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魔月之歌》 第一章 孤月高悬 “嗖！” 一个御剑的道人从头顶飞过，躲在下方山林中的逐云连忙屏住了呼吸，直到目送那道人影消失在天际尽头，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逐云低头看了一眼之前被一剑洞穿的腰腹，过了一天一夜血竟还没有止住，“那些可恶的杂碎，为了抢夺“星隐决”，竟然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不过这星隐决可是师兄师姐们拿命换来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交给你们？” 最后瞥了一眼澄澈无人的天空，确认追兵没有到来之后，逐云朝着山谷中飞跃出去，想要跃入山涧中洗去之前留下的踪迹。 可就当他跃到空中的一瞬间，异象突生！ 山谷的两边猛然升起数条紫色的锁链，锁链袭来的速度极快，可见其主人修为极高，逐云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刹那间就被锁链锁住了四肢，锁链收紧，硬生生把他在空中给拉成了一个“大”字。 逐云奋力挣扎，但是根本无济于事，锁住四肢的锁链依旧纹丝不动。 “嘿嘿，小子，恭候你多时了。” 一个身着紫袍的肥胖身影从锁链上走来，只几个跳跃，就来到了逐云面前。 “狗畜生！放开我！” “少废话，星隐决呢？” 肥胖道人在逐云身上搜了半天，但是没有找到存放星隐决的灵符，顿时有些恼怒地用长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哼！早就知道你们家伙图谋不轨，所以我早已把星隐决炼化如神魂中，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休想得到！”逐云虽然四肢不能动，但是嘴巴倒是很硬。 “呵呵呵，小兄弟，有话好说，我怎么会杀你么？只要你把星隐决传给我......” “不必了！”逐云早已打定了注意，“以我现在的实力，终究是保不住星隐决的，既然如此......” “你们全都休想得到！” 当胖道人惊骇的眼神中，逐云狞笑一声，然后浑身燃烧起来，只一瞬间，他就已经带着星隐决化为了一阵飞灰 ********* “我...还没死吗？”逐云重新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儿？” 放眼望去，周围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地面和四周都是看不清的黑暗，只有天空上流动着流沙般的奇异光芒。 “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咦，有其他人？” 正思索间，远处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朝他奔来，好像是要对他不利的样子。 “兄台......” 逐云本还想与那人交个朋友，黄泉路上好结伴，可惜那位仁兄好像不准备好好说话。 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扑来，“那具身体是我的！你给我死！” “要我死？意思是我现在还没死？” 那男人动作十分笨拙，逐云只微微让开，然后以掌作刀拍了他的后颈一下，他就应声倒地，而且身体也迅速变得透明，好像正在消失。 “呃，抱歉，下手重了一点......” 正当逐云想要去把那男人扶起的时候，突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眼中怪异的世界也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怎么回事？” ******* “我...我好难受......为什么我不能动......” 迷迷糊糊中，逐云只觉得自己的腹里像是吃进了死耗子一样难受，想呕吐但却又呕吐不出，连说话都难以做到。 “我这是在哪儿？他们又是谁？” 微微睁开眼，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间华贵的屋子里，此时正被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扛在肩上，而看黑衣人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样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起来肯定不是好事。 “啊！头好疼......格雷·薇尔特......这是谁？” 正疑惑间，昏沉的头脑中好像突然掀起了一股风暴，大量的信息像是泄洪般奔涌进来，一时间让他头疼欲裂。 “丁一凡......这他娘又是谁？” 逐云感觉好像是有两个人拿着榔头，正一人一锤的在他头上开洞，然后把一堆带着尖刺的冰碴往他脑子里倾倒，疼得他头脑发昏，身体也不住地抽搐起来。 身下扛着他的两个黑衣人感受到他的抽搐，只得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他们就扛着他来到了一间有着月光透进来的屋子。 黑衣人们粗暴地把逐云丢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窗户，然后又重新过来抬起他，把他朝着窗户边抬去。 “住手......”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他还是看得出这两个家伙是要把自己从窗户给扔下去，所以急得跳脚，但却偏偏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叫也叫不出声，唯一发出的两个音节也只是在喉咙里打转，连他自己也听不到。 当他的头被黑衣人抬出窗外的时候，外面凌冽的寒风冻得他打了个寒战，再朝下看，高达数十丈的孤峰下，尖石林立，怪石嶙峋，要是这一头栽倒下去，就算不被摔死也得是个残废了。 “完了......” 才只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山石，他的身子就已经被黑衣人从楼阁中给掀了出来，视野中歪斜的山坡正在迅速变大。 “不！我不能死！” 随着寒风吹来，逐云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头脑中的疼痛也在此刻戛然而止，眼中世界的颜色好像突然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星隐决！”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他运转起一直在神魂中默默运转的惊天法决“星隐决”。 虽然他修炼的时间不多，但毕竟入了门，神功威能已经初现端倪，温暖的热流从气海**迸发而出，瞬间就充满了四肢百骸，而他也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老天爷救我！” 在空中奋力张开四肢，他想在黑暗中抓到什么东西来停止下坠。 “砰！” 不知道是那两个黑衣人故意的还是老天爷垂怜他，这座孤峰上的楼阁的每扇窗户上都伸出了一个帽檐，而两个黑衣人扔他的时候是贴着建筑的边缘放下去的，而下面正好有一个伸出来的帽檐，所以还不等他伸出手，就整个落在了下方的帽檐上。 只是这个不知道是铁还是什么材质的帽檐不够结实，被他这么一撞立马就跟着垮塌下去，不过这一下停滞就已经给了他太多机会，连忙伸出手抓住了那扇窗户的边缘。 “糟了！我的手劲怎么变得那么小？” 在抓住窗沿的一瞬间，他就发觉事情不对劲，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扣住窗沿的手指顿时滑落出边缘，身体又继续朝着下面坠去。 不过料想中的痛苦没有传来，反而是脚下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并没有落到山石中间去。 “呼” “吓死我了。” 瘫倒在这个晾晒着一些衣服的狭窄平台上，逐云好像很疲惫地喘息起来，想到刚才发生的一起，他还有些后怕。 之后在地上挣扎了半天起不了身，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怪异。 逐云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衰败的血气，孱弱的四肢，以及，垂落到肩膀的褐色头发。 “这就是......格雷·薇尔特？” 随着脑海中有许多他从见过的记忆涌现，他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逐云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唯一”的月亮，终于确信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 第二章 皇子殿下 格雷·薇尔特，奥拉帝国的三皇子。 小时候还是个胸怀大志，励志要当皇帝的美少年，可惜当他渐渐长大，了解到自己的皇帝老爹正年轻力壮，而且自己的大哥和二姐都是精明能干的角色，皇帝的宝座不论怎么顺位都不可能顺到他这儿的时候，他就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了自暴自弃的生活。 纨绔子弟说的就是他，吃喝玩乐、醉生梦死是他每天的真实写照。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终日饱食无所事事这几两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就这样荒废自己多年，他彻底变成了一个颓废无知、四肢孱弱、内里空虚的废人。 “原来这是一个没有修仙者存在的世界。”逐云搜索起格雷之前的记忆，发现除了有一群被叫异端的魔女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拥有超越其他人的力量，而且那些拥有奇怪能力的人全都是女人。 “这具身体的确是格雷的，但是我脑海里怎么还有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的记忆？” 那是一个更加奇怪的记忆，看他的样子，应该就是刚才被他一掌刀打翻在地地那个男人，但是他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但是他的一部分记忆却像是强行加塞一样从他和格雷的记忆中间给插了进来，虽然这段记忆并没有意识，但是里面的信息却多得让他头疼。 丁一凡，一个秃顶的工程师。 他所在的世界更是逐云无法理解的，那是一个奇异的世界，人们虽然身体孱弱，但是喜欢制造各种便利的工具，修建高耸的大楼和蓄水的大坝，移山填海千里传音等操作更是十分普遍，总之，那是一个“生产力”得到极大提升的世界，所有人的生活都达到了极大的便利化。 而这个秃顶工程师的记忆，在一次雨天观察山体土方量的时候戛然而止，雨水冲垮了山石，把他给压死了。 “原来我们三个都该死的，但是现在却只有我活了下来。”逐云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既然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 “现在，我就是格雷·薇尔特。” 此刻夜色正浓，但是有头顶的阁楼中，有几扇窗户还亮堂堂的，摇动的烛火正把里面的两个身影倒映到窗户上。 “亚尔维斯！我的好儿子！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谋杀了一位皇子！而且是在我们自己的庄园谋杀的！