没了的鬼叫,伸手凭空一按,将正处于亢奋中的石龟狠狠拍在地上,溅起一圈落叶。 “冷静冷静。” 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终于将石龟拍醒,收起了癫狂的状态。 “若是不想再被我封印在天罡石下,就赶紧说出你的办法,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从不讲原则。” 听了杜良的话,石龟才猛然醒悟,可怜巴巴的点了点脑袋。 “别跟我耍花样,否则再压你十万年。”杜良警告了一番后,这才散去石龟身上的禁制,然后冷冷的看着它。 石龟小眼睛转了转,暂时没有想到对付杜良的办法,这才恭恭敬敬的道:“以后咱们就当兄弟处,你别动不动就搬石头,伤和气。” 杜良闻言没有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它,石龟吓得再不敢啰嗦,终于开门见山的说道: “其实治老杜头的病很简单,那病虽然罕见奇特,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病疾,你只要找到传说中的天材地宝便可轻松医治。” “天材地宝?”杜良念叨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能叫天材地宝的必定极为罕见,你叫我去哪里找?” 石龟狡黠的笑了笑:“你忘了么?我们衙门府不就有一株人参精。” “哦?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杜良一拍额头,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不是骑着驴找驴么。 “可是……” 杜良恢复冷静,想到了问题:“你不是说那人参精道行高深,而且懂得土遁嘛,我如何能抓到它?” “放心吧,龟爷当然有办法了……” 石龟冲着杜良笑的十分猥琐,一看就没憋好注意。 第六十八章 人参娃偷酒喝 离开石龟后,杜良从外面买了很多酒水搬到鬼衙门里,又叫朱大嘴烧了几个拿手菜。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再加上杜良的指点,朱大嘴的厨艺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提升。 尤其是朱大嘴改良过的麻辣小龙虾,更是一绝,连杜良都赞不绝口。 鬼衙门院子里,杜良叫来瘸子和老县令,石桌上摆着几盘菜,地上堆着几大坛美酒。 瘸子小心翼翼的绕着杜良和石桌走了一圈,然后警惕的看着他:“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小子这么好心请老夫喝酒?” 杜良讪笑了一声,分别给瘸子和老县令倒了杯酒,这才提起酒杯坏笑道: “老不死的,张龙的那口棺材怎么样?” “哼!” 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哪里有什么棺材,张龙正忙着苦修,结果闹了个乌龙。 “好了,好了,咱们不跟他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来,喝酒。”最后还是老县令打了圆场,瘸子将酒一饮而尽,然后闷声扒龙虾。 杜良见气氛不够浓烈,心里想了想,突然压低身子,笑嘻嘻的看向老县令和瘸子。 “二老,咱们干喝酒也没意思,要不来点花样?” “哦?” “什么花样?” “划拳……” 在杜良的耐心教导下,老县令和瘸子很快就掌握了划拳的精髓,而且一试就上瘾。 片刻之后,三人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叫嚷,脸上都带着醉意。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不许耍赖啊,赶紧喝了……” 喝一顿酒,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 三人谁也不让着谁,足足喝了两大坛子,虽说这个世界的白酒不像上一世的度数那么高,但喝的多了,它也上头。 酒过三巡…… 瘸子不知道跑到外面吐了几次,老县令双眼迷离,非要和盘子里仅剩的一只小龙虾拜把子。 杜良趴在桌子上嘿嘿傻笑,嘴里一直嚷着要古小月过来陪酒。 也幸亏古小月住的地方离的足够远,没有听到,不然……想想都后怕。 很快,瘸子瘫倒在石桌底下,抱着桌腿打呼噜。老县令看着煮熟了的小龙虾胡言乱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杜良也趴在桌子上,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一盏茶之后,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两片绿叶,紧接着露出一个粉嫩嫩的小脑袋。 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乱转,然后耸了耸鼻子,看到石桌下几坛没开封的酒水。 嗖…… 小脑袋缩回地下,片刻后又从石桌旁探了出来,警惕的观察瘸子、老县令和杜良片刻,确定他们都喝醉了之后,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酣睡中的杜良微微眯起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石龟口中的人参娃娃。 和寻常人家的男童没什么区别。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的粉粉嫩嫩,好似年画里走出来的瓷娃娃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小红肚兜,光着屁股和脚丫,头上顶着两片绿叶。 小人参娃娃又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确定没被发现后,踮起脚扒开酒坛上的封纸,然后闻了闻,小脸露出享受之色。 趴在石桌上偷看的杜良不由好笑,暗道石龟说的没错,这也是个小酒鬼。 小人参娃娃禁不住酒香的诱惑,舔了舔嘴角,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爬上酒坛,一头栽了下去。 哗啦…… 小人参娃娃泡在酒坛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别看长得小,酒量却很大。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酒坛跌倒,小人参娃娃挺着小肚子从空了的酒坛子里爬了出来,然后晃晃悠悠的跳到另一个酒坛里,继续牛饮。 杜良咧了咧嘴,幸亏自己准备的酒水足够多,足够他挥霍。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酒坛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很快传来呼噜声。 杜良嘴角微杨,脸上再无半点睡意,猛地站起身,箭步冲向一旁的酒坛。 那里,小人参娃娃正漂在酒坛里,睡得酣香,挺着鼓鼓的小肚子,嘴里呼噜呼噜的还在溢酒。 杜良伸手将小人参娃娃从酒坛里拎了出来,酒水从身上哗哗流落。 这时,石龟从远处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杜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 那老龟竟然人立而起,前爪背在后面,四平八稳的走了过来。 “怎么?被龟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王霸之气镇住了?” 石龟走到跟前,脑袋大概到杜良肩膀的位置,身上背着大龟壳,样子十分猥琐。 给人的视觉冲击,就像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背着一口大黑锅,只露着脖子和脑袋在外面。 “啊,是是是。”杜良从呆滞中惊醒,‘由衷’的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霸气侧漏……!” “哼。”石龟得意洋洋,伸爪从龟壳里掏出一杆崭新的烟袋锅,比瘸子的还长。 也不见石龟用火石,只是随便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就把烟袋锅点燃,然后有模有样的开始吧唧起来。 “尼玛,刚抓住一个小酒鬼,转身又来了一个大烟鬼,我这衙门府里就没一个正常点的?” 杜良差点暴走,不用说,这八成是跟瘸子学的,连他娘的吧唧嘴的声音都一样。 “你懂什么,这叫志同道合。”石龟大言不惭的坐在石椅上,然后向着小人参娃娃颔了颔首:“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杜良闻言看了看正抱着他手臂打呼噜的小人参娃娃,胖乎乎的小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说实话,如果是一株普通的千年人参,杜良肯定毫不犹豫的给老县令服下。 但这人参已经化作人形,无论样貌还是心性都和寻常人家的孩童无异,杜良实在下不去手。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哗啦…… 杜良正说着话时,手中的小人参娃娃突然撒了泡尿,刚巧尿在那半坛子酒水里。 杜良眉头微皱,而对面的石龟却笑了一声,摇头道:“看来这小娃娃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什么意思?” 石龟吸了口烟袋,这才慢吞吞的解释道:“我让你灌醉这人参娃娃,但并没说让你杀了他给老杜头服用。这可是千年人参精啊,你也不怕把那老东西补死?” 杜良更加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石龟白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人参泡酒么? “这人参精集天地灵气于一身,不食人间五谷,单单是他的一泡尿里就蕴藏了大量精华,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至宝,足够他用来治病了。” “原来如此。” 杜良恍然大悟,那半坛子酒水不仅浸泡过人参精,其内还有人参精的一泡尿液精华,早已药性十足。 想到这里,杜良赶忙将酒坛重新封住,然后看了眼手臂上的人参娃娃,脸上乐开了花。 第六十九章 真火奥义 如果小人参娃娃的一泡尿都能变成珍贵的良药,那……杜良脑补了一下以后大家争相恐后求尿的画面。 “咦……” 杜良想了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告诉老县令的好。 片刻之后,杜良将酒坛和呼呼大睡的人参娃娃放在石桌上,开始打起石龟的注意。 “龟爷,我看您刚才那一手‘吹火点烟’的本事很不赖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术法吧?” 石龟吐了口长长的烟圈,得意的歪着脑袋看向杜良:“怎么?想学啊?” 杜良被拆穿后也不恼,索性大大方方的拍起马屁:“当然想了,龟爷的本事那么多,我只要学会三两种就受益终生了,要不您先把刚才的那一手教给我?” 石龟梗着脖子:“不教!” 杜良:“……” 知道石龟还在生以前的气,杜良只好软磨硬泡,走到石龟身旁,随意的将手搭在石龟的龟壳上,笑嘻嘻的恭维道: “龟爷,您都活了一万多年了,气量那么大,还能跟我一般见识不成?我之前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别。”石龟用烟袋杆挑开杜良的手,迈开小短腿向一旁挪了挪,然后冷笑道: “你还别说,龟爷虽然活了上万年,但心眼小的很,谁压过我,谁拍过我,龟爷记他一辈子。” 杜良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按照石龟的一辈子来算的话,那时间可真是不短。 这可怎么办?杜良有些犯难,心知这石龟心眼小的很,想从他手里骗到好处,难比登天。 ‘对了’,杜良突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的凑到石龟耳边,低语道:“龟爷,难道你不想找到当初镇压你的那群人么?” “嗯?” 果然,石龟脸色忽变,气势汹汹的看着杜良,冷冽的道:“你知道那些老不死的下落?” “这个嘛……”杜良故作神秘的拉了个长音,看着石龟手中的烟袋锅,其意不言而喻。 石龟神色一动,随即露出不屑:“小王八蛋,就你那点道行还想骗龟爷?你还嫩的很。”石龟的斜了杜良一眼,继续鄙夷道: “那群老不死的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而且坏的流脓,但无不是手段通天之辈,就凭你小子,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想拿这鬼话骗龟爷?怕不是个傻子吧?” 杜良气得牙直痒痒,这老龟说话太他娘的阴损。 不过生气归生气,杜良还是从刚才石龟的那段话中听出了一些信息。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当初的那群人修为惊天,那么是不是也能从侧面推断出石龟的强大? 而且从石龟的话中不难听出,那些人似乎还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可是他们镇压石龟的目的是什么呢? 杜良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暗道这石龟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石龟不知道杜良在想什么,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口中哼着小曲,美滋滋的抽着烟袋,惬意的很。 杜良将刚才的想法压在心底,继续陪着笑脸道: “龟爷,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但毕竟是和你同坐一条船的,我实力强了,以后船翻了还能拉您一把不是?” 石龟哈哈大笑,目光揶揄的道:“你可一边凉快去吧,龟爷会游泳,不用你拉。” “……”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石龟,杜良狠狠咬了咬牙,心里想着要不要重新把它压回天罡石下。 石龟脸色微变,似乎也猜到了杜良的恶毒想法,小眼睛贼溜溜乱转,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罢了,罢了,龟爷大龟有大量,不跟你小子一般见识,不就是个简单的御火术么,拿去拿去。” 石龟伸爪在壳子里掏了掏,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知道龟壳里藏了多少东西。 片刻后,石龟翻出一团皱巴巴的黄纸,丢给杜良,大方的道:“拿去,拿去,自己慢慢练,别玩火自焚就行。” 杜良喜出望外,没计较石龟的态度,刚忙小心翼翼的摊开黄纸,立马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刹那间,杜良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座喷涌的火山,熊熊热浪直扑心底,身上立马出了一层汗水,脸上更有灼烧感。 “呼……” 杜良向后退了两步,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随即口干舌燥的看了石龟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并不是寻常的纸张,其内印记了一缕火焰奥义,可以帮助修炼者快速体验火焰真意,难得的很,你小子别不珍惜。” 听了石龟的话,杜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来这纸张很不简单,也不知道石龟怎么搞到的。 这次有了心理防备,杜良站在三寸外看着那纸张,灼烧之感已不似刚才那般猛烈。 那纸上上并没有文字,只有一道火焰的图案印在上边,杜良凝目看去,只觉得那火焰好像突然跳动起来,正在燃烧。 杜良的双眸上也出现了火焰景象,紧接着头顶升起一缕白烟,脸上有黄豆大的汗水滴落。 石龟依旧翘着二郎腿,嘴角露出坏笑,那功法的霸道他最清楚,杜良竟然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修炼,肯定要吃点苦头的。 石龟早就知道,但他就是不说。 再说杜良这里,此刻被动陷入真火奥义中,目光所及到处都是火焰,仿佛置身火海,滚滚热浪向他袭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多时,杜良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枯萎龟裂,皱巴巴的失去了水分,浑身上下传来焦糊味,瞳孔已经被火焰取代。 “这么严重?”石龟有点坐不住了,杜良的状态比他想象的糟糕很多,以他目前的这种状态来说,更不敢茫然唤醒。 一旦弄不好,杜良很可能走火入魔,化作一具焦尸。 心里隐隐有些焦急,石龟背着手来回走动,他的道行已经散尽,无法帮助杜良。 “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扛过去就是机缘,抗不过去就是……炭渣。” 杜良的情况确实很危急,这真火奥义并不是谁都能激活的,需要很大的机缘才行。也不知道杜良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第一次相遇就激活了真火奥义,但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七十章 焚天火莲 火海中的杜良皮肤焦裂,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烧感直击灵魂,想要大声惨叫,却发现嘴巴上的血肉已经灼焦在一起,想张嘴都做不到。 这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感受,已经将杜良逼到了极限,或者说达到了灵魂的燃点。 “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既此身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杜良脑海中的无名佛经突然响起,同时丹田上的佛光猛地扩散开来,席卷全身。 好像一股清泉流过全身百汇。 凡是佛光所到之处,灼烧之感立马消退,灵魂被佛光包裹这,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与此同时,杜良身体上原本裂开的血肉也肉眼可见的缓缓愈合,干枯的毛发恢复了光泽,干瘪的身体再次有了活性。 “嗯?怎么回事?”正急的团团转的石龟惊叫了一声,发现了杜良身上的变化,同时也在他的身体内感受到了一股无尘的气息。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石龟小眼睛中写满了惊骇,这一刻他才发现杜良身上似乎隐藏了极大的秘密。 杜良不知道身体上的变化,此刻从真火奥义中苏醒,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丹田之上。 呼…… 原本金黄色的灵基上突然升起一股火焰,然后四散而去,覆盖在整个灵基表面,火焰摇曳。 而原本盘坐在灵基上的小小佛陀突然抬起小手,攥来一朵火焰捧在手心里,然后继续打坐。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杜良心头暗惊,原以为自己已经筑基成功,灵基不会再有变化,没成想刚刚领悟真火奥义后,便发生了变异,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不是说灵基一旦筑成便是固定不变的么?如今怎么又多了一层火焰?’ 杜良有些摸不清头脑,总觉得自己这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身上的炽热感消失,杜良终于缓缓醒来,正看到石龟仰着大脑袋满眼惊疑的在看他。 “怎么了?”杜良同样很疑惑。 石龟绕着杜良走了一圈,然后好奇的问道:“你已经修成了?” “我……” 杜良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算是修成了吧。” “什么叫应该?到底成没成?” “我也不知道。” 杜良不是骗他,是真的不确定。 石龟有些懊恼,将手里的烟袋锅递了过去:“来,点个烟试试。” “这……” 杜良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只好用意念传达自己的想法。 呼…… 灵基上的火焰突然抖了一下。 下一刻,杜良手中突然出现一团大火球,将石龟连着烟袋锅一同罩了进去。 “小王八蛋,你……”石龟在火焰中大叫。 杜良刚忙收手,意念闪过时,火焰消失不见。 对面。 石龟浑身焦黑,手里的烟袋锅赤红一片,样子十分狼狈。 “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石龟气急败坏的大叫了起来。 杜良连连赔笑:“龟爷,龟爷,您息怒,我真不是故意的,一下子没控制好火候,您这皮糙肉厚的,应该没事吧?” “什么叫没控制好火候?你小子想把龟爷烤熟是不是?”这也不怪石龟想岔,实在是这句话歧义太大。 杜良越描越黑,干脆转移话题:“龟爷,您这功法叫什么名字?” “焚天火莲。” 石龟随口应了一声,又从鬼壳里摸索出一块麻布,当着杜亮的面上下擦了擦,立马又恢复本色。 杜良心头微动,重新拿起桌面上的黄纸,此刻那黄纸上的火焰印记已重新归为平淡,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活性。 “龟爷,这东西您是哪里得到的?”杜良有些好奇,觉得这黄纸来历肯定不一般,说不定大有来头。 石龟闻言气势一顿,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的道:“这是龟爷年少历练时,无意中捡到的,也没什么来历,就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捡到的?” 杜良看着石龟的小眼睛,表示十分质疑:“你一个玩水的,怎么会捡到火焰类功法?不会是偷的吧?” 石龟眼睛一瞪:“小王八蛋,谁玩水的,你全家都玩水的,爷是石龟,不是他娘的海龟,再瞎说小心爷抽你。” 杜良被石龟突如其来的暴躁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重点么?我问你这功法的来历,你激动什么?不会真是偷来的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石龟把脖子一梗,不再理会他,将烟袋重新插在龟壳里,背着手走了。 杜良看着石龟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八成是偷的,难怪这货被人镇压在天罡石下,天知道他当初捅了多少篓子。” 杜良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到了外面一定要尽量远离石龟,不然说不定哪天遇到仇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说,这石龟的人品也着实不怎么样,还是谨慎点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害人之心可以有,防龟之心不可无啊。 见石龟远去,杜良这才将那黄纸收起,然后抱着小人参娃娃和半坛子酒离开,至于烂醉如泥的老县令和瘸子,就让给他们睡着吧。 至于那‘梵天火莲’,杜良已经基本懂得了运行之法,只是还不太熟练而已,还需找个没人的地方熟练一番才行。 第二日清晨,杜良抱着半坛子酒水重新回到石桌前,然后叫醒了老县令和瘸子。 “啊呜……”老县令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腰酸背痛,这阵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怎么睡在这了?”瘸子也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抖了抖发麻的腿,八成是喝断片了。 老县令看到杜良,稍微提了提精神:“良儿,今天还有什么事么?” 杜良笑了笑,将坛子里的酒倒了出来,然后举起酒杯:“今天没事,咱们接着喝酒。” “啥?” “还喝?” 这下连老县令都不淡定了,昨天刚喝的烂醉如泥,怎么刚睁开眼睛又要喝。 “良儿,酒这东西不能多喝,喝多了伤身体,要不咱们过几天再喝?” 杜良摇了摇头:“不,就要现在喝,我看着你喝。” “啊?” 老县令和瘸子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杜良今天有点反常。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老县令还是接过了酒杯,咬了咬牙,一饮而尽。 “嗯?” 一杯酒下肚,老县令突然眼睛一亮…… 第七十一章 犁杖问世 老县令喝了几十年的酒,从未露出过这么陶醉的神色,那酒水中多了一股清香甘甜之味,入口甘润芬芳。 流入腹中后立马有一股暖意流向身体各处,浑身暖洋洋的,将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 老县令从陶醉中醒来,毫不犹豫的将空酒杯伸了过去:“再来一杯。” “嗯?” 瘸子在一旁露出了狐疑之色,按理说昨晚喝的烂醉如泥的人,第二天一看到酒应该厌烦才对,再观老县令的神色,似乎极为享受。 带着这样的疑惑,瘸子也取了个空酒杯:“这么神奇?给我也尝尝。” 杜良笑而不语,给二人分别到了一杯。 瘸子一饮而尽,立马瞪着眼睛,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看着二人的声色,杜良笑了笑,重新将坛口封住,解释道: “这是我泡的药酒,一次不宜喝太多,你们暂且回去休息一番,明天再细细感受身体上的变化,看可有效果。” 老县令和瘸子有些意犹未尽,但既然杜良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讨要,先后回到房间中休息。 杜良离开鬼衙门,重新回到衙门府中,刚好有衙役禀报,之前的那四名铁匠抬着一个铁疙瘩来道大堂外。 “哦?快请他们到大堂一叙。”杜良面露喜色,急冲冲的向大堂外走去。 很快就看到四个铁匠正并列站在大堂上,面前放着一物,上面盖着红布。 “成功了?”杜良人未到,话语先至。 其中年纪较大的铁匠向前一步,露着笑容:“大人,幸不辱使命,我们……造出来了!”不难听出,这些铁匠们也很激动。 杜良大步走到铁匠面前,一把扯掉红布,露出下面一个半人多高的铁犁杖,虽然很简易,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十分先进的农具了。 杜良蹲下身子,上下摆弄了一番,笑容更甚。 “各位辛苦了,每人奖励一块银条。”杜良豪气开口,这铁犁杖的价值远远胜于金银财宝,等将来推广出去,必定可以大大提高百姓们的耕种能力。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东西,可以将整个子午县的粮食产量提高三成不止。 “可曾试过效果?”杜良期待的问道。 四个铁匠都摇了摇头,解释道:“怕大人等得急了,我们几个造好之后第一时间抬过来给您过目,效果还没试过,但应该很不错。” 杜良摇了摇头,起身道:“不管多先进的东西,还是要实践的。来人,去把小西村的大黄牛牵来,本官要亲自试验。” “哦,对了,再喊上一些百姓,大家都试试手。” 在杜良的催促下,衙役们的办事效率很快。 中午时分,杜良、老县令、瘸子、铁匠还有一众衙役都赶到了小西村田间。 百姓们围在四周,老杨家的大黄牛也被牵了过来,众人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这少年县令要干什么。 这是一块平坦的旱田,已经耕种了几年,地上一块高一块洼,勉勉强强能分出垄沟和垄台,歪歪扭扭的,能逼死强迫症。 杜良上一世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小时候没少帮村里人种地,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清楚的。 很快,在铁匠的帮助下,众人将铁犁杖套在黄牛背上,杜良脱掉鞋袜赤脚站在后面,挽起袖子,双手扶着犁杖。 “大人?” 老杨家的汉子站在前面牵牛,见杜良准备的差不多了,遂询问他的意见。 杜良点了点头:“开始吧。” “驾……” 杨家汉子伸手在牛屁股上拍了一下,老黄牛立马慢吞吞的向前走去。 杜良握着犁杖扶手用力向下按了按。 锋利的犁刃深深刺入土中,在黄牛的拉动下切开泥土,然后向两侧翻去。 杜良走过之后,后面立马留下一尺多深的浅沟。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百姓们突然安静下来,全都看着那浅沟目瞪口呆。 都是和田地打交道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 “速度这么快?”百姓们纷纷叫嚷起来,更有人跑到田地里,看着脚下翻起的新土,激动不已。 他们平时都是用锄头一点点将土堆起来,不仅累人,而且效率极低,下雨时也不能很好的分布雨水,有的地方洼,有的地方高,所以导致收成很不好。 如今的垄沟深度适宜,而且均匀,可以将雨水更好的发散开来,使得禾苗都能‘雨露均沾’,将来的长势必然很好。 杜良很快推着犁杖折返回来,当另一侧的泥土也翻过来时,刚好与之前的堆砌成凸起的长垄。 “怎么样,本官的技术不错吧?”杜良看着百姓们,十分得意。 其中一名百姓忍不住看向杜良:“大人,这是您发明出来的?” “当然。” 杜良挺直腰板,炫耀似的说道。 几名百姓对视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向杜良磕头。 “大人啊,您就是我们的父母官啊,老夫活了六十多岁,从未见过像您这么为民着想的官员。” 其他百姓也跟着附和,杜良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早已深入人心,每次都能给百姓们极大的惊喜。 反倒是杜良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将他们搀起,说了几句谦虚的话。 另一边,老县令挺了挺胸,得意的看向瘸子:“怎么样,我生的。” “哼。”瘸子把头扭向一边,大口抽着烟袋。 “来,你们也试试,提提意见,好叫他们及时修正,争取每十户一把,不耽误大家春耕。” 杜良走出田地,将犁杖交给百姓们,以目前的子午县能力来看,还做不到每户一把,但十户人家用一把也够了。 老县令又得意的瞥了瘸子一眼,殷勤的帮杜良披好衣服,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良儿,你这犁杖虽好,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耕牛啊。” 杜良披好衣服,蹲坐在地上擦了擦脚,随即笑道:“无妨,我已经派狗子去外面打听了,看他回来怎么说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用盐换几头牛来。” “也只能这样了。”老县令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朱大嘴的酒楼开张,我们也过去捧捧场。” 杜良猛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茬,那酒楼我还有三成股份呢。” 随着朱大嘴的厨艺渐渐提高,在杜良的怂恿下,子午县的第一家酒楼正式开张营业。 其实刚开始,是没有人支持办酒楼的,子午县的百姓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会有钱去酒楼? 但架不住杜良执意,他看的比较长远,随着子午县的路修通,将来的盐一定会卖到外面,再加上小龙虾的批量养殖,几乎可以预测到,用不了多久,子午县必定会富饶起来。 随着外来人越来越多,酒楼的生意想不红火都难。 众人离开田间,一同向县城走去,杜良落在人后,抬手看了看指尖出现的第四枚符文,嘴角挂着笑意。 第七十二章 焕然一新的子午县 犁杖的问世,让杜良收获了第四枚符文,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让杜良意外的是,丹田内的灵基上也出现了第四枚符文印记。 至此,杜良终于能确定,自己的灵基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身体变化不断改变的。 单是这一点,就与寻常修士不同。 杜良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摸索着,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弄清楚原因也不迟。 朱大嘴的酒楼是瘸子取的名字,名为:朋来酒楼。 取‘有朋自远方来’之寓意,而且和‘蓬莱’谐音。 朋来酒楼的招牌菜便是朱大嘴做的小龙虾,在杜良的提示下,不仅有香辣小龙虾,还有延伸出甜辣和蒜蓉等口味。 正如杜良所料,子午县的野生小龙虾已经被抓的差不多了,幸亏狗子出手及时,开始规模养殖,用来供应酒楼的消耗。 为了营造热闹的氛围,酒楼开张的第一天,所有酒菜三折,引来了很多百姓。 更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酒楼开张的当天,狗子带着两个伙计回来了,篓框里的粒儿盐已空,变成了各色糖果。 狗子被杜良唤去,和瘸子等人坐在酒楼的包厢中,全都期待的看着他。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杜良开口询问。 狗子喝了口热水,迫不及待的道:“大人,外面的战乱已经停了,南明王朝大胜,吞掉了附近几十个小国,如今国土大涨。” “那就好,那就好。” 杜良松了口气,战火停止了,就说明好日子快来了,也不怕子午县富饶起来后再被人惦记了。 狗子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外面对盐的需求同样很大,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商贩,开出的价格都很高,而且不需要我们运送,他们过来收。” 杜良拍了拍手,显得极为高兴,赞扬道: “很好,这样一来子午县的很多山货也就有着落了,百姓们多了一些收入,来来往往,很快就会热闹起来,只要有人,就不愁挣不到钱。” 老县令也点了点头,接过话语道:“到时候我们多开几家铁匠铺,铁犁杖也能卖个好价钱。” “对,还有这酒楼,一旦招牌打出去之后,必定能吸引往来的商客,可以让这些百姓在农忙之余来打工,添补收入。”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知道是不是跟杜良相处太久的缘故,都有了商业头脑。 杜良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众人道:“除了制盐、养殖小龙虾、开酒楼和造铁犁杖,我手里还有一个商机,也能挣大钱。” “哦?大人还有好东西?”狗子眼睛一亮,其余之人也都好奇的看向杜良,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情。 “酱油,一种调味品,我有把握,这东西一旦弄出来,很快就能火遍南明王朝。” “此话当真?” 杜良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真。” “大人,需要准备什么?”狗子对杜良十分信任,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杜良吩咐道:“你要准备几间作坊,还有瓷缸,以及大量黄豆……” 狗子将杜良的话一五一十记在心中,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他之所以这般上心,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一种改变民生的成就感,很享受那种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整个子午县逐渐富饶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按着杜良的意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原本空荡荡的大路上渐渐有了往来的商人。 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山上的精盐,顺带着收一些山货。 而随着商贩们的往来,朋来酒楼的生意不出所料的红火了起来,尤其是朱大嘴的拿手菜小龙虾,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招牌菜。 甚至有很多外面的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吃一口蓬莱楼的小龙虾。 这也间接的促进了子午县的经济,无论是打工还是卖山货,都让百姓们的收入增加了一些。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子午县的耕牛已经从一头变成了十头,大大节省了劳动力,再加上犁杖的配合,今年子午县的耕地比往年足足多了一倍。 杜良的作坊终于建成,第一批酱油也进入了发酵期,用不了几个月,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批酱油就要问世了。 杜良难得的清闲了下来,老县令的身体随着人参酒的服用越来越好,甚至比原先还强壮。 瘸子也跟着沾光,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待一坛子人参酒喝空后,老县令和瘸子都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头发乌黑光亮,皮肤有了光泽,原本有些松动的牙齿也脱落下来,重新长出了新牙齿。 六十多岁了还换牙,这绝对是罕见的事情,说明他们的体制已经焕然一新,颇有老树逢春的感觉。 这段时间,瘸子一直在缠着杜良置办敬老院的事,随着身体越来越好,黄昏恋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 甚至在瘸子的教唆下,老县令也有了不纯洁的想法。 杜良拗不过瘸子,只好在距离学院不远的地方圈了一块地,仿照学院的规模建了一座敬老院。 凡是子午县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住进去,有子女的每月交五文钱,没有子女的费用全由衙门府承担。 若是在以前,自然是不会有人原意的,且不说交五文钱的事,就是那些老人也不会来,但凡有点力气的都想着帮家里干些活,减轻压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百姓们手里都有了农田,而且不用上缴,再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 除此之外,百姓们在农忙之余还可以去酒楼里或盐矿上打零工,挣一些钱银,或者干脆到山上弄野味卖给往来的商贩。 小孩子到了六岁之后都会送到学院里上学,老人们闲下来自然原意聚集在一起,颐养天年。 随着子午县的名气越来越大,外面之人自然开始关注这里。 这一天,子午县的大路上来了一辆马车,从赶车人的装扮上看,并不像商贩,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马车外除了马夫还有两名随从,车里面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掀开车帘,向一旁的随从问道: “阿林,前面就是子午县了么?” 那仆从立马躬身道:“回老爷,前面就是子午县了,最近听很多人说子午县有一种叫香辣小龙虾的菜,名气大的很,咱们晚上可以尝尝。” “小龙虾?” 那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笑容:“好奇怪的名字,既然来了,那就尝尝吧。哦对了,你去那田边看看,为何此地的禾苗长得这般均匀茂盛?” “是。” 仆从小跑着到了田边,然后回到那中年男子身边,如实道来。 中年男子听了仆从的回报后,笑容更甚:“有点意思,看着这子午县有高人指点啊……” 第七十三章 别人眼里的子午县 马车继续前行,那中年男子干脆掀开帘布,饶有兴致的看向两侧绿油油的田地。 田地里的禾苗已经有小腿高,百姓们忙着在田间除草,脸上大都带着笑容。 不出意外,今年将是一次丰收年。 叫阿林的仆从突然疑惑道:“老爷,不知您是否留意到?这田野中似乎只有中年人,不见老者。” 中年男子闻言点了点头,补充道:“不光没有老者,还没有孩童,这倒也是怪事,要不你去寻一名农夫问问缘由?” “是。” 阿林离开马车,走到田间寻到正在劳作的农夫,低声交谈了片刻,便跑了回来。 “老爷。” “怎么说?” “小的刚刚询问过,那农夫说此县六十岁以上的老者都在敬老院里,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在学堂里。” “敬老院?”中年男子颇为疑惑,似乎从未听过这个词汇。 阿林赶忙补充道:“那农夫说敬老院就建在学堂旁边,我们进城刚好路过,可以去看看。” “好,我倒也好奇这敬老院是个什么样子?” 马车加快了速度,一行人很快赶至县城内,经过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敬老院。 那是一个崭新的大院子,地上两侧铺着刚发芽的青草,中间一条宽敞的小路,很平整。院子里有还摆放着稀奇古怪的铁东西,几个老人正在‘铁东西’前做着怪异的动作。 有人在下棋,有人在品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中年男子还留意到,其中一名坡脚老头精神头最好,此刻正抽着烟袋围着几个老太太乐此不疲的说着什么。 只是那几个老太太似乎对他都很不待见。 除了一群老头、老太外,敬老院里还有一些忙碌的中年妇女,正在烧菜,清理院落,有老人闲不住,也在跟着干活。 中年男子走到一名晒太阳的了老头面前,低声问道:“老人家,你们平时都住在这里么?” 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我们平时都住在这,偶尔也回家看看,无聊了就去隔壁看看小娃娃们识字读书。” “那你们住这里,费用一定很贵吧?”中年男子接着问道。 老头闻言抬起干巴巴的手掌,五指张开。 中年男子见此试探的问道:“每月五两银子么?” 老头摇了摇头,颇为自豪的嚷道:“只要五文钱。” “什么?五文钱?一个月?” 中年男子愣住了,有些质疑的说道:“管吃管住,还有人伺候,一个月就要五文钱,那这老板还不要赔死?” 老头笑容更甚,炫耀似的道:“我们有子女的一个月五文钱,那些无儿无女的老家伙还不用花钱嘞。” “竟有这等好事?那他们的钱谁出?” “衙门府喽,县令大人说了,衙门府给我们养老。”说道这里时,老头明显得意的很,脸上掩不住的喜悦。 “哦?” 中年男子站起身,看了眼身后的仆从:“看来本地的县令还挺有孝心的嘛。” 阿林也很疑惑,走上前躬身问道:“老人家,那这县令有为难你们么,比如强占了你们的田地、房产之类?” “咦……县令大人才不是那种人,不仅没抢占我们的房田,反而还给大家每人分配了三亩良田,而且秋后丝毫不取,种出来的粮食全归我们。” “竟有这等事?”站在后面的中年男子终于露出异色:“这事关朝廷税收,那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妄为?”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凳子上的老头明显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谁规定交税一定用要用百姓家的粮食?再说了,我们之前年年缴税,结果呢?朝廷有管过我们?” “你……”阿林瞪了瞪眼睛,想要辩解什么,却被中年男子拦住:“老人家说得对,缴税不一定非用粮食,我刚才过激了,您老别在意。” “哼。”老头重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继续晒太阳,显然不想再跟他们浪费口舌。 “老爷?”阿林小心翼翼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走吧,我们再去那学堂看看。” 中年男子转身带着仆役向不远处的学堂走去,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和乡野老叟置气。 学堂和敬老院离得并不远,中年男子一行赶到后,正看到一群十来岁孩童在草坪上踢球。 原本翠绿色的草坪不知用什么染料画上了白线,白线后还有一个木头架子,架子后面用渔网罩住,孩子们分成两伙,正彼此配合着将藤球向对方的渔网里踢。 中年男子看的饶有兴致,这时又看到几个年纪较大的学生牵了一头大黄牛从草坪旁走过。 “嗯?” 中年男子和阿林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走,跟过去看看。” 二人跟着那群学生来到河边,见他们正将黄牛往岸边的木船上赶。 “他们在干嘛?”阿林疑惑的开口。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躲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只见那些学生将黄牛赶到木船上,待木船趋于平稳后,用石头在船沿的齐水位置刻了一道划痕。 然后将黄牛牵出来,开始往船里搬石头。 看到这里时,中年男子终于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他们在用这种方法称牛的体重,有意思,真有意思。” 一旁的阿林反而更加疑惑:“称牛为什么要到船上呢?” 中年男子笑着解释道: “那牛本是活物,体积又大,寻常方法自然无法称量,于是这群小家伙们便将牛牵到船上,刻好吃水线,等石头也到了吃水线的位置,再分开称石头的重量,加在一起不就是牛的重量了么? 也不知是谁想出的办法,倒也巧妙的很。” “原来如此。”阿林感叹了一声,这么简单的原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些学生已经称重好了石头,用棍子在地上划算了一番,立马惊喜的叫了起来。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待学生们从身旁跑过时,中年男子忍不住拦下一人,好奇问道:“你们这称牛的方法是谁教的?” 那学生也不怕生,傲然道:“是先生教我们的。” “先生是何人?” “先生就是衙门府的县令,会的可多了。” “哦?又是他?”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心中对子午县的县令更加好奇。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能做出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 PS:大约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子午县篇就结束了,真正的精彩剧情即将开始,踏出子午县的杜良又会被卷到怎样的漩涡里呢?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又是什么样的呢? 别慌,咱们慢慢来。 哦,对了,小佐还要恬不知耻的向大家求一波推荐票,月票那么珍贵的东西小佐不敢奢求,只希望大家能把闲置的推荐票砸来几张,感激不尽,再次将珍贵的人参‘酒’双手奉上! 第七十四章 杜良的画 子午县衙门府内,杜良正一个人站在大堂里,观摩案桌上的‘旭日东升图’。 这幅图便是当初鬼将军的栖身灵器,白天是‘旭日东升图’之景,到了夜晚便会化作阴森的‘百鬼夜行图’。 端的是诡异莫测。 杜良如今才有时间仔细观摩这幅画,而且这一看便被吸住了目光。 他上一世也很喜欢绘画,尤其是中国的山水画,特别喜欢那种返璞归真的灵动之美。 这幅‘旭日东升图’笔功十分了得,已经到了传神的境界。 山峰苍耸厚重,旭日朝气蓬勃,仙鹤空灵展翅好似活了一般。 不难看出这作画之人的造诣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简简单单的一幅画,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再看画的落款处,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古豪:徐安。 杜良虽然没听过‘徐安’这个名字,但单从这幅画来看,必定他一定是一代文豪大家,称之为画圣也毫不夸张。 再看手中之画。 旭日缓缓东升,仙鹤展翅斜飞,苍柏沐霞摇曳,好似神游在奇幻玄妙的仙侠世界中,心驰神往。 看到忘我时,杜良索性提笔临摹,不画景,只观神。 虽然眼睛看的是‘旭日东升图’,但杜良笔下所画的却是‘乡野春耕图’。 这就是杜良的聪明之处。 他没有徐安的超凡心境和造诣,如果强行临摹只会不伦不类,所以杜良笔随心走,只画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那田地是他带着百姓们所开,所以他笔下的田野真实厚重;那田中村夫是他管辖的百姓,所以他笔下的人物朴实专注;那犁杖本是他发明,所以他笔下的农具形象生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良挥挥洒洒终于停笔,一副‘乡野春耕图’呈现在眼前。 虽不如‘旭日东升图’那般意境高深,但也算质朴自然。 “好!” 旁边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将正在专注看画的杜良吓得一抖,毛笔差点掉在地上。 “谁啊,吓老子一跳?”诗情画意顿时被破坏,杜良的怒狠狠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旁的狗子。 狗子嘿嘿笑了一声,早就摸清了杜良的脾气:“大人,小的进来半天了,见您画的出神,便没敢打扰您,刚刚见您这幅春耕图实在画的精妙,这才忍不住叫了声好,您别生气。” 听到狗子夸奖自己的画,杜良这才压下一些怒火。 冷哼了一声:“少拍马屁,说吧,找我什么事?” “嘿嘿……” 狗子憨笑了一声,随即低声道:“大人,今天县城里来了三个人,行踪有些古怪。” “嗯?” 杜良放下毛笔,颔了颔首:“继续说。” “来人的衣着打扮不像商贩,还带着两个贴身仆役,听瘸叔说那两个仆役行走坐立和张龙很像,八成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身手不凡。 这也说明那人的地位不简单,他们先是去了敬老院,又观看了学生们在河边称牛,最后才赶到朋来酒楼住下,小的猜测他们肯定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杜良双眼微眯,猜测道:“不会是奔着盐矿来的吧?” 狗子摇了摇头:“不好说,我接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来向您汇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杜良沉思良久,开口道:“现在子午县刚刚起步,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这个时候决不能出差错,走,去会会他们。” 狗子带着杜良离开衙门府,一路来到朋来酒楼。 酒楼门口,朱大嘴看到杜良后立马凑了上去。 “人呢?” “在三楼,点了三份小龙虾,刚给他们上菜,大人,要不要下药?”朱大嘴突然阴恻恻的说道。 杜良闻言瞪了他一眼,长得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心思这么坏。 “人家就来吃个饭,你就要给人家下药?酒楼不想干了么?” “可是……” “你们先退下吧,我去探探虚实。”杜良打断朱大嘴的话,理了理衣襟,向三楼走去。 杜良离开后,狗子看了朱大嘴一眼:“大人不担心,但我们还是要做准备的,一旦大人有危险,那三个人谁也别想离开酒楼,明白么?” “明白。”朱大嘴点了点头,向后厨走去。 狗子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目光时刻盯着三楼包厢的窗户。 “老爷,外面有眼睛。” 包厢内,阿林站在窗户旁,同样留意到了狗子。 “无妨,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底盘,防着我们也是应该的。来,吃虾,真没想到世间竟有这等美味。” 中年男子的心思已经被眼前的小龙虾吸引,形象多少有些不佳。 咚咚咚…… “请问里面的贵客方便么?我是本地县令,可否见上一面?”杜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阿林和另一名仆从警惕了起来。 中年男子闻言取过手帕擦了擦手,又喝了口酒,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示意另一名仆役去开门。 房门开启,杜良对着开门的仆役笑了笑,随即向着屋内的中年男子抱了抱拳:“贸然来访,还请贵客海涵。” 中年男子没有起身,只是对着杜良点了点头,笑着道:“没想到初来贵宝地,就有县令亲自来访,倒是荣幸之至啊,请进。” 杜良挺身走入房间内,看了眼桌子上的西龙虾壳,笑着问道:“不知贵客对我子午县的特产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中年男子连连称赞:“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吃到这等美味,只恨没带上亲朋挚友一同前来品味,实在可惜。” 杜良闻言心底暗松了口气:“此楼名为‘朋来’”,取的便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意,贵客若是不嫌弃,走时可以带一些鲜活的小龙虾回去,与亲朋挚友分享。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空有珍品,却无烹饪之法,带走也是无用。” 杜良轻笑,解释道:“烹饪之法我子午县人人皆知,贵客若是不嫌弃,我抄一份送你便是。” “哦?大人愿将这等秘方送与人?不怕坏了这酒楼的生意?” “哈哈哈……” 杜良朗声笑了笑,大方的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区区烹饪之法而已,若真能让这天下百姓都能享受到如此美味,岂不比钱银快活的多?” “如此,老夫便替天下贪嘴之人谢过大人了。” 说着话时,中年男子向杜良抱了抱拳:“你能有这般胸怀,也难怪这子午县气象万千,兴旺是早晚之事尔。” “不敢,不敢。” 杜良谦虚的摆了摆手,随即一脸正色的问道:“所以,不知贵客是何方神圣来我这小小的荒野之地微服私访?” “哦?既然你已猜出,那么本官也不瞒你了。” 中年男子伸手入怀,缓缓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子上。 杜良低头看去去,脸色顿变…… 第七十五章 瞧给郡守大人气的 那中年男子将一块令牌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杜良。 杜良脸色微变。 那令牌一看就是纯银打造,做工十分精致,正面写着‘郡守’二字,这应该是一种官职。 杜良更是细心的看到,在那‘郡守’二字下面还刻着‘正四品’三个小字。 要知道,杜良这个县令只是个七品芝麻官而已,而眼前坐着的这位中年男子,竟是朝廷四品命官,那可是一郡之守啊。 南明王朝国土辽阔,共有九州十八郡,每一郡又有若干个府,府之下才是大大小小的县邑。 这里的土地制度和上一世有很大的区别,按照杜良的推算,南明王朝的一个郡大约相当于上一世的四个省。 也即是说,南明王朝的土地相当于上一世的两个华夏国面积,而且还不算这些年征战陆续吞并的周边小国。 像子午县这等小县城只能排在最末流,据说很多规模大的县城占地数百里,人口就有数万。 在这个落后的年代里,管理这么辽阔的疆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南明王朝的官职等级也十分森严,从最小的七品县令到一品大员共分为七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正品和从品两个职位。 眼前这位正四品郡守若是放在上一世,那就相当于高官的级别啊,甚至还要高一点。 之前也猜到可能是某个官员微服私访,但万万没想到来的竟是郡守,这是真正的大佬啊。 杜良毕恭毕敬的抱了抱拳,这还会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官职,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不知郡守来此,下官失职,还望郡守大人见谅。” 中年男子随意摆了摆手,笑着道: “我本来便是微服来访,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让本官没想到的是,见你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气魄,更将这小小的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杜良心底松了口气,谦虚的道:“大人过奖了,这里能有这般景象,全都是本地百姓们的努力,下官只是做了本职工作而已。” “哈哈……你倒也不必谦虚,本官这一路而来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迹。” 中年郡守顿了顿,继续道:“你为官不久便带着流民制盐,然后改良农具,分配田地,如今又建造了所为的敬老院和学堂,不仅让这百姓们丰衣足食,更是老有所依,少有所学,这番才智实在难得。” 站在后面的阿林和另一名仆役对视了一眼,他们跟着郡守大人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赞扬一个人。 也使得他们对杜良高看了很多。 杜良只是低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郡守大人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还听说你凭一己之力不仅打垮了此地的豪绅,还破一段魍魉悬案,救了一县百姓,可有此事?” 杜良心中略微沉思,随即笑着开口:“大人过誉了,下官只是曾偶然在山中遇到过高人指点,学了点侦玄妙术,下山后碰巧破了此地的魍魉诡计,没有百姓们口中说的那么玄乎。” 杜良只是一语盖过,倒不是喜欢低调,而是这种事情不宜太过声张,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还是谨慎些的好。 “哦?” 郡守大人不仅没失望,反而眼睛一亮,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么说,你对玄案很拿手了?” “额……” 杜良顿了一下,见郡守大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只好点了点头:“略懂,略懂。”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我大梁郡竟也出了这等少年天骄,幸亏本官来此私访,不然埋没了你这等俊杰,实在是我大梁郡的损失啊。” 郡守大人显得十分开心,转头看向一旁的仆从:“阿林,去把我车里带的‘玉花春’提两壶来,再去要几盘小菜,我今天要和杜良好好喝几杯。” “是。”阿林应声退下,留下另一名仆从站在郡守身后。 杜良赶忙起身阻拦:“大人大驾光临,怎能让您破费,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准备酒菜。” “无妨,无妨。这点钱银本官还是出得起的,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郡守将杜良按在椅子上,兴致勃勃的询问道:“听说你最近又在研究一种调料,不知进展如何了?” 杜良也不好再执意,只好安稳坐下,心里对这郡守倒也生出些好感来,此刻闻言欣然解释道: “实不相瞒,当初那高人传授了很多改善百姓生活的法门,这‘酱油’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只是一味调味品,但作用极大。此物一旦造出必定可以大大提高百姓们的餐食珍味,成为百姓日用之物。” 郡守大人唏嘘不已,好奇的问道:“那高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懂得这么多百姓闲杂?” 杜良闻言在心底感慨了一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慌去圆。 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个高人指点,从而避免众人对他的本事起疑,却万万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主,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个慌继续圆下去。 “我当时也曾问过和大人相同的问题,结果……大人您猜那位高人怎么说?” “他怎么说?”郡守大人直直的看着杜良,已经被勾出了浓浓的好奇心,就连站在他身后的仆役也伸长了脖子,静待下文。 杜良笑了笑,突然起身走了两步,然后背着手,朗声道:“当时那位高人就是这般背着手,然后笑着告诉我说他是……圣人。” “圣人?” 郡守大人面露质疑,有些不满的道:“那位高人未免有些自大了吧?竟敢以圣人自称?” “没错,我当时也很不服气,遂与他狡辩,谁知他却这样说道……” 杜良挺了挺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说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真正的圣人从来不在九天之上,而就在凡民百姓之中,身居乡井之内,时刻为民着想,不计名利,此乃真圣人。” “好,好一句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如此境界,不愧是真圣人。” 郡守大人叫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杜良:“能得到这等真圣人的传教,实乃三生有幸啊,他的本事你学会了多少?” “额……” 杜良摸了摸鼻子,惋惜道:“那高人的本事太过深奥,下官才疏学浅,只学的了些皮毛而已,实在遗憾。” “什么?” 郡守猛地站起身,神情恼怒的看着杜良:“如此大好机缘,你竟然只学得了些皮毛?真是岂有此理,气煞本官也。” “啊?”杜良被郡守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暗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郡守大人双目圆瞪,气的啪啪拍桌子。 杜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生怕突然暴怒的郡守大人扑过来跟他拼命。 自己不过是随口编了个瞎话而已,没想到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 “大人,大人冷静。” 郡守身后的仆从赶忙在郡守耳边提醒了两声,这才将暴怒中的郡守唤醒,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一点点稳定情绪。 杜良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此时阿林从外面端着酒壶走了进来,化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郡守大人二话不说,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抬头看了杜良一眼,苦笑道: “实在抱歉,刚刚是老夫失态了。” 杜良刚忙摆了摆手,笑着道:“无妨,无妨,大人也是性情所致,下官理解。” “嗯。” 郡守大人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死心:“你真的就学了点皮毛?” 杜良:“额……” 第七十六章 郡守大人的委托 “罢了罢了,这也是机缘使然,你能学到些皮毛已是天大的本事了,是本官太贪心了。” 郡守大人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显然还在为杜良感到遗憾。 杜良静坐在对面,心里有些忍俊不禁,起码从这点能够判断,眼前的郡守心情坦直,应该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果不其然。 郡守大人平缓了心情后,起身亲自为杜良倒了杯酒,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杜良,你年纪稍小,又得到过高人指点,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本官敬你一杯酒,望你能坚守本心,继续为百姓谋福,断不可辜负了那高人的良苦用心。” 杜良赶忙站起身,诚恳的点了点头:“杜良必定不负大人期望。” “好,本官今日就替这天下百姓敬你一杯。”郡守大人双手持杯,然后一饮而尽,这一刻颇有几分官威气势。 杜良神情微动,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豪情,也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观察到杜良的气息变化后,郡守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坐下,本官还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大人请讲。” 郡守大人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以你的本事委身在这小小县城实在可惜了,本官现有一事,欲托付与你,若能办成,对你的仕途来说,当有极大的帮助。” 杜良露出疑惑:“大人但说无妨。” “是这样……” 郡守大人探过身子,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大梁郡归属于常州管辖,而常州的掌舵人其实并不是太守大人,而是四王爷。 如今四王爷家里出了一件怪事,已经半月有余尚无人能破解,你既然懂得侦玄妙术,或许能破解此事,若能因此得到四王爷的赏识,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杜良愣了愣:“四王爷?” 郡守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四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坐镇常州,手握重兵,权势极大。” 杜良捉摸了片刻,没想到一下子竟然和当朝王爷扯上了关系,不过转而一想,此事确实是个机缘,若能抱上王爷这条大粗腿,好处自然极大。 而郡守大人虽然是好心推荐自己,但也并非没有私心。 如果杜良真能得到四王爷的赏识,那么他在常州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毕竟他对杜良有知遇之恩。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郡守大人目光炯炯的看着杜良。 “谢大人。” 杜良站起身,对着郡守大人抱了抱拳:“下官若能得到四王爷的赏识,必定不忘大人的恩情,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 郡守大人将杜良搀起,笑着说道:“我不图你的恩情和回报,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圣人所教,造福我南明王朝的百姓。” “下官定不辱命。” “好,这才是少年人的志气,本官看好你。” 郡守大人显得很开心,频频为杜良倒酒,又将话题引向了高人那里,杜良只好见招拆招,也不知编了多少个谎话。 酒过三巡之后,郡守为杜良写了封推荐信,叫他尽快赶往四王爷府,至于四王爷府上的怪事,只字未提。 杜良揣着郡守大人的推荐信,离开了包厢。 待杜良走后,阿林突然小声问道:“大人,您真的这么看好此人?” 郡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道: “这一路走来你也见到,如此贫穷的小县城竟被他治理的这般模样,这少年确实有些本事。而且我刚刚与他交谈良久,发现他的想法很新颖,不拘一格,这样的人必定能成大事。” 阿林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如今朝政动乱,‘二虎三狼’之争已经开始,这个时候将他派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对于常人来说是危险,但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机缘,你忘了那句话么?乱世出枭雄。” 郡守大人看着杜良离去的方向继续道:“希望他能选对人,不要负了我的期望。” 杜良回到衙门府后,立马叫人找来老县令。 “什么?你要去常州投奔四王爷?” 老县令听了杜良的讲述后,面露惊容。 他一辈子生活在子午县,别说四王爷,就连郡守都没见过,万万没想到杜良竟然有这么大的运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所成就呢? “先别开心的太早。” 杜良给老县令泼了盆冷水:“以四王爷的身份和地位,他府上的怪事竟然持续了半月有余都无人能破解,你以为这是简单的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啊。” “对啊。” 老县令猛然醒悟,随即脸色难看起来:“那良儿,我们还是不要接这个差事了,没必要为了那点好处拿命赌啊。” 杜良摇了摇头:“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即便不能破解四王爷府上的怪事,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性命无忧。” 老县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杜良的修士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对杜良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等酱油一出来我便动身,在子午县窝了这么久,是时候走出去看看了。对了,爹,你要跟我一起么?” 老县令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爹老了,不能给我儿添乱,你放开手脚的去做吧,爹和瘸子跟你镇守后方,将来一旦有个不测,你还可以回子午县不是?” “也好。” 杜良虽然有心让他们住在鬼衙门里跟着自己,但那样未免太自私了些,鬼衙门再好也不如这子午县住的舒坦啊。 老县令看出杜良的担忧,遂笑着道:“良儿不用担心爹的安危,自从喝了你的人参酒,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现在两个大汉都近不了你爹的身,放心吧。” 老县令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那敬老院里还有一帮老太太呢,爹也舍不得走,争取早日给你找个后娘。” “……” 杜良咧了咧嘴,说来说去,原来这老头子还是放不下黄昏恋的念头啊,八成是让瘸子给带坏了…… 郡守大人第二天就离开了子午县,临走前特意交给杜良一枚令牌,与郡守的令牌不同的是,这枚令牌上写着‘特赐’两个字。 作为回礼,杜良让狗子称了十斤小龙虾和他亲手抄写的几道小龙虾菜谱以及搭配好的食材。 郡守大人对于没能亲眼看到酱油的问世表示很遗憾,并叮嘱杜良一旦酱油做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送到郡守府。 杜良欣然允诺,亲自将郡守大人一行送到城外。 第七十七章 可怜的人参娃 告别了郡守大人后,杜良便回到作坊里,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全部心思都放在酱油和绘画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摩,杜良的画功已经有了十足的长进,笔下之物惟妙惟肖,唯独缺少了些意境而已。 意境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不仅需要极深的造诣,还要配合适当的机缘巧合才行,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杜良并不着急,余下的时间便陪着老县令和瘸子喝酒品茶,日子倒也惬意的很。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初,距离郡守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田地里的禾苗已经有半人多高,长势很好。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将是个大丰收年。 也是在这一天,杜良的酱油终于发酵成功了,众人第一次品尝到了用酱油做的菜,顿时赞不绝口。 朱大嘴吃过之后,便死死地缠着杜良,祈求第一批酱油无论如何都要先在朋来酒楼里推行。 这样既可以让酒楼的生意火爆,又可以让百姓们尽快了解到酱油的妙用,为以后的出售做好铺垫。 对此,杜良倒也没有太大的异议,只是叮嘱他们一定要将价控制在百姓们都吃得起的价位,决不能以此牟得暴利。 狗子和朱大嘴欣然允诺,他们都很了解的杜良的脾性。 杜良也对自己发酵的酱油很满意,味道相比于上一世似乎更加香醇。 唯一遗憾的是,这次没能激活天罡符文。 毕竟这酱油虽然重要,但也仅仅是让饭菜好吃一些,在百姓们的生活中锦上添花罢了,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将酱油的发酵工艺教给朱大嘴后,杜良的心事也算了了,准备动身前往常州四王爷府。 临行前,杜良在鬼衙门的仓房里找到了正在偷酒喝的小人参娃。 经过上一次的经历后,小人参娃娃便不再隐藏行踪,索性赖在鬼衙门里讨酒喝,几乎没有一天不闹腾。 若不是为了养参取‘尿’,杜良或许早就忍不住将他丢到南岩山里了。 此刻,杜良正抱着空坛子,将人参娃娃堵在仓房的角落里,逼迫他‘放水’。 小人参娃娃的土遁本事虽然无人能及,但遇到杜良后便失灵了。 此刻,小人参娃娃可怜兮兮的看着杜良手中的大酒坛子,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小雀雀’,委屈的快要哭了。 杜良露出大叔式的坏笑,笑眯眯的将空坛子推到小人参娃娃面前:“来,再努努力,就差这一坛子了。” 小人参娃娃闻言哇哇大哭:“这是人干的事?。” “嘿嘿嘿……” 片刻之后,杜良心满意足的抱着两大坛子人参‘汁液’离开。 将这些和酒水勾兑在一起,足够老县令和瘸子服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将新的人参酒交给老县令后,杜良又开始研究鬼衙门。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研究,让他对鬼衙门的了解和使用更深入了些。 隐隐的,杜良发现这鬼衙门似乎还有沟通冥界的作用,只是目前还没有掌握具体的方法,依旧处于摸索阶段。 而至于鬼衙门里的那座深渊,杜良到现在都不清楚其来历,更不知道作用。 古小月曾想下入深渊中一探究竟,结果刚刚下行了十几丈便被迫飞了出来。 那深渊内有一股无形的荒芜之力,越往下越浓郁,不仅能剥夺人的修为,还能吞噬精气修为,端的是恐怖无比。 自古小月之后,再没有一人敢靠近深渊旁,就连杜良也不敢,成了人人忌惮的死亡深渊。 这深渊是鬼衙门里杜良目前最看不透的地方之一。 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还有其他同样没弄清楚的地方。 比如鬼衙门的天空,半空中始终金蒙蒙的不见日月,但杜良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其上蕴藏了极大的能量。 他目前也只能调动极小一部分而已。 尤其是在他仰头观望时,能够隐约看到金蒙蒙的天空中时而有一银、一金、一红三道流光闪过。 好似三条灵动的小蛇穿梭在金蒙蒙的雾气中。 而这一幕似乎也只有他能看到,古小月和张龙二人都无法察觉。 由此可见,这鬼衙门要比杜良猜想的更加神秘,既不知是和人所留,又不知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在杜良陷入沉思时,鬼衙门外传来石麒麟和石貔貅的低吼声, 念头微动,杜良便已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丙三和丁六来访。 “小麒、小貔不得无礼,退下。” 鬼衙门外,杜良的声音滚滚而来,两尊石兽这才收起獠牙,重新蹲坐在地上。 丙三和丁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也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见到这两尊上古神兽,都心底打怵。 或许这就是天生相克的缘故。 鬼衙门的大门缓缓开启,丙三和丁六立马快步向衙门里走去,很快在大堂上见到了等待多时的杜良。 杜良也明显感受到,数日不见,眼前两位阴司身上的气息似乎比以前更加强盛了些。 见二司走进,杜良这才起身相迎:“那石兽野性难驯,惊扰了二位,还望二司不要介意。” 二司闻言赶忙回了一礼,客气的道:“大人不必客气,它们也是护院心切,是我们贸然来访,有些失礼了。” “二司快里面请。” “大人请。” 众人客套了一番后,杜良将两位阴司鬼差请入大堂内,亲自为他们点了两根香烛,自己倒了一杯茶。 丙三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两口香烛,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然后笑着开口道:“大人,我们这次前来是向您报恩的。” “哦?”杜良愣了愣,疑惑的问道:“不知恩从何来?” 丙三将香烛放在一旁,笑吟吟的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正是您上次交给我带走的鬼将军,那厮乃是冥界中的凶鬼,不知怎地跑到了人间为害,我二‘人’将其押送给判官大人后,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是么?”杜良闻言更加好奇:“不知二司获得了什么好处?”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这次是丁六开口: “判官老爷十分高兴,将我二‘人’从下等鬼差提升到了高等鬼差,而且封赏了两座冥邸,并将我们调到地府中当差,终于脱离了这穷乡僻壤之地。” 杜良闻言大为新奇,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只鬼将军而已,竟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随即向二司抱了抱拳。 “恭喜,恭喜,二司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判官的人的赏识,将来在冥界必定大有所为啊。” 二司赶忙起身回礼:“我二‘人’能有这等成就,完全是大人的恩赐,所以我二‘人’今天是特意来报恩的。” 说着话,两名阴司对着杜良躬身一拜,态度十分诚恳。 “使不得,使不得,二位阴司快起,这不是折煞我了么。”杜良赶忙躲开,然后将二司搀起。 开玩笑,那可是阴司鬼差啊,若真受了他们这一拜,谁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二司被搀起后,重新坐在椅子上。 丙三踌躇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人,其实我们这次来除了报恩之外,还是向您告别的。” “哦?二位阴司大人要离开?”杜良这才突然想起他们刚才的话,似乎被调到地府中当差了。 第七十八章 离开子午县 丁六向杜良解释道:“我二‘人’明天起将不再管辖此地,被留在地府中当差,也算是熬出头了。” 二司又是一阵唏嘘。 冥界不比人间,等级更加森严残酷,想要在下面混出点成就极为困难。 丙三和丁六也是熬了几十年,终于在杜良的帮助下获得了判官老爷的封赏,在冥界中有了府邸。 杜良点了点头,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又有些感慨道:“二位阴司大人今后在地府中当差,以后再想相见怕是不容易了,还望保重。” 丙三和丁六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早有准备。” 丁六继续解释道:“虽然我们被留在地府当差,但也不是没有自由的,您将这‘引魂香’收好,将来一旦有事需要我们,只需在深夜点燃此香,我二‘人’必定会寻来与大人相见。” 说着话时,丁六从怀中取出一截黑漆漆的香烛,递到杜良面前。 杜良小心接过‘引魂香’,放在手中观察了一番。 这‘引魂香’入手微凉,沉甸甸的,大约食指粗细,两寸长,不知是用什么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二位阴司大人,你们……” 杜良心头微动,不知怎么说下去。 当初贿赂他们不过是为了留下张龙的魂魄,至于鬼将军也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却没想到这二司竟这般知恩图报,不仅特意赶来告别,还送出了召唤之法,鬼品相当不错。 丙三和丁六再次起身,对着杜良抱拳道: “大人的话无需再说,我们已然心领,此地新上任的鬼差我们也打过招呼了,以后会对大人有所关照。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判官老爷那里报到了,咱们后会有期。” “二位保重。” 杜良同样双手抱拳,随即看着一高一矮两个阴司走出鬼衙门,消失在街道上。 良久之后,杜良才放下手,一时间感慨万千。 有时候,鬼比人更重情义啊。 送别两位阴司鬼差后,杜良自己终于也要离开了。 子午县的大路上人来人往,不仅有商贩来收购精盐等物资,也有子午县的人带着山货特产去外面贩卖。 终于不再封闭,渐渐的和外面的城市接壤起来,这是好兆头。 老县令和瘸子、朱大嘴、狗子、小陆风等人将杜良送到大路上,众人并没有说什么伤感的话,只是告诉他不行就早点回来。 杜良重重的点了点头,子午县是他的温柔乡,等到哪天走累了的时候,自然要回来的。 毕竟这里还有一群亲人和朋友在等着他。 “良儿,办好了事就早点回来,爹争取早点给你找个后娘。”老县令看着杜良的背影大声喊道,忍了半天,眼角还是湿润了。 杜良闻言转过身,冲着众人摇了摇手:“早点回去吧,人参酒别忘了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待杜良的身影渐渐模糊后,瘸子才拉了拉老县令:“行了,别哭了,人都走远了,回去吧。” “谁?谁哭了?” 老县令擤了擤鼻涕,恼怒的道:“刚刚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是是是,用不用我帮你把沙子吹出来?” “你个老不正经的,离我远点。” “哈哈哈……” 虽然杜良离开了,但老县令并不孤独,起码还有瘸子陪在身边。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之人都被杜良安排了任务。 朱大嘴经营朋来酒楼,闲余时间创新菜肴。 狗子的头脑最精明,负责管理盐铺、小龙虾基地和酱油作坊。 杜良相信,只要经营好,这三处将来必定是南明王朝最大的经济体系,狗子也在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至于小陆风,杜良这段时间已经将脑海里知道的基础知识编制成书,交给他,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去探索。 杜良期望小陆风长大成人后,会是他的得力助手。 …… 脑海里有个鬼衙门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出门带行李真的很方便,不管什么都可以一股脑的放在鬼衙门里,想用时动动意念便可。 这么久了,杜良还是第一次离开子午县,大路之外是若干小村落,偶尔也有规模不大的县城。 这里是大梁郡范围,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村庄和县城,内围才是城市区,而杜良想要去常州四王爷府,便要横穿大梁郡,去相邻的翰武郡。 这一路途十分遥远,杜良估量着起码要半个月才能赶到。 好在鬼衙门里什么都有,甚至杜良晚上还可以住在里面,倒也算不上辛苦。 只是,唯一遗憾的就是没人能陪他赶路。 活人都留在子午县了,鬼衙门里带着两个鬼、一只会说话的石龟和一个只会捣乱的人参娃娃。 “唉。” 每每想到这里杜良都会长声短叹,这都带了些什么玩意,没一个是正常的。 两天的时间,杜良也记不得自己穿过了几个村庄和县城,终于在一个叫‘湖海县’的小县城里落了脚。 这湖海县的规模比子午县大了许多,人们的生活条件也明显富裕一些,起码街道两旁有很多叫卖的商贩,热闹的很。 杜良一路走来,虽然谈不上风尘仆仆,但也疲惫的很,遂在湖海县找了客栈住下。 这湖海县是一个沿湖县城,杜良想要离开,就必须乘船过湖。 那湖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湖中盛产青岩蟹,也算是此地的特产。 杜良来到客栈后,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唤来店小二: “把你们本地的特产给我来几样,不用太多,就我一个人,够吃就行。” “得嘞。” 店小二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还以为杜良是外地来游玩的游客,熟练的介绍道: “客官,本店的清蒸青岩蟹十分出名,再配上两盘炒菜和一壶东湖老酒,您看怎么样?” 杜良点了点头,之前也打听过,除了青岩蟹外,这里的东湖老酒也是老传承了,值得品尝一番。 小二又给杜良倒了杯茶水,这才跑到后厨去报菜。 杜良闲来无事,一边品茶一边听着附近的食客闲聊。 “老张,你听说了么?昨天东湖那里又有人坠湖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听说了,这都是第六个了,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东湖上总死人,你说是不是湖里有什么东西啊?” “八成是,你忘了我们小时候听老辈讲东湖的传说啦?” “那都几百年的老黄历了,还能是真的?” “不好说啊……” 杜良嘴角露出苦笑,暗道自己运气这么差,怎么走到哪里都不太平? 第七十九章 东湖的传说 湖海县有个古老的传说,传说在千百年前这里并没有人烟,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那东湖原本也不叫东湖,而叫东海。 但在千百年前,东海海神触犯天条,天庭降罪与他,将东海之水引入地下,最后十不存一,只剩下一座方圆数十里的湖泊。 从此,东海改名为东湖,原本的海神也被废除法力,镇压在东湖湖底。 千百年过去,东湖附近渐渐有了人烟,人们为了感谢东湖的水泽供养,遂将县城取名为湖海县。 这名字也很有讲究,将湖置于前,海置于后,这样既没有得罪天庭,又可以纪念当初的海神,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近日的东湖似乎有些不平静,两个月来时常发生翻船坠湖事件,大大小小已经出了六条人命。 使得湖海县最近人心惶惶,连平日渡湖的船只都不敢出现了,为商旅们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苦恼。 这段时间里,也有老辈的人在说,八成是湖底的海神养好伤势,开始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化海。 以上就是杜良在客栈里听来的信息,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只当是有趣的民间传说罢了。 很快,小二端来了酒菜。 除了两盘普通炒菜外,还有四只巴掌大的青色螃蟹,身上的螃蟹壳很坚硬,不愧叫青岩蟹,拿在手里确实很像石头。 杜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去掉螃蟹上的硬壳,露出里面肥嫩的蟹肉,还有一团淡黄色的蟹黄,用筷子挑了一点在口中,味道鲜嫩柔滑。 再沾着碟子里不知道用什么做的蘸料,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杜良很快就吃掉了两只青岩蟹,然后给自己倒了杯东湖老酒,喝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东湖老酒的酒劲很大,但口感醇厚,细细品味还有淡淡的粮食甘香,酒水流入腹中后,立马传来暖意,是驱寒的好东西。 杜良又吃了几口小菜,慢慢的喝着老酒,时而看着门外的匆匆行人,时而听着附近食客之间的趣闻怪谈,感受着浓浓的异乡民俗,倒也别有风趣。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杜良没有急着回到客房里,而是付过钱银后,来到街道上。 这里的傍晚明显比子午县热闹的多,百姓们茶余饭后陆续涌现在街头,杜良混迹在人群中,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商贩,走走停停。 客观来讲,杜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不深,之前也只是局限在子午县内,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如今才算是走出乡野,真正的开始接触这个世界。 街道两侧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和小吃。 当杜良看到一个叫卖糖葫芦上的老头后,立马走了上去。 “老爷子,糖葫芦怎么卖?”杜良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文钱两个,小伙子,来两个么?” “来四个。” 杜良从腰间取出两文钱,然后从稻草捆绑的棒子上取下四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这才转身离开。 倒不是杜良嘴馋,而是在这里看到和上一世相同的东西,心里难免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让他在这异域他乡中多了一分感怀。 只有常年流浪在外的游子才能真正体会这种心情。 异国他乡中,无论看到任何一点熟悉的东西,都会不经意间触及到心底的那份思乡之情。 杜良捧着糖葫芦,慢慢的走在街道上,看似热闹的人群,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杜良口中轻轻默念,漫无目的的顺着人流走去,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一处土地庙前。 这土地庙的规模很小,香火也不景气,只有歪歪扭扭两只残香插在上面,冷清的很。 杜良站在土地庙前,想起了当初丙三和丁六的话。 只有在人口旺盛的大县城里,才会有城隍和土地庙,而且城隍和土地也有守护一方百姓不受鬼邪侵扰的职责。 看着眼前的土地庙,杜良很想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土地公公。 若是能像孙悟空那样跺跺脚就把土地叫出来,倒也威风的很。 就在杜良臆想时,身旁刚好有两名中年妇女走过,隐隐的似是在说上香祈祷的事情,但并没有在土地庙前停留。 杜良心里有些疑惑,想要拦下她们询问一番,但又怕太唐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遂跟在他们身后,继续向县城外走去。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杜良明显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降了一些,向前方眺望时,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巨大湖泊。 “东湖?” 此刻虽然是傍晚,但东湖岸边却有很多百姓和叫卖的商贩往来,似乎比县城里还要热闹。 杜良边走边看,到了湖边才发现,原来在湖边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岛,用木桥与岸边相连。 小岛上还有一座鱼骨庙,人来人往,比那间土地庙不知旺盛多少倍。 看到这里,杜良才恍然大悟,原来百姓们都来这里上香,土地庙前自然香火惨淡。 民间有一句话,叫平地拜城隍,江河拜龙王。 东湖附近有一座鱼骨庙自然也说得过去。 杜良打了个哈欠,对那鱼骨庙的兴趣并不高,四周转了转,便兴致缺缺的回到了客栈中。 店小二正在一楼打扫卫生,杜良便将他唤了过来:“小二哥,等下帮我打两坛东湖老酒送到客房里。” “好嘞,等下就给您送去。” “哦,对了,我明天想乘船渡湖,该去哪里找船?” 店小二闻言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的道:“客官,您从外地来,可能还不知道,最近东湖上犯忌讳,经常出事,所以平日里船家们都不敢渡湖了。” 杜良若有所思,眉头微微皱起:“此事我倒也听说了,那难道就没有办法外出了么?” “客官别急,是这样的。” 店小二顿了顿,继续道:为了减少出行风险,县里的船老板们便约定好,每月初五、十五和二十五统一拜过海神之后,再同时出发,这样相互之间便有了照应。” “这样子啊?”杜良在心里算了算,今天是农历十三,距离十五不过两天的时间而已,倒也可以等。 告别店小二后,杜良回到自己的客房里,等店小二送好酒水之后,便身形一闪,来到鬼衙门内。 手里还剩下两串糖葫芦,都给了小人参娃娃。 第八十章 湖面变故 如今的鬼衙门内已经被张龙收拾的井井有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杜良的房间紧挨着古小月,而张龙的房间则在斜对面,旁边是石龟,石龟旁边就是小人参娃娃。 杜良实在想不通,一只石龟、一株人参非要像人一样睡在房间里。 小人参娃娃左手举着糖葫芦,右手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酒坛子,模样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而在他身边,石龟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大烟袋锅,嘴上吧唧个不停,样子十分猥琐。 这样两个家伙挨在一起,形象反差实在太大。 张龙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修炼中,偶尔出来也是找古小月解惑,然后继续闷头苦修。 听古小月说,张龙的天赋极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筑基境了。 杜良十分高兴,张龙的修为高,将来对他的帮助才更大。 反正距离找船还有两天,杜良索性也躲在鬼衙门里修炼,他现在是筑基境,灵力将灵基温养的也差不多了。 第四枚天罡符文已经激活,其内蕴藏了下一步的修炼方法。 在筑基境之后便是聚灵竟。 聚灵境,就是在灵基之上凝聚灵力的运转路线,然后勾连四肢百汇和全身脉络,形成完整的运行周天。 这一步很困难,需要很大的精力和时间,杜良目前还只能按着第四枚天罡符文内的方法,将灵力汇聚在灵基上,却无法形成周天线路。 不过杜良也不急,因为他知道,急……也没用。 第三天如约而至,杜良早早的洗漱完毕,走出了客栈,按着店小二的指引,出城寻找渡口。 来到渡口后,果然看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有捕鱼的,也有客船。 杜良挑了一艘规模不大不小,但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的客船,问过船夫之后缴了一两银子,等到了对岸后,还要再缴一两。 杜良临行前,老县令给他带了不少钱财,区区二两银子,倒也不在乎。 此刻船上除了他还有三名乘客,看模样应该都是商贩,杜良和几人打过招呼后,便走到了自己的隔间里。 刚刚问过船夫,船老板去鱼骨庙里祭拜海神去了,还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出发。 杜良坐在隔间里,悠然的望着湖面上的风景。 盛夏的东湖确实很美,岸边垂柳依依,湖面上偶尔有水鸟划过,阳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荡漾,微风吹过时让人神清气爽。 杜良索性取出一壶竹叶青,小口品酌。 东湖老酒酒性太烈,更适合在冬天喝。 片刻之后,一群敞着衣襟的船老板从远处走来,一路上有说有笑,显然是祭拜过海神,可以出发了。 这条船上的船老板是个老头子,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另一名船夫,看样子应该也是邻里亲朋之类。 船老板上了船之后,看到只有四个船客,表情略有失望。 但也没办法,这段时间东湖上不太平,所以少了很多船客,倒也在意料之内。 又等了许久,确定再没有客人登船,船老板这才扬起帆,同时另外两人跑到两侧划桨。 此时已接近中午,客船终于缓缓驶出岸边。 船上的船客都自带了干粮,杜良离开客栈时也买了几张油饼,再配上竹叶青,倒也能果腹。 杜良大概数了数,今天一同出船的大约有十几艘,每艘船上都有三五个人的样子,大家分散开来,浩浩汤汤的驶在湖面上倒也有几分气势。 下午时分,客船还在湖面上,随着水波摇曳,众人倚靠在船沿上昏昏欲睡,偶尔有两人低声交谈几句。 哗啦…… 杜良听到破水声,微微睁开眼皮,见船老板正和儿子在撒网。 虽然他们的主要生意是载客,但如今生意不景气,随便捕些鱼虾到对面去卖,也能贴补一些。 而且船上有煤炉,还能吃上一顿鲜美的鱼肉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船老板带着船夫们开始收网。 “各位,谁来搭把手唉?等下老夫给你们煲鱼汤喝。” 看来今天的收获不错,因为要留一人掌船,所以船老板和他儿子显然有些吃力。 “来嘞!” 杜良早就坐的有些累了,闻言立马放下酒壶,向船头走去,还有一名青年男子也从船舱里走来帮忙。 剩下两个人也好奇的走了出来,不过因为空间有限,只能躲在后面看着。 杜良四人齐齐用力,待大网露出水面后,果然看到了很多鱼虾和青岩蟹,收获颇丰。 船老板笑的很开心,对独立二人连连称谢,然后便和儿子一起将跳动的鱼虾抓到水槽中。 杜良看了看,有青鱼、黑鱼好几种,可惜的是自己都不认识。 船老板二人在船头忙碌,杜良少倒了点酒,洗掉手上的腥味,然后继续枯燥的坐在隔间里。 夜幕渐渐降临,船尾上却升起了热气。 船老板正在煤炉前忙着烧鱼,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拿手了。 以捕鱼跑船为生的人,自然会两手做鱼的拿手菜,很快就传来了阵阵香气,让船舱里的人们食欲大增。 杜良也翘首看了看,有些期待。 “阿伟,把帆放下,船速减慢,准备开饭了。”船老板在后面喊道。 船老板的儿子立马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和另一名船夫收帆下锚,将船固定在水面上,趋于平稳。 “各位,快来尝尝我爹的拿手鱼汤和黑鱼豆腐。” 