你知道这样做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一向儒雅随和的奥拉帝国财务大臣，海伯利安大公此时正狰狞地对着他面前的英俊青年咆哮。 其实杀人这种事对于这些顶级贵族来说算不什么大事，最多就赔钱了事，不过今天这位公爵的儿子杀掉的可不是一般的角色，而是奥拉帝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三皇子格雷·薇尔特。 不过亚尔维斯好像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气势惊人，“父亲！难道您就忍心把菲丽嫁给那个毫无希望的废物？” 海伯利安大公刚刚坐下，听到他的话之后又被气地站了起来，“你懂什么！？这是保全家族秘密的唯一选择......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对了，快！快找到他的尸体，不能让人发现他是死在我们这里的！” “他的尸体就在后背的山坡上，可是他带来的骑士和随从该怎么解决？全都杀掉？” “不行！杀掉那么多人必然会被怀疑，不如这样...”公爵走到亚尔维斯的面前，“找到他的尸体，然后把他的守护骑士也杀掉，伪装成他的骑士杀了他，而守护骑士也自觉羞愧自杀而亡的样子，嘿嘿，他的守护骑士不是个女人吗？正好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高！实在是高！父亲英明！我这就去做。” 看着一脸兴奋的儿子走出房门，公爵大人又颓然坐下，“唉，真是个草包儿子...他要是能有菲丽的三分聪慧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 海伯利安大公口中的菲丽，正是他的小女儿，奥拉国都拜伦城中所有男性贵族的梦中情人，今年刚好二十岁的菲丽希尔·海伯利安，一位聪慧美貌的优雅淑女，是拜伦城中所有人都赞叹的美丽明珠。 由于奥拉帝国并不反对晚婚，所以直到现在，这位已经二十岁的大贵族之女依旧待字闺中。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伯利安家族还是她本人对于夫婿的选择过于苛刻，虽然追求她的贵族青年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大家贵族和优秀的才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她的青睐的。 所有人此时都认为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婿肯定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大皇子——雷诺·薇尔特，因为如果能成为雷诺的妻子，将来雷诺成为皇帝，那她就是将来的皇后！那时候海伯利安家族将真正成为帝国除了皇室之外的唯一的顶级家族。 不过当三皇子格雷在二十岁生日时宣布不再参加皇位竞争，而是选择去往一块辖地做安乐王子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按照奥拉帝国的习俗，选择封地之后，必须选择一位贵族女性订婚，三年后举行结婚庆典；这种必须选择配偶的习俗是因为帝国皇位的竞争过于激烈，有时候往往不是一方面的胜利，而是两败俱伤的情况，甚至出现过皇位继承人全灭的尴尬局面，所以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被封有辖地的皇子必须婚配，多生娃，为皇室保留尽可能多的血脉。 不过皇子并没有看上谁就选谁的权利，而是要等想成为他妻子的贵族或者想与皇室联姻的家族自愿参加，然后他再从中挑选。 选择封地的皇子是最没有前途的，因为那样做他将再得不到任何权力，就算过得再好也顶多算个土财主，如果与将来的皇帝哥哥或者皇帝姐姐搞好关系的话，说不定还有回到皇都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机会几乎为零。 虽然这只能算是一个落魄的皇子，还不一定能给其他贵族带来利益，但他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族没错，虫子的肉再少，那也是块肉，所以前来报名的家族倒也不少，毕竟贵族女儿那么多，比起放在家里宅着，不如嫁给皇子沾沾皇室的亲，说不定以后自己家族的子嗣也一跃之间成为了顺位继承人，那可就了不得了。 虽然来报名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大家族还是看不上他的，所以来报名的大多都是一些小贵族或者不入流的贵族，没几个是对等的家族，都是一些想攀高枝的家伙。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三皇子的妻子候选人名单中，菲丽希尔·海伯利安的名字赫然在列！ 拜伦城中最美的明珠竟然要嫁给这个没有丝毫前途而且还是个废物的三皇子！ 这个消息一出，举城皆惊，所有人都奔走相告，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连皇帝陛下本人都感觉到诧异，自己的傻儿子怎么配得上人家？所以还派人悄悄询问了一番海伯利安大公的意愿，结果竟然是肯定的，海伯利安家族希望菲丽希尔成为三皇子的妻子。 而之前的格雷一看到名单上的这个名字，顿时满心欢喜，想也没想的就选了她，好像生怕她反悔了似的。 表面上海伯利安家族是完全赞成的，但是暗地里，亚尔维斯·海伯利安，也就是菲丽希尔的哥哥，他是完全不同意这桩亲事的，他不允许自己美丽的妹妹嫁给这个愚蠢无能的废物，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庄院大戏。 亚尔维斯邀请格雷到庄院一聚，格雷以为是菲丽希尔家族的好意，欣然接受，可没想到晚宴上亚尔维斯在酒中下毒，格雷就此一命呼呜。 可怜他连那个漂亮老婆的手都没碰过，现在却要便宜了逐云。 不过逐云此刻可没心思想那些，他现在正沿着陡峭石堡往上攀爬，因为他害怕再遇到亚尔维斯的手下，凭借自己现在的孱弱的肉身，不管是打还是逃，他都没有半分胜算。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努力回到自己守护骑士的身边，找到自己的随从们，或许那样还有一线生机，就害怕要是连他的守护骑士都被干掉了，他这短暂的一世可又要结束了。 凭借着格雷不错的记忆，以及星隐决微弱的灵力加持，他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他守护骑士所在的房间窗外，因为之前她被格雷支开了，加上她向来就不喜欢格雷，所以她到现在可能都没发现她誓死效忠的主人已经被人“干掉”了。 “当当当” 占据着格雷身体的逐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半透明的满是杂色的玻璃窗户。 “奥黛...” 他奋力把头抬高，尽量不去看自己身后幽深的山谷，然后轻声呼唤起自己的守护骑士。 “砰！” 他已经微微看到屋内人影的晃动，不禁庆幸她还没遭毒手，自己还有希望活下来。 但是下一刻，迎面而开的窗户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抓住窗沿的手指也顿时脱离边缘，他的身体又开始朝下坠去。 “卧槽，这窗户竟然是朝外开的！” 第三章 向死而生 幸好女骑士动作迅速身手敏捷，他刚刚要坠落的一瞬间，一只覆盖在铠甲里的铁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但是却没有要把他提回屋内的意思，依旧让他悬在半空中。 那个一个冰冷年轻的女声，“殿下，您最近越来越荒唐了。” “我......” 逐云竟然一时语塞，因为根据格雷之前的记忆，他曾经很多次想要偷窥他的守护骑士奥黛尔·光盾常年隐藏在半截面罩里面的真容，所以这一次，恐怕她又把这一切当成了故技重施。 “殿下，虽然我发誓效忠于您，甚至可以为之付出生命，但是您要记住，我从来不是你的女人。”奥黛尔的语气好像又冰冷了几分。 “不是......你误会我了......有人要杀我们！”挣扎着抱住奥黛尔抓住他的铁手，逐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奥黛尔用深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好像要看穿他所说的谎言，“您是在开玩笑吗？” 逐云又在心中大骂了人品低劣的格雷一通，“当然不是！你让拉我进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奥黛尔犹豫了片刻，但是仔细想想，将他吊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所以轻哼了一声，将他提进了屋子，粗鲁地扔在地上。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这个向来觊觎她真面目的废物皇子竟然看也没看她一眼，而且她将他扔在地上的时候竟然没能摔倒他，要知道刚才那一扔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是要摔倒这个身体空虚孱弱的三皇子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这让她不禁多瞟了格雷两眼。 刚刚稳稳落地的格雷可来不及计较这些小事，看也不看身后的奥黛尔一眼，连忙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地听着什么。 奥黛尔还是不相信格雷的话，因为要是有人要杀他，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不过其中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平时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的三皇子，是那儿来的力气从石堡陡峭的外壁爬到这个位置的？ “殿下......” “嘘！”逐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来了！” 奥黛尔话被打断，不禁皱了皱眉头，刚要朝着蹲在门口的格雷发火，感知极为敏锐的她却听到了一丝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是剑出鞘的声音无疑！ 奥黛尔终于信了这个向来不靠谱的主人一次，立马握住了放在床边早已出鞘的骑士剑，把蹲在门口的格雷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要打？”格雷诧异地问。 “当然。”奥黛尔瞥了一眼他一眼，心中对他更加鄙夷，身为以善战著称的薇尔特家族的后裔，竟然会被区区几个敌人吓倒。 逐云听到他要打，立马蹦了起来，拦在与他身高差不多的奥黛尔面前，“不行！他们来了一百多人，你打不过他们！” 奥黛尔愣了楞，有些不相信能说出这些话的是那个懦弱的三皇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一百多人。” “我...我听脚步听出来的。” “看来你听得听准的，”奥黛尔一直在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发现敌人的确比她预想中的要多，虽然没听出来有多少人，但是应该和格雷听出来的相差不多，“看来海伯利安公爵要造反了。” “不一定是公爵......先不说这个了...快走！”逐云有些郁闷，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竟然还接二连三的遇到死劫，看来老天爷并不想让他活得舒服。 此时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已经渐渐停止了，看来他们想要出其不意破门而入，此时奥黛尔也没了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将长剑收回剑鞘之后，奥黛尔一把抓过格雷的衣领，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还在开着的窗户跃了出去，好像完全不担心窗外的悬崖峭壁。 她现在只祈求自己向来胆小如鼠的主人不要惊叫出声，免得暴露了两人的踪迹，到时候一个都走不掉。 不过今天这个笨主子好像十分安分，自己把他夹在腋下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没有半点动作，要是在平常，两人有如此近的接触，这个蠢货肯定要忍不住动手动脚了。 得益于格雷的安分，奥黛尔集中精神在一个个窗户的帽檐上轻盈地跳跃，且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此时楼阁外的士兵们正提着油灯在山坡上搜寻什么，幸好他们没有转过身抬头，现在只要他们一抬头，借助明亮的月光，立马就可以看见在石堡外壁上跳跃的两个身影。 砰！ 头顶上的士兵们冲破了房门，但是已经再看不到半个人影。 此时在帽檐上跳跃了许久的奥黛尔终于也下到了另一片山坡上，可是这座庄园就修建在一座陡峭的孤锋上，除了通往庄园的大路，要想出去，恐怕只有穿过周围茂密的树林了。 躲在一块山石背后，奥黛尔微微伸出头看向远处灯光闪烁的庄园，“那些家伙肯定封住了大路，看来我们只有穿过森林回到拜伦城了。” “不，他们没有封路。”逐云通过星隐决，可以隐约看到夜里远处的情况，所有人都在堡垒里忙活，根本没有人搜寻大路。 “你怎么知道？” “呃...没办法和你解释，反正路上没人...”逐云回过头，发现奥黛尔正眼中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这可是与我性命攸关的事，我怎么会胡说？” “好，我再信你一次。” 奥黛尔是个直爽的女人，既然选择相信，那就毫不犹豫，立马抓起格雷在黑暗中朝着大路跑去。 格雷笑了笑，“放心，以后你还要信我一千次，一万次。” “我很期待你的改变。” 奥黛尔迈开修长有力的双腿，强大的跳跃力让逐云着实羡慕，虽然他现在有星隐决加持，但是要想达到她那样矫健的身手，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了通往堡垒的大路上，果然是逐云说的那样空无一人，散乱的月光从繁密的树梢间洒下，大路上空荡荡的。 既然没有危险，逐云觉得可以先试一试这具身体的极限，“放我下来。” “你又要干什么？” “你想试一试我的极限，你跟着我就行了。” 不用奥黛尔松手，他已经用星隐决强行挣脱了出来，然后在她惊异的眼神中奔跑了出去。 奔跑了没多久，四肢的酸胀无力就已经传来，胸口也如风箱般地喘息起来。 不过他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活着的感觉，一种再世为人之后的真实的感觉。 格雷弯腰喘息，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奥黛......” “我在。”听到主人的呼唤，奥黛尔立马连忙跟了上来。 “如果用一句话评价今天之前的我，你会怎么说？”格雷终于直起腰来，看着路的尽头，“放心，你尽管说，就算是说脏话我也不会怪你的。”说完，他又迈开脚步慢慢走了起来。 奥黛尔凝视着在此之前从未挺直过腰板的格雷，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到奥黛尔还停留在原地，格雷转过头来，“嗯？怎么不说？” “好吧...”看到格雷再不像之前那样猥琐的清澈眼神，奥黛尔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在我看来，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十足的蠢蛋、下流胚、懦夫、庸人、胆小鬼。” “哈哈哈，就这些？这才五个骂人的词呢。”要是其他皇室成员的守护骑士敢说出这样的话，主人恐怕立马就要命令他们自裁，但是逐云已不再是以前的格雷，他要珍惜和改变眼前的一切。 “如果您对挨骂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连夜写出一百个来形容您的烂词” 不得不说，奥黛尔从来没看见过这样胸怀开阔而且还会开玩笑的格雷，这与她记忆中刚愎自用的那个格雷相差太多了，不过这样的玩笑的确让她又多了几分想要重新认识他的意愿。 格雷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刚才几个词已经够厉害了。” “遵命。”奥黛尔微微颔首。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出了森林，视野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城正匍匐在远方，那就是奥拉帝国的皇都——拜伦。 而成为这座城的主人，就能成为奥拉的主人。 第四章 改变 正是深夜，拜伦的城门早已紧闭，但是当奥黛尔一亮出皇家守护骑士的勋章，守城官立马就开了门。 由于这具身体实在过于孱弱，而逐云神魂里的星隐决在这具躯体里还没有入门，不坐马车从海伯利安的庄园回到拜伦，这段路简直要把他快累趴下了，连周围奇异瑰丽的建筑也没心思看了，踉踉跄跄坚持回到自己的府邸，躺倒在一把椅子里，剧烈喘息起来。 “殿下，您的随从和马车呢？您不会是走路回来的吧？”刚回到府邸，一个头发灰白相间的老头连忙端着热茶迎了上来。 他叫西弗斯，是格雷的管家，在格雷的记忆中，西弗斯是个精明且碍事的老头，总是妨碍他去找乐子，不过这对逐云来说倒是很好，他就需要这样正直的手下。 “西弗斯，海伯利安家族要谋反，我们得赶紧上报给陛下。”面罩下的奥黛尔语气冷冽。 “不，不用。”格雷喝了口水，制止了奥黛尔继续说下去，“一切照常就好。” “殿下，我知道您很在意‘拜伦的明珠’，但是海伯利安家族已经犯了大忌，这样的亲事，您恐怕得好好考虑考虑。”奥黛尔毫不掩饰对格雷的鄙夷，在她的认知里，格雷绝对是因为贪图菲丽希尔的美色所以才选择忍气吞声。 “我说不用就不用，都下去吧。” 看到格雷如此坚决的态度，奥黛尔冷哼了一声离开了，西弗斯则站在门口，默默等待着格雷的命令，皇家的事他向来不会插手的。 “这具身体还真是够弱的。”喘息平息下来之后，他开始仔细思索关于格雷皇子的一切事情来。 奥拉帝国一共有两个皇子，一个皇女。 大皇子雷诺，二皇女芙蕾雅，第三才是格雷；其中芙蕾雅是格雷同父同母的姐姐，雷诺则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在格雷的记忆里，芙蕾雅是个冷冽但是对他还不错的女人，至于雷诺，格雷对他的认知很少，几乎没见过面，即使见面，格雷也总是低着头躲在芙蕾雅身后。 奥拉帝国的皇后，也就是格雷和芙蕾雅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就意外死亡了，皇帝从此以后对格雷也越来越不重视了，现在听到他想自愿当土财主的请求，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对逐云来说倒还不错，格雷的名声在拜伦已经极其恶劣了，他巴不得离开这里地方，而且听说将要和自己订婚的女人还挺漂亮的，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他禁止奥黛尔报信给皇帝的原因也是如此，有人越不想促成这桩婚事，那说明这桩婚事越对他有好处。 思绪纷飞了半天，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格雷走到门口，发现原来是跟随自己去往海伯利安山庄的随从们全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西弗斯，订婚仪式是什么时候？”逐云在心中大骂格雷荒唐，连自己的订婚日期都不记得，其他的事情全都是荒唐而过，大部分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 “殿下，是水神月十九日，也就是三天之后。” “那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奥拉教会里的神祇很多，所以每个月都用一个神祇指代，水神月指的就是九月，格雷不太喜欢这样的记月方式。 “殿下，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您只需要稍微注意三剑礼仪就行了。”西弗斯发现今天格雷站的格外笔直，不再像以前那样弯腰驼背，一副颓废的样子了。 “三剑礼仪，那是什么？”格雷的脑海里对这个词依旧是一片茫然。 “咳咳，”西弗斯咳嗽两声，又开始重复自己明明已经说过很多次的东西，“奥拉以武立国，崇尚勇武精神，而身为奥拉皇子，为了表示自己不忘记薇尔特先祖用武力征服帝国的崇高精神，薇尔特家族的男子在娶亲的时候必须打败女方家族派出的三位骑士，才算得上正式订婚。” 也许是怕格雷害怕，西弗斯又多说了一句，“殿下请放心，三剑礼仪到现在已经只是象征性的礼仪，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如果那三个骑士都很厉害怎么办？” “这就是您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了，如果您被打趴下了......菲丽希尔小姐恐怕就不再属于您了，”西弗斯认真地说，“所以您即使打不过，也千万不要倒下，一倒下就输了。” “知道了。”格雷打了个哈切，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边走边说，“送一些食物进过来，三天内都不要打扰我。” “您这是要干什么？”西弗斯害怕他会再说一句“顺便再带几个女人过来” “你可以着手收拾府邸了，用得着的东西都带上。”格雷答非所问，他知道那个向来看不上自己的皇帝老子肯定不会给自己一个好的领地，他自己过得差还无所谓，要是委屈了未来的妻子可就不好了。 把自己锁进屋子里，格雷开始把一直锁闭在神魂里的星隐决给激发出来，微微聚集灵力，用这三天的时间改造这具孱弱的躯壳。 经过一天一夜的静修，如发旋般的微弱灵力漩涡在他的气海内缓缓成型，这就是星隐决的神异之处，灵力漩涡一旦形成，它将永远不会停止，时时刻刻都在积攒灵力，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并不那么充足，而且这具躯体资质实在太差，精神力太弱，一时间格雷的进展极慢，其间还要时不时停下来睡一会儿，不然简单的入定他都坚持不下来。 格雷还以为订婚仪式真的是在三天后，但是才到第二天晚上，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就开始响个不停，原来订婚仪式十分盛大，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提前准备。 好在这具孱弱的躯体已经有了略微的提升，对付几个骑士问题应该不大，而且即使继续静修，短时间内也无法有太大的提升了。 一打开门，各种穿着有金色眼睛装饰的教士走了进来，奥黛尔穿上了华贵的红色铠甲，西弗斯也尽力把腰挺直，随后有仆人给他做了简单的清洗，然后穿戴礼仪用的铠甲。 笔挺地站在明亮的银镜面前，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格雷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瘦弱，虽然也算不得健壮，但是总得看起来十分匀称，而且他眼神清澈坚毅，简直和过去的颓废模样一点也沾不上边。 