船老板的儿子很热情,将包括杜良在内的四个船客都喊了过去,再加上他们三个人,七个人刚好围成一桌。 “哇,好香。” 之前跟着一起收网的青年男子叫了一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满脸的陶醉。 另外两个商贩模样的船客也跟着夸赞了几句,这船老板的手艺确实很好。 船老板被众人夸奖着十分得意,豪气的一挥手: “诸位别客气,大家能在一条船上也是缘分,今天咱们好好喝两杯,明天上午就能到对岸了。” “谢谢船老板,我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客套一番之后,先后拿起洗好的碗筷。白天还不怎么说话的一群人,现在在一张桌子上吃的其乐融融。 面前鲜美的鱼汤,消除了众人之间的隔阂,开始熟络的交谈起来。 船老板还取出自己酿的东湖老酒,不过和客栈里的比起来,口感差了一些,而且更加辛辣。 除了他,别人似乎都喝不好。 杜良想了想,回自己的隔间里,其实就是为了躲开众人,好从鬼衙门里取酒,避免大家起疑。 因为鬼衙门里有个小酒鬼,所以杜良在出行前装了很多酒水,一路上也收集了很多,两壶酒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待众人倒好酒水,船老板站起身,端起酒碗看着大家: “来,各位,祝我们一帆风顺,喝一杯。” “好,一帆风顺……” 众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此时,湖面不远处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水花声,船老板脸色大变…… 第八十章 水下的黑影 听到这种声音,所有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船老板丢掉酒碗,脸色阴沉的向船头跑去。 众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全都露出惊恐之色。 杜良也跟在后面跑到船头上,向着前方观望。 此刻前方不远处的尖叫声更大,还有轰轰的水浪声,因为是傍晚的原因,视线不是很好。 只能看到是距离他们大约几十丈外,正有一艘同样规模的客船在旋转摇晃,下面的湖水剧烈起伏,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搅动。 船上的乘客大声尖叫,已经有人不慎落水,正在水面上挣扎。 “救命啊,救命……” “哗、哗……” 剧烈起伏的水浪传向四周,使得附近几艘船都摇晃的厉害,船上之人根本站不稳,只能抓着船沿等稳固身体。 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人跪在船舱里哭着祈祷海神保佑。 船老板此刻已经浑身颤抖,脸色惊恐的看着那里,突然醒悟过来,转头对着众人怒吼: “掉头,快掉头,‘水先生’发难了。” 早就被吓傻了的船老板儿子和另一名船夫这才惊醒,手忙脚乱的跑到船头和船尾升帆起锚。 “你们也来帮忙,快帮我起锚,快。” 船老板吃力的拉扯船锚,另外几人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帮忙。 杜良留意到,附近的几艘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就这么一会功夫,刚刚还在水中挣扎求救的人已经不见了。 杜良眉头紧皱,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来到船尖,凝目向前方望去。 随着修为到了筑基境,杜良多少懂得了一些简单的术法,此刻将灵力运用到双目中,视线顿时清晰起来。 夜色下,前方的湖面已经形成漏斗状的漩涡,恐怖的涟漪向四周散去,刚刚的那艘船已经被掀翻,船上之人全都跌落在水中,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杜良凝目观望,发现在那沉没的客船下正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游动。 刚刚的漩涡便是它搅动出来的,眨眼间便将落水之人先后吞掉。 “孽障!” 杜良在心底怒吼了一声,怒目而视,很想大喝一声,然后飞身冲过去将那黑影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惜……他不敢。 在恐惧的支配下,众人的效率极高,很快船老板便带着众人拼命划船,向着原路返回。 其他的客船也急忙向四周散去,没有一艘船敢留在原地,甚至是去救人,包括杜良他们。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远方,有离得远的客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大声询问。 知道缘由的船夫们则大声提醒。 “快掉头,水先生发怒了,已经掀了一艘船了,快跑。” “快走,前面不能去了……”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顿时嘈杂起来,后面的船只也纷纷掉头,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杜良此刻站在船头上,看着黑漆漆的湖面也升起一股恐惧感。 深海恐惧症。 那是一种弱小在面对未知时的恐惧,那巨大的水下黑影到底是什么?它会不会跟过来掀翻剩下的船? 杜良来到船尾,紧张的向后面的水域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那道黑影,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跟来,或许此刻正潜伏在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恢复了平静,许久不见有什么动静,划船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全都汗津津的瘫在船沿下,好似死里逃生一般。 “船老板,刚刚你们说的水先生是……?”有船客忍不住好奇低声询问。 船老板闻言摇了摇头,脸色依旧不好看:“等到了岸上再说吧,水上忌讳多。” 众人闻言也不敢再乱说话,默默地划着船。 好在一夜平静,第二天拂晓时客船已经停靠在岸边,众人先后跳到岸上,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杜良也是心有余悸,双脚踩在厚重的土地上才算踏实下来,这一夜都在提心吊胆,生怕那黑影突然出现在船底作怪。 “诸位。” 船老板固定好船只后,疲惫的看向众人,声音颇为遗憾: “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这东湖最近邪乎的很,咱们这趟算是跑不成了,我估计短时间内也没人敢再跑了,这是你们的定金,拿回去吧,抓紧绕路走吧。” 船老板为人很好,虽然折腾了一天一夜,但却毫不犹豫的将钱都退了回来,没有丝毫怨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去拿银子。 按理说没将众人送到对岸,这钱理应退还的,但是昨夜的事情毕竟特殊,而且众人还吃了船老板的鱼汤,实在不好意思去拿钱。 船老板猜到了众人的想法,脸上露出欣慰笑容:“诸位,没关系的,一码归一码,人没送过去,钱绝对不能收,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们不用内疚。” 说着话,船老板已经将银子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唯独到杜良这里时,杜良将船老板的手推了回去,笑着道: “这钱您就留下吧,就当是我付了昨夜的鱼汤钱。” 船老板深深看了杜良一眼,但态度十分坚决:“不过是两条鱼而已,值不了这么多钱,大家能走这么一遭也算是缘分,这钱我真的不能收。” 杜良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您把船舱里的鱼再卖我两条,这钱算我买鱼的。” “这……” “哎呀,您就别犹豫了,反正回去您也要卖,我也要买,这不正合适么?” 经过杜良这么一说,船老板终于不再推辞,将银子收下后,亲自给杜良挑了两条最肥硕的大黑鱼。 杜良提着黑鱼,告别船老板,转身回到湖海县中。 昨夜的事已经像风暴一样吹到了湖海县的每个角落,成了所有人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一时间人心惶惶。 使得鱼骨庙里的香火更加旺盛。 杜良回到之前的客栈,重新住下,并将黑鱼给了店小二,叫他拿去煲汤,自己则回到鬼衙门中。 约莫着时间到了深夜,杜良取出游仙枕沉沉睡去。 片刻之后,杜良的魂体走出客栈,来到湖海县的街道上,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 杜良按着之前的记忆很快来到土地庙前。 踌躇了片刻后,对着庙中的土地像抱了抱拳。 “在下大梁郡子午县县令杜良,恳请土地爷现身一见……” 第八十一章 请土地爷现身 杜良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话音落下后,土地庙前立马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小旋风,随即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凝现。 随即一个个子矮矮的小老头走了过来,面容和土地像有几分神似,看到杜良客气的抱了抱拳。 “不知是何方神圣,呼唤小神?” 杜良楞了一下,没想到土地真被自己叫出来了,按捺着忐忑,赶忙抱拳回礼。 “我乃大梁郡子午县县令杜良,路遇此地,想与土地爷了解点事情,还望土地爷不要见怪。” “哦?” 土地细细打量了杜良一番,眉头微微皱起,实在看不出杜良的深浅,所以态度反倒恭谦很多。 “不知阁下想要了解什么,小神定知无不言。” 杜良见土地这般友好,心里也暗松了口气。 虽说眼前这老头看着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一方神灵,这样的存在和他这等修士不一样,无法用修士的境界来划分。 所以,在二人谁也看不透谁的情况下,态度都很谦逊。 “是这样的……” 杜良组织好语言,继续道:“我今日在那东湖之上遇到湖中有一巨大黑影,眼看它掀翻了一艘船,吞掉船上数名船客,所以想问问土地爷,那湖中到底是何妖祟?” “哎……” 土地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阁下有所不知,那湖中之物本是一条青鱼,不知怎地近些年变得越来越凶残,杀戮成性,经常吞食湖上的百姓,已经成了气候。” “一条青鱼?” 杜良眉头皱起,回忆起昨日所见的水中巨影,实在想象不到,竟会有这么大的青鱼。 思量了片刻,杜良又问道: “敢问土地爷,那青鱼精霸占东湖,为害百姓,可有铲除的办法?” 土地面露苦涩,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在地上,我或许还能想些法子,但此妖盘踞在水中,我也奈何不得它啊。”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杜良不死心的追问。 那东湖本是附近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水域,如今被青鱼盘踞,谁还赶去捕鱼?久而久之,附近百姓们的生活必定会艰苦起来。 土地闻言沉思了良久,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 杜良看出土地的想法,遂笑着问道:“土地公如果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土地公这才说道:“小神觉得,阁下可以去湖上的鱼骨庙看看,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答案。” 杜良双眼一亮。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杜良一拍脑袋,忘了湖上还有一座鱼骨庙,里面不是还供着海神呢么。 一想到海神,杜良立马又想到了湖海县的传说,好奇的向土地公问道:“土地公,请问那鱼骨庙内真供着海神么?” “哈哈……” 土地闻言笑了笑:“阁下也听说过湖海县的传说?” 杜良点了点头:“正是。” “实不相瞒,这传说是真是假小神也不知道,毕竟小神成为此地的土地也才二百年不到,也只是听过传说,并未见过所为的海神。” “原来如此。”杜良略有失望,但还是向土地爷抱了抱拳:“多谢土地爷指点,我这就去鱼骨庙里看看。” “阁下慢走。” 土地公回了一礼,随即身形一转,重新化作旋风消失在土地庙前。 杜良啧啧称奇,奈何自己没有这般本事,只好徒步向鱼骨庙走去。 片刻后,土地爷重新出现在庙前,看着杜良的背影,面露疑惑。 “怪哉,这厮到底是人是鬼?” 没有人回答土地爷的话。 杜良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来到了鱼骨庙前。 此刻湖面上波光粼粼,那座小岛孤零零的坐落在湖面上,鱼骨庙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森凉,与白天时的热闹景象截然相反。 杜良走在木桥上,心底有些打怵。 总感觉湖水里有一条狰狞的大鱼,随时会扑上来将自己拖到水下。 越想越害怕,杜良赶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岛上。 反正四周就自己,丢人就丢人。 这小岛并不大,也就十几丈的样子,鱼骨庙便盖在小岛中央,规模还算可以,此刻还能闻到浓郁的香烛气息。 所为的鱼骨庙其实就是一座很大的院子,两侧是高大的红色院墙,前方一座寺庙,庙中供奉着一尊人身鱼首神像。 至于海神是不是真的长这个样,谁也不知道,无非是百姓们按着自己所幻想的罢了。 鱼骨庙的院子里还有一口八边形的古井,井沿上刻着:乾、坤、震、巽等符号,一看就是仿照八卦的样子所建。 在古井的一旁,还有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许愿井’三个字。 井沿上还放了许多已经烧完的香油泥灯。 杜良向井中望了望,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离开许愿井后,杜良走入鱼骨庙中,除了那尊人身鱼首的海神像外,其他均是些寻常之物。 杜良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对着海神像抱了抱拳: “在下大梁郡子午县县令杜良,恳请海神大人现身一见。” 杜良躬身抱拳,心里略有忐忑。 然而,话语落下,并不见异常。 “在下子午县县令杜良,恳请海神大人现身一见。” 杜良又恭敬的喊了一声,依旧不见海神现身,四周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您睡了么?” “喂……?” 杜良又不死心的叫了几遍,依旧没有反应。 ‘难道出门了?’杜良摸了摸鼻子,多少有些尴尬。 也不知这海神是真的不在,还是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哗啦……” 就在杜良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传来水花声。 杜良赶忙回头,发现那水花应该是从许愿井中发出,急忙跑了过去。 双手扶着井沿,杜良伸头向里望了望,只能看到还在抖动的银色涟漪,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奇了怪了。”杜良站起身,向四周望了望,除了刚刚的水花,再没有任何线索。 “土地指引我来这里,可是这里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杜良露出疑惑之色,又不死心的在岛上走了一圈,依旧不见任何异处。 “难道是那口许愿井有猫腻?”杜良重新来到许愿井前,心中踌躇了许久:“要不要下入井中查看?” “算了,怪他娘的吓人的。” 杜良很快打消了心底的念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第八十二章 石龟你大爷 那口许愿井一看就邪性的很,杜良才不敢傻乎乎的贸然下去。 “下井是不可能下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井的。”杜良像个精神病一样小声嘀咕着。 “可是如何除掉那条吃人的大青鱼呢?” 任他绞尽脑汁也没能相出办法,索性回到鬼衙门中找到古小月和石龟等人,讲述了湖海县的情况。 “各位可有办法?” 杜良首先想到的就是古小月,目光希翼的看向她。 古小月感受到杜良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那青鱼精生活在水里,我们本事再强也不是它的对手,而且普通术法对它也没用。” 杜良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张龙。 “大人。” 张龙站起身,向杜良抱了抱拳:“大人,小的全听您安排。” “……” 杜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桌子下的小人参娃娃。 “喝!” 小人参娃娃怀中抱着个大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到杜良脚下,抱着他的大腿,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奶声奶气的道: “你去把它喊上来,我跟它拼酒,灌醉它,然后咱们吃鱼……嘿嘿,当下酒菜……” 小人参娃娃说完便坐在杜良脚上嘿嘿傻笑,憨态可掬。 杜良满头黑线,弯腰将小人参娃娃抱起,满脸黑线的瞪了石龟一眼:“老东西,是不是你给的酒?” 石龟闻言眼皮翻了翻,懒洋洋的吐出一口浓烟:“别什么屎盆子都往龟爷脑袋上扣,自己藏的不严,还怪我?” 杜良恶狠狠的在小人参娃娃胖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恼怒道:“看看你们俩,一个大烟鬼,一个小酒鬼,整天游手好闲的,就不能练练琴棋书画?” “嗨,小王八蛋,你这是想不到办法拿龟爷撒气是不?你见过石龟练琴棋书画?” 石龟被杜良怼的有些不爽,故意喷了几口烟,随即小眼睛一转,展颜道: “要不这样,你不待见龟爷也行,你放龟爷出去,龟爷帮你抓了那鱼精,然后咱们各奔东西,你走你的阳关……” “你有办法是不是?” 杜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石龟的话,眸子明亮的看着他,就连古小月和张龙也看了过来。 “哼!” 石龟得意的摆了摆二郎腿,大刺咧咧的靠在椅子上:“也不看龟爷是谁,你只要放我出去,从此你走你的阳关……” “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杜良又一次打断石龟的话,有些迫不及待。 “你等龟爷把话说完不行?”石龟露出怒色,大声叫嚷起来:“只要你把龟爷放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 “赶紧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他娘的,你……” 轰! 就在石龟暴怒,准备指着杜良骂人时。 水池中的天罡石突然飞出,毫不留情的砸在石龟身上。 石龟毫无准备,被巨大的天罡石压在下面,只留着四肢和一杆大烟袋在外面,而且龟壳还是翻过来的。 “小王八蛋,你干什么?快放龟爷出来,龟爷脖子扭了。” 石龟的声音从天罡石下传出,呜呜的有些含糊。 “炖了,炖了,下酒。” 杜良怀里的小人参娃娃醉醺醺的指着天罡石下四仰八叉的石龟,说话时口水流了杜良一衣服。 “小萝卜头,你这个没良心的,忘了龟爷帮你偷酒喝了么?”石龟在下面气急败坏的骂道。 杜良脸色铁青,随手将小人参娃娃丢给张龙,擦了擦衣襟,蹲在天罡石下。 “龟爷,怎么样,要不要告诉我对付青鱼精的方法?” “说说说,你先放龟爷出来,一会脖子断了。”石龟终于服软,语气也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杜良这才笑了笑,一招手,天罡石缓缓升起。 石龟赶紧翻过身子,揉了揉脖子,满脸幽怨的看着杜良。 “赶紧说办法,别用这么恶心的表情看着我。”杜良嫌弃的催促道。 石龟重新爬到椅子上,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大烟袋,神色不善的看着杜良:“算你小子狠,龟爷认栽。” “说吧。” 石龟又吸了口烟,这才哼哼唧唧的道:“你不是修炼了‘焚天火莲’么,等下龟爷教你个阵法,配合火莲之威,不管它青鱼还是黑鱼,保准变成了烤鱼。” “烤鱼,下酒。” 小人参娃娃在一旁迷迷糊糊的搭腔。 杜良眼睛一亮:“这办法可行。” “也别高兴的太早。” 石龟故意泼了盆冷水,接着道:“毕竟是在水上用火,阵法还需改良一番,给我一夜时间,龟爷稍微改动一下。” “好。”杜良痛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杜良独自来到渡口,只有空荡荡的船只漂在水面上,却不见渔民和船夫。 想必是经历了昨天的翻船事件,谁也不敢轻易下水了。 杜良环视了一圈,随便找了条小船,划着船桨缓缓向湖中央驶去。 也不知划了多远,回头时已看不清岸边,杜良这才收起船桨,意念一动,对着空气道:“龟爷,你确定没坑我?” “放心吧,龟爷不是那种龟。” 石龟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信心满满的样子,但不仅没让杜良安心,反而更紧张。 杜良对他太了解了,这货越是这么说,反而越不靠谱。 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湖中央,再想打退堂鼓已经晚了。 “老东西,我告诉你,我已经在天罡石上留了意念,我要是遭到不测,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瞧你这话说的,龟爷还能不明白这点道理?”石龟不满的嚷道,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 杜良咬了咬牙:“那开始吧。” “好嘞。” 石龟愉快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在杜良的配合下,凭空出现一张大木盆。 木盆下系着一块大石头,用来固定位置。 而在木盆里面则放着一块扁扁的石盘,石盘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杜良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知道,这石盘便是阵石,是构建阵法的节点。 “向西二十丈。”石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杜良赶忙按着他的吩咐将船划到西侧。 随即又抛出一张木盆,其上同样放着石盘。 “向西北十六丈……”石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多时,湖面上飘着十几个木盆,形成一个三十多丈的不规则圆环。 听石龟介绍,这是他改良过的‘离火困鱼阵,威力十分强劲。’ 杜良的心更凉了,他娘的一听这名字就是现编的,心里立马有了退意。 “要不我看今天就算了吧,我们再想个稳妥点的办法,不急于这一时。”杜良说着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向原路划去。 “哎,来都来了,怂什么?不就是一条小青鱼么?弄它。” 脑海里突然石龟幸灾乐祸的声音,杜良脸色大变。 然而,就在此时,一盆鸡血凭空出现,洒在水面上。 “石龟你大爷……” 杜良怒吼了一声,赫然看到远处的湖面上水流翻涌,似有什么东西从水下游来,速度极快。 “稳住,不慌。” 石龟幸灾乐祸的声音再次响起,气的杜良直骂娘…… 第八十三章 湖底洞穴 杜良将石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现在想跑肯定来不及了。 眼看着远处的水纹极速靠近,杜良干脆把心一横,划着小船来到阵法中心。 片刻之后,水中暗流涌动。 杜良的小船好似怒浪中的一片树叶,上下起伏,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杜良双手死死抓着船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一道巨大的黑影由远及近。 这次的距离足够近,杜良凝目看去,依稀能看到那是一条六多丈长的青色大鱼。 单是鱼鳞就有西瓜大小,头部长着一双灯笼似的眼睛,泛着凶光,鱼嘴上獠牙外露,十分狰狞。 杜良脸色铁青。 这他娘的怎么打? 那青鱼在船下来回游动,使得杜良的小船上下摇曳,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乎就要散架。 “哞……” 水下突然传来一声似牛非牛的叫声,将水面上的浪花高高震起。 杜良脸色一变。 只见那大青鱼突然在水中翻了个身,硕大的青色鱼尾破开水面,带着浪花向着杜良的小船砸去。 “孽障,真当我是泥捏的?” 杜良怒喝了一声,终于不再犹豫,猛地从船上跃起,身在半空时双手飞速捏了个法印。 砰…… 木船应声而碎,溅起高高的水花。 这时,身在半空的杜良头下脚上,手中捏着一个古怪的法印,而后带着火光狠狠拍在水面上。 “焚天火莲,赦!” 随着杜良一掌拍下,四周漂在水面上的石盘同时大震,一股浓郁的火焰之力猛然暴发,石盘之间构成了特殊的场域。 “哞……” 水下的大青鱼似乎也感受到危机,嘶吼了一声后,猛地向深处游去。 然后,那石盘构成的阵法早已经形成了封闭的场域,似形成了一座看不见的牢笼,无论青鱼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杜良面色喜色,双脚踏在一块木板上,双手再次捏印,使得阵法中的火焰更加旺盛。 “哞……” 大青鱼在炽热的火焰下疯狂游动,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挣脱,立马凶性大发,竟不再游遁,转身向杜良扑去。 看着獠牙狰狞的凶鱼向自己撞来,杜良猛地咬了咬舌尖,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手印一变,怒目而喝。 “火莲现世,烤青鱼。” 在青鱼张开血盆大口,即将破开水面时,四周火焰猛地爆涨了数倍,凝聚成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 “哞……” 青鱼的吼声振聋发聩,声音中蕴藏了极大的痛苦和怒火。 杜良脚下微踏,踩着木板划向另一侧,继续催动火莲。 炽热的高温将水面蒸发出大量水雾。 火莲中的青鱼横冲直撞,双眼赤红,鱼鳞上已经出现了焦糊,却怎么也不能挣脱杜良的阵法,渐渐陷入疯狂。 杜良嘴角微杨,在如此烈焰之下,用不了多久,那青鱼必定会变成烤鱼。 轰隆隆……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上突然有闷雷响起。 “嗯?” 杜良脸色微变,抬头看向天空,雷声轰轰耳鸣,没有几片云朵,却突然降下大雨。 “哗哗哗……” 雨水片刻间倾盆而下,将水面上的火莲熄灭,原本灼热的高温顿时降了下去。 杜良脸色铁青,刚要张嘴骂娘,前方的大青鱼突然叫了一声,向着远处遁走。 “该死。” 杜良咬了咬牙,脚下灵力运气,踏着木板追了上去。 此刻那青鱼已经受了重伤,是斩杀它的最好机会,决不能前功尽弃。若是等到它以后有了戒心,估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杜良把心一横,极速追了过去。 在杜良和青鱼离开后,雨水渐渐停歇,天空恢复晴朗。 追了一段距离后,青鱼猛地沉入水下,只留下黑影渐渐模糊。 杜良想也未想,舍弃木板直接跳入水中。 入水之后,杜良运起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看不见的灵力护罩,隔绝湖水。 同时以灵力为引,推动自己在水中穿梭,好似游鱼一般。 那青鱼已经受了重伤,体力必定不支。 杜良不依不饶的尾随在后面,或许根本不用出手,也能将它活活耗死。 又游了许久。 正如杜良所料,那青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此刻已经来到湖底,四周到处都是砂石和淤泥。 杜良也不知道追到了东湖的什么位置,四周渐渐昏暗了下来,湖水在青鱼的搅动下愈发的浑浊。 “糟了。” 杜良暗惊,立马加快速度,然后片刻之后,还是失去了青鱼的身影。 “藏起来了?” 杜良可以肯定,青鱼没有跑远,八成就藏在了某处。 水下淤泥翻涌,再加上光线本就昏暗,视线并不好。 杜良抬手一抖,青铜灯出现在手中,灯中佛芒摇曳,照亮了四周。 片刻之后,杜良终于在湖底发现了一处洞穴。 石洞倾斜向下,里面黑黝黝的视线很不好,杜良丈量了一下,洞口刚好足够青鱼的身体游如。 犹豫了一番,杜良还是忍不住走进了洞穴中。 在青灯的照射下,洞中泛起佛光,照亮方圆数丈。 看着前方还没有沉下的浑水,杜良可以确定,那青鱼必定是刚刚从这里经过,立马追了上去。 走了不远之后,石洞不再倾斜,而是趋于平坦。 “真是奇怪了,这湖下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洞穴?” 杜良细细打量,发现这洞穴既不像天然的,又看不到人工开凿的痕迹,十分古怪。 带着好奇心,杜良继续深入。 洞**的空间渐渐宽敞,而且湖水也清澈起来,隐约在前方看到一团闪烁的光芒。 按捺着好奇心,杜良一边观察一边前进。 洞穴的底部,是一处十分空阔的空间,刚刚看到的光亮便在此处,是一块两人合抱的巨大石头。 巨石中有一团莹莹的紫色光华,在湖水的折射下显得光芒绚丽。 “这是什么东西?” 杜良露出疑惑,那巨石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 那紫色光华便是从内投射出来的。 “咳……” 就在杜良准备进一步观察时,巨石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杜良脸色大变。 就在此时,一道青影突然向他扑来,速度极快。 杜良来不及思索,脑海中天罡符文瞬间投影在指尖,向着那青影指去。 砰…… 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那青影顿时被杜良击飞,狠狠的撞在巨石上。 杜良箭步跟了过去,这时才看清。 那竟是一名浑身长着细密鳞片的粗狂男子,青面獠牙,指爪锋利,双目带着凶光。 “青鱼精?” 杜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那青鱼也到了化形的境界,若是这次不能将他斩杀,将来必定更难对付。 心念至此,杜良杀心大起,手中青铜灯对着青鱼精挥了过去,佛光大亮。 然后,就在此时变故突起…… 第八十五章 我本无尘,奈何世间污浊 那块巨石被青鱼精撞出了数道裂痕,此刻正有紫芒从裂缝中映射而出,使得整个洞穴中紫光大亮。 杜良来不及躲闪,立马被紫色光芒笼罩。 呼…… 下一刻,杜良眼前的画面一花,紧接着洞穴、青鱼精、巨石统统消失不见,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见了。 正处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能看到四周的所有景物,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而在杜良的‘视野’中出现的却是鱼骨庙内的景色。 不只是某一年,某一刻。庙宇中人声鼎沸,香火旺盛。 百姓们虔诚的跪在海神像前,焚烛上香。 还有一群孩童在院子里嬉闹,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盏核桃大的小泥碗,碗中装着香油,香油中还有一小截棉线,正闪烁着黄豆大的萤火。 起初,香油灯只是孩童们的玩物,后来不知是谁说许愿井可以许愿,实现心中愿望。 孩童们便将香油灯放在井沿上,然后乖巧的说出自己的愿望,比如得到新衣服或者有糖果吃之类。 这时,许愿井下水波荡漾,一条巴掌大的青鱼在井水中游荡。 吧嗒…… 井沿上的香油灯质地本就不好,经常会有金黄色的香油从棉线中溢出,滴落在井中。 那小青鱼立马欢快的游过去,吃掉香油。 久而久之,许愿井上放香油灯许愿,在湖海盛行了起来,不仅仅是孩童,还引来了很多青年男女在井前许愿姻缘。 而每当此时,小青鱼都会来到井中,欢快的游动着,等待着香油从井上滴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长时间食用带有百姓信仰的香油,小青鱼逐渐产生了灵智,已经与寻常的鱼类有了很大不同。 从此之后,小青鱼便经常来到井底,不仅为了吃香油,更喜欢听井上的人许愿。 一旦听到美好的事物,小青鱼便会欢快的游动,分享着人们的喜悦。 再后来,前来许愿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人们许下的愿望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单纯美好。 有人渴望金钱,有人希望仕途高升,也有人诅咒竞争对手横死。 甚至到了最后,就连一些做了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也来到许愿井前忏悔。 似乎他们觉得只要在许愿井前默念一遍自己的罪行,便能得到宽恕,从而平复心理的罪恶感。 杜良‘看到’,每当人们讲述自己所做的龌龊之事时,井上滴落的香油便会变成黑色。 而吞食了黑色的香油后,小青鱼的身体便会发生一丝变化,气息也渐渐的凶恶起来。 随着小青鱼的不断生长,鱼头上渐渐长出了锋利的牙齿,眸子中也常有血光浮现。 画面飞逝,许愿井前忏悔恶行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的夜晚,一名脸上长着胎记的男子来到许愿井前,肩上还扛着一个麻布袋。 见四处无人,那胎记男子将麻布袋子打开,赫然露出一个没了气息的妇女。 那男子将几块石头绑在女子的尸体上,然后将其投入井中,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转身离去。 这时,已经一丈多长的青鱼又一次来到井底,看着那女尸良久,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 这是青鱼第一次尝到人肉的味道。 “哎……” 杜良听到了一声叹息声,正是他自己有感而发。 吞食了死人的青鱼外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獠牙外露,眸眼猩红,浑身上下流露出凶残暴虐的气息。 至此,原本欢快的小青鱼终于变成了穷凶极恶,喜欢吃人的狰狞巨鱼。 哗…… 像是有看不见的玻璃破碎。 杜良眼前的景色消失不见,重新回到了洞**,巨石内紫光沉淀,受了重伤的青鱼精倒在地上挣扎,自己提着青铜灯的手高高抬起。 似乎刚刚看到的景象就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杜良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青铜灯终究没有落下。 “人之初,性本善,你本心如赤子,却因吃了太多浑浊的香油,听了太多污言恶语,被人类的贪婪、邪恶、自私等负面情绪所染,成为了如今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将你杀死。” 杜良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毕竟作恶多端,无辜吞食了数名百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话落,杜良手中青铜灯佛光大亮,耀眼的金芒将青鱼笼罩。 “哞……” 人形青鱼在佛光下痛苦的挣扎起来,忍受了极大的折磨,表情狰狞可怖。 杜良正在用舍利中的佛光洗涤青鱼身上的污垢之气,不仅是血肉上的煞气,还有源自灵魂上的恶念。 人形青鱼嘶吼连连,显得极为痛苦,爪子疯狂抓扯在身上,鳞片破碎,鲜血淋淋,样子十分可怖。 杜良不忍见他这般痛苦,遂低声诵起那不知名的佛经: “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既此身心……” 在杜良咏诵佛经之时,青铜灯上隐隐出现一尊盘坐的佛陀,口中也有晦涩的经文诵出,与杜良口中的无名佛经交织在一起,神圣祥和,让人心中空灵。 人形青鱼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下来,眼中的血丝也渐渐褪去,狰狞的獠牙隐于口中,利爪不再锋利。 片刻之后,人形青鱼的额头上突然闪过一道金芒,在眉心的位置上出现一枚小小的金色鳞片。 杜良见此,停下诵经声,看着那枚金色鳞片多少猜到些什么。 “佛度众生,你的赤子之心已经被佛经唤醒,但毕竟杀戮恶念太深,还需要慢慢净化,为了约束你的恶念,我需将你囚禁,待恶念完全褪去后,方可自由,你愿意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杜良的话,那人形青鱼挣扎着爬起,然后低头跪在杜良面前,口中发出哞哞的叫声。 杜良见此,露出笑容,对着脚下的人形青鱼挥了挥手。 “进来吧,我这鬼衙门中刚好缺一尾鱼。” 下一刻,青鱼连同四周的湖水消失不见。 鬼衙门内,刚刚坑了杜良的石龟十分愉悦,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天罡石下,手里捧着大烟袋。 “小王八蛋,敢对龟爷不敬,看我不坑死你。” 石龟又美滋滋的抽了口烟,自言自语道:“也不看看龟爷是谁,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能欺负龟爷的人还没出生呢,跟我斗,你还……嗯?什么东西?” 正在自言自语的石龟突然发现四周暗了下来,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带着大量清水凭空出现在头上。 轰…… 哗啦…… 恢复了本体的青鱼刚好再砸石龟身上,同时大量湖水落下,瞬间充满了水池。 “咕噜……” 石龟狼狈的趴在淤泥里,想要骂人时接连灌了几口湖水,呛的直翻白眼。 青鱼落入池中后,体积缩小了许多,只剩下不到一丈,游动在水中时,能够看到鱼鳍下有一片金色的鳞片极为醒目。 “哞……” 青鱼欢快的叫了一声,翻起大量水花,这般声响自然将古小月、张龙等人惊来,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鱼,烤大鱼,下酒……” 小人参娃娃双手叉腰站在水池前,面前还放了一个大酒坛子,看着那一丈多长的大青鱼嘿嘿傻笑。 “这就是那青鱼精?” 张龙面露惊疑,刚好看到石龟狼狈的从淤泥里爬了出来,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滴。 “没错,就是这个憨憨。” 第八十六章 古今盆,看前世今生 青鱼精被收到鬼衙门里,四周的湖水再次涌来,庞大的冲击力,将那满是裂痕的巨石冲倒。 巨石倒下后,轰然破碎,起内顿时射出一道紫光,向着洞口飞去。 “到了嘴边的肉,还想跑?”杜良冷哼,那巨石内的紫光他早已觊觎多时,怎么可能让它轻易飞走。 在其路过头顶时,杜良将手中青灯猛地迎了上,佛光涌现,立马将那紫光逼了回去。 那紫光好似有灵智一般,被佛光逼退后,在洞**旋转了一圈,伺机而动。 杜良也不着急,稳稳的堵在前面,不给它逃遁的机会。 呼…… 然而,下一瞬,那紫光突然向头上的飞去。 杜良脸色微变,顺着那紫光的方向看去,这时才隐约的看到在洞顶上似乎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 “这是……许愿井?” 杜良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之前的画面,小青鱼吞食香油的位置,不正是这洞穴的顶端么。 原来这里竟是鱼骨庙所在的小岛下方,与许愿井是直通的。 眼看着紫光欲从许愿井中遁走,杜良来不及思索,猛地仰起头,意念闪过。 轰…… 鬼衙门中的天罡石投影瞬间出现在井底,刚好堵在紫光上方,二者撞在一起。 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天罡石表面一百零八枚天罡符文同时流转,竟将那紫光狠狠震散,摇晃着跌落了下来。 “这么霸道?” 杜良对天罡石的威力有了重新的认识,然后一招手,将那跌下之物拘了过来。 “嗯?” 紫光散去,这时杜良才看清楚此物的原貌,竟是一个紫金盆,样子普通,和寻常百姓家里用的脸盆一模一样。 杜良将紫金盆端在手中细细打量了片刻,终于在盆底看到两个浅浅的小字:古今。 “古今盆?” 杜良若有所思,这东西虽说长得普通,但绝对不是寻常物,刚刚自己莫名其妙的看到青鱼精以前经历的景象,八成与这古今盆有关。 再联想到盆底的‘古今’二字,杜良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莫非这盆有通晓过去和未来的功能?” 杜良心脏砰砰乱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此物实在太逆天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杜良再次向古今盆看去。 然而,盆中只有古今二字,并不见其他。 “是不是要装点水才行?”杜良若所有思的说道,随即抬手引来一束水流到盆中。 这时再低头看去,盆中水波涟漪,果然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跛脚老汉带着两个衣衫褴褛的精瘦汉子来到一座小坟前,先是跪在地上拜了拜,然后开始挖掘。 看到此处,杜良脸色惊变,随即露出狂喜之色。 这古今盆竟然真的可以看到过去,着实逆天的很。 心念至此,杜良双眼微眯,目光闪烁不定。 既然这古今盆有这么逆天的作用,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看到自己是怎么穿越到这具身体的? 这个念头始一出现便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强烈。 杜良按捺着忐忑,脑海里想着疑问,再次看向古今盆。 这次,盆中之水抖动的更加厉害,在杜良紧张的注视下,终于出现了画面。 只是,那画面实在太模糊了,而且不断闪烁,到了最后更是无数画面重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仅如此,在画面之上似乎还有一层薄影,朦朦胧胧的,似乎就是为了阻止杜良看清里面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杜良眉头紧皱,再次集中注意力向盆地看去。 光怪陆离的画面极速闪烁,到了最后突然出现一条奔腾的宽阔河流。 河水奔腾湍急,却没有水岸,好似无垠之水流在半空中,不见源头,不知终点。 片刻后,河中有一叶孤舟缓缓渡来,孤舟上站着一名老者,也不见他划桨,孤舟却载着他逆流而上。 杜良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老者的面容,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老者的面容模糊不清,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咦……” 这时,正逆流而上的老者突然轻咦了一声,随着猛地转头看向半空。 刹那间,老者与杜良对视在一起。 杜良心底突然有种错觉,他们仿佛隔着亿万年的时光和空间,通过古今盆才第一次目光碰撞。 “别急,我在源头等你。” 老者突然开口,随即收回目光,袖袍一挥。 砰…… 杜良心神微震,古今盆中的清水猛地炸起,溅起大量水花。 “他能看到我?” 杜良心神狂跳。 从那老者的神色和言语中不难推测,他似乎也能看到杜良。 而这便是恐怖诡异之处。 一个活在过去的人,竟然能跨越时光与未来世界的人对视,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 那老者是什么人?他说的那句话又在表达着什么? ‘别急,我在源头等你?’ 源头?什么源头?那条长河的源头么? 杜良一时间心乱如麻,为何自己穿越前的画面看不清?为何那老者能看到自己,并且留了那么一句晦暗不明的话? 任谁突然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措手不及的,杜良站在原地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任他绞尽脑汁,也推断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太弱了,无法明悟那个层次的事情。 “源头?”杜良渐渐平复心绪:“我一定会找到源头的,一定。” 话落,杜良不再留恋,将古今盆丢入鬼衙门后,向洞顶游去。 果然洞顶闪烁亮光的地方正是许愿井的井底,通过幽深的井壁后,杜良破开水面,冲出井口。 还好此时已是子夜,四周没有烧香祈祷的百姓,杜良目光扫了一眼后,转身离开鱼骨庙,回到湖海县中。 在杜良走后,许愿井井沿上原本刻画的‘乾、坤、震、巽……’八个字符先后闪烁了一下,随即光晕散去,重新恢复平淡。 如果此刻有人仔细看去,必定会发现,那八个字明显不像以前那么清晰工整,反倒像是腐朽了一般,变得极为模糊。 好似刹那间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侵蚀一般…… 杜良回到湖海县,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客栈内,简单洗漱了一番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杜良找到店小二。 “小二哥,我问你,这县城中可有一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中年男子?” 店小二想了想,随即笑道:“客观,您说的是朱老六吧?县里卖豆腐的,就住在前街。” “好,我知道了。” 杜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 凶手朱老六 杜良离开客栈后,很快就找到了店小二口中的豆腐坊。 此刻豆腐坊前的生意似乎还不错,一名汉子正在将一大块白花花的方形豆腐切成手掌大的长条小块。 感觉到有人前来,那汉子抬起头,笑着问道:“大人,买豆腐么?” 杜良看了眼汉子脸上的胎记,摇了摇头。 “不买。” 随即转身离开。 朱老六一愣,对着杜良的背影小声咒骂了一声,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计。 杜良独自走在街道上,心理思索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叫朱老六的就是在古今盆中看到的那个向许愿井中抛尸的胎记男子,也正是他的举动,导致了青鱼最后凶残成性。 或许从某种意义来说,之前被青鱼吞食的六个人,也是被他间接所害。 可是那古今盆内的景象只有他一人看到过,根本不能当成证据,如果现在去找证据,必定会将自己羁绊在这里,延误很久的时间,甚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杜良思来想去,最终来到湖海县的衙门府前。 “站住。” 杜良刚刚走到衙门口,便被守门的衙役叫住,声音颇为冷淡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我要找县令大人。” 杜良站在原地,语气不卑不亢,毕竟他自己也是县令官职,没必要对一名衙役恭敬。 那衙役对杜良的态度有些不满,冷哼了一声:“有冤击鼓,无事莫扰,县令大人正在忙,你回去吧?” 杜良闻言也不懊恼,这衙役的回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随即从怀中摸出一枚银色令牌,示意给那衙役。 “现在带我去见县令大人。” 那衙役明显楞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看向杜良手中的令牌,随即脸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上。 “请大人赎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带您去见高县令。” “走吧。”杜良收起令牌,示意衙役前面带路。 那衙役再不敢啰嗦,毕恭毕敬的将杜良引入衙门大堂内,随即对着杜良恭敬的道:“大人,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院唤高县令来见您。” “好。” 衙役快步离去,片刻后便带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那个子较高的男子身上穿着官服,另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穿着锦袍跟在后面。 二人到了大堂内,齐齐对着杜良躬身行礼,高个子县令略显诚恐的说道:“不知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赎罪。” 杜良嘴角笑了笑:“二位大人请起,我也是刚巧路过此地,无需客气。” 听到杜良的语气还算愉悦,对面的两个人才暗松了口气,身穿官袍的高个子县令将杜良引到座位上,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水。 “下官是湖海县现任县令,大人要是不嫌弃就叫我老高好了,这位是衙门府的孙师爷,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杜良微微笑了笑,那高县令问他怎么称呼,其实本意就是想问他的身份罢了,虽说衙役汇报的是郡守令牌,但他必定没看到。 杜良将怀中的郡守令牌重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叫杜良,大梁郡子午县人,奉了郡守大人的命令去瀚武郡办事,刚巧路过此地,遇到了一点事情,还望高县令和孙师爷帮助一二。” 高县令和孙师爷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杜良:“大人有事请说,下官能帮到您的一定尽力而为。” “是这样……”杜良想了想,解释道:“我想先问问高县令,湖海县最近可有人口失踪的案子?” “啊?”高县令明显被问住了,转头看向身后的孙师爷。 孙师爷皱眉想了想,走上前来,若有所思的说道:“回大人,湖海县在三个月前,确有一桩人口失踪案件,失踪之人是谭老汉家的小闺女,一直没有找到,不知大人说的是不是这件案子?” 说到这里时,高县令才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来,赶忙补充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还组织县里的乡亲们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后来出现了几起坠湖事件,大家推算着谭老汉家的小闺女八成也是被海神老爷带走了,后来此案便成了悬案。” 杜良想了想,虽然不知那被投井的女子是不是谭老汉家的小闺女,但从时间上来看,八成错不了。 杜良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前阵子来的时候,恰巧看到有一个汉子鬼鬼索索的背着个大麻布袋,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想想,很可能就是那谭老汉家被害的小闺女。” “哦?杜大人有线索?”高县令惊讶的追问道。 杜良摇了摇头:“只是猜测,但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 杜良闻言笑而不语…… 夜色如约而至,百姓们吃过晚饭后先后走出家门,让原本冷清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 朱老六像往常一样喝了半斤老酒,然后掂了掂腰间的小布袋,里面装着今天卖豆腐挣来的钱财,笑吟吟的向街头赌场走去。 朱老六原本的婆娘跟人跑了,没有留下子嗣,自己一个人靠着老辈传下来的豆腐坊过活,日子倒还算不错。 除了爱喝酒之外,朱老六另一个爱好就是赌钱,当初的婆娘就是因为他好赌成性才跟人跑的。 湖海县的赌坊设在街头,这个时间正是赌坊里最热闹的时候,朱老六如约而至,很快就和其他人赌了起来。 今天朱老六的手气似乎很不错,半宿不到的时间,就赢了好几两银子,心里乐开了花,在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走出赌坊。 赢了钱的朱老六带着满身酒气向豆腐坊走去,嘴上还哼着小曲。 这时,一名脏兮兮的小乞丐刚好和他走了个碰头,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奶奶的,没长眼睛么,敢撞老子?” 朱老六对着那小乞丐怒骂了几声,将小乞丐吓的缩着身子快步跑远。 朱老六又不依不饶的骂了两声,这才优哉游哉的继续走,然而刚走了两步,朱老六突然摸了摸腰间。 装钱的袋子不见了。 “他娘的,老子的钱都敢偷,活腻了是么?”朱老六勃然大怒,杀气腾腾的向身后的小乞丐追去。 那小乞丐受到惊吓,跑得更快。 就这样,二人很快离开了县城,一前一后,很快跑到东湖小岛前。 看着小乞丐在木桥上,向着鱼骨庙的方向跑去,朱老六面容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第八十八章 轻舟渡湖 此刻已经是深夜,走在木桥上的朱老六舔了舔发干的嘴角,脸色极为难看。 从那次之后,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来过这里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一遭子事情。 朱老六眼中已经隐隐露出了杀意,对那个偷钱的小乞丐恨之入骨。 若不是为了讨回银子,朱老六打死都不会来这里。 终于走下木桥,朱老六绕着小岛外围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小乞丐,遂将目光看向了漆黑的鱼骨庙。 那是岛上唯一适合藏人的地方,隐隐还有响动传来,显然那乞丐正藏在庙中。 朱老六来到鱼骨庙前,目光不由的看向院子里的许愿井,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水。 吧嗒…… 这时,海神像下传来声响,供桌上的苫布明显抖了一下,似乎有人藏在里面。 朱老刘不再犹豫,远远地绕过许愿井后来到海神像前,猛地掀开供桌上的苫布。 然而,桌子下空无一人。 朱老六又在鱼骨庙了找了一圈,依旧不见那小乞丐的身影。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四周静悄悄的,银白色的月光散在鱼骨庙内显得极为阴森,尤其是一些阴影的地方,朱老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看着自己。 如果那小乞丐也在庙中,他或许不会害怕,但此刻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朱老六立马心底打怵,萌生了退意。 哗啦…… 就在朱老六准备离开时,身后的许愿井内突然有水花声响起,紧接着还有水声落下的声音。 朱老六豁然转身,死死的看着那口古井,脸色苍白如纸。 “好冷啊。” 井中传来微弱的声音,似有一个女子在井中呢喃,声音飘忽不定。 扑通…… 朱老六跌坐在地上,浑身僵硬,眸子睁的老大,牙齿都在打颤。 越是做了亏心事的人,越是心中有鬼,对于这种事诡异之事都怕得要命。 “井里好冷,你要来陪我么?” 伴随着幽怨的呢喃声,突然一只惨白的手掌从井口伸出,锋利的指爪抓在井壁上,发出瘆耳的摩擦声。 “你……” 朱老六目眦欲裂,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 下一刻,一名湿淋淋的女子从井中爬出,肤色惨白,黑发垂在脸上,十分恐怖。 “啊,你要不过来……” 朱老六尖叫起来,惊恐的向后退去,后背抵在海神像的腿上,疯狂大叫。 “为何要杀我?说,为何要杀我?我好冷啊。” 那女鬼像蜘蛛一样四肢着地,身体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前爬动,说话时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谭翠花,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别过来……” 朱老六面容扭曲,话语也变得尖锐起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透。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女鬼的叫声越来越凄惨,身体爬过时留下水迹,很快就到了朱老六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喝多了,便起了色心,我不是故意杀你的。” 朱老六崩溃大叫,后背死死的贴在海神像上,裤子上有水滴滴落,已经被吓破了胆。 “果真是你杀了我闺女,我和你拼了。” 鱼骨庙外突然传来怒吼,紧接着四周亮起火光,杜良、高县令、孙师爷还有几名衙役先后从外面走了出来,同时还有一个老者被一名妇女搀扶着。 刚刚怒吼的人正是这老者,也是死者谭翠花的老爹,谭老汉。 朱老六早已经被吓破了胆,此刻瘫坐在海神像下目光呆滞,眸子里还有恐惧之色未曾褪去。 高县令面色铁青的走到院子里,看着瘫痪在地上的朱老六,声音冰冷:“原来是你,不仅杀害了谭翠花,更残忍的将其抛尸于井中,手段何其凶残恶毒? 来人,将他拿下,带回衙门府审讯。” “是。” 几名衙役走入海神庙内,将目光呆滞的朱老六拉了出来。 谭老汉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怒火和悲伤,冲上去对着朱老六拳打脚踢。高县令和孙师爷赶忙跑过去劝说。 杜良饶有兴致的看着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古小月。 还别说,让古小月演贞子还真挺像,这如果不是口水井而是换成电视机,估计连杜良自己都会被吓尿。 似是感受到了杜良幸灾乐祸的目光,古小月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威胁之意,随即转身向外面走去。 杜良嘿嘿怪笑,努力将古小月的模样记在心中。 “带走。” 众人终于将谭老汉搀走,然后押着朱老六向衙门府走去。 高县令走到杜良身边,恭敬的抱了抱拳。 “杜大人,您这招实在太妙了,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悬案,实在是高啊。” 高县令说着话时向杜良竖起大拇指:“咦,刚刚那位小姐呢?演技实在是没话说,连下官看着都有些胆颤心惊。” 杜良心底暗笑,脸上却装的很平静,转移话题道:“高县令,此人便交给你了,杀人偿命,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本官还有郡守大人交代的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 “哦?杜大人不跟下官回去?” “不了,我已经耽误了数天,该是离去的时候了。”杜良推辞着说道,随即对着他抱了抱拳:“高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杜大人慢走。”高县令同样回了一礼。 “告辞。” 杜良转身离开,也没有去客栈,而是向渡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接近拂晓,杜良随便找了棵树靠在下面小憩了一会,待清晨来临时,湖面上渐渐升起了雾气。 因为之前的事情,导致东湖附近的船家都还没有做生意,杜良苦等了片刻,依旧不见有船老板开船,心中有些苦恼。 而就在此时,湖面上突然传来歌声,淡淡的水雾中一尾轻舟缓缓划过。 轻舟上站着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身上穿着蓑衣,头戴草帽,手持竹竿,裤脚高高挽起,正唱着渔歌向岸边靠来。 “岸上之人可以要渡湖?”那船夫看到杜良后,大声询问。 杜良走到渡口前,目光微疑,没想到竟然还有船夫在湖上,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天的传闻么? 虽然心中疑惑,但杜良并没有多想什么,眼下能有船已是庆事,赶忙回应了一声:“正是,不知船家可愿载我过去?” “少年郎稍等片刻,老朽这就过去。” 那船夫将轻舟驶到岸边,却没有下船,而是对着杜良拱了拱手:“少年郎莫要嫌弃我这船小,用来渡湖可快着咧!” “不嫌,不嫌,有船原意载我已是极大的恩情。”杜良也不客气,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跳到了船上。 轻舟被杜良压的晃了晃,随即恢复平稳。 “走喽……” 船夫长笑了一声,随即用竹竿撑着岸边,推动轻舟缓缓向湖心驶去。 第八十九章 杜良的承诺 杜良踏上轻舟,与船家客道了几句,随即坐在在船尾上,取出一壶酒水,悠哉哉悠哉的看着风景。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雾深处……山无数,烟水茫茫,不记来时路……” 幸甚至此,杜良突然吟了一首诗,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少年郎好兴致啊,要不要尝尝老朽的东湖老酒?”那老者一边撑船,一边将腰间的酒葫芦递向杜良。 杜良却是摇了摇头,笑着拒绝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老酒太过辛辣,我还是喝我的竹叶青罢了。” 老者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湖上风寒,人老了就喜欢喝点老酒驱驱寒,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啊。” 杜良微微一笑,拿着酒壶向船夫摇了摇。 “感谢来人家载我过湖,我敬您一杯。” “好好好,我们喝一杯。”老者又将酒葫芦拿起,拔掉塞子,和杜良隔空比划了一下,随即仰头喝了好大一口。 “啧啧……” 船夫擦了擦嘴角,略显遗憾:“可惜了我这船上贫瘠的很,没有合适的下酒菜,有些招待不周了。” 杜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船夫,大有深意的说道:“寻常酒菜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罢了,用来下酒本就是下下之选,没有也无妨。” “哦?” 船夫闻言有些意外,好奇的看向他:“那下酒的上上之选是什么?” 杜良望向四周翻涌的雾气,喃喃道:“上上之选,便是能满足精神的欲望。” 说到这里时,杜良随即转头看向船夫,调笑道:“老人家,我有酒,您可有故事?” 身下的轻舟明显荡了荡,湖面上出现阵阵涟漪,划船老者的看向杜良试探的问道:“少年人喜欢听故事?” 杜良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慵懒的靠在船尾上,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若能以故事下酒,自然是极好的,不知老人家愿不愿意讲呢?” “好好好。”船夫突然露出笑容,仰头看向雾气缥缈的水面,手上的动作也缓了几分。 “不知少年人可曾听说过这东湖的故事?” 杜良点了点头,颇为遗憾的道:“我只听闻这东湖原本叫东海,海中之神因得罪天神而被镇压,使得东海变成了东湖。至于那海神因何得罪天神,就不知道了。” 船夫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晦涩难明的情绪,怅然道:“那我便仔细跟你讲讲那海神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这里是一座海,浩瀚无边,水中生活着无数鱼虾海类,海边也生活着大量百姓,他们世代依靠捕鱼为生。为了祈求平安,百姓们建造了一座海神庙,每次出海捕鱼前,渔夫们都会到海神庙前祭拜祈祷,并留下香火。 久而久之的,百姓们的信仰之力让这座磅礴大海诞生了灵智,那……便是人们口中的海神,也是东海的精灵,始一出生后便可以控制四方水域。 他因百姓们的信仰之力而诞生,所以为了报恩,他尽心尽力的控制着一方水泽,使得百姓们年年风调雨顺,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然而,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天上诸神的不满。 百姓们丰衣足食,无病无灾,便少了敬畏之心,渐渐不再供奉四方神灵,使得诸神庙宇荒废下来,诸神不能继续享受着富裕滋润的生活,从而心生怒气。 为了让百信们重新敬畏神灵,诸神便开始降灾。那一年,天灾瘟疫不断,百姓们积攒下来的财富付之东流,再次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海神不忍百姓们受此灾祸,便出手挡下了灾难,并且用海中丰富的物资供给走投无路的百姓们,让他们得以残存。 然而,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天上的诸神。” 说到这里时,杜良感受到那船夫的语气明显冷冽了许多,身上流露出压抑的气息,湖面上水波翻涌,烈风呼啸,吹的杜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诸神降下法旨,让海神纵水泛滥,淹掉百姓们的田地,海神不肯,变成了诸神的敌人,他们连手将海神重创,并将海水引向四方,泛滥成灾,淹死了无数生灵。” 老者说道这里后,便停了下来,目光深邃的看着湖面,似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中。 杜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遂问道:“那后来呢?海神死了么?” 船夫闻言从情绪中醒来,略显畅快的大声道:“那海神本是百姓信仰所生,只要还有一个百姓活着,他便不会死,诸神拿他无奈,便废了他的修为,将其镇压在海底,永世不得翻身。” 杜良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也被那海神的命运所染,为诸神的卑鄙手段所不耻。 一时间,二人谁也不再开口,都沉浸在那悲愤的气氛中。 湖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丈高的怒浪,冷风怒吼。 然而诡异的是,脚下的轻舟却依旧平稳,丝毫不受怒浪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浪花渐渐褪去,冷风不再呼啸,杜良手里的酒也刚好喝完。 船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笑吟吟的看向杜良:“少年人,故事听完了,酒也喝完了,你该走了。” 船夫说话时,四周的雾气肉眼可见的散了下去,不知不觉中,轻舟竟然到了岸边。 要知道,上一次杜良坐的大船足足驶了一整天也才勉强到湖心的位置,而这慢腾腾的小船竟然不知不觉的到了对岸。 杜良抬头望了望,此刻日头偏东,甚至还没到晌午。 “多谢老人家了。”压下心头的疑惑,杜良摇摇起身,向着船夫抱了抱拳,随即跳到岸边。 这里并不是渡口,只是一处寻常石滩,四下里也没什么人烟。 船夫笑着点了点头,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轻舟便缓缓的向原路驶去。 杜良站在石滩上犹豫了一下,随即挺直身体,冲着那船夫喊道:“渡湖之恩不言谢,待我重临此地时,定帮你重新化海。” 船夫瘦弱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即背对着杜良摆了摆手,四周的雾气再次弥漫,渐渐模糊了他的身影。 “山中鬼怪天上仙,地上庙宇八百间,诸神不知人间苦,大旱三年涝三年,尸骸遍野湖水边……” 船夫的歌声飘荡在湖面上,说不出的凄凉沧桑。 第九十章 东霖学府 看着轻舟消失在湖面上,杜良伫立了许久。 其实从上船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船夫的不一般,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东湖的海神。 海神愿意现身送自己渡湖,也已算是不小的恩情,而作为回报,杜良在最后答应帮他重新化海。 这其实也是海神现身的主要目的。 只是让杜良想不通的是,这海神为什么会找上他?自己只不过是区区的筑基竟修士,竟能得到海神的认可? 杜良当然不知道,当初他在湖底洞穴中擒拿青鱼后,从许愿井中离去,碰巧破去了井上的阵法,这才将海神放了出来。 而海神为了报恩,亲自赶来送他渡湖,至于化海之事,完全是杜良一厢情愿的。 微风吹过,杜良从沉思中醒来,转身离开岸边。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鬼衙门内的天罡石突然金芒大亮,表面上的第四枚符文金光闪烁,被激活了。 杜良有些意外。 之前收服青鱼精时符文没有激活,缉拿朱老六后也没有激活,反而答应海神帮他化海后,符文被激活了。 这是何故? 杜良露出疑惑,仅仅是口头上的承诺而已,竟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那海神本就是众生信仰所生,从前也为百姓们做了很多事,如果真的帮他重新化海,将来必定又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而杜良也算是间接的为百姓们做了好事。 要知道,那可是一片海啊,世世代代的不知可以造福多少人。 随着第四枚天罡符文被激活,使得杜良对‘浩然天罡决’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聚灵境的体悟更甚。 行走时,杜良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丹田内,按着‘浩然天罡决’上的指引,四周灵气缓缓汇聚在灵基之上,形成了一小段微不可查的灵气线。 这便是聚灵的第一步。 修士境界越往后越艰难,杜良虽然从凝气到筑基的时间很短,但想从筑基到聚灵,则不可能像之前那么快了。 在没有大机缘的情况下,想要彻底达到聚灵境,起码需要一年的时间,这还是因为天罡符文的缘故,让他的速度比较快。 如果是寻常修士,起码要三年。 随着境界提升,让杜良对术法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焚天火莲’是他掌握的唯一攻击性术法,如今再次运转时,明显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杜良还感觉到,他所习得的‘焚天火莲’似乎和那真火奥义中的有着不小的区别。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杜良只能认为是灵基上那个小佛陀的缘故,不然无法解释。 “或许叫怒佛火莲更加贴切吧。” 杜良看着手中缓缓摇曳的小火莲,明显感受其上蕴含着至高无上的佛法奥义,似乎威力变的更强,更霸道。 收起手中的火莲后,杜良运起身法‘御乘风’,身影立马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 随着灵力充沛,让他对‘御乘风’的运转也更加自如,已经能做到凭风借力,靠着风势来赶路。 这次不像之前那么幸运,杜良足足走了两天也不见人烟,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才看到城池。 城墙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三个大字:东霖城。 杜良这段时间痴迷于作画,所以对书法等也有了些研究,此刻看到城墙上的三个大字,心中不免有些惊疑。 当初留下这三个字的人必定不凡,书法造诣极高。 即便是杜良这等半吊子都能感受到那字中的凛然之意,浩然刚正,似有万邪不侵的气势。 单单是城墙上这三个大字,便能驱邪避害,正气如虹,绝对是出自一代大儒之手。 杜良瞻仰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入城中。 缴纳了钱银后,进入城中。 杜良随便找了家酒楼后,才打听清楚,此地已是大梁郡的核心位置,郡守大人便住在此城。 这里也是去四王爷府的必经之路,杜良庆幸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县城,而且似乎名气还不小,在整个南明王朝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南明王朝的四大学府之一‘东霖学府’便设立在此城,据说从东霖学府走出来的学子,大都直接效力于朝廷,很多都成了当朝重官。 不仅如此,这里也有规模极大的土祭院,而且坐镇土祭院的是一名红袍祭祀。 与子午县的大司祭不同,这里的大司祭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据说南明王朝大天师坐下有四大金袍和十大红袍,每个人都掌握了神鬼莫测的能力,负责南明王朝里最大的祭献之事。 他们虽没有官职和兵权,但地位极高,在百姓心中至高无上,座下信徒何止亿万。 杜良有心去东霖学府看看,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郡守府报道比较好,毕竟他是受了郡守大人的嘱托,如今到了他管辖的城池,不打声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杜良匆匆吃了口饭,然后租了间客栈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向郡守府走去。 然后,当他赶到郡守府才被告知,郡守大人微服私访还没有回来。 杜良无奈,只好向东霖学府走去。 像这么有名气的地方基本都不用打听,杜良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看到学府牌匾上的题字后,可以确定,牌匾上的‘东霖学府’四个字和城墙上的‘东霖城’三个字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也即是说,题字之人就是这学府里的人。 作为南明王朝最出名的四座学府之一,东霖学府并不是封闭的,很多地方都是对外人开放的,其中就包括藏书楼。 杜良走在学府中,总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大气磅礴。 原来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落后,起码这个学府就很别致阔绰,往来的学子身着淡青色长袍,精神饱满,将读书人的气节展现的淋漓尽致。 杜良心中羡慕不已,同时也有些感慨。 这就是大城市和小县城的区别啊。 遥想小陆风等人,若不是遇到自己,八成还在那小四合院里背书呢,这就是差距啊。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学府都在教什么?”杜良带着好奇向学府的藏书阁走去。 书籍永远是了解一个世界最好的方法。 第九十一章 杜良的五幅画 杜良来到东霖学府的图书馆外,向管理员缴纳了一两碎银,这才允许他进去。 或许是受到上一世的思维影响,杜良下意识认为图书馆都应该是免费的才对,询问了管理员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收钱的规矩是东霖学府的院长亲自定的。 倒不是为了以此谋利,而是那院长觉得学问这东西本来就是高贵的,付了钱才能体现出学问的价值和重要性,才能被寻常百姓们所敬仰。 杜良对此只是摇头笑了笑,并没有争论什么。 学府是人家开开,想怎么弄谁也管不着。 至于学问是高贵的还是普通的,实在不好比较。 东霖学府的图书馆很大,里面的书籍种类却不多,大都是供人们书写和看书的桌椅,此刻冷清清的并没有什么人。 杜良先是在图书馆里观察了一圈。 发现这图书馆共有内外两个隔间,外阁是摆放书籍的地方,书籍的种类不多,而且竟是些名人传记。 图书馆的内阁则是字画之类,全都摊开了挂在架子上,供人欣赏临摹。 观察了一番之后,杜良重新回到外阁,找了几本介绍南明王朝地理和历史的书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的津津有味。 上一世杜良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泡在图书馆里,只是那时候他看的都是武侠小说,而且一看就上瘾,经常躲在图书馆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杜良捧着书籍刚坐下没多久,便见到有人在走动,仔细看去竟是一名拿着扫把和麻布的布衣老者,应该是这里负责打扫的人员。 那老者看到杜良后,略显差异,似乎没想到竟会有人来此看书。 杜良对着老者笑了笑,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这是一本介绍南明王朝历史的书籍,只是书中的描述并不仔细,很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而且笔法很生硬,叫人看着有些乏味。 即便如此,杜良还是十分认真的将几本书看完,然后放回原处,又找了几本野史和自传,兴趣明显高了几分。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杜良都沉浸在各类书籍中,直到扫地老者从身旁经过时,才将他惊醒。 杜良合上最后一本书后,狠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让杜良对南明王朝的人物和国情有了很大了解,随即离开外阁,走进内阁。 相比于外阁,内阁里的字画种类明显多了很多,山河鸟兽、狂草古豪看得人眼花缭乱,可谓是‘百花齐放’。 杜良在内阁里转悠了许久,这里的字画实在太多了,让人目不暇接。 突然,杜良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幅‘大河奔涌’图,目光顿时被吸引。 再看那画卷的落款处,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徐安。 画圣徐安。 也即是说,眼前的这幅‘大河奔涌’图和他手中的‘旭日东升图’都是出自徐安之手。 杜良拨开挡在前面的画卷,目光落在奔涌的长河上便再也移不开。 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那河水就好似活了一般,浪花滚滚,奔流不息。 甚至杜良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滔滔的浪花声。 那是一条充满活力的大河,气势汹涌,在死寂的大地上咆哮翻腾,似是代表着一种不屈服、不甘于平凡的精神,直击心灵。 杜良观望了许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述的情绪,双手微微颤抖。 下一刻,杜良低吼了一声,转身跑到一旁的桌椅上,摊开桌子上的画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立马开始作画。 上一次杜良观摩了徐安的‘旭日东升’图,作了一副春耕图。这一次,他笔下所画的明显更加复杂。 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小县城,城墙败落,空中灰蒙蒙的,城中百姓聚集在一座祭坛前,正在虔诚的跪拜着,前面立着一尊巨大的诡异雕像。 片刻后,一幅画完成,杜良端详了片刻后,心底的那股情绪更加强烈。 杜良索性将抽出第二张宣纸,继续作画。 同样是灰蒙蒙的天空,那尊诡异的石像却已破碎倒地,前面的祭坛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正有滔滔煞气从裂缝中涌出。 百姓们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哭喊逃窜,也有也已在维持秩序,整个县城都乱作了一团。 而且在县城的很多位置上都出现了狰狞可怖的尸鬼,使得整个县城都被恐怖和绝望的气息所笼罩。 哗…… 杜良抽出第三张纸,继续作画。 依旧是刚才的景象,只是在城中的位置上多了一束耀眼的火光。 虽然只是一处微弱的火光,但在那灰蒙蒙的鬼气下显得极为醒目,好似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寄予人们最后的希望。 火光四周,人们聚集在一起,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拿起了武器,目送着一名瘦弱的少年向远处走去。 少年背对着众人,手中提着一盏青灯,正大步向煞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只留下瘦弱的背影。 至此,第四幅画面出现,此刻城中的天空已经晴朗起来,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到处都是废墟和尸体,活下来的人们欢呼雀跃,不管怎么样他们终究活了下来。 而在众人的欢呼中,一名老者站在街道上,遥望着远方,他在期盼着那少年平安归来。 街道的另一头,少年蓬头垢面的坐在石阶上,青铜灯放在脚下,双手抱着膝盖,似乎正陷入回忆中,眼中隐隐的还能看到泪花。 在画这里时,杜良的神情极为专注,脸上时而带着笑容,时而露出追忆之色,就连扫地老者来到身侧都没发现。 那扫地老者被杜良的举动所吸引,遂走到他身旁诧异的看着,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时,杜良已经开始作第五幅画。 这幅画中,县城已经被修缮,所有百姓都自发的来到了街道上,六十余口棺材被人抬着,形成了长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之色。 一股沉重和压抑的情绪蔓延在整个小城中。 而在这群送行的人身后,一缕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在那死寂的氛围中出现了一缕生机。 这时,杜良缓缓停下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五幅画并列在桌子上,已经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结局虽有些伤感,但却充满希望。 第九十二章 水墨杜良 杜良看着自己的作品,回味良久。 刚刚淤积在心底的情绪终于抒发了出来,心境上有了极大的提升,恍惚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抬头时,杜良见那扫地老者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画,心里颇有些喜悦,便没有将画收起,也没有打扰老者,而是悄无声息的退出内阁。 走到外阁时,杜良又拿了几本启蒙教育的书籍,然后找到管理员,买下了这几本书。 在杜良离开后,内阁中的扫地老者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目光主要落在第四幅中,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身上。 “五幅画虽然都很精妙,但唯独这里才是神来之笔,赋予了画中之人应有的精气神。” 这是扫地老者对杜良五幅画的评价,随即笑了笑,见四下无人,突然对着第四幅中的少年身影悄声说道: “该醒了……” 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那画中双手抱着膝盖的小人突然动了,好似有生命一般站起身,随即跳出画卷。 那小人仅有两寸多高,完全由水墨线条勾勒而成,脸上的容貌与杜良一般无二,甚至连动作习惯都相同。 水墨构成的杜良在桌子上蹦跶了几下,随仰头看了看扫地老者,乖巧的对着他抱拳拜了拜。 扫地老者放下扫把,也对桌子上两寸不到的小人回了一礼,同时笑着道:“你无需谢我,我只是将你唤醒而已,至于创造了你的人此刻正在外面。” 水墨杜良闻言又对着老者躬身拜了一下,然后跳到地上,迈开小腿向图书馆外跑去。 “有意思的小家伙,以后若能用心钻研画道,或许成就不在徐安之下啊。” 扫地老者喃喃自语,随即再次拿起扫把,慢吞吞的清扫起来,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另一边,刚刚离开图书馆的杜良突然心有所感,疑惑的回头看去。 片刻后,一道由黑线勾勒而成的小不点从图书馆内悄悄溜了出来,若不仔细看很可能当成一只老鼠。 杜良脸色大变,那小人不正是他刚刚画的自己么,怎么还成精了? 就在他错愕之际,那小人已经跑到他脚下,然后顺着他的裤腿吭吭哧哧的爬了上来,骑在杜良肩膀上。 “你是?” 杜良看着肩头上那个不到两寸高的迷你版自己,实在惊疑的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害怕,反而亲近的很。 “咕叽、咕叽……” 水墨杜良对着他的耳朵激动的说着什么,奈何他根本听不懂。 “不许说外语,说点我能听懂的。” “咕叽,阿巴、阿巴……” “原来如此。” 这一次杜良虽然还是没听懂他的话,但不知为何,却能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目光惊疑的看向图书馆,似乎刚刚那个扫地老头也不简单啊。 “八成是和扫地僧一样的存在。”杜良在心底想到。 心下思量了片刻,杜良最终还是打消了回去打扰的念头,高人自有高人的风范,如果人家不想搭理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 转头看了看肩上的迷你版自己,杜良有些哭笑不得:“罢了,罢了,既然你是我所创,那么以后便跟着我吧,就叫你水墨杜良如何?” “咕叽、咕叽……” 水墨杜良点了点小脑袋,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可是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到了,会有麻烦的啊。”杜良皱眉说道,想着要不要将他收在鬼衙门里。 然后,随着他话音落下,水墨杜良突然站起身,将身上的线条一根根拉直,最后变成一条黑线,依附在杜良的头上,变成一根比较粗的黑发,任谁也看不出来。 “还能这样?”杜良惊喜不已,这水墨杜良似乎极善于隐藏,说不定以后可以用他来探寻消息。 杜良又看了看身后的图书馆,随即大步离开。 刚刚走到街道上,便听到叫嚷声,人群中传来骚动,顿时鸡飞狗跳。 杜良躲向一旁,看到一堆身穿甲胄的骑兵从街道上策马而过,沿路两侧的商贩被掀翻了不少,惹得人们惊叫连连,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杜良眉头微皱,看似繁华的城池,殊不知隐藏的污浊更多。 离开街道,找了一处无人的巷子后,杜良身影一闪,进到了鬼衙门中。 安抚了两只石兽后,杜良来到后院,刚巧看到石龟正撅着屁股和小人参娃娃在水池里钓鱼。 水池里的大青鱼对他们的无聊举动无动于衷,正在吐纳修炼。 杜良走到近前才看到,石龟手中的鱼线上挂着的竟是一株胡萝卜。 “我……”杜良差点爆粗口,实在是被这一老一少雷的外焦里嫩:“你们见过哪条鱼吃胡萝卜?” 石龟闻言一愣,随即不满的看向一旁的小人参娃娃:“我就说用你吧,你非让我用胡萝卜代替,那胡萝卜和人参也不是一个色儿啊,怪不得他一只不上钩呢。” 小人参娃娃瘪了瘪嘴,气鼓鼓的道:“骗子,他要是把我吃了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人参吃不到烤鱼,你等他把你吞到肚子里之后,龟爷再把你取出来不就行了。” “那他要是吃一半留一半呢?” “额……” 石龟一滞,一时没想到应对的话,刚忙将话题扯向杜良:“你小子干嘛来了?” 杜良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天才明白什么叫为老不尊,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叫我干嘛来了,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了?” “哼。” 石龟收起鱼竿,撇了撇嘴:“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你的地盘,有能耐你把龟爷放出去啊。” 杜良咬了咬牙,实在懒得和他斗嘴,这才抱起地上的小人参娃娃,提醒道:“以后你离这老梆子远点,担心跟他学坏,没事见多看看书。” “不看书,喝酒。”小人参娃娃仰着小脸,一句话把杜良呛了回去。 杜良满头黑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目光看向水池。 “出来一见,我有东西给你。” 青鱼闻言跃出水面,身在半空时青光闪过,化作一个长着青色鳞片的男子,眉心上的金色鳞片十分醒目。 感受到青鱼精身上的气息,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已不像之前那般暴躁狂虐。 “你体内的煞虐之气已经褪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要洗涤心灵,炼化心中的恶念,我这里有几本启蒙书籍,可以帮助你洗涤灵智。” 杜良说着话时,将刚刚购买的书本递给青鱼。 第九十三章 唯一会拼音的男人 “谢、谢主人……”青鱼接过杜良递过去的书籍,然后对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或许是因为从未说过话的原因,有些口吃。 杜良却有些惊疑,没想到这青鱼精不仅化形了,还能口吐人言。 不过转而一想,毕竟他当初在许愿井下听了那多么百姓祈祷,八成是那个时候学的。 “你心中尚有恶念,便用这些书来净化吧,待这几本书看完,也就能恢复当初的赤子之心了。” “可……可是我、我不认……识字。”青鱼将书本书翻来翻去,奈何一个字都不认识,可怜巴巴的看向杜良。 “这倒也是个问题。”杜良挠了挠头,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他识字,遂将目光看向了石龟。 石龟感受到杜良的目光后,将脖子向一旁梗去,口中哼着小曲,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在等杜良求他。 然而,杜良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 开玩笑,让他教青鱼识字,不定弄出什么缺德陋习呢,到时候恶念没除掉,再学点乱七八糟的坏毛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杜良哪怕让青鱼一辈子不识字,也不打算用这坑爹的老梆子。 忽略了石龟之后,杜良又看向小人参娃娃,随即露出苦笑。 那也是个大字不识的小文盲,除了喝酒没别的用。 “如何快速识字呢?”杜良苦思冥想,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对了,我怎么把拼音忘了,想识字先学拼音啊。” 杜良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道淡黄色光板,然后以手为笔,将拼音字母分类写了上去。 石龟被杜良的举动吸引过来,不知他在光板上鬼画符一样写了些什么东西,脸上满是好奇。 就连小人参娃娃也站在地上仰脸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片刻后,杜良将所有拼音字母都写了出来,然后看向不知所措的青鱼精。 “识字其实神简单,只要掌握方法便可,你只要先学会这些拼音就行了。” “好。” 青鱼精憨厚的点了点头,他对杜良的没有丝毫质疑。 “来,跟我一起读:啊……” “啊……” “泼……” “泼……” “呲……” “吃……” “不对,不是吃,是呲,舌头往下压,呲……” “呲……” 杜良耐心的教着,青鱼精笨拙的学着,就连地上的小人参娃娃也跟着一起大声念叨。 唯独石龟目瞪口呆,这和识字有什么关系? 学习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一定要耐心的把基础打牢,所以杜良第一天只教了他们五个拼音字母,然后便让他们自己去背诵学习,明天听写。 小人参娃娃的天赋极高,跟着念了几遍就记住了,而青鱼精明显没那么快,还在笨拙的熟悉诵读。 “你去教他,教会了,明天赏你半壶酒喝。” “一言为定?” “去吧。” 杜良点了点头,小孩子就是好骗啊。 “你这东西能识字?”石龟终究是忍不住好奇,上前问道。 杜良瞟了他一眼,冷哼道:“别急,能不能识字你很快知道了,我建议你也跟着学学,这些字符或许可以成为我们以后的暗语。” “啊、泼、呲、嘚、呃……这有什么难的?”石龟表示不屑,随即背着手摇摇晃晃的离开。 杜良也没跟他一般见识,而是翻开书籍,用拼音把每个字都标注上,这样等他们学会了拼音之后,便可以拼读了。 而且杜良此刻心里也有了想法,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或许这拼音以后可以当成暗语来用,毕竟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他一个人会而已。 “看来有时间也要让古小月和张龙学学才行。”杜良喃喃自语,随即离开鬼衙门。 回到东霖城后,杜良买了很多生活物资,然后出城,继续向四王爷府赶去。 这次,杜良没有在路过的城池中逗留。 白天赶路,观察南明王朝的风土人情,晚上回到鬼衙门内教他们学习拼音。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杜良发现南明王朝的贫富差异太大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就是南明王朝最真实的一面,诸侯豪绅霸占良田土地,夜夜笙歌。贫民百姓早出晚归,衣不蔽体,只能用廉价的劳动力换取微薄的粮食,难以果腹。 这还不算,贫民百姓们不仅要忍受诸侯豪绅们的欺压,还要是时刻提防恶寇强盗,甚至还有朝廷的军队有时也会烧杀抢掠,日子苦不堪言。 整个南明王朝,百姓是最大的群体,也是最弱小的群体,好似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路上,杜良不知出手惩罚了多少恶寇强盗,脸色越来越难看,出手也越来越重。 可是,他又能惩罚多少恶人呢?终究是杯水车薪。 这些经历,让他更加坚信了以法治国的重要性,只有建立足够完善森严的律法体系,才能让一个国家正常运转,才能长治久安。 可是这样做,必定会触及很大一群人的利益,靠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完不成的,所以杜良要凝聚一股力量,一个能够掀翻腐朽,推翻恶政的力量。 朝政。 欲推翻朝政,就必须先了解朝政,所以杜良迫不及待的想通过四王爷融入朝政之中,从而继续谋划。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杜良赶路的时间大大加快,仅仅用了十天便赶到了翰武郡,几番打听后终于找到了规模宏伟气派的四王爷府。 “不愧是当今王爷啊,府邸就是气派。”杜良站在偌大的王府前呢喃自语,皇帝的弟弟就是阔绰。 整了整衣衫,杜良来到府邸前,对着大门两侧的守将抱了抱拳:“在下大梁郡子午县县令杜良,奉大梁郡郡守之命,前来为四王爷诊案,还请通报一声。” 两名守将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迈步来到杜良面前:“可有郡守大人的手谕?” “有。” 杜良从怀中取出令牌和郡守当初留给他的推荐信,双手递了过去。 守将将令牌掂在手中,确定一番后,对杜良的态度好了很多:“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劳烦了。” 守将将令牌还给杜良,然后拿着那封推荐信回到附中,片刻后带着一名身穿锦绸的驼背男子走了出来。 “你也是来断案的?” 那驼背男子平淡的看了杜良一眼,似乎并没将他一个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放在眼中。 杜良明显听到这驼背男子口中的‘也’字,心里已然醒悟,抱了抱拳道:“正是郡守大人推荐我来此,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我姓刘,你就叫我刘管家好了,跟我进来吧。” 刘管家驼着背,将杜良带进了府邸中。 第九十四章 王府里的怪事 杜良跟在刘管家身后,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瞧西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宏伟的府邸,心中感慨连连。 走了许久,刘管家将杜良带到王府的偏房中,这里是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你暂且住在这里好了,晚些我会派人将王府发生的事件案宗送来,这里是王府,规矩多,你尽量不要乱走,等到晚宴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带你,到时王爷也会与你共进晚餐。” “好的,一切听从刘管家的安排。” 杜良表现得很客气,毕竟来到了人家的底盘,虽说对方只是个小小的管家,但也是王府的管家啊,单从身份地位来看,可比他这个小小的县令要高贵得多。 “嗯,你早些休息吧。” 刘管家的脸色依旧很平淡,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杜良送走刘管家后,环视了一圈客房。 家具齐全,装饰雅致,就连被褥都是新的,虽是客房,却比当初自己的卧室还要好几倍。 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感受着床铺上的柔软杜良昏昏欲睡。 咚咚咚……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大人在么?刘管家让我给您送案宗来了。” “在的,进来吧。” 杜良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这时一名身穿绿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卷竹简。 “大人,这是王府的卷宗,记录了前阵子发生的事情,请您过目。” “好,谢谢你。” 杜良接过卷宗,客气的道了声谢。 “不敢。” 那丫鬟明显楞了一下,在王府当了这么多年下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谢谢,不由得多看了杜良一眼,脸色微红。 杜良却没有留意那丫鬟的神色,此刻全部心思都在手中的卷宗上。 丫鬟又偷看了他一眼,随即低着头躬身退去,出门后还不忘关上房门。 待丫鬟走后,杜良迫不及待的摊开卷宗,逐字看去。 片刻后,杜良合起卷宗,眉头微微皱起。 原来王府发生怪事的受害人不是别人,正是四王爷自己。 而那所为的怪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天气异常燥热,四王爷便带着福晋在院子里乘凉饮茶,而这时,突然下人指着天上的圆月尖叫。 不知何时,原本洁白的圆月竟然变成了血红色,十分邪性妖异。 与此同时,王府内的所有灯笼同时熄灭,众人立马慌乱起来。 慌乱中,四王爷听到有人在叫他,当时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也就没多想答应了一声。 片刻后,灯笼被重新点亮,王府内恢复了光亮,再看天上的明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刘管家带着一群下人和侍卫跑到院子里,将惊吓过度的四王爷和福晋保护起来,同时下令严查府邸。 经过一夜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也没有人员伤亡,更没有财务失窃,似乎紧紧是一次异象而已。 但从那以后,四王爷的身体越来越弱,晚上经常做噩梦,并且总能听到狗叫声。 