奥黛尔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格雷，身为他的守护骑士，她不敢相信畏缩瘦弱的格雷原来是如此高大英俊，而且从他和煦的笑容看起来，他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他能表里如一就好了。” 叹了口气，奥黛尔跟在格雷后面，浩大的婚礼队伍开始朝着皇宫挺进。 第五章 假夫妻 来到宽阔的街道上，虽然夜还深，但是还是能窥探到这座帝国之都的庞大气魄，用石头和不知名的粘连剂垒起来的房屋颇为整齐好看，这倒是和他上一世中世界中的木头房子很不一样，两侧的房子上都有各种色彩斑驳的玻璃，走在其中，有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看来海伯利安家族并没有因为三天前的那件事而被吓得落荒而逃，护送新娘的车队如约而至，一同进入了皇宫。 在皇宫里，格雷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姐，和记忆中一样，芙蕾雅还是一副冷冽的样子，这到和她“宽阔”的胸怀有些莫名的反差。 也许是看到格雷今天很不一样，所以她的神色罕见地有些缓和，没有出言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还给了他一些叮嘱，这让格雷不自觉地想到了前世的师姐。 想到这里，格雷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驱散了，自己已经再世为人，不能总还停留在过去了。 接下来皇宫里进行了极为繁琐的仪式，先是教会的大主教亲自拿着“破魔石”在每个人身上晃悠，确认所有人没有受到魔女的操控之后这才进行下一步的仪式。 也是在这个时候，格雷第一次亲耳听到魔女这个词，在格雷的记忆中，奥拉大陆上有一种被视为禁忌的人群——魔女。 魔女是从普通女人之中诞生的，有的天生就是魔女，有的则是后天觉醒的，无论怎样，她们都被教会定为是世间最邪恶的存在，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如果被确认为魔女，教会也绝不会留半点情面，必须将其烧死。 据教会的圣书上说，每个魔女只能拥有一项魔鬼的能力，比如说控制水流的水之魔女，或者控制火焰的火之魔女，所以并不难对付，破魔石能有效压制魔女的魔力，把她变成一个普通人，而破魔石的开采被牢牢掌控在教会的手中，这是他们用来对付魔女的利器。 逐云本来还以为所谓的魔女是修行了奇怪法术的女人，但是在格雷的记忆里对魔女认知很少，他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些能和自己一样做到超越自然规律的女人，至于教会所说的什么邪恶肮脏的魔女，他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 繁琐的礼仪举行了大半，奥拉的皇帝，乌尔·薇尔特终于姗姗来迟，这个中年男人在看到格雷的时候，也不禁多看了几眼，看来自己的傻儿子好好打扮一番，还是勉强配得上人家的。 站在三个粗壮的骑士面前，格雷终于见到了远处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的自己未来的妻子，菲丽希尔·海伯利安。 那是一个神色淡漠的女人，淡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没有太多的头饰，身上的礼服也十分简约，并不像周围来参加仪式的贵妇一样浮夸，她的眼神和她的神色一样淡漠，看向格雷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不过这也难怪，贵族的婚礼大多时候都是政治联姻，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不过格雷却从她的眼中感受到了别样的神韵。 ——超凡 奥黛尔站在格雷身后，和格雷一样凝视菲丽希尔，美丽端庄的菲丽希尔才是她梦想中该守护的人，但是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了这个废物皇子的守护骑士，而现在自己梦想中的主人却和自己最讨厌的主人皆为了夫妻，她也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 三剑礼仪终于开始了，格雷利用星隐决，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迅速斩断了三个骑士手中的骑士剑。 至此，订婚仪式终于完成，虽然名叫订婚仪式，但是意义却和结婚是一样的，夫妻订婚一年之后，还需要再进行一次正式的婚礼，所以订婚以后的日子算得上是一个磨合期。 根据西弗斯千叮嘱万嘱咐的步骤，他牵起菲丽希尔戴着白丝手套的纤手，离开了皇宫。 ****** “我说...您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把头从华贵马车的窗户伸出去看了一眼，只见窗外的车队从山腰绵延到了山脚，格雷忍不住朝靠在柔软靠垫里正在看书的菲丽希尔抱怨道。 “那些东西是我的嫁妆。”菲丽希尔的回答一向简洁有力，能用一句话解释她绝不会说第二句。 “哦，是这样，那没事了。” 说起来格雷的皇帝老子也不算太坑，虽然把他分配到了帝国西北边境的冰原城，但是同时也给了他一支五百人的骑士团，要是没有这支军队，他们一行人恐怕连冰原城都到不了就要被劫掠完毕了，毕竟奥拉的领土极广，要从奥拉中部的拜伦到达西北的冰原城，少说也要十几天的时间，其间的山路上流寇劫匪极多，如果没有护卫，即使你挂着代表皇室的火焰之龙旗帜，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格雷虽然担忧车队走那么慢夜里在野外过夜会很危险，但是一听菲丽希尔说那些都是贵重的嫁妆，顿时释然了，放弃了争夺皇位的皇子将永远不能回到拜伦，多带一些东西总是好的。 安静下来进入入定状态，他开始默默修习起星隐决来，华贵的马车内也陷入了奇怪的寂静声中，只有菲丽希尔手中书本时不时翻页的声音。 从正午一直笔挺地坐到了傍晚，感受到马车停下时，他这才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菲丽希尔还在看书，位置没有任何变化，简直和他的静坐修行有得一拼了。 “别看那么久，小心近视哦。” 捡起桌上金质的树叶书签，放在那本书的中间，格雷将她手中的书合起来放在了桌上。 虽然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他们两个只能共处于一架马车里，但是却约定了“不得干涉对方任何所作所为”的条件，格雷这样破格的举动显然让菲丽希尔很不爽。 菲丽希尔微微皱眉，抬起头来，“近视？那是什么？” “呃...”他只是想起了丁一凡记忆中经常提到的这个词，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个概念，“就是...就是眼睛很累之后只能看到很近的地方，看远处很模糊。” “原来这就是近视，抱歉，我并不会近视。” “你怎么知道不会？” “你不需要知道。”菲丽希尔拿起桌子上的书本，翻到有书签的那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嫁给我？”格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要知道以前的格雷在拜伦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们是假夫妻，”菲丽希尔没有抬头，“到了领地里，你想怎么寻欢作乐都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所作所为，但是同时也请你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格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可以试试，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菲丽希尔翻过一张书页，“也是最后一次。” 格雷耸耸肩，靠在马车里的靠垫上，默默注视着安静看书的菲丽希尔，她好像并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就没把格雷放在眼里。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在心里默默思索，“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第六章 魔女 奥拉的冬季来的很快，虽然才水神月（九月）月末，北方刮来的寒风却已经颇有些寒意了，挂得高高的火焰之龙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 入夜，长长的车队在山路间扎营，每隔一段距离都燃起了火堆，接连起来像是一直蜿蜒的火龙。 菲丽希尔不喜欢下车，到了晚饭的时间也是由女仆挑选了一些精致的蛋糕和果汁给她送去，而格雷则早就带着奥黛尔沿着山坡爬上了山顶，他可不是能静下来乖乖看书的料。 “如果在这样狭窄的地方遇袭，我们将会损失惨重。”眺望着山路上最为华贵的那辆马车，格雷打了个哈切，他简直太喜欢这个新世界了，一切都是那么平和，那么轻松，不像他以前的世界，稍不留神就要别人抓住吸干气血，然后炼制成没有神志的傀儡。 “殿下多虑了，没有人敢攻击悬挂着火焰之龙旗帜的队伍。”奥黛尔对皇室的威信还是十分信服的。 “谁知道呢？你看我们带着那么多财宝，说不定就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捞点好处。” “如果真的有人有这样的胆子，那一定是异端。”奥黛尔微微颔首。 “异端？你是说有着超越常人力量的魔女？” “魔女？不！她们是一群被魔鬼侵蚀的恶魔！”奥黛尔微微提高了音量。 “奥黛......”格雷记得她的父母都是被魔法师的火焰给杀死的，所以一提到魔女，她就是十分激动，“好了，他们也差不多喂完马了，我们回去吧。” “是。” 格雷虽然对魔女十分感兴趣，但是也不得不谨言慎行，因为这个世界对“异端”十分仇视，任何与她们沾染上关系的人都会遭到所有人的讨伐。 她们的力量被认为是魔鬼的具象化，是世间最肮脏丑恶的东西，即使是想拥有强大力量的大家族，也绝不会考虑与异端扯上关系，因为一旦被认定和异端有染，教会的异端审判军会骑着马直接冲进你的卧室。 当他百无聊赖地回到马车中时，菲丽希尔正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书，也不打扰她，稍稍洗漱一番之后，他又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这的确是个尴尬的局面，两个陌生人突然接成了夫妻，还为了顾及名声必须待在一架马车里，要不是两人都能进入心无杂念的状态，恐怕得当场尬死。 不过这一夜好像很不平静，到了凌晨时分，寒风渐起，吹得马车周围窸窣作响，幸好马匹都是特意准备的耐寒长毛马，所以马儿们还算安稳。 就在这冰冷的夜里，菲丽希尔一直点着蜡烛，好像并不准备睡觉，过了许久，直到一阵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灭了她的烛火，她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格雷在这时也猛然睁开了眼睛，拉开窗户的帷幕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山林，然后把自己身边的骑士剑给悄无声息地拔了出来，然后轻轻平放在膝盖上。 菲丽希尔对他的举动也微微有些诧异，在黑暗中紧盯着他，好像想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一样。 “嗖！” 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从马车的帷幕中射了进来，带起微弱的破空声。 格雷迅速抬手，将那离菲丽希尔的面庞只有几寸的箭矢给抓在了手中。 菲丽希尔此时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好奇了。 “一个粗糙的箭头，看来不是杀手就是强盗，不过这准头也太差了。” 他将箭矢放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也不管自己手掌中被箭头划出的巨大伤口，提着剑就跳出了马车。 “待在里面别出来。”跳出去之后他还不忘把头伸进来叮嘱了菲丽希尔一句。 此时外面已经是人影绰绰了，骑士们无声地提着骑士剑小心翼翼地警戒着，看得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看来格雷的皇帝老爹没有彻底放弃他。 “殿下！您下来做什么？”看到格雷跳下马车，奥黛尔立马急了起来。 格雷四处看了一番，以他神隐决在夜里视物的能力，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手可不比你差。” “我看您还是回去吧。” “好啦好啦，回去了。” 拗不过奥黛尔，他只能重新爬上马车，他估计就算警戒一晚上，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结果。 登上马车的过程中他瞥了一眼寒风猎猎的天空，在他通透的视野中，一个奇怪的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殿下，您在......” “奥黛，你看天上。” 奥黛尔刚要责备格雷磨磨蹭蹭，却被他打断了话头，也朝天空中看去。 “是魔女！魔女在天上！” 也许是对于父母的死过于执着，奥黛尔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认了出来。 听到奥黛尔的呼喊，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天空看去。 凌冽的寒风中，那个缓缓飘动的黑点越来越明显。 再细看，那分明是个人影！ “是魔鬼的爪牙！” “骑士们！快杀死她！” 一听到魔鬼这个词，不管是女仆还是马夫，全都从惊叫起来，可见光是听到“异端”这个词就足以让所有人产生一种独特的恐惧。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连忙从车驾里掏出铁弓，没有等待命令，飞蝗般箭矢就直冲那个人影而去。 而那个缓缓飘动的人影好像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所以当呼啸的箭矢飞到她附近时，她才反应过来。 “轰！” 黑影身上突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强烈的光线宛如夜里的太阳，映照出地面上所有人脸上的惊惶与恐惧。 火球迅速熄灭，灼热的气流从远处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超凡的力量。 “这是只有魔鬼才能拥有的力量！” 骑士们射去的箭矢在火球中消融殆尽，化为一道道流泻的铁水从空中滴落，而那个人影也在火球迸发的瞬间消失不见。 神经紧绷的人们此刻再也睡不着了，但是格雷知道那人暂时绝不会再来了，而且如果那个人真的想要杀掉自己，自己是绝对无法阻挡的，既然这样，不如回去睡觉。 为了保证明天行程的顺利，他强行命令只留下一小部分人负责警戒，其余人全都回去休息。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马车上，却发现菲丽希尔正拉开窗帘，目光投向那人影消失的黑暗中。 “你害怕异端吗？”不待格雷说话，菲丽希尔已经放下了窗帘，朝他问道。 格雷把长剑送出剑鞘中，躺在柔软的天鹅绒毛毯上，“不怕。” “为什么？”菲丽希尔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不怕就是不怕，没有为什么。”格雷打了个哈切，他觉得教会的记载有误，书上说的魔女只能拥有一种能力，但是刚才那个魔女明明能做到飞翔和放出火焰，这显然是两种不能的能力。 “她们是魔鬼的爪牙，难道你不害怕魔鬼吗？” “魔鬼？我不相信有魔鬼的存在，你不会被吓到了吧？放心，有我在。”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他的承受能力可比普通人要强太多了，毕竟在他前世的世界里，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炼化千万亡魂为器、让死者复生、只手毁灭一座城之类的情形可比一个魔女放出火焰刺激多了，所以他听到“魔鬼”这个并没有太大反应，甚至还有些安心，因为这里不是一个莫名其妙就会挂掉的世界，周围都是一群普通人，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极少。 菲丽希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的手不疼吗？” “小伤而已，睡一觉就好了。”格雷一直把受伤的手掌晾在被子外面，因为有神隐决的存在，伤口的血早已止住了，上面不时传来酥麻的感觉，伤口正在愈合。 “没想到娇贵的皇子也会有骑士般坚韧的精神。”菲丽希尔从暗格里挑选出一个玻璃瓶，然后捏住他的手腕，“别动。” “嘶~” 当散发着清香的药水滴落在他伤口中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好了。”拿出一块丝绸方巾小心翼翼地裹住伤口之后，菲丽希尔又重新点燃了烛火，翻开了书本。 “谢谢。”格雷翻了个身，没多久就睡着了，他发现自己新的人生好像有些好得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这一夜和格雷预料之中的一样平静，昨晚出现的那个异端魔法师好像就此消失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最想杀自己的是亚尔维斯，他恐怕早就在车队中安排了许多刺客，动手只是早晚的事，而那个魔女应该和射箭的刺客没有联系，她的出现也许只是个巧合。 第二天整装完毕之后，庞大的车队又开始缓缓行进起来，格雷自己挑了一匹白马，开始在整个队伍间蹦来蹦去，奥黛尔也只能骑着马跟在他后面。 车队的大多数仆人和骑士们也得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人，都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格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废物，至少还能骑马。 车队一路上虽然慢悠悠的，但也许是因为挂着火焰之龙旗帜，一路上倒也十分顺利，在经过十来天的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那座荒凉的辖地——冰原城。 第七章 工具人 这是一座萧条的小城，当车队的所有人在看到那破败的城墙时都不免有些失落，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也许是将来会待一辈子的地方。 这座小城地处西北边境，东边靠着连绵的山脉，西边则是一些平原和山野，好在一条河流正从平原中流淌而过，可以通船。 茫茫的大山只是“奥尔山脉”的一部分，宽大的河流则被叫做希尔里河。 往西快马一整天的路程就是一座比冰原城大得多的城市，那是才是格雷本来应得的辖地，但是因为他之前萎靡的样子，皇帝一气之下就把他给封到了冰原城。 冰原城在以前是抵御北方蛮族的要塞，所以城墙看起来破败，但是一走进去周围的设施还是完全齐备的，至少让他这一次带来的所有人在里面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整个小城之中只有一百多户居民，比起奥拉帝国其他地方，一个小镇的人恐怕都比这里还多；而这里管事的人也只被称作镇长而不是城主。 庞大的车队在镇长的欢迎中进驻了冰原城早已没有人住的城主府，仆人们开始收拾起东西来，管家西弗斯也在跑东跑西地安排各种事项。 格雷也站在卸货的马车附近，他想看一看菲丽希尔带来的嫁妆里到底有多少宝贝，可当庞大的箱子咣当落地的时候，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命人撬开几个大箱子之后，里面整整齐齐的书籍和各种形状怪异的器皿让格雷感觉自己好像亏了，他又查看了其余的马车，发现里面装的要么是各种颜色各异的材料，要么就是一整车一整车的衣服。 “这是我的嫁妆，小心点，别弄坏了。”菲丽希尔走到他的身边，用眼神示意骑士们把箱子搬走。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嫁妆，那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断粮啦。” “我早已计算过，我们带来的粮食足够撑到明年开春。”菲丽希尔不紧不慢地说。 “那明年又怎么办？自己种粮食吗？” 菲丽希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当然。” “看来土财主是当不成啦！”跟着菲丽希尔前往城主府，格雷有些抱怨。 “幸福是要自己创造的，而不是别人给予的。”菲丽希尔语出惊人，这句话让跟在后面的奥黛尔对她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格雷思来想去，想到最后，他终于明白，想要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过得好，恐怕只能靠自己乖乖种田咯。 由于菲丽希尔的东西实在过于繁杂，城主府内整整收拾了两天，这才把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和书籍给收拾完毕；至于卧室，菲丽希尔和格雷自然是毫无疑问地分房睡，虽然在奥拉帝国订婚和结婚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他们很显然还是表面夫妻，不过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他们的卧室是紧靠在一起的，仅有一墙之隔。 第三天，终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叫来了已经升任为冰原城财务总管的管家西弗斯。 “殿下，有何吩咐？”看得出西弗斯对于这个地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的权利大大增加，管得人和钱都多了起来，这可要比在拜伦当个管家舒服多了。 格雷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言简意赅的说，“西弗斯，我要你整理关于冰原城的所有情况。” “呃...所有情况是指？” “贸易情况、矿产和其他资源、财政收入、人口......懂了吧？” 格雷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重复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但是西弗斯却笑着点头，“明白了。” 西弗斯退下之后，他来到了城主府的后半部分，这里的大多数区域已经被菲丽希尔“占领”，所有房间都放满了书架，而稍大的房间都被她的瓶瓶罐罐放满，让他每次想和属下议事都只能前往前面的大厅。 “没想到优雅美丽的海伯利安小姐还是个炼金术师还是...炼药师？” 