刚开始四王爷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惊吓过度,找御医开了几副压惊安神的汤药。 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四王爷不仅继续做噩梦,每次一睡着,身上就会传来剧痛,好似被恶狗撕咬在身上一般,痛的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精神和身体也越来越差。 郎中看了无数,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时四王爷才意识到字八成是中了邪,又找了很多得道高僧和道士做法驱邪,但都无济于事。 为了不影响声誉,四王爷下了封口令,没有让这件事流传到外面,暗中又找了很多奇人异士,许诺了丰厚的报酬,却依旧没有查出原因,每天依旧忍受着狗咬之痛和凶恶的犬吠声。 四王爷一怒之下,将那些骗人的江湖术士砍的砍,关的关,以至于如今已经没人再敢来瞧病。 以上便是卷宗所记载的全部。 杜良看完之后,眉头皱的更紧。 当初郡守大人也不知具体情况,只是知道四王爷府中出现了怪事,见杜良会些侦玄妙术,便让他来了。 杜良当初也以为顶多就是鬼魂作祟罢了,自己既是修士,又有古小月和鬼衙门助阵,很容易解决,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今人已经来了,若不能解决四王爷身上的怪事,八成自己也要搭在这里。 “他娘的,冲动了。”杜良暗自懊恼,这次真托大了。 咚咚咚……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依旧是刚刚的那名丫鬟。 “大人,王爷有请您共进晚宴。” “来了。” 杜良脸色一苦,深吸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收起卷宗后,推门走了出去。 小丫鬟偷瞄了杜良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杜良察觉到丫鬟的情绪,遂笑着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丫鬟闻言脸色微红,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 “大人,我看您面善,所以偷偷提醒您一声,等下如果王爷问您有几成把握破案时,您一定不能说得太满。” “哦?这是为何?” 小丫鬟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小声解释道:“王爷最讨厌狂傲自大的人,之前有几个术士说自己有十成把握,结果案子没破,便被王爷斩了。” “那我就说没有把握如何?” “那也不行,你若说没有把握王爷还是会砍了你,他也不喜欢诓骗他的人。” 杜良闻言摸了摸鼻子,除了苦笑便只能苦笑了。 小丫鬟被杜良的模样逗笑了,这才大了点胆子,继续说道: “大人,您要是信得过奴婢,您便说有五成把握,这样即使最后不能破案,顶多被王爷责罚一顿罢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有道理。” 杜良对着那丫鬟拱手抱了抱拳:“多谢姑娘提醒,这次若能侥幸不死,定要报姑娘今日的恩情。” “不用不用,大人不用客气,您就叫我绿衣好了。”小丫鬟惊慌失措的摆了摆手,没想到杜良会这么客气。 “绿衣?好名字。” 杜良由衷的说道,这时才留意到这丫鬟的容貌。 虽然不如古小月那般美的惊艳,但也容貌清秀,腰肢纤细,微风吹过时青丝飘在腰际,一身简素的绿色衣裙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恬静,将来必定是个美人。 “大人,一定要记住女婢的话哦。”绿衣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记住了,走吧。”杜良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绿衣向王府的宴客厅走去。 第九十五章 案发现场 杜良跟着丫鬟绿衣来到王府的宴客厅,此刻里面已经做了很多人,有伺候的丫鬟,也要衣着靓丽的福晋。 绿衣将杜良引入大厅后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一副‘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杜良也冲着她眨了眨眼,毕竟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有一个善意提醒自己的人,还是很感动的。 绿衣走后,刘管家驼着背走了过来,冲着杜良点了点头,随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人,这边请。” “刘管家请。” 杜良象征性的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在了前面,毕竟他是客人,这是该有的礼仪。 此刻宴客厅内灯火通明,正有丫鬟在摆放酒菜,一张大楠木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食,还有专门的丫鬟候在一旁伺候。 ‘有钱人的生活啊。’杜良心底感叹了一声,遂用余光观察着。 宴桌上首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锦绸,袖子上还镶着软玉和金丝,一看就价格不菲,以此也能看出此人的高贵身份。 正是此地的主人四王爷,也叫瑞安王。 刘管家将杜良引到宴桌前,随即对着坐在上首的四王爷恭敬的介绍了道: “王爷,郡守大人推荐的人到了。” “好。” “大梁郡子午县县令杜良,见过瑞安王。” 杜良恰逢时机开口,不卑不亢的对着四王爷躬身抱拳。下级官员见到上级官员要行礼,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不必多礼,我们这是在家里不是朝堂上,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是。” 出乎杜良意外的,这四王爷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和善许多,起码刚刚的几句话就让人很舒服。 杜良坐在宾客的位置上,这时才有机会打量眼前的四王爷。 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怪事缠身,四王爷的身形有些消瘦,神情略显疲惫,眼睛里还有微弱的红血丝,状态并不好。 不过杜良还是能看的出来,这四王爷面容华贵,估计年轻时也是个俊朗之人。 “前阵子,少藤给我来信,说在他管辖内的大梁郡中遇到了一名百年难遇的少年良才,将子小小县城治理的井井有序,而且听说还设立了一个专门赡养老人的机构。 当时本王就很好奇,这少年县令竟有这么大本事?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四王爷虽然状态很不好,但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带着一股儒雅的高贵气质,很容易让人升起一股亲近感。 杜良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少藤正是郡守大人的名字,此刻微微欠了欠身,谦虚起来。 “王爷过奖了,是郡守大人看得起下官而已,谈不上良才,不过是子承父业罢了。” “少年人不骄不傲,实在是难得啊,难怪少藤在信中这般推崇你,来,咱们喝一杯。” 四王爷端起酒杯向杜良示意了一下,颇为豪气。 杜良赶忙欠身,双手持杯,压低杯身与四王爷的酒杯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口而尽。 酒杯放下后,四王爷终于切入正题,眼睛盯着杜良的脸笑着问道:“少藤在信中说你不光有治世之才,还会些侦玄妙术,不知是真是假? 杜良轻轻点了点头:“不瞒王爷,下官确实懂得一些。” “哦?” 四王爷眼睛微亮,随即追问道:“那关于王府发生的怪事,杜县令有几成把握?” 四王爷的话音落下时,坐在两旁的福晋们都停下了筷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杜良,就连守在一旁的刘管家也竖起了耳朵。 这句话,四王爷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之前被砍了头的人也大都死在这句话中。 ‘果然。’ 杜良心中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好在有绿衣之前的提醒,于是谨慎的说道: “王府的卷宗下官已经看过,实在诡异的很,下官虽会一些粗糙的侦玄之术,但也不敢说十分的把握。” “那杜县令有几成把握?”四王爷不死心的追问道。 杜良沉吟了一下,遂摊开手掌:“五成。” “哦。” 四王爷的神色略有不甘,但也没再说什么,反而多看了杜良一眼。 这个五成,不高也不低,刚好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巧妙的很。 杜良心中暗松了口气,幸亏有绿衣事先提醒,不然自己一时间还真不知要如何回答。 “来来来,吃菜。” 四王爷毕竟久居高位,神色自如的本事早已炉火纯情,接下来不再谈身上的怪事,只是询问了一些寻常的治理之道。 杜良知无不言,与四王爷之间倒也融洽的很。 酒过三巡之后,有些醉意的四王爷和杜良作别,被福晋和丫鬟搀了回去,刘管家带着杜良向客房走去。 离开宴厅后,杜良突然叫住刘管家:“管家大人,现在天色尚早,能否带我去那夜发生怪事的地方看一看?” 刘管家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随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向另一个别院里走去。 杜良跟在后面,二人很快来到别院中。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子,景色雅致,但却因为上次的事情荒废了下来,平常几乎没有人原意踏足这里,都怕沾染邪气。 刘管家将杜良带到别院门口便停了下来,目光中多少有些忌惮,连他也不愿进来。 “杜大人,就是这个院子,我就不跟您进去了。” “好,刘管家在这里等我片刻,我简单看一下。”杜良也没有强求,接过管家手里的灯笼后独自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张小石桌,地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黄符,估计是之前那些道士高僧留下的。 如果卷宗中所述没错的话,当时四王爷应该就是和福晋坐在这张石桌前品茶乘凉,然后发现头顶的月亮变成了红色。 杜良仰头望去,那月亮悬在树梢上,洁白如玉,看不出什么不同。 离开石桌后,杜良又在院子四周转了转,依旧没有什么线索,只好遗憾离去。 “杜大人可有发现?”刘管家见杜良走出来,明知故问了一嘴。 杜良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发现。” “大人也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发现的。” “但愿吧。” 杜良又简单的和刘管家交谈了几句,便回到了客房中。 很快,丫鬟绿衣端来热水和毛巾,给杜良洗漱用,这次绿衣穿的是一件素色的布衣,头发扎在脑后显得颇为利落干练。 杜良再次看到这个小丫头后,心情好了许多,不由调笑道:“怎么,你不是叫绿衣么,怎么不穿你那件绿色的裙子了?” 绿衣闻言白了杜良一眼,显然已经与他熟络了起来。 “谁说叫绿衣就一定要穿绿色的衣服啊?再说了,那件裙子是魏福晋赏给我们献舞时的服饰,哪能随便穿呢,万一刮破了还得了。” “哦?你还会跳舞?”杜良轻笑了一声,不愧是王府里的丫鬟,本事倒也不少。 “那当然了。” 绿衣得意的扬了扬小脑袋:“王爷晚上乘凉品茶时经常唤我们给他跳舞,高兴了还有银子赏呢。” 杜良闻言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问道:“那出事的那天傍晚,你们有跳舞么?” “跳了啊,那天的人还很多呢,怎么了?” 杜良双眼微眯,没有回答绿衣的话,而是继续问道:“那天你们也是穿着那件绿色的衣服么?” “是的啊,就是那次做的绿色衣裙,然后便赏给我们了。” “这样啊?”杜良摸了摸鼻子,突然露出笑容:“那下次你也穿上那件裙子给我跳一支舞如何?” 绿衣闻言眼睛一转:“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给银子。” “好说好说。”杜良满口答应。 第九十六章 灵魂听到的狗叫声 洗漱之后,绿衣端着水盆离开,留下杜良一个人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良先是迷迷糊糊的眯了一觉,等到半夜时分才醒来,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搅自己后,身影一闪,回到了鬼衙门中。 后院里,青鱼精、小人参娃娃和石龟三个……三个精怪正在学习拼音。 小人参娃娃天赋最高,石龟次之,青鱼精则最笨,此刻手中拿着树棍正笨拙的在地上勾画。 这是杜良告诉他的办法。 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愚笨的人只要肯下功夫,勤勤奋奋,将来的成就未必比聪明的人差。 好在青鱼精毅力很好,而且做事专一,不会像小人参娃娃那样经常分心,进步倒也很快。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拼音的发音,而且学会了简单的书写,那么接下来就是拼读了。 杜良将标记好的书籍交给他们,让他们按着上面标记的拼音逐字拼读。 石龟自然是不用的,因为他本就识字,学习拼音不过是觉得有趣而已。 小人参娃娃捧着书本,若有其事的翻动起来,对什么都很好奇。 唯独青鱼精最老实听话,看着文字上的拼音尝试着拼读: “希一袄……小;嘚啊……大;湿昂……” “主人,我、我会读书……书了。”青鱼精拼出几个字后,显得十分兴奋,同时眉心上的金色鳞片也闪了闪,气质明显有了不同。 “懂礼而知遇,识文而免俗,看来你距离成功不远了,坚持下去吧,我也想看看当你能够识文断字,通晓文理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杜良对青鱼精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谢……谢主、主人。”青鱼精激动的脸色涨红,似乎得到杜良的夸奖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勤能补拙,加油吧。”杜良拍了拍青鱼精的肩膀,随即低头看向脚下已经抱着书籍睡着了的小人参娃娃,无奈的摇了摇头。 同样是精怪,二者却截然相反。 一个天赋极高,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却一心想着玩耍从不肯认真的去一件事。 而另一个天生愚笨,却勤奋踏实,心思专一,尤其是杜良交代的事情,都会认认真真的去做。 今后他们的成就孰高孰低,杜良也不敢断言。 离开水池前,杜良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从床下取出古今盆,又在里面倒了半盆水。 一切准备好之后,杜良从怀中取出一片枯黄的树叶。 这树叶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不过是他从王府别院中捡起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杜良发现,这古今盆虽然妙用无双,但也并不是无条件的就能看到一切事物的过去和未来。 杜良发现越是修为高深之辈想看他的过去就越是吃力,至于看未来嘛,杜良一次都没成功过,或许是修为太低的缘故。 而且这盆每次使用时还必须要有与所看之物或人相关的东西持在手里,否则无济于事。 杜良左手捏着那树叶,右手在古今盆上上下摩搓,使得盆中清水出现阵阵涟漪。 很快,从那涟漪中渐渐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那画面随着杜良的意念快速闪过,好似按了快进键一般。 过滤掉无用的画面后,终于看到了那个夜晚…… 情景与卷宗中描述的一般无二,只是没有记载丫鬟们跳舞的环节。 画面中,杜良看到别院里四王爷和一名面容较好的福晋正坐在石椅上纳凉品茶,石桌上摆放着各色水果,丫鬟和管家都站在一旁候着。 而在他们对面,正有十几名身穿绿色衣裙的丫鬟在翩翩起舞,绿衣赫然也在其中。 不得不说,绿衣等人的舞姿很优美,银白的月光下,一抹婀娜灵动的绿色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让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也不知跳了多久,突然有人指着天上的圆月惊叫起来。 “红色的月亮……” 古今盆中的景色没有声音,这是杜良根据那个人的嘴型读出来的。 说来也怪,杜良明明记得当初在东湖底的石洞中第一次接触古今盆时,明明听到那老者对他说了句‘别急,我在源头等你’。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古今盆中的景象再也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画面。 压下心头的疑惑,杜良继续向盆中看去。 在他眼中看到的月亮是白色的,可是别院里的人看到的却是血红色的,由此可以判断出当时的月亮应该是正常的,问题应该出现在别院中的人身上。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紧接着四周景色一暗,所有灯笼和火把都熄灭了。 杜良眯起眼睛,盆中的景色很昏暗,只能看到惊慌失措的人们,至于卷宗上所记载的有人喊了四王爷一声则无法看到。 至于之后的景色则无关紧要了。 杜良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玩着手中的树叶,若有所思。 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收好古今盆后,杜良离开房间,来到古小月的房间前。 咚咚咚…… “进来吧。” 古小月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杜良也不客气,立马推门而入。 屋子里,古小月正在床上打坐,杜良进来后连眼睛都没睁,冷冷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啊,没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杜良搬了把椅子骑坐在古小月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饶是以古小月的清冷定力也受不了杜良这样的目光,秀眉微皱,不善的看着他:“有事就说,别用这副鬼样子恶心我。” “……” 杜良本来还想调笑几句,结果直接被古小月怼的哑口无言,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满的嘟囔了一声:“你这人真没情趣。” “既然没事别耽误我修炼,出去。”古小月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杜良的脸皮何其厚,哪里会被古小月几句话斥走。 从椅子上站起身后,杜良凑到古小月身边坐下,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拉了拉她的袖子。 “那个,我问你,你说如果一个人总是在半夜里听到狗叫声,这是怎么回事?” 古小月嫌弃的将袖子从杜良手中抽出,又向一旁移了移,这才解释道:“如果不是幻听的话,就是真是听到的。” 杜良眉头微皱,又往古小月身旁凑了凑:“可是这个人附近没有狗啊,怎么会听到呢?” “谁说一定要在附近了?”古小月瞪了他一眼。 “那你的意思是……?” “有些声音不一定非用耳朵听,也可以是灵魂听到的。” “灵魂听到的?”杜良脸色微变,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玄乎的事情。 灵魂也能听声音? 第九十七章 灵魂也能离体 灵魂也能听到声音? 杜良疑惑的很。 他虽然也是修士,但对修行之事所知甚少。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修士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关于修行方面的知识实在太匮乏。 除了古小月给他的‘欲乘风’、天罡石上的‘浩然天罡决’以及从石龟那坑来的‘焚天火莲’,其他关于修行的书籍杜良从未看过。 就更不要说师父指点了,完全就是个野路子出身,全靠自己摸索。 感受到杜良的好奇,古小月难得的给他详细介绍了一番。 “人有三魂七魄,也就是修士常说的‘神’,人体有五感,魂魄同样也有,只是平时隐匿起来不能为人所用罢了,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魂魄的感官也会被激活。” “哪些情况下?”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都在魂魄离体后,肉体感官退化,灵魂的感知渐渐激活。” “啊?” 杜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普通人魂魄离体,那不就是死了么?” 古小月摇了摇头。 “大部分人死后灵魂才会离体,不过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呢?” 古小月耐着性子,继续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人有三魂七魄,如果只是一魂两魂或者一魄两魄离体,短时间内不会死的。” “还能这样?” 杜良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似乎上一世时,在一些乡村中也有跳大神招魂之类的法子,估计也是类似的道理。 如果真如古小月所说,那么四王爷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后者这种情况,所以才会经常在半夜里听到狗叫声。 想到这里,杜良又好奇的问道:“那如何知道一个人有没有魂魄离体呢?” 古小月微微一笑:“等你到了聚灵境就能看出来了。” “……” 杜良讪笑了一声,知道古小月在嘲笑自己境界低,不过也不在意,讨好道:“要不,你帮我看看?” “没空。” 古小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杜良,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杜良颇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清楚古小月的脾气,高冷得很。 不过没关系,她‘冷’,我‘热’不就行了么。 杜良走到门口,推了个缝,偷偷向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后,这才笑嘻嘻的凑到古小月身旁。 “姑奶奶,帮个忙呗,这次揽了个大活,要是解决不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杜良哀求时还拉了拉古小月的衣袖,满脸堆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不是和阴司关系很好么,到了下面同样能混的风生水起啊。” 古小月连眼睛都没睁,声音依旧冰冷冷的,是讥讽杜良这件事上,从来都是毫不客气。 杜良干笑了一声,暗道‘这小娘皮心肠可够狠的。’ “好了,不闹了,等下跟我去看看,我怀疑这件事情很不简单。”杜良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目光凝重。 “不去。” “……” 最终,经过杜良的死缠烂打下,古小月还是被他拉着离开了房间。 路过水池时,正监督青鱼精和小人参娃娃学字的石龟突然眼睛一亮,看着杜良和古小月的身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呦呦呦,这么快就拉拉扯扯了?进展很快嘛!” “……” 古小月回头狠狠瞪了石龟一眼。 “砰……” “哎呦!” 杜良更直接,反手对着石龟隔空一掌,将他四脚朝天的拍在地上。 “老不正经的家伙。” 咒骂了一声后,杜良带着古小月身影一闪,出现在王府的客房中。 此时正是深夜,王府里除了巡夜的守卫再无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杜良也没着急出去,而是在头发上摸了一把,抓起一根略粗的黑线。 “小家伙,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去给我探探路。” 杜良说话时,手中的黑线立马开始扭动,然后弯曲,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由水墨线条勾勒而成的小杜良。 “咕叽……” 水墨杜良冲着杜良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顺着他的衣服爬到地上,从新化作黑线,像小蛇一样从门缝里爬了出去。 本就细小,再隐藏在黑暗中,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即便是波澜不惊的古小月见此也露出了惊疑之色,她看不出那水墨杜良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怎么样,厉害吧?”杜良感受到古小月的神情变化,遂得意的说道。 古小月无视杜良的得意,开门见山的问道:“那是个什么?” 杜良笑着眨了眨眼:“那是我画的自己。” “画的?” “没错。” 古小月眉头紧瞥,她修炼了一千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等事。 “画中之物怎么会有生命?” “我也不知道。” 杜良耸了耸肩,不过还是若有所思的解释道: “我猜测很可能是因为我观摩徐安的画时心有所感,融入了我的精气神,再加上当时在东霖学府的藏书阁中,沾染了文人墨客的儒道之气,所以产生了灵智。” 古小月微微点头。 “这倒也有可能,传说古代圣贤可以一字断江河,提笔破苍穹,掌握了天地间一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十分玄奥。” “所以嘛。”杜良背起双手:“知识改变命运,人丑就要多看书。” “你在说我?” 古小月面色不善的看向杜良。 “没没没。”杜良赶忙否认:“我是说……青鱼精。” “哼。” 杜良冷哼了一声,这时,水墨杜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蹦蹦跶跶的到了杜良脚下。 杜良弯腰将其托在手中,笑着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咕叽咕叽,咕叽……” 水墨杜良站在杜良的手掌中连比划带说,小脸十分认真,让人看了有些忍俊不禁。 古小月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 杜良微笑,将水墨杜良放在肩上,解释道:“他说外面没有人,月亮很圆,花很香,很适合和你花前月下。” “呸。也是个怀痞子。”古小月瞪了眼水墨杜良,当先向外面走去。 “咕叽……” 小水墨杜良十分委屈的看向杜良,像是在告状。 “别咕叽了,我又打不过她,忍着点吧。”杜良耸了耸肩,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魂魄不在人间 杜良和古小月离开客房,向着后花园潜去。 古小月本就是魂体,可以大摇大摆的走。 而杜良毕竟是修士,运起‘御乘风’行走在黑暗中,身影飘忽不定,形如鬼魅。 王府虽大,但主卧却很好找。 只要找到最奢华,最富丽堂皇的那个便是了。 二人来到主卧前,却发现门口站着两名侍卫。 为了不打草惊蛇,古小月一个人走入四王爷的卧室中,待了片刻才出来。 “怎么样?” 杜良迫不及待的问道。 古小月点了点头:“他的体内确实少了一魂一魄,已经有些时日了。” “嘶。” 杜良深吸了口凉气,果然如此。 “回去再议。”古小月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二人重新回到客房中,杜良疑惑的看向古小月:“你还发现什么?” 古小月这才说道。 “我刚刚发现他身体中少了一魂一魄,便趁机推演了一番,想借着他剩下的魂魄找到丢失的一魂一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并没有感应到那一魂一魄的存在。” “啊?”杜良一惊:“不会已经没了吧?” 古小月摇了摇头:“你不是说他经常听到狗叫声么,肯定是那一魂一魄听到的,只是似乎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 杜良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度,这句话的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好了,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吧。”古小月看了杜良一眼,随即身影消失,回到鬼衙门中。 杜良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呆滞的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古小月的那句话。 ‘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又在何地? …… 这一夜杜良睡得很不踏实,还在思索古小月说的那句话,似乎王府发生的这件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第二天,丫鬟绿衣早早端着清水来到杜良房间。 杜良的精神并不好,眼睛上带着浅浅的黑眼圈,看到绿衣后勉强对着她笑了笑。 “你昨晚没睡好?”绿衣也看出了杜良的状态。 “是啊。”杜良点了点头:“我这人认床,换地方容易失眠。” “要不你再睡一会吧,等下我把饭菜给你端到屋子里。” 杜良闻言心头有些感动,昨晚刚被古小月冷嘲热讽一番,如今看到这般善解人意的小丫鬟,反差真的很大。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嘛。”杜良小声感慨着。 “什么?”绿衣没听清,问了一声。 “啊,没事。” 杜良洗了把脸,接过绿衣手中的毛巾,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上次说之前那件绿色的裙子是谁送你的?” 绿衣重新接过毛巾,在盆子里洗了洗,同时开口道:“是魏福晋送给我们的,你怎么总对我那件裙子感兴趣?你不会也想穿吧?” 绿衣的心思很缜密,杜良只是问了两次,便被她发现了,不过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调笑杜良罢了。 杜良没有接话,而是陷入回忆中,又问道:“魏福晋,是昨夜晚宴上坐在四王爷左手边的那个女子么?” “没错,魏福晋是近些年来王爷最疼爱的妃子,人长得也漂亮,你观察的很仔细嘛?”绿衣不怀好意的说道。 毕竟是花季少女,活泼的很,尤其是见杜良这么有趣,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杜良也不在意,反而很喜欢绿衣这么活泼的性格,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性情才对,不然都像古小月那么冷冰冰的,还不无聊死。 怎么又想到古小月了?杜良赶忙板正思想,好奇的问道:“对了,我还有些好奇,为什么昨天只看到几个福晋,没有看到王妃呢?” 绿衣闻言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神秘兮兮的靠近杜良,悄声说道: “你不知道,我们王府没有王妃,只有福晋。” 杜良一愣:“没有王妃,只有福晋,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一夫多妻制的世界里,王妃就相当于正妻,而福晋则相当于小妾,哪有不娶正妻,取了好几个小妾的道理? 这流程也不对啊。 “怎么不可能。” 绿衣轻叫了一声,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话遭到了杜良的质疑,很不开心:“你爱信不信,我们王府里就是没有王妃,整个翰武郡的人都知道。” 杜良想了想:“难道王妃死了?” “呸,才不是呢。” 绿衣气鼓鼓的白了杜良一眼,歪着头,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我听府里的老婆婆说过,王爷从来就没取过王妃,娶的第一个人就是福晋,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倒是有点意思。”杜良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个四王爷八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怎么笑的那么邪恶?”绿衣警惕的看着杜良,小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啊,没有。”杜良打了哈哈,随即想到什么,对着绿衣道:“你去把你的那件绿裙子找来,然后带我去见魏福晋,我有话要问她。” “啊?你要见魏福晋?不合适吧。” 绿衣有些迟疑,福晋是王爷的内人,怎么能随便见外人呢,尤其是男子。 杜良楞了一下,随即猜到绿衣的想法,莞尔一笑:“想什么呢?我是为了破案,正经事,知道不?” “哦。” 绿衣这才点了点头,端着水盆走开,片刻后又捧着叠的整齐的绿色衣裙找到杜良。 “走吧。” 杜良已经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色长袍,然后在绿衣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中,找到了正在拾花的魏福晋。 “子午县县令杜良,求见魏福晋。” 为了避嫌,杜良离得老远便朗声开口,引起了魏福晋和身旁丫鬟的注意。 魏福晋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裙,袖子微微挽起,正在和丫鬟采摘花园里的花瓣,听到杜良的声音后,略显诧异。 “杜大人找我有事?” 杜良带着绿衣走了过去,距离魏福晋还有两丈远时,躬身抱了抱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魏福晋这样的衣裙哪里买来的,我也想给舍妹买两件。” “哦,原来是这事。” 魏福晋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杜大人要是喜欢,明日我叫人去买几件送与你便是。” “谢福晋好意,只是舍妹身材弱小,还需我自己去挑才是,而且下官来了这么久,刚好也想出去逛逛。” “好吧,只是这衣裙并不是我去买的,还需问过下人才行。” 魏福晋擦了擦洁白的额头,虽然年纪不小了,却风韵犹存,端庄典雅,难怪会得到四王爷的恩宠。 “哦?这衣裙不是那夜献舞时,魏福晋派人买的么?” 魏福晋闻言眉头微皱,对杜良的追问有些不喜,但还是回答道:“我只是让下人去买些衣裙来,却没交代什么样式,也没说去哪里买,这全是下人自己考量的。” “那下人可在?我直接去寻他好了。” “好吧,绿衣,你带杜大人去问问杏儿,她在哪里买的。” “是。” “那就不打扰福晋了。” 杜良和绿衣转身离去。 第九十九章 还是晚了一步 告别魏福晋后,绿衣带着杜良向小阁走去,那里是平时丫鬟和下人们休息的地方,绿衣也住在那里。 王府纪律森严,即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也有专门负责管理的人,外来人想要进去,必须经过她的允许才行。 小阁院外,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妪正坐在藤椅上嗮着太阳,手里还在做着针线活。 绿衣亲昵的揽着老妪的胳膊,撒了撒娇: “陈婆婆,这位是大梁郡来的杜大人,魏福晋派我们来找杏儿办事,可以进去么?” 看得出老妪和绿衣的关系很好,和蔼的摸了摸绿衣的脑袋,笑着道:“你们来晚了,杏丫头刚刚告假回家,要明天才回来呢。” “啊,这么不巧啊。” 绿衣小心翼翼的看向杜良,神情颇为无奈。 杜良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不死心的追问道:“婆婆,杏儿有没有说为什么请假?” 老妪停下手里的活计,若有所思的道:“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吧,走的挺匆忙的。” “好吧,谢谢婆婆。” 杜良道了声谢,转身时伸手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中。 “婆婆,再见。” 绿衣小跑着到了杜良身旁,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等她明天回来么?” 杜良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这事太蹊跷了,你想想,我们刚来找她,她就告假了?未免太巧合了吧。对了,你知道她家在哪么?” 绿衣点了点头:“知道,就在城里,我以前还去过她家蹭饭呢,她只有一个娘亲在家里,厨艺很好的。” “走。”杜良大步向外走去:“我们现在就去她家。” 此事越想越觉得蹊跷,很有可能是这杏儿刚刚得知自己去找魏福晋询问衣服的事,所以才怕露馅,潜逃了。 “啊,不就买件裙子么,这么急啊?”绿衣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府里憋得难受,顺便出去转转,你不去。”怕她伤心,杜良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去,当然要去了,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你记得请我吃好吃的啊。” “没问题。” 刘管家老早就和守卫打过招呼,杜良为王府办案,只要不带陌生人,随时可以进出王府。 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二人很快租了一辆马车,然后在绿衣的指点下向偏城驶去。 四王爷所在的城池不像东霖城那般富饶,但规模同样不小,少了喧杂的车水马龙,更偏向于幽静闲雅的感觉。 而且与大多城市不同,这里的贫富差异很小,百姓之间的隔阂也不大。 从这些也能看出,四王爷在治理方面也有其独到的手段。 马车走到街道上,速度并不算快,一路上最开心的就数绿衣了,平日都在王府里伺候人,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撒欢一次,向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看着绿衣欢快的样子,杜良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随手从怀中取出十两碎银子。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这些碎银子拿去买些心爱之物吧。” “哇,这么多银子,都是给我的么?”绿衣开心的不得了,虽说她在王府做下人,但饷银并不高,一年下来也才十几两银子而已。 杜良财大气粗的摆了摆手:“拿去花吧。” “谢公子!” 绿衣双手叠在腰间,笑嘻嘻的对着杜良行了一礼,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 ‘什么时候古小月要是也能这个样子……该多好啊!’杜良不由得在心底开始幻想着。 那会是一番怎样的画面呢? 任杜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来。 马车驶出中心的繁华区域,在城池的中外围停了下来,那是一条普通的巷子里的一座普通院子。 付过钱银后,车夫赶着马车离开,绿衣抱着大包小裹站在小院前,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糕点,杜良则在打量眼前的庭院。 “就是这里么?” “嗯。”绿衣肯定的点了点头,将口中的糕点咽下,然后拉着杜良:“走,我带你进去,李大娘人很好的。” 院子外的木门并没有关牢,绿衣也没有敲门的意思,直接将木门推开走了进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杏儿在么,快出来,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绿衣在院子里叫嚷起来。 “李大娘,在家么,我是绿衣啊。” 然而,绿衣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 “怎么都不在家?”绿衣和杜良对视了一眼,继续向里屋走去。 “有人在么?” 咯吱…… 绿衣敲了敲门,又询问了一声,然后一旁的杜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直接推开门。 “啊……” 看到眼前的景色,绿衣尖叫了一声,迅速躲到杜良身后。 屋子里,一名穿着碎花裙的少女和一名穿着布衣的中年妇女倒在地上,嘴角还带着淤血。 “在门口等我,不要进来。” 杜良吩咐了一声后,瞬间冲到屋子里,飞速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藏人后,才走到两个女子前。 蹲下身子,杜良摸了摸二人的鼻息和脖颈,全都没了气息。 “死了。” “怎么会这样?” 绿衣怀中的物品掉了一地,脸色苍白的看着屋子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从绿衣的表情中不难看出,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杏儿了,至于那妇女八成就是绿衣口中的李大娘。 杜良看着他们嘴角流出来的黑色污血,十分肯定的道:“中了剧毒,而且从尸体上的余温来看,就是刚刚死的。”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中毒?呜呜……” 绿衣躲在外面大声哭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而且还是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伙伴,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还是晚了一步啊。” “早上我还和杏儿一起吃饭呢,怎么才一上午,就……” 绿衣浑身抽搐,紧紧的抱着杜良的手臂,哭得像个孩子。 杜良摸了摸绿衣的脑袋,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内疚感。 如果不是自己去找魏福晋追问绿色衣裙的事,或许他们母女二人也不会死吧。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杜良双手握拳,骨节因动力过大而发白:“放心,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的脸色很冷,心中压抑着滔天怒火。 而越是愤怒的时候,杜良反而越冷静,眸子中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章 不会是恶狗岭吧?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中毒?你知道的对不对?” 绿衣停止哭泣,紧紧的握着杜良的胳膊。 她现在终于反应了过来,从王府的怪事,到杜良追寻那件绿色衣裙,以及最后杏儿母女的死亡。 这其中必定有着某种的联系。 杜良静静的看着绿衣,片刻后叹了口气:“因为我猜到那夜王府的怪事很可能和这些绿色的衣服有关系,所以我才会询问那些衣服的来处,想知道是谁要求你们穿着跳舞的。” “和衣服有关,你是说魏福晋么?”绿衣小脸僵硬,露出惊骇的神色。 杜良微微摇头。 “早上你也听到了,魏福晋只是吩咐下人置办跳舞用的衣裙,至于用什么颜色的,不是她定的。” “我知道了,衣裙是杏儿带回来的,所以……怎么可能,我了解她,她不会干这种事的。” 绿衣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杜良:“我相信杏儿,肯定不是她。” “我没说是她,衣服虽然是她带回来的,但也有可能是她听了某个人的命令才去的,所以这才是我找她的真实目的。” “所以,背后的那个人知道了我们的意图,引走了杏儿,然后先我们一步将她们杀害在家中。” 杜良点了点头:“没错。” 绿衣脸色略显苍白,随即咬了咬银牙。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查是谁给杏儿报信的,也可以问附近的邻居,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再不行我们还可以回到王府里挨个人问,一定会问出线索的。” 听了绿衣的话,杜良没有急着开口,目光冷冽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用问了,这条线索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可是,那他们就白死了么?就让凶手逍遥法外么?你不是来破案的么,怎么可以不查?” 绿衣扬起小脸,愤怒的看着杜良,眼中满是泪水。 “凶手我一定会揪出来的,但不是用这种办法。” 杜良顿了顿,解释道:“凶手在暗我们在明,如果继续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肯定还会死人,我不想那些无辜的人再因我而死。” “你还有别的办法?”绿衣惊喜的问道。 杜良没有回答绿衣的问题:“先报官吧。” 不得不说,官服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毕竟杏儿是王府的丫鬟,报案的又是王府的人,官府也不敢怠慢。 捕快勘察过现场,又找来了仵作,经过检查,确定是一种剧毒,和杜良判断的一般无二。 至于中的什么毒,无关紧要。 杜良和绿衣都被官府带回去问了话,王府的刘管家也带人赶了过去,待杜良和绿衣被问话结束后,将他们带回了王府。 绿衣回到房间,杜良被四王爷唤了过去。 大厅内,只有四王爷和杜良二人。 四王爷的神色更加疲惫,强打着精神向杜良问道:“杜大人,你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杜良苦笑了一声:“还没有线索。” 在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杜良不打算透露任何风声,避免打草惊蛇。 四王爷盯着杜良的双眼,神色阴晴不定,显然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杜良原以为四王爷还会继续逼问,却不想四王爷只是叹了口气。 “杜大人,本王感觉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估计挺不了多少时日了,你给本王交个底,到底有几成把握?” 杜良闻言笑了笑。 “之前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嘛……有十成。” “好,本王相信你,但你要给本王一个时间,我等不了太久。” 杜良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三天之内,我必查明原因,给王爷一个答复。” “好,本王就再等你三天,若真能将此事破解,你随便提要求,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允诺你。” 说着话时,四王爷丢给杜良一块金色令牌:“这是本王的令牌,你拿去,必要时可以调遣本王管辖的部分军队为你所用。” “谢王爷。” 杜良心中一动,小心翼翼的收起令牌,郑重其事的对着四王爷抱了抱拳,随即大步离开。 可以调动军队的令牌,这绝对是天大信任,杜良没想到仅仅见过两次而已,四王爷竟然这般信任他。 回到客房后,杜良将门窗紧闭,并从里面反锁,确定无误后,便躺在床上沉思。直到深夜后,身影一闪,出现在鬼衙门内。 这次杜良没有去后院,而是来到大堂上,将案桌上的‘引魂香’拿了起来。 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一撮火焰出现。 杜良将‘引魂香’点燃,然后插在香炉里,转身静静的坐在案桌前,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内心颇不平静。 青烟缭绕,整个大堂里都能闻到淡淡的檀香。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鬼衙门外传来石兽的低吼声。 “小麒、小貔,不得无礼。” 杜良坐在大堂内呵斥了一声,随即大门缓缓打开,数日不见的丙三和丁六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杜大人,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想起我们兄弟二人了?” 看着眼前的两名阴司,明显比以前在子午县时阔绰了许多,气质和修为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二位阴司大人,实在抱歉,遇到了一点棘手的事情,实在没办法,才将二位唤来,抱歉,抱歉。” 杜良起身作了一揖,亲自为二人点上香烛。 个子矮小的丙三笑着道:“杜大人,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跟我们这么生分了?” “哎。” 见二司态度还和以前一般,杜良才松了口气:“二位请坐,我今日唤你们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大人请说。” “是这样,我在阳间有一个朋友,不知何故少了一魂一魄,我找人推演过,说他们丢失的魂魄不在阳间,所以我想问问二位阴司大人,会不会是在阴间呢?”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随即丁六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可有明显的地域特征?” “没有。” 杜良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有狗叫声,不知阴间是否有这种地方。” “狗叫声?”丁六看了丙三一眼,随即脸色微变。 “不会是恶狗岭吧……?” 第一百零一章 黄泉路上一日游 “恶狗岭?” 杜良面露疑惑,难道阴间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看到杜良脸上的疑惑,丁六不急不缓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冥界的疆域其实和阳间差不多,同样辽阔无比,酆都和地府也不过是一偶之地而已。而阳间的人死后,魂魄便会被阴司带到地府中报道,在通往地府的路上,还要经过七个地方。” “请阴司大人详述。”杜良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丁六继续解释:“土地庙、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和迷魂殿,这便是阳间与地府相连的七个地方。 刚刚大人说听到狗叫声,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恶狗岭。” “原来如此。”杜良恍然大悟。 也幸亏自己还认识两个阴司,不然哪里会知道这么多的信息。 思量许久,杜良心底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看向丙三和丁六。 “二位阴司大人,如果我想走一遭恶狗岭,不知可行否?” “啊?”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骇然的看着他。 “大人,那可是通往地府的路啊,岂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杜良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那恶狗岭离地府还远着呢,我就看看,不进去,不会惹出麻烦的。” 杜良笑呵呵的说道,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意,眼中反而露着兴奋的神色。 那可是阴曹地府哎,谁不好奇呢? 二司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大人,行不通啊,想要去恶狗岭,就必须借道土地庙,拿到土地的亲发的通行册才行,你有没死,土地爷不会同意的。” “无妨,无妨。”杜良又摆了摆手,随即探过身子,神秘兮兮的解释道:“二位不知,我这衙门玄奇的很,可以跳过土地庙,直通黄泉路……” “什么?” “竟有这般怪事?” 两位阴司腾地站起身,目光惊骇的看着杜良,胸膛剧烈起伏,着实被吓得不轻。 二司的情绪完全在杜良的意料之中,待他们略微平复一些,杜良才笑着安抚:“二位莫惊,我这衙门本就是上古大能所留,有神鬼莫测之力,能通往冥界这一功能,也是我前不久才摸索出来的。” 丙三有些迟疑:“大人真不是开玩笑?” 杜良闻言没有再解释什么,起身走到大堂中,向堂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为且随我来。” 丙三和丁六不敢怠慢,紧紧的跟在杜良身后,两张鬼脸凝重的吓人。 杜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并没打算隐瞒,带着二司来到衙门外,安抚了两尊石兽后,指着外面的街道。 “二位阴司大人,你们看这是何处?” 丁六伸首遥望,随即说道:“这不就是翰武郡的城池中么,有何不妥?” “没错,现在还在阳间。” 杜良说着话时,突然抬头看了眼大门两侧高挂的灯笼。 目光所及之时,两盏灯笼同时亮起,散发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二位阴司大人再看。” 二司闻言再次疑惑的向外面看去,街道依旧存在,但是在街道的尽头处却出现了浓郁的迷雾,迷雾深处,还能感受到熟悉的阴冷气息。 “这……” 丁六和丙三惊的说不出话来,以他们的身份,自然能感知到街道尽头是哪里。 “二位阴司大人,可愿陪我走一遭?” 丁六看了丙三一眼,多少有些迟疑,却架不住的杜良执意,只好妥协。 “大人想要探寻冥界,我二人实在不好拒绝,但黄泉路上冤魂厉鬼无数,甚至还能遇到四方经过的其他阴司,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需大人配合我们。” “如何配合?” “等到冥界,我们便押着大人,装成前往地府报道的样子,以免被其他阴司询问,大人可答应?” 杜良点了点头:“没问题,二位稍等我片刻。” 话落,杜良重新回到衙门中,片刻后又提着青铜灯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是魂体。 二司又与杜良讲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将他夹在中间,一同离开鬼衙门,向街道的尽头走去。 冰凉的雾气让人发自内心的寒冷,杜良虽然脸上很兴奋,内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 地府一日游,多少有点刺激过头了。 走出迷雾后,四周的景色完全变了。 街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地上泥泞不堪,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黄色水泡,不远处还有一条奔流的河水,河水污浊不堪,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黄泉。 冥界赫赫有名的大河,黄泉。 这里只是一条支流而已,据说黄泉的源头其实是在阳间,至于是哪里,谁也不知道。 河水贯穿整个冥界,最后消失在冥界地下,亦不知通往何处。 杜良回头望去,身后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两盏幽红色的灯光,好似指引他归来的灯塔。 “大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丙三提醒道。 杜良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走吧。” 三人一路顺着河流走去,脚下黄泉羁绊,时而还能看到水流中浸泡着的皑皑白骨。 有的白骨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正在河水中挣扎,却被河水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禁锢,无法挣脱出去。 黄泉路就像一个大树,在主干之外还有无数的大小支流。 而此刻杜良三人所处的位置,便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支流。 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终于从小支流汇聚到了大支流,道路明显宽敞了许多,就连一旁奔涌的黄泉水也更加壮阔湍急。 哗啦,哗啦…… 杜良寻声看去,不远处正有两名鬼差押解着一名年纪颇大的魂魄,八成是刚去世的人。 那两个鬼差的身份明显不如丙三和丁六,所以在看到他们后,冲着丙三和丁六点了点头,然后加快脚步和继续向着深处走去。 杜良好奇的打量四周,啧啧称奇。 原来黄泉路就这样啊?和上一世老家农村下过大雨的村路没什么区别嘛。 就在杜良胡思乱想之际,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都是鬼差押解魂魄,偶尔也有骷髅白骨在黄泉河中折腾,但也仅仅是溅起几滴水花而已。 不知走了多久,黄泉水渐渐渗入地下,脚下的道路不在泥泞,四周怪石嶙峋,长了许多见所未见的古怪植物。 杜良抬头打量,发现在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岭,隐约还能听到狗叫声。 第一百零二章 杜良怒战阴司 在前面的山岭脚下立着一块七丈七尺七寸高的巨大石碑,正面刻着‘恶狗岭’三个字硕大无比,让人一眼看去时,神晕目眩,好似正在凝视一座深渊,心神摇曳。 发觉不对后,杜良果断咬了口舌尖,强烈的疼痛感迫使自己清醒过来,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再观丙三和丁六二司,神情毫无变化,显然他们并没有那种诡异的感觉,这或许和身份有关系。 感受到杜良的目光后,丙三也转头看向他:“前面便是恶狗岭了,大人要去哪个方向?” 就在杜良思索之时,脑海中传来了古小月的声音:“我已经推演到了,按着我指引的方向走。” 话音落下时,杜良手中的青铜灯内传来微弱的拉扯之力。 杜良感受了一下,随即向前方颔了颔首:“就去那里吧。” 二司对视了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带着杜良向恶狗岭上走去。 脚下满是黑褐色的石块,地面上长着像手指形状的植物,偶尔还能看到妖艳的紫色花朵。 很像上一世看过的彼岸花,但形状又有些不同。 山岭中隐约有狗叫声传来,在这灰蒙蒙,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显得极为渗人。 恶狗岭比杜良想象的还要大无数倍,幸亏有古小月的指引,杜良才不至于迷失在山岭中。 “嘶……” 走了片刻之后,杜良终于看到一条全身漆黑,獠牙外露,头颅扁小的恶狗站在路边,正对着他们龇牙嘶吼,血红色的眼睛上满是凶残的敌意。 哗啦…… 丙三扬起手中的锁链狠狠抽打在地上,将那黑狗惊走。 “大人莫怕,这是地狱恶犬,乃是冥界中的污灵怨气所生,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就行了。” “明白。” 杜良点了点头,这八成就和阳间的流浪狗一样,虽然凶残,但也不算太可怕。 按着青铜灯的指引走在山岭中,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地狱恶犬正在啃食人骨,也不知这些人骨是从哪里来的。 恶狗岭上也不全是植被和石头,也有很多人为的东西。 比如杜良此刻看到的一片石柱,也不知是何人所立,怪石嶙峋,好似站着的一个个人影。 很多石柱上还有已经风化了的尸体,正在被恶犬啃食。 “这是惩冤林,在冥界很多地方都有,是阴司们私自惩罚不听话厉鬼的地方。”丙三向杜良解释道。 杜良木讷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地府同样阴乱的很,阴司可以私自惩罚不听话的鬼魂,甚至一不小心弄死几个估计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冥界那么大,阴司那么多,每天死掉的人不计其数,地府也管不过来。 只要大体上有序运转便可,就如同人间的监狱一样,谁会在乎那些没人没背景的魂魄死活呢? 石林深处传来狗叫声,同样古小月的提醒也响起:“就在里面。” “进去看看吧。” 杜良提着灯笼当先走去,很多地狱恶犬穿梭在石林中,正在啃食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魂魄和尸骨,看到他们时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又走了片刻,杜良隐约听到石林深处传来惨叫声,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四王爷?”杜良眼睛一亮,顿时加快了脚步。 穿过大量石柱后,杜良双眼微眯,赫然看到一根石柱上捆着一个‘人’,旁边围着两条恶犬正在吼叫撕咬。 那人影正是四王爷的模样。 此时‘四王爷’正一边嚎叫,一边用腿踢打两者恶犬,模样十分凄惨。 “四王爷。” 杜良大叫了一声,赶忙冲了过去,将两只地狱恶犬轰走,看着那暗淡的魂体心中有些不忍,这就是四王爷丢失的一魂一魄。 ‘四王爷’看着杜良,神情呆滞,并没有张口。 这时,丙三和丁六也走了过来,看着那魂体,脸色凝重。 “大人,此魂只有一魂一魄,神志不全,无法与您沟通,可是他并没有死,魂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即便是他们也很奇怪。 这时,丁六突然惊叫了一声。 “你快看他身上的绳索和捆绑手法,这是……” “庇魂绳,这是用庇魂草编织的庇魂绳,而且打了个凝魂聚灵的结扣,何人如此阴毒?” 杜良面露疑惑:“二位大人,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丙三压下心头的震惊,这才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绳索并不是普通绳索,乃是用冥界一种不常见的庇魂草所制,有庇佑魂体的功效,再加上那个结扣手法也很高明,可以让这一魂一魄存活很长一段时间而不消散。 这样,便可以让他一直忍受着狗咬之苦而不会‘死’去,端的是恶毒无比。” “岂有此理。” 杜良脸色阴冷,被困在石柱上终日被恶狗撕咬,一点点吞食,这是何等残忍的手段。 另一边的丁六脸色依旧不好看,回头看了丙三一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 “二位大人,你们又发现了什么?” 杜良也发现了二司的异样,心头更加忐忑。 丁六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沙哑的道:“那结扣十分高级,起码我二人是无法结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 “应该是高级阴司所为,此人到底得罪了谁,竟会使得高级阴司对他出手?” 杜良闻言心头咯噔一下。 而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古小月急促的声音:“小心。” 杜良只觉得一阵阴风突然由远及近,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对面的丁六,脚下‘御乘风’运起,向一旁错去。 呼…… 一颗漆黑色的骷髅头从杜良的耳边划过,阴冷的气息使得耳根上起一片鸡皮疙瘩。 那骷髅头一击未中,立马又折了回来,张开黑漆漆的大口凶狠扑来。 “找死。” 杜良这次不再躲避,手中青铜灯迎了上去,瞬间佛光大亮。 “嘶……” 那骷髅头遇到佛光后立马传出尖锐的叫声,化作青烟散去。 “右前方十三丈。”古小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杜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你们保护好他,我看看到底是何人作怪。” 杜良的声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十丈之外。 似乎没想到杜良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在不远处的柱子后立马有一团鬼气仓皇飞出,向着石林深处飞去。 杜良神情冰冷,脚下‘御乘风’速度更快。 “阴间鬼司竟敢对我阳间活人出手,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这杜良……恐怖如斯 阳间有阳间的制度,阴间有阴间的章程。 人活着归阳间帝王统治,人死了才归地府管辖,如今地府的阴司竟敢对阳间的活人出手,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 这已经严重打破了地府与阳间的秩序。 杜良悍然出手,在那黑影逃窜之时,右脚向着地面狠狠一踏。 呼…… 方圆十丈外出现一座圆形火墙,十丈多高的火墙将那黑影狠狠逼了回来,形成一座火焰牢笼。 毕竟是在地府,而且杜良也不是真身,所以施展的火焰并不是真正的焚火奥义,而是佛法。 以青铜灯内的佛法为火,虽然少了恐怖的高温和破坏力,但对阴司来说却是致命的克星。 阴司其实就是地府里的公务员,其本质依旧是鬼魂,在面对至刚至阳的佛法时极为忌惮。 困住那黑影后,杜良继续出手…… 指尖天罡符文凝现,对着那黑影极速点去。 那黑影被困后显得极为暴躁,大量的寒气蔓延向四周,所过之处尽是白霜。 杜良的手指点去时,黑影中同样探出一只狰狞的鬼爪,二者对轰在一起。 砰…… 杜良被震退了一步,对面的黑影狠狠的撞在佛法构成的火墙上,再次传来惨叫声。 在佛法的灼烧下,黑影上的鬼气飞速消退,露出其本来面目。 是一名穿着白袍的中年阴司,身上的气息明显比丙三和丁六还要深邃。 “果然是一名高级阴司。”杜良眼神微冷。 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如今已经能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高级阴司其实就是和当初那个鬼将军一样的修为。 “低贱的人类,你敢伤我?” 那高级阴司的目光充满侵略性,虽然明知不是杜良的对手,但并不惊慌,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杜良阴冷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愚蠢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姿态,我看看你到底哪来的勇气?” 说着话时杜良已经失去耐性,一步步向那阴司走去,每落下一步四周的佛法火墙都会聚拢一分,变得更加凝实。 感受到佛法带来的威胁,那高级阴司顿时暴躁起来,身下冰霜蔓延,阴寒邪恶的气息疯狂的向杜良涌去。 然后,杜良只是提了提手中的青铜灯,便轻松的挡住了寒气的侵蚀,步步紧逼。 杜良的身影越来越近,高级阴司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青铜灯,口中嘶吼连连。 随即,在杜良距离他还有三丈远时,高级阴司双眼赤红,对着他张开大嘴…… 刹那间,无数由鬼气凝聚的鬼蛇疯狂扑向杜良。 “没用的。” 杜良不急不缓,手中青铜灯光华涌出,将他紧紧包裹,同时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佛陀盘坐在光华中,对着那扑来的鬼蛇缓缓拍出一掌。 嗤嗤嗤…… 佛法涌动,密密麻麻的鬼蛇从空中跌落,随即破碎,重新化作鬼气消散在四周。 此时杜良距离那高级阴司不过两丈远。 在杜良的注视下,那高级阴司鬼叫了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页黄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死……” 高级阴司将手中的纸张对着杜良扇了一下,其上的笔迹立马黑芒闪烁,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坐落在杜良的身上。 “死死死……剥夺意识,终临黑暗,死……” 耳边回荡着晦涩的道音,杜良僵硬在原地,意识开始模糊,被一股极为霸道的意识所笼罩。 那意识至高无上,它说死……就必须死。 杜良的双眼越来越疲惫,意识一点点涣散,甚至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魂魄之体开始摇摇晃晃,好似喝醉了一般。 “一切众生性清净……” 就在此时,杜良的脑海内突然出现佛经声,好似青山间的灵泉一般瞬间让他从沉迷中清醒,那股诡异力量荡然无存。 “你,你竟然……” 对面的高级阴司惊声尖叫,那黄色纸张本是他的杀手锏,每次使用都是无往不利,所以才让他这般有恃无恐。 然后,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面对杜良时,竟然失效了,其上诡异无比的力量竟然消散了。 这时他才第一次露出惊慌之色。 “一张破纸也敢猖狂,真是笑话。” 杜良毫不客气的讥讽道,脚下再次踏出,每次落脚的位置都很有讲究,可以牵引四周的佛光火焰。 三步落下之后,四周的火墙徒然收缩,形成一道金色光环将那阴司死死困住。 “不……” 阴司拼命挣扎,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疯狂,顿时滔滔鬼气蔓延。 “安静。” 杜良大喝了一声,手中天罡符文凝现,对着那阴司的眉心就是一指。 砰…… 浩然之气爆发,狠狠的将那阴司重创,身上的鬼气顿时散去三分之二,变得萎靡不振。 佛法构成的金色光圈将其紧紧箍住,其上还有一圈拳头大的火焰升腾,不断消耗阴司身上的鬼气,防止他重新凝聚。 “哼。” 杜良冷哼了一声,随即弯腰捡起地上飘落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姓氏和名字。 纸张柔软单薄,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就和普通人家用的纸张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更坚韧了许多。 杜良反复查看了数遍,依旧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收起。 对面的阴司已经气息絮乱,再没有力气挣扎。 杜良将手中青铜灯扬了扬,一条金色佛光溢出,牵扯在那光环上,像是绳子一样,拖着他走在后面。 外面,二司焦急的等待着,四王爷的一魂一魄已经被他们放了下来。 本来丙三和丁六还想着去石林深处看看,但是刚刚走了两步,就感受到了里面传来的佛法气息,立马停住了脚步。 二司相视了一眼,没想到杜良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原本他们进阶成中级阴司后,以为已经和杜良的实力不相上下了,然后感受了刚刚的那一战,让他们对杜良有了重新的认识。 不多时,杜良提着青铜灯‘牵着’高级阴司从石林中走出。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一个高阶阴司,竟然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的擒住了,而且还是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 这杜良……恐怖如斯! 第一百零四章 给王爷看看病 杜良“牵着”萎靡不振的高阶阴司走出石林,冲着丙三和丁六笑了笑。 “多谢二位阴司大人帮忙,这厮已被我擒下,只要带回衙门中审讯,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恭喜大人。” 二司从呆滞中惊醒,赶忙对着杜良作了一揖。 相比于从前,他们对杜良的态度明显更恭敬了许多。 杜良略有所感,立马想到了其中的缘由,不过也无法解释什么,只好邀请道: “二位阴司大人,且随我回附中小憩片刻,待我审讯这厮。” 丙三看了丁六一眼,随即道:“大人,凶手您已经抓到,我们就不跟着劳烦您了吧?” “哎,哪里是劳烦,这次多亏了二位鼎力相助,一定要同我回去吃些香烛,休息片刻,而且……” 杜良拖了个长音:“而且这厮审讯完,还要交由二位带回去呢,你们忘了上次押送鬼将军的奖励了么?” “对啊……” 刚要继续拒绝的丙三立马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双眼放光。 上次仅仅是帮助杜良押送鬼将军回去,便得到了颇大的好处。 如今又抓住一名身份更高的阴司,一旦确定他犯了法,押回地府中交给判官大人,说不定…… 丙三和丁六对视了一眼,顿时笑容满面。 “感谢大人的款待,那我兄弟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极,是极。” 杜良微笑着应和,随即与二司一起带着四王爷的魂魄和阴司原路返回,在离开黄泉路后,沿着迷雾深处的大红灯笼走去。 片刻后,一行人回到了鬼衙门中。 唤来张龙将二司安顿好后,杜良身影一闪,回到了王府中。 看了看外面夜色,此时子时已过,晨曦即将到来,算算时间有些仓促,便打消了连夜审讯的念头。 杜良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又一次被绿衣唤醒。 “扰人清梦啊。”杜良揉了揉眼睛,颇为无奈的看着绿衣:“这一大早的,你就不能让我再多睡会?” 绿衣双手掐腰,翻眼白了杜良一下,小声嚷嚷道:“还一大早,太阳都晒屁股了,你竟然还在赖床,丢不丢人?” 杜良打了个哈欠,揶揄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跑到大男人卧房里,有些不妥吧?” “切。” 绿衣明显已经和杜良混熟了,毫不在意的背过身去:“呐,我不看你,你赶紧穿吧,早餐我给你端来……” 绿衣的话还没说完,杜良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我根本就没脱,还穿什么衣服?” 说着话时,杜良漱了漱口,又用毛刷沾了少许青盐清理了牙齿,洗漱一番后,端起桌子上的肉粥喝了起来。 绿衣走到杜良面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样了?有线索了么?我听说王爷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要抓紧啊。” 杜良继续喝粥,头也不抬的道:“你个丫鬟还操心王爷的事,精力不错嘛。” 绿衣不满的鼓起嘴,用手指搅动着胸前的头发。 “王爷人真的挺好的,对我们下人也好,大家都盼着他快点好起来呢。而且……而且我也希望你早点抓到凶手,好为杏儿娘俩伸冤。” 一提到杏儿时,绿衣的情绪明显低落许多,眼角泛红。 “哎……” 杜良叹了口气,看来这粥是没法喝了,只好将碗放在桌子上,擦了擦嘴角。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线索了,今晚就开堂受审。” “真的?你找到……” “嘘!” 杜良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绿衣小心隔墙有耳,随即转移话题问道:“王爷今天在府上么?” “在的,王爷这几天身体差得很,已经卧床了。” “这样啊……” 杜良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咱们先去把王爷的病看好,然后再说其他的。” “你还会医术?” 绿衣惊喜的跟在杜良身后,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四王爷的院子外派了重兵把守,人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里面飘出的汤药味,氛围十分压抑。 “站住,什么人?” 侍卫将杜良和绿衣拦住,腰间佩着长剑,面容十分冷漠。 绿衣走到杜良身前,小脸仰着对那侍卫道:“我是府里的丫鬟,这位是王爷请来破案的人,我们有事要见王爷。” 那侍卫又打量了他们一眼,依旧冷漠的摇了摇头:“王爷身体不适,现在谁也不见。” “你……” “行了。”杜良将恼怒的绿衣拉倒身后,随即从怀中取出令牌。 “这是四王爷昨日交给我的,持此令牌如见王爷本尊,现在可以了么?” 那侍卫的目光在令牌上看了又看,面露犹豫。 杜良见此露出冷笑:“再敢迟疑,我现在就砍了你。” “大人请。” 那侍卫终于妥协,躬着身子躲在一旁,面容并无太大的变化,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兵甲。 杜良没有再和他纠缠,收起令牌后带着绿衣走入院子中。 “王爷,下官杜良求见。” 卧房外面,杜良小声开口。 “进来吧。” “你在这里等我。”杜良对绿衣吩咐了一声,随即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昏暗,香炉里正飘起袅袅青烟,和药味混杂在一起,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四王爷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魏福晋坐在一旁正在伺候喂药,身后站在两个丫鬟端着水果和糕点。 “你来见我有何事?”四王爷看了杜良一眼,脸色暗黄,眼窝凹陷,短短一天,又瘦了很多,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王爷……” 杜良走在床边抱了抱拳,却没有再开口。 四王爷等了片刻,见杜良并没有下文,这才向着魏福晋和两个丫鬟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魏福晋放下药碗,躬身退下,临出门时回头看了杜良一眼。 感受到魏福晋的目光后,杜良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现在可以说了吧?可找到凶手了?”四王爷将身子向上靠了靠,目光有些黯淡。 杜良轻笑一声。 “王爷,主犯尚未找到,但是从犯已经抓到了,今晚就开堂受审。” “哦?从犯是何人?”四王爷好奇的问道。 杜良闻言却摇了摇头:“等到晚上王爷就知道了,下官此刻来不是为了汇报案情的,而是来给您看病。” 四王爷皱了皱眉头:“你会看病?” 杜良点了点头:“别的病不会,唯独会看王爷的病。” 说着话时,杜良抬手一挥,另一个‘四王爷’出现在屋子里…… 第一百零五章 我这人爱交朋友 “什么?” 四王爷看着空荡荡的眼前,有些发愣。 “啊,忘了,您看不见。”杜良以手扶额,本来还想着炫耀一下的,看来是失败了。 四王爷多少有些懊恼,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王爷,您躺好了,我这就给您治病。” 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杜良不打算再啰嗦下去,对着四王爷的一魂一魄勾了勾手指。 在他的牵引下,那一魂一魄木讷的走到床边,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很自然的躺在床上,与四王爷的身体叠合在一起。 四王爷毕竟不是修士,魂魄归体后,对他的灵魂造成了不小的波动,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了。 杜良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四王爷的鼻息。 “还好,还好。” 感受到四王爷鼻尖下的呼吸,杜良松了口气,一时疏忽大意,差点把当今王爷送走。 再次确定四王爷只是昏睡了过去后,杜良这才转身离去,走到外面时吩咐侍卫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包括福晋们也不行。 随后带着绿衣向自己的客房走去,同时都在思索着晚上的事情。 绿衣见杜良一路都在沉思,懂事的没有打扰他。 二人来到客房中,沏了壶茶,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后院传来消息,四王爷醒了。 而四王爷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传唤杜良。 刚刚吃过晚饭的杜良理了理衣衫,独自来到王爷独院中,看着正在大口朵颐的四王爷。 睡了一觉后,四王爷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双眼也变得炯炯有神,食欲大动。 “王爷,您大病初愈,不宜吃过多的油腻,还是清淡些的好。”杜良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酒菜皱眉说道。 虽说这个世界的整体烹饪水平很落后,但这里毕竟是王爷府,山珍海味还是不少的,只是做法有些单一,有点暴殄天物了。 四王爷抹了把嘴上的油,意犹未尽的擦了擦手,随即喝了口热茶,看着杜良不紧不慢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毕竟是王爷,当今皇帝的兄弟,魂魄补全之后,精神和气势立马就出来了,虽然还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说话时却四平八稳,有一种与生俱来,让人不敢直视个感觉。 杜良自然不会被他的外强中干的气势所震慑,闻言摸了摸鼻子,笑吟吟的道:“王爷,您确定想知道凶手是谁?” “当然。”四王爷果断开口,脸色极为冷冽。 杜良还是摇了摇头:“王爷,您现在大病初愈,我劝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四王爷闻言狞笑了一声,儒雅高贵的气息消失不见,转而便的凶残暴戾。 “本王戎马半生,就连那雍州紫禁城内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杜良脸色微变,没想到四王爷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为王臣。 按理说在这个时代下,等级制度早已深入人心,若是寻常人,刚刚那句话就足够诛九族了,即便是王爷,也是要掉脑袋的。 但眼前这个看似儒雅高贵的四王爷,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敢当着杜良的面说出这番话,绝对不是一时疏忽,而是另有深意。 “是了,二虎三狼之争,看来是真的了。” 仅仅是这一瞬间,杜良便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在外面赶路的这段时间,已经对南明王朝的现状有了一定的了解。 持续了十几年的征战之后,终以南明王朝大胜而结束,正处于战后百废待兴的阶段。 但,这既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连年的征战,自然在国家内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势力,看似疆域辽阔的王朝,实则各自为政,新一轮的内乱不远了。 就连民间都在流传,如今的南明王朝即将迎来‘二虎三狼’之乱。 何为二虎? 自然是皇帝的两个兄弟,也是南明王朝仅存的两位王爷。 老三常莽王,老四瑞安王。 一个割据一方,一个手握重兵,可谓是虎视眈眈。 而所谓的三狼,则是皇帝的三个儿子。 太子占据身份优势,笼络了一干重臣,在朝堂上颇具影响力; 五皇子虽无权,却富可敌国,据说他掌控的钱财,比国库还多; 八皇子虽不如以上二人,但因其母后深得皇帝恩宠,使得他也深受皇帝赏识,隐隐有取缔太子的趋势。 这便是南明王朝的二虎三狼。 “怎么不说话了?” 四王爷饶有兴致的看着沉思中的杜良,显然刚刚的话是别有用心的。 杜良心中暗苦,终于还是到了最让人纠结的‘站队’问题了,说白了就是以后跟谁混。 四王爷无非是逼着杜良表个态,有没有跟随他的意思。 “王爷。”杜良眼睛一转,已经有了想法:“如果我说那凶手不是人,你还想知道么?” “不是人?”四王爷楞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不是人,难道还是神仙不……嗯?” 四王爷的话刚说道一半,便发现杜良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心里顿时一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得铁青。 “难道……难道是……?” 杜良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脚下:“是下面的‘人’。” 啪嗒…… 四王爷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在身上全然不知。 “这、这怎么可能?本王怎么会招惹那些东西?” 说着说着,四王爷的语气明显不那么硬气了。 这段时间他找了无数御医和郎中,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早已经隐隐的猜到可能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请了些道士高僧。 虽然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真的听到杜良这么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后背嗖嗖冒凉风。 杜良心中暗爽,顿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王爷倒也不用担心,阳间有阳间的制度,阴间有阴间的章法,那阴司对您出手,已是犯了规矩,早已经被其他阴司擒下,等候发落。” “啊?你还认识地府阴司?”四王爷瞪大了眼睛。 杜良腼腆的点了点头。 “回王爷,我这人爱交朋友,倒也认识两个阴司。” 四王爷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爱交朋友?爱到跑地府里去交朋友? “那杜大人还真是……交友甚广啊!” 四王爷‘和颜悦色’的竖了竖大拇指,心里暗骂:“我信你个鬼……” 第一百零六章 夜审阴司 夜晚不约而至,王府中依旧像往常一样,除了少部分值夜更的守卫和下人,其余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 唯独王府的大厅中灯火通明。 四王爷难得的换上了蟒袍,端坐在下首,面容已经红润了许多,一举一动时不怒自威。 杜良也换上了官袍,坐在上方,目光偶尔飘过四王爷时,总觉得他有点像上一世的影视作品中‘康熙王朝’的主角扮演者……道明陈。 别说,还挺有男人味的…… 除了他二人外,刘管家和绿衣也在,还有被四王爷派人请来的魏福晋,以及一众侍卫。 而且,在四王爷的对面,也就是杜良的左手边的桌子上,还点了两根白色蜡烛。 烛光被微风吹动时微微颤抖,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总感觉怪怪的。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四王爷和杜良不时传出的喝茶声,偶尔有丫鬟前来倒茶。 一盏茶之后,杜良望了望外面的夜色,此刻已经接近子时,遂放下手中的茶杯。 感受到杜良的举动后,四王爷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茶杯中的茶水明显抖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向大厅外瞟去,显然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杜良小声咳嗽了一声,右手在桌子上微微敲了一下。 呼…… 随着杜良的动作,外面突然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所有人都不觉的紧了紧衣服,大厅里的温度明显降了许多。 杜良左手边的蜡烛剧烈摇曳了几次后,重新恢复平静。 在场之人中,唯有他自己能看到,此刻鬼衙门已经出现在四周,虚影与大厅重叠在了一起。 为了不出乱子,杜良在放出鬼衙门的前一刻便将石龟、小人参娃娃和青鱼精镇压在了水池中。 三双眼睛幽怨的看着这里,奈何口不能言。 一切就绪后,杜良清了清嗓子。 “诸位,时间不早了。” 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杜良这才继续说道: “本官当初受郡守大人委托,前来王府破案,经过这两天的调查,终于有了不小的进展。” 随着杜良的声音落下,四王爷低着头继续品茶,没有任何反应。 魏福晋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刘管家静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神游物外。 丫鬟绿衣紧张的看着杜良,面露好奇。 其余一众守卫站在外面背对着大厅,看不到表情。 杜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幸亏本官懂得些侦玄妙术,这才抓到凶犯,现在便邀请诸位随我审讯凶犯,查出幕后凶手。” 话音落下时,杜良拾起桌子上的惊堂木狠狠拍落。 啪…… “带犯人。” 呜…… 四周顿时响起了似有似无的‘威武’声,大厅外突然有浓雾升腾,随即传来哗哗的锁链声。 众人惊疑望去,只见浓雾中走来三个人影。 一个怀抱哭丧棒的高个子和一个牵着锁链的矮个子,前面押着一个中年男子,三个人的脸色都白的渗人,隐隐还带着青光。 哗……哗…… 锁链摩擦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暗暗的咬了咬牙,十分不舒服。 再看他们押来的那个人,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焦糊味,双眼赤红,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做好几天噩梦的人。 那一高一矮二人来到大厅后,对着杜良躬身抱了抱拳。 “大人,此人身份已查明,正是负责此郡的高级阴司,名为韩林。” 在二司说话时,众人才看到他们身后的服饰上全都写着一个大大的‘司’字,这绝不是南明王朝的服饰。 而且再结合二人刚刚说的话……高级阴司。 所有人都脸色狂变,如果此时再猜不到他们的身份,那就是傻子。 阴司,地府的阴司鬼差。 杜良竟能唤来地府的阴司鬼差为己用,而且还对他态度这般恭敬?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骇然的看着他。 尤其是站在绿衣不远处的刘管家,脸色铁青,额头上一滴滴汗水流在脸上。 “二位大人辛苦了,暂且休息片刻,待我先审讯一番。” 听到杜良的声音,厅内众人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二司闻言走到杜良左手边坐下,对着桌子上的蜡烛吸了吸,露出陶醉之色,随即看向坐在他们正对面的四王爷,笑着点了点头。 四王爷顿时头发炸立,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只觉得嗓子发干,僵硬着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却发现茶杯里早就没了水。 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四王爷佯装笃定的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杜良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念微动时,桌子上的青灯散发出微弱的金芒,让整个大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众人心头突然宁静了下来,少了些恐惧,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待一切处理完毕后,杜良拾起惊堂木狠狠一拍。 “阴司韩林,你可知罪?” 杜良的声音在大厅内轰轰响起,好似闷雷一般,直击人心灵,震撼十足。 那高级阴司闻言抬起头,冲着杜良露出冷笑:“小小人间县令,也敢审讯本司,谁给你的权利?” “谁给我的权利?” 杜良站起身,凶狠的看着他。 “人事人间管,人间案自有人间判,你既然敢对我人间活人出手,本县令便有惩治之权,你服是不服?” “真是笑话,我乃地府高级阴司,受命掌管翰武郡地界,你问我服不服?可笑至极。” “好好好。” 杜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既然你不服,本官便叫你服。” 话音落下,杜良对着那阴司韩林猛地一挥手。 “雷罚。” 刹那间,大厅内电闪雷鸣,一道道电弧凭空出现,狠狠劈在那阴司韩林身上,好似雷电凝聚的鞭子一般。 众人全都下意识的向后退去,青蓝色的雷光闪烁在身上,耳边回荡着那阴司的惨叫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太刺激了。 他们何时见过这等架势? “我招,我招,快住手……” 没有人能在雷霆中坚持到底,就连当初的石龟都被劈怕了,更何况是他,紧紧数个呼吸而已,便已求饶。 杜良闻言并没有停手,又劈了十几息才挥手撤去雷电,大厅中再次恢复如初,唯独地上一片焦黑,那阴司已经瘫在地上,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说罢,但凡有一句隐瞒,本官便雷劈你个三天三夜。” “是。” 阴司韩林浑身颤抖着跪伏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抬头看向一旁的刘管家。 “都到此时了,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Ps:感谢快乐大本营2的推荐票,说实话,一次性收到八张推荐票的感觉……太爽了! 第一百零七章 事情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众人的眼光全都看向刘管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那阴司鬼差竟然认识他? 在场之中,唯独杜良和魏福晋没有露出那种惊讶的神色。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后,刘管家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面容平静的对着四王爷躬身作揖道:“王爷,老奴并不认识他。” 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没有狡辩,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废话。简简单单九个字,让人有一种挥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刘管家先起来吧,我想杜大人会解释清楚的,不会冤枉你。”四王爷对着刘管家颔了颔首,随即看向杜良:“杜大人,你说是吧?” 其他人也都随着四王爷的目光看向杜良,大厅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杜良高坐首位,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仅仅是瞟了刘管家一眼,随即对着堂下的韩林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可有半句隐瞒。” “是。” 阴司韩林不再看刘管家,跪在地上对杜良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六十年前,我还不是地府的阴司,仅仅是一个普通人,那一年闹饥荒,我被同行的刘大哥所救,为了感谢他,我便将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值钱的玉佩送给了他,并承诺将来发达了一定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从此我便也一心向善,经常救助饥荒难民,但自身也是庸庸无为,并没有取得什么成就,也就无力报恩…… 直到十年后我病死于家中,还是刘大哥为我办置的后事。我死后被阴司带到地府,却没有转世,判官大人查阅了我的种种善举,便封我做了地府阴司…… 而时我还是低级阴司,所掌管的地界刚好是韩大哥所在的县城,于是为了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便在那玉佩中注入了一缕魂力,并告诉他持此玉佩,可以唤我帮助他一次…… 然后刘大哥一直到死都未曾使用过,并将那玉佩传给了后人,我原以为此事便这么过去了,却万万没想到……” 阴司韩林顿了顿,语气明显苦涩了几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玉佩还是被激活了,传唤我的竟是刘大哥的儿子。” 阴司韩林看了刘管家一眼,继续道:“毕竟是恩人的子嗣,我又有承诺在先,只好答应他勾走四王爷的一魂一魄,困在恶狗岭中经历狗咬之痛,直到本体衰竭而亡,而且……” “而且因少了一魂一魄,等到四王爷死后也不能顺利转世,而是转生为畜生道,不知要几世才能重新为人。”后面的话是丙三补充的。 听了他的话,大厅内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四王爷的脸色最难看。 一想到自己下一世很可能轮回为畜生,眼角便颤抖的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刘管家依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镇定自若。 杜良冷冷的看着他,声音滚滚如雷:“刘管家,刚刚这阴司说的可是实情?” 听了杜良的话,刘管家才走了出来,站在阴司韩林身旁:“回大人,老奴不知他在说什么,至于玉佩老奴确实有一块,不知是不是他说的那块?” 说着话时,刘管家挽起衣角,露出腰间的鱼形玉佩,只是寻常的玉石而已。 “正是此玉佩。” 旁边的阴司韩林仅仅是扫了一眼,便肯定的说道。 “呵呵……” 刘管家将玉佩从腰间抽出,捧在手心上:“这玉佩老奴佩戴了三十几年,几乎认识我的人都见过,你却说是你当年送予家父的,荒唐至极。” 杜良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说他故意冤枉你是么?” 刘管家躬了躬身子,没有说话,其意已经很明显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杜良冷笑起来,目光扫了魏福晋一眼,随即转移话题道:“此事暂且不提,我记得卷宗里还曾提到,那夜王爷在乘凉时有人看到了血红色的月亮,可有此事?” “有的,当时我也看到了。”