循着玻璃器皿轻微碰撞的声音，他来到了一个宽大的房间内，一眼就看到了正穿着女仆围裙戴着皮手套在瓶瓶罐罐间忙碌的菲丽希尔。 菲丽希尔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一直落在装着一些黑色颗粒的半透明玻璃瓶里，“少一些无谓的夸赞吧，那并不能让你显得绅士，反而会让我觉得你很肤浅。” “我从来都是一个肤浅的人，”格雷靠近她，跟着一起观察那些粗糙的黑颗粒，“这是什么？黑火药吗？” 菲丽希尔有些惊异，要知道黑火药可是近几年间才被人们发明的东西，只有一些高级的炼金术师才知晓，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浪荡子弟竟然还知道这种东西，“你还知道关于它的什么？” “呃...我只知道那是一种燃烧爆炸后会冒烟的东西。” “继续说。” “没了啊。” “说。” 不知道为什么，菲丽希尔好像认定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脱下手套，拿出本子和笔来，语气不容置疑。 “我...” 格雷没有办法，只能从丁一凡的记忆中搜肠刮肚，把关于黑火药，以及火药的改进方法和所需原料全都说了出来，而菲丽希尔在细心记录的同时也遭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关于火药我就知道这些了，不过我可得告诉你，这些东西很危险，如果你想搞实验的话，可得小心一点。” 他看了一眼菲丽希尔密密麻麻的笔记，漂亮整齐的字迹十分赏心悦目。 而此时的菲丽希尔好像捡到稀世珍宝一般睁大眼睛观察着笔记上的每一个字，格雷再说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到了，“看来你是个草包的传言完全是亚尔维斯那个笨蛋骗我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啊哈哈......书上看的。” “你可以走了。” 格雷刚想说什么，却被菲丽希尔下了逐客令，她还有许多事想问他，但是耐不住得到新配方要想实验一番的急迫心情。 “我是你的工具人吗我？” “工具人？差不多吧。” 虽然被菲丽希尔赶了出来，但是他却因为帮助到她而感到高兴，也许向菲丽希尔示好已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不可否认的事实。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我两辈子里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格雷摇了摇头，好像想把这个想法给甩出头去，“绝不是因为这个...那她吸引我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正打算着去往城外环城一圈，奥黛尔却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因为菲丽希尔也有守护骑士，正好可以保护相距不远的两位主人，所以奥黛尔才有空闲外出。 “殿下，不好了！奥尔山脉脚下出现了一股蛮族的狼骑兵，看样子就是朝着冰原城来的！” 从奥黛尔的语气中他听出情况好像已经十分急迫了，所以加快了去往城墙的脚步，边走边问，“敌军有多少人？到达冰原城还有多远？” “大概有三百多骑狼骑兵，距离的话......很近。”奥黛尔的回答简洁而耿直。 两人迅速来到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的城头，城外有许多骑士正驮着一些外出的农夫往回疾驰，而后面不远处就是卷起滚滚烟尘的气势惊人的狼骑兵。 所以的狼骑兵是由一只巨狼和一个兽人组成的骑兵，巨狼颇为巨大强健，坐在它们背上的兽人看起来也比普通人强大许多。 看到格雷来到城头，骑士团团长科诺行了一个骑士礼，“殿下。” “嗯...”他随意摆了摆手，目光一直放在奔袭而来的狼骑兵身上，“镇长，之前狼骑兵有没有来过冰原城？”他对着也来到城头的镇长老头问道。 “殿下，狼骑兵在几个月之前就频频出没，但是还从来没有来骚扰过冰原城，今天还是第一次。” “看来这次他们也是摆摆架势而已，”格雷看向脚下的骑士们驮着平民冲进城内，城门也轰然关上，“希尔里河如此宽阔，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殿下，希尔里河的上游可以延伸到奥尔山脉里的，那里的河流可没这里那么宽，很轻易就能跨过。”镇长继续说道。 “是这样。”格雷看向远处的烟尘，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它们真的想要攻城怎么办？”奥黛尔有些担忧。 “奥黛，他们可是骑兵，擅长的是突袭，可没有攻城的手段，我们只需要守住城墙的破洞就行了，不过我推测他们应该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 “殿下说得不错。”科诺团长又多打量了他几眼，他没想到格雷竟然对狼骑兵还有些了解。 和他预想的一样，狼骑兵们在洗劫了刚才外出的平民们带出去的牲畜之后，就迅速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的打算。 科诺盯着远去的狼骑兵说道，“看来帝国对北方蛮子的打击还不够大，这些家伙竟然悄悄从奥尔山脉中穿过来了。” “可别忘了，狼骑兵大多数时候都是起侦查的作用，将来在冰原城，我们也许会有大麻烦。”格雷也有些微微担忧。 “属下一定誓死保卫殿下！”科诺立马单膝跪下表达自己的忠诚，即使被发配到这个偏僻的角落，他也要简直履行自己的骑士精神。 “你们的忠诚将得到回报，”他笑了笑，“走吧，正好去骑士团军营看看。” 在吩咐奥黛尔各赏赐和补偿刚才回来的骑士和平民们十个银币之后，一行人簇拥着他来到了这支专属于他的私军。 走在整齐的营房之中，士兵们个个气势不凡，地面干净整洁，一切都被管理得仅仅有条，看来这位久经沙场的科诺团长的确治军有方。 当他正满意地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黑黝黝的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在营房角落里的孤僻房间，虽然平平无奇，但是旁边走过的士兵都有在有意地远离那里，而且通过他神隐决的微弱感知，里面好像是有人的。 “那里...是干什么用的？”他指着那个黑黝黝的房间说。 “殿下，里面都是被魔鬼诅咒的人。” 格雷眉毛一挑，“诅咒？过去看看。” “不行！”科诺和奥黛尔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像都十分紧张。 “怎么不行？” “被魔鬼诅咒过的人很危险，触碰他们的人也可能会遭受诅咒。”科诺挡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 格雷最讨厌这种荒唐的事情，这里又不是修仙世界，那里来的诅咒？“科诺骑士，我命令你让开！” 奥黛尔也十分你担忧，“殿下...” 但是最后谁都拗不过倔强的格雷，一群人只能皱着眉头硬着头皮簇拥着进到了那个昏暗的屋子中。 一进入到屋子中，一股扑鼻而来的闷臭让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五六个士兵正无力地躺在床上，个个脸色蜡黄眼眶深陷，看起来好像没有几天可活的了，看到有人进来他们全都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好像看到的不是格雷，而是死神。 “团长，我们死后的灵魂会得到救赎吗？”一个无力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当然。”科诺走到病床边，不顾忌诅咒地握住了那人瘦弱的手掌，眼中尽是惋惜。 不顾奥黛尔小声的惊呼，格雷来到一个面色最差的士兵床边，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他在士兵的身上仔细检查了好一会儿，不论是眼皮还是嘴巴，舌头还是脚趾，都被他检查了个遍，好像是想找出诅咒的根源。 “殿下，差不多该离开了。”科诺团长很庆幸有那么一个关心下属的主人，但是他自己也要是被诅咒的话，那整个骑士团恐怕都要跟着殉葬。 “科诺骑士。”检查了许久，格雷终于有了些眉目。 “属下在。” 格雷看向科诺、奥黛尔以及随从的所有人员，“你们相信诅咒的存在吗？” 众人听到这个古怪的问题，全都面面相觑，也许要不是他是主人，恐怕他们早已骂他蠢货了。 “殿下，异端的力量就是魔鬼的力量，我们在来冰原城的时候您是见识过的，那的确是真实存在的。”科诺说。 “我说的是诅咒，不是说魔女。” “教会说过，诅咒就和异端的力量是同源的，都是最邪恶的东西，既然魔女是存在的，那诅咒自然也是存在的。” “荒唐！”他回忆起格雷记忆中的关于教会提出的谬论，恨不得立马把大主教的嘴巴给撕烂，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呵斥教会荒唐的行为给吓得说不出话，要知道整个奥拉帝国都是教会的信徒，连皇室也是接住教会的力量巩固统治的，而他现在却呵斥教会，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如果我让这些士兵恢复健康，是不是可以证明诅咒并不存在？”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到最后只有科诺骑士出来说话，“如果殿下真的能将这些士兵治好，我相信诅咒是虚构的。” 有了科诺表态，周围的人们也开始纷纷表示认同，只有奥黛尔一直默不作声。 “好，等着瞧吧。” 众人还想看他是怎么解除诅咒的，但是他却命令仆人拿来许多水果和新鲜的蔬菜，强行让所有病人都吃了个饱，难不成他想用食物驱散诅咒？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悠闲地回到了城主府中。 一时间皇子殿下要破解诅咒的消息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小城，虽然知道他要做的是好事，但是每个人都不相信他能做到，因为“凡人是无法对抗魔鬼”这个观念已经被教会根深蒂固了在他们的脑海里。 “这些愚蠢的信徒，连教会都看不上这个破烂的地方，你们却还要为它说好话。”格雷站在楼阁里，透过浑浊的玻璃看着窗外中渐渐下起的小雪，他现在有些庆幸教会没有派出人手跟着来到这个地方了。 “你的守护骑士好像并不认同你的观点。”菲丽希尔从楼梯口来到他身边，看了面色阴晴不定的奥黛尔一眼。 “那你呢？你觉得教会怎么样？”格雷看了看她，发现她手里正抱着一个本子，看来是想来询问一些关于火药的事情。 “教会？那只是一个编造神话愚弄民众的地方罢了。”菲丽希尔也看不上教会，甚至十分鄙夷。 “我完全认同您的看法。” “话说回来，你有办法治好那些士兵的病症吗？我已经准备好看你的笑话了。” “切，一个小小的败血症可难不倒我。” “败血症？又是一个新词，说来听听，工具人。”菲丽希尔目光一闪，打开了本子。 “看来现在菲丽小姐才是唯一相信我不是疯子的人了。”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都是疯子。” 于是乎，在融合了菲丽希尔能理解的词语，解释了一番光吃肉不吃新鲜蔬菜就会得败血症的原理之后，菲丽希尔和附近的两位骑士都暗暗发誓自己得多吃蔬菜水果。 “原来如此，人体的结构还真是精妙。”菲丽希尔又看了一遍记载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满意地合了起来。 “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个小事吧？” “当然不是，我好歹也是冰原城一半的主人，自然有义务承担一半的责任。” “能和菲丽小姐共事，是我的荣幸。” 