这次说话的是绿衣,而且四王爷也点了点头。 “大人不会认为那血月也是老奴所变吧?” 刘管家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下面响起,语气带着揶揄之意,笑眯眯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嘲讽杜良。 杜良也不生气,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本官刚要说,没想到你竟然承认了。” “哦?”刘管家笑了一声:“老奴只是个凡人罢了,既不是什么阴司鬼差,也不会侦玄妙术,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老奴了。” 刘管家的话虽然带着挑衅的味道,但却合情合理,任谁也无法反驳。 唯独杜良毫不在意,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未曾消退。 “谁说凡人就不能把月亮变成红色了?你不就做到了。” “老奴不懂,请大人明示。” 杜良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指着他冷声道: “你哪里不懂,你懂的很,当人的眼睛长时间观看绿色后,再看白色的物体时,便会产生红色的幻觉,你以为这天下间只有你懂得此理么?” 听了杜良的话,众人全都一愣,唯独刘管家的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真的么?长时间看绿色,再看白色时会变成红色?” 绿衣最先耐不住性子,大眼睛上写满了狐疑之色,其他人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杜良没有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是不是真的你们有时间试一试就知道了,本官没必要拿这种事胡说,你说对不对?”后半句明显是问刘管家的。 刘管家脸上的笑容早已消散,闻言不冷不热的说道:“大人说是便是,老奴不清楚。” “很好。” 杜良点了点头,随即语气一冷: “所以你便吩咐杏儿购置了大量绿色的衣裙,众人在观看舞蹈时,便中了招,等到有人偶尔抬头看月亮时,便看到了红色的月亮,从而制造混乱,趁机指使阴司勾走四王爷的魂魄,是不是?” “是。” “不是。” 阴司韩林和刘管家的话同时响起。 沉吟了片刻后,刘管家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大人虽然说得很精彩,但还请您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哪里有证据。” 杜良摊了摊手,冷笑道:“当我询问这绿色衣裙从何而来时,你便用计杀死了杏儿母女,来个死无对证,我哪里还有证据啊?” “哈哈哈……” 刘管家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中气势已经与原来有了很大的不同:“说来说去都是您的猜想,这样的事情,拿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难道老奴得罪过大人么?” 杜良摇了摇头,嘴角再次露出笑容。 “你先别狂傲,本官虽然没有物证,但却有人证……来人,传杏儿母女上堂。” 众人闻言脸色狂变,不约而同的看向大厅外…… 第一百零八章 又是一段狗血故事 外面雾气昭昭,阴风回荡。 三道人影从雾气中缓缓走来。 一名腰间佩刀,身穿衙役服侍的男子带着一老一少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杏儿,李大娘……” 绿衣惊叫了一声,随即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杏儿。 “绿衣姐。” 杏儿比绿衣小一岁,面容较好,性格似乎有些怯弱,此刻看着绿衣留下眼泪。 “你……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纳命来……” 另一边,杏儿的娘亲李大娘看到刘管家后,眼睛立马就红了,恶狠狠的向他扑去。 “啊,滚,你滚开,不要过来……” 在看到杏儿和李大娘的那一刻,刘管家的心态终于崩了。 李大娘扑倒刘管家身上,对着他连挠带咬,情绪十分激动。 杜良见此并没有阻拦。 他能感受的到,李大娘身上散发着很大的怨气,如果这样能让她身上的怨气弱一些也是好的。 “果然是你。” 四王爷的神色冷的吓人。 此时此刻,已经不需杜良多言,从那刘管家的态度和神色上依然明朗。 片刻之后,见刘管家的身上出现了不轻的伤势,杜良这才抬手一挥,用一股柔和之力将李大娘推开,随即禁锢在原地。 刘管家这才得以挣脱,浑身颤抖着摊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双母无神。 毕竟,杏儿母女都是他害死的,此刻化作鬼魂站在面前,他岂能不惧。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是杏儿母女此时将他杀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刘管家,我且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杜良适时开口,声音回荡在刘管家耳边,振聋发聩,立马让他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再次崩溃。 “我……” 刘管家爬起身,匍匐在地上。 “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了,贪恋王府的钱财,这才一时糊涂,还望王爷赐我死罪……” 四王爷闻言站起身,走到刘管家门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怒不可遏的问道: “为何?你既为王府的管家,钱财权势已然非常人可及,为何还不满意,用如此歹毒的手段谋害本王?” “老奴该死,请王爷赐死。” 此刻的刘管家一心求死,对于王爷的问话闭口不言。 堂上,杜良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开口阻止。 “好好好,既然你不说,本王现在就砍了你。” 四王爷大步走到厅外,从侍卫的腰间抽出大刀,回来后狠狠的向刘管家砍去…… “王爷,王爷住手,我知道他的目的,求您看在臣妾的份上,免了他死罪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远处的魏福晋突然跌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声音凄惨的道:“都是为了臣妾,他才不惜铤而走险的。” 四王爷举刀的手僵硬在半空中,面容惊愕的看着她:“你也有参与?” “没有,她没有参与,一切都是老奴所为,您杀了我解恨吧。” 刘管家抓着四王爷的蟒袍,头一次露出哀求之色。 魏福晋跪坐在地上,凄惨的摇了摇头:“芳哥,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意。” “不,不许说话,这事和你没关系,闭嘴……呜……” 刘管家大吼着还想说什么,但杜良已经不给他机会,抬手将他也禁锢在原地,口不能言。 看着刘管家的狼狈模样,魏福晋凄然一笑,仰起雍容的小脸,看着暴怒中的四王爷。 “王爷,您放心,我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四王爷看着楚楚凄然的魏福晋,眼中的怒火消退了几分,声音略有颤抖的问道:“你若还念及与本王的情分,便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是。” 魏福晋擦掉脸上的眼泪,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笑着问道: “王爷,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么?” 四王爷闻言露出追忆之色,随即缓缓的说道:“本王当然记得,当时你被劫匪打劫,正在逃命,碰巧本王带兵路过,便救了你,之后便留你做了府中的丫鬟,然后又做了福晋。” “原来王爷还记的啊。”魏福晋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又带着几分黯然。 “其实妾身一直没有告诉您,当时一起被劫持的不仅是妾身,还有同我从小青梅竹马的芳哥,也就是刘管家,他叫刘芳。”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四王爷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福晋和管家竟还有这种关系。 “当时芳哥为了保护我,孤身引开劫匪,而后迟迟未归,妾身还以为他已命丧黄泉,在王府做丫鬟的那段时间,妾身也曾托人寻找过,但都无果而终,却不想…… 却不想当我成了福晋时,芳哥回来了,并且找到了我,然而那时我已是福晋,只好暂时将他引入府中,一点点做了王府管家。 芳哥当时劝说过我很多次,是妾身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一直没有跟他离去,而他也为了我一直待在府中,一晃就是十年啊。” 魏福晋露出追忆之色,看着不远处被禁锢的刘管家,声音再次哽咽:“我愿以等我敛够了钱财便会跟着他离开王府,从此远走天边。然而我却发现通过这些年的相处,我已经爱上了王爷,再没有离开的想法。 芳哥渐渐察觉到了我的心思,从那天开始,他再没有笑过,心底开始记恨王爷,直到前段时间王府发生的事情,妾身就已猜到是他所为,但毕竟是妾身对不起他,便没有拆穿。 私下里我已劝过他几次,奈何芳哥都没能听进去,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我贪图富贵,移情别恋,才使得他变得那般。 王爷,请您责罚我吧,不要再伤害他了,他真的是个可怜人。” 随着魏福晋的娓娓讲述,大厅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就连杜良都楞在原处。 谁都没想到,三人之间竟会有这么一番爱恨纠葛。 咣当…… 四王爷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仰着头望着房梁,久久之后,长叹了一声。 “如此说来,其实本王才是罪魁祸首啊,哈哈哈……” 四王爷深深看了魏福晋一眼,又看了看脚下的刘管家,最后看向杜良。 “杜大人,此事交由你来定夺吧。” “啊?啊!” 杜良从狗血剧情中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他娘的,坏人又是我来做。’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也不得不开口。 “刘管家虽说因爱生恨,也是个可怜人,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的私仇,不惜杀害无辜的杏儿母女,正所谓杀人偿命,本官宣判……” 砰…… 惊堂木拍在案桌上。 “来人,将罪犯刘芳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第一百零九章 子午县杜良接旨…… 不管他有多可怜,也不管他们的故事多凄美。 杀人就要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杜良唯一能宽容的就是将他的死期推延一段时间,这已经仁至义尽。 “还请二位阴司大人将韩林和杏儿母女带回地府报道,完成转世。”杜良看向左手边的丙三和丁六抱了抱拳。 “大人请放心,此事交由我二人便可。”二司同时起身,向杜良回了一礼,随即带着韩林和杏儿母女向外走去。 绿衣跟到大厅外,与杏儿惺惺相别,双眼拭着泪花。 二司离去后,杜良又看向四王爷:“王爷,至于您的家事,下官就不掺和了。” 四王爷背着手,目光落在魏福晋身上,沉思了片刻后,长长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苦衷,毕竟你我夫妻一场,此事本王不再追究,但也不会再留你在府中,你这些年也攒了积蓄,从此好自为之吧。” “谢王爷。” 魏福晋跪在地上,对着四王爷磕了个头,随即站起身,神色黯然的离开大厅。 魏福晋走后,大厅内只剩下四王爷、杜良和绿衣,张龙已经押着刘管家离开,侍卫们依旧守在大厅外,纹丝不动。 “哎……” 四王爷已经不只是第几次叹气了,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目光最后落在杜良身上。 “你不仅为本王破了案,又救了本王的命。说吧,只要你想要的,本王尽量满足你。” 杜良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挥手叫来绿衣为自己斟了杯茶,随即端着茶杯在眼前,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问王爷要一杯茶吧。” “哦?” 四王爷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有,当然有。”杜良喝了口茶,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继续道:“可惜我想要的王爷给不了。” “放心吧,你只要不是想要这南明国,其他的我还是能满足你的。”四王爷说的很有底气,刚才的颓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睥睨四方的气势。 “是么?” 杜良笑了一声,认真的道:“我想要这天下太平,百姓不再流离失所,魍魉邪祟隐于深山,老有所依,少有所学,不知王爷能否做到?” “你……” 四王爷伸手指着杜良,眸中闪过冷意:“你在消遣本王?” 杜良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看着四王爷:“您不想信我?” “以天下人为己任,不图富贵繁荣,你以为你是圣人么?”四王爷嗤笑,冷冷的道:“你的要求,整个南明王朝,没有人能做到,包括皇室。” “哦?王爷这话说的未免太绝对了吧。” 杜良同样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你该不是想告诉本王,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做这些吧?” 四王爷哼了一声:“少年人有志气、有抱负是好事,但你要知道,治理国家不同于你那小小的县城,别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能狂妄自大。自古以来,帝王圣贤无数,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除非神灵下凡。” 杜良笑了笑,重新靠在椅子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情。 “自古圣贤多傲娇,哪有君王为百姓?就因为我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所以我知道百姓们的疾苦。” 杜良顿了顿,将身子前倾:“神灵不会下凡,但是我在凡间,所以我要做这神灵之下的第一人,让天下太平。” 四王爷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久之后,才仰天长笑一声:“哈哈哈……疯子,这是疯子说的话,本王不与疯子争辩,既然你无所求,那么本王便留一个人情给你,待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杜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解释什么,也没必要再解释。 静立在下面的绿衣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万万没想到杜良竟会说出这样一番疯狂的话。 甚至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这人是傻子么? 不对,他连地府的阴司都能使唤,怎么会是傻子呢。 “天色不早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你就坐在这好好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话落,四王爷大袖一挥,背着手向外走去。 然后,刚刚走到大厅门口,四王爷又退了回来。 不仅是他,就连把守在外面的十几名侍卫也抽出长刀,缓缓的向大厅内退来,目光紧张的看着外面。 杜良同样感受到了什么,抬手一招,将绿衣拘到身后,起身目光凝重的看着大厅外。 雾气疯狂涌动,一股阴寒之气蔓延而来,使得大厅外的地面都染成了冰霜。 鬼气,很重的鬼气。 这是杜良出道以来,见过最浓郁的鬼气,心头立马紧张起来。 翻涌的雾气中,隐约看到两队人影走来,中间的四个人肩上还抬着简易的轿子。 轿子上四平八稳的坐着一名身穿官袍的男子,满脸络腮胡,面色黝黑,背后闪烁着暗绿色的幽光,而且长得异常高大,比寻常之人还要高半个身子。 两侧之人则举着幡旗,更有铜锣之音隐隐传来,声势浩大。 “大人,他们是……”绿衣紧张的躲在杜良身后,已经被外面的景象吓得浑身僵硬。 “别多问,只要在这大厅里,我保你无事。”杜良打断了绿衣的话,目光微眯,多少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 这时,四王爷也在侍卫们的保护下退到了杜良身前,全都紧张的看向他。 “别慌,有我在。” 杜良走到众人前,笔直的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那些人敲锣打鼓,摇动着幡旗,终于来到大厅前,轿子上的大汉抬起右手,铜锣之音顿停。 抬轿之人蹲下身子,坐在上面的大汉顺势站起身,走到大厅前,一双紫色虎目在众人身上扫过。 “谁是子午县杜良?” 那大汉的声音滚滚如炸雷,听的人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我是,不知阁下何人?唤我何事?” 杜良在说话时,暗中调动了一缕佛法加持在众人身上,护住他们的心魂,抵挡那大汉的音波。 “我乃地府三十六判官之一,紫眸判官,奉秦广王之令,宣杜良接旨。” “秦广王?地府十大阎罗之一的秦广王?”杜良心头狂震,阎罗让判官来找自己传旨? 难道是为了高级阴司韩林的事情? 杜良内心惴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下官杜良,接旨……” “宣……” 紫眸判官手中出现一道碧绿色的法旨,大声念道:“子午县杜良……” 第一百一十章 地府巡察使 “子午县杜良,多次帮助地府缉拿怨鬼,更擒下高级阴司韩林,寻回地府至宝生死簿的其中一页,本王特封杜良为地府监察使,赐镇魂令一枚,从今以后可任意游走冥界各处,镇压妄孽之魂,钦此!” 一段法旨念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杜良自己也处于懵懂中。 这消息太震撼了。 而且法旨中还提到帮助地府寻回一页生死簿,什么生死簿?长什么样? 杜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想到当时与阴司韩林交手时,对方似乎拿出过一张黄纸,难道那就是生死簿……其中的一页? 杜良下意识的摸了摸胸膛,此刻那黄纸正在自己怀中。 “杜良,还不快接旨?”紫眸判官望来,一双紫色的眸子十分摄人。 “下、下官接旨。” 杜良从沉思中惊醒,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 “嗯。” 紫眸判官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手中法旨和一枚碧绿色的令牌同时飘向杜良。 杜良赶忙双手接住,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嗖…… 然而,就在那令牌落在手中时,突然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紧接着手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令牌状的图案,其上写着一个繁奥的‘镇’字。 同时,一股生涩的信息出现在脑海里,顿时让杜良明白了这令牌图案的作用。 可镇压世间一切魂体和邪祟。 法力越高,威力越大。 “谢秦广王大人,谢紫眸判官,子午县杜良领旨谢恩。” 明悟那镇魂令的作用后,杜良内心喜狂喜,看来这地府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黑暗毋庸嘛。 “巡察使大人,既已接旨,还不将那一页生死簿还来,缺了这一页纸,生死簿不全,秦广王辖下已经乱了套了。” 紫眸判官这次对杜良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虽然面容依旧凶悍粗犷,但起码有了笑容。 “啊,还要还啊?”杜良小声嘀咕了一声,难怪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好处,原来是交换条件啊,看来那一页生死簿极为贵重,只是不知为何落到了阴司韩林手中。 杜良暗恨自己没有趁早将那一页生死簿研究一番,此刻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将其还回,打死他也不敢真的占为己有。 那可是阎王啊,谁敢得罪? 还想不想长命百岁了? “巡察使大人,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你多聊了,有机会到了地府一定要到我府上小叙一番。” “一定,一定。” 杜良赶忙回应,随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判官大人,不知丙三和丁六您怎么安排了?” “巡察使大人放心,他们此次也有功劳,本官会酌情犒赏的。” “那就有劳判官大人了。” “告辞。” “珍重。” 送走紫眸判官后,杜良这才舒了口气,那股阴冷的压迫感终于消失,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 “你……” 身后的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刚刚的一幕幕他们都看在眼中,此刻再看向他时,神色惊疑不定。 杜良苦笑了一声,向着众人耸了耸肩,自己也处于懵圈中。 …… 待众人离开大厅后,杜良收起鬼衙门,靠在椅子上,还在消化之前的事情。 此刻冷静下来后,心里立马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被地府阎罗封官,这是何等诡异的事情,恐怕整个南明王朝都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是因自己无意中帮助地府找回了丢失的一页生死簿,还是有别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样,所以当发生这种事情后,杜良总会想的特别多。 而且确实是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所以才会机缘巧合的发生这些事情,从而获得了阎王的赏赐。 那么是不是可以简化为……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有了阎王的赏赐? 秦广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受到什么人指使才这么做的? 杜良心底发凉,总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巧合了,似乎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一切。 沉思了许久,杜良脑子越来越乱,最后唯有一叹:“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自语后,杜良离开大厅,回到客房中,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倦感。 脱掉外衣,躺在床上,杜良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 夜晚总是消失的太快,白昼也不一定充满阳光。 不知何时,外面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杜良毫无意外还是被绿衣叫醒的。 杜良伸了个懒腰,无奈的瞪了绿衣一眼。 “你上辈子是个闹钟吧?” “孬种?什么孬种?”绿衣一愣,还以为没听清杜良的话。 “哦,没什么。”杜良穿好衣服,随便洗了把脸,看着外面昏沉沉的天气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是未时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杜良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接过绿衣递来的热茶,暖了暖身子。 “大人,您怎么也睡觉?”绿衣突然问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杜良楞了一下,反问道:“难道我不可以睡觉么?”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像您这么大本事的人,也需要睡觉么?” “当然了,睡觉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怎么能浪费呢。” “哦?您喜欢睡觉?” 杜良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继续道:“睡着了就不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脑子难得的休息一下,这样才能养足精力啊。” “哦。”绿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杜良一阵好笑:“对了,今天府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绿衣歪着脖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大人,今天发生了两件事。” “何事?” “第一嘛,就是王爷今天一纸休书,废掉了所有福晋。” “什么?”杜良一惊。 废掉了所有福晋?难道王爷想开了要出家? “是真的,王爷把所有福晋都休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大家都在讨论,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杜良追问。 绿衣闻言白了他一眼:“当人是女人喽,你忘啦,王爷一直没娶妃子呢,肯定是心里放不下谁,再经过昨天的事,就把所有福晋都休了。” “竟有这种事?”杜良喃喃自语,似乎绿衣分析的也有道理。 “那第二件事呢?” “至于第二件事嘛……”绿衣弯下腰,俏皮的对着杜良眨了眨眼:“第二件事就是大人您出名了,现在整个翰武郡都知道我们这里出了一个能夜审阴司的少年县令。” “什么……?” 杜良大叫了一声,脸上写满了痛苦之色。 “怎么这个世界的人也这么大嘴巴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人,带上我好不好? 杜良叫苦不已,昨天一直处于震撼中,忘记吩咐他们保守秘密,没想到才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些大嘴巴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杜良完全能想象得到,昨晚的消息被添油加醋的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会衍生出多少个版本呢。 这也能说明一个道理,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不管时代先进还是落后,八卦这种优良传统都是一样的。 “大人,您似乎有点不高兴啊?” “有么?”杜良露出夸张的笑容,瞪着眼睛道:“我看起来不开心么?” “咦……看您那表情,就差打人了,我可没看出您哪里高兴。” 绿衣撇了撇嘴,麻利的收起碗筷,随即展颜一笑:“大人,府里的案子已经破了,您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接下来?” 杜良摸了摸鼻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还真没考虑过,不过看到绿衣好奇的目光,想了想说道。 “接下来我打算回到县城里,一边教书一边治理百姓,用这里改变南明王朝。”杜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绿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气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怎么可以,像您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甘心年纪轻轻就回小县城里教书呢?” “哦?那你觉得像我这么有本事的人应该干什么?”杜良反问道。 “当然是留下来做大事了。” 绿衣将碗筷放下,站在杜良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解着:“您知道么,现在南明国内乱的很,百姓们都在传‘二虎三狼’之争,这个时候正是您大显身手的机会啊,怎么要回县城里呢?” “那你觉得我应该投奔谁?” “当然是四王爷了,你刚在这里崭露头角,别看四王爷对你那么冷淡,其实我能看出来,他是很欣赏你的,你留下来辅佐四王爷,将来弄个州给你管也不是难事啊。” 绿衣双眼放光,越说越激动:“现在局势这么乱,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四王爷是南明国最大的势力之一,跟着他就算不能出人头地,自保也是没问题的啊,总比你那小县城安全吧?” “而且……” “打住,打住。” 杜良捂住绿衣的嘴巴,笑眯眯的问道:“平日里可不见你这么话多,说吧,是谁派你来做说客的?” “哪有,奴婢是觉得您太随意了,所以才好心提醒您,您还怀疑我,哼。”绿衣气鼓鼓的将身子扭向一旁,大眼睛贼溜溜的乱转。 杜良一阵好笑,也没有揭穿她。 将头看向一侧,喃喃自语道: “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清楚,只是人各有志,四王爷虽是一代枭雄,但他与我的理念不同,他不会改变自己,我也不会迁就他,所以我们很难走在一起,倒不如彼此留个好印象,将来或许还能有个好的结果。” “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前程?”绿衣严肃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杜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我就不劝你了,早点休息吧。” 绿衣起身,对着杜良行了一礼,神色有些黯淡,将杜良一个人留在屋子内。 “唉……”杜良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感慨。 当初答应郡守大人前来破案,确实带着趁机上位的念头,不过在与四王爷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可以,杜良很愿意和四王爷做朋友,但绝不是上下属的关系。 难得的放松下来,杜良打算好好的在翰武郡走走看看,顺便探探四王爷的虚实,看看这南明国的‘虎’倒地长着怎样的獠牙。 …… 明媚的清晨如约而至,杜良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潇洒的站在王府大门外。 此时的四王爷身体已经大愈,虽然还有些消瘦,但精神焕发,哪怕是随便穿着便装,依旧难掩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质。 “真的要走?” 四王爷冷漠的看着杜良,此刻大门前只有他二人而已。 杜良点了点头:“多谢这段时间王爷的款待,下官闲云野鹤惯了,住不惯这深墙大院。” “少说这些没营养的屁话,要滚就赶紧滚,王府里不缺你这一个吃闲饭的。” 四王爷冷漠的瞪了杜良一眼,转身向王府走去,头也未回。 杜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来还想着寒暄几句,来点离别伤感之类的桥段,结果人家头也不回的……走了。 “哪怕是送我点盘缠也行啊,就这么走了?” 杜良叹了口气,也不再留念,转身离开。 “大人。”然而,就在杜良转身之际,绿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哦?”杜良转头看去,发现绿衣正背着一个大布包,小跑着出了王府。 “你这是?” “王爷说了,让我跟着伺候你,做你的贴身丫鬟。” “这……不好吧。” 杜良苦笑了一声,向着绿衣解释道:“我就是出去转转,然后顺路回子午县,你跟着我风餐露宿的太辛苦了,而且我就是个穷县令,哪有钱养丫鬟啊。” “没关系。”绿衣将布包塞到杜良怀里,十分豪爽的道:“本姑娘有钱,我养你。” 杜良:“……” “真的,尽早王爷给了我很多银票,足够我们用了。”绿衣见杜良不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赶忙解释了一声。 “可是……” “你嫌弃我累赘是不是?”绿衣眼睛一瞪。 “不是,跟着我确实很辛苦的,不如留在这王府里舒坦。”杜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然而,绿衣根本听不进去,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我从小就在王府里长大,唯一熟悉的杏儿也走了,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想留在这里,大人,您行行好,带我走吧。” 绿衣双眼带着水雾,抓住杜良的胳膊摇了摇,嘴巴高高鼓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杜良满头黑线,明知道她是装的,但也不忍拒绝。 “好吧,好吧,别摇了,那你就跟着我吧,什么时候忍受不了,随时可以回王府来。” “好,谢大人。” 绿衣展颜笑了一声,哪还有刚才的可怜样子,一秒变脸。 “天色不早了,那我们走吧。” 说罢,绿衣蹦蹦跳跳的向街道上走去,好似出笼的百灵鸟,无忧无虑的样子,散发着少女独有的气息。 “这……” 杜良抱着怀里的包裹,看着绿衣悠闲的背影,咧了咧嘴:“这倒地是谁伺候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酒当与君子共饮 因为有绿衣跟随,所以杜良暂时不想暴露鬼衙门的存在,便只能和她住客栈,或者是风餐露宿。 绿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娇贵,住客栈也好,睡马车也罢,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十分欢喜的样子。 不止一次的和杜良说,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想玩就玩,想吃就吃,困了就睡,醒了继续走。 杜良不可置否,并没有辩解什么。 二人走走停停,直到三天后,才乘着马车走出翰武郡,来到一座规模略小的城池。 名为:临东城。 接近傍晚时分,二人找了家茶楼落脚,将马车牵给店员后,便走了进去。 此刻茶楼里坐着很多人,桌子上放着小菜和酒水,笑吟吟的看着后面,不时传出叫好声。 那里有一座三尺见方的小台子,上面站着一名老者,手持纸扇,身穿长袍。 老者留着一戳山羊胡,身前放着一张案桌,案桌上一盏茶水,一块醒木,再无它物。 呼…… 老者呼的一声展开纸扇,对着前面众茶客开口道: “各位看官且听我说……” 杜良和绿衣刚刚入座,便有店员端来热茶和糕点,四周静悄悄的,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老者。 “大人,他是干什么的?” 绿衣有些好奇,一直生活在王府中何曾见过这种架势。 杜良喝了口茶,脸上露出陶醉之色,对着绿衣小声道:“那老者是个说书人。” “说书人?说书人是干嘛的?”绿衣依旧疑惑。 杜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说书人就是讲故事的,别说话,听着就是了。” 啪…… 醒木拍在案桌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野史神话大家也听腻了,今天老夫就给大家说个前几日在翰武郡瑞安王府发生的真儿事。” 那老者喝了口茶,看着台下众人,继续道: “话说甲午二年八月初七的傍晚,瑞安王正带着福晋在院子里纳凉观舞,兴致正浓时,忽有阴风刮过,血月迎头,众人混乱之时瑞安王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自那之后,瑞安王便一蹶不振,精神恍惚,甚至没到夜晚就能听到狗叫声,噩梦连连,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请了无数得道高僧都无法破解,直到……” 啪…… 醒木又一次拍在案桌上,勾起众人浓浓的好奇心。 杜良也饶有兴致的看着。 接下来,自己该登场了吧? 果不其然,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直到两个月后,王府来了个少年,据说此人身高八尺,额生反骨,双臂垂膝,乃是某个县城的县令,擅长侦玄妙术,生有一双阴阳眼,有穿梭地府和阳间的本事,更能口吐风雷,撒豆成兵……” 绿衣忍不住看向杜良:“大人,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杜良无奈的应了一声,这说书人前面说的还算靠谱,后面的就有点扯了,不过也是为了营造效果而已。 “听着吧,看他下面怎么说。”杜良说道,目光却偶尔扫过坐在说书人正前方的一名锦衣青年。 那青年之所以能引起杜良的注意,并不是他的样子很特殊,而是他的行为举止,虽然特意表现的很接地气,但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来,他骨子里的气质是高雅的。 这种高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四王爷很像。 那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杜良的目光,疑惑的侧头望去。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笑着点了点头,一个优雅,一个谦逊。 “那少年本事奇高,立马就发现了王府中的异常,便唤来地府阴司审讯,……一举识破真凶,顺藤摸瓜的又抓了地府的阴司……惊动了地府阎王,派来判官传旨……” 那老者讲的十分生动,故事跌宕起伏,吊人心悬,尤其是后面的部分越说越玄乎,若不是杜良自己亲身经历过,估计也能信个七八分。 一段玄而又玄的评书结束,众人拍案叫好,尤其是坐在正前面的青年,十分阔绰的赏了几两银子。 绿衣本来也想打赏,但是被杜良拦住了,只是取了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茶馆。 二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便离开了客栈。 马匹已经被喂饱,杜良赶着马车,绿衣坐在里面,慢慢吞吞的离开临东城,一路向东。 在南明国城池与城池之间总是隔的很远,不过好在二人也不急,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景色,直到夜色再次降临时,随便找了个山坡升起火堆。 杜良离开片刻后抓了只野兔,然后趁着绿衣不注意的时候放血、扒皮、清理内脏,动作一气呵成。 本来毛茸茸的小兔子被杀死后,绿衣还哭了一阵,发誓再不理杜良。 然而当火堆上的兔子被烤的金黄,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时,绿衣留着口水凑了过来。 “好香啊。” 绿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烤的金黄的兔子肉,似乎忘了刚才是谁在大哭大叫了。 就在二人坐在火堆前,准备享受美味时,后面渐渐传来赶车声。 杜良和绿衣同时望去,只见平坦的山坡上,出现了另一辆马车,马匹高大,装饰奢华,比杜良的马车不知好了多少倍。 片刻后,马车停在不远处,一名青年从车中钻了出来,正是之前同在茶馆中听书的青年,刚巧也路过了这里。 “好香的烤肉味啊。” 那青年走到火堆前,对着杜良和绿衣抱了抱拳。 “实在抱歉,这么晚叨扰二位,只是离得老远便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一时没忍住,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杜良同样回了一礼,笑着道:“无妨,不过一只普通的野兔而已,兄台若是不嫌弃可以品尝一番。” “妙极,妙极,我也不好白吃你们的,刚好车上还有半坛酒,咱们小酌一杯?” “甚好。” 杜良不理会气鼓鼓的绿衣,笑着对那青年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青年搬来半坛子酒水,坛子很普通,但是当揭开封纸的那一刻,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还未喝酒,单是闻着这酒香,便让人有了几分醉意。 “好酒。” 杜良不由的夸赞了一声。 “哈哈,好酒当与君子共饮,来,干一杯。” 那青年十分好爽,给自己和杜良分别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杜良也没有迟疑,仰头喝了进去,露出陶醉之色。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称君臣,只做知己 这是杜良来到这个世界后喝过最好的酒,比当初老县令收藏的竹叶青以及湖海县的东湖老酒都更香醇。 毕竟喝了人家的酒,杜良自然也要用手中的烤兔招待一番。 吩咐绿衣从马车中取来自带的小木桌和干净的瓷盘,杜良用小刀切下一块块金黄色的兔肉,摆了满满一盘。 皓月当空,青草摇曳,耳边听着夏蝉名叫。 杜良和那青年随意的盘坐在地上,迎着火堆频频举杯,越聊越是投机,天南地北的不亦乐乎。 绿衣蹲坐在一旁为二人添酒,这般景象,倒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 虽然绿衣平时活泼好动,但毕竟是王府里长大的人,十几年的调教和耳熟目染,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自己公子正在与贵客品酒赏月,作为丫鬟该怎么做她十分清楚。 酒过三巡,盘中兔肉已经见底,坛中酒到是尚有一些。 当二人聊到当今大势时,那青年的神色不由的正式了几分,而且话语中多有求教的意味。 当青年向杜良询问治世之道时,杜良没有回答,而是放下酒杯,笑吟吟的看向他。 “与阁下交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 那青年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在杯子里沾了一滴酒,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个小小的:六,然后神秘兮兮的看向杜良。 “杜大人觉得我是谁?” 杜良看着桌子,眉头微微皱起,直到微风吹过时,‘六’字渐渐风干,这才站起身,同时拉着绿衣对那男子作了个揖。 “没想到荒郊野外之地,竟能偶遇六皇子,实乃下官之所幸。” “哦?”那青年端坐在地上,笑容不减:“杜大人何以看到一个‘六’字就断定我是六皇子?” 杜良直起身,一本正经的道:“自初次相遇时便觉得殿下举止文雅,有皇族气质,经过刚才的几番交谈,整个南明国能有这般见识和学问的人并不多。” “这样么?”青年依旧摇了摇头:“难道杜大人单凭这些就敢断定我是当今的六皇子,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 “不仅如此,让下官这么肯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殿下很像一个人。” “像谁?” “四王爷,你们身上都有属于皇族的气质,这点错不了。” “杜大人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依靠观察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实在让人佩服啊。” “不敢。” 杜良难得谦虚一次,虽然对面坐着的是当朝皇子,但也没有展露的过于拘谨,只是明面上客套一些罢了。 “杜大人快请坐,这里既没有皇子也没有县令,只有烤肉和美酒,你是烤肉,我是美酒,不称君臣,只当知己,如何?” “如此甚好。” 六皇子的话让杜良的内心舒服很多,索性也不再客套,重新坐在地上。 六皇子亲自为杜良斟了杯酒,然后突然问道:“不知杜大人有没有听到南明国关于‘二虎三狼’的传闻?” 杜良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那杜大人,觉他这‘二虎三狼’谁的机会更大一些?” “这……”杜良端着酒杯的手僵持在半空,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殿下,这种事情下官不敢妄言啊,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哦?没想到堂堂夜审怨鬼、调遣阴司的杜大人也会说这样的话?” “唉……”杜良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酒算是不能安心喝了。 “殿下,你我已算是一见如故,我这人又不喜欢兜圈子,你既然这么问我,那我也问你一问。” “请说。” “殿下对那龙椅,可有觊觎之心?” “嘶……” 跪坐在一旁的绿衣小手抖了一下,瞟了对面六皇子一眼,心底颇为紧张,暗道自家公子真是喝多了,怎么能问出这么鲁莽的话。 六皇子显然也没想到杜良会这么直接,顿时楞在当场。 杜良瞪了绿衣一眼,将桌子底下被她踩住的脚抽了出来,然后端起酒杯,悠然的喝着。 片刻后,六皇子终于醒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杜良。 “杜兄,我若说我没有觊觎之心,你可信?” “我信。” “你为何这么信我?” 杜良放下酒杯,望着天上的明月:“因为从刚才的交谈中,我能感受到殿下的智慧和才干,我想凭你的手段,如果真有夺嫡之心,那么这南明王朝就不该是‘二虎三狼’了,而是‘二虎四狼’。” 六皇子眸中闪过一缕精芒,整个人的气势都变的凌厉起来,颇为慎重的问道:“杜兄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难道六皇子没有信心?”杜良反问道。 听了杜良的话,六皇子气势一顿,面容略有颓然。 “杜兄有所不知,本来我对这皇位并无半点贪念,一心想着帮父皇整理朝纲,统一南明,如今大战连连告捷,南明国土扩张极大,本以为可以安稳下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治理百姓上,结果万万没想到……” 六皇子同样看向天空的月色,神情颇为无奈:“万万没想到国家统一后,父皇的心思并不在朝政上,反而开始亲信大天师,一心想着长生之事,导致朝纲絮乱,百姓流离,甚至出现了‘二虎三狼’这样的局势,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杜良看向六皇子:“所以在这种局势下,你不得不站出来,打算力挽狂澜?” “哈哈……” 六皇子自嘲的笑了笑:“杜兄就不要挖苦我了,哪里是什么力挽狂澜,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父皇年事已高,渐渐昏庸,已经不适合做南明的明君了,而‘二虎三狼’皆是心术不正之辈,一旦南明王朝落入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杜良闻言想到了四王爷,其他人他没见过,但是对四王爷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四王爷有才干,有智慧,绝不是心术不正之辈,但也不是君王之才,因为他没有心怀天下的志向,不适合做南明的君主。 至于其他人,杜良不想也罢,他不认为其他‘一虎三狼’会比四王爷强多少。 而与这些人相比,眼前的六皇子似乎更加合适一些。 在心底斟酌了一番后,杜良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殿下现在也有争夺之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地养民 杜良的疑问也是绿衣的疑问,说来说去这么久,这六皇子到底想干什么? 六皇子放下酒杯,迎向杜良的目光,面容肃穆。 “若有明君出世,让百姓富饶安康,我自愿隐居与市井,不问朝廷之事。但如果是小人当道,使得天下民不聊生,我亦可以身殉国,还天下一个安宁。”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殿下好胸怀,下官钦佩。” 杜良起身,对着六皇子躬身一拜。 他能感受得到,六皇子刚才之言并无虚假,而是真的这么想的。 六皇子郑重其事的将杜良扶起,脸上露出苦笑:“杜兄无需敬我,我虽有为百姓请命之意,奈何如今大势已去,仅凭我势单力薄,也不过是对月长叹罢了。” 杜良摇了摇头,鼓励道:“殿下不可妄自菲薄,天下大势多变故,将来谁走到最后尚未可知,你如此心怀天下,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凡。” “如今‘二虎三狼’之势已成,我无人、无权、无钱,如何能与他们一争长短?杜兄,你可有良言相赐?” 看得出,六皇子对杜良十分重视,不然也不可能多次向他请教治世之道,而且态度颇为诚恳。 杜良沉吟片刻,突然看向他。 “殿下可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 六皇子疑惑的摇了摇头,恭敬道:“请杜兄赐教。”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君王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乘风破浪,亦能暴起将其掀翻,这个道理殿下可明白?”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还请杜兄明示。” 杜良拉着六皇子重新坐下,双眼明亮的解释道:“这样和你说吧,与其说你畏惧‘二虎三狼’的势力,倒不如说是畏惧他们手中的权利、兵马和财力对不对?” “正是。” “那么我问你,在这三者之上,可还有更可怕的力量?” “你是说……” “民心。” 杜良目光灼热的看着他,心底的那股热火终于被点燃,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们一心争夺兵马和权财,唯独忘了我南明国浩浩汤汤的亿万百姓,他们才是南明王朝最大的力量,只要六皇子掌握了这股力量,‘二虎三狼’又何惧?” “正是,正是,杜兄的话在理,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获得百姓们的支持呢?” 六皇子兴趣大增,也不顾杯中的酒水,紧紧抓住杜良的手臂,倒颇有求贤若渴的架势。 一旁的绿衣撇了撇嘴,没想到眼前的两个男人突然这般亲密起来,总觉的气氛怪怪的。 杜良喝了口酒,继续道:“很简单,如今南明国大部分的百姓正处于战争带来的苦难中,如今局势更乱,一旦爆发内战,最先遭殃的肯定还是百姓,当遍地百姓都受到影响,甚至没有饭吃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所以我该怎么做……?” 六皇子紧张的看向杜良。 而杜良突然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吐出两个字:“种地。” “种地?” 六皇子和正在偷听的绿衣同时一愣。“种地还能当皇上?” 杜良笑着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道:“种地,以地养民,这便是殿下你的力量,任谁也察觉不到,而一旦爆发出来,威力恐怖绝伦。” 六皇子多少以明悟了些,但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种地紧紧是让百姓们不再饿肚子而已,或许他们对我的感激会很大,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为我所用啊?” “当然不能。” 杜良笑了笑,继续道:“单凭这点威望自然不能让百姓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君民之情需要日积月来才行,这一点殿下就不要奢求了。” “可是,这并不能作为我的力量啊?” 杜良抓了抓脑袋,换了个方式继续耐心的解释着: “殿下,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能让百姓们吃饱肚子,而其他的势力不仅做不到,甚至很可能对他们露出獠牙,抢夺这些百姓们的粮食,那么当动乱爆发时,百姓们会怎么做?” “我明白了。” 六皇子紧紧握住拳头,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内心颇为不平静。 杜良没有去打扰他,将桌子上的酒杯推到绿衣面前,示意她倒酒。 绿衣刚把酒倒好,六皇子已经转身走了过来,激动的抓着杜良的双肩:“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以地养民,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办法,幸好我还有一个州的封地,足够了。” 杜良也点了点头:“足够了。” “多谢杜兄指点迷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杜兄请受我一拜。” 六皇子退了两步,对着杜良毕恭毕敬的作了作揖。 杜良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欣然接受了这一礼,并开口道:“这一礼,杜某便替这天下的百姓承受了,希望你不要忘了刚才的话,一心为民,不要让我们失望。” “杜兄放心,我断不敢有任何私心,天地可鉴。” “好,我相信你。” 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眼中都带着激动和笑意。 一旁的绿衣搓了搓胳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良收回目光,看着东方露出的鱼肚白,这才惊醒,拍了拍额头。 “没想到你我竟然聊了一夜却浑不自知,看来殿下真是杜某的知己啊。” 六皇子也看向天边的鱼肚白,颇为认同杜良的话:“有幸与杜兄交谈这么久,实在是人生一件快事,对了,杜兄,你可愿随我回丰州?” 杜良闻言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刚拒绝了四王爷,如果现在随你去丰州,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也想趁机出去转转,看看南明国的实情,不过殿下放心,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去丰州找你。” “一言为定,我等着你。” “好。” 二人重重握了一拳,六皇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马车上,迎着霞光离去。 随着六皇子离开,杜良明显感受到,四周那些隐匿了一夜的武者气息渐渐散去,方圆数里只剩下他和绿衣二人。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杜良看着六皇子的马车喃喃自语。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合得来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发皇子又来了个太子 送走六皇子后杜良感慨万千,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认同的第一个人。 睿智、谦谨、心怀天下又博学多才……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和自己聊得来,很多地方都能达到共识。 “酒逢知己千杯少,夜伴蝉声到天明!” 杜良望着东方升起的旭日怅然自叹。 用了许久才收敛好心情,然后拍了拍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绿衣。 “瞌睡虫,该赶路了。” “哦,好困!”绿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少女独有的玲珑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唯独有些无精打采。 杜良一阵好笑,他是修士,一夜不睡根本不算什么,但绿衣就不同了。 “等下你在马车里睡吧,我负责赶车。” “好。” 绿衣又打了个哈欠,端起小木桌回到马车内。 似乎她才是游山玩水的大小姐,杜良反倒成了车夫。 好在杜良也不计较这些。 马匹昨晚已经吃足了青草,拉着马车慢吞吞的向大路走去。 南明国的官路比子午县的差多了,路上坑坑洼洼,木质的车轮滚在上面,可是苦了车里的绿衣。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杜良赶着马车,欣赏沿途的美景,绿衣迷迷糊糊在车里打瞌睡。 “驾驾……” “吁……” 突然,马车后面传来轰轰的马蹄声,杜良探身向后望去,只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群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全是穿着甲胄的士兵,奔跑起来气势汹汹。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杜良跳下马车,牵着马绳将马车赶到了路旁,静待那队骑兵路过。 踏踏踏…… 骑兵队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杜良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 这一支由二十几人组成的骑兵队,皆是中年男子,身穿轻甲,腰配长刀,就连胯下的马匹也都披着铁甲,规格很高。 “吁……” 杜良原以为这是一队路过的骑兵,却不想他们竟然停在了自己面前。 “你可是子午县县令杜良?” 一名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中年将军停在杜良面前,说话时并没有下马。 杜良面露疑惑,但还是抱了抱拳。 “正是杜某,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那将军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冷漠的打量了他一番:“是就好,跟我走一趟吧,到了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用手中长枪挑起马车上的帘布,看到里面打瞌睡的绿衣。 见了绿衣的容貌后,中年将军嘴角露出笑意。 “将军要带我去哪?”杜良留意到了中年将军眼中的邪念,这才开口吸引注意力。 那中年将军闻言放下布帘,冷笑着看向他。 “杜大人还真会享受,出门游玩还带着这等绝色丫鬟,艳福不浅啊?” “将军说笑了,请问您要带我去哪里?” 杜良按捺着怒意,再次问道,声音已颇为冷淡。 “休要多问,去了就知道了,走吧,把那丫鬟也带上。” 中年将军的心思并不在杜良身上,反而多看了马车几眼。 ‘红颜祸水啊。’杜良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天罡符文已经投影在指尖。 不过犹豫了一下后,杜良并没有选择出手,散掉符文后,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那中年将军走在最前面,手中长枪十分醒目,十几名骑兵坠在后面,隐隐的形成了包围之势。 车内的绿衣终于发现了外面的状况,探出身子紧张的看向杜良。 杜良冲着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颔了颔首,示意她回到马车里。 虽然四周围着武装到了牙齿的铁骑,但杜良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毕竟是凝气境的修士,对付二十几个骑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之所以一直未动手,就是为了查明原因,看看到底是谁要见自己,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为了迁就杜良和马车上的绿衣,中年将军走的并不快,下了官道后,向着一处高岗走去。 ‘果不其然。’ 杜良远远的看到高岗上的营地,都是用木头和苫布临时搭建的营帐。 在营地的四周,还有很多巡视的兵卒。 粗略估计的话,这是一支不到三千人,配备了轻骑兵的小型军队。 ‘如今大战高捷,何人竟然能配备这么高规格的军卒出行?不会是皇帝吧?’ 杜良心头惴惴不安,短短几天而已,先后见到了王爷和皇子,如今见到皇帝似乎也说得过去。 带着心底的疑惑,杜良牵着马车来到营地前。 走在前面的中年将军和巡军交代了一番,便带着他们走进了营地。 进入营地后,铁骑散去,中年将军跳下马背,有小卒跑过来接过长枪和战马。 “你,跟我来。”中年将军指了指杜良,然后大步向营地中间走去。 绿衣跳下马车,紧紧的跟在杜良后面,显得颇为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持着长枪短剑的士兵。 “放心吧,有我在。”杜良揉了揉绿衣的小脑袋,然后带着她一同走去。 在营地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明显高大很多的营帐,摆设也很齐全。 ‘这应该是主帅的所在了吧?’杜良在心底想到。 中年将军来到营帐在恭敬问道:“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带进来吧。”营帐里的声音有些杂乱,杜良隐隐的似乎听到了丝竹声。 “等下进去放规矩点,你要面对的是当今太子,明白么?” “好。” 杜良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皇帝就好,至于太子么……也就那么回事。 中年将军将杜良和绿衣带去营帐内,首先看到的竟是一群舞姬,身上穿着十分暴露的裙子正在翩翩起舞。 至于那群舞姬的舞技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衣裙那么轻薄,谁还有心思看舞蹈呢? 即便是杜良也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收回目光,然后看向坐在里面的人。 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正半卧在虎皮椅上,旁边摆放着大量水果和酒水。 在这青年之后还站着一名谋士打扮的清瘦老者,个子不高,留着一撮小胡子,正冷漠的打量杜良。 “太子爷,子午县杜良带来了,正是此人。” 中年将军恭敬的对吗青年说道。 “哦?” 太子转身扫了杜良一眼:“你就是那个传闻能调遣阴司,审判冤魂的小县令?”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叫个阴司上来看看 “太子爷过奖了,并没有那么玄乎,不过是民间百姓误传而已。” 杜良含糊其辞的说道,对眼前的太子爷并不感冒。 唯独太子身旁的谋士让他心生警惕。 从那老者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上来看,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 太子对杜良的话似乎并不满意,不过也没有继续纠缠。 “听说你和四皇叔关系很好?” 杜良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棘手。 民间流传着‘二虎三狼’一说,而眼前的太子便是所谓的三狼之一。 杜良并不清楚他与四王爷之间的交情是好还是坏。 稍微思量了一番后,杜良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 “下官隶属于四王爷管辖,有幸与四王爷共事过,至于关系嘛,下官不敢高攀。” “哦?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满清晰的嘛?” 太子揶揄道,随即话锋一转。 “我私下里与四皇叔关系较亲密,寻思着你能得到皇叔的赏识,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过如今看看,也就那么回事吧。” 太子说完话后,目光重新落在那些舞姬身上,似乎已经完全忽略了杜良的存在。 守在下面的中年将军闻言讥笑的看了杜良一眼,小声和太子攀谈起来,二人不时传出大笑声。 杜良被冷落在下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颇为尴尬。 “杜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太子爷就是这般爱开玩笑,快请坐。” 关键时刻,还是那谋士老者开口,算是为杜良解了围。 杜良对着那谋士行了个平礼,颇为好奇的问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我乃太子账下第一谋士,姓仇,名水,字清泉,杜大人可以叫我清泉先生。” “见过清泉先生。” “见过杜大人。” 二人寒暄了一番,还是杜良最先发问。 “不知太子殿下叫人唤我来所谓何事?若没事,下官就告辞了。” “慢着。” 正在跟中年将军谈笑的太子突然转过头,略带调笑的道: “既然你有调遣阴司的能力,不妨给大家展露一手如何?我也想看看阴司到底长什么样?” “哈哈……妙极,妙极!”中年将军也跟着附和。 清泉先生见此并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杜良没有丝毫的怯弱,仰头看着他们。 “回禀太子,下官说了那些都是百姓们以讹传讹的内容,不能当真。” “哦?这么说你是不肯了?”太子面露不悦之色。 下手边的中年将军立马站起身,阴冷的看着他。 清泉先生笑而不语。 “不是不肯,是不会。”杜良依旧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们,不仅没有让步,甚至连商量的语气都没有。 选择了硬刚。 “放肆,你他娘的什么身份,竟敢跟太子爷这么说话,活腻了是么?” 中年将军大步走到杜良面前,目露凶狠。 “你想知道我什么身份?”杜良笑眯眯的问道。 中年将军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杜良反问。 “本将今天就教教你,面对长官时要怎么说话。” 中年将军露出狞笑,话音落下时探出手爪向杜良的肩头抓去。想给他个下马威。 然而…… “啪……” 在他的手掌尚未碰到杜良时,杜良的手已经后发先至,狠狠的扇在中年将军的脸上。 毕竟是凝气境的修士,即便是杜良没有用灵力,单凭手劲儿也不是那中年将军能够承受的。 整个人旋转了一圈,然后摔在地上。 短短片刻,中年将军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胀,倒在地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营帐里鸦雀无声,舞姬们全都僵持在原地,瑟瑟发抖。 太子目光阴沉的看着杜良,另一边的谋士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噗……” 片刻后,趴在地上的中年将军终于醒悟,刚想开口叫骂,口中确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啊……” 中年将军怒发冲冠,摸了摸肿胀的脸,跳起身来抽出佩刀狠狠向杜良砍去。 这一次,杜良更直接。 抬腿对着中年将军的肚子踹去,立马飞出一丈远。 中年将军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羞愧难当,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来人……” 其实不用太子叫,刚刚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守门的侍卫,抽出大刀将杜良围在中间。 “给我砍了……” “慢着。” 清泉先生打断了太子的话,挥手制止了刚要动手的侍卫。 “罗将军一时冲动罢了,不算什么事,你们退下吧,误会而已。” “你干什么?” 太子怒视清泉先生,怒火难以压制。 “殿下,杜大人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又是四王爷的座上宾,不要伤了和气才对。” 当听到四王爷三个字后,太子的怒火消了几分,随即挥了挥手,叫侍卫将中年将军拖走。 “杜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番吧,等晚些老夫去找你详谈。” “那就叨唠了。” 杜良也不推辞,对着清泉先生和太子抱了抱拳,随即在侍卫的带领下拉着绿衣离开。 待杜良走后,太子的更加阴沉。 “为何阻止我?此人目中无人,连我的人都敢打,还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么?” 清泉先生笑着给太子倒了杯酒,随即恭敬的说道: “太子难道忘了么,这里还是四王爷管辖的范围啊,你若杀了他,以四王爷的性格,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岂有此理?难道他瑞安王还敢对我出手不成?” 太子喊道,显然刚刚清泉先生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见太子这般模样,清泉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我的太子殿下啊,就算四王爷不会对你出手,也会对我们产生敌意啊,如今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得罪不起他啊。 何故为了一个小小县令得罪他呢?” 听了清泉先生的分析后,太子这才缓和了许多,不过面容依旧不快。 “哼,走着瞧,等我登基王位,一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清泉先生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客卿 似乎之前的事变成了一段小插曲,表面上没有什么,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同的印象。 杜良和绿衣被侍卫带到了远处的单独营帐里,营地的帐篷很有限,所以只能暂时叫他们住在一起。 对此,绿衣并没有什么意见,这倒是让杜良有些意外。 不过细细想来也好,这兵营不比客栈,如果纪律森严还好,若是约束的不到位,和匪窝没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住在一起安全一些。 营帐内,绿衣悄悄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偷听后,这才紧张兮兮的跑到杜良身边。 “大人,怎么办,要不咱们连夜跑吧?” 看来这次绿衣是真的被吓坏了,现在脸色还有些苍白。 杜良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走呢?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兵卒保护,不是挺好么?” “啊?大人,您是被吓傻了,还是糊涂了,你没看到那太子和将军对你的态度么,尤其你刚刚还打了人家,不跑等着被人家报复啊?” 杜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道呢,那太子并没有把他当回事,言语中处处带着冷嘲热讽,虽然有个清泉先生从中调和,但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 既然不待见自己,那么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将自己找来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想以此同四王爷套上交情。 毕竟杜良这段时间名声鹤起,得到了四王爷的赏识。 而太子为了笼络四王爷,便打算以杜良为突破口,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举动。 只是万万没想到,杜良的脾气会这么烈,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出手殴打他手下的将军。 而杜良之所以没走,并不是他没办法,而是想看看太子到底要干嘛。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围绕在皇帝身旁处理朝政才对,却带着军马跑到了这里,肯定有猫腻。 所以杜良反而并不着急走了,想要从太子这里趁机看看如今的天下局势。 说不定还能通过太子这里,帮六皇子创造一些机会也说不定。 见杜良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面色从容,绿衣只好叹口气,一副你老大你说的算的样子。 像这种营帐基本都是睡在地上的,绿衣为自己和杜良每人铺了一张床位,然后坐在被子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杜良也没有说话,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就在绿衣百无聊赖之际,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绿衣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目光忐忑的看向杜良,却见他依旧老僧入定一般,心底莫名的又舒缓了许多。 “杜大人睡了么,在下仇水,有事求见。” 杜良的双眼缓缓睁开,应道:“清泉先生请见,我还未休息。” 绿衣识趣的站在一旁,看着清泉先生走入屋内,手中还捧着一副茶具。 “营地简陋,委屈杜大人了。” 清泉先生跪坐在杜良对面,将手中茶盘放在地上,亲自为杜良倒了杯茶。 杜良接过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劳烦清泉先生了,营地虽简陋,但先生的茶却是香醇的很啊。” 清泉先生同样捧起茶杯,对着杜良示意了一下:“那老夫就以茶代酒,招待杜大人了。” “请。” “请。” 二人一饮而尽,同时笑了笑。 清泉先生重新将茶水添满,这才开口:“杜大人你的事迹老夫可是如雷贯耳啊,这段时间整个南明国的百姓都在传,说大梁州出了个能审鬼司的少年县令,您的名气大的很呐。” “哎。” 杜良叹口气,面色颇为无奈。 “先生是明白人,那百姓口中所传之事,早已添油加醋弄得神乎其神,实在是没法听啊。” “这倒也是。” 清泉先生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深究。 “不知先生亲自前来,有什么事么?”杜良不喜欢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在饮茶的清泉先生闻言放下茶杯,深邃的目光看着杜良的眼睛:“杜大人一表人才,身手又了得,不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杜良沉思片刻,多少已经猜到了清泉先生的后话,但还是如实交代。 “先生过奖了,下官只想回到子午县,继续教书,治理好那一方百姓便是了。” “那岂不是屈才了?” 清泉先生循循善诱道:“以杜大人的本事,委身在那小县城内实在屈才了,不如跟在太子身边做个客卿如何?” “哦?” 杜良装出意外的神色,随即谦虚道:“太子是未来的君主,我一介小小县令,哪有这般本事跟随太子?先生莫要拿我打趣才好。” 清泉先生摇了摇头:“杜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刚刚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太子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只要老夫为大人美言几句,之前的隔阂也就解开了。” “如此的话……” 杜良沉吟了一番,对着清泉先生抱了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好,到时候我们也算同僚,一起为殿下效力,待殿下登基后,自然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元老的,你说对不对?” “先生所言极是。”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杜大人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老夫就不叨扰了。” 清泉先生对着杜良和绿衣抱了抱拳,随即离开营帐。 “大人,您真的打算在太子身边当客卿?”绿衣忍不住询问。 “他是未来的南明国皇帝,难道不好么?”杜良看向绿衣反问道。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早些休息吧。” 杜良打断了绿衣的话,目光扫了扫营帐外的方向,嘴角露出讥笑,继续闭目养神。 绿衣无奈,只好躺在床铺上,小眼睛眨巴眨巴,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翰武郡王府内,四王爷正坐在大厅里,面前还站着一名黑袍中年。 “你是说那杜良与六皇子分别后,又被太子带走了?” 下手的黑袍中年弯着腰,十分恭敬的道:“是太子手下的罗将军率领骑兵将杜良带到营帐里,具体交流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后来我们的眼线看到,罗将军被人从太子营帐中抬了出去,似乎受了重伤,而杜良却并没有受到惩罚。”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看来那小家伙也不是软柿子嘛。” 四王爷哈哈大笑,丝毫不担心杜良的安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子首战告捷 果然如清泉先生所言,军营第二天便拆了营帐,一路向西开拔。 而太子并没有再召见过杜良,每天都躲在自己的营帐里看看歌舞,品品美酒,哪里有要打仗的样子? 杜良虽然明面上是太子客卿,听着很高大上,实际并没有任何实权。 这期间清泉先生倒是偶尔找过他闲聊几次,聊的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罢了。 这些天都江堰见到过几次中年将军,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唯独说话时有些漏风。 出乎杜良预料的,这段时间罗将军并没有找他麻烦,似乎忘了之前仇恨一般。 杜良自然也乐得清净,每天带着绿衣品茶看书,日子悠闲的很。 反倒是绿衣这里,渐渐和军营里的伙夫们混熟了,也为杜良打探了很多重要信息。 就比如此次出行,其实是受了皇帝旨意去漠北州平乱的。 而且有小道消息说,这次出兵是太子自己申请的,目的是为了在皇帝年前表现一番。 毕竟这段时间因为琴香娘娘受宠,也使得她的儿子,当今八皇子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甚至在朝堂之上暗中已有传言,八皇子很可能取缔大皇子,成为新的太子。 这样的传言一出现,自然让太子担忧起来。 所以在漠北出现动乱时,太子主动请缨,想要在皇帝寿辰前好好表现一番。 以上便是绿衣辛辛苦苦从炊事班里打探来的消息。 杜良对绿衣的表现给予了充分的表扬,并鼓励她再接再厉。 …… 漠北之地民风彪悍,而且多是游牧民族。 在这里最大的城池便是漠北州最北面的胡城,也是镇守漠北之地的防线。 而出现动乱的正是胡城以北的游牧民族。 他们本是胡国的子民,后来因为胡国兵败,划入了南明国疆域,接受南明王朝的管制以有二十余年。 太子的三千兵马只是随身兵团而已,在他们之前已有三万人马赶到了胡城下。 在南明国,兵马不得随意进去城池,所以这三万人便扎营在城下,等待太子汇合。 三天后,太子众人赶来与大军汇合。 浩浩汤汤三万余人的营地铺设到了数里地外,十分壮观。 太子赶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责骂了副帅,一个叫卓少卿的少年将军。 杜良后来才知道,这个卓少卿虽然年纪轻,但却是将门后代。 尤其是他的爷爷,正是南明国威名赫赫的威武大元帅……卓长风。 一提到卓长风,南明国上到耄耋老人,下至懵懂小儿,无不敬仰万分。 南明国能够在这几十年时间里灭掉周边数国,有五成都是卓元帅的功劳。 如今征战结束,卓大元帅便一直告病在家,一身本事都交给了儿子卓熊和孙子卓少卿。 尤其是这一代的卓少卿,从小在军中长大,武艺兵法都得到了卓大元帅的真传。 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深受朝廷器重。 然而,此刻太子正当着几位将领面前责骂卓少卿。 责怪他没有早点带着军队进去城中,白白浪费了大量资源。 其实卓少卿真的很冤。 因为在南明国早走规定,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兵卒不可进去城池。 而太子正是此次征讨的主帅,他不在,卓少卿没有权利带兵入城的。 然而,太子仅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至于其他将领,并没有人站出来为卓少卿求情。 毕竟卓少卿的资历尚浅,很多军中‘老人’都是不服气的。 杜良原以为像卓少卿这等年轻气盛的将军会反抗的,但是并没有。 卓少卿穿着一身银色长袍,被太子责骂后,并没有狡辩,转身大步离开,甚至没说一句话。 杜良作为太子客卿坐在最下手,看着面无表情离开的副帅卓少卿,心头微动。 他自然看得出来,太子之所以找茬责骂他,主要原因其实是为了在众人面前立威。 至于其他中年将领八成也看了出来,只是谁都没开口。 像他们这种‘老油条’连眼睫毛都是空的,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去得罪太子。 杜良将众人的神情和举止都看在眼中,心头唯独对这卓少卿高看了几分。 年纪轻轻便能做到遇事不惊,不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这人的控制力太强了,估计在兵法上造诣极高。 卓少卿走后,已经达到了目的的太子显得颇为神气,在一众老将的阿谀奉承下带领军队进去了胡城。 这里今后将是他们在漠北的根据地。 大军入住后,太子便带着贴身骑兵离开城池,向漠北深处寻找去。 杜良带着绿衣游走在胡城内,无所事事。 一天下来吃遍了胡城里的所有没事,唯独对这里的羊肉最为赞扬。 傍晚十分,杜良带着酒足饭饱的绿衣回到军营中,然后刚走到军营外,边听到了敲着锣鼓的战报声。 一名军营信使骑马在城中,不断敲打着锣鼓,口中更是惊喜大叫。 “胜了胜了,太子首战告捷,率领八百铁骑斩了叛军一千胡骑……” 信使的声音高大而洪亮,极具感染力。 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传的沸沸扬扬。 ‘太子首战告捷,率八百铁骑打破叛军一千人马?’ 杜良摸了摸鼻子,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该说太子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还是说太子天运加身,得天独厚呢? 亦或者……演的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杜良这么疑心重。 起码百姓们已经大声赞扬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以少胜多,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而当天夜里,这则捷报就派人向雍州送去了。 百姓们高兴之后,该让皇帝也高兴一下了。 杜良嗤笑着摇了摇头,到了此刻,他对这漠北所谓的内乱也有些质疑了。 难道就真的这么巧,在太子地位受到威胁,皇帝即将寿辰前发生了? 这漠北的乱贼未免太会挑日子了。 进入军营后,杜良看到士兵们正在整理行囊,身上带着干粮和清水。 第一次清剿即将开始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依旧像太子首战那么顺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比太子还潇洒 太子在漠北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各地,但却并没有取得预想之中的效果。 皇帝依旧宠幸着自己的爱妃,百姓们依旧在为填饱肚子而忙碌,商贩们也在思考怎么让自己赚到更多的利益。 整个南明国只有胡城里的大军营在欢呼庆祝,将军们互相吹捧谦虚,太子‘意气风发’的为大清剿做着准备。 杜良冷冷的看着军营里夸张的喜悦氛围,神情反而越来越凝重。 再低头看了看手里刚刚被人塞过来的纸条…… “若不喜,随时可离,找左将军,瑞安王。” 短短十四个字,却让杜良心里暖暖的。 看来四王爷对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早在太子军营里安插了眼线和卧底,起码那个左将军就是四王爷的人。 “南明国的‘二虎三狼’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杜良苦笑一声,随即手指微搓,纸条化作灰烬落在地上。 翰武郡王府中,四王爷看着下方的黑袍中年。 “安排好了么?” 黑袍中年微微点头:“信息已送到杜大人手中,并且知会了左将军。” “好。” 四王爷放下手中的书卷,嗤笑出声。 “那太子不过是个傲娇自大、心胸狭隘的草包,手下养着一群酒囊饭袋,虽然有个谋士仇水,也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罢了。 杜良答应做他们的客卿,八成另有目的,我们先不要插手,静静地看着好了。” “是。” “哦,对了,漠北的情况怎么样了?”四王爷追问道。 “回王爷,太子的三万大军已经抵达胡城,刚刚又演了一场胜仗,现在正是军心强盛之时,而至于那所谓的叛军嘛……” 黑袍中年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道:“卑职还没有发现在哪里。” “哈哈哈……” 四王爷哈哈大笑:“草包终究是草包啊,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想趁着那昏君寿辰前搞点大动静,重新夺回恩宠,却不知他的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到几个人。” 黑袍中年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哦,对了,常蟒王那里有什么动静了?” “回王爷,三王爷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非常安静。” “非常安静?” “是的。” “哼哼。”四王爷冷哼了一声:“三哥的性格我是最清楚的,他要是有动作我还放心一点,他一旦安静下来,反而最可疑,一定要加强关注。” “是。” “八皇子靠着母后想要迷惑那昏君的心智,太子按捺不住,已经开始有了小动作,而三哥那边又在虎视眈眈,看来南明国的平静日子就要到头了。” 四王爷面容一凛,懒散的气势顿时不见,双眼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暴风雨要来了……” 古扬州,三王爷常蟒王府内的议事大厅中坐着三名老者和一名身穿蟒袍的富态中年。 这富态中年便是赫赫有名的‘二虎’之一……常蟒王。 别看他长得又胖又矮,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凶名可是无人不知,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而那三名老者便是他府中的三大谋士。 东风先生、山长先生和一名道号三德的道士。 这三人便是常蟒王的智囊团。 “山长先生,漠北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常蟒王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问道。 “回王爷,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 “很好。” 三王爷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老道士,目光多少有些厌恶,但还是客气的问道:“道长,您真的有把握可以将数万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漠北?” 那三德道人与另外两个老者坐的比较远,在他的左手旁还放着一颗半红半黑的心脏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仔细看去,那心脏竟是狗心。 三德道人正用匕首切割狗心,然后放入口中,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从他切割的位置还能看到挂在上面的丝丝血渍。 三王爷府中之人都知道这个道人喜欢吃黑狗心,而且还必须是七分生的那种。 正是他这种怪癖,导致没有人原意和他走得近,就连三王爷也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属于王府里最特殊的存在。 三德道人将口中的狗心咽下,然后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笑着开口:“王爷请放心,本道的血符大阵已经准备完成,区区几万人马而已,暗度漠北并不难。” “好好好,那就有劳道长了。” 常蟒王对他抱了抱拳,十分客气。 “王爷不必客气。” 三德道人回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小心翼翼的切割黑狗心,吃的津津有味,让坐在他对面的两个谋士胃中一阵翻滚,连忙起身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议事厅。 常蟒王坐在首位尴尬的笑了笑,也起身离开,留下三德道人独自在议事厅内享用‘美味’…… 漠北胡城,三万大军已集结完毕,太子身穿金色战甲,站在高台之上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台下的杜良哈欠连连,实在是枯燥的很。 这种没营养的誓词,他在上一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而且和上一世的大佬们相比,太子这里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杜良这样死猪不怕开水,台下那三万兵甲就很热情高涨,不断的大声喊着口号,气势很不错。 头上的太阳很足,太子慷慨激昂了一阵后,终于晒的有些吃不消,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然后遣派副帅卓少卿调兵遣将,三万人马浩浩汤汤离开胡城,来到漠北荒凉的大地上分开若干个百人组,横推过去。 太子刚开始还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耀武扬威了一阵子,后来干脆跳下马背,回到马车中远远的跟在后面,所有事物都交给了卓少卿负责。 而太子的马车中不时传来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好不自在。 杜良作为太子客卿自然也在大军之中,不过好在他和其他谋士一样,也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马车。 炎热的天气下,唯独杜良的马车里最凉爽。 因为只有他的马车里藏了一大块冰,上面还冰镇着漠北的特产葡萄酒,和绿衣有说有笑的品酒看景,比他娘的太子还潇洒。 第一百二十章 刮痧 这倒不是因为杜良有特殊的待遇,而是他这段时间里在漠北发现了一种好东西。 硝石。 硝石对杜良来说绝对是好东西,既可以用来制冰,又可以和木炭、硫磺搭配在一起,配制火药。 如果真的能配制出大量火药的话…… 杜良看着车外浩浩汤汤的大军,心里有点后怕。 火药这玩意固然厉害,甚至可以说掌握了火药等同于掌握了南明国的话语权。 但同样的,这东西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生灵涂炭。 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火药这种超前的大杀伤性是否应该出现,杜良目前还有些犹豫。 他虽然想加强自身的实力,但也不想因此屠害了无辜的生命。 不过杜良还是打算有时间研究研究,将来用来自保也是好的。 绿衣舒服的靠在马车上,一口一口喝着冰镇葡萄酒,小脸娇红含羞,看着赶车的老兵卒,厚重的铠甲在烈日下汗水如流。 “怎么,心疼了?”杜良早就观察到绿衣的目光。 绿衣闻言脸色更红,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神情带着娇憨。 “大人,你看他们好辛苦啊,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那么厚的甲胄,估计还没打仗呢就被热坏了吧?” 杜良苦笑了一声:“你只知道那甲胄穿在身上难受,可一旦打起来,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啊,孰轻孰重?” “可是……”绿衣小心翼翼的看着杜良:“可是他们真的好辛苦啊,要不我们给他……” 绿衣的目光落在冰块上的酒壶上,后面的话微不可闻。 杜良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若不想他被处罚,不想给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哦。”绿衣黯然失色,低着小脑袋不再说话。 看着绿衣的表情,杜良暗自好笑,随手将腿上的牛皮袋丢给她。 “知道大小姐你心地善良,去把这冰袋给他吧,叫他藏在甲胄和内衫中间,等冰化了就把水喝掉。” “真的?” 绿衣面露惊喜,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带着娇憨之色:“我就知道,大人最好了。” “少拍马屁,快去吧,别让人看到,也记得跟他交代一声,要保密。” “遵命。” 绿衣学着杜良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捧着冰袋跳下马车,凑到那老兵身旁。 这些马车都是经过改良的,外面镶嵌着铁皮,赶车的位置又有栏杆,十分隐蔽,倒也不担心会被相邻的人看到。 绿衣将冰袋交给那老兵,然后在他的千恩万谢中重新回到车内,又冲着杜良傻笑了几声。 “记住了,以后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少做好人,这样很容易连累自己,甚至是别人,明白么?” “知道了。”绿衣乖巧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为杜良倒了杯酒,继续靠在马车上冲着他傻笑。 要是古小月也能这样就好了,杜良在心底不由的想到。 漠北的昼夜温差很大,尤其是响午的时候温度最高,杜良车里的大冰坨很快就所剩无几了,顺着马车的缝隙滴落在地上。 好在漠北的土地温度足够高,水滴落在上面很快就不见了。 送给赶车老兵的冰袋早就化了,里面的冰水也没浪费,全被他喝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袋冰,却帮助他度过了最炎热的响午,没有成为中暑大军中的一员。 走在队伍前面的卓少卿也将甲胄脱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烈日,随即对着身后的传讯官招了招手。 “传令下去,全军休息一个时辰,命军医火速为患暑的兵士医治,不得耽误行军。” “是。” 传讯官从背上解下独角号,鼓足力气吹响,使得方圆数里都能听到。 在他之后,两侧数里外同样响起号角声,延绵十几里的队伍缓缓停下,原地修整。 跟随的军医立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治疗中暑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 放血、喝药。 杜良站在马车的阴影下看到,那所谓的军医蹲在中暑的兵卒旁,手中捏着一根锋利的铁针,然后在兵卒的脖颈和额头上狠狠刺入,顿时流出鲜红的血液。 放了一阵血后,有人端来一大桶黑乎乎的汤药,捏开嘴巴给他灌了一碗,便算是治疗结束了。 “这……也太他娘的粗暴了。” 杜良咧了咧嘴,终于对这个世界的医术有了初步的认识。 没治死也算是命大了。 杜良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些可怜的兵卒还没来得及上战场立功就倒在路上,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是被征兵来的,家里还有父母子女,若是因中暑死在战场上,就太不划算了。 “罢了,再趟一次浑水吧。” 杜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那个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兵卒旁。 “谁有铜钱,借我一个?” 几个兵卒面面相觑,不过看到杜良是从马车旁走来的,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也没敢顶撞。 “大人,您要多少铜钱?”一名满头大汗的兵卒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枚就够了,我给他瞧瞧病。” “大人,您看这行么?”那兵卒从甲胄里面缝制的小兜里取出一枚崭新的铜钱,恭恭敬敬的递到杜良手中。 “可以。”杜良接过铜钱,然后指着地上中暑的兵卒:“将他的甲胄脱掉,内衫也扒开,后背朝上。” “啊?好。” 两个兵卒对视了一眼,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问,依言照做。 待一切弄好之后,杜良蹲下身子,将袖子挽起,然后捏着铜币在那兵卒的背上狠狠刮了起来。 治疗中暑最原始的办法——刮痧。 其实杜良也不知道刮痧有没有用,反正上一世军训中暑的时候教官就是这么做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很快,那兵卒的背上通红一片,很多地方还带着淤血和汗渍。 “绿衣,盛些清水过来。” “哦。” 马车上正伸着脖子观看的绿衣答应了一声,随即用牛皮袋灌了些冰坨融化后的冰水,小跑着到了杜良身边。 杜良颔了颔首:“给他清洗一下。” “哦。” 绿衣小心翼翼的将冰水倒在那兵卒背上,然后用手擦拭。 或许是因为冰水的缘故,那兵卒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哼唧了几声。 “行了,剩下的给他喝了吧。” 杜良吩咐了一声,随即对着一旁的其他兵卒道:“跟你们的将军说,最好给他喝一点淡盐水,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谢谢大人。” 兵卒接过杜良抛过去的铜币,显得十分激动。 虽然只是简单的刮了几下,但明显比那军医放血的效果要好得多。 待杜良和绿衣走后,有兵卒小声对着身旁的其他人问道:“这位大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应该是新来的吧,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快去弄点盐水来吧。” “本来就渴,还喝盐水,那不会更渴么?” “不知道,大人说了照做就是了,别啰嗦,快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漠北行军 杜良离开后,那名中暑的兵卒精神好了很多,竟然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之军医放血的效果明显好了太多。 很快,刮痧这种简单又粗暴的方法立马在军队里流行起来,大家一传俩,俩传仨,就连军医都亲自尝试了一番,赞不绝口。 至于效果嘛…… 杜良心里知道,其实刮痧的效果并没有这么神奇,其主要原因还是这些兵卒的体质足够好,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小病小灾的都不放在心上。 还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心理作用,不过不管怎么样,病好了就行。 杜良和绿衣回到马车上,冰坨已经化成了水,好在水蒸发时还能吸收一部分热量,稍微凉快一点。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在众人准备出发前,身穿银色甲胄的副帅左少卿找到了杜良。 “那种治中暑的方法是你传出的?” 卓少卿看着他,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人,说话开门见山,颇为直爽。 杜良客气的点了点头:“回将军,那是我们老家的一种土方法,略有成效。” “我原以为谋士、客卿都是些酒囊饭袋,没想到也有为将士着想的,我代这些兵卒想你道声谢。” 话音落下时,卓少卿对着杜良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颇为冷漠。 绿衣见此秀眉微皱,十分不满的小声嘀咕着:“这人好没礼貌啊。” 杜良看着卓少卿的背影莞尔一笑。 “做事雷厉风行,不被情绪左右,这才是主将该有的样子。而且……” 杜良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看向绿衣:“而且这卓将军一表人才,不知道是否成婚?” “大人!” 绿衣小脸微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抿着嘴巴。 “哈哈哈……” 杜良笑声爽朗,心情似乎不错。 呜…… 远处传来号角声,部队再次开拔,向着荒无人烟的漠北之地继续推进。 漠北的昼夜温差很大,中午时热得要死,等到了傍晚已经是寒风阵阵,所有人都裹紧了衣服。 好在马车能挡风,多穿一件衣服也就没什么了。 半晚时分,大军再次安营扎寨,随军物资中就有事先准备好的营帐,只需要用石块和铆钉固定在地上便可。 炊烟渐渐升起,负责炊事的兵卒早已经架起大铁锅,拾来荒草和木棍,一群兵卒围在四周,取暖等饭。 杜良对军营里的伙食实在没什么胃口,虽然有小灶,但那是太子和舞姬们的待遇,他一个小小客卿还不够资格。 就连副帅卓少卿也在和兵卒们持着相同的伙食,这到不是他的待遇差,而是他一贯的作风。 与兵卒同吃同住,这是卓老元帅传下来的规矩,很多将领都在效仿,但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杜良以巡查岗哨为借口,带着绿衣离开了。 虽然漠北之地贫瘠,但以他的本事抓一只草兔还是很容易的。 二人将一只不算肥硕的草兔消灭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军营中,杜良睡在马车上,绿衣睡在营帐里。 漠北的夜晚很安静,除了呼啸的寒风,再没有其他响动。 远在十里之外,也有数十座灰色的营帐,营帐四周没有生火,隐藏在黑漆漆的夜色下极难察觉。 在最中间的营帐中,一个头戴狐皮帽,身穿裘衣的阴翳男子正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老二,太子的军队可有什么异动?”那阴翳男子操着口音问道。 “大哥,太子的人马在十里外扎营了,只有小股骑兵在绕着营地巡视,没有异动。” “很好,等他们再推进两百里,我们便按计划出击。” “明白。”那二人点了点头,全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一夜无话。 第二天如约而至,兵卒们吃过早饭后,继续推进,而剩下的粮草军收拾好营帐后便远远的跟在后面,其中就包括太子和一众谋士。 杜良原以为自己还像前几日那样躲在马车上偷偷乘凉便可,却不想就很快被老冤家罗将军找到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少了两颗牙的罗将军自然不会给杜良好脸色。 十分傲慢的看着杜良:“太子有令,叫你随卓元帅一同率领先军挺进,不用跟着粮草军了。” 绿衣脸色微变,气鼓鼓的看着他:“凭什么,所有客卿、谋士都在后面,为什么单独叫我们去先头军?是不是你假传旨意?” “哼。” 罗将军冷哼了一声,讥笑的看着她二人:“是真是假你去问太子殿下好了,不过如果你们敢故意拖延时间,便是违抗军令,休怪本将军军法处置。” “你……” “好了,绿衣。”杜良喊住她,随即瞟了罗将军一眼。 “将军,脸还疼么?” “你……” 罗将军的笑意全无,阴冷的看了杜良许久,转身离开。 “什么嘛,我看根本就是他故意刁难我们,让我们去前线送死。”绿衣对着罗将军的背影扬了扬小拳头,脸色很难看。 杜良却不以为然,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去前面也好,不用在后面吃灰了,去吩咐车夫吧。” “哦。” 听了杜良的话,绿衣才停下叫嚷,跑到前面和赶车的老兵说了一声,然后又钻了进来。 “大人,我和车夫打过招呼了,一旦前面打起来,让他什么也别管,带着我们往后跑就行。” 绿衣鬼精鬼精的说道,认真的模样,倒是把杜良逗笑了。 “无妨,如果真打起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你?” “怎么?你不信?” 绿衣看着身材有些单薄的杜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大人了。” 杜良:“……” 马车穿过队伍,一路来到先头部队中。 自然被赶路的兵卒留意到了。 “怎么有谋士来前面了?” “不知道,他们不应该龟缩在后面才对么?” “小点声,当心报复你。” “哎你看,那辆马车是不是昨天帮我们治病的大人?” “有点眼熟,好像真是他的马车……” 兵卒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自然引起了卓少卿的注意,也转过头看向杜良的马车,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笑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狼、羊与虎 卓少卿在前,杜良的马车在后,两侧是分成若干个小队的兵卒,排成‘一’字型继续向着漠北深处挺进。 杜良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很快又背着一个大布袋回到马车上,布袋里装了满满的硝石,又派绿衣到炊事营里要了半桶水。 炎热的天气下,如果没有冰块降温,实在煎熬的很。 杜良宁愿冷一点,也不喜欢闷热的感觉。 一大坨冰块出现后,杜良像变戏法一样又取出了两壶葡萄酒,镇在冰块上。 绿衣对杜良能够出其不意取出东西的手段十分好奇,追问了几次都被杜良搪塞过去,依旧不死心。 就在绿衣打算继续缠着杜良询问时,一个大汉提着斧头出现在马车旁,冲着车里的二人憨笑了两声,然后跟着马车同行。 绿衣和杜良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哎,大块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绿衣忍不住问道。 “嘿嘿……” 那大汉个子比寻常人都要高半头,面色黝黑,身上穿着简易的软甲,露出高高隆起的疙瘩肉,浓眉大眼,模样十分憨厚。 “回大人,是卓元帅派俺来的,他说你们有恩于将士们,又得罪了太子的人,所以叫俺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 绿衣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看来你们元帅还挺有心的嘛,要不你来车上坐吧?” 那大汉憨笑了一声:“不了,俺身上脏,还出了汗,臭的很。” “哈哈……你倒是满乖巧的嘛。对了,大块头,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赵虎,大人叫俺虎子就成。” “虎子?确实像老虎一样壮嘛。”绿衣似乎很喜欢赵虎憨厚的样子,趴在车窗上不断与他调笑。 马车中的杜良听到‘赵虎’二字时,嘴角笑了笑,将冰坨上的酒壶递了出去。 “外面天气热,拿去降降温吧。” 赵虎将右手上的斧头交到左手里,然后接过杜良的酒壶,立马眼睛一亮。 “冰的?” 绿衣得意的仰起小下巴,笑眯眯的小声道:“你尝尝味道。” 赵虎拔掉壶塞,灌了一口,猛地站在原地,惊愕的看向绿衣和里面的杜良。 “大人,酒?” “嘘……你小点声。”绿衣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这才瞪了赵虎一眼:“低调点,自己留着偷偷喝,听见没?” “嗯嗯。” 赵虎咧着大嘴对着绿衣和杜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酒壶塞在怀里,渴了就喝一口,像个偷吃的小孩子。 绿衣如同活泼的百灵一样,时而跟杜良撒个娇,时而对着车外的大块头调笑几句,使得这枯燥的旅程倒也多了很多乐趣。 赵虎不善言辞,而且喜欢未语先笑,憨憨的模样十分讨喜。 杜良每次和绿衣出去偷吃后,都会留些兔肉给他。 仅仅两天的时间,赵虎就已经和绿衣打成了一片,虽然对杜良这里还有些局促。 当第三天的傍晚,众将士准备安营扎寨时,急促的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叛军来袭…… 刚刚还在搭建营帐的兵卒们立马丢下杂物,拿起武器,围绕在营地外围的骑兵们更是冲了出去。 卓少卿飞身上马,对着身后的传讯军飞快下达指令。 两侧散开的兵卒飞速合拢,而且隐隐的形成了围剿之势。 杜良跳下马车,借着余晖望去,平坦的漠北大地上出现了一片翻滚的烟尘,从声势来看,大约有一万余人。 只是让杜良没想到的是,袭来的叛军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骑兵,大部分都是普通步兵。 而且…… 这些步兵里似乎还掺杂了很多没穿甲胄的人,前行时毫无章法可言,似乎是被驱赶而来。 游民? 杜良几乎可以断定,在那一万余敌军中,起码有一半都是被驱赶而来的游民。 而他们的存在,仅仅是炮灰罢了。 战斗在预料之中打响,尤其是骑兵最为可怕,手中长刀每一次挥起必带着猩红的鲜血。 绿衣吓得脸色苍白,赵虎挡在马车前,憨厚的笑容消失,转而露出凶悍的表情,庞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很像一尊门神。 单从体态和气势来看,赵虎要比杜良更有安全感。 反应过来的马夫老兵立马调转马头,准备向后跑,将绿衣之前的告诫执行的很到位。 却被杜良拦住了。 “无妨,这些敌军冲不过来,看着好了。” 杜良的目光十分寒冷。 此刻战场上已经喊声一片,刀剑碰撞在一起显得十分杂乱,四万多人厮杀的场面极为震撼。 哪怕是杜良,此刻心头也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对心境的考验很大。 战场之上,卓少卿身披银袍,胯下白马十分神骏,手中长枪如龙,不断有人倒在他的枪下。 “不愧是将门后代啊。” 杜良忍不住夸赞出口,这卓少卿的本事不在当初的张龙之下。 后方,太子和谋士们的马车向后退了半里,被三千近军保护的密不透风,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不过似乎也不用他们帮忙,卓少卿这边很快就取得了优势。 人数上本就多了一倍,而且对面多是手无寸铁的游民,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卓少卿带领,想不赢都难。 这叛军来的快,去的也快。 急促的号角声之后,两千骑兵带着三千步兵丢盔卸甲的向原路跑去,卓少卿带着铁骑紧追不舍。 足足追杀了两地后,留下近千尸体,卓少卿才勒住马绳。 穷寇莫追。 此刻天色见黑,如果继续追下去很容易中计。 卓少卿回来时,余下的兵卒立马站在满地的尸体中欢呼起来,并不仅是庆祝胜利,更是庆祝自己活了下来。 此刻太子才带着谋士们姗姗来迟,跳下马车,手中持着佩剑来到战场上,将最后几名受了重伤的叛军刺死。 然后将染了鲜血的长剑高高举起。 在谋士们的带领下,大军再次欢呼起来,唯独不远处的杜良和卓少卿在冷眼观看,似乎与这喜悦的氛围格格不入。 送人头? 杜良的目光在狼藉的战场上扫过,目光更冷。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胜仗不过是一群狼赶着一群羊到了一群老虎的面前而已。 而这群狼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杜良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太子,双眼微微眯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个玩笑罢了 阴谋,一场巨大的卑鄙阴谋。 杜良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所谓的漠北动乱,其实就是太子一手策划的。 为了给自己多攒一些功勋和筹码罢了。 仅仅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动辄数千无辜的游民因此葬身,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这就是帝王家的手段么?如果让这种人当上南明国未来的君王,后果可想而知。” 杜良浑身都散发着冷意,当初子午县的鬼怪也才欲谋害百十多人而已,远远比不上太子的野心杀戮。 “和鬼怪比起来,人才是最可怕的生物啊。” 这是杜良对这句话的又一次深入理解。 看着处于振奋中的人们,杜良这才发现,卓少卿也一个人离开了战场,独自走到一边为战马梳理毛发。 对于刚刚的胜利,脸上毫无喜悦之色。 毕竟是将门之后,从小就和战场打交道,不知领了多少次兵,连杜良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的猫腻,卓少卿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这种卑鄙的单方面屠杀,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羞辱。 战争还要继续,紧紧杀死几千叛军是不够的,太子慷慨激昂一番后,又回到了马车中继续和舞姬们谈理想。 余下的兵卒们开始打扫战场,同时有数个传讯官离开队伍,快马加鞭的向外面赶去。 他们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天下人,尤其是雍州的皇帝。 太子又打胜仗了,身披黄金甲,率领将士们浴血搏杀,歼敌近万…… 战场清理完毕,大军继续推进,这次卓少卿没有在前面带队,而是骑着白色战马绕着队伍奔驰。 兵卒们只以为他在巡查队伍,只有杜良知道,他在宣泄。 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恼怒。 他是将军,保家卫国的铁血将军,不是屠夫,也不是某个人为了达成私欲的工具,可是他没办法。 军人以命令为天职,虽然心中有万般不满,也只能忍受。 杜良同样的也在宣泄。 只是和卓少卿不同的是,他没有策马奔腾,而是躲在马车里默默的饮酒,为那些死去的无辜亡魂而饮。 绿衣察觉到杜良的心情,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尽量遮挡马车内的景象。 除庆功外,军中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喝酒的,尤其是在行军打仗的关键时期。 如果被老冤家罗将军发现,必定会抓住不放,到太子那里告状。 一旦处理不好,必将是杀头的大罪。 杜良却依旧在自顾自的喝着,他甚至希望太子提着剑来砍杀他,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当场击毙太子,然后叫来丙三和丁六,将他送到地府中…… 事情似乎真的按着杜良想象中的在发展。 当杜良喝掉足足一壶酒后,罗将军那张令人厌恶的老脸出现在马车外,手中鞭子狠狠的指着里面。 “大胆,如此非常时期,你竟敢在军中饮酒,活腻了是么?” 绿衣脸色大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再看杜良依旧不急不缓的喝着酒,连看也没看那罗将军一眼。 “这可如何是好?”绿衣急得满头大汗,不断的对杜良使眼色。 然而杜良不仅不领情,似乎喝的更尽兴了。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等着太子制裁吧。”罗将军露出狞笑,伸手夺过马夫手中的缰绳,牵着马车向后面赶去。 绿衣担忧的推了推杜良:“大人,怎么办?” “小事。”杜良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饮酒。 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大人是胸有成竹,还是被之前的厮杀场面吓傻了。 马车停在太子和一众谋士前。 罗将军翻身下马,恭敬的对着太子的马车抱了抱拳:“殿下,卑职在巡查军队时,发现此人公然在军中饮酒,且态度傲慢,目无军纪,请太子军法处置。” 马车内的娇笑声停了下来,太子摇摇晃晃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面色微醺。 “何人如此大胆?” “回殿下,正是此人。” 罗将军一把掀开杜良马车上的布帘,不怀好意的看着里面还在提着酒壶的杜良,然后侧身示意给太子。 “行军打仗最忌讳饮酒作乐,这是兵家大忌,难道你不知道么?” 太子恼怒的瞪着杜良,声音颇大,使得四周的谋士们都下了马车,看向这里窃窃私语起来。 杜良抬眼瞥了太子一眼,嘴角微杨:“太子身上的酒气似乎也不小。” 听到杜良挑衅的话,太子眼中怒火更甚:“狂傲的东西,敢在本太子面前耍横,来人,砍了他。” “且慢。” 谋士仇水不知何时来到太子身边,轻声道:“殿下,此人犯了军纪,最好还是由卓元帅亲自责罚才对,您说呢?” “倒也是。”太子点了点头:“来人,叫卓将军过来。” 不多时,卓少卿骑着白马缓缓而来,看了眼太子和一众窃窃私语的谋士,眉头微皱。 “殿下,唤我何事?” “卓将军,刚刚我的人巡查军纪时发现此人公然在军中饮酒,按照军规该如何处置?” “哦?” 卓少卿跳下战马,来到杜良的马车前,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微杨。 “殿下您问我在军中饮酒如何处置?” “没错。”太子朗声开口,一旁的罗将军阴险的看向杜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卓少卿闻言笑了笑,伸手将杜良的酒壶夺在手中,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大口,然后咂了咂嘴。 “殿下,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你……”罗将军向前一步,恼怒的看着他,刚想怒斥什么却被后面的太子拦了下来。 太子盯着卓少卿看了许久,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突然大笑了一声。 “哈哈哈……我们刚刚打了胜仗,二位都是有功之人,自然要喝些酒庆祝一番,我只是跟诸位开个玩笑罢了,哈哈……” “哈哈,是极,是极,理应喝酒庆祝一番。” “太子英明……” 四周的谋士们恰逢时机的跟着笑了起来,让场上的尴尬气氛变得欢快许多,也算是在给太子找台阶。 “殿下英明。” 卓少卿放下酒壶,对着太子抱了抱拳,随即看向一旁的罗将军:“此人妖言惑众,谗言诬陷军中良才,挑拨君臣关系,延误战机。来人,拉下去重责二十军棍,以正军纪。” 卓少卿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就连马车中的杜良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第一百二十四章 腹背受敌 任谁也没想到,卓少卿不仅没给太子面子,反而当着他的面反咬了一口。 丝毫没把太子放在眼中。 “卓少卿,你好大的胆子。”罗将军气急败坏的看着他,面露凶狠。 虽然他的级别没有卓少卿高,但毕竟是太子这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畏惧他。 “再加一条,顶撞长官。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卓少卿怒喝,立马有数名兵卒跑了过来,当着太子的面拖走罗将军,按在地上仰起军棍。 “殿下,您没意见吧?”卓少卿面容平静的看向太子。 “没意见,治理军纪之事全听卓将军的,哼……” 太子猛地一甩衣袖,转身钻入马车中,立马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卓少卿并不畏惧,转身淡淡的看了眼四周的谋士:“诸位,还有事么?” “没,没事。” 谋士们落荒而逃,各自回到马车中,远处还能听到罗将军的惨叫声。 二十军棍,足以要他半条命了。 仇水看了卓少卿和车中的杜良一眼,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杜良半卧在马车中,对着卓少卿扬了扬酒杯。 “还有酒么?我是说冰镇的那种?” “尚有一壶。”杜良将冰水中的酒壶丢给卓少卿,然后对着他示意了一下。 二人隔空对饮,随即朗声笑了笑。 “你为我军中兵卒医治暑症的恩情我已经还了,以后你要小心了,这太子心眼小的很。” “我知道。”杜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 经过这样一番闹剧,杜良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罗将军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其他谋士与他并没有什么恩怨,太子一直待在马车中,也不知在酝酿什么。 大军还在推进,不时有叛军袭击,偶尔送些人头来。 直到三天后,大军后方的胡城上突然升起浓浓的狼烟。 “怎么回事?” 太子与一众谋士看着那蜿蜒的狼烟露出疑惑。 卓少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杜良也眯起眼睛,隐隐有了猜想。 “报……” 传讯官快马加鞭而来,离得老远便跳下马屁,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地上:“报,胡城内出现大量叛军,正在攻打城池。” “什么?”太子勃然变色,一把抓住那传讯官的衣领:“你再说一遍,胡城中哪来的叛军?” “回殿下,就在刚刚,胡城外突然出现三万叛军,正在攻打城池,城内局势危机,请求增援。” “放屁,突然出现三万人,他们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么?”太子将那传讯官推倒在地上,面色狰狞。 “报……” 就在这时,又一匹战马疾驰而来,传讯官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道:“报,胡城传来战报,城池已被攻占,粮草全部落入叛军手中。” “这……” 太子倒退了两步,目瞪口呆,其他一众谋士也都惊骇失色,怎么会突然出现三万叛军呢?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呜……” 寂静之中,远方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敌袭,敌袭……” 骑兵驶回,远远的大喊起来。 好在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数次敌袭,兵卒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快速向一起靠拢。 “来真的了?” 杜良走下马车,眺望远方。 只见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出现一群胡骑,粗略估计足有两万人,而且来势汹汹。 “骑兵两侧骚扰,其余之人结阵,粮草军后退五里。” 卓少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的色彩,一道道命令飞速下达,所有人都预示到,接下来会有一场不同以往的硬仗要打。 赵虎提着巨大的斧头挡在马车前,身上的肌肉紧紧绷起,他的使命只有一个,保护杜良和绿衣。 这一次,杜良看到敌军中已经没有游民,冲来的全是手持武器的兵卒,还有几个头戴黑色头盔的统领在指挥阵型,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正规的多。 “看来事情有变啊。” 这阵势绝不像演戏。 尤其是此刻太子正躲在马车中,随着粮草军后退了五里,似乎连他也没搞清楚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杜良双手抱怀,好似局外人一般。 “假戏真做了,暗中出手的是三王爷还是四王爷?亦或是五皇子或者八皇子?” 战争一触即发,五万余人厮杀在一起,场面何其壮观。 幸亏之前的几次小规模激战已经让杜良和绿衣等人适应了些,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感受各不相同。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一上午,大地被鲜血染红,无始尸体倒在地上,永远也起不来了。 叛军终于还是被击退了,但这次太子这边的损失也很大,阵亡四千余人,受伤五千余人。 延绵数里的战场上都出都是哀嚎声,有的人受伤极重,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只能倒在地上哀嚎着等死。 银袍变成红袍的卓少卿已经冷酷的吩咐了下去,帮助无法抢救的兵卒解决痛苦,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杜良由始至终一句话未说,虽然他是修士,但是面对着如此浩大的战争,他能做的微乎其微。 太子被人搀扶着来到战场上,看着尸骸遍野的战场脸色苍白,再没有豪言壮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太子抓着仇水的胳膊恨不得将他撕碎。 仇水面无血色,将太子拉倒一旁。 “殿下,我们中计了,有人在暗中出手,将我们困在漠北。” “是谁?我乃当今太子,谁敢算计我?” 太子暴跳如雷,很像一条疯狗。 仇水低着头没有说话,除了南明国的‘二虎’,谁还有这么大本事呢。 “现在怎么办?”太子追问道。 “全军向西十里扎营,清理战场,将死去的尸体焚烧掩埋……” 卓少卿的统帅风范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如今他们已经腹背受敌,只能暂且休养后再做打算。 火光升起,使得漠北大地上到处都是焦糊味,天上极致苍鹰盘旋,引来了很多食肉动物。 大营立在十里之外,正在医治伤员,好在目前粮草充足,暂时还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临夜突击 大军扎营后,太子将所有谋士和将军都召集到了一起,分析眼下的局势。 太子再没有之前的嚣张的傲慢,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已经陷入了绝境。 “有没有查明白,胡城中何时出现的是哪路人马?我们临行前明明的安排了眼线,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城下,绝对不可能。” 太子坐在上首,大发雷霆,不光是他,其他一众谋士也都紧皱着眉头,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就连杜良也有些想不通,那突然出现的三万兵卒难道是地下冒出来的不成?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局势已经形成了,不管是谁出手,都说明南明国的内乱已经开始了。 杜良不时很在意太子这里的事情,而是要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 如今六皇子刚刚回到丰州,种地之事才刚刚开始,时间上还很急促,所以杜良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六皇子拖延时间。 就在杜良沉思之际,坐在另一边的卓少卿已然开口。 “至于突然出现的军马我已派人调查,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下的事情。我们被困在漠北之地,不仅要面对小股叛军的骚扰,更要时刻警惕胡城内的三万叛军,决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否则我们腹背受敌,情况很危急。” 听了卓少卿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前的喜悦和优越感荡然无存,人人自危。 卓少卿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就连太子也看着他,静待后话。 “卓将军,你是副帅,接下来该怎么做,说来听听。” 说话的是仇水,沉稳如他也慌了起来。 卓少卿扫了众人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粮草耗尽前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什么,我没听错吧?” “嘶……” 众人倒吸凉气,谁也没想到卓少卿在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有些荒唐。 “为什么要主动出击?”太子紧张问道,众人也都静了下来。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攻城,所以一定要在粮草耗尽前灭掉漠北深处的少量叛军,抢夺粮草,再想办法和城内的叛军周旋,否则我们就成了瓮中困兽。” “可如果城内叛军也趁机出手呢,我们不是更危险?”有谋士问道。 卓少卿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出其不意,雷霆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闻言谎言大悟,也都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明早全军出击。” 太子拍了桌子说道。 “不可。” 然而,卓少卿却摇了摇头,补充道:“殿下,我刚刚说了,我们要出其不意,明天出击,迟了。” “迟了?你难道打算……?” “没错,现在就出击,他们肯定想不到。”卓少卿双眼明亮的看着众人,唯独在杜良笑而不语,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答案。 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转瞬即逝。 “这……?” 太子有些犹豫,转头看向身旁的仇水:“清泉先生,你觉得呢?” “殿下。”仇水抱了抱拳:“殿下,卓将军的办法确实很妙,臣觉得……可行。” 听了仇水的话,天子才缓缓点头,终于下定决心:“那就依卓将军所以,即刻出兵。” “是。” 众人允诺,各自退去。 其实他们在军营里并没有什么作用,卓少卿和下面的将士才是调动这支庞然大物的大脑。 众人离去后,太子叫住了仇水,二人看着其他人离开后,太子才阴沉的道:“先生,还有多久是父皇的生辰?” 仇水掐指算了算,恭敬的道:“殿下,距离陛下的寿辰还有一个月,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太子眉头皱的很紧,声音带着恼怒之意:“本以为闹一场军变,趁机赚些名气,在把那个东西搞到手先给父皇,讨他的欢心,却不想有人暗中被人使绊,害的本太子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气煞我也。” 太子说着话的时候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可见他此刻的心情,仇水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话。 至于他们口中要找的东西,只有他二人清楚。 军令如风,只要主帅一声令下,大军很快就收整完毕,甚至连火把都没点,骑兵也只能牵着马徒步前行。 大军轻装上阵,赶路的速度十分快。 即便是这样,太子也没有舍弃马车,带着一众谋士坠在后面,杜良自然也带着绿衣在马车上,由始至终都扮演着旁观者的身份。 当第一缕晨光驶出地平线的时候,大军已经连夜赶路五十里,先头部队终于送来消息,发现了叛军的营地。 卓少卿立马扬起手,整个部队停了下来,然后冲出几十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 片刻之后,刺客回报,哨岗已经解决掉。 卓少卿再次下令行军,直到隐隐看到叛军的营地后,才带着骑兵翻身上马,随即从箭篓上拔出缠了油布,用火把点燃。 “出发!” 卓少卿大喝一声,当先策马冲去,手中冒着浓烟的箭羽划过一道弧度落在对面的营地里。 嗖嗖嗖…… 一时间,漫天的火光如流星一般划过,覆盖了半个营地。 “冲啊。” “杀……”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两万余人的如海啸一般冲了过去,一时间喊杀震天。 “敌袭,敌袭……” 任谁也未曾想到,太子的人马会在晨曦出现在营地外,尚未睡醒的叛军们顿时被震耳的喊杀声弄得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不是正规军,在反应和行动速度上相对比较迟缓,当反应过来时已经火光蔓延,到处都是冷冽的寒光。 太子和一众谋士站的老远,亲眼目睹着眼前的‘火海’,神色冰冷。 在他们眼中,这些叛军从来就不是人命,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营地里的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待喊杀声停下时,营地里已是废墟一片,半空中弥漫着挥之不散的烟尘,甚至还有焦糊的肉味。 不出意外的胜利了,太子和谋士们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连下去查看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开 杜良带着绿衣站在营地不远处,面无表情。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似乎想要冲散半空中的烟尘,洗涤众人心中的污垢。 “大人,下雨了,回去吧。”绿衣担忧的看着杜良,手中举着一把纸伞。 “你先回去吧,我去转转。” 杜良没有接绿衣手中的纸伞,独自一个人临在雨中,向着营地走去。 绿衣有心陪着他,但一想到营地里的惨状,还是打消了念头,只是举着纸伞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杜良的背影。 杜良嗅着空气中的焦糊味,雨水打湿衣衫,长发贴在脑后,出现在营地中。 血水与灰烬掺杂在一起,到处都是穿着甲胄的尸体,有的已经看不出面目,甚至不知是那边的兵卒。 卓少卿的银袍已染红,正指挥着兵卒清理战场,好在叛军的粮草营在不远处,没有遭到火灾。 “回将军,已清点完毕,共歼敌一万三千人,俘虏四千人,我军阵亡五千人,伤三千人,截获军粮七千担,马草四十车。” “知道了,抓紧救治伤员吧。” 卓少卿同样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一个人坐在烧焦的木墩上,不知在想什么。 杜良冲着卓少卿点了点头,继续在营地中行走,目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杜良才离开营地,却并没有回到马车上,而是独自走向深处,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呼…… 杜良大手一挥,方圆十丈外的雨水立马凝固在半空。 此刻心有所感,立马以雨为墨,以手为笔,大袖一挥在半空中开始作画。 杜良之所画便是他刚才的所见。延绵数里的营地内,火光升空,烟雾弥漫,一只身穿银袍的将军带着骑兵和步兵冲向对面的营地。 对面的营地里,人们惊慌失措,有的人还在睡梦中就已经被杀死,有的身上燃这火焰,倒地哀嚎。 血光、火光、倒塌的营帐和跃起的战马…… 尤其是两军交战中,一名身穿银袍的少年将军,孤身杀入敌军,长枪如龙,十分的威武勇猛。 嘶…… 那将军胯下的战马突然长嘶一声,跃出‘画卷’,白袍将军手持长枪落在地面上,疑惑的看着四周。 在他之后,‘画’中的兵卒们纷纷冲出,因是雨水所画,所以身体都是半透明的。 众‘人’似乎活了一般,离开‘画面’后继续战斗,甚至还有厮喊声传出,仿佛重现了昨夜的场景。 杜良身临其中,看着四周自己所创造的‘水人’,心中一片空灵。 这一刻,他的画道意境有了十足的长进。 哗…… 哗哗…… 片刻后,杜良所画的‘水人’先后破碎,重新化作雨水落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 嘶…… 白袍将军骑着战马来到杜良面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舞了个漂亮的枪花,最后一个破碎,跌落在地上。 “呼……” 杜良长舒了一口气,雨水重新落在身上,伫立良久。 待雨水渐渐停歇后,杜良转身离去。 此刻卓少卿已经安排兵卒在十里外挑了处比较高岗的地方安营扎寨,同时计划着接下来派出骑兵在漠北之地寻找落网之鱼。 待一切叛军都清理掉,才能放心的和胡城的兵马周旋。 经过初步的统计,大军中的粮草还够坚持一个半月。 而另一边,太子和仇水将叛军的头领抓了过去,由二人亲自审讯。 至于太子和仇水从那头领口中得到了什么,就没人知情了,因为审讯完就被太子处理掉了。 随后,太子派了一群亲军离开军营,一路向着漠北的深处而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另一边,卓少卿已经传讯官去胡城送信。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起码可以搞清对方的目的,如果可以的话,太子原意用一些利益去交换。 然而,当天传讯官便回来了,而且还掉了一只手,脸色苍白的跪在太子身前,他连城都未能进入,就被人砍了一只手赶了回来。 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卓少卿挥手叫人将传讯官待下去医治,然后拔出长剑狠狠插在地上。 “要战,本将军就奉陪到底。” 卓少卿一声令下,率领大军向胡城逼近,如今还剩下两万人不到,而且气势也不高。 杜良躲在马车中,看了看一旁的绿衣:“准备一下,我们也该离开了。” “啊,真的么?”绿衣闻言大喜,早就想离开这里,但随即脸色一苦:“大人,我们想在还走的了么?” “当热,我想走他们自然留不住我。”杜良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即看向马车外的赵虎。 “虎子兄,我打算离开这里,你要跟着一起么?” 虎子将斧头背在身上,闻言抓了抓头,憨笑道:“卓将军说了,我一切听您的安排,你要是需要虎子跟着,虎子便随您离开。” “很好。”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将鬼衙门和自己的修士身份告诉他们,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虽然有些矫情,但绿衣毕竟是四王府来的人,而眼前的赵虎也不清楚身份,还是暂时隐瞒的好。 “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我会一点术法,所以可以轻易带你们离开。” 杜良说这话的时候,手中突然出现一束火焰,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二人的反应。 赵虎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一旁的绿衣却明显淡定了许多,似乎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杜良的手段,毕竟他跟着他这么久了。 “走吧。” 杜良躲在马车中,看了看一旁的绿衣:“准备一下,我们也该离开了。” “啊,真的么?”绿衣闻言大喜,早就想离开这里,但随即脸色一苦:“大人,我们想在还走的了么?” “当热,我想走他们自然留不住我。”杜良信誓旦旦的说道,随即看向马车外的赵虎。 “虎子兄,我打算离开这里,你要跟着一起么?” 虎子将斧头背在身上,闻言抓了抓头,憨笑道:“卓将军说了,我一切听您的安排,你要是需要虎子跟着,虎子便随您离开。” “很好。”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将鬼衙门和自己的修士身份告诉他们,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杜良永世为县令 一听到杜良会术法,赵虎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扑闪这一双虎目,看的杜良直发毛。 “你别这么看着我。”杜良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随口敷衍了一声:“先离开再说吧。” 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漠北之地,顺利进入胡城,又在胡城里待了两天,然后离开,继续在南明国‘飘荡’。 杜良原以为赵虎只是送他们离开漠北就会离开,万万没想到会一直跟在身边。 当然了,杜良也知道赵虎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的目的,就是想学术法。 倒也不是杜良吝啬,而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能传授的。 毕竟他掌握的术法并不适合赵虎,有心想去鬼衙门里问问石龟,但一直没找到好的机会,只能先将自己对筑基的理解告诉赵虎,让他先尝试着习练一番。 离开漠北后,杜良并没有子午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丰州找六皇子。 不过也不急,一边慢吞吞的赶路,一边带着赵虎和绿衣感受民风,顺便破解一些民间奇案。 直到一个月之后,四王爷的人找到了杜良。 并不是邀请他回翰武郡,而是将最近发生的消息告诉杜良。 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太子终于派出传讯官,很久就得到雍州的三万援军,与漠北之地的两万兵卒形成了夹击之势。 不过虽然占据了人数优势,但太子并没能攻下胡城,两军僵持不下,被留在了漠北。 另一则消息便是雍州的皇帝老儿寿辰将近,满朝文武都在准备祝贺,似要搞一场规模盛大的祭天仪式。 而且从四王爷在太子那里的眼线发现,太子似乎找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 杜良看过四王爷送来的消息后,心里颇有些暖意,虽然没有留在四王爷麾下,但确实得到了他不少的关照。 而且是不图任何回报的。 就这样,杜良在赶往丰州的路上,几乎隔三天就会收到一次讯息。 向他详细介绍了南明国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 而且四王爷的来信中,还有提到,胡城突然出现的兵马很可能是三王爷安排的,想要趁机分散皇室的力量。 这点倒是和杜良猜测的一样,十有八九就是三王爷暗中搞鬼。 很快,另一则消息传遍了南明国,而且还是关于杜良的。 太子在发现杜良不辞而别后,恼羞成怒,以太子的身份下了一道比较有意思的旨意。 子午县杜良,永世不得被提拔。 也即是说,以后无论杜良做出多大的贡献,也都只能是县令,朝廷里最小的官职。 这旨意一出现后,立马成了南明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话谈。 前阵子杜良还是能夜神阴魂的传奇县令,现在却因得罪太子,成了永远的县令。 太子原以为这样的旨意能羞辱杜良一番,让他的在民间的名气一落千丈。 然而,有些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这道旨意颁发后,杜良的名气不仅没减弱,反而更大。 民间已经有了传言,说杜良有太子的把柄,遭到太子的记恨,所以才下了这样的旨意。 也能反面看出杜良的本事,以及他不畏强权,敢于和当朝太子抗衡的勇气和气节。 杜良只能苦笑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成了民间正义的代表。 终于在十天之后,杜良赶到了丰州,而且是在田地里找到的六皇子的。 此时六皇子身穿布衣,满身汗渍,正带着一群百姓在耕地,原本俊俏的脸颊已经晒得黝黑,手脚也出现了很多茧子。 少了温文尔雅的气质,多了几分淳朴,显得更加接地气了。 六皇子看到杜良时显得十分开心,根本不顾身上的泥土狠狠地给了杜良一个拥抱,没有皇子的架子,像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般。 杜良有些嫌弃的推开六皇子,随即摸了摸肚子。 “有朋自远方来,没有饭乎?” “哈哈哈……” 六皇子显得十分开心,紧紧抓着杜良的手腕,将他硬是拖到田地里,随手递过去一把锄头。 “来来来,先帮我锄了这块地,咱们再去吃饭,现在我是知道了,耕了田之后,吃饭格外的香。” 杜良满脸无奈,只好陪着六皇子在齐腰的禾苗中一点点的锄掉杂草。 待二人一路走远后,六皇子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道:“还有三天就是父皇的生辰了,我还在为献礼犯愁,杜兄可有建议?” 杜良废了好大力气终于将一根手指粗细的蒿草弄断,这才擦了擦额头:“现在这个时期,六皇子还是保持低调的好,礼物及不可太招摇,又不能太简单,寻常之物便可。”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一定要保持低调的好,绝不能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丰州的田地被你治理的怎么样了?”杜良问道。 “现在正是出苗期,我已经发动了丰州所有官员,减轻赋税,加大对农田的扶持,同时趁着现在的空闲期,大量开更荒田,就用你当初的办法,开出来的荒田由官府统一分配,最少保证每个人都有二亩田地。” “很好。”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难处?” 六皇子锤了捶酸痛的腰,这才道:“随着这些天我对农事的深入了解,发现我们播种的方式太简单了,长出来的禾苗并不多,而且需要的人力太多,劳动力严重不足。” 杜良认同的点了点头。 春耕这种事情不同发明创造,不是脑袋聪明就能发明出来的,而是需要时间的不断摸索。 杜良脑海里的方法是祖祖辈辈们用了近千年的时间才摸索和改良出来的,绝对是一笔无价之宝。 心中沉吟了片刻后,杜良这才开口:“殿下不用担心,耕种之事我多少通晓有些,你大可鼓励百姓们放开手脚,不管有多少田地,我都有办法种下。” “就等你这句话呢。” 六皇子狠狠拍了杜良一巴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笑的像个小狐狸。 “那你可以让我吃饭了吗?”杜良没好气的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快来尝尝我亲手种的青菜。”六皇子拉着杜良离开田地,叫上绿衣等人向府邸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内战开始 杜良随六皇子回到他的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就是一座简朴的庄园,从这也能看出六皇子的性格,并不是喜好荣华富贵之人。 客厅中,众人落座,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六皇子略有尴尬,将面前一盘炖青菜推到杜良面前,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府上的资金都用来帮百姓购买农具了,府上有些拮据,杜兄莫要嫌弃。” 杜良夹起一根青菜放入碗中,白了他一眼:“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六皇子讪笑了一声,亲自为杜良和赵虎等人倒满酒水:“暂时辛苦几位了,等到秋收时,丰州富裕起来,我定请各位吃一顿大餐。” “哼哼……” 杜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但还是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 虽然饭菜清淡,但几人相交甚欢,尤其是六皇子府中的酒水,十分不错。 三人暂时在府中住下,第二天六皇子便带上礼物赶往雍州,为皇帝过寿去了,杜良闲在府中颇为悠闲。 这些天,赵虎一直在缠着他询问修行之法,杜良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功法,其他的都一五一十的交给了赵虎。 而且更让杜良心惊的是,五大三粗的赵虎修行造诣极高,甚至被死后的张龙还要高,隐隐已经摸到凝气境的门槛。 根骨奇佳,练武奇才? 杜良十分羡慕嫉妒的看着赵虎。 不是说修真之路十分艰难么?不是说修炼要从下抓起才行么?为什么身边随便抓一个人天赋都比自己高? 这不科学啊。 虽然有些嫉妒,但杜良还不至于这种事也斤斤计较,心里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找石龟问问清楚,随便讨一部适合赵虎修炼的功法。 两天的时间转眼而过,第三天的时候,六皇子终于赶回,并且带回了很多消息。 让杜良没想到的事,太子竟然在两军交战的关口亲自赶回雍州为皇帝过寿,并且献上了一块绝世瑰宝。 名为:紫玉銮。 据六皇子形容,那是一件通体紫色,人头大小的玉石,而且据说玉石内还包裹着不知名的液体,十分罕见。 “玉石里包裹着液体?难道是琥珀?”杜良不明所以,上一世倒是见过琥珀,但里面大多包裹着昆虫之类,包着水的还未曾听说过。 ‘怪不得太子在漠北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原来不仅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声势,主要目的竟是去弄那块紫玉銮,打算在皇帝的寿宴上压众皇子一头,出出风头。’ 如今杜良才算是将太子之行的前因后果弄清楚。 “你不知道啊,太子当时拿出那件瑰宝后有多得意,但是万万没想到……哈哈……” 六皇子说着说着就笑的直不起腰来,在杜良的疑惑中断断续续的继续道:“父皇不仅没喜悦,反而痛骂了太子一顿,训他为了争宠,致大军安危而不顾。” “这么说,你爹倒也不算昏庸嘛?”杜良调笑道。 六皇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父皇年轻时却是明君,只是后来年纪大了,身边又多是奸佞之臣,更有后宫献媚,所以才导致他现在的昏庸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别卖关子。” “而且,这次寿宴上我发现,父皇的身体似乎更不好了。”六皇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而且……” “又而且?赶紧说。”杜良不耐烦的催促道。 六皇子用力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而且我这次进宫,听到了很多消息,父皇似乎真的有意把皇位传给八弟。” “难怪太子这么着急,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啊。”杜良推测这说道。 “接下来怎么办?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啊。” 杜良沉思良久,双眼渐渐清明:“现在我们势弱,留给我们的时间又少,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六皇子点了点头,追问道:“如何争取?” “一个字,乱。” “乱?” “没错,将局势搅乱,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六皇子若有所思,有些顾虑的道:“可是我们没人,没权,如何搅弄局势?” “很简单,你只需……”杜良附在六皇子耳边嘀咕了许久。 六皇子闻言脸色渐渐明亮,不时点头,最后和杜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坏笑。 “原来杜兄也不是正人君子嘛。” 杜良笑着抱了抱拳:“彼此,彼此。” 就这样,数天之后,民间出现了传闻,说三王爷割据一地,正在招兵买马,准备造反。 也有人说胡城的兵马就是三王爷的暗中派的人。 这传闻在一些人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很快就发酵起来,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就连雍州的那位都坐不住了,一天之内连下了七道圣旨,宣三王爷去雍州觐见。 此时立马在各地传开。 …… 数日后,三王爷府上,常蟒王又将账下的三位谋士叫了过来,桌子上放着七道金黄色的圣旨,脸色阴沉。 “王爷,此事有蹊跷,不能上当啊。”坐在下首的东风先生最先开口。 常蟒王点了点头,眉头紧紧皱起,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山长先生接过话茬:“会不会是我们的事情被皇帝老儿知道了,所以才会一天之内连下七道圣旨,召王爷觐见?” “应该不会吧。”常蟒王的脸色很不好看,随即猛地抬起头:“你是说,皇帝老儿想对我出手?” “很有可能。” 东风先生和山长先生同时点了点头。 “这……”常蟒王暴躁的将所有圣旨推到地上,露出狰狞之色:“他这是逼我啊。” “王爷,您打算……?” “不管皇帝老儿是什么意思,我都不会羊入虎口的,而我一旦抗旨,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对我出手,所以……”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全都露出了凶色。 数日后,常蟒王府传出消息,常蟒王不满皇帝的昏庸,率领三洲义士起义,并自立为王,年号:常。 常蟒王起义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漠北出兵,打算与漠北的叛军联合,首先吞掉太子的兵马。 至此,南明国的内战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怜的三个精怪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三王爷起义后,几乎大半个南明国都乱了套。 本就是千疮百孔的南明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大大小小出现了数不胜数的起义军,而且匪患四起,完全是一盘散沙。 好在皇帝还没有昏庸透顶,知道派兵增援漠北,与三王爷僵持不下。 南明国的‘二虎三狼’已经有一虎一狼露出了獠牙,其他的虎狼也在暗中观望局势,积攒力量,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而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六皇子和杜良却躲在丰州忙着种地。 虽然表面上六皇子无权无势,也没有兵马,但奇怪的是,丰州并没有出现匪患和义军,整体来说还算安稳。 这期间,杜良让六皇子派人前去了子午县,带会铁犁杖和酱油,这两样东西目前还没有扩散出去。 毕竟现在兵荒马乱,并不是扩展的好时机。 丰州有一条很大的河,名为丰裕河,是丰州最大的水源。 前些年经常洪水泛滥,后在六皇子的治理下渐渐好转。 杜良在观看了丰州的地势情况后,将目光看向了丰裕河,如果能引出河中之水灌溉农田,绝对可以让丰州大部分良田增收三成。 地势低的地方自然可以开凿引水,但地势高的地方,就没办法了。 杜良独自躲在房间里,足足待了三天才出门,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旋转风车。 六皇子等人看着杜良的发明,全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绿衣好奇的看着桌子上的木质风车,用手戳了戳,十分好奇。 杜良笑了笑,介绍道:“这东西名为风车。”同时展开纸扇,对着风车的上方扇了扇,风车立马缓缓旋转起来。 “大人,您不是想用这个小东西引水吧?”绿衣傻子一样问道。 杜良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就不会大胆的幻想一下?如果是一个十几丈大的风车呢?” 听了杜良的话,绿衣恍然大悟,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正在脑补巨大风车引水的画面。 “杜兄,有了这个风车就能解决河西田地的灌溉问题了么?”六皇子满怀希翼的问道。 杜良闻言摇了摇头:“理论上可以,但我想不会有那么大的效果,试试吧。” “好。”六皇子也很干脆,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找了丰州的能工巧匠,按着这个做一个十丈高的给我,记住,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是。”府邸里的管家接过小风车,转身离开。 而杜良又想了想问道:“殿下,丰州可有石磨?” “有,你问这个干嘛?” “等风车做出来后,还可以连接石磨,节省人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就可以减少磨粮的时间了,甚至可以日夜工作,杜兄,你真是神人啊。” 说着话的时候,六皇子对着杜良躬身一拜,态度十分恭敬。 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绿衣和赵虎也对杜良露出崇拜的目光。 杜良将六皇子搀起,嘴上谦虚了几句,内心却有些遗憾。 其实风车的最大用处应该是用来发电,如果有了电的话…… 杜良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啥用。 这个世界里,连个电器都没有,要电干什么?而且他也就是想想而已,电那个东西还真不是他这个学渣能弄出来的。 众人分开,杜良和六皇子独自要了个小院子,又叫人闹了很多硝石、硫磺和木炭,然后便躲在院子里,闭门谢客,只留绿衣伺候衣食住行。 赵虎负责保护杜良的安危,所以住在隔壁,同时修炼杜良传授的心得体会。 六皇子继续打理丰州,同时密切关注外界的动态。 虽然他大多时间都在田地里,但对丰州的掌控一刻都未曾落下。 虽说不在‘二虎三狼’之列,但他毕竟是皇子,而且学识手段不比任何人差,经营丰州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点六皇子没和杜良说,但杜良也能猜到。 正所谓狡兔三窟,更何况他堂堂皇子呢。 打发走绿衣后,杜良终于抽了个机会回到鬼衙门中。 安抚了两只石兽后,向后院走去,然后刚刚走到水池前,就停住了脚步。 水池前,青鱼精、小人参娃娃和石龟还被压在天罡石下,身上落满了灰尘。 “怎么把这茬给完了。”杜良拍了下额头,多少有些心虚。 这还是上次在四王爷府中夜审阴司时怕他们捣乱才封印的,接过当时被阎王传旨,一激动忘记解开封印,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也不知还活着没。 看着天罡石下,三个满是灰尘,一动也不动的精怪,杜良心底有些打怵,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龟爷?你们还好么?”杜良轻声轻语的问道。 然而,石龟纹丝不动,好似真的石化了一般。 “不应该啊,当初被镇压了一万年还活帮乱跳的,这才两个月而已啊。” 杜良不放心的用脚提了提石龟的爪子,依旧没有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一挥手撤掉天罡石,清掉他们身上的灰尘。 “小萝卜头?青鱼?你们没事吧?”杜良蹲下身子,伸手谈了谈小人参娃娃和青鱼精的鼻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完了。”额头渗出汗水,转身冲着后院大吼了一声:“人呢?还有没有活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古小月的声音冷冷传来,随后白衣款款的走了出来。 在她之后,张龙也从房间内走出,面露悲色。 “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杜良指着地上的三个精怪,脸色十分难看。 古小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身影冰冷无情:“在十天前就这个样子了,天罡石只有你能操控,我们也没办法。” “可还有救活的办法?” “没有。”古小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杜良神色悲伤,弯腰将地上的小人参娃娃抱起,入手冰凉僵硬,双眼紧闭。 杜良抬手一指,后院的库房里顿时飞出数坛酒水。 砰地一声,掀开封纸,毫不在意的倒在地上。 “你以前最喜喝酒,等到了阴曹地府再喝吧。” 第一百三十章 拜龟爷为师吧 古小月冷冷的看着远处,张龙悲伤的站在杜良身旁,酒水洒在地上哗哗作响。 “嗯?” 杜良揉了揉眼睛,就在刚刚,似乎看到小人参娃娃的鼻子耸了耸。 带着质疑,杜良将酒坛子凑到小人参娃娃的鼻子下,晃了晃。 呼…… 这次杜良确定很确定,小人参娃娃的鼻子确实在动,刚刚还紧闭的眼睛明显抖了抖。 “这……” 本来已经相信了的杜良,瞬间就明白了。 上当了。 被这群家伙合伙骗了。 心里有些恼怒,但杜良并没有当众揭穿,而是看向众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既然你们是被我害的,那么后世也交由我来处理吧。” 杜良丢掉酒坛子,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参娃娃和地上的青鱼精,继续道:“人参拿来煲汤吧,这条鱼嘛,就火葬吧,也不知道什么味道?”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小人参娃娃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脸上的冷笑更浓。 然后摸着下巴,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石龟。 “至于这石龟嘛,还是继续驮着石碑吧,毕竟大家认识一场,留在水池里再来个一万年吧。”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大手一挥,将石龟的狠狠丢在水池里,指尖一点,天罡石猛地落下。 “小王八蛋,你敢……” 石龟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天罡石压下,溅起大量水花。 与此同时,刚刚还趴在地上装死的青鱼精也猛地睁开眼睛,向水池跑去。 “哼。” 杜良冷笑,抬手一抓,立马将青鱼精定在半空,随即打了个响指,其下立马出现一大团火莲,火焰劈啪作响。 怀中,小人参娃娃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胖乎乎的小脸对着杜良一阵傻笑。 “酒,喝酒,吃烤鱼下酒。” “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还敢蒙骗我,罚你一个月不许喝酒。” 杜良对着小人参娃娃白花花的屁股拍打了几下,然后将他也定在半空,与地上的酒坛刚好差了一寸的距离,怎么也够不到。 “主、主人,主人我错了,烫、烫屁股啊……” 青鱼精翻滚在火莲上,巨大的鱼尾不断拍打,一双灯笼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杜良。 “我教你读书识字,洗涤心灵,谁叫你跟那老梆子学坏的?还敢装死蒙骗我,长本事了嘛!” 杜良冷笑,又将火势放大了几分。 “小王八蛋,有本事冲龟爷来,怎么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你别这么他们,不算好汉。” 石龟趴在水池里,勉强露个脑袋在水面上,此刻看着杜良大声叫嚷。 “哼哼。” 杜良讥笑,恶狠狠的看向石龟:“想装英雄是吧,好,那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时,杜良意念闪动,立马落下三道雷电劈在石龟的屁股上,立马在水池中电蛇游走,一时间噼噼啪啪个不停。 石龟还很硬气,梗着脖子在雷电中咒骂杜良。 杜良没有理会石龟的叫骂,而是转身看向张龙。 “张大哥,听说你修炼天赋很高嘛,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突破?” 张龙尴尬的笑了笑,见杜良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有一点进步,前几日刚刚突破道筑基境,正在巩固灵基。” “哦。”杜良点了点头:“灵基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需要不断的温养夯实,刚我我今天无事,就怕张大哥切磋一番吧,顺便帮你打磨打磨根基。” “啊?还是算了吧,我……”张龙脸色微变,急忙解决。 “无妨,张大哥,准备好了么?”杜良冷笑一声,还没等张龙回话,脚下御乘风已经运气,直奔张龙冲去。 砰…… 张龙虽然天赋极高,但毕竟修炼时间尚短,境界不如杜良深厚,而且这里是鬼衙门,没人是杜良的对手。 一盏茶后,战功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杜良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道:“张大哥的根基很牢固,我刚刚又帮你梳理了一番,相信一定会更牢靠的。” “谢、谢谢杜老弟。” 张龙爬起身,龇牙咧嘴的对着杜良抱了抱拳,然后一瘸一拐的向后院走去。 “哼!” 杜良冷哼一声,最后将目光看向古小月。 “你……” “我怎么?”古小月冷笑的看着杜良。 “你……笑起来真好看!” “哼!” 古小月瞪了他一眼,转身向院落走去。 看着古小月玲珑的背影,杜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这姑奶奶,惹不起。 “小王八蛋,你把我们镇压在天罡石下两个多月,不道歉就算了,凭什么一回来就对我们出手?” 水池里的石龟嗷嗷大叫。 杜良闻言挥手撤掉四周的雷电,露出天罡石下浑身焦黑的石龟,嗤笑道:“你们要是好好的跟我说,我肯定会补偿一番,但既然你们联起手来蒙骗我,那就要受到惩罚。” “那我们现在扯平了,快把龟爷放出来。” “放你出来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你放屁,明明是你把龟爷坑了,还敢跟龟爷提条件?你还要不要脸?”石龟气急败坏的骂道。 杜良摸了摸鼻子,威胁道:“不答应也行,那你就接着在水池里当吉祥物吧。”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背着手向院子里走去。 “主、主人,我真的错了,您放、放过我吧……快熟了。” 杜良这才停下脚步,撤掉半空中的火莲,青鱼精轰的一声落在水池里,翻了个水花后,对着杜良作了个揖。 “谢、谢谢主人。” “哼,罚你把剩下的书都背下来,否则每天烤你一次。” “是。” 打发了青鱼精后,杜良又将嘴角挂着口水的人参娃娃放了出来,不过却没有给他酒喝。 “罚你一个月不许饮酒,也去和青鱼背书,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喝了。” “坏,坏人。” 小人参娃娃冲着杜良做了个鬼脸,这才看着地上的酒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胖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解决了这两个小的,杜良这才看向石龟。 “老梆子考虑好了么?我也不会趁火打劫,只是问你要一些适合寻常人修炼的功法,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对不对?” 石龟闻言小眼睛一转,随即开口道:“答应你也行,但龟爷的功法不是随便给外人的,要学的话…… 龟爷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要那个人拜我为师才行。” “哦?”杜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犁 让赵虎拜石龟为师,这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石龟的本事和学识杜良是不质疑的,但人品嘛…… 如果憨厚淳朴的赵虎也跟着石龟学坏了,那以后独恋要面对着一群不着调的人,想想就头疼。 想想刚才石龟联合青鱼精、小人参娃娃骗自己,甚至连古小月和张龙都被策反了,想想就心寒。 什么叫一条鱼搅和一锅腥? 石龟就是个‘毒瘤’,任谁跟他接触的时间久了,八成都会被带跑偏,也难怪当初被人镇压在天罡石下,八成就是这个原因。 石龟梗着脖子,见杜良眼睛乱转,立马绷著脸。 “怎么,拜龟爷为师还吃亏了么?告诉你,想当年多少天骄俊杰都像跟着龟爷混,龟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现在是龟落平阳了,让你们这群小家伙捡了个大便宜,你还犹豫?” 杜良捏了捏下巴,最后还是妥协了,不管怎样,显然赵虎学到本事才是主要的。 “好吧,那就给你个便宜徒弟,但咱们约法三章,你只需传授他功法和本事,不能把人给我带坏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带坏了?龟爷就不是那种龟,保证给你调教出一个礼仪谦逊,善良正直……” “行行行,别恶心我了。”杜良不耐烦的打断石龟,然后抬手一挥,将他放了出来。 石龟慢悠悠的从水中站起,睥睨了杜良一眼,慢吞吞的从龟壳里掏出烟袋锅,然后背着另一只爪子走出水池。 “人呢?带过来我瞧瞧。” “稍等。” 杜良身影一闪,出现在小院子里,然后叫来隔壁的赵虎,简单的对他交代了一番。 听到杜良给自己找了个师傅,赵虎十分高兴。 看着赵虎兴奋的样子,杜良反而有些后悔了,只好不断提醒赵虎。 “你先别开心的太早,你那师傅虽说本事不小,但人品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你拜师之后一定要守住本心,不能被他带坏了,记住了么?” “嗯嗯。”赵虎认真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俺只学本事,一定不学坏。” “嗯。” 杜良这才满意,随即带着赵虎一同出现在鬼衙门内。 重新回到后院后,杜良发现张龙也在石龟身前,满脸兴奋的看着杜良。 “张大哥你……?” “哈哈,龟爷说了,一个羊也是养,两个样也是放,我也想和龟爷这里学学。” “这……”杜良瞪了石龟一眼,也只能无奈的默认。 石龟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椅上,捧着大烟袋锅吧唧吧唧的冒着烟,傲娇的看了杜良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没,龟爷威武霸气!”杜良言不由衷的说道,随即向赵虎介绍道:“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师傅,这位是张龙。” 赵虎憨笑着和眼前的一龟一鬼打过招呼,随即自我介绍。 “俺叫赵虎,大家叫我虎子就好了。” 石龟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体态庞博,适合体修,张龙现在是魂体,我想想啊……” 石龟沉思了片刻:“我这里有一套‘天魂伏魔决’很适合你,怎么样,感兴趣么?” “好。” “嗯。” 张龙和赵虎同时点头,满眼兴奋。 石龟点了点头,然后得意的瞥了石龟一眼,继续道:“龟爷我生性洒脱,不喜因果,你们也不用拜我为师,只要记住我这份恩情,以后多多关照好了,记得了么?” 张龙和赵虎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记住了。” 一旁的杜良眯起眼睛,质疑的看向石龟,总觉的他刚刚的一番话有些蹊跷。 什么叫以后多多关照? 八成是这家伙心眼太坏,怕以后不能善终,这才留一份人情,万一以后有难处了,也好有个后路。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提高张龙和赵虎的修为境界。 见杜良没有反对,石龟这才站起身,叼着烟袋,背着双手,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向后院走去。 “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保证还你两个绝顶高手,这一年里,没事不要打扰我们。” “这么久?”杜良一愣。 “你有意见?” “您请好!”杜良露出假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哼。” 石龟大摇大摆的向后院走去。 张龙和赵虎对着杜良抱了抱拳,露出感激之色,随即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两个武痴啊。”杜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府院后,杜良和绿衣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对着院子里的硝石和木炭等开始琢磨。 一硫二硝三木炭,何时最古老的火焰比例,但想要制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漠北的站成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太子的五万大军与三王爷的三万人马僵持不下,南明朝各地也出现了小股战乱。 四王爷依旧龟缩在翰武郡,并没有任何动静。 子午县的铁犁杖终于被人带了回来,顺带带了两桶酱油,这是杜良特意要的。 六皇子在亲眼见到铁犁杖的作用后,顿时将杜良惊为天人。 “有了这东西,丰州的这些良田何愁无人耕种?”六皇子欣喜若狂,特意为了铁犁杖设宴三天,甚至以杜良的名字而命名为:良犁。 至于那两桶酱油,六皇子并不清楚,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当杜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炒菜后,六皇子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对他的态度已经达到了最高。 将酱油的用法教给府中的厨子后,杜良继续开始火药的研究。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而过,丰州收获的粮食不少,但也不算多,刚刚够百姓们一年的用量。 不过相比以往,今年丰州新开垦了很多荒地,六皇子已经将良犁的模型和使用方法传遍了丰州,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年春耕时足可以做到每家一把。 又一个月后,十丈高的风车终于制造完毕,而且还在杜良的木质风车上加了很多生铁,确保巨型风车的牢固性。 六皇子亲在来到小院子里找到杜良,想邀请他一同试车。 然而,刚刚走到小院里,六皇子顿时有些发懵。 这还是原来的别院么?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满地的焦黑,而且还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难为气味,不知道杜良在搞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兵雍州 杜良这段时间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好在每次尝试时都会在院子里设下灵力结界,这才没有造成大的破坏。 六皇子看着满脸黝黑的杜良,莞尔一笑。 “杜兄,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杜良擦了把脸,放下手里的铁皮球,颇为无奈的看向六皇子:“你是特意赶来嘲笑我的?” “杜兄说的哪里话,我是来请你试车的。” “试车,你买车啦?”杜良下意识的说道。 “买车?”六皇子闻言一愣,没明白杜良的意思:“我说的是风车,已经造出来了。” “哦。”杜良点了点头:“殿下等我洗漱一番。” “哎……” 六皇子还想说些什么,杜良已经回到了屋里,简单清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和六皇子一同离开。 丰裕河上游的落阳滩上,这里是一处很平坦的水滩,因为夕阳落下时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沉入了水滩中,因此而得名:落阳滩。 巨型风车已经被人提前送来,杜良和六皇子赶来后重新挑选了个地方,然后按着杜良的指挥将巨型风车固定在石滩上。 巨大的风轮沉入水中,在水流的带动下缓缓旋转起来,旋转的风轮会带着一定的河水升空,当升到一定高度后,其内带出来的水就会顺着车身的木质水槽流出来。 看着水车上哗哗留下来的河水,六皇子和四周的木匠、伙计们欣喜若狂,再次看向杜良时,如同看神仙。 然而,杜良本人却并不满意,风车带出来的水量比自己预想的要差很多,而且因为地势的原因,流出来的河水还会重新流回河里。 如果想要将这些水引入附近的良田,需要铺设很多引水装备,这并不是一项小的工程。 “还需要改良啊,不然工程浩大,效果甚微,不仅无法灌溉田地,反而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六皇子皱了皱眉头:“这些事情你最在行,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大力支持。” “嗯,哦,对了,这里可以磨坊,你们来安排吧。” “好。” 这次的实验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或许可以建一个风车组,将河中的水一层层升高,当最后高出田地的高度后,便可以流入田中。”回去的路上,杜良还在思索着解决方案。 一个月后,丰州迎来了一场初雪,这也标志着冬天来了,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让辽阔的丰州染成了白色。 杜良的火药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不过也仅仅是能炸响而已,威力和爆炸的时间还需要调整。 或许是因为大雪的缘故,使得南明国的战情缓和了许多。 就连漠北两军也都暂时停了下来。 这段时间,两军的人数已经从原来的八万升级到了十五万,而四王爷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已经不再给杜良送消息。 杜良难得的没有闷在校园里,而是和六皇子一起带着绿衣跑到荒野中赏雪。 三人身上都披着裘衣,杜良一身白,六皇子一身黄,绿衣一身绿,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十分醒目。 木桌前,杜良喝了口绿衣倒的热酒,目光看着一望无际的银白色。 “瑞雪兆丰年啊,看来明年一定是个丰收的日子。” 六皇子跟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人,为什么是瑞雪兆丰年啊,下大雪就有好收成么?” 杜良无奈的笑了笑,淡淡的解释道:“我的理解就是,一场大雪可以将田地里过冬的害虫都冻死,而且等到明年开春后雪水融化,渗入土壤中可以滋养禾苗,不会担心旱灾。”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大人真博学。”绿衣拍了个马屁,给二人分别到了杯酒水。 杜良笑了笑:“其实这句话主要还是百姓们对未来的憧憬,图个安心罢了。” 六皇子闻言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前方,看着远处的皑皑白雪,突然沉声问道:“杜兄,你说这一场雪,会冻死多少百姓?” 绿衣闻言脸色微变,小心翼翼的看向杜良。 杜良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同样望着远方。 “我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我只想知道,我们能保护多少人不死?” 六皇子闻言转身看向杜良。 二人目光对视,久久未曾开口。 天上不知何时又落下了大片雪花,似乎连老天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情,天地之间顿时变得灰蒙蒙的。 原本好好的一场饮酒赏雪就这么不了了之,杜良回到府上后,一头扎在别院里,火药的爆炸声越来越响。 六皇子也开始忙碌起来,杜良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是听绿衣说过,六皇子准备了大量粮草和甲胄兵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四个月之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突然席卷全国。 当漠北之地的屯兵达到二十万时,三王爷却突然选择了撤兵,然后率军十六万,向雍州开拔。 而且三王爷出兵的后一刻,沉寂已久的四王爷也终于出手了。 他的目标同样是雍州。 虽然四王爷的兵力不如三王爷,只有区区十万,但却占据着地理上的优势,可以在三王爷之前抵达雍州。 如今雍州的大部分兵力都派到了漠北,皇帝手中只有三万不到的御林军,根本无法抵御两位王爷的大军。 七天之内,皇帝向漠北下了十二道圣旨,宣他即刻率领漠北剩下的十二万大军赶回雍州。 然而,太子却并没有动身,以粮草不足为借口,选择了观望。 这样的结局,并不让人意外。 如果太子跟回去,自然要交掉兵权,而且还要面对四王爷的十万大军和三王爷的十六万大军,这绝不是一个好的处境。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 坐山观虎斗。 无论是四王爷还是三王爷哪一方先抵达了雍州,都要先铲除皇帝的御林军,然后他们之间肯定也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后,太子再以匡扶皇室,镇压叛军的借口出兵,自然出师有名,可以得到各路义军的拥护。 至于皇帝的安危,太子并不在意。 大雪早已化尽,大地上长出了嫩绿的青草,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耕时间。 与外面的战火纷飞不同,六皇子正带着丰州的百姓们全力耕种,杜良发明的良犁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到地主豪绅 现在天下大乱,杜良的和六皇子只想安安稳稳的保住丰州,杜良期间想回一趟子午县,但被六皇子拦下了。 早在两个月前,六皇子已经派了三千精兵秘密赶往子午县,保护子午县百姓的安危。 三千精兵再加上当初张龙培训的衙役以及瘸子手下的流民,只要不是和正规军队交锋,足够自保了。 如此,解决了子午县的后患后,杜良便可以将全部心思都用在治理丰州上。 丰州疆土辽阔,光是登记在册的人口就有四百万。 想让四百万人都吃饱肚子,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一年里,六皇子颁发了鼓励百姓开荒的政策,一年来光是新增加的田地就有两百万亩。 百姓们要调出最好的粮食留作明年的种子,然后缴纳六成给各地的地主豪绅,剩下的才是他们一冬天的口粮。 刚刚挨过寒冷的冬天,大雪退去,百姓们家中的米缸也见了底。 距离下一批粮食收割还有五个月,这五个月如何度过? 大雪化尽,人们立马垮着竹楼等跑到山坡上抢挖野草。 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野菜是最廉价的东西。 但是这东西也仅仅能解决暂时之忧而已,绝不是长久之计。 且不说野菜存量够不够,这东西吃多了会让人面黄肌瘦,甚至中毒。 而野菜也不能满足百姓们的需求时,暴乱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他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但前提是能活到结出粮食的时候。 除了暴乱外,百姓们的另一个出路就是去当地的地主豪绅家买粮食,对于没有钱的他们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卖身或者卖地。 这都不是杜良和六皇子想要看到的。 如果他们带着百姓用了一年的时间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最后都落入了地主豪绅的手中。 杜良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是来。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杜良和六皇子思来想去,只能把目光看向那些地主豪绅。 “他们在丰州大地作威作福的几十年,搜刮民脂民膏,也是该是他们反哺百姓们的时候了。” 六皇子其实早就想对他们出手了,只是一直碍于没有好的机会。 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军阀,谁还有经历管这里的事情呢。 杜良自然也不会反对。 “我们想重新治理丰州,还百姓一片安宁,就必须除掉这些毒瘤,同时以此拉拢人心,将丰州拧成一股绳。” 六皇子大手一拍,兴奋的看向杜良:“你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 “你觉得我们何时动手最好?” 杜良想了想:“先计划好,把我们的人马悄悄散到每个县郡,掌握好情况,然后雷霆一击。至于动手的时间嘛,我觉得可以等百姓们吃几天野菜之后。”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知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六皇子显得颇为开心:“等百姓们饿上几天,才是怨气最大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出手,他们必定能愤而群起。” “没错,等百姓们反抗了压迫,得到了粮食,必定会对殿下心怀感激,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十分重要。” “既然杜兄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好。” 六皇子告别杜良,开始着手在接下来的事情。而杜良则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小院里堆积起来的一个个小铁皮疙瘩。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种地。 铲除盘踞在大地上的地主豪绅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丰州疆域辽阔,六皇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权利分出一半给了杜良。 他负责南疆,杜良负责北域。 在百姓们吃了六天野菜,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六皇子和杜良同时出手了。 二人每人率领三千精兵,以中州为分界线,一南一北横推而去。 当抄了第一个豪绅家的粮库后,杜良脸色铁青。 看着库房里已经发霉了的粮食,老鼠跑的到处都是,足足有三百担,但却不打算卖给百姓们。 囤货。 杜良用脚都能想到,这些豪绅必定是打算继续囤货,等到百姓们饿死一部分,再开始售卖,以陈粮、霉粮换取百姓们刚刚开垦的土地。 这样百姓们手中又买了田地,只能继续给他们打工、做奴隶。 “大人,如何处置?” 杜良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豪绅,以及豪绅身后穿金戴玉的小妾们,强忍着心头的杀意。 “开仓,叫围观的百姓们来分粮食。至于他……”杜良伸手指着那豪绅:“交给百姓们处理吧,总要让他们也有点血性才行。” “是。” 杜良转身离开府邸,看着百姓们不可置信的神色,心底满是感慨。 ‘一群被欺负惯了的人啊,可悲……可恨。’ 当第一个百姓战战兢兢分到粮食后,后面的百姓们才露出惊喜之色,原来这都是真的。 幸亏有兵卒维持秩序,才没出现哄抢的情况。 府邸外,杜良背着双手,直到听到那豪绅的惨叫声后,才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向下一个县城出发。 他要走在消息前面才行。 这些地主豪绅家的家底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丰厚,不仅是粮食,还有大量金罗绸缎。 这让杜良想起了在上一世时,小时候曾跟着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去挖老鼠洞。 看似小小的洞口,只要挖下去,保准能挖出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这些地主豪绅可要比老鼠可恨的多,他们的每一份钱财粮田都是用百姓们的血肉换来的。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杜良就拔掉了六个县城的豪绅,搜刮了大量钱银。 这些钱银,杜良没有非给百姓,而是打算带回去,用来统一调配。 当杜良横推了半个丰州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光是银子珠宝就足足送去了三十多大马车。 六皇子几乎是和杜良同时完成的,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离开后,各地百姓竟纷纷给他们设了庙宇和雕像。 二人一南一北,成了百姓们口中的活神仙。 在丰州内的名望无人能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子望丰州 忙忘了地主豪绅的事情,接下来也到了春耕的时间。 百姓们虽然都有了良犁,但绝大部分都没有耕牛,所以他们便用人拉犁,虽然这样很累,但也比从前的效率高了很多。 这段时间,丰州举州下田,就连六皇子和杜良都亲自换上了农夫,仰起鞭子,带领兵卒和百姓们早耕晚归。 不仅有了铁犁杖,杜良的风车组也修建完成,将丰裕河水引向农田,虽然水量很少,但架不住积少成多。 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丰州大地终于耕种完毕,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能长出寸高的禾苗。 而在丰州的春耕刚刚结束后,雍州传来了消息。 皇宫沦陷,四王爷占领了雍州,与三王爷的大军对峙起来。 四王爷的兵马虽然不低三王爷多,但却个个英勇善战,而且占据地利优势,如果三王爷选择强攻的话,必定元气大伤。 不仅如此,四王爷还得到了富可敌国的五皇子的资助,更是如虎添翼。 届时,太子躲在漠北的大军必定会趁虚而入。 谁也不是傻子,三王爷并没有强攻,而是选择了退守。 如此,南明国大地上,除了各地军阀外,最大的阵营便是太子、三王爷和四王爷,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至于六皇子这里,目前并没有人关注他。 反倒是杜良,接到了四王爷的书信,想邀请他赶往雍州任职。 杜良的心底很暖,他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四王爷还能想到他,只是如今丰州正是用人之际,只能委婉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南明国各地战火连连,三王爷和四王爷之间也在不断交战,变成了一场持续战。 相比于三王爷的实力雄厚,四王爷又有五皇子支持,太子就显得薄弱了很多。 手中虽然有十几万大军,但漠北之地本就贫瘠,又没有足够的底蕴支撑,所以拖得越久,对他便越不利。 甚至用不了多久,不需要别人出手,他已经众叛亲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绿油油的丰州变成了金黄色。 这是丰州有史以来最丰收的一年。 只等庄家完全枯黄,果穗饱满,便是收获之时。 而这段时间,反而是丰州最危险的时候,很多流民、马匪,甚至是起义军都将目光瞄向了丰州。 此刻的丰州就像是狼山上的一只肥羊,谁都想要上一口。 六皇子虽然没有像三王爷、四王爷那般的实力,但毕竟是皇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忙着种地,但暗中也培养了两万兵卒。 而且全都是精锐,身上的甲胄和兵器是杜良亲自设计的。 盾牌、长矛、大刀、佩剑、匕首,甚至每个兵卒身上都配备了一小包止血药。 至于甲胄方面,六皇子的军队除了部分骑兵外,大部分都舍弃了笨重的铁甲,而是换成了杜良设计的锁子软甲。 这种软甲防御效果极好,而且柔软轻盈,既能节省体力又不妨碍行动,很受兵卒们的喜爱。 除此之外,杜良还改良了军中难以下咽的伙食,不仅加入了酱油,更是烘焙了很多青菜干,并且批量赶制了用调料腌制过的面条。 虽然不如上一世的方便面和挂面,但也十分难得。 这东西不仅美味,而且便于携带,烹饪也简单,只要烧一大锅沸水就可以了。 不仅如此,六皇子的大军全都是丰州的良家子,他们吃过苦,也承受过六皇子和杜良的恩情,对这片土地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 作为祖祖辈辈生活在丰州的他们,对入侵的敌人格外痛恨。 “准备好了么?我听说太子那边已经按捺不住,离开了漠北。” 行军中,杜良和六皇子分别骑着战马,尤其是杜良,在软甲之外还披了一件十分拉风的白色披风。 这东西是他当初看到卓少卿穿着,感觉很帅,所以给自己也弄了一件。 只可惜,没有搞到合适的白色战马,多少有些遗憾。 六皇子看了眼杜良身上的白披风,脸上带着异样的神情:“你真不觉得这么穿很别扭么?” “不帅么?” 杜良抖了抖披风,特意挺直身板。 “什么叫……帅?”六皇子一愣。 “帅是我们的家乡话,就是英俊的意思。” “哦。”六皇子恍然大悟,随即十分‘认真’的对着杜良点了点头:“很帅。” “那我就放心了。”杜良继续挺直腰板赶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啊,你说太子那里啊,不是你说的有办法么?” “行吧,看来只能靠我了。”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前面的大军已经剿灭了一支义军。 三日后,太子率领大军来到丰州外。 “清泉先生,打探好了么?” 马车外,仇水恭敬的抱了抱拳:“殿下请放心,我已派人打探清楚,丰州是六皇子的管辖,这段时间六皇子一心放在种地上,使得丰州如今大丰收,马上就到了收割的时间。 微臣计算过,如果能占领丰州,单是今年的粮食就足够我们的大军三年之需,再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很好。” 太子跳下马车,望着一片金黄色的丰州大地,嘴角露出笑容:“六弟虽然没什么一无是处,但种地却是一把好手,真不忍心杀了他啊。” “哈哈……殿下可以将六皇子软禁在丰州内,为我们源源不断的种粮食。” “哈哈哈……” 谋士们笑的很开心,如今手中有兵有粮,即便不能一统南明国,分割三分之一土地,做个土皇帝也是不错的。 所以他们的心情都很好。 其中一名谋士突然对着太子抱了抱拳:“殿下,微臣听说当初的子午县县令杜良,似乎也在这里,百姓们好像还给她建了庙宇和雕像供奉。” “哦?”太子眼神顿时冷冽了下来:“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和六弟走到了一起,等抓住他,直接剁了喂狗。” “哈哈……” 太子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转头看向仇水:“卓将军人呢?” “额……”仇水脸色微变,有些迟疑的道:“殿下,卓将军说他有恙在身,不想参与抢粮的事情。” “哼。” 太子露出不满之色,神色微冷:“自命清高的家伙,就让他在马车里病着吧,区区丰州而已,派五万兵卒足够了。” 话音落下,太子看向一旁:“罗将军,我命你率五万步兵,清洗丰州,可否?” “末将领命。” 罗将军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杜良,千万别落在本将军手中,不然……’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就再等等 丰州有三个郡,每个郡又有若干个规模不等的县城,罗将军率领大军首先入侵便是河西郡。 五万人马黑压压的出现在河西郡,因为是抢粮食,所以带了大量马车,甚至还有农具。 如今丰州的家家户户刚开始下田秋收,谷子、玉米、水稻收割后,还都在地里,没来得及运送回去。 罗将军所率领的人马如狼入羊群,战马驰骋在田野中撒了欢。 百姓们何曾见过这等架势,立马跪在田埂中,瑟瑟发抖。 余下的步兵赶着马车将田地里的粮食全部装成,然后运回河西郡。 太子看到源源不断运回来的粮食,脸上乐开了花,干脆安营在河西郡内,整日歌舞玩乐。 不仅是田地,就连河西郡百姓们家中的牲畜都不能幸免,全部被赶到了军营中。 奔波饥饿了数个月的兵卒们在尝到鱼肉的美味后,顿时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就连营地中留守的兵卒,也开始偷偷到百姓家抢夺粮食和财物。 