格雷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也许是因为这是贵族礼中很常见的礼仪，所以她并没有拒绝。 “我只是来提一个想法，如果你有办法做到的话，我们可以赚一些钱。” 也许是对没有带来值钱的嫁妆而感到愧疚，菲丽希尔竟然主动提出了要帮忙赚钱。 “哦？您请说。”一说到钱，格雷立马就提起了精神。 “你知道玻璃器皿的价格一向很贵吧？” “这个倒是知道，难道你想把你的玻璃都卖了换钱？” 菲丽希尔皱了皱眉，“你知道制造玻璃的材料吧？” “知道，就是普通的石英砂。”格雷好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可惜现在制作出来的玻璃器皿都过于浑浊，你在我实验室里看到的半透明的玻璃已经是最高等的品类了，所以我想问问你......” 格雷抢先说道，“你想问我有没有办法将玻璃变得完全透明？” “不错，我实验室内的设施正好可以制造玻璃，如果你有好的办法，按照玻璃器皿如此高的价格，我们应该能大赚一笔，顺便也可以拉动其他城镇与冰原城的贸易联系。” “真不愧是财务大臣的女儿，眼界可比我这种凡夫俗子高了许多。” “你没有正面回答，看来你也没有办法，不过放心，我会制作一些普通器皿，将就着也能卖个几千金币。”菲丽希尔好像有些失落，没想到这个好像什么都懂的家伙也有做不到的东西。 “几千金币？”他只知道玻璃器皿价格高，可没想到能高到这种程度，要知道他估计这小城中一年的税收恐怕也不足一百个金币，这样的话，岂不是只需要卖一些玻璃就能安安稳稳当财主了？ “一件玻璃器皿就要八九个金币，如果能有办法提升纯净度，卖上十几二十个金币不成问题，毕竟需要器皿的炼金术师一般都是有钱的贵族，制作个几百件玻璃器皿赚几千金币很正常。”菲丽希尔说。 “原来如此......”格雷若有所思。 既然没有结果，菲丽希尔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制作玻璃需要一些时间，你就耐心等吧。” “等等......”他叫住菲丽希尔。 “你急用钱的话去找西弗斯，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钱交给他了。” “我不是说这个。” “那其他的事就不必说了，我不感兴趣。” 格雷笑着说，“那我们可要少赚几千金币咯。” 菲丽希尔停住脚步，虽然背对着格雷，但是眼中却已经充斥着难以掩盖的惊喜。 “说吧，工具人。” 接着格雷就提出了一些菲丽希尔从未听说过的冶炼方法以及一些经过好一阵解释才解释清楚的新材料，比如说硼砂硼酸石灰石之类的，而菲丽希尔从拜伦携带来的材料中正好有许多硫酸，正好可以用来生产硼砂，所以总的说来并不算难，唯一的难点就是人手不足，许多事都无法完成。 “要是能赚个上万金币，冰原城两年内的粮食都不用愁啦。”格雷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正遨游在金币的海洋里。 “拿出来。”菲丽希尔突然说。 “拿出什么？”他也是一头雾水。 “直接把记载了你说的那些知识的书拿出来吧，省了我的麻烦。”原来她还记得格雷说过这些知识都是从书上看的。 “呃...”要拿书的话他肯定拿不出来，但是难道要说这些知识都是自己脑海中的，更没有人会信，于是摸了摸后脑勺，“啊哈哈，弄丢了......” “你真是个草包笨蛋。”菲丽希尔此时看他的眼神好像就是看到了一坨*。 “咳咳，别担心，我都记在脑子里啦，每次你问我的时候就记下来，这样不就正好是一本书了吗？”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这个工具人记性能好一点。”合上笔记，菲丽希尔踏着轻快的脚步迅速离去了。 第八章 玻璃贸易 之后的十几天内，得益于格雷对几个患了败血症士兵的精心照料，这几个自以为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气色竟然迅速好转过来，蜡黄的脸色重新容光焕发，虚弱的身体也渐渐重新充满力量。 到最后这五六个士兵全副披挂在整个骑士团和许多看热闹的居民面前表演了一次马战竞技，之后所有人都对教会的言论产生了微微的动摇，骑士团长科诺更是直接表示自己再不相信诅咒的存在。 “尊贵的殿下，您是用了教会的贡品驱除了诅咒吗？”一个冰原城原住民离格雷稍近，斗胆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格雷就知道要完全驱除教会在民众之中传播的谬论，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错了！”他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告诉所有人。 他来到场地中间，放开嗓子，“诅咒根本不存在！我治好这些士兵也没有使用什么教会的东西，完全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病症，甚至简单到用蔬菜就可以治好！” 在格雷发出这番言论之后，整个冰原城的蔬菜供应都迅速变得紧张起来，由于冬季已经来临，蔬菜产量降低，这使得整个冰原城的蔬菜都变成了稀缺资源。 虽然多吃蔬菜的确可以预防败血症，但是在知道人们多吃蔬菜的理由竟然是为了抵御诅咒之后，格雷又被气得不轻。 不过气归气，新鲜蔬菜稀缺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如果整整一个冬季都不吃蔬菜，患败血症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到时候说不定又会产生什么诅咒魔鬼之类的可笑言论，所以怎么让冰原城一个冬季都有新鲜蔬菜吃，成了他考虑的当务之急。 奥黛尔建议去其他的小城镇收购，但是要知道东陆从水神月开始的冬季要整整持续四个月，而且再过不久北境的大雪将会让本就坎坷的道路变得更加崎岖，再加上其他北境城市也不再产出蔬菜，这个办法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格雷自然是想到了蔬菜大棚，由于冰原城地处西北，阳光还算充足，只是温度太低，所以要是能建造大棚，那整个冬天的蔬菜都不用愁了，而且冰原城有三分之一的居民是农夫，如果将蔬菜大棚交给他们打理，不但满足了冰原城的蔬菜供应，还能高价卖往其他城镇，如果在把蔬菜能抵御诅咒的传言一传播，蔬菜必定供不应求。 虽然蔬菜大棚预想起来应该十分好建造，但是根据丁一凡的记忆，这个世界缺少了一个透光好又保温的材料——塑料薄膜。 没有这个东西，而且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材料，他的计划又只能停留在脑海中。 这一天，他又愁眉苦脸的坐在议事厅里独自沉思，思索了整个下午，手边的红茶早已凉了又凉，但是依旧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殿下，您要我统计的东西都统计得差不多了。”靠近傍晚，受命统计冰原城情况的西弗斯终于抱着一本册子姗姗来迟。 “嗯......有这么多矿产，铁矿还是最多的......不开采可惜了。”翻开册子的第一页，琳琅满目的各种矿藏整齐地罗列着，除了金矿银矿，各种矿藏差不多都有，而其中煤矿和铁矿的储量最大。 格雷觉得很疑惑，“既然有这么多铁矿，以前冰原城的人为什么不开采？” “殿下，冰原城作为要塞建立的时候就是因为附近铁矿丰富，制作兵器盔甲十分方便，甚至至今冰原城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铁匠，但是北方蛮子已经退去上百年了，要塞也没落了，而且冰原城地处偏远，除了矿石实在没有什么贸易价值，所以渐渐的就没有人在意这东西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太偏了。”吐槽了一句，他继续看下去。 “本地居民一共三百三十人，最多的是农名牧民铁匠，最少的是商人，”格雷皱了皱眉头，“五分之二的粮食自给自足，其余的粮食都靠铁匠的刀剑和野兽皮毛交换？” “正是，因为地处西北，冬季来临得很快，粮食只能一年一熟，自然不能做到全部自给自足，而且这里的前身是军事要塞，实在是没有其他的产出，所以只能用铁匠打造的上好刀剑和猎户狩猎所得的皮毛去低价换购空缺的粮食。” 愁眉苦脸地看到最后一页，他总结出冰原城发展不好的原因，就两个原因，位置偏和人口少。 位置偏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口少，因为人少，别人不在乎你的市场，所以懒得和你交易，如果你人口多起来，市场变大了，自然而然就能吸引到更多的人。 “对了，菲丽希尔说她把她所有的钱都交给你了，有多少？”合上册子，格雷开始担心起钱的问题来，虽然骑士团是他的私军，即使在这个地方他们可能有钱都没地方花，也必须要发够，再加上如果要吸引人才来扩大冰原城的实力，钱更是比不可少的。 “夫人命人交给我五万三千七十二枚金币，加上离开拜伦时皇帝陛下赏赐的三万金币，然后再扣除骑士团骑士们的军饷，再扣除......” “行了行了，你直接说结果，现在我们到底有多少钱？” “直至今日，财务库内一共存有八万一千二十三枚帝国金币。” “表面夫妻还比真实父子值钱。”格雷听到这个数字后微微安心，如果不大肆挥霍的话，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了。 西弗斯刚刚退下，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女仆摸索着来到格雷面前，紧贴着他的脸，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啊，找到了，是殿下。” 看着她快要贴到他脸上的眼睛，格雷朝后退了退，“你是菲丽的女仆吧，有什么事？” “我叫莉莉丝，夫人让我来告诉您关于玻璃的事有进展了。”莉莉丝朝着一个柜子说道。 “呃...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着莉莉丝还在对着柜子说话，他忍不住腹诽，“原来是个高度近视。” “奥黛尔，我先过去了，你扶着莉莉丝过来吧，你看她头上已经撞出那么多包了。” “是。”奥黛尔走过来捏住了莉莉丝的脖子。 在前往菲丽希尔实验室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菲丽希尔制作的玻璃也许能解决蔬菜大棚的问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他迈进闪烁如星辰般的宽大房间内的瞬间，他就知道菲丽希尔成功了。 各种晶莹剔透的器物摆满了一面墙，菲丽希尔手里还端着一个没有丝毫杂质的透明玻璃碗，里面乘着一个草莓圣代，格雷进来的时候，她正把一块草莓放进嘴里，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好像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我的天呐...”看着各种精致的器皿，他不明白菲丽希尔是如何在几天之内做到如此多的东西的，“烧制纯净的玻璃需要稳定的高温，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环顾实验室一周，没有发现烧过煤炭的痕迹。 说到这个问题，菲丽希尔微微皱眉，“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做到就行了。” “菲丽小姐，您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格雷继续惊呼起来，他随手拿起一个薄薄的透明器皿，发现玻璃的透光度极高，而且轮廓曲线极为优美，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名家大师亲手制作的艺术品。 