对此,太子并没有理会,在他看来,丰州就是一块肥肉,刚好让自己的军队好好享受一番。 兵卒们见太子没有阻拦的意思,更加放肆,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抢夺财物和粮食,而是将魔爪伸向了百姓家的女子。 但凡有阻拦者,就地刀刮。 仅仅数天,河西郡已经狼藉一片,田地被毁,房屋被烧,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影子,好似人间地狱一般,哀声哉道。 卓少卿曾不止一次劝说过太子,但都吃了闭门羹,甚至还得罪了其他捞好处的将军和谋士。 一时间成了军中被排挤的另类,被软禁了起来。 卓少卿一气之下,辞去副帅之职,更是宁愿挨饿,也不肯吃从百姓手中抢来的粮食。 太子对此嗤之以鼻,丝毫没放在心上。 丰裕郡内,大军已经集结到位,但却并没有出征。 六皇子、杜良和极为将领坐在议事厅内商量事宜。 “杜兄,已经过去七天了,河西郡已经完全沦陷,我们辛辛苦苦耕种的田地大都被毁,我们还不出手么?” 六皇子看向杜良,脸上显得十分焦急。 相比来说,杜良平稳很多,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殿下,我问你,河西郡被毁,河西郡的百姓们在干什么?” 六皇子一愣,看向下方。 这时,一名年纪略大的将军拱了拱手:“回殿下、大人,河西郡沦陷,百姓们伤亡惨重,正在向台古郡迁徙。” “哦。”杜良点了点头:“此时发兵尚早。” “可是……” 六皇子放下茶杯,眉头微微皱起。 杜良笑着看向六皇子,谦虚道“刚刚只是下官的个人意见,出兵与否还要殿下定夺才好。” 随着杜良的声音落下,下方的将领全都将目光看向六皇子,等着他的决定。 六皇子踌躇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那就在等等吧。” 三日后…… “报……” 一名信使跑到议事厅内,跪在六皇子身前。 “殿下,河西郡已经被毁,太子的人马开始向台古郡进发了,如今的台古郡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难民。” “我知道了,退下吧。”六皇子挥了挥手,信使躬身退下。 “杜兄,现在可以出兵了么?台古郡现在倒出都是难民,迟了怕是要死很多人啊。” 杜良闻言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急不缓的问道。 “那么现在台古郡的百姓和难民在干什么?” 六皇子闻言看向下方的老将军。 “回殿下,末将了解到,此时台古郡的百姓正和难民联手,修建栅栏和沟渠,阻止太子的兵马,同时百姓家里也将多余的粮食藏了起来,跟有人将妻女送到了丰裕郡。” 六皇子闻言看向杜良,却见他摇了摇头。 “下官觉得此时发兵尚早。” “还早……”六皇子大叫了起来,下方的将领们也都露出不满之色。 杜良笑了笑,起身看着六皇子:“殿下,刚刚只是下官的个人意见,出兵与否还要殿下定夺才好。” “你……” 六皇子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的看向杜良,大口喘着粗气,显然他此时的心情很糟糕。 杜良并没有理会六皇子喷火的目光,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六皇子盯了他许久,最后不甘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下方众将领无力的摆了摆手。 “那就再等等吧。” 下方将领们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七日后…… “报……” 信使跑到议事厅,跪倒在地:“殿下,太子的人马已经攻破百姓们的防御,冲到了台古郡中,正在烧杀抢掠,前方百姓联名请求殿下出兵,保护他们的安危,这是联名状。” 有将领去过信使手中的联名状,翻开之后神色凝重,看了杜良一眼后,交到六皇子面前。 杜良也看到,那是一张半丈长的白色布匹,其上写着强求支援的话,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六皇子将联名状丢到杜良面前,看着他狞笑道:“杜兄莫不成还要再等等?” 杜良闻言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捡起联名状,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然后看着下方的信使问道:“此刻台古郡的百姓们在干什么?” “回大人,台古郡的百姓此刻汇聚在一起,正在抵御太子的人马,形式不容乐观。” “哦。” 杜良靠在椅子上,嘴角微杨:“下官觉得,此时出兵尚早。” “他娘的,你……” 六皇子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杜良的衣领,双目喷火。 “你非要等台古郡也被抢劫一空才出手么?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耕种的粮食啊,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杜良并没有恼怒,而是看着他似笑非笑:“殿下,刚刚只是下官的个人意见,出兵与否还要殿下定夺才好。” “我定夺你大爷。” 六皇子狠狠的将杜良推在椅子上,怒吼了一声,然后猛地转身,看着已经真起身跃跃欲试的一众将领。 “那就再等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日益壮大的队伍 两日后…… “报……” “殿下,台古郡的百姓们和太子的人马打起来了,伤亡惨重。” “哦。”六皇子抬头看着房梁,有气无力的道:“那就再等等好了。” “可以出兵了。” “哦,可以出兵了。”六皇子已经看着房梁,过了片刻后才猛地坐起身,双目灼灼的看着杜良:“你刚刚说什么?” 杜良站起身,取过一旁的软甲穿在身上,笑着道:“殿下,下官觉得可以出兵了,还请殿下定夺。” “我定夺你大爷,出兵,即刻出兵……” 六皇子跳到地上,迫不及待的对着下方众将领吩咐道:“集合所有人马,准备出兵。” “是。” 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立马离开议事厅,将军队召集到六皇子府前,足足两万余人,配备精良。 六皇子身穿金色战甲站在最前面,杜良也把自己的白袍披在身上,站在六皇子的侧后方。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六皇子翻身上马,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马,心潮澎湃。 “我丰州的大好儿郎们,如今太子不仁,正带领军队入侵丰州,毁我良田,杀我子民,辱我妻儿,我们该怎么办?” “战。” “战。” “战……” 两万余兵卒同时怒吼,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丰州是他们的家乡,丰州的百姓是他们的亲人,如今太子的人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个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火。 带着仇恨和怒火的吼声响彻云霄,这一刻,不仅是六皇子,就连杜良也热血翻涌。 “太子的军马数倍于我们,这一战,大家很可能有去无回,你们还愿意随我出征么?” “战。” “战。” “战……” 战意沸腾,气势恢宏,这就是六皇子和杜良用了一年多时间打造出来的虎狼之师。 杜良心血来潮,策马走到六皇子身旁,看着前方寒光凛冽的将士,只觉得胸腔有一股火。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 “战。” “战。” “战……” 待气势达到最高点后,六皇子猛地拔出腰间长剑。 “众将士,随我……出征。” 一面‘丰’字大旗高高举起,六皇子与杜良率领两万大军浩浩汤汤向台古郡赶去。 准备了一年,隐忍了一年,两个少年的一腔抱负终于在此刻打响。 台古郡如今已经被罗将军率领的军卒攻占了三分之二,没有了约束的他们已经化身恶魔,展露出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奸淫辱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台古郡剩下的百姓们纷纷逃到了山上,望着山下倒塌的房屋和火焰面露悲痛。 当初六皇子颁发了新的土地政策,让百姓们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耕田,而且不需缴税,又清楚了各地的地主豪绅,让他们没有压迫,让他们看到希望。 然而,如今希望破灭,亲人惨死,辛苦了一年的田地毁于一旦,让这些百姓们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杜良等的便是这个时候,之前的百姓们面对太子的军马时吓破了胆,只知道一味地隐忍,骂不还嘴,打不还手,与牲口无疑。 这样的百姓不值得他救。 渐渐的,当百姓们的家庭良田被毁,妻女被辱,他们产生了抗拒的心里,开始建造防御。 这个时候的百姓们已经有了抵抗的意识,但大部分都盼望着六皇子出兵保护他们,这样的百姓也不知道救。 直到最后,太子的人马将他们逼上绝路,百姓们退无可退,开始了反击,杜良才选择出手。 这是他认为的最佳时机。 六皇子的大军赶到台古郡时已经是第三日,此时的台古郡已经完全沦陷,但到处都有喊杀声。 很多山头上都有百姓聚集,已经抄起了手中的‘武器’,与罗将军的兵卒周旋抵抗。 “报……” “前面古东县发现大批人马,有百姓被困在山上。” “大约有多少军卒?” “回殿下,粗略估计有三千人。” 六皇子露出冷笑:“步兵原地待命,三千骑兵随我前去杀敌。” 古东县内,百姓们手持农具,正在死死抵御山下的兵卒,地上已经倒下无数尸首。 与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的兵卒比起来,他们就显得太薄弱了,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好在凭借着对地势的熟悉,勉强能够抵御一二,但用不了多久,山上的两千百姓也必会被屠尽。 那些兵卒之所以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是因为前不久,这里死了上百个兵卒,所以罗将军一声令下……屠县。 六皇子带着骑兵赶到时,那些兵卒正在放火烧山,打算用火焰和浓烟将山上的百姓逼出来。 “杀,一个不留。” 六皇子的亮色很难看,直接下令。 在那些兵卒尚未反应过来时,气势恢宏的骑兵已经杀到了面前。 “啊……” 让这些兵卒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是没问题,但如果对上六皇子的训练有素的铁骑时,只有被杀的份。 山上,百姓们愣愣的看着山下突然涌现的骑兵,一时间不知所措。 “快看,那军旗,好像是六皇子的军队……” 终于有人眼尖的人大叫起来,认出了六皇子的战旗。 “是了,是六皇子来了,快看,那群魔鬼被杀了。” “走,下山,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百姓们立马来了精神,持着手中的棍棒冲下山,将逃窜的兵卒全都赶了回去。 待古东县所有的太子人马都被清除干净后,六皇子对着山下的百姓们躬身作了一揖。 “诸位,可愿随我继续杀敌?” 百姓们面面相觑,顿时有几十个青壮年走了出来:“殿下,我们随你杀敌。” “好,捡起武器,跟我走。” 那些青壮年们立马从尸体上取下甲胄和兵器,然后同后面的百姓们告别,随着六皇子离开古东县。 类似的事情还在上演。 紧紧一天的时间,六皇子身后的军队里已经出现了近一万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的百姓。 在他们之后,剩下的百姓们纷纷拿出余下的粮食,成了后方供给,解决了众人的后患之忧。 六皇子和杜良继续率领大军推进,不断有百姓加入其中,人数不断壮大。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下会很刺激 台古郡内,罗将军正在清点街道上长长的马车,每辆车上都装满了粮食,这是准备运往河西郡的。 罗将军面前站着回来报信的信使。 “将军,六皇子率领大军赶到台古郡了,速度很快。”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罗将军紧张的问道。 “铁骑三千,步兵两万,还有些跟随来的百姓。” 罗将军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冷笑:“区区两万余人,构不成威胁,你去告诉太子,就说本将军留在此地迎战六皇子,明日午时便回去,去吧。” “是。” 信使离开后,罗将军的脸上依旧带着冷笑,怨毒的看着远方:“杜良,当初的一巴掌本将军可是记得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来人,集合人马,准备战斗。” “是。” 罗将军手中的五万人吗,留下看车三千人,已经被六皇子歼灭的五千人,还剩下四万多。 四万对两万,他的胜算很大。 至于那些跟随的寻常百姓,陆将军根本就没放在眼中,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信使的军报不断传来,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罗将军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不仅如此,他还趁着这段时间,设置了很多陷阱。 六皇子和杜良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有近万青壮百姓跟谁,有的持着兵器,有的干脆举着棍棒或者锄头之类。 这里毕竟是丰州,虽然是三万余人出行,但并不愁粮草供给,所有百姓都原意拿出自己的存粮,供给他们。 这就是杜良要的……民心所向。 “报。” “殿下,前方发现敌军,正集结在小垅村,预计四万余人,其中铁骑六千。” 六皇子点了点头:“再查再报。” “是。” 信使走后,六皇子勒紧马绳,来到杜良旁边,小声问道:“杜兄,你真的有把握,灭掉对方的四万大军?” 杜良靠在马鞍上被颠的昏昏欲睡,闻言眯起眼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我劝殿下您还是和我一样养精蓄锐吧,等下可能会……很刺激。” “很刺激?”六皇子大有深意的看着杜良,又看了看紧跟在他身后的十几名精壮大汉,赶忙离他远了一点,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杜兄好这口?” “嗯?”杜良一愣,不知道六皇子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懒得和他解释,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你等着瞧好吧。” “啊?还要我看着?不合适吧?” 六皇子咧了咧嘴,又催赶战马离杜良远了一些,包括身后的那十几个精壮汉子。 其实六皇子没有留意到,那些跟着杜良寸步不离的精壮汉子身上都背着一个不小的铁制包裹。 包裹用麻绳横七竖八的捆绑的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小垅村外,六皇子和杜良率领大军摇摇站定,已经能够隐约看到村中的人马。 那些简陋的房屋内,都埋伏了弓箭手,地上的虚土下也掩埋了绊马索之类的东西。 杜良用手遮在眉头上,眺望了许久,随即看向一旁的六皇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 “何事……” “他们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要进村?” 六皇子一愣:“难道我们不进村?” 杜良同样楞了一下:“难道我们不能放火逼他们出来么?殿下不舍得那几座破茅屋?” “这个……”六皇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再理会杜良,而是冲着身后的骑兵统领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放火烧村子,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们么?” “是。” 骑兵统领是个年纪不算大的青年,此刻被六皇子吼的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不敢反驳,开始带着骑兵准备烈酒和火箭。 杜良打了个哈欠,摆手叫来一名身后的精壮汉子,附在他耳边低语。 六皇子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嫌弃的呸了一口,躲得远远的。 片刻之后,一队骑兵离开队伍,向着对面的小垅村冲去,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根麻绳,绳子上绑着小小的烈酒坛子。 驾、驾…… 铁骑们将手中的绳子高高摇起,距离村子足够近时便将手中的酒坛丢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队铁骑手中持着弓箭,顿时一道道带着火焰的箭羽漫天落下。 百姓们家的茅屋本就是用蒿草和泥块砌成的,在烈酒的沾染下,遇到火焰顿时火焰大盛。 藏在茅屋中的弓箭手立马逃窜出来,而且杜良选的位置还是上风口,立马有滚滚浓烟充斥在村子里。 外面的铁骑还在不断放火。 村子内的罗将军脸色铁青,趁着火势尚未成型时,翻身上马。 “出击,不论兵卒还是百姓,杀无赦。” “杀……” 与此同时,在小垅村四周远处,同样有罗将军的兵马冲出,呈半圆形将六皇子和杜良众人围在中间。 “杜兄?”六皇子多少有些焦急,再看杜良时,发现他身后的精壮汉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身影。 杜良用双手堵在耳朵上,然后笑吟吟的看向六皇子:“殿下,刺激的来了?” “什么?”六皇子眨了眨眼睛,没明白的他的意思。 精壮汉子都走了,还怎么刺激? 轰…… 就在六皇子迟疑之时,一声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正在疾驰的敌军立马人仰马翻。 “这是……” 六皇子大惊失色。 轰轰轰…… 众人所在的四周,接二连三的传来爆炸声,顿时尘土飞扬,惨叫声不停。 战马受到惊吓纷纷人立而起,将错不及防的六皇子跌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四周,只觉得双耳轰鸣,思维都停滞了下来。 “威力比预想的小了些,不过也够用了。”杜良捂着耳朵,看着四周翻滚的烟尘,心中颇有些不平静。 他用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来对付这个世界的人,这已经是作弊了。 当初还在犹豫火药这东西会不会杀戮太重,不过如今想来,如果不用火药,似乎会死更多的人。 “就当是以暴制暴吧。” 杜良在心底这样安危自己。 待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对面的人马已经人仰马翻,剩下的人全都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凡人间的战斗了。 神迹。 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第一百三十八章 超级炮竹 尘埃落定,杜良跳下战马,走到呆滞的六皇子身边。 用脚踢了踢六皇子的屁股:“喂,赶紧出兵啊,想什么呢?” 六皇子闻言抬头看向杜良,面无表情。 “不会是吓傻了吧?”杜良有些心虚,又看了看后面跪在地上,满脸呆滞的将士。 想了想,杜良将腰间水袋解了下来,喝了一大口,然后走到六皇子面前。 ‘得罪了。’ 噗…… “啊……” 六皇子猛然惊醒,一把抓住杜良的衣襟,面色十分激动,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神,显灵了,天雷,快跑,神威……” 杜良闻言哈哈大笑,趁机又踢了六皇子屁股一脚:“神灵个屁,那是老子发明的火药,你看我像神仙不?” “你是神仙?神仙……”六皇子明显还处于呆滞中,差点就要对着杜良磕头。 噗…… 杜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来了一口。 见六皇子还是有些懵懂,杜良只好又喝了一口。 噗…… 噗噗噗…… 待一袋子水都喷掉后,杜良有些意犹未尽,又去伸手解六皇子腰间的水袋。 “你还想喷多少?” 六皇子突然抬头瞪了杜良一眼。 “啊,你醒了啊?”杜良讪讪的收回手掌,擦了把嘴巴。 六皇子狠狠瞪着他:“确切的说,我在你喷第三口的时候就醒了。” “啊?那你不早说。” “你一口接着一口,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六皇子恨声说道。 杜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手丢给他一块手帕:“还愣着干什么,感激出击啊。” “哼。” 六皇子擦了把脸,压下心头的惊疑,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长剑:“兄弟们,随我……出击!” 呜……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六皇子双腿夹马,带着惊醒的兵卒和百姓冲杀了过去。 此时敌军早已被刚刚的火药吓破了胆,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毫无斗志可言。 “杀……” 杜良独自落在后面,没有参与其中。 因为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火药爆炸后剩下的三万余敌军已经被被六皇子的人杀得人仰马翻,尤其是后面冲上来的百姓,下手最重。 一个时辰之后。 剩下的两万残兵终于缴械投降,再看六皇子这边,并没有太大的伤亡。 六皇子策马来到杜良面前,这是才看到,刚刚离开的十几个精壮汉子又回到了杜良的身后,而且各个面露兴奋。 “咦……” 六皇子咧了咧嘴,自行脑补了一些不健康的画面,这才有些嫌弃的说道:“现在可以说说刚才的那些炸响了吧?是术法么?” 杜良面露疑惑,不解六皇子刚刚为什么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不过也没深究。 “不是术法,就是……嗯,你就当是大一点炮竹吧。” “炮竹?炮竹能把地上砸出大坑?” 杜良点了点头:“超级炮竹。” 六皇子:“……” “报,已抓住敌军守将。”信使跑到六皇子和杜良面前,身后被人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狼狈中年将军。 “哦?罗将军?别来无恙啊?”杜良立马认出对方,不正是当初被他一巴掌扇掉了两颗牙的罗将军,真道是冤家路窄。 “哼,卑鄙小人。” 罗将军怒视着杜良,任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两倍于杜良一方,为何会落败。 “你骂我?”杜良怒极:“当俘虏就要俘虏的态度知道么?来人,压下去砍了。” “哎?就这么砍了?”六皇子明显一愣。 “怎么,你还打算留着陪你喝酒?” “你不逼问一下后方太子的军事部署?” “没有必要,我要超级炮仗。” “嘶……” 一提到超级炮仗,六皇子顿时倒吸了一级口凉气,目光在那十几个精壮汉子身上的背包扫过,不寒而栗。 “休整一下,继续出兵。” 六皇子安排众人清理战场,足足缴获了四万余件冰刃和甲胄,足够后加入的百姓们穿戴。 这是六皇子和杜良联手的第一战,以两万人轻松击败四万人,消息立马如龙卷风一般传遍丰州的大街小巷。 使得无数关注这里战时的百姓们欢呼雀跃,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沉入肚子里。 与此同时,大批百姓涌入台古郡,加入六皇子的阵容。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六皇子的队伍从三万暴增到了六万。 而且还不断的有百姓加入其中,不断壮大。 “来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六皇子未名请战,得到神灵的支持,已经现了神迹,并且告诉他们,三日后,我们与太子的兵马决战。” 这是杜良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消息。 虽然他很不喜欢添加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相对于他的超级炮仗,百姓们更愿意相信神灵之类的事迹。 其实根本不用杜良故意散播,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被百姓们传了出去,而且是经过添油加醋的众多版本。 河西郡,太子在接到前方的战报后,怒火攻心,亲自将信使砍杀在营帐内,让一众谋士寒蝉若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饭桶,一群饭桶,五万人马被两万人全歼,来人,将罗峰的一家老小拖出去斩了。” 太子冲着营帐外怒吼,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个时候,就算仇水也不敢说话,他太清楚太子的性情了。 将桌椅板凳都砸了个遍,太子这才气喘吁吁的丢掉佩剑,脸色阴沉的可怕。 “清泉先生,你没有什么话要我说么?” 仇水脸色微变,这才小心翼翼的躬下身子:“殿下,老陈也受到消息,似乎罗将军与六皇子的一战中,有神迹显化,破了我军的士气,所以才……” “放屁。” 天子不等仇水说完话,立马怒狠狠的看着他:“狗屁的神迹,他六皇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神灵的帮助,我才是当朝太子,为了的天下共主,有神迹也是帮我们才对。” “这……”仇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好问道:“殿下打算怎们办?” “还能怎么办?集合所有人马,抢下丰州,你应该知道丰州对我们的重要性。” “是。” 仇水再不敢多嘴,转身离开,准备迎战六皇子的人马。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什么不用三十六计? 太子和罗将军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丰州百姓们的力量。 当六皇子和杜良带着人马来到河西郡时,身后已经是黑压压的大军,一路跟谁而来的百姓赫然达到了十万之众。 这还远远没达到极限,还不断有成群结队的百姓加入其中,而且自带武器和干粮。 太子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人马,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上午的军报还在说只有数万百姓跟随,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天而已,竟然达到了这么多人。 刚刚损失了五万人马的太子,此刻手上能用的军队也就仅仅比杜良他们多了几万而已,优势大大缩小。 “鸣鼓,出击。” 六皇子并没有太多的言语,虽然对面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但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将。 更何况二者的立场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唯有战场上见高下了。 杜良多少有些失望,上一世看影视剧的时候,战场上不是这么演的啊。 说好的三十六计呢? 草船借箭呢?空城计呢?七进七出呢? 怎么一点战术都不讲,上来就是真刀真枪的硬刚? 原本杜良还想来一次排兵布阵,腰间连羽扇都准备好了,然而并没有给他机会。 还是和上次一样,先是精壮汉子火药震慑,然后骑兵冲击,步兵与百姓黑压压的冲了上去。 杜良并没有参与上去的意思,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当火药响起的那一刻,太子一方就已经败的一塌涂地了。 毕竟那东西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战争就免不了伤亡,尤其是这种动辄二十几万人的大场面,不死个几万是不可能的。 杜良有时候也在想,封建社会的人怎么都这么傻。 就比如眼前的这场战争,明明大势已定,为什么那些人还不坑投降呢? 明明太子已经带着人开始逃遁了,他们为什么还那么忠心呢?愿意为了不仁不义的太子继续冲杀呢? 明明放下武器就能保住性命的。 说他们忠贞? 杜良嗤之以鼻,他不知道这样的忠贞有什么意义。 他们固然战死沙场,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可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怎么办呢? 难道父母妻儿一家人都比不上这愚昧可笑的名声么? 在这一刻,杜良心中有了别样的感悟。 等到天下一统之后,或许除了改善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更重要的还是教育。 贫穷只是暂时的,愚昧却是一辈子的事情,甚至深深影响着下一代。 直到日落时分,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才结束,杜良没有去战场上看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而是一个人躲在营帐了喝闷酒。 六皇子也想像杜良一样,光明正大的偷懒,可惜不行,他是主帅,在这个时候更要亲力亲为,毕竟那里还有数万残兵等着他收拾残局。 知道深夜,六皇子才疲惫的回到营帐中,将满是污血的甲胄丢到地上,穿着红一块白一块的衬衣坐在杜良对面。 “他娘的,你倒是会偷懒,躲在这里悠闲地喝着酒,老子尸山血海的差点被人背后捅刀子。” 六皇子毫不客气的从杜良手中夺过就被,然后一饮而尽,又把空杯子递到杜良面前。 杜良笑吟吟的重新给六皇子加满酒,这才不急不缓的问道:“太子逃了?” 六皇子摇了摇头,再次将杯中酒喝掉,这才喘了口气:“没有,被手下的谋士斩首了,争先恐后的拿着太子的人头来我这里邀功。” “这群老家伙,太子风光时鞍前马后的出谋划策,如今败落了立马背后捅刀子,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哼,这种老东西留着也是祸患,我交给下面的人处置了。” “嗯。”杜良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 “也不全是饭桶,据我所知,太子手下有个谋士叫仇水,还是有些计谋的,而且卓将军也是有本事的。” 六皇子怪笑了一声,指着外面的战场:“如果你现在去,或许还能给他们收个全尸。” “你……” 杜良豁然起身,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六皇子毫不在意,起身坐在杜良刚才的位置上,慢悠悠的品着酒,此刻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喝酒。 只有喝醉了,才不会一闭眼睛就看到尸山血海的画面。 杜良运起御乘风,很快就冲到了战场上。 “刀下留人……” 正在清理战场的兵卒们闻言愣在原地,迷惑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额……” “已经砍了么?”杜良看着已经被染红了的地面,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尸体,确切的说连个刽子手都没有。 杜良拉过一名正在怀抱兵器的兵卒,询问道:“太子那边被俘虏的人呢?” “应该在俘虏营里,大人。” “哦,好,你继续忙吧。”杜良讪讪的离开,片刻后找到兵卒口中的俘虏营。 出乎意料的是,杜良刚刚赶到就看见了卓少卿,正靠在营帐门口,手中捧着一碗面条,吃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在这?”杜良着实有些摸不清头脑。 “吐露……”卓少卿吸了口面条,然后冲着杜良擦了擦嘴:“不然我应该在哪?” 杜良皱起眉头,多少猜到些什么。 杜良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卓少卿已经抢先开口:“听说这种叫面条的军粮是你做出来的?” “嗯,有什么指示?” 杜良双手抱怀,饶有兴致的问道。 “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咸了。” 杜良:“……” “你找我有事?”卓少卿将碗中的面汤统统喝掉,这才意犹未尽的看向杜良。 杜良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就是怕刽子手一不小心把你砍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帅才。” “哦?这么说,你还听关心我的嘛?”卓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哼哼。” 杜良嘴角微杨:“我也听说了,卓少将军刚正不阿,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吃太子抢来的粮食,这样的良将不多了。” “所以你很欣赏我?想要收买我?” 杜良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杀了可惜,至于收买你,那是六皇子的事情,你们慢慢聊吧。对了,仇水呢?” “在里面。”卓少卿向营帐里颔了颔首。 “谢了。” 杜良走入营帐内,里面五花大绑着一群俘虏。 仇水就没有卓少卿那么幸运了,被麻绳困成了粽子,口中还塞了块脏兮兮的麻布,看到杜良后急的满脸涨红。 第一百四十章 东征雍州 “清泉先生,别来无恙啊?”杜良双手抱怀,似笑非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仇水。 “呜,呜呜……” 仇水看到杜良后十分激动,挣扎了半天也没做起来。 杜良这才弯腰扯掉仇水口中的麻布团,眼睛眯成了月牙。 “杜大人啊,真的是你,快救我啊,杜大人。” 仇水一祈求之色,看到杜良如同看到了救星。 “清泉先生放心,我来就是为了保你一命的,毕竟当初在太子那里清泉先生对我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对不对?” “对对对。” 仇水脑袋点的好似鸡啄米一样,丝毫没有所为的谋士硬气,多少让杜良有些失望。 ‘他娘的,这世界也是怪,该服软的人倔得像头牛,该硬气的人反倒怂的像条狗。’ 杜良顿时没了兴致,找来看守的兵卒交代了一声,像这种烦心劳神的事统统交给六皇子处理。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丰州的事处理完毕,又将太子余下的人马收编掉,此时麾下大军已有三十余万。 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好在今年丰州大丰收,百姓们留够自家的粮食,其余全部送给六皇子,足够他们三十万大军半年的食用。 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日子,六皇子率领麾下三十万大军东征,直奔雍州。 那边三王爷和四王爷已经接到消息,选择了停战观望。 三十万大军啊,这已经是南明国最大的势力了,当初卓老元帅全盛时期也不过率领了五十万大军横扫周边数国而已。 如今卓老元帅告病在家,孙子卓少卿也在六皇子麾下,再加上杜良在一旁出谋划策,还有火药这等杀伤力器,又受到百姓们的支持。 何人能与之匹敌? 六皇子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南民国各地,在其挥军东征的路上,又有无数百姓和义军加入其中。 雍州是南明国的地理要害,历代皇室都设在这里,而通往雍州的必经之路外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曲坝,名为:鱼龙坝。 取鲤鱼跃龙门之意。 将曲坝比喻成龙门,只要过了曲坝便是雍州。由此可见,皇室已经将自己比喻成了龙。 三王爷的大军便屯在鱼龙坝上,是六皇子东征的第一个关卡。 坝上,三王爷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大军,脸色铁青。 原本他是南明国的第一势力,将四王爷和太子的人马都考虑了一遍,有极大的把握重新统一南明。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六皇子,而且不动则已,一动便是三十万大军。 而且据说,这段时间还不断有义军赶来加入其中,更有沿途的百姓送来粮草支援。 甚至雍州内的百姓听到消息后,也有些蠢蠢欲动,很可能出现暴乱。 “民心啊,看来是我小瞧了这六皇子的本事,也小瞧了民心的恐怖啊!” 三王爷对着身后的三个谋士说道,神色十分凝重。 “王爷,虽然他们有三十万大军,但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 说话的是三王爷的三大谋士之一……三德道人,此刻手中正托着一盘带着血腥的黑狗心。 “哦?”三王爷闻言转身看向三德道人:“道长可有办法?” 三德道人将口中的黑狗心咽下,笑眯眯的道:“王爷忘了么,贫道的本事。” 三王爷闻言眼睛微亮,又与另外两名谋士对视了一眼。 就在当天傍晚,三王爷调兵遣将,暗中集合了三万人马。 三德道人站在军马前,吃掉最后一块黑狗心后,慢吞吞的站起身,面前已经摆放好了案桌和各类法器。 而在案桌的不远处,还有三十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有一个人,四肢被铁钉穿透钉在木桩上,鲜血淋漓。 三王爷等人远远躲在后方,背着手,这一幕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天阴蔽月,四方鬼魅退避,三军听令。” 三德道人口中振振有词,手中持着一把桃木剑,剑尖上粘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 “以血为祭,蒙诸神眼,八方开路……赦!” 三德道人舞动一番后,突然抬手一抓,木桩上被钉住的三十个男子同时惨叫,体内鲜血像是受到看不见的牵引,极速流出。 眨眼之间,活生生的三十个人已经变成了三十具干尸。 一团猩红色的鲜血汇聚在半空,不断翻滚,十分的骇人。 当那团鲜血膨胀到祭献后,三德道人猛地将说中桃木剑丢出,带着其上的黄符射在血团上。 那黄符在接触到血团的前一瞬突然冒出火光,随即刺在血团上,轰然炸开。 呼…… 那一大团鲜血在半空中炸开,化作血雨落在下方三万大军身上,立马散发出阵阵漆黑色的气体。 渐渐的,那气体越来越多,刚好将三万大军包裹,随即渐渐隐去。 一阵寒风吹过,眼前的三万大军赫然消失不见。 而在三德道人的脚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纸人。 铃铃…… 三德道人从腰间取出一只小铃铛,微微摇晃时,地上的纸人立马做出动作,竟跟着他向前走去。 “三王爷,如何?”三德道人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很得意。 三王爷立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道长好手段,若能将这三万精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六皇子大营中,必能出其不意,将其斩首。” “没错。” 三王爷身后的山长先生附和道:“只要杀了六皇子和他身边的人,那三十万大军立马不攻自破,甚至还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那就有劳道长了。”三王爷对着三德道人抱了抱拳,态度十分恭敬。 “王爷等我好消息便是。” 铃…… 三德道人举着领导疾步离开,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小纸人,窸窸窣窣的隐藏在夜色下,十分隐蔽。 坝下,六皇子、杜良、卓少卿和仇水正在营中饮酒。 本来军中是不可以饮酒的,但为了让四人共事的更融洽些,喝酒是最简单的方法。 四人一边饮酒,一边谈论着接下来的战事。 不多时,一条细小如头发丝一样的影子顺着营帐的边缘影子游走了进来,然后顺着杜良的衣服爬到肩上。 化作细线的水墨杜良实在太小了,寻常人很难发现。 “咕叽,咕叽……” 水墨杜良趴在杜良的耳边咕叽了几声,随即重新化作黑线隐藏在头发丝中。 正在饮酒的杜良双眼微眯,嘴角露出了笑容。 “诸位,且将酒温好,我们来客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信小杜子的 来客人了? 三人将目光同时看向杜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醉了呢。 杜良站起身,笑了笑:“真的来客人了,而且还不少,三万零一人。” “你确定?”六皇子凝重问道。 杜良点了点头:“确定。” “我去巡查一番。”卓少卿放下手中酒杯,离开营帐,而后找来战马,一骑绝尘离开了营地。 余下之人已经没了喝酒的心思,全都站在营帐前等着。 卓少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一匹白马载着身穿银袍的青年将军回到营帐前。 卓少卿对着三人摇了摇头。 “哨兵都在,如果是三万人夜袭不可能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除非是鬼。” “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回去喝酒。”六皇子打了个哈哈,不想杜良尴尬,仇水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然而。 杜良不仅没领情,反而挡在营帐门前,挑衅的看着三人:“要不要打个赌?” “哦?” 六皇子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杜良这么较真。 “好啊,我绝不相信三万军马能不知不觉的出现在营地三里之内,这绝对不可能。”卓少卿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双眼毫不避让的看着杜良。 一旁的六皇子双手抱坏,若有所思的道:“理论上来讲,确实不可能,但是嘛……” 六皇子话锋一转:“不过小杜子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我赌三百坛丰州特产猴儿酒,押杜良赢。” “很好。”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挑衅似的看着卓少卿和仇水:“我加三百坛竹叶青和东湖老酒。” “这……”仇水本不想参与进来,不过看着杜良和六皇子的眼神,似乎自己要逃不掉了,只要咬了咬牙。 “我押两百坛漠北葡萄酒,赌卓少将军赢。” 话落,三人同时看向卓少卿:“你的赌注呢?” 卓少卿皱起眉头,认真思索了一番,确定自己刚刚将营帐外都检查过,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自信满满的跳下战马。 “那我押三十匹塞外的汗血宝马,如何?” “成交。” “成交。” 杜良和六皇子异口同声,答应的十分干脆,生怕卓少卿返回。 毕竟他胯下的那匹汗血宝马他们眼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是当初卓老元帅征战塞北的时候弄来的,可遇而不可求。 “那……如何应验?”三人再次看向杜良。 杜良想了想,随即露出笑容:“当然是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了。” …… 三德道人带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小纸人离开坝上,脚下生风,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六皇子的大营外。 至于营外巡查的骑兵和守卫对他来说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大营一里外,三德道人找了个隐蔽的大树,盘膝坐下,然后轻轻摇晃手中的小铃铛,趋势着地上的小纸人如老鼠一般向对面的营地潜去。 今夜夜风黑高,三十万人的营帐延绵不知多少里,主帅的营帐往往设在中央位置,因为这是最安全的。 营地中虽然也有巡逻的兵卒,但要想留意到那些拇指大小的纸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分散开来后。 六皇子的营帐是橙色的,而且格外高大宽阔,在三十万大军的营地中,如同灯塔一般,让人看到后莫名的心安。 这也是仇水的意思,主帅就应该有主帅的意思。 六皇子的帐外无疑是最森严的,东西南北都有兵卒守卫。 不多时,一名把手的营地的守卫恍惚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道黑影闪过,不由的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之间前面的脚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纸人,而且手中还都持着小巧的弯刀。 “这是什么东西?”那守卫大叫了一声,喊来其他站岗的人。 地上的小纸人越聚越多,几名守卫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哪来这么多小纸人,还会动?” “是啊,好奇怪,要不要通知殿下一声?” “别急,我先看看,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名胆子大一点的守卫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枯木棍,轻轻的捅了桶距他最近的小纸人。 “哎,你快看,竟然还会闪躲,成精了不成?”那守卫新奇大叫,其他几人也都弯着腰,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呼…… 然而,下一刻,突然一道血光闪过,只见那小纸人突然膨胀起来。 “噗嗤……” 就在几名守卫震惊时,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道鲜血高高溅起,紧接着一颗人头滚落在地,正是那名守卫的首级。 呼呼呼……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纸人全都爆出血雾,变成了一名名魁梧的军卒,手中持着锋利的弯刀,杀气腾腾。 “啊……” 其余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立马乱了阵脚。 “敌袭,敌袭。” “鬼啊,救命啊……” 营帐前瞬间大乱,越来越多的敌军出现在四周,在解决了那些守卫后,先后冲入主帅营帐中。 然而,帐中空无一人。 “不好,上当了。” 呼…… 就在此时,营帐外突然火光大亮,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出现在外围,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漫天箭羽落下。 “啊……”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敌军瞬间惨叫起来,密不透风的箭雨让他们无处可藏,每个人身上最少插着三四根箭羽,好似刺猬一般。 不远处的哨岗上,卓少卿、六皇子和仇水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火光处,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们看到那些敌军是怎么出现的了么?”六皇子有些结巴的看着身旁两人,只觉得嘴巴有些干涩。 卓少卿身体前倾,一双大手死死的抓着身前的围杆,浑身僵硬。 他是习武之人,目力极好,多多少少看到了之前的一幕。 那些敌军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仇水咽了咽口水,声音僵硬的道:“幸亏啊,幸亏杜大人料事如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等下一定要找小杜子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 六皇子和仇水吓了一跳,同时看向尖叫的卓少卿。 “你知道什么了?” 卓少卿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一字一顿的道: “我知道当初在漠北,胡城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三万军马了。” “原来如此。” 仇水恍然大悟。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镇魂令……好强 营地外,三德道人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的看着营帐处,立马发生的事情他已然知晓。 “原来是你在搞鬼。” 就在此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 三德道人豁然转身,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不远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一名英俊少年。 看着那少年,三德道人敏锐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但还是笑吟吟的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我嘛?”杜良摸了摸鼻子,笑着问道:“我是杜良,不知你听说过没?” “杜良?子午县那个夜审阴司的县令杜良?” 杜良闻言立马挺直腰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浪得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三德道人眉头皱的根深。 别人或许不知道杜良的手段,但是他作为修士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目光谨慎的在杜良身上看了又看,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高低,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杜大人,我没想到您会在六皇子的大军中,实属冒昧,刚刚之事还请您莫要怪罪。” 杜良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放心,杜某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呼……” 三德道人闻言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这才抱了抱拳:“刚刚之事确实是一场误会,既然杜大人不计较,那么贫道便不叨扰了,日后一定登门给杜大人道歉,告辞。” “哎,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嘛。”杜良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脸上依旧笑容可掬。 “你……”三德道人脸色微变,声音略有冰冷:“那你是什么意思?” 杜良又摸了摸鼻子,收敛了少许笑容。 “道长刚刚才遣送了三万人想要我们的性命,不过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吧?” “你……可是你刚刚说不计较的?” “是啊,我不跟你计较,至于六皇子那个小气的家伙会不会跟你计较就不好说了啊。” “看来杜大人是不想放我走了?”三德道人袖中的小铃铛滑落在掌中,眼中已经有了寒意。 杜良不以为然,缓缓向前逼近:“来都来了,不如到营帐喝杯酒如何?” “喝酒,我请你到阴曹地府去喝吧。” 三德道人突然发难,手中铃铛哗哗作响,立马出现一阵声波涟漪。 杜良的去势一顿,只觉得头昏脑涨,有一种深度‘晕车’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稍重即使,下一刻对面的三德道人已经冲到了面前,手中出现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奔杜良心脏刺去,速度极快。 这匕首正是他平时用来取黑狗心的工具,也算是一件灵器。 然而,三德道人的速度快,杜良的反应更快。 脚下御乘风踏出,身影瞬间模糊在原地。 三德道人脸色大变,只觉得侧面又恶风扑来,已经感受到了危机,急忙止步转身,同时手中匕首转刺为劈。 砰…… 三德道人的匕首劈在杜良的指尖,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然而,眼前闪过一道金芒,笑容立马凝固,只觉得匕首上传来一阵极强的反震之力,顺着手臂到了胸膛。 噗嗤…… 五脏六腑同时受震,三德道人立马喷出一口鲜血,身影倒飞而去。 杜良没有乘胜追击,依旧不急不慢的逼去。 对面,三德道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猛地对着仰起手臂。 袖中三道白光闪过,迎风暴涨。 杜良稳住身体,这是才看清,那三道白光分别是三张小纸人。 小纸人迎风暴涨,瞬间化成三个一模一样的三德道人,一左一右一中同时攻向杜良。 “有点意思。” 杜良露出笑意,脚下御乘风踏出,先后避开三人的攻击,而后运转天罡符文一一对轰。 砰砰砰…… 那三个假的三德道人实力本就都弱了几分,再加上天罡符文的爆发力,顿时将他们先后震飞。 下一刻,杜良眼中露出凶芒,双手飞速念了个法决。 “怒佛火莲,赦!” 刹那间,三座火莲凭空出现,缠绕在那三个假道士身上,几声惨叫之后,化作飞灰消散。 而不远处的真三德道人又吐了口鲜血,精神顿时萎靡不振。 显然杜良焚烧了那三个纸人,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反噬。 见纸人被废,三德道人再没有反抗的念头,猛地咬了咬牙,向远处跑去。 后面的杜良并没有忙着追击,而是念头一动,有了新奇的想法。 灵力运到手掌中,掌心上突然出现一枚墨黑色的小巧令牌。 ……镇魂令。 这便是当初地府秦广王派紫眸判官赏赐给杜良的镇魂令,如今刚好那眼前的道人试试手。 不过这镇魂令主要是对魂魄之体有用,对人威力如何还真不清楚。 “镇!” 掌中镇魂令散发出墨色光芒,其上的诡异字符立马映射而出,隔空印在三德道人的头顶。 砰…… 正在逃遁的三德道人突然浑身一震,随即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摔倒在地上,身体僵硬,瞳孔涣散。 “哇,这么强?”杜良看了看掌中的镇魂令,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对修士的威力也这么强,顿时欣喜若狂。 捡到宝了,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 没想到秦广王这么阔绰,竟会将这么珍贵的宝物赏赐给他。 不过一想到这里,杜良又有些懊恼。 单是这镇魂令就已经这么牛十三了,那当初的那一页生死簿岂不是更牛。 “我怎么就没好好端悟、端悟呢?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杜良肠子都悔青了,恨得直跺脚。 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再弄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说不定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心情,杜良走到三德道人跟前,用脚踢了踢对方僵硬的身体,确定没有死,只是被封印了魂魄而已。 伸手抓起三德道人的衣领,杜良化作残影向营地赶去。 此时营帐内的战斗早已经落寞,六皇子已经将营帐迁移到了一里外,此刻站在帐前翘首以盼。 看到杜良完好无损的归来后,六皇子这才暗松了口气,同时也看到了他手中擒拿的道士。 “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杜良点了点头,随即将三德道人僵硬的身体丢在地上,颔了颔首。 “你处置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气化三清 三德道人的魂魄已经被杜良封住,至于如何处置他,那是六皇子的事情。 自从认识了六皇子,杜良很多乱七八糟的烦心事都推给他处理,自己乐得清闲。 离开营帐后,杜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鬼衙门内。 鬼衙门里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此时,石龟正坐在水池前,翘着二郎腿,抽着大烟袋锅,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标致动作。 而在石龟的不远处,张龙正盘膝在地上参悟着什么,身上散发的气息已经到了筑基后期,修为境界已经超过了杜良。 另一边,赵虎举着一个巨大的石墩不断推拉,本就长得像熊一样,那高高隆起的肌肉,杜良毫不质疑,赵虎的一拳能轻易打死一头牛。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肉乎乎的小人参娃笨拙的在一旁练习术法。 胖乎乎的小手不断变换法印,样子十分可爱。 水池中,青鱼精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等机会,不知从石龟那里弄到了什么功法,也在不断的涌动,散发出妖气。 石龟斜睨了杜良一眼,口中轻哼了一声,显然还在因上次的事情记仇,对他十分不待见。 杜良也没和石龟打招呼,免得自讨没趣。 见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杜良也停下脚步,找了个石桌石椅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 这是从三德道人身上找到的。 绢帛摊开后,杜良运起一缕灵力流入其中,其上立马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子。 那文字似乎并不是笔写的,而是某种能量,在灵力的激活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这是一篇功法,名为:三清术。 杜良细细琢磨了一番,确定这术法没有被做手脚,这才谨慎的在心底感悟起来。 杜良的悟性……嗯,怎么说呢……也还好吧。 虽然不像小人参娃娃那么高,但也不弱于张龙等人,静静的感悟了片刻后,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不多时,杜良身体外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而且光芒中有一种特殊的韵律。 不远处正悠闲抽着大烟袋的石龟立马发现了杜良这里的变故,起先还没当回事,但随着杜良身上的青芒越发浓郁,小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是……” 石龟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良。 片刻后,杜良身上的青芒散去,脸色苍白了许多。 刚刚虽然有所感悟,但并没有成功,而且还受创不小。 歇息了片刻后,杜良再次感悟,刚刚的青芒再次出现,虽然比刚才弄不了一些,但依旧没能成功。 这一次,杜良受到的反噬更大,嘴角都溢出了一缕鲜血,眉头紧紧皱起。 刚才明明已经摸到了入门的边沿,但却怎么也不能‘踏入’其中,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玄而又玄的抓不到重点。 “哼……” 另一边的石龟哼唧了一声,美滋滋的继续吧唧手中的大烟袋。 杜良本就因为无法参悟那三清术而懊恼,此刻听到石龟吧唧吧唧个不听,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石龟猛地一挥手。 轰…… 天罡石突然出现在石**顶,在其猝不及防之时轰然砸落。 “我特么……” 石龟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四仰八叉的被压在下面,连烟袋锅都没来得及收回。 打坐中的张龙听到声响后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赶忙有闭上,继续参悟。 不远处的赵虎也楞了一下,不过看到杜良难看的神色后,憨笑了一声,继续对着眼前的石墩较劲。 另一边,小人参娃娃嗖的一声钻到地下,不一会又露出小奶袋好奇的看着。 而水池中的青鱼精则完全没留意岸上的事情,专心在水中修炼。 “小王八蛋,你干嘛?龟爷今天可没惹你啊……”石龟伸着脑袋气急败坏的叫骂起来。 杜良吐了闷气,起身走到天罡石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石龟。 “老梆子,你不好好抽你的大烟袋,在那边阴阳怪气的嘲笑谁呢?” 石龟闻言一翻白眼,斜刺刺的瞪着杜良:“小兔崽子,你在那修炼不出来,心里窝火,拿龟爷撒气是不是?” “哦?这么说你知道我在修炼了,看你刚才那么不屑的样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杜良似笑非笑的说道。 “哼,就凭你这态度,龟爷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啊。”杜良阴笑了一声。 “谁几只眼?马王爷是谁……?” 没理会石龟的话,杜良直接翻手,镇魂符闪烁,对着石龟脑袋就是一下。 “什么玩意,你……” 石龟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僵硬不动,还保持着张着嘴巴的样子。 杜良转身扫了一眼正在偷看的几个家伙,这才重新抬起手,镇魂符再次闪烁时,解除了对石龟的镇封。 “呼……”石龟伸回脖子,胆颤心惊的看向杜良:“你……你刚刚做什么?为什么龟爷我的灵魂在悸动?” 杜良站起身,双手抱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咱们做笔交易如何,你告诉我关于这个功法你知道的详情,我告诉你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石龟也瞪眼,但很快平静了下来,小眼睛一转,立马答应了下来。 “那就说说吧。”杜良抬手扯掉天罡石,然后将手中的绢帛丢到石龟面前:“你认识这功法是不是?” “哼。” 石龟慢吞吞的翻过身子,重新捡起烟袋锅,坐在石椅上,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小眼睛飘了一眼绢帛。 “屁的三清术,龟爷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功法应该是道家绝学‘一气化三清’中的一段。” 杜良闻言立马来了兴致:“道家绝学?一气化三清?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石龟将绢帛丢回杜良,吧唧了一口烟袋锅,皱起一对小眉毛。 “一气化三清乃是道家绝学,你手中的这篇应该是其中的心得总结,换句话说就是精简版的,所以才被某个不良的人改了名字,留在这绢帛上。” “原来如此。”杜良恍然大悟,随即问道:“那你可有完整的‘一气化三清’?” 石龟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说了,那是道家的绝学,我怎么可能会有,道家那群家伙小气的很好,把自己绝学看的比命都重要,你能得到这精简版的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别不知足。” 杜良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 “我一直参悟不透其中真谛,你可知道缘由?” 石龟得意的眯起眼睛,嘴角扬的快到脑瓜顶了。 “有龟爷不知道的东西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杜良壹号、贰号、叁号 听到石龟这么嚣张的话,杜良不恼反喜。 向前凑了两步,笑眯眯的问道:“龟爷,我英俊威武的龟爷,您要不给我说说?” “我呸,你个小王八蛋翻脸比翻书还快,忘了刚刚怎么糟蹋你龟爷啦?” “这样么?” 杜良抬起手掌,掌中镇魂符再次闪烁,散发出幽森的气息,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气化三清’顾名思义,主要便是以精气为主,将修士体内的先天精气用这功法中的方法进行淬炼,然后再结合自身的感悟,化为‘三清’,至于最后的效果嘛,就不好说了,这东西不是固定的,不同人有不同的成果。” “原来如此。” 杜良心中立马有了不小的感悟。 直接盘坐在原地,继续顿悟。 石龟本来还想介绍一些,但见杜良这么快就有了感悟,只好闭上嘴,吧唧吧唧的看着他,小眼睛乱转。 很快,杜良身上又出现了阵阵青芒,相比于上次,这些青芒并没有马上褪去,而是以一种古怪的韵律在杜良身上不断起伏。 当青芒浓郁到一定程度后,闭目中的杜良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青气。 这青气便是石龟口中所说的先天精气,是打娘胎里便蕴藏在身体里的东西,直到身死的那一刻才会消散,重新归于天地。 那口青气出现后,立马吸引了大量青芒将其包裹。 这边是石龟口中的淬炼。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杜良此刻全部心神都在那团青气上,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三天后,青气上的青芒全部消失,那团气体与之前相比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之前只是一股凝儿不散的气体而已,如今却多了几分灵性,好似有了生命一般。 炼到这里时,杜良以为已经结束了,可以开始化形了。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动手’时,丹田内灵基上盘坐的小杜良猛地一吸气竟将那先天精气吸了进去。 “嗯?” 杜良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等变故,想要阻拦已然不急。 下一刻,那小杜良将先天精气吞入口中,然后打了个饱嗝,重新盘坐在灵基上。 “这……” 杜良目瞪口呆,凌乱的‘看’着迷你版自己。 “啥意思?就这么给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听到了杜良的话,灵基上的小杜良突然揉了揉独自,打了个长长的嗝,又将那团先天精气‘吐’了出来。 “咦……” 杜良多少有些嫌弃,自己好好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精气,突然被人当做嗝给打了出来,虽然那个人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但从视觉效果来讲,多少有些嫌弃。 不过嫌弃归嫌弃,杜良还没傻到因此而放弃。 重新被‘吐’出来的先天精气被杜良运转到体外,随即脸色微变。 就这么一大会的功夫,那团精气又有了很大的变化,相比于刚才更加精纯,而且灵性更足,甚至还能感受到亲切自如的感觉。 “一气化三清!” 杜良猛地大喝了一声,那团精气立马化作三道青芒,然后在身前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甚至还穿着服饰。 三个杜良落在地上,每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相当于本体的七成实力左右。 而且随着杜良意念微动,三个自己同时做出动作。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好似自己的意识化作了四个个体,彼此之间既各有意识,又有着联系。 就好像四肢一样,但又有些不同。 为了尝试具体的威力,杜良心神一动。 杜良壹号飞身而起,直奔眯着眼睛偷看的张龙飞去,身在半空时便出手攻去。 张龙迟疑了一下,但很快长身而起,与杜良壹号战在了一起。 另一边,杜良贰号和叁号则冲向了赵虎、小人参娃娃和青鱼精,与他们三个乱战在一起。 而杜良的本体则双手抱怀,兴致勃勃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和别人打架。 这些人中,张龙的修为早已经超越了杜良,尤其是杜良壹号仅仅有本体七成的实力,所以根本不是张龙的对手。 坚持了几个回合后,便被张龙击散。 ‘死亡’的杜良壹号并没有消失,而是重新出现在杜良体内,化作一缕精气。 杜良感受了一下,这缕精气上的灵力已经消失,如果再想祭出的话,需要重新温养。 大约需要三天的时间。 当然了,这个时间可以随着他的修为提高而不断缩短。 很快,另一边的赵虎和人参娃娃等已经被杜良贰号和叁号制服,狼狈的趴在地上。 杜良念头微动,贰号和叁号同时消散,回到体内。 因为是自行消散的,所以这两缕精气只需要再温养一阵子,便可以继续催动。 张龙走到杜良面前,有些扭捏的笑道:“大人,您刚刚施展的是什么本事?竟然还能复制出三个自己?” 杜良看着张龙脸上的笑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 抬手一抓,将落在地上的绢帛引了过来,随即笑吟吟的看向张龙:“张大哥,你是不是也对这功法感兴趣?” 张龙被杜良点破,顿时老脸一红。 “大人,我不是那种人。” “切。”杜良白了他一眼,将绢帛丢了过去,然后看向不远处同样贼溜溜的赵虎、小人参娃娃和水池里露出的大鱼头。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们想修炼就拿去吧,但要记得保密啊。” 几人闻言顿时大喜,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参悟绢帛上的心得。 刚刚石龟告诉杜良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并不需要杜良再重复。 而且石龟之前说过,这东西不是固定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他也不好指点,反而很期待他们会体悟出什么样的结果来。 “你们慢慢参悟,我过几天来看成效。” 杜良吩咐了一声,随即身影离开。 看着杜良消失后,石椅上的石龟立马丢掉烟袋锅,迈开两条小短腿,也加入了参悟的阵营中。 下一刻,后院中飘出一道倩影,身穿白裙的古小月神情高冷的赶了过来,也加入了阵营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精壮汉子留给谁? 杜良回到营地中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营帐中堆满了酒水,这是仇水愿赌服输送来的漠北葡萄酒。 杜良数了数,刚好一百坛,另外一半应该在六皇子那里。 这葡萄酒绝对是好东西,比上一世喝过最贵的葡萄酒都要美味,这很大程度取决于漠北的气候以及特殊的酿制方法。 不过杜良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这一百坛葡萄酒已经足够他喝好长一段时间了,没必要连人家的酿制方法也搞到手。 将营帐中的葡萄酒收入鬼衙门后,杜良转身离开,来到帅帐中,此时营帐中坐满了大小将领和谋士,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进攻之事。 六皇子见杜良进来后,脸上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坐在另一边的卓少卿也微不可查的笑了一声。 杜良从人群后面绕过,找了个角落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 六皇子坐在首位,也很少发言。下面的将士和谋士之间却争论的十分激烈。 有的说强攻,有的说偷袭,也有人说率领大军包围鱼龙坝,将三万也困在坝上,不攻自破。 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辩持续了很久,直到六皇子忍不住开始打瞌睡的时候,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先后退去。 待营帐中只剩下六皇子、杜良和卓少卿三人时,六皇子才打起精神,笑吟吟的看向杜良。 “杜爱卿,小杜子,明天这仗怎么打?” “别恶心我。”杜良恶心的直戳牙花子,赶忙和六皇子拉开距离:“你要是好南龙的话,我麾下有十几个精壮汉子,让给你?” 六皇子撇了撇嘴:“还是你留着用吧。” “要不我先回避,你们聊?”卓少卿起身,眼睛在杜良和六皇子之间来回扫动。 杜良和六皇子同时看见卓少卿,异口同声道:“要不算你一个?” 卓少卿:“……” 一番调笑之后,三人才算是恢复正形。 “说吧,明天的仗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三十五万大军啊,每天光是粮草都消耗极大。” 六皇子的话明显是问杜良的,就连卓少卿也看向他,静等答复。 杜良笑了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 “行了,少来这套,明天的仗怎么打你们不清楚?想打我超级炮竹的注意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奸计’被杜良点破后,六皇子和卓少卿没有丝毫害羞的意思,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知道就好,别藏着掖着了,你那超级炮仗到底是什么玩意?” 杜良闻言大次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别提多得意。 “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到天下一统后才会问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三种矿物质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而已。” 六皇子和卓少卿闻言对视了一眼,有些云里雾里。 “别卖关子,赶紧说。” 杜良笑了笑,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然后取出一个小纸包,当着二人的面前小心翼翼摊开。 “硝石、木炭、硫磺,就是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后遇到明火后就会产生爆炸。” “就这么简单?” 卓少卿接过纸包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微微皱起。 像木炭这种东西谁都认识,而他作为将领,硫磺自然也是认识的,唯独硝石不只是何物,当初可能也见过,但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杜良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说罢,走到一旁端起油灯,然而当着二人的面,点燃了小纸包。 六皇子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卓少卿则面不改色的看着。 点燃纸包后,火焰顺着纸张一点点燃烧,直到碰到里面的火药后,呼的一下剧烈燃烧起来,产生刺眼的火光,同时在营帐里留下难闻的气味。 杜良伸脚将还在燃烧的纸张踩灭,这才继续向二人解释道:“我刚刚用的是纸张,而且用量很小,如果换成铁球包裹,就不仅仅是燃烧那么简单了,至于爆炸的威力,我想你们应该清楚吧?” “清楚,很清楚。”六皇子肯定的点了点头:“胳膊腿满天飞。” 杜良轻笑了一声,随后郑重其事的向二人说道。 “这东西我起名为‘炸弹’,制造的方法已经告诉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决不能外传,而且轻易不可以使用,这东西的威力你们清楚,一旦泛滥杀戮极重,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它成为纵权者用来残迫百姓的工具,你们明白么?” 六皇子和卓少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们一个军人,一个是皇室子弟,如果炸弹人人可制,造成的后果他们最清楚。 “很好。”杜良转头看向六皇子:“那么从今以后我那十几名精壮汉子便交给你了,他们会对你言听计从的。” 话落,杜良大有深意的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后几个字说的特别重,然后转身离去 六皇子:“额……其实,把炸弹给我就行了,精壮汉子你留着吧……” 走动门口的杜良扬了扬手,头也未回的道:“从今以后他们就属于你了,记得要有节制哦。” 说完,杜良已经离开了营帐。 至于他说的节制,也不知道是指用炸药的节制,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杜良离开后,六皇子尴尬的看了看卓少卿。 “那个……卓将军,你是武将,要不还是把那些汉子交给你吧,我觉得你更需要才是。” 卓少卿耸了耸肩:“殿下,我不能夺人所爱,还是你留着吧,我带兵冲锋便可。” 说罢,卓少卿不给六皇子继续推脱的机会,也转身向外走去。 待走到营帐门口时,卓少卿还不忘回头补充了一句:“殿下,要节制哦!” 六皇子:“#%@¥……” 不多时,十几名身上背着铁皮包的精壮汉子来到六皇子的营帐内…… 中午时分,营地中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六皇子坐镇营地,卓少卿率领十万大军浩浩汤汤的向鱼龙坝开拔。 杜良看到,最后那十几名精壮汉子,最后还是跟在了卓少卿身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文有杜良,武有少卿 雍州内,一片巍峨辉煌的宫殿坐落在这里,那高大的红色城墙好似一道屏障,将外面的饥寒贫苦与里面的富饶奢侈隔绝开来。 六皇子营帐那里之所以叫鱼龙坝,是因为皇帝将自己比喻成了龙,而他所在的皇宫便是整个南明国最奢华的宫殿:卧龙宫。 只是,如今卧龙宫内掌权的已经不是那条老龙了,而是一身儒衫的四王爷。 四王爷早已占据雍州,但却并没有称帝,皇帝老儿也没有被他杀害,紧紧软禁起来罢了,依旧能够享受着属于他的荣华富贵。 鱼龙坝上虽然一片明媚,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卧龙宫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原本金碧辉煌的皇宫覆盖上一层白皑皑的雪花,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了一份深邃和别样的美。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四王爷身披裘衣,独自站在偌大的摘星阁上,这里是皇宫中最高的阁楼,抬眼可望遍雍州的大好山河。 在四王爷身后,除了恭候的宫女和太监外,还有一同样穿着裘衣的中年女子。 这女子面容红润,身子婀娜,虽然年纪已不小,少了少女的灵动清澈,但却胜在气质雍容,举手投足间得体大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贵的美。 中年女子端坐在阁楼里,脚下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火盆,面前的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酒水。 些许是身子有些单薄,不胜外面的寒气,女子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满眼温柔的看着四王爷的背影。 “瑞安,雪景虽美,寒气却逼人,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伙子了,快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女子的话很柔,很轻,而且似乎带着一股特殊的力量,任世间男子都无法拒绝她的美意。 四王爷也不例外。 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四王爷这才转身进入阁楼内,接过女子递过去的热酒,一饮而尽。 “今天是初几了?”四王爷放下酒杯后问道。 女子轻笑了一声,有些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答道:“今天是腊月初四,你现在忙得连日子都记不住了么?” 四王爷却没有搭话,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刚刚的那一丝娇嗔可谓是万种风情,直叫人心头悸动,不忍离开视线。 那女子见四王爷还在直勾勾的看着她,脸颊上隐隐出现了羞红,刚忙将脸转到一边。 四王爷这才从失神中醒来,哈哈大笑了两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初四了,离过年不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你在这卧龙宫中过一次年?这可是我们小时候的心愿啊,我为了这个心愿足足等了二十年啊。” 那女子脸上的羞红消失,一双美目中带着淡淡的凄色。 “这几日常蟒王那边没了动静,看来是小六子的军马已经到了坝下了吧?” 四王爷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白茫茫的天空。 “小六从小便低调,虽然没有太子和小五他们出色,但我知道,那是他心不在此,以他的才智和手段,绝不在任何一个皇子之下。 如今那杜良和卓少卿又在他麾下,更是如虎添翼,老三挡不住他们的。” 中年女子露出深思之色,疑惑的问道:“卓老将军的孙子我是知道的,年纪轻轻便驰骋沙场,是个难得的帅才,但是那个杜良,名不转经传,如何能与他们同名?” 四王爷摇头苦笑:“子午县能够夜审阴司的少年县令,你没听说过么?” “倒是听到过一些民间传闻,难道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中年女子露出微惊之色。 四王爷点了点头:“确有其事。”随即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继续道: “文有杜良,武有少卿,这二人都是难得的人杰,只可惜那太子昏庸自傲,二人连一个都没留住,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反倒是便宜了小六子。” 中年女子闻言起身走到四王爷身边,为他理了理身上的裘衣,同时问道:“那三个被你看好的小辈马上就要带着兵马军临城下了,你准备如何应对?” “哈哈哈……” 四王爷朗笑了一声,将中年女子揽在怀中。 “我本就志不在此,出兵雍州也是为了你而已,如果能将这江山交到那三个小家伙说中,也是不错的选择,尤其是那杜良,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让这天下国泰民安的。” 中年女子闻言不再言语,依偎在四王爷怀中,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 鱼龙坝下,卓少卿率领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敌军的一里外。 鱼龙坝并不是水坝,而是一处延绵数百里的高岗之地,是天然的军事屏障。 三王爷的人把守在坝上占据了地势之优,只要粮草供给足够,基本不会有失守的可能。 然事无绝对,三王爷致死也没想到,他认为的牢不可破的防御阵地,会败在十几个精壮汉子手里。 一里外,卓少卿叫人做了十个小型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其实就是用一种名为‘榆竹’的竹子,利用其强劲的柔韧性,将竹端的‘石头’投掷出去。 一里的距离刚好是这种投石机的极限射程,而且投掷的石块还不能太大。 如果是寻常的石块,对三王爷的军队威胁微乎其微。 但如果将石头换成火药的话,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一连几十声爆炸接连响起时,已经标志着这场战争结束了。 卓少卿率领身后的十万大军只剩下收尾的工作。 六皇子的营地中,在听到那些爆炸声时,也开始开拔,等到他们赶到鱼龙坝时,战斗刚好结束。 卓少卿正一个人站在坝上,看着远处那几十个血肉模糊的大坑。 等到六皇子和杜良出现在身边时,卓少卿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这种战争,真他娘的没趣……” 六皇子和杜良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他们也想披甲上阵,率领数十万大军浴血搏杀,然后留下一段被人吹嘘的佳话。 可是,那是要死人的,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而易举。 杜良低头一叹:“我要的是胜利,不是死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不就送个炸弹吧? 杜良很想见见南明国‘二虎’之一的常蟒王,可惜…… 卓少卿将杜良带到坝上,指着战场上一个个火药炸出来的大坑。 “你要看的常蟒王就在其中某个大坑里,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还能看到个残肢半截。” 杜良:“……” 东征极为顺利,当初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被六皇子吞并了两个,只剩下盘踞在皇宫内的四王爷,以及他的十几万大军。 六皇子在灭掉三王爷,并吞并了他剩下的七万大军后,便下了一个决策……裁军。 如今加上后赶来的义军,六皇子麾下足足有了五十万大军,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杜良上一世经常在名著小说中看到战争场面,动不动就是什么百万雄狮之类的,如今看来,全是他娘的扯淡。 要知道,这这样落后贫穷的世界里,百万人汇聚在一起,只消耗而不生产,消耗的数量绝对是惊人的。 六皇子每天看着一车车粮食被吃掉,极为肉痛。 所以为了节省粮***简部队,六皇子在与杜良和卓少卿商量后,决定裁军二十万。 去掉老弱病残,去掉家中独子,刚好还剩下三十万,节省下来的武器、甲胄等军资刚好够这三十万人使用。 三十万人对抗四王爷的十几万人马已经是占了绝对优势,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杜良研制的火药。 随着六皇子的飞速崛起,整个南明国的目光都看向了雍州。 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四王爷有与他对抗的能力。 三日后,大军停在卧龙宫一里外。 六皇子、卓少卿和杜良每人率领十万大军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良站在军中看着眼前巍峨壮丽的皇宫,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四王爷有恩于他,如今不到两年的时间,二人再次相见时已是兵戈以对。 从心里来说,杜良是不愿和四王爷走向这种局势的,但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并不会因为他不愿意就不会发生。 四王爷的十万大军龟缩在皇宫内,眼下要想取胜只有两个方法。 一是打持久战,和四王爷耗下去,等他们在宫中弹尽粮绝时,不攻自破。 二是老方法,用火药。 看着那一座座雄伟辉煌的宫殿,如果用火药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些。 思来想去,最后杜良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皇宫,和四王爷当面聊聊。 如果是寻常信使只需带着六皇子的书信便可,而杜良的身份必定不一样,并且和四王爷关系匪浅,见面礼还是要准备的。 思来想去,最后杜良干脆拎着一枚炸弹进了宫。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特别的礼物了。 在和宫门守将打过招呼后,很快就有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宫内驶来,这便是迎接的座驾。 杜良也没客气,上了马车之后,被人带着向宫中驶去。 皇宫十分浩大,杜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已经昏昏欲睡,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 出乎杜良意外的是,四王爷并没有召集群臣在朝堂上等他,而是来到了一座高耸的阁楼前。 “这是……?” 杜良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楼阁,没想到这么落后的世界里,竟然能建造出如此惊人的建筑,实属不易。 “大人,这是摘星阁,瑞安王就在阁楼上。” 牵马车的小太监恭敬的说道,随后将杜良引到了阁楼下。 “摘星阁,好名字。”杜良不由的夸赞了一番,随即在小太监的牵引下上了楼阁。 不过楼阁虽好,就是有点累人。 等到了楼顶上时,前面的小太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冬天的身上已经满是汗水,腾腾的往外冒热气。 杜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脸不红气不喘的,好似闲庭若步一般。 阁楼之上,风声潇潇,可以将雍州的大部分景色尽收眼底,让人不由的升起一股豪情壮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望着下方白皑皑的雪景,杜良忍不住借鉴了诗仙的佳句。 “好诗。” 不远处,四王爷带着一名端庄典雅的中年女子走来。 两年未见,四王爷的精神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在见到杜良后,四王爷脸上的笑意消失,突然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拔出长剑,狠狠的刺向杜良。 杜良笑吟吟的看着不断靠近的长剑,却并没有躲避的意思。 嗡…… 长剑最终停在杜良的喉咙外一寸,剑尖剧烈抖动,发出嗡鸣声。 杜良面不改色,冲着四王爷咧嘴笑了笑:“王爷身手矫健,精神饱满,看来这两年来休息的很好啊,没有再听到狗叫声吧?” “哼!” 四王爷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随手将长剑丢给一旁的侍卫,十分不待见的瞪了他一眼。 “这么好的诗从你嘴里念出来,真是煞风景。” 杜良闻言也不恼,冲着四王爷身旁的中年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四王爷:“王爷,这么久没见,您的气势依旧是这么足啊,下官佩服。” “哼,少在我这油嘴滑舌,来找我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四王爷不再理会杜良,转身走到阁楼外,双手背在身后,遥望着远处的风景。 另一边,中年女子接过宫女说中的酒壶,亲自为杜良倒了一杯。 “久闻大梁郡有个能夜审阴差的少年人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我常听瑞安王念叨过你,还请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杜良收敛脸上的玩味笑容,毕恭毕敬的结果酒杯:“娘娘过奖了,下官不过是一届草莽之人,担不起这等荣誉。” “你可不是普通人,瑞安王前几日还曾说过,文有杜良,武有少卿,我可是很少见他这么夸赞谁啊。” 杜良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浓郁。 “娘娘您就别安慰我了,王爷刚刚一见我就拔剑相待,下官可是吓的很啊。” “行了,你越夸他他就越得意,当心一会这摘星阁都放不下他了,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打算先礼后兵么?” 瑞安王站在外面,不善的看向杜良。 杜良倒也没在意,而是将手中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道:“王爷,下官是来送礼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管皇宫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礼,本王可不敢收。”四王爷冷笑着说道。 杜良并不气馁,慢悠悠的将布袋扒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铁球。 “王爷,难道您就不好奇六皇子为什么能一路势如破竹,甚至连三王爷都不能抵挡么?” 四王爷的脸色顿时变了变,转身看向杜良:“本王也听说了,六皇子得民心,出征一来有神迹显现,难道、难道这就是那神迹……?” 看着杜良脸上的笑容,四王爷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踏出两步,目光紧紧的看向桌子上的黑疙瘩。 杜良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 四王爷走入阁楼后,将那中年女子拉倒身后,又将目光看向杜良:“你们就是用了这东西先后打败太子和三王爷的?” 杜良这才点了点头:“没错。” 四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那颗黑疙瘩捧在双手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除了有点重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不就是个铁疙瘩么?会有如此威力?我不信。” “您不信……?”杜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片刻后,皇宫内传来一声巨响…… 一时间尘土飞扬,木屑横飞。 四王爷和杜良从假山后走出,看着不远处变成了废墟的小阁楼,四王爷面露惊骇,久久说不出话来。 杜良双手抱坏,看来这份大礼送的很有‘震撼力’。 不知过了多久,四王爷突然叹了口气,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有气无力的看向杜良。 “这东西是你发明的?” 杜良点了点头,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四王爷双眸紧紧的瞪着他,过了片刻才有些惋惜的道:“刚刚真应该一剑杀了你。” 杜良不置可否,只好耸了耸肩:“王爷或许可以杀了我,但保不准将来还有第二个杜良,第三个杜良,您杀得完?” 四王爷哼了一声,拉着有些花容失色的中年女子大步离开,将杜良晾在了原处。 “就这么走了?” 杜良嘀咕了一声,处境多少有些尴尬,只好转头看着一旁的小太监,露出尴尬而不失优雅的笑容:“请问,御膳房怎么走……?” 这里毕竟是皇宫,伙食虽然不如上一世,但也有其独到之处,有些菜肴连杜良都不得不夸赞一声。 而且更主要的是,皇宫里焖炸炖炒的菜肴都有,并不像他形象中的那么落后。 尤其是皇宫里的酒水,收集了南明国所有有名气的美酒,单单是每样尝一口,都能醉个三天三夜。 在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后,杜良重新被人带到了一个小小的偏殿中。 这里只有四王爷和他,守卫和宫女都被打发到了外面。 四王爷看到杜良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你们到底向让我怎样?” 杜良闻言笑了笑。 “王爷,其实刚刚给您看那神迹并没有恫吓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让您知道,不能再墨守成规了,南明国想要进步,想要若干年后不被周边国家欺负,就必须停止内战,大力改革,靠着百姓之力才能让国家真正的强盛。” 见四王爷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杜良继续道:“如今紧紧是我弄出这样一个神迹就能让六皇子势如破竹,抵得上千军万马,将来保不齐谁再发明出了更厉害的,到时候您如何对抗?就靠那些肉体凡躯么?” “呼……” 四王爷终于长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不中用了,江山该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至于这王位,说实话,我并不在意。” 杜良知道四王爷所言不假,遂问道: “王爷还有什么要求么?” “有,当然有。” “您但说无妨。” 四王爷突然无声的笑了笑,背起双手:“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娶王妃么?” 杜良一愣,随即想起之前的中年女子。 “莫非王爷……” “没错。” 四王爷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在等芷兰,我们从小便认识,而且私定终身,那时候我还不是王爷,紧紧是个皇子罢了,后来大哥做了皇帝,却让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纳了芷兰做皇后。” 四王爷看向杜良:“你能想象得到我当时的怒火么?” “可猜一二。”杜良苦笑着说道。 “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当初和他争皇位。当时我无兵无权,只好去常州做了王爷,但芷兰是我一生的苦痛,我绝不允许余生就这么结束,所以……” “所以便有了后面的事情,如今您终于如愿以偿了。”杜良接过后面的话。 四王爷落寂的站在那里。 “所以我的唯一要求便是带走芷兰。” 杜良认同的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见四王爷不再开口,杜良只好接过话柄。 “我来之前已经和六殿下商量过了,希望四王爷能够继续回到常州做您的瑞安王,您的兵马我们丝毫不取,常州也交给您治理,您看如何?” “哦?”四王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杜良:“你们还让我管辖常州?” 杜良点了点头:“南明国这么大,单靠皇帝一人很难完全掌控,所以将常州交给您,我们很放心。” 四王爷沉思了良久,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我继续掌管常州也可以,但军马用不了那么多,我只带走五万就行,多了反而是负担。” “没问题。”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要和芷兰在宫中过年,这是我们年轻时的愿望。” “没问题,我们一起陪您过。” “不,我想过二人世界。” “……” 杜良哑然,就这么别人嫌弃了。 与四王爷谈拢后,杜良没有继续逗留,连夜离开卧龙宫,回到了营地中,将自己与四王爷的谈话结果告诉了六皇子。 第二日一早,皇宫外的守卫撤去,六皇子率领兵马接管了皇宫,并且接纳了四王爷的五万大军。 只是让他和杜良没想到的是,老皇帝并没有驾崩,虽然抱病在床,神志也有些糊涂,但他毕竟是南明国的正牌皇帝,是六皇子的父亲。 如何处置老皇帝,倒成了六皇子等人的一道难题。 杜良知道,这是四王爷故意用来恶心他们的,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喝多了有漂亮宫女陪 四王爷将皇宫让给六皇子后,自己便带着皇后娘娘居住在偏殿中,每日饮酒、赏雪、诗词歌赋,谢绝见客,过着悠闲的二人世界。 实在是羡煞旁人。 而与四王爷相比,六皇子这边可就是头疼不已了。 如今天下已定,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是新的天下之主。 然而,老皇帝卧病在床,变得越加昏庸暴躁,不知为什么偏偏喜欢自己的八子,对六皇子极为敌视。 六皇子如果要称帝的话,首先就要解决老皇帝。 弑父篡位的事情六皇子干不出来,一旦他这么做了,必定会遭人唾弃,刚刚建立的一世英名必定毁于一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老皇帝自愿退位,并将皇位传给六皇子,这样才是顺理成章。 但不知为什么,老皇帝偏偏就不喜欢六皇子,执意要把皇位传给最疼爱的八皇子。 无数大臣谋士在老皇帝榻前上谏祈求都没用。 人家就认准了八皇子,也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 当八皇子听到这则消息后,吓得脸色苍白,险些没连夜逃走。 如果是在以前老皇帝掌权时,八皇子必定欣喜若狂,而如今嘛……太他娘的吓人了。 这一天,六皇子找来仇水,一边与他诉说心中的苦闷,一边喝着闷酒。 二人酒过三巡之后,六皇子醉倒在座榻上,仇水也略带醉意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仇水的府中来了一名中年文官。 这文官名为陆博,也是当初跟着太子的谋士,后来被俘后在仇水的保释下才免了被砍头的死罪,但也官降三品,始终不得志。 陆博来到的仇水的府邸后,多少有些困惑。 “仇大人,您找我?” 仇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遣走了女婢,将陆博拉倒了客厅中,并且亲自为陆博斟了一杯茶。 “陆老弟,你我已是老相识,同朝为官多年,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不知陆老弟今后有什么想法?” 陆博闻言颇为苦闷,将周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叹了口气: “仇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当初站错了队,如今六皇子崛起,我们这些投靠过太子的旧臣哪里会被重视啊,能捡条命已经是万幸啊。” 仇水同样唏嘘不已,又为陆博倒了杯茶水,发了一阵子牢骚。 待陆博的情绪更加低落后,仇水话锋一转,突然悄声说道:“陆老弟,我这里有一件事一直拿捏不准,今日找你来便是想让你帮我推敲一二,以陆老弟的聪明才智,必定可以解惑。” “哦?”陆博放下茶杯:“仇大人,您但说无妨,当初要不是您在六殿下面前我为做保,陆某早已经成了刀下鬼,您的事就是陆某的事。” 仇水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娓娓道来。 “陆老弟也清楚,如今天下一统,六殿下必定是南明国的下一代君主,可是如今圣上病入膏肓,不知受了什么奸人蛊惑,偏要将皇位传给八皇子,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我今日上午还曾见过六殿下,也正在为此事烦恼,但六殿下宅心仁厚,必定做不出来残害父亲之事,如果真的将皇位让人,估计南明国将来依旧是无法安稳。” 陆博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八皇子软弱无能,虽有些小聪明,但绝不是做君主的料。” “是啊,所以我在想,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是该为殿下排忧解难了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趁着六皇子没有登基,我们也该出点‘风头’了是不是?” “仇大人所言极是。”陆博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意:“如果我们可以帮助六殿下解决这件事,必定是大功一件啊。” “是极,是极。” 仇水哈哈大笑,在听到陆博说到‘我们’时,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紧接着将身子向前探了探。 “陆老弟您也觉得这是个机会?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想的没错,哈哈,来,仇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仇水的笑容十分好爽,端起酒杯后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喝尽。 反而坐在他一旁的陆博脸色微变,眸子微微眯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二人又交谈了片刻后,陆博便称家中有事,匆匆告别。 “陆老弟,不在府中吃过再走?”仇水看着陆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笑容更甚。 “陆博啊陆博,别怪仇某人心肠狠,如果你没有抢功的私心,那么你平安无事,不然……啧啧,脚下的路可是自己走的。” 仇水小声嘀咕了一番后,对着门外恭守之人大喝了一声。 “来人,封闭府邸,就说我有恙在身,即刻起不见任何人。” “是……” 陆博急匆匆离开仇水的府邸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折身向皇宫走去。 “仇大人啊,非是我不仗义,你如今位高权重,深受六殿下赏识,将来前途无量,而我落魄至此,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做一次小人了。” 片刻时间,陆博来到皇宫外,递交了身份令牌后,进入宫中。 与此同时,宫中。 六皇子找到杜良和卓少卿,将他们拉到摘星楼中,又命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以及无数美酒。 卓少卿看着地上各色美酒,揶揄的笑了起来:“怎么?平日里最小气的六殿下今天这么舍得,不会是鸿门宴吧?” “哪里。” 六皇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亲自开封一坛叫不上名字的酒水,为二人各倒了一杯。 “你和小杜子随我一路东征到此,如今天下已定,我们也该放下担子,好好的大醉一场了,你说对不对……小杜子?” 坐在一旁正在思索这个世界原来也有‘鸿门宴’这个词的杜良楞了一下,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声。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六皇子这才心满意足,十分好奇的端起酒杯:“来,今天谁也不许耍赖,咱们酒桌上大战三百回合,喝醉了我挑最魅的宫女服侍你们,哈哈……” 杜良和卓少卿对视了一眼,只要举起酒杯。 不得不说,皇宫里珍藏的美酒……真他娘的好喝。 第一百五十章 一品县令 今天六皇子的话特别多,而且一改从前,不仅来者不拒,甚至还在不断的劝酒。 直到深夜十分,地上的空酒坛子已经成堆,卓少卿吐了三会,六皇子吐了六会,杜良暗中用灵力卸了酒意,但也有些晕晕乎乎。 三人之中,数卓少卿的酒品最好,喝多了就睡,睡醒了再喝。 而六皇子的酒品最差,满嘴胡话,喝尽兴了还会拔剑来段尬舞,然后又突然哭哭啼啼的,让人哭笑不得。 终于等到二人都躺在了桌子下,杜良才唤来守候的宫女和小太监,将二人搀扶到卧室中。 “我问你。”杜良看着六殿下进宫后的贴身小太监:“今天六殿下都见过何人?” 小太监颦眉想了想:“殿下上午的时候见过仇水仇大人,下午便自个人闷在屋子里,然后便是和两位大人饮酒了。” “仇水?”杜良眉头微皱,随即摆了摆手:“好,我知道了。” 看着六皇子被人搀走的背影,杜良脸上露出晦暗难明的之意,最终摇了摇头。 有些事还不点破的好。 一夜无话,等到了第二天,一道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宫中。 皇帝驾崩了…… 就在今天凌晨,皇帝病重,死在了病榻上。 而服侍老皇帝的贴身宫女和御医因照顾不周,统统被砍了头。 杜良独自坐在属于自己的偏殿中,这则消息并不让他吃惊。 至于那些被砍了头的宫女和御医,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照顾不周,不过是灭口罢了。 至于灭口的原因,必定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有人在收拾老皇帝的遗物时,发现了床榻下的遗旨。 老皇帝驾崩,这绝对是大事件,虽然是寒冬,但皇宫中立马‘热闹’了起来。 到处都是白色的凌绸和灯笼,宫女侍卫等全都换上了素衣,皇子们披麻戴孝,文武大臣全部进入宫中。 偌大的皇宫只要杜良、卓少卿和四王爷三人最为清闲。 如今天下刚刚太平,全国各地百废待兴,皇帝的葬礼自然也要一切从简,紧紧操办了七天便落下帷幕。 旧皇驾崩,自然要新王上任。 老皇帝在身前就已经下来圣旨,立八皇子为帝,这是不争的事实。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就定在三天后。 原本的白绫被扯掉,皇上了大红布,白灯笼也变成了红灯笼,群臣昨日还满脸愁容,今天以笑容满面。 然后,就在皇帝登基的前一天,八皇子突然昭告天下,自认学疏才浅,无法胜任掌管天下之职,遂将玉玺让给兄长六皇子,自己去了崇州为王,治理一方。 六皇子推辞了一天,但架不住群臣的劝说,只好接过玉玺,登基为帝。 这一日,南明国改国号为‘泰安’,寓意国泰民安之意,新帝自称为:延丰。 然而,延丰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人,而被杀者便是陆博。 下方群臣寒蝉若禁,看着陆博人头落地,所有人都变了颜色,唯独仇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杀完了人,便是封官环节。 卓少卿被封为一品元帅,掌管南明国全部大军,只听命皇帝一人。 而杜良因为之前被前太子下过懿旨,一生只能做县令,所以延丰帝便提了杜良的官阶。 一品……县令。 南明国有史以来自年轻的县令,也是品阶最高的县令。 掌管天下民生之事,与卓少卿一文一武,是皇帝之下最有实权的人。 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刚刚登基的延丰帝赐下一根‘打龙鞭’给杜良。 并告知天下,持此鞭者,有鞭策皇帝之权,如果皇帝有暴虐、慵怠等不贤之举,杜良便可持此鞭抽打皇帝,意在将其抽醒。 浩大的登基大典上,杜良站在满朝文武的面前,看着手中金灿灿的‘打龙鞭’,嘴角露出了冷笑。 就在礼官准备宣布下一项事宜时,杜良突然大喝了一声,在群臣疑惑的目光中,大步走到皇帝跟前,举起鞭子就抽。 “啊……” 群臣大惊失色,全都吓得跪在地上,惊慌失措。 卓少卿站在下方,挡住了准备护甲的侍卫,目光冰冷的看着台上。 杜良仰起打龙鞭狠狠抽在延丰帝身上,立马露出一条狰狞的血痕。 “陛下,这一鞭你可有怨言?” 延丰帝哈哈大笑,突然一把扯掉身上的龙袍,弓起身子。 “朕心甘情愿……领鞭。” 啪…… 啪…… 杜良也不客气,打龙鞭在延丰帝后背上留下数条血痕。 “这一鞭,我替先皇所打,惩治你的不孝。同时提醒你,今后你为帝,切不可忘了当初的本心,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延丰帝眉头都没皱一下,受了所有鞭子后,对着下方群臣朗声道:“朕发誓,必要以民为主,潜心治理天下,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群臣无不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杜良收起打龙鞭,走下高台,与卓少卿站在一起,对着延丰帝躬身一拜。 至此,登基大典落寞。 至于后面的祭天仪式,干脆被延丰帝省略了。 在见识了铁犁杖和火药后,他已经和杜良一样,成了无神论者。 而且这也是他们故意为之,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他……延丰帝,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坐稳皇帝宝座后,延丰帝立马颁发了一系列条令。 其中最受欢迎的一项便是减赋,将原来的五成赋役降为三成,同时将九州十八郡重新规划,除了四王爷管辖的常州和八皇子管辖的崇州,其余之地皆为朝廷管辖。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场全国性的大换血便开始了。 清理掉无作为,无贡献的旧臣遗老,加入了很多新鲜血液。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刚刚实行了起来便遭遇了极大的阻力,群臣抱团,对于刚刚登基的皇帝来说,阻力极大。 认识到这一点后,杜良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在着手准备另一件事。 ……科举制。 废除诸侯举荐,改用科举制,达到人尽其用的目的,让寒苦出身的穷人百姓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绝对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杜良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些改色。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门神杜良 登基大典结束后,六皇子、卓少卿和杜良就不像以前那么悠闲了,接下来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卓少卿甚至连新年都没到,便率领十万精兵离开雍州,看是一次大清扫。 如今天下刚刚一统,还有很多地方不安宁,马匪、义军、聚众闹事的乡民,就像是身上的毒瘤一样。 要想让百姓安稳下来,首先就要把这些毒瘤割除掉。 至于杜良也没闲着,正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杜良思索良久,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百姓,决不能再出现造反的事情了。 而延丰帝之前颁布的降税,便是最好的抚民之法。 只是,皇帝虽然为民着想,想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但是下面的官员是否能认真执行下去,就很难说了。 所以杜良首先把目光看向了朝廷的官员。 从一品到地方官员,在他的观察中,似乎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他们才是南明国真正的寄生虫。 下面欺压百姓,上面奉承皇帝,南明国之所以走向这般,他们的责任最大。 地方官员的话处理起来还不难,难的是那些盘踞在南明国几十年的诸侯,他们像是吸血的老树,要想拔出他们,不仅十分费力,而且还会从土里带出无数根枝。 甚至很可能互相之间已经连成了‘森林’。 杜良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可真是操蛋的麻烦事啊。 而除了治理政府官员外,更重要的便是发展农业。 首先让百姓们吃饱肚子,才能继续思考其他的事情,否则一切都是狗屁。 这件事相比起来就没那么困难了,毕竟去年自己和延丰帝已经在丰州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只要将丰州的农业方法和铁犁杖等推广到全国便可。 而等到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始考虑经济发展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子午县的酱油、盐巴等就可以发力了。 整了整思绪,杜良开始考虑科举之事。 虽然南民国有四大学院,但这些学院在杜良看来并没有对南明国做出太多的贡献。 虽然学院中出来的人很多也成了朝廷官员,但基于他们受到教育和思想,真正有所作为的人少之又少。 杜良的心目中的学院绝不是这种样子。 他要的是有真才实学,一心为国的寒门子弟,而不是那些只知道满嘴大义道德却从不做一件实际的‘高材生’。 这件事,对于杜良来说其实也不难。 毕竟他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将上一世的教育体制完全照搬不就行了。 当然了,还有做一些必要的改进。 首先便是选书,杜良是坚决抵制给学生看那些封建迷信的书籍的,从小就没有养成正确的价值观,以后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价值么? 想到便做,杜良找到延丰帝,打开皇宫书库,从万千书籍中挑选出最适合小学教育的书籍。 皇宫里的藏书虽然很丰富,但真正能让杜良满意的却少之又少。 于是乎,杜良动了自己变数的念头。 其实当初在子午县的时候,他就为小陆风等人编写过,如今只需稍微改善一些便可。 将自己的想法和延丰帝沟通后,杜良没想到延丰帝竟然毫不犹豫的完全赞同了他的想法。 这……未免太痛快了。 延丰帝自然看出了杜良的疑惑,遂真起身,用力的拍了拍杜良的肩膀。 “你做事,我放心。” 杜良:“……” 杜良很想抽出打龙鞭再给他几鞭子。 后来想一想,延丰帝也确实忙得不开胶,毕竟是第一次当皇帝,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且杜良隐隐听到,似乎大天师那边也有些不安稳了,不过具体什么事情延丰帝没有说,杜良也不好多问。 如今心念将近,杜良正在为办理学校的事情而忙碌。 数日后,卓少卿的消息传了回来,一路上灭掉了大大小小数十股马匪和叛军,同时顺带着还把各地的地主豪绅清理了一遍,将他们囤积的粮食分给了当地百姓。 这一步至关重要,一来可以让百姓们看到皇帝的决定和作为,二来也算是解决了大家的温饱问题。 粗略估计,一个地主的存粮最少可以解决五十个百姓半年的温饱问题。 新年如约而至,卓少卿的军队已经扫过了大半个南明国,而且并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架势。 雍州作为南明国最富裕的州,年味也是最浓的,家家张灯结彩,预示着新一年的开始。 辞旧迎新,告别一切苦难和罪恶,迎接幸福的新生活。 杜良很欣慰,他参与到了这样的纷乱中,并且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完成了上一世想都不敢想的愿望。 而他的回报就是,南明国百姓家的房门上换了新的门神。 文神杜良,武神卓少卿。 不知何时开始,百姓们在大门上开始张贴杜良和朱少卿,而且画的五花八门,有胖杜良,矮杜良,还有凶神恶煞长着獠牙的杜良。 对此,杜良只能无奈苦笑一声,当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自从杜良版门神出现后,天罡符文竟然接连被激活了两枚。 ‘难道这是门神福利?’ 杜良嘴角露出笑意,算了,看门就看门吧,总比卓少卿什么都没有强。 在新年的前三天,杜良便告别了延丰帝,独自回到了子午县,而且没给任何人消息,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子午县内。 离开快两年的子午县如今又有了极大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新年的关系,子午县县城内到处挂着大红灯笼,街上一群孩童跑了跑去,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新衣服,手中提着小油灯。 而县城内最热闹的地方便是朋来酒楼,如今百姓们生活水平提高,已经有足够的闲钱去酒楼里享受一番。 衙门府外同样挂着大红灯笼,里面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能听到喧闹声。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瞬间蔓延到心底。 在这里,杜良可以卸去一身的烦恼,轻松的踏入衙门中。 我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晚上来我房间 衙门内,还保持着之前的风格,但很多地方已经换了新的装饰。 杜良轻车熟路的走入衙门内,远远的便听到了热闹的叫嚷声,今天是新年夜,衙役们都各自回家,为了让老县令不孤单,狗子等人全都自发的赶了过来。 大厅内,老县令和瘸子坐在上首,狗子、小陆风、朱大嘴和几名没回去的衙役坐在下面,互相之间正聊着什么。 杜良走到大厅门口时,轻轻咳了一声。 “嗯?” 正在吃酒的众人同时向大厅外看去,顿时鸦雀无声。 “杜良?” “小兔崽子?” “大人?” “先生?” “我儿……?” 众人同时叫了起来,谁都没想到杜良会在新年夜赶回来。 尤其是老县令最为激动,小跑着来到杜良面前,抓着他的双肩看了又看,突然喜极而泣。 “爹,我回来了。” 杜良露出笑容,还是在家里舒服啊。 “回来了,回来了,我儿回来了。” 刚刚还端着酒碗豪气云天的老县令此刻已经红了眼睛,拉着杜良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他娘的,今天我儿回来了,来,喝,上阵父子兵……哈哈。” “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使得饭桌上公家热闹起来。 杜良和众人分别打过招呼后,突然笑着道:“爹,我们还有客人呢。” “还有客人?哦,对了,张龙他们没和回来么?”瘸子好奇的问道。 杜良闻言对着门外颔了颔首。 意念微动时,鬼衙门已经出现在四周,与真衙门重合在一起。 这是,大厅外缓缓有人影走来。 张龙、赵虎、古小月还有一个老者和一名壮汉跟在后面,尤其是古小月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那老者自然就是石龟了,只不过在杜良的要求下,用了易容术,化成了一名各自矮小,面容猥琐的老者。 而那壮汉便是青鱼精,收敛了身上的鳞片和獠牙,变成了一名淳朴汉子。 气质和赵虎十分相似。 既然走入大厅后,顿时让饭桌变得更加热闹。 朱大嘴自告奋勇,立马离开酒桌,冲入后厨,要重新做几道拿手菜。 除了青鱼精和赵虎,其他都是熟人,也不需要杜良介绍。 当众人的目光看到古小月和她手中的小人参娃娃时,立马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瘸子偷偷对着杜良眨了眨眼,狗子也在桌子下对杜良竖起大拇指。 “额,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杜良刚要开口解释,坐在他身旁的老县令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问道:“良儿,这……是我孙子?” “不,不是,这是……”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和爹说,老子连个礼物都没准备,瞧你小子办的事。” 老县令怒骂了杜良一声,然后笑眯眯的看向古小月:“给我抱抱?” 古小月的小脸上也带着绯红,刚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怀中小人参娃娃已经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向老县令搂去。 “哎,这大胖小子。” 老县令的老脸已经乐开了花,将小人参娃娃抱在怀中,越看越是开心。 一旁的杜良满头黑线。 ‘当初老爹没见过他么?’杜良在心里回忆了一番,实在记不清了有没有和小人参娃娃见过面了。 不过八成也是故意说得,他才离开不到两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生个这么大的胖小子。 而坐在杜良斜对面的瘸子确实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用手中的大烟袋锅敲了敲杜良的碗。 “小兔崽子,还不明白你爹的意思么?那是着急抱孙子了。” “哈哈……” 桌上之人全都露出笑容,还有人跟着起哄。 杜良对此毫不在意,反倒是一旁的古小月玉脸羞红,在桌子底下用脚狠狠踩了杜良几下。 杜良吃痛,随即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众人哄笑之时,杜良突然伸手揽过古小月的纤腰,随即向着众人嘿嘿一笑:“不急,不急,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准备造娃。” “这可是你说的?哈哈……” “一言为定。” 众人跟着调笑了几声,尤其是老县令最是开心。 杜良也跟着附和了几声,心底却是暗暗紧张,已经感受到身边的腾腾寒气。 不过害怕归害怕,手臂上传来的柔软感实在是……爽! “你、还、想、搂、多、久?” 古小月的咬牙声传道杜良耳中,立马浑身一颤,左手恋恋不舍的松开,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紧接着,腰间传来剧痛。 古小月的玉手掐在杜良腰间的软肉上,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今晚来我房间。” “哦?” 杜良一愣,随即乐开了花。 ‘难道还有惊喜?’ “好。”杜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也……太刺激了。 原来平日里冷冰冰的古小月还有这样一面,当真是大收获。 按捺着心底的兴奋,杜良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咋回事?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朱大嘴已经重新做了几道拿手菜,石龟幻化的老者和瘸子坐在一起,二人各自举着大烟袋锅,似乎在……交换烟叶? 小人参娃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正在问老县令讨要酒喝。 青鱼精和赵虎两个憨憨不知在聊什么,杜良实在没有兴趣听。 两个老实巴交的大老爷们还能聊什么?不听也罢。 杜良献殷勤似的给古小月夹了很多菜,这时才猛然醒悟过来,她是鬼啊。 今晚去她房间…… 难道还能和鬼……? 杜良紧张的摸了摸鼻子,这还……还真挺刺激的哈。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一来,朱大嘴的厨艺确实突飞猛进,发明了好几道杜良都未曾见过的菜。 期间,狗子趁机和杜良交代了子午县的大小事情,后期是盐矿和酱油等,如今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但只是在周边贩卖了一些,还没有完全推广出去。 杜良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推广,而是叫他准备大规模生产,甚至打算明年将所有农田都改为种黄豆。 等到南明国彻底安稳下来,酱油这东西必定会供不应求。 直到深夜,一场热闹的酒席才算结束,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回到了住处,而杜良则带着激动和忐忑,来到了古小月的房间…… 和鬼到底能干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年轻人玩的这么刺激? 杜良带着紧张、兴奋、忐忑和好奇等乱七八糟的心情推开了古小月的房门,随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因为新年夜,又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杜良喝了很多酒,而且没有用灵力驱赶。 此时多少有些醉意。 当然了,杜良之所以没有用灵力驱赶酒意,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酒后乱……咳咳。 古小月的屋子装扮的十分别致,而且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 杜良深吸了口气,露出陶醉之色。 “小月月,我来了。”管好房门,杜良醉眼朦胧的看到古小月正端坐在床沿上,冰冷的气质令人着迷。 “哼,你还真敢来?”古小月嘴角微杨,猛地一抬手,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杜良‘拉’道跟前。 “别这么心急嘛!”杜良嘿嘿傻笑,终于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石龟和赵虎二人偷偷摸摸的出现在古小月的屋子外,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龟爷,你真看见杜大人见古姑娘房间了?” “废话,这点事还能瞒过龟爷?吃饭的时候就看他俩眉来眼去的,肯定有猫腻。” 石龟露出坏笑,实在是这段时间在鬼衙门里憋坏了,而且又经常被杜良欺负,难得抓住一次扒门缝的机会。 “可是……龟爷,咱们这样偷听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赵虎毕竟是老实人,头一次被石龟拐着干这种事,实在紧张的很。 石龟闻言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是吧?”赵虎松了口气,搓了搓手:“那要不咱们就回去吧,我正好还有一套……” “你等我一下。” 石龟打断赵虎的话,随即身影一闪消失的不见踪影,留下赵虎一个人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是……尴尬的要命。 好在片刻的功夫石龟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手中不仅多了个大烟袋锅,还有一盘子切好了的西瓜。 这是张龙在鬼衙门里种植的,如今被他偷来。 “这……” 赵虎嘴角抽搐,看着蹲在门前吃着西瓜的石龟,雷的说不出话来。 “来啊,吃瓜啊,杵在那干嘛?”石龟不耐烦的小声骂道,随即饶有兴致的看着古小月的屋子。 屋子里,杜良一改寻常,色眯眯的坐在古小月身边,似乎并没有看到古小月眼睛里的狡黠。 “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我们早点就寝吧。”杜良打了个酒嗝,开始胡乱的脱衣服。 古小月笑容更冷,拉着杜良的衣领来到屋子中间。 “时间尚早,要不我们先热热身吧?” “哦?还有前戏?”杜良闻言笑的更邪恶,脑海里不知为什么竟然出现了皮鞭、蜡烛等画面。 外面的石龟同样露出奸笑,正所谓人老成精,毕竟是活了数万年的王七他哥,说不定还是过来龟呢。 相比来说,赵虎就单纯的多了,正眨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吃西瓜。 古小月挽了挽袖子,嘴角露出冷笑:“准备好了么?” 杜良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来吧,下手狠一点,我不怕疼。” “很好。” 古小月抬起玉手对着杜良身上某处连接痛神经的穴位狠狠点去。 “啊……” 杜良凄厉大叫,脑海中酒意全无。 太他娘的疼了。 外面,石龟猛地吓了一跳,手中烟袋锅没拿稳掉在地上,随即僵硬的转头看向赵虎。 “现在年轻人玩的这么刺激?” 赵虎也张开大嘴,口中西瓜汁流了一身,呆呆的摇了摇头:“不清楚啊,我没经历过。” “咦……” 石龟鄙视的瞪了他一眼,捡起烟袋锅,脖子伸的老长,兴奋的竖起耳朵。 屋子里,古小月双手飞舞,速度快到模糊,没一下都精准的点在杜良身上的穴位上。 终于醒酒的杜良想要躲闪,却发现浑身上下已经僵硬,丹田内的灵力仿佛失去了联系。 古小月下手极为刁准,穴位又是人体最敏感的地方,杜良惨叫连连,却怎么也不能摆脱‘魔爪’。 “怎么样,很舒服吧?”古小月笑容更冷,下手毫不留情。 杜良哇哇大叫,连滚带爬的向门槛抓去,却又被古小月抓住,狠狠丢了回去。 外面,赵红吓得缩了缩脖子。 “龟爷,大人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这叫的也太惨了。”说着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好像觉得自己也跟着疼一样。 石龟闻言傲娇的摇了摇头,训斥道:“你个小娃子懂个什么,这叫痛并快乐着,你别看那小王八蛋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没人的时候这么放得开,啧啧。” 一旁的赵虎向后退了退,心中已经对男女之事留下了阴影。 ‘原来娶老婆这么疼,看来我还是单着好。’赵虎在心底嘀咕着,这将是影响其一生的……偷窥啊。 古小月屋子里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石龟和赵虎便硬是在外面蹲了一个时辰,盘子里的西瓜吃完了,石龟叫吧唧着大烟袋锅,就是不愿离开。 有了些许时间,古小月的房门毫无征兆的被撞开,紧接着杜良狼狈的身影被人丢了出来。 扑通…… “嗯?”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杜良吭吭哧哧的站起身,没想到石龟和赵虎竟然贼兮兮的蹲在这里,不由的楞了一下。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 “哼。”石龟老脸一红,但很快便调整好了神态,理直气壮的道:“你们把声音弄得那么大,还怪我喽?” “额……” 杜良同样老脸一红,想起刚刚被古小月修理的那么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你们都听到了?” 石龟和赵虎同时点了点头。 “都听到了。” “这……” 杜良下意识看了眼古小月的屋子,这次丢人丢大了。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南明国的门神啊,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修理的这么惨,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那个……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刚刚再切磋武技。”杜良笑着解释道。 “是是是,在切磋,在切磋,我们都懂。” “嗯,那就好。”杜良理了理衣服,不急不缓的向外走去,好似没事人一样。 石龟嘿嘿怪笑,随即看向一旁的赵虎。 “记住了啊,咱们不能做那种大嘴巴的人,今天的事就烂在独自里,不许和别人说,知道么?那小王八蛋可是个记仇的货。” “龟爷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 赵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应该主动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杜良发现体内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刚刚古小月处处照着穴位打,虽然痛的要死,但现在感受一下,怎么……还挺舒服呢? 难道自己有受虐倾向? 杜良压下心底不安分的想法,开始细细感受自身,经过刚才那一番摧残,体内的灵力运转竟然变得更加流畅。 很多隐晦的经络灵线都被激发了出来,使得灵力运转的速度更快。 原先还需要酝酿一些时间的招式,现在可以信手捏来,用于对战的话,十分便利。 “我就说么,小月怎么可能对我那么狠,啧啧。”杜良打坐完毕,美滋滋的躺在床上。 就是这方法啊……太疼。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杜良离开住处后,所有人看向他时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听说了么?杜大人昨天在古小月那住的。”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叫的可欢了。” “我也听说了,连衣服都撕破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唯独赵虎有些发愣。 ‘龟爷不是说要守口如瓶么?’赵虎摸了摸脑袋,自己没说啊,怎么过了一宿大家都知道了? 难道是杜大人自己说的? 赵虎沉思了片刻,随即心中一动:“是了,肯定是杜大人自己说的,龟爷不是哪种多嘴的龟。” 吃早饭的时候,杜良遇到老县令,立马被老县令拉到一旁,窃窃私语的问道:“良儿,听说你昨天?” “嗯。”杜良点了点头,还以为他们在说昨晚古小月帮他活跃穴位的事,这才笑着解释道: “昨天小月用的力气有点大,今天起来身上还酸痛呢,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啊?小月这么主动啊?”老县令也是吃了一惊,反而看向杜良的目光有些乖乖的。 “良儿啊,爹是过来人,这种事你怎么好让人家丫头主动呢,你应该主动一点啊。” “啊?我主动?”杜良楞了一下,回想着昨夜被古小月修理的场景:“这我怎么主动啊?” 老县令闻言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不主动点,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抱孙子?”杜良被说的更加疑惑。 点穴还能生孩子? “完犊子玩意,一点不像你爹。”老县令瞪了杜良一眼,背着手骂骂咧咧的走了。 留下杜良一个人在饭桌前凌乱…… 吃过早饭后,杜良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带着小陆风向县城里走去,打算好好看看如今子午县的样子。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改变的第一个地方。 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子午县规模已经被之前扩充了一倍,人口也增了三成,大街小巷上都是行人,还有叫卖的商贩。 而在子午县最大的店铺便是盐铺、酱油作坊和小龙虾养殖基地。 如今围绕在县城外的几个村落已经全部搬迁到了城里,余下来的地方全部准备用来种植黄豆,作为酱油的原料。 小陆风带着杜良走过街道,来到学堂前。 学堂的样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是重新建了几间房子,毕竟县城了孩子多了,需求也就大了。 而此刻学堂里已经有了几个先生,全都是老县令花钱从外面请来的,而且教的书全都是杜良当初留下来的书籍。 作为杜良的第一代学生,小陆风已经不负众望的将所有书籍融会贯通,成了继杜良之后,最有‘学问’的人。 与学堂相邻的便是远处的敬老院,如今规模同样扩充了数倍。 两年了,瘸子依旧在为自己的黄昏恋而坚持不懈的努力着,只可惜…… 除了敬老院外,另一个让杜良没想到的便是南岩山上的盐矿,两年了,里面的盐矿竟然还没有被取尽。 而且在山上的其他地方又陆续发现了几座规模不等的盐矿,除了制盐外,山上的流民们还在小陆风的参与下,做了一个简易的人力‘过山车’。 这样可以将制成的精盐从山上轻松的运送下来,节省了极大的人力。 杜良在浏览了子午县的全部产业后,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只要将子午县的模式照搬到南民国,便是杜良目前想要的理想样子。 而且他的第一批学生,小陆风等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只要再锻炼一段时间,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杜良甚至能想到,他们将是南明国第一批被重用的人,将来必定会在全国各个方面做出贡献。 每次想到这里时,杜良心底都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自豪感。 这就是他带给这个世界的改变啊,必定是名流千古的功绩。 “先生,你在笑什么?”一旁的小陆风留意到杜良的神色,好奇的问道。 “啊?”杜良一愣:“我有笑么?” 小陆风乖巧的点了点头:“刚刚先生笑的很……邪恶。” “去。” 杜良瞪了小陆风一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继续盘算着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哦,对了,小风。” 杜良看向小陆风,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小陆风被杜良问的一愣,随即双眼明亮,憧憬的道:“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先生,您下次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上我么?” “当然。”杜良点了点头:“但是你要有个准备,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好,就和两年前的子午县差不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先生,您放心,我都知道的,子午县就是因为有您的出现才会变得这般富饶,您是子午县的恩人,我作为您的学生,也想将您教给我的本事发挥出去,成为和您一样伟大的人。” “伟大?” 杜良摸了摸鼻子,从来没想到伟大这个词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心虚。 “小风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但是你要记住,我只是将别人的成果合理的借用过来而已,我本事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所为我的弟子,学了高于大部分人的本事和技能,但绝不能因此而傲娇,知道么?” 小陆风慎重的点了点头。 “先生放心,陆风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绝不敢傲娇自大。” “那就好。” 杜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小陆风回到衙门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千姿百态春龟图 新春之后,杜良一直在子午县中没有外出,每日不是作画就是躲在屋子里写什么东西,余下的时间便是和众人饮饮酒。 每次喝醉酒,杜良都会去古小月那调戏一番。 然后被狠狠的修理一顿,再‘心满意足’的离开…… 乐此不疲。 【惊,子午县某高官酒后竟钻入妙龄少女房中做这种事?】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继续水……咳咳,继续写文。 从穿越到子午县,到如今治理天下,杜良可谓是经历了种种大起大落,这对他的心境成长有着极大的提升。 而随着心境的提升,书画造诣也得到了极大的进步。 上一世就曾听过有高人能撒豆成兵,如今杜良也可以做到挥笔成灵。 就比如杜良刚刚作的一幅百子读书图,当笔落的那一刻,画中立马传来郎朗的读书声,百子坐在画纸中摇头晃脑,好似活了一般。 但因为杜良的境界还不够高,所以那百子紧紧存活了一个月,便重新化为‘死’画。 除了画中活物能短时间复活外,杜良还发现他画中的死物也有了变化,而且存在的时间更久。 就比如,昨天所画的山中楼阁,在画成的那一刻,藏在头发丝里的水墨杜良立马跳入其中,在里面嬉戏了很久。 甚至连杜良都可以进入那画中的楼阁里。 在他的理解中,这便是……画道。 初级画道。 想到这里时,杜良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家喻户晓的故事……神笔马良。 他叫马良,自己叫杜良,冥冥中,似乎真的还真的有一点关系哈。 关于画道的事情,杜良还特意去找石龟请教过。 只是即便是存活了数万年的石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带给他有用的帮助。 用石龟的原话来说:这是你们文学圈子的事,我一介莽龟,哪里会知道呢?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石龟对杜良的画却有了极大的兴致,而是将其作用发挥到了最大化。 就比如,石龟在训练赵虎时,因为缺少趁手的连体器具,于是便让杜良画了一幅练武场,各类器具应有尽有。 为了满足武痴张龙的切磋瘾,杜良特意为他做了一副……嗯,就是那种全是精壮汉子的广场。 至于张龙利用那些精壮汉子是切磋还是干什么……杜良就不管了。 而为了满足小人参娃娃的酒瘾,杜良直接画了一座海……酒海。 至于石龟嘛? 杜良想了想,送了他一幅山河图。 山河图中的山,漫山遍野的母龟;山河图中的河,黑压压的母龟。 而且为了满足石龟的喜好,杜良特意用了三天的时间,确保图中的每一只母龟都不一样。 可以说是……千姿百态。 有的状如山丘,有的较小动人……额,动龟,而且有妙龄小母龟,风韵犹存少妇龟,还有……咳咳。 虽然众母龟的模样气质千姿百态,但她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 那就是眼睛。 每只母龟的眼睛都闪烁着似火一样的光芒。 当杜良将《千姿百态春龟图》偷偷送给石龟时,石龟相当的鄙夷,甚至义正言辞的狠狠教育了杜良一番。 随后,淡定的将画卷塞在龟壳里,背着手两只石爪,四平八稳的离开。 从那以后,众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石龟的身影。 直到一个月后…… 杜良再次看到石龟时,已经消瘦的不像样子,本就瘦小的身躯,如今更是如麻杆一般,走路时都颤颤巍巍。 好像……身体被掏空。 看到这里,杜良再次回到房间中开始‘创作’。 数日后,杜良领着一副画卷找到了瘸子…… 在瘸子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杜良暖心的拍了拍瘸子的肩膀:“瘸叔,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注意身体。” 杜良走后,瘸子看着杜良的背影,双眼湿润,紧紧握着手中的画卷,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只见画轴上写着五个大字……《百美夕阳图》。 将众人的愿望都实现了一遍后,杜良最后又用半个月的时间画了一幅图送给古小月。 在古小月警惕的目光中,画卷被缓缓摊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隐入夜幕中的矮山树林,林中有一座规模不算很大的破旧庙宇。 庙宇中一尊慈祥泥佛端坐上方,腿间放着一盏散发着莹莹青光的铜灯。 这些都不过是背景而已,真正引人瞩目的是庙宇中正站着一名身穿白色长裙清幽少女。 那少女五官精致,亭亭玉立,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气质,好似夜色下静静开放的莲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圣洁、高冷,而且高冷。 而在庙宇外,还有一个人影。 一个身穿青衫,面容英俊、器宇不凡、儒雅文质、丰神如玉的……自己。 这便是他们初次相见时的情景,只是被杜良调整了一些而已。 古小月看着画中之景许久,嘴角不由的露出了笑意。 好似昙花一现,顿时让杜良看的痴了。 片刻之后,古小月放下画卷,似笑非笑的看向杜良。 “画功还不错,唯独有一点不对。” “哦?”杜良一愣,随即正色道:“哪里不对。” 古小月闻言挽起袖子,伸出玉指点了点图中的杜良:“你把自己画的不够猥琐。” 杜良:“……” 虽然被古小月揶揄了,但杜良心情依旧很好。 曲指弹了一下画卷,之间那画中女子顿时活了过来。 随后,杜良向画中的女子颔了颔首:“我的画中人,可以存活一个月,你试试寄入其中,看看合不合适?” “画出来的身躯?”古小月立马明白了杜良的意思,美目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缕感动。 古小月作为千年魂魄之体,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找一具身体夺舍,但她不愿意那么做。 因为她有洁癖。 而杜良送给她的这具身躯,却是水墨所画,绝对的清尘无垢,甚至带着笔墨气息,即便是有洁癖的古小月也挑不出丝毫瑕疵。 “试试。” 在杜良期待的目光中,古小月身影一闪,投入画中。 片刻后,那庙宇中的女子抬起头,对着杜良露出笑容。 怎么一个美字了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佳人相伴 画卷中的古小月对着杜良勾了勾手,看来心情真的很不错。 杜良想了想,突然伸手将画中的自己抹掉,这才身影一闪,也出现在了画中。 同样的景色,同样的人,再次‘重逢’时已是不一样的心情。 那是的古小月清冷,高高在上,杜良初来乍到,还是个毛头小子。 而今,古小月依旧清冷,高高在上,杜良却已经成了南明国的……门神。 这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门神的。 庙宇中古小月看着台子上的泥佛,心中感慨万千,以她一千多岁的经验来看,两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上次与杜良的相逢好似就在昨天。 杜良看着那种朴实无华的泥佛同样唏嘘不已。 如果当初不是古小月在这里救了自己,估计早就被鬼将军‘吃’吧。 二人静静的站在庙宇里,谁也没有说话,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别样宁静,甚至可以说,这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些许之后,古小月突然看向杜良,嫣然一笑:“我饿了。” 杜良沉思片刻,突然笑了笑,身影一闪离开画卷,重新回到屋子后取出笔墨,在画中先是画了一个小火堆,随即在火堆上除了几块烤肉,又在一旁画了一坛酒水和瓜果。 不仅如此,为了应景,杜良还在庙宇外画了个斗大的月亮,然后将笔墨在下面抖了抖,化成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做完这些后,杜良收起笔,重新跃入画中。 庙宇、火堆、青灯、圆月、小雨、美酒、佳人,这是何等的惬意美好。 就连清冷的古小月也神色动容,挽起衣裙,端坐在火堆旁,一双美目静静的看着外面稀稀落落的小雨,耳边挺着火焰的噼啪声以及杜良那自认很幽默的冷笑话。 烤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杜良殷勤的为古小月切好,又倒了杯酒水,装成彬彬有礼的样子。 “佳人可否赏脸?” 古小月接过酒杯,捏起一片烤肉放入口中,随即夸赞道:“手艺不错。” 杜良闻言嘿嘿笑了一声,没有比被古小月夸奖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雨水并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白天,永远都是幽静的夜色,天上斗大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 二人吃了很多烤肉,也喝了很多酒,全都带着微微的醉意。 火焰似乎永远不会败落,摇曳的火光下,杜良痴迷的看向古小月那张白嫩而清冷的侧脸。 下意识的,杜良伸出手臂,揽过古小月的腰肢,心中带着紧张和忐忑。 然而,这次古小月紧紧是瞪了他一眼而已,并没有挣脱和躲避。 见此,杜良脸上乐开了花,感受着手臂上的纤细软肉,缓缓的将头靠在古小月的肩上。 是的,你没有看错,是杜良将脑袋靠在了古小月的……肩上。 原本和谐的画卷中,出现了这么不和谐的一幕。 古小月轻咛了一声,推开杜良的脑袋,顺势靠在了杜良的怀里。 杜良端坐在火堆前,怀中揽着古小月的娇躯,只觉得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两世为人,杜良还是第一次和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而且还是仙女级的。 虽然上一世看过很多男女动作片,但那都是伪经验啊。 再看他怀中的古小月,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火烤的,玉脸微红,随即微微闭上眼睛。 杜良好似雕像一般,僵硬在那里,痛并快乐着。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古小月像是睡醒了一般,这才从杜良的怀中坐起身。 “你……”古小月起身,发现杜良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尤其是右手还悬在半空中。 杜良闻言木讷的咧了咧嘴,僵硬的转过头,冲着古小月露出生硬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我好想抽筋了。” “噗嗤……”古小月突然笑出声,伸出玉指点了点杜良石头一样的手臂,露出少见的狡黠之色。 “帮、帮帮忙,别玩了。”杜良苦着脸祈求道。 “哼。” 古小月这才轻哼了一声,难得的走到杜良身后,玉手轻轻揉捏。 原来高冷仙子,也有温柔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古小月的手法好,还是杜良激动的促进了血液循环,僵硬的身体终于恢复柔软,随即一把将古小月揽入怀中。 对着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吻了下去。 片刻后。 “流氓。” 轰…… “啊……” 杜良离开画卷时,衣襟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但脸上却乐开了花。 美滋滋的离开鬼衙门后,杜良本想找老县令再喝几杯,却突然被狗子找到。 “大人,县城外来了一支军队,说要找您。” “军队?”杜良微微一愣:“谁的军队?” “我的?” 就在狗子准备回话时,衙门外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是身穿甲胄的卓少卿。 南明国的另一尊……新门神。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杜良有些好奇,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画道中,并没有留意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没收到相关消息。 卓少卿自来熟似的走入衙门中,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景色,一边打趣道:“怎么,你这子午县我来不得?” 杜良闻言轻笑了一声,吩咐狗子去倒茶,随即调侃道:“当然可以了,您是南明国的威武大将军,除了当今圣上的娇娘床,你哪里去不得?” “知道就好。”卓少卿冷哼了一声,走到杜良身前时,看着他衣襟上的脚印,嘴角微微扬起。 “一看就是女人的足印,怎么?南明国的一大摊子不管了,躲在这小小县城里调戏良家妇女?还被打了?” 杜良面色一囧,抖了抖衣襟上的灰尘,转身走入大堂。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你不带着大军四处扫荡,来我这小县城作甚?” 卓少卿同样跟入大堂中,自顾自的坐在一旁。 “南明国的九州十八郡我已经全部清扫干净,现在轮到老子清闲了,陛下让我直接来找你,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哎!” 杜良长叹了一声:“好日子到头了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欲练此功,必先…… 卓少卿忙了一冬了,余下的事情确实轮到杜良出手了。 “那你打算回雍州养老?”杜良笑着问道。 卓少卿闻言摇了摇头,大次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我看你这小县城似乎蛮不错的,我打算在你这住一阵子,好好休息一番。” “那也好。”杜良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还能给我打打下手。’ 春冬交替之时,正是百姓们做清闲的时刻,为了节省粮食,很多人家都变成了一天两顿饭,甚至是一天一顿饭。 如今铁犁杖已经推广到全天下,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百姓们就该热火朝天的开始开垦荒地了。 而且很多地方都陆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风车,这些目前还都不需要杜良操心。 经过与卓少卿这几天的交谈,杜良发现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南明国内的封建气息太重了。 很多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了,但依旧要坚持去寺庙等供奉神明的地方上供。 而且卓少卿还说,很多地方做甚至将自己的子女献祭出去,已经到了严重扭曲的地步。 尤其是前两年内战不断,南明国的大司祭们更是趁机宣扬神明教义,不知笼络了多少愚昧百姓。 只要是有他们的存在,百姓们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难怪南明国这么多年了,百姓依旧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看来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南明国内的神灵太多了,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用来收敛钱财的幌子,必须要拔出。 而像一些城隍土地之类的小神灵还是要保留的,因为他们确实存在,可以保护一方百姓不受邪祟侵扰。 思索了一番之后,杜良与卓少卿商量着写了一封信寄给延丰帝。 信中大意就是杜良想接着朝廷的名义,拆除一些无用的假神庙,同时在全国各地开设小学。 将学堂的门槛降到最低,从而让更多的小孩子都能接受‘正常’的教育,通过教育将人们的生活扳回正轨。 考虑到很多百姓家太过贫穷,未必真的会把孩子送到小学中,所以还需要一定的吸引力才行。 在小学之上设立中学和大学。 与上一世不同,这里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全都是三年制,也即是说,百姓家的孩子七岁上学,十六岁时便可以毕业。 毕业后经过一定程度的考试,成绩优异者便可入朝听政,再经过几年的朝政熏陶,再根据其能力大小委以大小官职。 这就相当于一个做官的实习期,虽然没有官阶,但有一定的供奉,辅助朝廷命官做一些事情,磨炼自身能力。 经过几年的考核,能力出众者便可以‘转正’。 一介百姓家的孩子也有了入朝为官的途径,这绝对是极大的吸引力。 杜良想了想了,大部分百姓应该是还是能分得出孰轻孰重的。 为了这个设想能够成功,杜良打算现在丰州试行,而操办小学的人,杜良当仁不让的推荐了自己的大弟子……小陆风。 虽然小陆风的年纪尚小,但毕竟是杜良最得意的学生,能力和学识完全能够胜任。 一封长长的书信写好后,下面先后留下杜良和卓少卿的名字。 南明国的两尊门神同时纳谏,延丰帝没理由不同意。 很快,卓少卿调遣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护送这封信赶往雍州,交给皇帝。 而剩下的人马,又划分出三万人交给了小陆风,带着他赶往丰州,先行做考察,做准备。 打发走小陆风之后,杜良依旧没有离开子午县,而是躲在屋子里编纂……教科书。 当然了,这段时间杜良也没落下修炼,随着之前两枚天罡符文被激活,使得后续的修炼之法已经衔接上。 一个冬日过去,杜良的境界已经达到了聚灵境巅峰。 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卓少卿在前不久的清理中,竟也意外的得到了一本修士秘籍。 所以卓少卿来到子午县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请杜良看看这秘籍的真假。 那是一本枯黄了薄皮书,依稀还能辨认出首页的几个大字。 《烈日龙枪》。 杜良翻开之后,里面的文字还算完整,既有文字介绍,也有图示说明,确是一部修真法决。 而且看样子等级还不低。 这是一部枪法,杜良颇有些遗憾,他不用枪。 将枪法还给卓少卿后,杜良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本枪法你是怎么得到的?” 卓少卿将枪法拿在手中,耸了耸肩:“就是在抄一个地主家的藏书楼时找到的,我刚好用枪就留下来,只是后来尝试着修炼了几次都不行,路子完全不对。” 杜良闻言,满脸写着嫉妒。 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当初在丰州也没少抄地主家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真是人气人,气死人。 “你不是懂这些么,跟我说说,这枪法要怎么修炼?”卓少卿没有留意到杜良脸上的嫉妒之色,好奇的问道。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真的?” 杜良板着脸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怎么练都不行呢,原来问题在这里。”卓少卿看着枪法喃喃自语,说着话时,已经从腰间拔出了匕首。 “我靠,你真要自宫啊。” 杜良吓得赶紧拦住卓少卿,随便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对自己这么狠。 留着不好么? 卓少卿拿着匕首的胳膊被杜良死死攥住,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你干嘛,我要毁了这本害人的书,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要自宫修炼?” 杜良脸色一滞,悻悻的松开手。 “我逗你玩的,不用自宫。” 感受到卓少卿喷火的目光,杜良赶忙继续道:“这是一本修士功法,凡人无法修炼,你要先成为修士才行。” “如何成为修士?” “先凝气,有了灵力便可以了,你拜我为师,我教你。” 卓少卿愣了愣,随即调笑道:“你我都是门神,我拜你为师,不合适吧?” “那倒也是。” 杜良点了点头,不再拿他调侃,随后将自己之前整理的修炼心得交给他。 “按着这上面的练吧,今后你我就是同道中人了。” “谢谢,给我安排一间房子,平时叫人送饭来,没事不要叫我。”说完话,卓少卿便拿着枪法离开了。 杜良:“……” 又一个武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种道,种点什么呢? 本来还指着卓少卿给自己打打下手,结果人家直接把兵权交给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闭关修炼去了。 “哎,还得靠自己啊。” 杜良无声一叹,又回到鬼衙门中,山神进入画中,与古小月缠绵片刻,便开始编制书籍。 古小月站在杜良身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杜良所写的数学、自然、物理等颇为感兴趣。 为了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杜良又做了几个简单的物理和化学实验,让古小月自己琢磨。 一晃便是三个月,待几本书都准备好后,杜良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参照这上一世的教育思考了许久,杜良终于想到缺少什么了。 启蒙书籍。 一本能够被所有人传诵的书籍,一本家喻户晓的书籍,一本朗朗上口教人明辨是非的书籍。 这一想又是一个月,待笔落的那一刻,杜良明显感受到一股浩然之意降临身周,但隐隐的还有些隔阂。 似乎那一股浩然之意与自己之间和隔了一层窗户纸。 杜良知道,那是因为这本书籍还没有流传出去,一旦流向南明国,必定……一鸣惊人。 “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古小月不知何时来到杜良身边,看着他‘银’笑的面孔,别提多猥琐了。 杜良傲然一笑,将手中厚厚的一摞纸退给古小月,随即双手抱怀,默默的等着。 古小月面露好奇,他知道这些时间杜良都在写书,之前的书也都看过,知晓了一些原本从未想象过的知识。 如今,这一打厚厚的纸上写的又是什么呢? 当看到第一句时,古小月立马双眼一凝,猛地将纸张拿到眼前,浑身一颤。 片刻后,古小月放下纸张,目光惊骇的看向杜良。 “怎么样?”杜良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这是你写的?”古小月眼中写满了狐疑之色,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他能够写出来的东西。 杜良虽然心底有些发虚,但脸上却装的十分傲然。 “你活了一千多年,可曾见过类似的文章?” 古小月摇了摇头,眼中的质疑之色消失,再次看向杜良时写满了惊讶。 “哼哼。” 杜良昂首挺胸,终于在古小月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次,做了一次真?男人。 在古小月惊讶的目光中,杜良耀武杨帆了一番,随后背着双手离开鬼衙门。 找来下人询问,卓少卿竟然还在闭关中,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杜良叹了口气。 衙门中,老县令看到杜良后,将他喊道了大堂里。 这段时间杜良躲在鬼衙门里调情……额……编书。 皇帝和小陆风都送来了几封书信,皇帝的信中完全同意他和卓少卿的想法,而小陆风的书信则在向他汇报丰州的情况。 四个月的时间,丰州已经设立了大大小小上百所小学,而在建立学堂的同时,小陆风找了很多教书先生,亲自将杜良交给他的学问,教给那些先生。 刚开始的时候,对于小陆风说的内容这些先生还十分抵触,甚至是弃之以鼻。 但是当小陆风做了几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后,立马将这些先生镇住,然后一步一步的掉入他设下的学习圈套中。 这其实都是当初杜良用过的把戏。 这些重新回炉过的先生们,将是丰州的第一批……小学老师。 就在三天前,丰州的所有小学全部建立完毕,回炉过的‘小学先生’们全部到位。 而与此同时,朝廷上也颁发了新的法令。 见后的朝廷官员八成都会从大雪毕业的学生中录用,这绝对是一次历史性的转折。 立马让南明国各地沸腾起来。 草芥百姓也有做官的机会了,这无疑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让百姓们对皇室有了全新的改观,尤其是对如今的皇帝。 延丰帝毅然成了百姓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君王,民心大定。 丰州作为最先实行的小学制教育体系,立马迎来了无数的学子,年纪严格控制在七岁以上。 虽然现在的小学体系还不够完善,但只要能够继续推进下去,必然可以达到完美。 很快,全国各地开始纷纷效仿丰州。 杜良一狠心,将当初他培养的所有学生都推荐了出去,每人带着一千兵卒,奔赴全国各地,一场新的教学体系进行的如火如荼。 对于这样的改革,南明国四大学府全都嗤之以鼻。 更有无数颇具名气的文人墨客跳了出来,纷纷指责皇帝和杜良的新教学体系,公然唱反调。 杜良对此连理会的兴致都没有,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 当反对的声音达到最高点时,杜良将自己编制的启蒙书籍拿了出来,拓印了上万份,送往全国所有小学。 改良本《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 当改良后的三字经出现在全国各地时,立马所有学者惊为天书。 皇帝看到后,直接下旨此书为南明国教育之基,一举成为真正的启蒙书。 《三字经》的出现无疑给那些叫嚣的文人墨客一记响亮的耳光,杜良站在子午县都能听到那啪啪的耳光声。 而就在这时,之前感受到的那股隐隐的浩然之意轰然降临,将杜良全身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 与此同时,天罡石上三十枚天罡符文同时被激活,让杜良的修为一举突破到了种道境。 种道,种道。 顾名思义便是在丹田灵基上种下属于自己的大道。 每个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像最常见的剑道、佛道、生死道等等。 这和每个修士内心向往的东西息息相关,比如一名剑修,那么他在种道时灵基上一般都会出现和剑相关的景物。 比如佛门修士,在灵基上种下的大道很可能是一颗菩提,一尊佛像,或者一把木鱼也是有可能的。 种道境对修士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一旦道种下,他今后的修炼之路便只能沿着这个道进行,无法更改。 而杜良的道是什么呢? 杜良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中,他并没有特意的去追求什么,只是想为这个世界的百姓们做点什么而已。 总不能种下一群老百姓吧? 杜良尴尬的想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原来你是这种道 种道境玄之又玄,绝不是靠灵力累加到一定程度就能突破的。 有的人可能卡一辈子也无法突破,而有的人或许做一场梦便能在梦中突破。 杜良闭关了半个月,仅仅是摸到了一点门槛而已,距离种道还远得很。 调节好心境后,杜良不再闭死关,继续操持南明国的事情。 如今新的学校体系正在不断完善中,杜良只是在背后出出主意而已,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小陆风等人。 为了感悟自己的道,杜良再一次离开了子午县,打算四处闯荡一番。 在临行前,杜良将老县令、瘸子以及闭关中的卓少卿全都装入了鬼衙门中,至于精盐和酱油等产业完全交给狗子和朱大嘴处理。 当初没有带着老县令和瘸子,是因为杜良觉得鬼衙门中太沉闷,怕他们适应不了。 而如今画道大进,杜良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各种需求。 后来经过一番讨论,杜良干脆给他们画了一个画中国。 而且经过石龟的转眼改造,研究出了一种简单的神识功法,就连老县令和瘸子都能修炼。 修炼成功后,他们的肉身待在鬼衙门中,只需涌入一缕神识到画中便可。 这样既没有生命危险,又可以感同身受,在画中游戏人间。 就这样,大约半年后,石龟带着张龙、赵虎、青鱼精、老县令等人进入画中国,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杜良曾好奇偷着进去过一次。 画中,这些人竟然划分天下,挑起战争,‘玩’的不亦乐乎。 杜良啧啧称奇,这种感觉很像上一世的VR游戏,而且更逼真,甚至可以说是身临其境。 杜良笑了笑,为了让他们在画中玩的更尽兴,又偷偷的在里面添加了一些未知的元素和文明。 比如魔法、比如丧失、比如蒸汽与机械等等。 后来就连闭关中的张龙也进入到了画中,他对那枪法已经有了不小的感悟,急需真刀实枪的磨炼。 而画中便是最好的练武场。 于是乎,偌大的鬼衙门中,便只剩下了杜良和古小月两个人。 古小月用着杜良为他‘画’出来的身躯,也能和他一样正大光明的行走在世间,只是遇到了下雨天就必须打着伞才行。 不然一遇到水的话……掉色。 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 行走在南明各地之后,杜良才发现了另一间重要的事情。 律法。 南明国并没有健全的法度,这就导致在审讯犯人时,没有标准的尺度和方法,很多事情全都是官服掌权人的自己定的。 今天高兴了便处罚的轻一点,明天小妾不听话了,便对犯人狠一点。 而那些做了坏事的人也是抓住这一点,只要行些贿,找找关系,几乎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甚至颠倒黑白也是常有的事。 杜良虽然还只是县令,但却是一品县令,当朝除了皇帝外最大的官员了。 所以这一路走来,杜良断断续续破了很多案,同时也罢免了很多一大批地府官员,尤其是以地方县令居多。 而每处置一个官员,杜良的脸色便铁青一份。 走十个地方就要处置九个官员,还剩下一个是直接砍头的。 杜良虽然能处置老的官员,但是等他走后,新上任的官员又会如何呢?大部分依旧会走老路。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南明国没有健全的律法,这样的问题就会不断出现。 杜良思量良久,深知律法的重要性,便开始改良和完善南明国的法律。 说是完善,其实在杜良拿到旧的律法后,脸色更加难看,在此律法上完善,还不如重新建立一个轻松些。 从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放火、通敌卖国;从商业到政治;从囚犯到天子。 总总分门别类,杜良废除了旧律法中的各类极刑,主要惩罚分为几大类种: 罚款、坐牢、砍头等。 而杜良改良的律法中,对于官员的刑量更是加了两成。 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杜良就已经建立了还算完整的大纲体系,但具体的刑罚还需要不断的摸索和改进。 毕竟他一个人的经历和思维都是有限的。 于是,杜良又开始游走在各地,一边为民断案,惩罚庸官,一边继续完善律法。 而且随着手中律法渐渐完善,杜良对种道境的感悟更深,直到一年后某一个夜晚。 杜良在修炼时陷入了悟道中,这一悟便是两个多月。 丹田内的灵基中那个迷你版的自己也在盘膝打坐,在小人的身前有一团小小的金色光华。 那团光华便是杜良的道,确切的说目前还仅仅是种子雏形而已。 悟道中,杜良的心思渐渐起了变化,脑海里想的还是完善律法的事情,而且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杜良将他这段时间编制的律法全部回忆了一遍后,灵基上的小人突然睁开双眼,抬起小手对着身前的光华猛地一点。 随着他的手指落下,那光华顿时颤抖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流露出来,仿佛能够与天地大道产生共鸣。 而随着那团光华出现异动后,杜良的心神便越来越沉,昏昏欲睡,好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种感觉跟奇怪,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母胎中,四周暖暖的,很安全,很宁静,心中空明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的意识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音,随后四周下起了蒙蒙细雨。 那并不是真的雨,而是由大道孕育的道露,滋养杜良的道种。 雨露过后,杜良感觉到‘身体’四周有一股力量正在托着他向上伸展,破开重重阻障,最后看到光明。 而就在看到光明的那一瞬间,杜良沉睡的意识豁然醒悟。 此刻向丹田看去,灵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书。 那书悬浮在灵基上,与小人齐高,四周散发着蒙蒙金芒。 这边是杜良的种下的道。 一本书? 杜良有些好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道竟会是一本书。 再次仔细观察,终于看到那本书上闪烁着两个玄奥的古字。 ……法典! 杜良的神识明显楞了一下。 原来……你是这种道? 第一百六十章 好剑 法典! 以律法证道? 杜良陷入沉思中,自己想的明明是大宝剑啊,怎么变成书了? 这将来打架怎么办呢? 直接将灵基上的书祭出去拍翻对手? 杜良盘坐在床上,开始研究灵基上的书。 那法典中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杜良感悟了一下,书中所记载的正是他之前编撰的律法。 杜良念如心至,开始观看法典中的律法。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突然响起轰轰闷雷声,漫天星辰中突然有一道星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直奔杜良的所在落下。 杜良心生感应,那道金芒很可能就是当初石龟所说的大道天罡。 大道天罡四十七,这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那道天罡在落下时,似乎遇到了什么阻隔,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挡在天上,无法落在杜良的灵基中。 打坐中的杜良皱起眉头,他有一种预感,那道天罡之力对他十分的重要,若不能接引它顺利落下来,必定会遗憾终身。 心中越来越心急,但以杜良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与那冥冥中的神秘力量相对抗。 手心上除了汗水,如果再耽误下去,那道天罡之力必定会消散,可是若何才能顺利接引下来呢? 杜良焦急不已。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心情,灵基上的小人突然站起身,神色严肃的望向九天之上。 片刻之后,那金色小人突然长啸了一声,一阵肉眼不可见的力量蔓延而出。 与此同时,鬼衙门中的天罡石金芒大闪,一股让杜良心惊肉跳的力量荡漾而出,竟与九天上的天罡摇摇相感应。 直到此时杜良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天罡石就是一块另类的‘磁石’,有着接引天罡的作用。 这一次,那天罡之力变得疯狂起来,开始与九天上的那股神秘力量疯狂对抗。 杜良坐在屋子里没有看到,此刻在天上的云层之上,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出现了罕见的天地异象。 远在雍州的某处宫殿中,那里不是皇宫,而是大天师所在的天祭阁。 天祭阁的最深处有一座大天师清修的宫殿,此刻一身白袍,面容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大天师突然睁开双眼,身影瞬间出现在宫殿之顶,遥望北方的苍穹。 “这是……?好强大的力量,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天师目光闪烁,随即抬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 单手捏了个古怪的法印打在那玉佩上,上面立马有绿光闪烁,很快显化出一张苍老的脸。 “大天师,您找我?” “方老,我刚刚感受到北方之地天生异象,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离那边最近,现在速去查探一番,及时想我汇报。” “是。”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的一座祭院中,一名金袍老者离开宫殿,手中持着一枚血红色的灵珠。 当金袍老者将灵力运转到灵珠上时,其内顿时出现了莫名的气机,似乎在指引这某个方向。 金袍老者顺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杜良依旧在打坐,鬼衙门中的天罡石表面一百零八枚符文齐齐闪烁,就连杜良灵基上的法典也在升腾。 这就像是一场拔河赛,出现了僵持。 而就在此时,杜良丹田内的灵基上,金色小人似乎有了怒气,深处迷你小手一把抓过那本法典。 刹那间,法典上金光剧烈闪烁。 天罡石轰轰而鸣。 似乎是拔河比赛中,杜良的这一方面突然放了个大招,一举打了个对方猝不及防。 轰…… 天空之中一声巨响,一道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这一声巨响,很多百姓都看到了,全都惊疑的看向天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在疾驰中的金袍老者身形一顿,脸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疾驰的速度更快。 而此时,杜良身躯颤抖,刚刚一道金芒劈在身上,让他浑身一僵。 再次恢复行动时,发现灵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小剑,正悬浮在法典的斜下方,而且体积略小一份。 “这就是四十九道天罡之一?” 杜良心神一动,那把金色小剑立马出现在手中。 出现在手中后,小剑变成了长剑,剑身金黄,两刃锋利,其上更有浓郁的金芒流转,蕴藏了恐怖的天罡之力。 杜良轻轻一挥,面前的木桌顿时化作两半,切口光滑如镜。 “好剑。” 杜良忍不住夸赞了一声,又觉得似乎好像有点用词不当。 “算了,刚刚的变故不知道有没有被同道中人发现,还是先走为妙。”杜良收起长剑,离开出租的房屋。 在他走后不久,一名金袍老者疾驰而来,身影如鬼魅般进入杜良刚才打坐的屋子。 然后,人去楼空,杜良早已不见。 金袍老者感受了一番,此刻屋中确实还残留着一丝气息,当看到面前的被劈开的木桌后,金袍目光一凝。 蹲身摸了摸木桌上平滑的切口,金袍老者不由的感叹了一声:“好锋利的利刃,难道是有异宝出世?” “这南明国难道来了了不得的修士?还是尽快禀告给大天师吧。” 金袍老者取出玉佩,将刚刚发现的情况如实向大天师讲述了一遍。 “异宝出世?” 大天师眉头微皱,眸子阴晴不定。 “金老,你发动人手,继续勘察,如果发现线索后先向我汇报,切记不要鲁莽出手,对方很可能是隐世的门派中人。” “属下明白。” 收起玉佩后,大天师闪身回到大殿中,神色略有难看。 “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难道南明国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远在北方的杜良正在急速赶路,刚刚金色长剑落下时的动静确实有点大了,如果附近真的还有别的修士,肯定会发现。 虽然自己现在是种道境,修为已经不算低了,但还是没有必要惹这等麻烦。 毕竟这个世界不只是有南明国这点疆域,谁知道有没有外面的修士再次游历,如果真的倒霉遇到个大佬,他这点修为还真不够看。 三十六计,撒丫子就跑…… 杜良一连穿过数座城池,这才放慢脚步。 律法已经初步完成,是时候回到雍州找延丰帝协商落实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个门神打起来了 延丰帝自从称帝后,几乎每天都要忙碌到很晚才能休息,除了处理南明国的大小事物外,其实最累的便是与那些大臣们周旋。 延丰帝刚刚得势,根基尚不稳,如今文武百官们抱团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在看到杜良的那一刻,延丰帝便一把拉住他,死死不肯松开。 “小杜子啊,你可算回来了,小卓子那个没良心的出去了便不肯回来,他娘的,朕快累死了。” 延丰帝拉着杜良哭天喊地,一边诉苦一边抹眼泪,让人看了直揪心。 杜良听了片刻,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满脸嫌弃的抽出手臂,在衣服上蹭了蹭,揶揄道:“行了,行了,可别恶心我了,哭的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延丰帝毫不在意杜良的讥讽,又向着杜良凑了凑。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杜良点了点头:“暂时不走了,说罢,被谁欺负这样?” 延丰帝闻言露出冷笑:“那群老不死的,合起伙来欺负朕,朕要将他们团灭,爱卿,可有办法?” “和稀泥啊,要想团灭他们,首先便是各个击破,让他们分崩离析才行,咱们……” 杜良趴在延丰帝耳边嘀咕起来。 “这般这般,嘀嘀咕咕……” 延丰帝双眼越来越明亮,随即露出嘿嘿怪笑。 “朕就说嘛,做这种阴损缺德的事,还是要杜爱卿才行,哎,你别急眼啊,朕开玩笑呢,哎……” 在杜良与延丰帝合计一番后,朝廷出现了一个新的部门。 朝政司。 这是杜良根据上一世的反贪局而突然想到的部门。 这个朝政司的作用便是调查朝廷官员是否有贪污贿赂之举,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县令皆有调查之权。 而作为朝政司的第一人司长并不是杜良,而是当今的二品高官吉宏。 当今朝廷除了杜良一个一品大官外,还有几个两朝原来,但都年事已高,基本上就是挂职,很少参与朝堂之事。 而从杜良之下的官员们,主要分了三个流派。 其中之一便是以吉宏为首的保守派。 所以延丰帝经过一番思考后,便决定拿此人开刀,倒不是因为太他有多大的本事,而是此人足够张狂。 这段时间,延丰帝虽然被群臣闹得头疼不已,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此刻手中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官员的底细和受贿证据。 在吉宏上任一段时间后,延丰帝便利用手中已经掌握的证据,惩罚了一名四品官员。 而这调查的名义,便是以朝政司的名义进行的。 事后,皇帝直接下令,奖赏吉宏,奖赏朝政司众官。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但当皇帝的奖赏颁下后,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其他两派的官员可不知道吉宏什么也没做,他们看到的是朝政司出手搬到了一名四品官员,然后受到了皇帝的奖赏。 这说明什么? 说明吉宏为了自己的私立,已经投靠了皇帝一方。 虽然吉宏多次暗中解释,但取得的效果却微乎甚微,甚至还与一些平日里要好的官员们起了争执。 吉宏这人本就张狂惯了,如今被其他官员愿望敌视,怎么会忍受的了。 几番下去后,吉宏竟然真的开始调查一些对头的底细。 这边是杜良原意看到的一幕。 又过了数个月,闭关的卓少卿终于醒了。 再次见到他时,杜良心神微震。 这么短的时间里,卓少卿的修为竟然到了聚灵境。 这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难道我认识的人修炼天赋都比我高?杜良已经开始严重怀疑自身了。 卓少卿出关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杜良,要与他……打一架。 杜良也想试试他的实力,便将修为也压制到了同等境界。 密闭的练武场上,只有杜良、卓少卿和非要看热闹的延丰帝三人。卓少卿手持一杆精铁打造的长枪,站在那里威风凛凛。 杜良没有用那柄天罡剑,因为那样的话,就太欺负人了,只是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用延丰帝事后的描述来说,造型相当的风骚。 卓少卿眸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手中长枪嗡嗡而震,浑身散发着滔天战意。 擂台下,延丰帝身旁的桌子上放着瓜果梨桃,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与他们二人相比,杜良就清风云淡的多了,背负着双手,面带笑容。 “准备好了么?” 卓少卿耍了个枪花,极为炫酷。 “好了,好了,赶紧动手吧。”回话的不是杜良,而是坐在下面吃瓜的延丰帝,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杜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对面卓少卿已经大步冲了过来。 虽然只是迈步,前行时却带着奔雷之势,光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已经叫敌人闻风丧胆。 嚯…… 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招,在距离杜良不到两丈时,卓少卿高高跃起,手中长枪笔直的刺向杜良面门。 “一上来就下死手啊?”杜良咒骂了一声,脚下御乘风运转,轻松了避开了那一枪。 然而,不待他有别的动作,卓少卿手中长枪去势一顿,如灵蛇一般转了角度,继续刺向杜良。 “好……” 下面的延丰帝大叫了一声,似乎有意在帮助卓少卿干扰杜良的心神。 “好个屁。” 杜良冷笑一声,再次抽身后退,同时单手捏决,一团火莲出现在指尖,轻盈的弹了过去。 砰…… 卓少卿强身一扭,顿时将那火莲击碎,炸开一片火光。 杜良占据优势后,自然不会留守,双手齐舞,一团团火光漫天丢了过去。 砰砰砰…… 卓少卿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如同沐浴着火光的少年战神。 待第一轮火莲攻击落下后,杜良依旧负手而立,算是给卓少卿喘息的机会。 “小卓子,你不行啊,衣角都被烧焦了。” 延丰帝抱着切好的西瓜,幸灾乐祸的在下面煽风点火。 “哼!” 卓少卿冷哼了一声,拍掉衣角上的灰烬,长枪斜指擂台。 “看来你确实修为不低的修士,那么接下来我就要用全力了,看枪……” 卓少卿再次持枪而来,强身震动时竟然传出阵阵龙吟声。 杜良脸色一凝,已经感受到了那枪中爆发出的威能,不容小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杜某不是那种人 卓少卿虽然还只是聚灵境的修为,但那烈日龙枪的枪决确实霸道,入境已经小有成就。 即便是杜良如今面对时,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卓少卿奔来时强身猛地一震,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轰然响起,具备了很强的音破之力。 可以短暂的影响对手心神,为接下来的攻击创造机会。 擂台下正看热闹的延丰帝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瓜果立马掉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卓少卿已经与杜良战在了一起。 杜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着了道,心神恍惚是,卓少卿已经冲到了根强,长枪如龙,带着极强的气势。 杜良来不及思考,立马调转天罡石道掌中,随即硬撼了那一枪。 砰…… 龙枪撞在天罡符文上,立马爆发出震耳的响声,火花四溅。 不远处缓过神的延丰帝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起身端着瓜果跑到角落里。 吃瓜虽好,安全第一。 卓少卿的一枪被杜良单手接住,眼中多少有些惊疑。 那一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杜良竟然凭借手掌硬撼了下来,心中对杜良的实力又有了新的判断。 杜良没给他思考的机会,脚下御乘风运起,身影如鬼魅般冲了过去。 左手真火奥义,右手天罡符文,火光与金芒交相呼应,立马让卓少卿应接不暇。 远处的延丰帝也为卓少卿暗暗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后,卓少卿已经被杜良逼到了擂台边缘,当下猛喝了一声,周身之上顿时金芒闪烁,伴随着龙吟声将杜良狠狠震退。 下一刻,卓少卿手中长枪化成一条金龙,大开大合间勇猛无比,竟将杜良逼了回去。 杜良以天罡符文硬撼了几章,只觉得手臂发麻,掌心生疼,怎么也没想到那所为的《烈日龙枪》竟然这么强。 看来不用点真本事,今天很可能下不来台。 要是今天在阴沟里翻了船,接下来指不定被延丰帝奚落多久。 心念至此,杜良也不好再藏拙,猛地抽身折返时,张嘴吐出一道青气。 道法,一气化三清。 刹那间,三个一模一样的杜良出现在擂台上。 “哼哼……” 杜良冷笑,在卓少卿和延丰帝的错愕目光中,四个杜良同时攻去。 四打一。 其后果可想而知…… 卓少卿的龙枪虽然霸道,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个杜良同时围攻,立马成了活靶子。 砰砰砰…… 杜良并没有真的用全力,一心四用,将力道控制的十分精准,专挑卓少卿身上肉多的地方下手。 台下的延丰帝看的直咧嘴,暗道杜良这小子下手太黑。 不多时,卓少卿力竭,鼻青脸肿的被杜良轰下了擂台。 而且好巧不巧的刚好砸在延丰帝面前的桌子上,吓得他赶忙跑到一旁,手里的瓜顿时就不甜了。 四个杜良一字站在擂台上,对着台下的卓少卿和延丰帝同时竖了竖中指。 卓少卿:“……” 延丰帝:“……” 嘚瑟了一番后,另外三个杜良重新化作青气回到体内,剩下的杜良本体背着手,轻飘飘的跃下擂台。 “小卓子,你枪弯了。” “嗯?” 延丰帝一愣,低头看去时,卓少卿的那杆枪确实被杜良……掰弯了。 卓少卿并不气馁,揉了揉脸上的淤青,眼中带着另样的兴奋之色。 “你别得意,今天一战我又有了新的体会,等我下次闭关出来在于你切磋。” 卓少卿将被掰弯了的长枪丢给延丰帝,随即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说,小卓子不会想不开吧?”延丰帝抱着卓少卿的‘弯枪’,有些担忧的看向杜良。 “放心吧,你想不开他都不会想不开的。”杜良扫了眼延丰帝怀中的弯枪,大步离开。 刚刚走了几步,杜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延丰帝:“对了,当初太子献给老皇帝的那块紫玉鸾呢?我想看看。” “你要干嘛?” 延丰帝闻言,目中露出警惕之色。 看到延丰帝的脸色,杜良脸上的笑意更浓:“你放心,我就是好奇看看,绝不会占为己有。”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延丰帝这才放下心,丢掉卓少卿的弯枪,理了理身上的龙袍,随即大摇大摆的带着杜良向外走去。 二人很快来到延丰帝的寝宫中,在他的书房里有一排楠木架子,上面摆放了很多玉石古器。 在这些玉石中间,放了一个镶金的木盒。 延丰帝小心翼翼的拿起木盒放在案桌上,随即得意的看了杜良一眼,将木盒上的盖子翻开。 一块足有西瓜大小的不规则玉石呈现在视野里,玉石呈现淡紫色,里面为深紫色,十分瑰丽炫目。 “这就是紫玉銮?” 杜良也被那紫玉深深吸引,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那紫玉入手如冰,玉身细腻光滑,微微摇晃时还能看到里面有深紫色的粘稠液体跟着摇晃。 而且杜良耸了耸鼻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只闻一下便叫人神清气爽,心神舒坦。 “怎么样?神奇吧?”延丰帝挺了挺胸膛,炫耀似的看向杜良,却发现杜良的目光露出痴迷,心中顿生警惕。 “告诉你啊,这可是朕的东西,你别打坏主意。” 杜良的目光都在玉石上,闻言敷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杜某不是那种人。” 延丰帝这才又松了口气。 片刻后,杜良抱着木盒离开了延丰帝的寝宫。 走出数丈远后,还能听到后面延丰帝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杜良抱着木盒逃也似的离开,片刻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身影一闪回到了鬼衙门中。 “小月,小月,快来看,我有礼物送给你。” 鬼衙门中,古小月正坐在枣树下赏花,听到杜良的叫嚷后嘴角微杨,一身白裙飘向水池边。 “怎么礼物,叫的这么大声?” 杜良嘿嘿怪笑,怀中抱着木盒,傲然道:“当然是好宝物,这可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珍贵无比。” “哦?拿来看看。”古小月闻言露出好奇之色。 杜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翻开木盖子。 “此物名为紫玉銮,还有清香散出,保准叫你爱……” “紫玉髓?” 古小月看到紫玉后,突然惊叫了一声,惊喜的看向杜良。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九玄玉体 古小月的表情让杜良十分意外,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 古小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这才略有收敛,但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之色。 待古小月情绪平稳了一些后,杜良这才好奇的发问。 “怎么?这东西很珍贵?” 古小月颔首,略微思索一番后,向他解释道:“这东西是玉髓中最珍贵的紫玉髓,其内的精华已经溢了出来,年份肯定不短,我估计上万年不止。” “上万年的紫玉髓?”杜良眉头微皱,只能猜到这东西十分珍贵,但具体作用却是丝毫不知。 “那这东西对你有用?” 古小月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另样的神情。 “这些年我收集了很多塑造身躯的方法,其中最满意的便是一种名为‘九玄玉体’的塑体之法,这种体制在远古时期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体制。而修炼九玄玉体的主材料便是玉髓。 只可惜玉髓这东西太过罕见,可遇而不可求,像你手中这等万年紫玉髓,估计全天下也没几块吧。” “这么珍贵?”杜良不由的又看向桌子上的紫玉髓,原以为只是一块罕见的矿石罢了,没想到如此逆天。 “那,这些玉髓够你用的么?” 古小月点了点头:“足够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拿去,早点炼成九玄玉体,我们也能早点……” “早点什么?”古小月疑惑的问道。 “咳咳……”杜良老脸一红,赶忙措辞道:“我们也好早点游山玩水,随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是?”古小月有些难为情的看向杜良:“可是这东西实在太珍贵了,你真的原意送给我么?” “当然了。” 杜良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脯:“这东西是皇帝老小子送给我的,我本来还不想要的,他非说要感谢我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死活要送给我,放我这也就是一件摆设,你心安理得的拿去用吧。” 古小月闻言,小脸上露出笑容。 “没想到皇帝对你这么好,竟然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当真是个大人情啊。” “哈哈,哈哈哈……” 杜良干笑了两声,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着从延丰帝那里哄骗出来,拿回来炫耀一番再送回去的,现在看来…… 哎,对了,杜良突然想到什么。 “那个,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你那里有没有适合他修炼的功法,我送他几本就是了。” 古小月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很快便取来数个玉简丢给杜良。 “这其中有一部名为《万朝归一》的功法十分了得,据说是数千年前某个修真皇朝的不传之秘,后来皇朝被灭亡,机缘巧合中被我所得,最适合皇族之人修炼。” “最适合皇族修炼?”杜良不明所以:“功夫还分身份?” “那是当然。” 古小月此时的心情很好,这才耐心的向他解释道:“很多功法都需要特殊的能量相辅助,就比如那部《万朝归一》,就需要磅礴的百姓信仰之力才行,所以皇族之人修炼效果最佳。” “原来如此。”杜良恍然,随即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那我也行,我还是门神呢。” 古小月颇为无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百姓信仰只是其一,只有身居高位,纵览天下之人才能感悟其中的意境。” “哦,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就比如一本菜谱,不会做饭的人很难看懂,而对于厨子来说才能事半功倍,是吧?” “嗯,你就这么理解吧。”古小月不置可否,也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 杜良点了点头,对自己的理解能力十分满意。 “那其他功法呢?” “其他功法高低不一,你可以留着自己看,也可以赠于其他人,随你怎么处置。” “这么大方?”杜良小心翼翼的将功法收起,随即继续问道:“那,你塑造九玄玉体时,需要我做什么么?” “需要。”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别打扰我。” 杜良:“……” 又聊了几句,古小月便抱着紫玉髓回到了房中,杜良不放心她,但又不好打扰,遂盘坐在她的屋子外,为古小月护法。 而拿到紫玉髓后,古小月并没有忙着炼体,而是开始打坐凝心。 毕竟这玉髓就这么一块,珍贵无比,一旦失败了将来不知多久才能得到下一块满意的。 这一坐便是一天,待第二日来临时,古小月缓缓睁开眼,此刻心绪恢复了以往的清冷,状态也调整到了最佳。 “你还在么?过来帮我融化玉髓。” “哦。” 外面候着的杜良刚忙走入屋子中,然后看着古小月运转灵力,在紫玉上破了一个小洞。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发而出,让人不由的呻吟了一声,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舒泰,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别冷着,用你的真火奥义帮我融化玉髓。” “哦。” 杜良伸出右手,掌心中一团纯净的火焰微微摇曳。 古小月素手微抬,将紫玉中的玉髓缓缓牵引而出,然后用灵力控制着悬浮在杜良的真火上。 “火势大一点。” “哦。” 杜良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火把。 随着真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那团玉髓立马翻滚起来,好似紫色的熔岩。 这期间,古小月还取出了很多天材地宝加入其中,借着杜良的真火奥义全部融化,然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待所有材料融合后,古小月伸手接过紫玉,平静的看了杜良一眼:“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啊?哦!” 杜良讪讪的收回手掌,起身离开,颇有一种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在杜良离开后,古小月美目中露出兴奋之色,以灵力控制着那团玉髓可是雕塑神情。 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每完成一部,古小月都要按着古籍上记载的方法打入大量繁奥的法印于其中。 不多时,守在外面的杜良突然感受到四周天地中正有磅礴的灵力向鬼衙门中汇聚,很快便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旋风。 “这……” 杜良万万没想到,古小月要炼制的这具九玄玉体竟然需要这么磅礴的灵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九九天劫 如果灵力有颜色的话,那么此刻就能看到一幅诡异的画面。 方圆近百里的灵气都被吸引而来,汇聚成漏斗状,而漏斗的中心便是杜良的鬼衙门。 当灵气浓郁到极致时,已经变成了液体,更是在杜良的有意控制下变得极为精纯。 因为灵力汇聚的中心点是鬼衙门,所以只要杜良原意,任何人都无法感受这里的灵力波动。 至于外面汇聚而来的灵气,波动并不算大,很难感受到。 杜良原以为如此庞大的灵力,一会功夫也就够了,却万万没想到,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宿才结束。 尤其是随着时间推移,一股莫名的气机越来越浓郁,让人心底有些压抑。 天劫。 杜良终于想起了那种心悸的感觉,十有八九就是天劫。 想到这里后,杜良的脸色变了变,这里是皇宫,如果真的引来天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身影一闪,离开鬼衙门后,杜良御乘风运转,很快离开皇宫,向着雍州外围的山脉中赶去。 好在那天劫气机孕育的并不快,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如今已是种道境的他修为突飞猛进,对于御乘风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全力疾驰时,身影模糊不清,速度惊人。 一个时辰后,杜良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山脉中,这里已经是雍州的边缘,深山老林的连一点人烟都没有。 杜良停下身子,确定这里的隐蔽性后,抬头望向天空。 此刻头上已是黑云密布,好似一张大锅盖笼罩在山巅上,下方鸟兽飞禽全都惊慌而逃,整座山头都变得压抑难耐。 杜良闪身回到鬼衙门中,焦急的找到古小月。 “你感受到了么?” 古小月凝重的点了点头,此刻在他身前正悬浮着一具穿着白色长裙的身躯,那长裙是由灵力凝聚而成。 杜良忍不住打量起来,那身躯便是古小月炼制而成的九玄玉体,模样看起来与古小月一般无二,而且更为灵动除尘。 只是,那九玄玉体的面容上闭着双目,而且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意思活人气息。 古小月看向杜良,解释道:“九玄玉体已经炼制而成,但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历劫。” 杜良有些不明所以:“这东西还要渡劫?” “当然。”古小月望着鬼衙门上显化的劫云,声音清冷:“这具九玄玉体由万年紫玉髓炼造而成,夺天地造化,乃是逆天改命之物,因过于完美,遭到天地法则所嫉,所以被天道所不容,需要度过九九天劫才行。” “这么牛掰,还要度九九天劫?” 杜良倒吸了一口凉气,猜到这玉体很牛,但没猜到这么牛,需要度九九天劫才行。 即便是修士突破问道境时也才渡四六天劫而已,而她却需要九九天劫,实在恐怖的很。 “那……你有把握么?” 古小月摇了摇头,目光望着高天,露出凝重之色:“我虽然有诸多准备,但九九天劫太过恐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具体有几层把握?”杜良追问道。 “五层吧。” “嘶……” 杜良直撮牙花子,狠狠瞪了古小月一眼:“那你怎么不早说,让我有些准备也好。” 古小月苦笑了一声,微笑看向杜良:“这等天劫只有我独自对抗才行,之所以没告诉你便是怕你担心,一切自有命数,你也无需太多在意。” “说的轻巧。”杜良怒哼了一声,不在于她争论,紧张的看向九天之上,如今黑云已经压了下来,其内电闪雷鸣,似有雷龙与其中咆哮一般。 虽然他现在是种道境修士,但是面对这等雷劫时,无异于蝼蚁仰望苍龙之感。 古小月的境界虽然比他高很多,但毕竟是魂魄之体,雷劫本就是一切魂魄之物的克星,她能度过的把握其实根本不足五成。 如果杜良强行出手的话,势必会引来更加狂暴的雷劫惩罚他。 就在他思考之时,天上的雷劫已经酝酿完成,毫无征兆了落了下来。 轰…… 一片雷电划破乌云,照亮了整座山,轰隆隆的直奔古小月劈来。 “你不要出去,就躲在鬼衙门中,我可以帮你削弱几分。” “好。” 古小月托着九玄玉体来到鬼衙门内的大堂前,当雷劫落下时首先击打在鬼衙门上。 杜良念头闪过,一股阻隔之力汇聚其上,挡在雷劫的下方。 轰…… 声声巨响传出,漫天的雷电闪烁、炸开,顿时让杜良脸色发白,受到了极大的波及。 而即便这样,依旧有一部分雷电渗了进来,向古小月轰去。 “哼。” 古小月冷声一声,将手中九玄玉体祭了上去,沐浴在雷霆之中。 同时,她的身体上也出现了雷霆电弧,但很快就被抵御击散。 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第二道雷霆已然轰轰落下。 杜良盘坐在地上,操控着鬼衙门中的力量再次抵挡上去。 “哼……” 这一次杜良闷哼了一声,明显感受到其上的雷霆之力强大了很多,已然有些处理。 而且这次渗入鬼衙门的雷霆之力也更多,古小月主动迎了上去,与九玄玉体全都被雷电包裹。 待雷霆渐渐散去时,古小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杜良在与古小月的目光对望在一起时,露出笑容,以示鼓励,随即再次望向高天,此时第三波雷霆已经落下。 “给我顶住。” 杜良猛地站起身,鬼衙门上无形的力量澎湃而起,与更加强大的雷霆对抗在一起,使得方圆数十里都变成了焦土。 “哇……” 对抗中,杜良张口喷出一串鲜血,身影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 而此时鬼衙门内的古小月同样不好受,手段尽出,但也就无法抵御。 这九九天劫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咔嚓…… 待雷霆消散时,九玄玉体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杜良和古小月的脸色大变。 轰…… 第四波天雷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就连半空中的空间都被扭曲,出现了光怪陆离的异象。 杜良脸色狰狞,怒喝了一声吼,双手做擎天之状,涌动这鬼衙门上的力量再次与其对抗起来。 鬼衙门内,古小月面露苦涩,担忧的看了杜良一眼,但也没有时间劝说什么,更加恐怖的雷霆已然落在身上。 咔嚓…… 九玄玉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而她的魂体也暗淡了几分。 鬼衙门外,杜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衣襟已经被鲜血打透。 轰…… 第五波、第六波、第七波雷霆先后落下,整座山峰都在震动。 “小心……” 古小月惊叫了一声,同样被雷电淹没。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雷劫不好惹啊 七道雷劫过去后,杜良瘫坐在地上,浑身满是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似乎连重新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鬼衙门内,古小月更加凄惨。 被她托在上方的九玄玉体上裂痕遍布,似乎稍一触碰就会炸裂。 而下方的古小月更是魂体黯淡,站在那里已经摇摇欲坠,目光中带着绝望之色。 还有两重雷劫,而且是最恐怖的两重,以她现在的状况来看,根本无力招架。 眼看着第八重雷劫就要降下,古小月黯然的摇了摇头,急促的对着外面的杜良传音: “放弃吧,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九九天劫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 鬼衙门外,杜良听到古小月的传音后,眉头皱的更紧,但却没有回话,而是望着九天之上的乌云,露出沉思之色。 “你在听我说话么?” 古小月焦急的督促道。 杜良摇了摇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擦了把嘴上的血迹,回头对着鬼衙门里的古小月露出狞笑。 “不急,再抗一波试试?” “你……” 古小月还想再说什么,只可惜天上的雷劫已经不给她机会,第八波雷霆如海水般落下,瞬间笼罩在山脉之上。 “宁心静气,其他的交给我。”杜良厉喝了一声,身影猛地跳跃而起,在即将与雷霆碰撞时,张口喷出一口青气,瞬间幻化出三个杜良。 轰轰轰…… 杜良壹号大叫了一声,浑身灵力压缩到极致,刹那间就与雷霆碰撞在一起,而后被生生击碎。 不过虽然壹号‘死’的惨烈,却也抵挡了足足三成威力。 紧接着,杜良贰号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同样是破碎的结局,但也挡住了三成雷霆。 再之后,杜良叁号同样带着决然之色。 轰…… 当三道身影先后破碎后,仅剩下一成的雷霆落下,又在鬼衙门上消耗了十之八九,剩下一点于波进入其中,对古小月的威胁并不大。 那口青气带着电弧回到杜良体内,立马使得他头发炸立,七窍流血,此时半跪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 “别这样,这九玄玉体我不要了,我们放弃吧。” 古小月苦苦哀求,杜良的状况她最清楚,不出意外的话,第九道雷霆他绝对接不下。 杜良惨笑了一声,依旧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疯狂的执拗。 天上的雷云剧烈翻滚,似乎收到了挑衅一般,威压更强,仿佛一头发怒的狂龙。 这一次,第九重天雷迟迟未落,显然酝酿的更加久。 修真界以九为尊,能被称之为九九天劫的大劫,其实说白了就是死劫的意思,即便是前八重都能挺过去,第九重也会威力暴增,不留丝毫生机。 无论古小月如何哀求,杜良都是摇头拒绝。 古小月当初为他做了那么多,如今终于能帮助她脱离魂魄之体,重新塑造肉身,杜良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必然在所不惜。 在古小月惊骇的目光中,杜良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执拗的看着九天上的乌云,口中露出嘿嘿冷笑。 “你准备好最后的步骤吧,这最后一道雷……我、替、你、扛。” 杜良头也不回的说道,一步步踉跄的向前走去,此时第九重雷霆终于酝酿完毕,数不尽的雷光倾泻而下。 杜良身影一顿,手中出现一把金色长剑,猛地甩上高天。 雷霆立马与天罡长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华。 光华过后,天罡长剑黯淡无光,被抛飞出去。 剩下的雷霆继续降临。 杜良长发飞舞,身上一闪猎猎作响,在天罡长剑飞起的同时双手上横于胸前,三十几道天罡符文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金光闪烁的符文护盾。 “起……” 在雷霆落下时,杜良猛地将手中天罡护盾推了上去。 轰隆隆…… 这一次,霸道的雷霆终于遇到了对手,在天罡符文的激烈对抗下雷光四射,像是决堤的洪水遇到了一堵厚重的墙。 只可惜,杜良的修为有限,无法压住这堵墙。 僵持了片刻后,杜良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头上的天罡护盾破碎,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他撞出数丈远,身影落在了鬼衙门中。 “小心……” “不要管我。” 杜良呵住了古小月,双眼上血丝弥漫,眸中露出了疯狂之色。 在大量雷霆破开鬼衙门的力量进入其中时,杜良突然一抬手,鬼衙门内也出现了一片雷池。 这是鬼衙门原本就存在的雷霆之力。 同时雷霆之力,二者很快交融在一起。 杜良没有去硬碰,而是巧妙的控制着鬼衙门内的雷池疯狂吞噬九天上的雷劫之力。 这个想法十分成功。 就连后面的古小月也露出了期望之色,如果能将九天上的雷劫引下来填充在鬼衙门的雷池中,绝对是两全其美之举。 然而,他们二人还是小看了九天雷劫的恐怖。 片刻之后,鬼衙门的雷池已经达到饱和,其内雷电肆虐,隐隐的出现了暴乱的迹象。 杜良脸色狂变,刚忙控制着雷池重新隐于鬼衙门中。 如果这雷池真的被引爆,后果比雷劫还要恐怖。 雷池隐没,但余下的雷劫依旧十分强大,依旧不是他们二人能够抗衡的。 就在危机关头,杜良突然抬手一抓,在鬼衙门的云层中突然浮现出一紫、一金、一银三道光芒。 而其中的银色光芒突然跃出云层,出现在半空时化成一把银色铡刀,对着飞落的雷霆狠狠铡了下去。 那铡刀不知什么材质,却十分的霸道。 竟真的将雷霆铡断,失去了恐怖的破坏力。 待最后的雷霆之力还剩下两成时,银色铡刀终于力竭,重现飞回了云层中。 杜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脸色再次微变,剩下的两成雷劫依旧霸道无比,以他和古小月此时的状态,哪有余力抗衡。 “赶紧过来帮忙,还在等什么?” 在最后两成雷霆即将落下时,杜良对着后方怒吼了一声。 还不待他的声音落下,鬼衙门外突然传来两声嘶吼,紧接着两道流光射来。 赫然是石麒麟和石貔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九玄玉体成 来不及撒娇,石貔貅护在杜良和古小月上方。是麒麟飞身而起,身影不断膨胀。 当体积达到数丈长时,猛地一张血盆大口,迎上了剩余的雷霆。 轰…… 嗝…… 一片雷光闪烁,众人微微眯起眼睛,待雷光消散后,石麒麟打了个饱嗝,身形开始缩小,随后挺着大肚子缓缓落下。 剩下的雷霆竟然全部被它吃掉了…… 吃掉了…… 掉了…… 了…… 【注:以上三句话并不是为了凑字数,这句才是。】 石貔貅打了几个饱嗝,露出意犹未尽之色,随即挺着大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到杜良面前,用它沾满了电弧的舌头,狠狠舔了杜良一下。 噼啪…… 石麒麟舌头上的雷电将杜良电了个跟头,然后露出调皮的笑容,深处巨大的脑袋在杜良怀里蹭了蹭。 杜良跌坐在地上,满头黑线。 “这还……真是个什么都敢吃的吃货啊。” 古小月也是没想到,那最后的雷霆竟是被那个石憨憨给轻而易举的吃了。 另一边,石貔貅因为没吃到雷霆,多少有些怨气,气鼓鼓的拱走石麒麟后,也伸出大脑袋往杜良怀里钻。 谁还不是个……大宝宝呢? 感受到两只石兽的热情后,杜良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们安抚了下来,然后连哄带骗的赶回衙门外。 此刻天上的雷云缓缓褪去,杜良放眼望去,整座山脉都已经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焦炭。 再看古小月这里,此刻正托着九玄玉体打坐。 不知何时,九玄玉体上的裂纹已经开始愈合,天地之中涌出了磅礴的生命精气。 这边是天劫后的馈赠。 世间万物都有生死阴阳两面,雷劫代表着毁灭,而雷劫之后出现的生命精气便代表着重生。 这也是九玄玉体塑造的重要环节。 以雷霆之力锻造其内的杂质,融合各方材料的属性,从而达到千锤百炼的效果,使其浑然天成。 而之后的生命精气滋养,便是让这具九玄玉体充满灵性,从死物变成‘活’物。 这倒是颇有涅槃重生的韵味。 大约一炷香之后,天地间的生命精气全部被九玄玉体吸收、炼化。 当最后一缕生命精气消失时,九玄玉体上立马散发出莫名的生命波动,好似新生儿诞生一般。 与此同时,盘坐在地上的古小月猛地睁开眼,扫了杜良一眼后,身影飞入九玄玉体之中,二者融合在了一起。 杜良瘫坐在地上紧张的看着。 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一步,古小月的魂体能否与之完美融合,至关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良紧张的直咽口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半空中,那个与古小月一模一样的纯洁玉体。 嗡…… 突然,天地将仿佛响起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声音,好似破晓时嫩草从地壳下破土而出的声音。 下一刻,九玄玉体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美眸中先是闪过迷惘之色,随后渐渐清明。 弯弯翘起的睫毛,灵动动人的眸子,柳叶一样的长眉,眉宇之间带着独特的灵气。 杜良目光呆呆的看着,毫不夸张的说……流口水了。 而且,因为刚刚抵御雷劫的缘故,那玉体上灵力所化的衣裙早已经面目全非,破破烂烂的露了很多不该露的地方。 感受到杜良的目光后,古小月这才低头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冷若冰霜的小脸立马绯红一片,赶忙挥手重新凝聚了一件白裙。 春色被遮挡,杜良这才意犹未尽、兰兰不舍、遗憾而且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看够了么?”古小月落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向杜良。 “嗯!”杜良点了点头,为了掩饰心中的失态,只好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还微微耸了耸鼻子:“真香。” 因为那万年紫玉髓本身就有淡淡的馨香,所导致古小月身上也有了独特的香气,很好闻。 古小月刚想呵斥他一番,但一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势,怒火全无,转而变成了关心之色:“你……还好吧?” 杜良废了好大力气才送地上爬起来,此刻七窍上沾着血迹,模样凄惨无比。 “你看我的样子还好么?” 古小月刚忙伸出修长的玉手搀住杜良,随即将他搀扶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要是现在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杜良喃喃的说了一声,眸子却是在留意着古小月的神色。 “那你等一下。”古小月将杜良搀扶到了床上,转身离开小屋,片刻之后提来一个大木桶,桶中热气升腾。 “我在水中加了几味草药,还有用小人参娃娃泡过的酒水,可以帮助你治疗伤势。” “谢谢你。”杜良报以微笑,看着古小月转过身后,这才吭吭哧哧的脱掉衣物,废了好大力气才趴到木桶中。 “哎,要是有人能帮我揉搓一番就好了,哎……” 杜良坐在水中感慨了一番,随即用毛巾遮挡在腰上。 “啊……?”后面的古小月小声叫了一声,随即有些不情愿的走到杜良身后,深处洁白无瑕的玉手帮助杜良清洗身上的血迹。 九玄玉体搓澡? 杜良心中暗爽,试问古往今来何人有过这等待遇? “哎,要是有人能唱首歌,缓解一下我紧张的心情,或许伤还能好的更快一些,哎……” “啪……” 然而,古小月这次狠狠拍了杜良一巴掌:“别得寸进尺啊。” “哦……” 杜良咧了咧嘴,双眼眯起,也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哎,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啊?” 杜良舒服的躺在木桶边沿上,喃喃道:“当初你我刚刚下山后,我好像也是当着你的面在洗澡啊,连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不过那时候你可没这么温柔啊,像个母老……” “啪……” 杜良肩头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红手印。 古小月娇羞的瞪了他一眼,玉手捏在杜良的肩上,手中闪烁着微弱的灵力,帮助他活血化瘀,治疗伤势。 今天杜良却是出了很大的力气,那恐怖的九九天劫大部分都是杜良抗下来的。 古小月站在后面,美眸微闪。 那颗死寂了一千多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温暖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延丰帝的小本本 杜良这次的伤确实十分严重,五脏六腑都被雷电之力破坏,就连丹田内的灵基都黯淡无光。 甚至连灵基上的迷你杜良也变得萎靡不振,法典也落在灵基上,那把天罡长剑如今也缩小了很多,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杜良始终躲在鬼衙门中,在伤势好转前轻易不敢现身。 如今鬼衙门中众人都沉浸在画中,玩的不亦乐乎,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 所以偌大的鬼衙门中便只有杜良和古小月二人,尤其是如今古小月还有了肉身,干柴烈火之下…… 咳咳…… 只可惜杜良现在的身体糟糕的很,什么也干不了。 好在南明国很多事情杜良当初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苦了延丰帝。 杜良疗伤,卓少卿闭关,南明国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他自己抓,哪还有个做皇帝的样子。 很多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延丰帝都会独自坐在书房里,泪眼汪汪的在小本本上画圈圈。 圈圈里写着杜良和卓少卿的名字。 尤其是杜良的那个圈圈,画了很多大红叉,延丰帝一边画圈一边咒骂道:“说好了帮朕治理天下的,现在人都找不到了,还骗了朕的紫玉銮,等你回来朕一点要砍你的脑袋。” 延丰帝又用大红毛笔画了许久,这才缓解了心头的怒火,随后拿起一本奏折,通宵批阅。 时间一晃过去半年,这期间卓少卿曾出来过一次,提了一柄大长枪,满世界找杜良切磋,可惜并没有找到人。 延丰帝赶忙给卓少卿找了些事情,然后还没来得及吩咐,却发现他再次开始闭关。 满眼血丝的延丰帝怒不可遏的掏出随身所带的小本子,再次开始画圈。 这次是卓少卿名字上的红叉比较多。 又过了三个月,杜良才‘姗姗来迟’,不过脸上依旧略显病态苍白。 经过九个多月的调理,杜良的伤势好转了很多,但并没有痊愈。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延丰帝气势汹汹的找到杜良,刚要发怒,却见杜良随手丢来几本书籍。 “这是什么?” 延丰帝满脸迟疑的拿起书籍,看到上面写着一些古怪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修士功法?” 杜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着重指了指其中一本最为古老的《万朝归一》。 “这个是专门为你找的,不比卓少卿的差。” “当真?” “当真。” “啊哈哈哈……算你小子有良心。” 延丰帝顿时眉开眼笑,将那基本功法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当初见到杜良和卓少卿切磋,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实则心中羡慕不已。 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怎能不羡慕那飞天遁地,炫酷到不行的修真世界,只是碍于皇帝的延绵,延丰帝不好问他们讨要。 在那之后,延丰帝也派人暗中收集过武功秘籍之类,但运气并不像卓少卿那么好,只是找到了几本最基础的残缺记载,作用不大。 如今听到杜良告诉他那本《万朝归一》并不比卓少卿的枪法差,心里顿时可开了花,早就将之前的怨气和骗走紫玉銮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行了,行了,别献媚了,跟我汇报汇报现在南明国的情况吧。”杜良大大方方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不时咳嗽两声。 “哦,是这样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哎,不对,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我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延丰帝突然反应过来,冲着杜良瞪起双眼。 “哦,这样啊。”杜良闻言站起身,背着双手就向外走:“本来还想着指点你一番,让你追赶上小卓子,看来也是不用了。” “啊?你等下,哎……爱卿请留步,朕有事向你汇报……额,朕有事与你商量。” 终于是在延丰帝死皮赖脸的挽留下,杜良留了下来,向他简单的介绍了如今的国情。 先是朝廷这边,随着朝政司的设立,再加上延丰帝这段时间不断的在暗中搅混水,已经达成了初步的目的,使得群臣们各自为政,互相之间出现了隔阂。 下一步便是考虑逐个击破。 而随着杜良将国家的律法加以完善后,延丰帝又召集了一群文臣进行了商讨,加以改良和进一步完善。 如今已经推行下去,全国各地全都按照新的律法进行管理,而且还要定期组织百姓学习。 只有让百姓们知道律法,了解律法,才能从根本上杜绝官员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情况出现。 毕竟百姓们才是监视官员的重要途径。 而且按照杜良当初的意思,这律法并不是固定的,随着执行下去后,发现不合理的地方还要不断修缮才行。 民生方面,随着良犁和风车的推广,全国新增田地几十万顷,粮食产量同比往年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 而且各地地主豪绅被拔出,赋税又减了许多,使得百姓们手中有了大量余量。 不仅能够解决一家人一年的温饱问题,还会有一些余量存下,以备不时之需,或者用来酿酒之类的,丰富生活水平。 这还紧紧是第一年,延丰帝做过统计,接下来的每一年,粮食产量都会倍增,直到十年之后才会缓和下来。 而随着粮食问题得到解决,天下安稳,百姓们不再为生存而忙碌,渐渐的使得其他产业也开始复苏。 而且这段时间,南明国最火爆的便是酱油的出现。 这种美味、廉价而且用途广泛的调配品,始一出现就受到了全天下百姓们的热爱。 这半年的时间,酱油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情况,而且大都被王侯将相所购买,暂时还做不到普及天下的地步。 而子午县作为酱油的原产地,也是目前唯一的供应方,繁荣程度可想而知。 杜良能够猜到,如今的子午县除了部分必须的蔬菜外,几乎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了黄豆,不仅于此,就连子午县周边的村野县城也都改种了黄豆。 用不上两年,酱油就会成为南明国最普通、最常见的调味品之一。 这也是杜良想看到的。 如此看来,当初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如今的南明国终于走上了他想看到的样子。 又讨论了一番国事后,杜良便被延丰帝拉着回到了卧室中,而且遣走了所有宫女和太监,二人躲在小屋里…… 嘀嘀咕咕,如此这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被掰弯了? 延丰帝拉着杜良一坐便是三天。 两个大老爷们躲在屋子里竟然在……讨论修行。 杜良毕竟是种道境的修士,这个境界即便是放在修真界中也算是高手之列了,指点个刚刚踏入修行的延丰帝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研究了《万朝归一》决后,杜良露出啧啧之色,这本功法十分其他,不讲究苦修,而是要大量的实践。 何为实践,那就是以君主的身份不断管理国家,通过管理总结出经验,然后参考书中的心得,进行修炼。 杜良咄咄称奇,也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修炼还能这样玩。 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的修行方法,也就释然了。 天下之大,稀奇万千。看来他的眼界还是太浅了,就像是那井里的……蛤蟆。 三天之后,延丰帝毫不客气的赶走杜良,陷入了闭关中。 随着这功法不讲究苦修,但凝气阶段还是一样的,起码也要闭关参悟一段时间才行。 延丰帝闭关,那么暂时接管朝政的便只能是杜良。 杜良感慨万千,这皇帝当的也太不上心了吧,连他娘的国家也能放心的让给别人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皇帝是什么感觉呢? 杜良心底有些激动。 做皇帝啊,这可是上一世自己最大的期望啊。 在上一世的人,谁不想自己回到古代当个皇帝刷刷呢?说砍谁就砍谁,说干嘛就干嘛,最主要的还有后宫佳丽三千。 想想就…… 杜良舔了舔嘴角,三千啊,难怪皇帝大都晚年身体虚弱,那要是能好就怪了。 咳咳,言归正传。 杜良暂时接过朝政后,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按着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了罢了。 毕竟这个‘庞然大物’如今已经步上了正轨,他这个新司机掌管好方向盘,不翻车就行。 不过,随着对南明国的国情了解的越来越深入,杜良很快就发现了两一件隐患。 宗教。 尤其是以大天师为首的国祭院。 通过处理桌子上厚厚的奏折,杜良发现如今南明国犯罪率最高的大都与宗教相关。 尤其是那些歪门邪道的教门,实在是害人不浅。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小、中、大学的设立,随着新的学制改革,如今已经出现了那么一小批无神论者。 这里所说的无神论与上一世还有很大的区别。 毕竟这一世是存在神鬼的,而杜良所强调的无神论主要是指教导百姓们不要盲目的崇拜。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寄托到祭拜神灵上,从而导致思想堕落,生活贫瘠。 其实南明国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还是这般贫瘠,主要便是这个原因。 大家都拜神明,谁也想着发展,如何能富裕起来呢? 即便是在上一世那般高度发展的文明世界中,依旧有很多人误入歧途,陷入了邪教,邪恶组织中,更何况思想落后的这个世界呢? 杜良琢磨了许久,虽然新的学院制度才是解决这种事情的根本,但在初期的时候,还是要人为干预一下的。 即便是暂时动不了大天师派系的国祭,但铲除余下的歪门邪道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种出力气的事情,杜良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去做,而是…… 傍晚时分,杜良‘一不小心’将闭关中的卓少卿惊醒了。 看着恼怒的卓少卿,杜良立马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提醒他:“少卿啊,修真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天天闭关也不是办法,最近是不是遇到瓶颈了?” 卓少卿脸色稍好了一些,沉思一番后,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最近有很多地方陷入了死角,有些烦躁。” “对嘛。”杜良开解道: “我也是过来人,以我的经验来看,你现在不宜经常闭关,而是应该出去走一走,好好体悟一番,兴许就有感悟呢,对不对?别忘了那句话,实践出真理。” “这句话谁说的?” “额……”杜良眨了眨眼睛:“我们县里的瘸子说的。” 此时,远在画中,正坐在两军之间,左手烟袋,右手羽扇的瘸子不由的打了喷嚏。 “他娘的,谁在背后骂老子?难道是周瑜那厮?” 瘸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羽扇,随即叫来身后推车的将士:“去,把张飞给我叫来……” 咳咳,言归正传。 卓少卿在杜良的苦口婆心下,终于动了心思,而后被杜良派了五万精兵,让他对着南明国再来一次大‘清扫’。 这次清扫的对象是……歪门邪教。 初次之外,杜良还丢给卓少卿基本功法,这都是延丰帝嫌弃的,稍微差了一等的功法。 杜良打算将这些功法传到军中。 虽然现在的南明国兵强马壮,但大多数人还都是寻常人。 说实话,在这个地大物博,到处都是魑魅魍魉的世界,这看似强壮的兵马并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即便是随便出现几个筑基竟的修士,都能威胁到皇帝的性命。 所以杜良将功法交给卓少卿,叫他寻一些根底清白,而且具备一定天赋的军卒传授下去。 试想一下,若干年后,南明国拥有一支懂得修真的军队,必定可以将南明国的安全系数大大提升。 卓少卿接过那些功法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杜良。 “你想好了么?真打算这么干?” 杜良沉思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现在也是修士了,你应该清楚,如今南明国的实力太弱了,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卓少卿低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杜良的想法。 毕竟这个世界是存在神鬼和修士的,谁也不能料定今后会出现什么状况,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提升军队的战力,这样才能有充分的实力应对以后的事情。 “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卓少卿接过功法后,信誓旦旦说道。 “好的,你办事我放心。”杜良鼓励的说道。 “嗯。”卓少卿收起功法,然后从外面取来新的长枪,目光灼灼的看向杜良:“但在准备这件事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再打一架?” “额……” 杜良满头黑线:“我伤还没好呢。” “没事,我让你一只手。” 杜良:“……” 片刻之后…… 卓少卿鼻青脸肿的提着再次被掰弯了的长枪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青莲教 卓少卿提着再次被掰弯了的长枪离开,着手准备挑选军卒和清除歪门邪教之事。 杜良则留在皇宫中,体验当‘皇帝’的乐趣。 只可惜后宫并没有佳丽三千,而且即便是有也和他没有一文钱关系。 古小月自从有了肉身后,便很少待在鬼衙门中,一直都待在杜良的身边。 这期间,杜良询问过古小月的境界,但并没有得到回复,只知道很高。 杜良有些不信邪,在伤势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和古小月切磋了一次。 三招,就三招。 杜良在床上足足趴了三天。 据说这还是古小月手下留情的后果,不然…… 时间一晃而去,直到半年后,延丰帝出关,此时已经到了筑基境。 重新接管朝政。 这倒不是延丰帝不放心杜良,也不是他不热爱修炼,而是正如当初杜良所说,这门功法不是靠闭关就能突破的,需要大量的实践才行。 为了尽快的提升境界修为,延丰帝在处理政务方面更加上心,而且有了修为后精力充沛,经常通宵批阅奏章。 朝政上一切顺利,但卓少卿那里却出现了很多麻烦。 在清除了大半个南明国的歪门邪教后,终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或者说是踢到了铁板。 在南明国的蕲州落安郡有一个名为青莲教的组织,信徒颇多,而且教义十分古老,大概在两百年前便存在。 青莲教信奉青莲教主,所有教徒都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被青莲教主带着长生不老。 卓少卿所率领的兵马便是再次受到了阻隔,已经僵持了三个月犹豫,不仅没有拔出青莲教,反而折损了不好兵马。 就连修为到了筑基后期的卓少卿在与那些教中使者交手时也受了轻伤。 所以,无奈之下,卓少卿只好派人搬来救兵。 而这救兵,自然便是杜良了。 蕲州是南明国最为贫穷的一个州,而落安郡尤其是其中最贫穷的一个郡。 即便是在全国改革,所有县郡都开始大肆开垦农田的时候,落安郡依旧无动于衷,依然在做着长生美梦。 不是一两个人,而是郡中六成的百姓。甚至包括老幼妇孺,几乎每个人都在做着相同的长生梦。 据说落安郡的街坊邻里见面打招呼时,不是说的:你好、你吃了么、去哪啊之类的。 他们见面的客套话是:你今天修长生了么、教主保佑、祝你早日长生、我与青莲同在…… 杜良闻言笑的不可开交,但笑着笑着脸色便阴沉了起来。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也是最痛恨的事情。 “上次与你交手的都是些什么人?修为如何?” 杜良已经被这个青莲教勾起了浓重的性质,说话时眼中不加掩饰着杀机。 卓少卿打发了所有将士,只留下自己和杜良,这才平静的讲述道: “这青莲教的规模很大,除了谁都没见过的青莲教主外,还有四大护法和二品青莲使者以及三品青莲使者,上次和我交手的便是四大护法,修为都在筑基后期。” “筑基后期?”杜良目光灼灼,没想到这小小的青莲教一下子就有四个筑基修士,那所谓的教主又是什么修为呢? “嗯。”卓少卿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与我联手,定然可以解决他们。” 杜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那四大护法和教主交给我,你带人清理其余使者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 卓少卿沉吟片刻,有些不甘心,但也没说什么。 暗中准备了三天后,卓少卿率领三千精锐直奔落安郡冲去,杜良也在其中。 青莲教在落安郡有百余座会场,而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在落安城中的一座青莲宫殿。 那宫殿十分气派,阁楼耸立,虽然谈不上金碧辉煌,但也算是南明国少有的建筑。 尤其是在这贫穷的落安郡,显得尤为醒目。 就好像……就好像一群叫花子里面站着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大财主,别说是卓少卿,就连杜良看见了,都想给‘他’一枪。 此刻青莲教的宫殿前已经沾满了信徒和使者,全都恶狠狠的看着卓少卿等人,显然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做好了准备。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以卓少卿的三千军马,根本就不够看。 对峙之时,卓少卿抽出长枪,转头看向杜良,场上出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杜良目光眺望了片刻后,脸上露出笑容。 “敢问此地的主事人何在?” 其实杜良也是多此一问,因为此刻在他的面前正站着四个身穿青色莲花服的人,三男一女,年纪都在中年,八成就是青莲教的四大护法。 尤其是那女护法,一声莲花服穿在身上,虽然衣服宽松,但每当清风吹过时,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姿。 虽然人近中年,却保养的极好,肤白貌美,算是少见的尤物。 随着杜良话音落下,四人中果然走出一名男子,从模样上看应该是当众年纪最大之人,双眉下撇,一双鼠眼,山羊胡,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那护法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阴冷的看向杜良:“我是此地护法,青山居士。” 说着话时,青山居士又看向一边的卓少卿:“怎么?上次落败,这次叫来帮手,还想打一次?” 嗡…… 卓少卿神情阴冷,打了枪花就要动手,却被杜良拦了下来。 “居士此言差矣,你们青莲教好长生,试问天下何人不想长生?我兄弟二人特来此看看,也好学些长生之术。” “哦?” 青山居士显然没想到杜良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与身后三人对了一眼后,眉头微微皱起。 “你也想入教?” 杜良哈哈一笑:“那就要看看你们这青莲教有没有真东西了?” “青山大哥,莫要信他的胡言乱语,他们是朝廷人的,怎么可能入我们青莲教?” 说话的是另一名护法,年纪较小,个子矮瘦,一看也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还不待青山居士开口,杜良已经接过了话茬:“难道青莲教有朝廷之人不能入教的规定?再说我只是前来祭拜问长生,难道不可?” “你……” “走,咱们也去求个长生看看。” 杜良叫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带着卓少卿和身后的三千精锐向青莲教走去。 弟一百七十章 这是……莲花妖怪? 杜良的话让他们哑口无言,人家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学长生的,难道不让进? 此刻身后正有大量信徒聚集,如果就这么回绝他们,必然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看着面带笑容的杜良和杀气腾腾的卓少卿,青山居士,也就是青莲教的大护法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青莲教不许我们求长生?” 杜良似笑非笑的看着挡在身前的大护法。 “当然可以,但你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兵器,恐怕不妥吧?我青莲教乃是清修之地。” 这次说话的不是大护法,也不是刚刚说话的二护法,而是其中唯一的女护法。 杜良看向那女护法,露出沉思之色,而后笑着道“护法大人说的极是,看来是我鲁莽了。” 说完话后,杜良转身看向身后众将士。 “看来今天你们是和长生无缘了,那就姑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和卓将军去去就回。” “大人……” 有将领向前走出一步,面露担忧之色。 “放心吧。” 杜良笑了笑“别忘了,我们可是南明国的文武门神啊,再说这青莲教乃是长生之地,怎么可能加害我们呢?” 杜良转过身看向那女护法:“我说的没错吧?” 女护法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杜大人说的极是。” “哦?护法大人知道我名字?”杜良问道。 “那是自然,南明国赫赫有名一品县令,更是百姓们口中的文武门神,想不认识都难啊。” “哈哈……看来你们也下了点功夫嘛,还不算太傻,这样争斗起来才有意思嘛,哈哈哈……” 杜良的后半句话说的已经十分挑衅了,而后目光灼灼的等待他们的反应。 “你……”另外两名护法大怒,但很快被大护法拦了下来。 大护法阴冷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即让开身。 “二位大人请进……” “那就叨唠了。”杜良毫不在意的向前走去,卓少卿紧跟其后。 然后刚走了两步便大护法重新拦了下来。 “不过本尊还要提醒二位大人,我们青莲教规矩多,如果你们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难免会惹来祸患啊。” “放心吧,我这人最守规矩。”杜良打了个哈哈,继续向人群中走去,丝毫不在意众人敌视的目光。 卓少卿原本还有些担忧,但此刻看到杜良这般有恃无恐,心里的石头也就沉了下去。 反正出了事情躲在他后面就好了。 杜良走了十几步,前路又被几个身穿青莲服饰的人挡住。 这些人的服饰明显简单了些,而且材质也没有护法身上的好。 而且杜良还注意到,他们的衣衫胸口上都绣着两朵莲花。 二品使者。 说白了,就是青莲教的高级打手而已。 杜良微微一笑,去势不减,待靠近他们时体内灵力运转,在身周形成了强劲的气场。 那气场中隐藏了劲力,顿时将挡在前面的几人推开,险些跌倒在地上。 而从刚才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灵力,应该不是修士。 很快,杜良大步向前时,挡在前面的人都被一股大力推开,一时间东倒西歪,惨叫声不断。 后面,四大护法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短暂的惊讶之色。 就连他们也没想到,这杜良竟然也是修士,只是看不出他的修为境界。 杜良和卓少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很快开到青莲教之中,四大护法跟在后面,并没有人引路。 杜良背着手,好似领导视察一般,开始打量青莲教没的模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大广场,地上铺着青石。 而在广场之上有一天很长的青石台阶,直通远处的庞大宫殿。 四周也有规模较小的宫殿,也不知是干嘛用的。 确定那是主殿后,杜良也不客气,和卓少卿之间有说有笑的,好似观光游玩一般。 而身后的四大护法仿佛成了跟班。 来到主殿之前后,杜良背着手,看向主殿中,供在正前方的是一尊…… 莲花怪物? 之所以说是莲花怪物,是以为那确实是一朵盛开的巨大莲花。 只是诡异的是,那莲花上竟还长着口鼻,而且每一片花瓣上都长着一双眼睛。 远远看去,诡异的很。 “他们就拜这个东西?很它求长生?” 卓少卿指着高台之上的巨大……莲花怪,声音冰冷中带着嘲讽和难以置信。 杜良笑笑没有说话,事实摆在眼前,想不信都不行。 有很多人就是这么的……愚蠢。 “看到青莲教主就要跪拜,这是本教的规矩,你们最好也要遵守规矩。” “我若是不遵守呢?”卓少卿冷冷的看向他们。 “这恐怕不好吧?你说呢,杜大人?”大护法没有理会卓少卿,而是看向了杜良。 杜良笑了笑:“我觉得……我兄弟说的对。” “你……” “这么说,杜大人是打算破坏规矩了?” 说话的是另一名护法,此刻四人已经成了半包围的局势,互相之间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气韵。 杜良对比依旧毫不在意。 “我们只是看了一眼,便叫我们跪拜,你们这莲花怪……呸,莲花教主也未免太霸道些了吧?” 大护法啧啧冷笑,向前踏了一步:“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看看莲花教主能够显化些许本事,这才能叫人信服嘛。” “放肆,青莲教主早已得道长生,岂是你说显化就显化的,你以为你是谁?” 一般在大哥面前,说这种话的往往是身旁的小弟。 这里同样如此,从他所站的位置来判断,这个人应该是三护法。 虽然他的态度很恶劣,但杜良并没有生气,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那就尴尬了,你们什么也不显化,便叫我们跪拜,这不是占我们便宜么?” 杜良话锋一转:“再说了,我也没见到什么长生道啊,莫不是你们欺瞒百姓之举?” “看来你是存心来找茬了,别以为你们懂得这修士手段就能来我青莲教撒野,今儿便叫你们有来无回。” 这次说话的是二护法。 “哦?要动手?”杜良收敛了笑容。 “别跟他废话,拿下。” 大护法雷霆果断,话音落下时已经动手,其余三人配合默契,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 第一百七十一章 誓不低头 此刻大殿中没有多余的信徒,所以四大护法再没有什么顾虑。 卓少卿和杜良来此的目的他们也清楚,双方早已经敌对,此时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四大护法盘踞在南明国十多年,自然知道这里大多是普通人,而以他们四个筑基境的修为,自然不会把杜良和卓少卿放在眼里。 然而,狠狠事情往往都是打脸的。 他们原以为卓少卿才是最大的对手,结果出手后才发现,卓少卿根本没动,反而躲得远远的,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砰…… 大护法倒飞而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砰…… 二护法倒飞而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砰…… 三护法倒飞而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啪…… 啪啪啪…… 四护法被杜良……咳咳,杜良不打女人,只好用镇魂符将其镇压。 咳咳…… 杜良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病态的苍白,毕竟当初雷劈的伤还没好呢。 卓少卿看着倒在地上的四大护法,嘴角露出笑容。 “现在怎么办?” 杜良以手托腮,露出沉思之色。 “落安郡的信徒太多了,如果我们强制出手,很可能惹来动乱,适得其反,所以……” 杜良顿了顿:“所以我建议先不要操之过急,四大护法已经被我们拿下,余下的使者大都是为了钱财罢了,我们把他们控制起来,继续信奉青莲教。” “继续信奉青莲教?”卓少卿虽然知道杜良有自己的想法,但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杜良笑了笑:“信不信青莲教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后青莲教教给大家什么,你明白么?” 卓少卿沉吟许久,终于缕清思绪,恍然的点了点头。 “偷梁换柱,把邪教变为善教。” 杜良拍了拍卓少卿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那这四个家伙怎么处理?” “带回去,男的交给我审讯,女的你留着好了。” 卓少卿楞了一下,难得的和杜良开了个玩笑:“不用了,我的枪已经被你掰弯了。” 杜良:“……”。 杜良离开青莲教,剩下的事就交给卓少卿和那三千精兵。 至于所为的二品使者和三品使者,处理起来其实很简单。 嘴犟的砍了,听话的留下,继续做他们的使者,但从今往后宣传的内容却需要改改了。 离开落安郡后,杜良回到营地中,直到夜幕十分卓少卿也赶了回来,青莲教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 夜幕之中,杜良唤来卓少卿和二十名……精壮汉子。 咳咳,主要是用来撑场面的,别瞎想。 按照杜良的吩咐,朱少卿派人在营地中建了一座临时公堂。 杜良要夜审四大护法。 圆月高升后,一切准备就绪,二十名精壮汉子分站两侧,卓少卿坐在下首,杜良坐在案桌前。 好久没有审过犯人了,多少有点生疏的感觉。 要不是摸着案桌上的惊堂木,杜良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县令。还别说,还有点想念丙三和丁六了呢。 言归正传。 杜良威风凛凛的坐在上首,手中惊堂木狠狠拍打在案桌上:“来人,带罪犯,升堂。” “威……武……” 几名精壮汉子将四大护法押来,身上带着沉重的锁链,而那名女护法昏迷在地上,灵魂还没有解封。 在四大护法被押到公堂上时,杜良已经暗中将鬼衙门放了出来,与营帐重合在一起,除了他谁也看不到。 鬼衙门内此时只有古小月在后院,此刻感受到什么,美目遥遥望了过来。 卓少卿似乎发觉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再次坐正。 啪…… 惊堂木砸在桌子上,杜良正襟危坐,怒视着下方的几人。 “本官问你,说不说?” 大护法:“……” 二护法:“……” 三护法:“……” 最后还是大护法最先开口,狠狠瞪了杜良一眼:“您倒是问啊。” 杜良:“……” 卓少卿:“……” “咳咳……”杜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扫了卓少卿一眼后,重新恢复威严之色:“说,你们口中的青莲教主是何许人?现在藏在何处?” “哼……” 听到杜良询问青莲教主之事,三个护法都露出不屑之色。 “身为护法与教共存亡,誓不低头。” “来啊,上刑。” 杜良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总有一些人不见棺材的时候,不知道棺材板子有多硬啊。 “我来。” 卓少卿脸上露出狞笑,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此刻自告奋勇的站起身,对着一名精壮汉子招了招手。 很快,五花八门的刑具被人搬到了大堂下。 “那个……”杜良站住卓少卿,随即站起身:“那个,年慢慢来,我出去凉快凉快。” “哦。” 卓少卿应了一声,此刻全部心思都在刑具和三个护法身上,眼中闪烁着狂虐的兴奋之色。 看到卓少卿的神情,杜良快走了几步,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堂。 毕竟是上一世的人,面对这种残忍的情形实在是……不敢看。 外面夜风潇潇,杜良站在营帐外看着面前摇曳的火把,身后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杜良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好又走了几步,离开营帐的范围,使得惨叫声削弱了几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名精壮汉子出来兴奋的看着杜良:“大人,卓将军让我喊您回去,他们已经招了。” “哦?这么快?”杜良多少有些诧异,还以为要很长时间呢,毕竟他们三个都是修士,理应多坚持一阵子才对啊。 重新走入营帐后,杜良咽了咽口水,此刻三名护法正萎靡不振的瘫痪在地上,而两侧的精壮汉子们脸上还有残余的兴奋之色未曾散去。 再看卓少卿那里,正用白布擦拭手上的血迹,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想也是,毕竟是当兵的人,若是没有几下子对付俘虏,那才叫怪。 “招了么?” “落安郡从南县西两百里有一座南北山,山中有一座两界渊,那所谓的青莲教主就藏在那里。” “很好,都带下去吧。” 杜良说着话的时候,手中镇魂符闪烁,将昏迷中的女护法唤醒。 “身为护法与教共存亡,誓不低头。” 女护法恢复清醒后,立马大叫起来,满脸愤慨的看着众人。 杜良:“……” 卓少卿:“……” 大、二、三护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界渊下 结束审判后,杜良用镇魂符将几人的修为全部封住,但这才没镇压他们的灵魂,全都是清醒的。 除了大吵大叫的女护法,其余三个护法全都萎靡不振,也不知刚才遭遇了什么。 杜良趁机查看过,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看不出受了什么折磨。 难道是…… 一想到之前那些精壮汉子们兴奋的目光,杜良似乎想到了什么……啧啧。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杜良和卓少卿二人已经带着人马和四大护法来到了落安郡从南县。 经过一番打听,众人很快找到了两百里外的一座南北山。 站在山下,杜良才恍然,那山为什么会叫这么古怪的名字,原来是根据名字起的。 在连绵延伸的山脉群中,不难看到一座面朝南,被朝北的山峰。 这就是南北山,海拔很高,就是样子有点古怪,像是被巨人用斧子劈开的,南侧和北侧都是陡峭的山崖。 如果有文人墨客在这里,必定会感叹一声: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为了保障登山的速度和安全性,杜良和卓少卿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将大部队留在山下,他二人带着二十名精壮……咳咳,二十名精卫前往。 这二十人便是卓少卿精挑细选中的一部分,全都上次了修真之法,只是刚刚学习而已,还谈不上境界。 只是比寻常军卒强悍了一些而已。 南北山十分陡峭,向上攀岩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有三个护法引路,倒也节省了很多的时间。 直到下午时,一行人才算是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南北山的山腰处,有一条极为幽长的峡谷。 两界渊。 这所为的两界渊,杜良一行在上山前便听百姓们说过,邪性的很,被誉为死亡之谷。 青莲教的莲花妖怪选在此处安身,却也符合他的……气质。 其实,这四大护法中,只有大护法真正的进入过谷中,其他三人只是知道位置,但从来没下去过。 众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谷底。 因为两侧岩壁的关系,谷中十分昏暗,到处都是毒虫,而且散发着难闻的腐烂气息。 杜良看了卓少卿一眼,后者会意。 “来人,将他们押在前面带路。” 杜良明显感受到,自从下入谷底后,大护法的神情明显好了很多,眼底偶尔有精芒闪过。 嘴角露出冷笑,杜良并没有说破的意思。 众人继续向前,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毒物的攻击,但都被杜良轻咦化解了。 他的真火奥义正是毒物们的克星,火光升腾清除了四周的毒瘴,众人继续向前。 只是大护法的目光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得意了,显然他没想到,杜良的能耐这个高。 大概走了三分之一,众人停下脚步,在大护法的指示下,一侧的岩壁上,在慌乱的杂草丛中看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那个洞穴便是青莲教主所在的地方。 杜良和卓少卿对视了一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杜良走到洞穴下,抬手丢了一团火莲到那洞口中。 嘶嘶…… 顿时,洞穴里传来瘆耳的嘶吼声,还能看到几十条拇指粗细的黑色毒蛇从洞中逃窜而出。 杜良默默感应了一下,那些毒蛇似乎都不是寻常的毒物,已经有了一定的气候,起码相当于修士的凝气境。 后面,卓少卿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到大护法身前,再其恐惧的目光中,一把斩掉他一个手指。 “啊……” 大护法凄厉惨叫。 “这是给你的教训,如果还有下次,我就砍了你整只手。” 卓少卿阴冷的警告了一声,却并没有给他包扎的意思。 大护法痛的满头大汗,唯唯诺诺的点头,眼底的冷意更加疯狂。 此时,杜良已经攀到了洞穴旁,挥手一阵大风吹走了洞**外的灰烬和烟雾,这次能够看到洞穴下正有很多已经被烧焦了的毒蛇尸体。 “上来吧,暂时没什么危险了。”杜良对着下面众人招呼了一声。 很快,众人先后趴到洞穴旁,这里有一处还算宽敞的平台。 将准备好的火把取出,杜良走在前面,卓少卿跟在后面,然后便是四大护法和其他精卫。 火光将洞穴中照的通亮,这时众人才看到,洞穴里除了被烧死的小毒蛇外,还有一条胳膊粗细的大毒蛇。 刚刚的那几声惨叫估计就是它发出的,并没有完全死亡,正趴在地上不断扭曲翻滚。 卓少卿想要上前斩首,却被杜良拦住了。 “小心点,这毒物不简单,别被他阴了。” 说着话的时候,杜良再次丢出火莲,在一阵瘆耳的撕叫声中,那条毒蛇化成了焦炭。 杜良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转身看向后面的大护法。 “里面应该还有很多毒障吧?你那就有请大护法前面带路了。” “如果敢耍花样,后果不用我说吧?”卓少卿在大护法耳边威胁了一句,然后将他推到前面,身上的锁链并没有解开。 “哼……” 大护法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面色不善的道:“给我一支火把。” 接过火把后,大护法踉踉跄跄的住在前面,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杜良谨慎的跟在后面。 此刻他对那所为的青莲教主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会躲到这种地方。 洞**的空间越来大,走了几十步后,已经能够四五个人并排行走了。 杜良没有拿着火把,而是在手中托了一束火莲,将四周的光线照的如同白昼。 又走了片刻后,杜良终于感受到,这洞穴是通往下面的,而且蜿蜒崎岖,两侧的岩壁上经常发出细小的嘶嘶声。 越往下走,四周的温度越低,好在杜良手中的火焰能够提供很不错的温暖。 扑腾、扑腾…… 片刻后,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呼呼的声音,杜良明显感受到手中的火焰在摇曳,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赶来。 “小心。” 随着杜良的提醒落下,终于接着火光看到前方的拐角处出现无数的黑影。 那是…… 血蝙蝠。 “快蹲下。” 杜良大叫了一声,带领众人蹲伏在岩壁下,同时用手中的火焰驱赶靠近的蝙蝠。 这群蝙蝠并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但他们身上携带的毒素却是极为致命。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不知几千只血色蝙蝠从头上飞过,好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糟了。” 而在这是,卓少卿突然叫了一声。 就在刚刚的混乱中,大护法趁乱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巨型血蝙蝠 “没关系,他跑不了。” 杜良安慰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 不用他说话,身后的卓少卿已经将而护法推到了前面。 既然大护法趁乱跑了,那么这探路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二护法身上。 经历了刚才的毒蛇和血蝙蝠之事,如今剩下的三名护法早已经被吓的慌了神,尤其是他们从没来过这里。 任谁都能看出,这洞穴绝不是善地。 “走。” 杜良用灵力帮忙处理了几个精卫的伤口,随即重新走到前面,催促着二护法继续深入。 “啊……” 然而,这次刚刚深入了片刻钟而已,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从那声音上不难听出,正是大护法的惨叫。 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这声惨叫无疑给众人心头带来了不小的阴影,越是未知的东西越容易让人产生恐惧。 二护法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即便是面对他们的青莲教主,依旧畏惧的很。 又走了片刻,洞穴四周豁然开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空旷的悬崖。 杜良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去,足足有二十多丈的高度,下面灰蒙蒙的有很多雾瘴。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正有一滩血迹。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刚的大护法应该就是在这里遭遇了什么,可惜连尸首都不见了。 杜良感受了片刻,那雾瘴并不算致命,对于他们修真之人来说构不成威胁,随即转过身来,看着众人:“你们现在等在这里,我下去看……” 杜良的话刚说了一半,只看到卓少卿等人突然目光惊骇的看着他身后,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小心……” 呼…… 卓少卿大叫了一声,同时杜良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劲风。 来不及思索,杜良下意识的向前迈步,同时弯腰低头,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 与此同时,一阵血腥之气从他的上方扫过,很快便传来了杂乱的惊叫声。 杜良身影止住后,急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团血黑色巨影一闪而逝,卓少卿等人已经人仰马翻,地上流出猩红色鲜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二护法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那是……?” “一只巨型蝙蝠。” 卓少卿提着长枪目光阴沉的看着黑影离去的方向,刚刚那蝙蝠竟然挡住了他的蓄力一枪,显然不简单。 “估计已经有了道行,这么说的话,我们还不能分开,否则会被它各个击破。” 杜良走到众人跟前,虽然他刚刚没看到那蝙蝠的样子和实力,但想来也不是善茬,估计大护法便是被他所害。 “走吧,一起下去,我倒要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卓少卿冷冷开口,他这种人从来不知道怕字什么写。 杜良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我在前面开路,你殿后,小心那畜生偷袭。” “嗯。” “大家都大气精神来,等下如果遇到危机,尽量蹲伏下去,切记不能乱了阵脚,知道么?” “是。” 不愧是卓少卿碗中挑一的精卫,你便是在如今的处境中,依旧十分沉着冷静,没有出现自乱阵脚的事情。 叮嘱一番之后,杜良重新来到悬崖上,观察了许久后,果真找到了一条崎岖的石路,可以通往下方。 “互相之间保持距离,看好他们俩,如果胆敢有异动先杀后奏。” “是。” 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杜良踏下悬崖,踩在石路上。 这石路虽然崎岖,但依稀还能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只是从那些已经明显风化了的痕迹上来看,绝对是悠久岁月前的事情了。 当初是何人在这里开凿了一条石路呢? 杜良心中怀着疑惑,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每走一步都要试探一下,防止石块虚放,同时还要留意四周,避免那大蝙蝠突然袭击。 呼…… 果然,刚刚走了不远后,右侧的雾瘴中传来呼呼风声,杜良立马停止身子,摆了摆手。 后面之人全都蹲伏下去,持着利刃,紧张的看着雾瘴之中。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道血黑色的巨大影子飞射而出。 这时杜良才看清楚,那却是一只蝙蝠,和之前在洞穴中遭遇的血蝙蝠群一样,只是个头似乎大了……几十倍。 那巨型蝙蝠伸开肉翅足有一丈长,头颅十分狰狞丑陋,猩红的眼睛带着凶残之一,还有一双利爪,好似利刃一般锋利。 而从那巨型蝙蝠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起码相当于聚灵境初期,难怪卓少卿不是对手。 “孽畜。” 杜良抬手丢出一团火莲,刚好迎向巨型蝙蝠。 炽热的火焰蕴藏了杜良的六成灵力,立马使得四周的雾瘴劈啪作响,那巨型蝙蝠眼中明显闪过忌惮之色。 呼…… 虽然体型巨大,但身体却十分灵活。 那巨型蝙蝠双翅猛地一震,身形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堪堪避开杜良的火莲,而那双巨大的翅膀更是呼扇出强劲的劲风,将一种敬畏吹的东倒西歪。 “抓住岩石,千万别掉下去。” 就在杜良开口提醒之时,后面突然传来了惊叫声。 杜良赫然转头,看到一道身影从另一侧的雾瘴中冲出,猛地扑向人群中的一名精卫,二人扭打在一起时,跌落到悬崖下。 “大护法?” 让杜良万万没想到,刚刚冲出来的那道身影竟然是始终已久的大护法。 而且从刚才的一系列变故来看,大护法和巨型蝙蝠之间似乎还存在了配合之意。 举行蝙蝠声东击西,吸引众人的全部注意力,而大护法从另一侧雾瘴中冲出,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杜良怒火中烧,这些人全都是卓少卿精挑万选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折了一人,心疼不已。 但他也知道,这很可能也是对方的诱敌之计,谁也不知道暗中还隐藏着什么东西,杜良一旦离开了队伍,剩下的这些人将更加危险。 “加快速度,尽快到崖下。” 杜良抬手打出两道火舌,暂时烧散了两侧的雾瘴,随即加快速度,带领众人向崖地赶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悬崖下的石莲 继续向下潜行,期间巨型蝙蝠又出现几次,但有了前车之鉴,杜良在轰赶它时,一直在留意四周,避免大护法突然出现伤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杜良的谨慎,大护法并没有再出现。 一盏茶之后,众人有惊无险的来到崖下。 崖下并没有太大的雾瘴,到处都是巨石。 杜良眺望远处,崖下的空间很大,远处被巨石遮挡,再加上光线昏暗和雾瘴的影响,看不真切。 “大人,您看这里。” 远处传来敬畏的声音,卓少卿和杜良都赶了过去。 两块大石头中间塞着一具尸体,正是之前那名被大护法扑下来的精卫,此刻早已经没了气息。 而在这精卫的脖子上,还能看到血糊糊的咬痕。 卓少卿伏下身子,用石块扒拉了几下,眉头深深皱起。 “伤口是被人撕咬的。” “被人?大护法?” 杜良脸色阴沉的可怕,此刻的大护法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找几块碎石将尸体掩盖上,等我们回去时再带走。” 卓少卿吩咐了一声后,走到杜良身边,冷声道:“等下大护法交给我处理。” “好。” 杜良点了点头,他知道卓少卿心中憋着一股怒火,需要宣泄。 “让他们俩走前面,我们过去看看。” 很快,众人再次前进,这次三护法和四护法走在前面探路,而他们手上的锁链并没有解开。 崖下的巨石很多,众人前进的也很谨慎,生怕某个巨石后突然跳出什么怪物。 好在,这一‘路’还算安稳,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走在前面探路的两个护法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按说他们是青莲教的护法,现在来到青莲教的老巢,理应开心才对,却万万没想到,这青莲教主似乎有点……六亲不认。 又走了片刻后,众人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水潭。 而在那水潭之上,还有一朵巨大的灰色石莲。 “这……不会就是所谓的青莲教主吧?” 杜良砸了咂舌,直觉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青莲教主是一块石头莲花的话,那他娘的……真有点扯啊。 “小心。” 而就在这时,巨型蝙蝠极速飞来,再一次袭向众人。 “这畜生交给我,你小心大护法偷袭。” 杜良丢下一句话后,直奔那巨型蝙蝠冲去,前行时天罡剑出现在手中,这次终于动了杀心。 那巨型蝙蝠呼扇翅膀时,强烈的劲风吹的杜良一闪哗哗作响,为了瓦解它的攻势,尚未靠近时,杜良已经丢出一团火莲。 火莲上的恐怖高温自然是这等阴暗之物的克星。 巨型蝙蝠果真减缓了速度,不过这次却没有躲避,而是张开了锋利的嘴巴。 音波。 杜良老早便在防着对方的‘超声波’,此刻见到它张嘴,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杜良也不想托大。 脚下御乘风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另一侧。 果不其然,巨型蝙蝠嘴前的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竟将杜良的火莲生生炸开。 蝙蝠的天赋神通……超声波。 这东西无声无息,纯粹是以声波的方式伤人,极难防御,即便是杜良现在的修为也有些棘手。 而就在巨型蝙蝠与杜良错身而过时,其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大护法。 任谁也没想到,大护法竟然能藏在巨型蝙蝠的身上,此刻出其不意,打了杜良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杜良此刻已经是种道境界,虽然落入了被动中,但反应极快。 在大护法探出双爪攻来时,杜良天罡剑横于胸前,猛地劈了过去。 噗嗤…… 大护法的双手不知修炼了什么,显得十分锋利,寻常兵器都奈何不得。 而大护法明显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打算折断杜良的长剑,然后顺势将他击杀。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杜良手中的剑并非寻常兵器。 那乃是天罡之道所化成的天罡利器,不仅坚不可摧,更是锋利无比。 金光闪过时,大护法惨叫了一声,身影鬼魅般的向一侧逃去。 一根‘锋利’的手指被杜良削掉,掉在地上。 大护法手上的锁链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断了,而且修为也恢复了,此刻正蹲伏在巨石上阴恻恻的看着他。 虽然断了一根手指,但大护法脸上却并没有太痛苦的神情,眼中闪烁只有恶毒。 不知怎地,杜良总觉得此时的大护法似乎有点不对劲,而且修为似乎也比之前交手时高了许多。 这大护法……有古怪。 除了这里之外,另一边的巨型蝙蝠也和卓少卿他们动上了手,顿时人仰马翻。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有两名精卫被击杀。 一名是被音波活活震死,另一边被它抓到石莲上豁开了身体。 那精卫身上的鲜血流淌在石莲上,然后吧嗒、吧嗒的掉在水潭里。 卓少卿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提枪杀过去。 杜良重新回到众人前,安抚了几句。 “你去对付那个,我来对付这畜生。” “好。” 卓少卿毫不犹豫的提枪向大护法走去。 杜良赶忙在身后提醒了一番:“小心点,他现在的状态不对,不可大意。” “知道了。” 卓少卿应了一声,向着大护法逼去。 “你们原地防御,不要乱了阵脚。” 杜良吩咐一声后,提剑走向巨型蝙蝠。 这东西比较棘手,除了无孔不入的音波攻击外,它的飞行能力也是杜良头疼的。 如果它不与自己硬碰硬,而是选择躲避袭击其他人,那绝对是一件不乐观的事情。 如何能快速解决掉它呢? 杜良脑海中心思飞转。 此刻人多眼杂,鬼衙门轻易是不能用的,看来只能靠真本事快速解决战斗了。 呼…… 就在杜良沉思时,石莲上的巨型蝙蝠再次呼扇着翅膀冲来。 杜良猛地抬起头,张嘴吐了一口清气。 一气化三清。 刹那间,四个杜良同时迎了上去。 这一变故明显让那巨型蝙蝠有些错不及防,此刻已经被四个杜良困在了中间。 想要拔开高度却发现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封住了它的去路。 下一刻,四个杜良同时出手,而杜良的本体更是暗中计划了镇魂符。 “孽畜,受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见黑色圆石 血蝙蝠感受到威胁,双翅猛扇,劲风呼啸时,张开狰狞的巨嘴发出无声的音波攻击。 刹那间,杜良壹号和杜良贰号先后破碎,重新化作清气回到杜良体内。 不过,这个时候,杜良叁号和杜良本体也已经同时出手。 一道闪烁着金芒的指头狠狠点了过去,同时,天罡剑斩落。 砰…… 噗嗤…… 天罡之气爆发,血蝙蝠立马被洞穿,同时在腹部留下一个狰狞的伤疤。 这还不算完,悬在上面的巨大火莲狠狠砸落下来,立马将下面的血蝙蝠包裹。 “吱……” 刺耳的惨叫声传出,火光下的血蝙蝠剧烈挣扎,奈何杜良的火莲并不是寻常火焰,无论他如何扑腾都无济于事。 刺鼻的焦糊味传出,杜良乘机又补了一剑,随后抽身后退,提剑戒备。 血蝙蝠又挣扎了片刻,随即不甘的倒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后,一动不动。 “呼……” 解决了血蝙蝠后,杜良将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卓少卿和大护法的战斗也接了近尾声。 卓少卿一杆长枪龙鸣凤舞,霸道而刚猛,几乎是将大护法压着打。 盏茶的功夫,一声龙吟传出,卓少卿手中长枪金光闪烁,已然洞穿了大护法的胸口。 噗嗤…… 卓少卿冷漠的拔出长枪,对面的大护法应声倒地。 唯独杜良有留意到,大护法倒地时,嘴角竟然露出笑意,并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疼痛。 “这……” 杜良皱起眉头,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轰…… 还不待他思索出什么,大地之上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惊骇之色。 尤其是杜良敏锐的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正在飞速壮大,似乎正有滔天恐怖从沉睡中醒来。 “石莲……” “快看那里……” 就在杜良反应过来时,后面出来警卫们的尖叫声,杜良豁然转身,看向水潭上的石莲。 这一幕,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卓少卿回到杜良身边,一同警惕的看向那石莲。 此刻石莲下水花翻滚,刚刚被血蝙蝠丢到上面的精卫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看着他们。 那精卫早已死亡多时,独自被血蝙蝠豁开,鲜血横流。 “有古怪,小心。” 杜良拉着卓少卿后退了一步,此刻那石莲上泛起阵阵黑气,给他十分凶险的感觉。 就在众人按捺之际,谁也没想到的是,那石莲上的精卫尸体竟然爆炸开来。 这一幕十分血腥,尸体爆炸后形成浓郁的血雾。 而且,肉眼可见的,那些血雾炸开后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反反复复膨胀收缩了几次,而后猛地被石莲吸收。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石莲上,都能感受到上面的气息变化。 咔嚓、咔嚓…… 吸收了表面的血雾后,石莲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响,表面的石皮唰唰掉落。 嗡…… 空气中传来不易察觉的嗡嗡声,众人全都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水潭之上那石莲表面出现了很多猩红色的光点。 杜良目光微疑,这一刻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下一刻,众人全都惊叫起来。 只见那石莲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眼球。 嗡嗡嗡…… 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的血色眼球先后出现在石莲的花瓣上,实在触目惊心。 直到这一刻,杜良才猛地想起来,眼前这石莲的样子,不是和青莲教中的雕像一模一样么? 原来正主在这里。 所有人都没轻举妄动,继续等待着石莲的进一步变化。 轰隆隆…… 石莲上一颗颗眼球泛着猩红之光,一闪一闪的十分诡异,而且石莲下的水面涟漪荡漾,大地再次震动起来。 水面上浪花翻涌,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缓缓升起。 “不会有怪物吧?”精卫们已经躲在了巨石下,将三护法和四护法推了出去,显然连他们也不清楚青莲教为何会有这般异动。 在场之上,唯独杜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难怪之前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此刻那水潭之下升起的赫然是一块球形的硕大黑石。 这一幕,不正是当初在子午县祭坛下曾发生的一幕么? 当初和那所谓的乌神激战时,不正是从水潭下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石。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相似了。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在祭坛下出现的是乌神和石鼎。 而在此时却是血蝙蝠和石莲。 杜良用脚都能确定,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可是,一个在子午县,一个在落安郡,两者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又会有什么联系呢? 任杜良绞尽脑汁也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但是有一点他能够确定,凡是有这种黑色圆石的地方,绝非善地。 待黑色圆石升出水面后,那石莲突然缓缓飞起,其上数十双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似乎连灵魂都被窥视了一般,就连杜良体内的灵力运转时都有些滞涩之感。 “走,赶紧走,这地儿不能再待了。” 杜良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赶忙指挥众人原路返回。 然而,似乎有些晚了。 就在众人刚刚转身时,之前被杜良和卓少卿击杀的血蝙蝠和大护法竟然全都挣扎起来。 死而复活。 二者的眸子中都出现了隐隐的血丝,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真他娘的邪性。” 杜良咒骂了一声,不过一想到古小月就在鬼衙门里,心里这才安稳了许多。 ……就连腰板也挺的直了。 咴儿咴儿…… 大护法和血蝙蝠的口中全都传出令人耳根发麻的声音。 二者虽然都‘活’了过来,但动作却十分僵硬,好似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互相靠近。 待两者走到一起后,让众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那血蝙蝠竟然张开了血盆大嘴猛地一口将大护法的身体吞了下去。 咕噜…… 血蝙蝠吞掉大护法的尸体后,身形顿时膨胀了几分,血肉开始蠕动起来。 “这是要……变形?” 杜良咽了咽口水,现在的处境多少有点棘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血……蝙蝠侠? 正如杜良所料,那血蝙蝠吞食了大护法之后,真的……变形了。 就在杜良和众人的注视下,此刻臃肿的血蝙蝠血肉蠕动,骨骼咔咔作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出了双手双脚。 甚至连头颅都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五官脸庞。 那是一张…… 大护法的脸和蝙蝠的脸融合在一起,重新形成了一张……甚至不能称之为脸的‘脸’。 就这张脸,放在寻常百姓间,足足能吓死人。 况且就把这重新幻化的生物称之为……血蝙蝠侠吧。 血蝙蝠侠展开双翅,呼扇着飞到了石莲之上,显然二者之间存在了某种联系。 石莲上的眼睛不断闪烁,显然正在和那只……血蝙蝠侠之间交流着什么。 “悄悄话?” 卓少卿提着长枪,颇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杜良赶紧将他按住,这货没心没肺的,搞不好真能冲上去。 就他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杜良明显感受的到,那血蝙蝠侠此刻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变强,但是散发的境界,已经不在他之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血蝙蝠侠的力量来源应该就是下面的石莲。” “血蝙蝠……侠?” 卓少卿楞了一下,随即恍然的点了点头:“你这个名字起的,还真贴切。” 杜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卓少卿的夸奖,不过脸色却依旧凝重。 此时血蝙蝠侠的气息已经不再提升,估摸着境界比他还要微微高了一筹。 “啾……” 血蝙蝠侠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突然暴起发难,浑身上下血雾弥漫,直奔杜良众人飞来。 “你们退后,我来战他。” 杜良手持天罡剑迎了上去,脸色虽然凝重,但严重却闪烁着微不可查的战意。 踏入种道境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杜良想要检验自己的战力都没有办法。 如今刚好有个血……蝙蝠侠,拿来试手,机会确实难得。 卓少卿明显也有些跃跃欲试,但已经被杜良抢了先,只好提着长枪躲在后面压阵。 杜良的身影十分飘逸,那血蝙蝠侠虽然生有双翅,但单论灵活程度却并不比杜良高。 只是如今气息暴涨后,肉身的力量和坚韧度变得更加恐怖。 尤其是萦绕在血蝙蝠侠周身的血雾,更是诡异的很,好似软件一般,即便是杜良手中的天罡剑都无法短时间刺破。 铛铛铛…… 二者身形闪烁,不断传闪出火星,但是交手时散发出的余波就已经让观战之人心惊胆颤。 卓少卿的双眼越加明亮,今天他才算是看清了杜良的真实实力,眼中的战意更浓。 且说杜良这边,已经战的不可开交。 此时他左手捏真火奥义,右手提着天罡剑,越战越勇。 只是,随着交战的不断进行,杜良赫然发现,那血蝙蝠侠身上的力量竟然源源不断,好似永不耗尽一般。 如果这般长久下去,此消彼长之间,杜良必定会落入下风。 思来想去,杜良打算速战速决。 “赦……” 杜良大喝了一声,左手猛地探出,漫天火莲突然凝现,将那血蝙蝠侠团团困住,立马乱了针脚。 下一刻,杜良猛地将右手中的天罡剑祭了出去,化作一条金色光蛇,与之纠缠在一起。 不仅如此,杜良乘胜追击,一枚枚天罡符文飞速祭出,顿时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符文大网。 天罡符文内蕴含了滔天正气,正是邪物的克星。 血蝙蝠侠东突西撞,立马发出凄厉的叫声。 无论是真火奥义还是天罡符文都是学蝙蝠侠的克星,有着极强的压制之力,顿时将其陷入了危机之中。 嗡…… 似乎是感受到了血蝙蝠侠的危机,圆石上的石莲突然发出嗡嗡的声响,其上的眼睛快速闪烁,顿时有阵阵血色雾气飞去。 “还有后援?” 杜良一惊,此刻绝不能前功尽弃。 咬了咬牙,杜良抬手一指,丹田中灵基上的法典突然飞出,迎着那血雾镇压而去。 呼…… 法典上弥漫着律法金芒,瞬间将那血雾击溃,而后在杜良的控制下飞向石莲。 轰隆隆…… 二者之间似乎存在了克制之力,法典之上一个个文字先后飞出,绕着法典飞速旋转。 下方,石莲不断震动,大量血光浮现,二者剧烈对峙在一起。 石莲受到法典的干扰,自然无法再给血蝙蝠侠提供力量。 “给我……死。” 杜良趁机大喝了一声,掌中镇魂符微微闪烁。 御乘风巧妙诡异,杜良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血蝙蝠侠的身前,猛地探出手掌。 嗡…… 镇魂之力轰然爆发,虽然其不是魂体,但也有少许的镇压之力。 魂魄被镇压,使得血蝙蝠侠明显萎靡许多,战力大打折扣。 “趁你病要你命。” 杜良挥手接过天罡剑,对着血蝙蝠侠的翅膀狠狠斩下。、 噗嗤…… 血光飞溅,那巨大的肉翅被杜良一剑斩掉。 血蝙蝠侠跌落在一旁,凄声惨叫。 噗嗤…… 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卓少卿手中长枪爆发出龙吟声,竟也洞穿血蝙蝠侠的身躯。 并将其高高挑起。 “谁让你插手了?” 杜良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心知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手中一团火莲轰然落下。 这一次,杜良没有藏拙,直接用了十成修为。 失去石莲力量供给的血蝙蝠侠实力大跌,周身之上顿时燃烧熊熊大火。 “现在应该叫……火蝙蝠侠?” 杜良调侃了一声,此刻心情还不错。 血蝙蝠侠挣扎了许久,最终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一阵刺鼻的焦糊味传出,地上只留下一摊灰烬。 而另一边,石莲与法典‘战’的不可开交。 杜良助法典一臂之力,杜良挥手将体内的数十道天罡符文全部寄出,形成了夹击之势。 那天罡符文对石莲的克制极强,顿时将其压制了下去,其上血色眼球闪烁的频率更快,更发出嗡嗡的震慑之音。 砰…… 一声巨响突然传出,石莲似乎被激恼了,猛地爆发出一股巨力,强行将发电和天罡符文震给。 而后血光一闪。 “溜了?” 杜良有些意外,那石莲竟然……溜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洞**的石门 还以为这石莲有多牛呢,没想到竟然也学过三十六计。 打不过就……跑。 “你们在这等着,跟过去看看。” 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但杜良总觉得这石莲有古怪,尤其是对这悬崖的深处十分好奇。 “你自己过去?” 卓少卿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他。 杜良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卓少卿和他身后的众人。 “你们暂且在这停留片刻,如果我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回来,你们就……” “我们就不用等你了?” “你们就他娘的赶紧来救我!” 杜良没好气的嚷道。 “啊,这样啊。”卓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般书里面都不是这么写的啊。 杜良这才横了他一眼,叮嘱了一番:“你们要小心那水潭里的黑色圆石,那东西有点邪乎。” “好。” 听到对方的肯定答复,杜良这才提着天罡剑快步离去,在靠近水潭时小心翼翼的飞跃过去。 之前因为巨石的遮挡看不真切,如果跃到对面后,才发现在那深处还有很大的空间。 刚刚的石莲便是消失在了后面的空间里,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个拐角。 杜良谨慎的从一块块巨石上跨过,来到近前后果真看到那里向右弯折。 来到弯折之处观察,后面又是一段幽深的石洞,空间明显狭窄了许多。 而更诡异的是,之前明明飞向这里的石莲,不见了。 杜良没有贸然前进,再次环顾四周,确定这里除了这条狭窄石洞外,再没有其他的空间。 那石莲藏到哪里去了呢? 杜良抬手捏出一团火莲,周身之上也被火焰萦绕,将四周照的通亮。 一步步向石洞走去,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火焰摇曳之声和脚下碎石的摩擦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段洞穴总给杜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似乎他次面面对的不是石洞,而是某个洪荒凶兽的狰狞大口。 咔嚓、咔嚓…… 杜良很快走到石洞深处,这时才发下,在石洞的洞底不是岩石,而是一扇门。 两扇泛着青灰色的厚重石门紧紧扣在一起,石门之间严丝合缝,而且表面还刻画了大量复杂纹路。 杜良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那些纹路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不像文字,也不像画景。 而且从那些纹路被风化的程度来看,显然已经存在了很长的岁月。 具体有多长,杜良也无法判断。 反正就是……很长,很长! 就在杜良观察石门时,变故突生…… 杜良飞身后退,此时那石门上突然有红芒闪烁,紧接着一座石莲从中显化,像是和石门融为一体般。 “原来躲在这里。” 杜良恍然,右手持着天罡剑猛地刺了过去。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罡剑刺在上面没有硬邦邦的感觉,反而像是刺在了橡胶之中,带着很足的弹性。 “这……” 就在杜良心中诧异时,那石莲上顿时爆发出一股吸力。 杜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身形一挫,长剑又深入了几分。 来不及深思,杜良左手捏印对着面前的石门狠狠轰去,原本萦绕在周身的火焰同时涌去。 “嗡……” 石莲上的几十颗眼球同时爆发出红芒,竟将杜良的火焰全部淹没,没有引起一丝的变化。 此时的石莲明显比之前还要强横难缠,这或许和融入石门有关系。 天罡剑上的吸力越来越强劲,无论杜良如何催动都没有显著的效果。 只能勉强用天罡之力僵持。 然而还不待他尝试别的方法,石莲后的石门又起了新的变化。 只见上面的纹路似乎活了一般,如蚯蚓一样开始缓慢蠕动,更有阵阵青灰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随着那些纹路的变化,杜良只觉得双眼朦胧,一股无法抗拒的气息扑面而来。 “杀。” “杀杀杀……” 耳边突然传来萧杀之音,刚开始只是一两声,到了后来越来越嘈杂,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咆哮喊杀。 “这是……幻觉?” 杜良心中暗暗焦急,如果现在陷入幻境中,必定凶多吉少。 只是,这石门实在诡异的很,杜良至今为止从未见过这样的幻境。 耳边的喊杀之声越来越重,片刻后就连杜良的眼中也出现了画面。 只是那些画面都十分模糊,而且闪烁个不停。 那是一处昏天暗地的世界,耳边喊杀之音回荡时,画面一转变成了战场。 战场上厮杀不断,但是杜良怎么也看不清那些厮杀之人的模样,只觉得这场战争异常的猛烈,颇有天崩地裂之势。 紧接着,画面再转,到处都是尸山血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红,残骸遍野。 尤其是,杜良从那画面中捕捉到,很多尸骸似乎都不是人类的。 有的高大如山,有的长有双角,更有面目狰狞之辈。 “这是……这是地狱么?” 杜良心底微震,尚来不及思索,画面再转。 天地之间耸立着一座高入云端的黑色巨塔,高塔四周黑气缭绕,暗无天日。 而在高塔之下,没有鸟语花香,反而立着无数大小坟茔。 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所立,有的石碑已经倒塌,有的断裂开来,给人一种无比的压抑邪恶之感。 画面再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一瞬间还是一年,杜良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些画面更是无法想象,而且见到的那些景物和生物,似乎…… 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砰…… 一股巨力撞在杜良身上,将他猛地抛飞。 身在半空时杜良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狠狠地跌落在地上。 赫然抬头时,石门上的纹路已经重新隐没,又变成了古朴无华的厚重石门,而其上的石莲也缓缓消失,没入门内。 杜良缓缓站起身,揉了揉升腾的胸口。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自己看了一些莫名其面的画面,然后就结束了? 而且刚刚那石莲明明有机会灭杀自己的,为何又罢手了呢? 杜良百思不得其解。 但又隐隐猜到了什么,似乎…… 似乎刚刚的那些画面,是石莲或者说石门故意让他看到的。 “难道……” 想到这里,杜良身体一颤,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