他很想把菲丽希尔所有的实验室都参观一遍，不过那样一定会惹她生气，但是他实在想搞明白，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那么多东西的。 “这一批器皿可是我自己用的，你要拿去卖钱的话可得等一阵子。”菲丽希尔把玻璃碗放在一旁，又翻看起手中的笔记来。 “不急，你交给西弗斯的好几万金币已经足够我们支撑冰原城许久了。” “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菲丽希尔抬起头。 “您请说。” “刚才你看到莉莉丝了吧，她应该就是你所说的......近视，有办法解决吗？” “之前没有...” “说。” 格雷还想卖个关子，但是却被菲丽希尔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咳咳，只需要烧制一个合适的凹透镜就行了。”虽然用玻璃眼镜碎裂的话会很容易伤到眼睛，但是在这个没有树脂和塑料的时代，透明的玻璃已经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菲丽希尔默默打开了本子，运笔如飞，丝毫不差地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什么不明所以的凹透镜凸透镜晶状体视网膜......听完这些，她看向格雷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 她觉得这些东西好像不是格雷从书上背下来的，因为他在解释有些东西的时候，经常夹杂一些自己通俗的理解，除了某些新出现的名词之外，他从未说过一句完整的学术性话语，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背书，听起来就像是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十分熟悉了，甚至熟悉到能举例子的程度。 就像你能背下整本教会的法典，但是你同时也全部理解了书中的深意一样，这是绝不可能的，至少在她的认知中，这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格雷还有秘密瞒着她。 当然，她自己也有秘密。 “差不多就这样，原理你明白了吧？”格雷看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奥黛尔和高度近视的莉莉丝。 菲丽希尔合上笔记，“好了，你可以走了。” “别啊，我......” “说。”她一看格雷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有事。 格雷连忙提出了建造蔬菜大棚的设想，在冬天让所有人都吃上新鲜蔬菜的计划。 “制造有大弧度的厚重玻璃？我明白了。” 和菲丽希尔说话十分轻松，因为她的头脑清晰，也不会多问多余的事情，格雷甚至不需要画图，只需要仔细形容一番，很快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十天后来取玻璃，你先带人去开垦地基吧。” “遵命，夫人。”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也难挡格雷兴奋的心情，他连夜让西弗斯询问有多少农户想要参与大棚的“生意”，他害怕想参加的人数太少导致规模做不起来；可没想到几乎所有的农户都选择了参加，因为在冬季农户也只能外出打打猎什么的，现在听说有能在冬天种菜这个好事，全都争着抢着要参加，完全没有他担心的那种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格雷就带着人选择了一块宽阔的平地作为了大棚的建造地，一头雾水的农夫们按照他的要求开垦出了一块块整齐的长方形田圃，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根据他治好了诅咒这件事，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他的。 ***** 才过了四五天，菲丽希尔不知道运用了什么办法，已经制作好了许多和格雷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大棚玻璃。 当强壮的骑士们从城主府内搬运出他们这一辈子都用不起的透明玻璃放在田圃上之后，他们更加确信这个三皇子不是骗他们的了。 “殿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奥黛尔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价值昂贵的玻璃放到泥土里。 “等你吃到新鲜蔬菜的时候可就不会这么问了。” 看着花了好几天才鼓弄好的造型怪异的“大棚”安装上小木门，大多数人和奥黛尔一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要在里面种菜，但是把菜关起来种，这能行吗？ 这样的场景几乎吸引到了冰原城所有人的注意，为数不多的居民和骑士团的骑士们都来到了大棚里转悠，不过大家都对这个东西持怀疑态度，并不真正看好。 格雷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一边询问成熟期短的蔬菜品种，一边让农夫们自己编织能覆盖住玻璃大棚的草垫子，比起塑料薄膜，玻璃的保温要差了许多，在温差很大的夜晚需要用厚重的草垫子来保温。 询问了一番之后，他终于确定了几个适合播种的品种，大多都是一些叶菜，虽然瓜豆类也有种植，但是比起叶菜，它们的成熟时间要晚上许多，实在解不了近渴。 农夫们虽然也对眼前还在陆续安装的东西持怀疑态度，但是仔细想想这些东西都是领主大人出的钱，自己出点种子出点力好像也没啥，而且格雷殿下还规定，除了作物的两成产出要交给城主府之外，其余的东西都可以自己处理，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仅仅过了三天，柔嫩的菜苗便开始齐齐的冒出了头，要知道此时已经步入初冬，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吃的已经是提前保存下来的蔬菜了，此时这些新长出的青翠菜苗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一时间大棚附近一整天都蹿满了人，第一次在冬天看见菜苗的人们对这个场景十分好奇，这也让许多没见过蔬菜是什么长出来的骑士们开了开眼界。 接下来的日子里，农夫们洒下的种子开始迅速生根发芽，加上农夫们的精心照料，天气逐渐变冷，大棚里蔬菜的长势却越来越好，估计再过不久，冰原城第一批大棚蔬菜就可以出产了。 而冰原城一时间到处都在传唱着格雷制作蔬菜大棚的善意，大家对这个新来的主人又是一阵夸赞，“大棚领主”的称号不胫而走，传说中荒唐王子的形象正在被颠覆。 “大棚领主？这名字也太怪了吧。” 在城主府按照惯例一月必须举行一次的晚宴上，格雷第一次听说了这股怪异的名字，他好像对这个名字并不太感冒。 与他并肩而坐的菲丽希尔正把面前脆嫩的绿叶放进嘴里，“对于你这个初来乍到的领主来说，任何微小的正面评价都是值得铭记的。” 今天的晚宴并不止他们二人，而是包括原来的镇长、骑士团长、一个农夫代表、西弗斯以及一位在冰原城罕见的商人，奥黛尔则带着面罩站在二人身后，格雷邀请她一同进餐，但是被拒绝了。 整个餐桌上，除了上座的两位之外，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全都如履薄冰般低头用餐，连咀嚼都小心翼翼，他们对于与领主大人用餐的殊荣感到十分受宠若惊，因为对方不是普通的贵族，而是奥拉帝国皇子，能和这样的大人物吃饭，自觉身份低微的商人和农夫都觉得可以吹嘘一辈子了，即使他们都还不知道今天被邀请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等大家差不多都吃了个半饱，格雷把目光投向了在座的所有人，嘴角泛起微笑。 “西弗斯，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的赚钱计划吧。” “遵命，殿下，”早有准备的西弗斯站起来朝众人颔首，然后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再过半个多月，我们的第一批大棚蔬菜差不多就可以出棚了，可以预计到，这批蔬菜的产量很高，所以我们决定把蔬菜出口出去。” “卡尔先生，你觉得怎样？”西弗斯发言完毕，格雷朝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商人问道。 “啊......”突然被提及，卡尔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我觉得......挺好的。” “可你的脸色好像并不太好，说吧，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卡尔是个有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是冰原城的为数不多的商人之一，平时主营铁器的贩卖，他停顿片刻，终于说道，“是这样的......据我所知，其他城市的上层贵族都不太爱吃蔬菜，而在冬天，普通的平民也不会专门花费买面包的钱去买蔬菜......” “是这样......”格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皱起眉头，然后又迅速舒展下来，“既然没人买我们就少卖一点，到时候传播蔬菜可以治疗诅咒的传闻就行了，反正我们这次要卖的东西又不只是蔬菜。” “那您还要卖什么？”卡尔忍不住问了出来，不过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微微低下了头。 “玻璃，透明的玻璃，可以卖出几千金币的玻璃。”格雷并不在意他的失礼，笑着看向了菲丽希尔。 “我吃好了。” 只做做样子没吃多少东西的菲丽希尔不喜欢抛头露面，看了格雷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要是我修为再高一些，就不用面对表面夫妻这样的琐事了，”心中自嘲了一番，他看向众人，“咳咳...现在说正事吧。” 第九章 商队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吧？”格雷放下自制的筷子，把最后一块撒着胡椒的鹿肉吞下了肚，他实在有些吃不惯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过这具身体好像并不排斥。 “殿下是说...要我们联合起来建立两支商队？”科诺问道。 他摸了摸嘴巴，“不错，我本还想建立一支河上的商队，但是现在已经入冬，再过不久希尔里河就会封冻，这支商队还是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吧。” “殿下，两支商队会不会...太多了一些，我们能出产的东西也就那么点...”卡尔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不止是让你们去卖东西，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格雷喝了一口清茶，“招募人才。” 除了奥黛和西弗斯，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他们觉得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是一想到冰原城偏僻荒凉的样子，别人真的愿意来吗？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不过不要紧，虽然现在的冰原城优势还不明显，但因为我的到来，这里绝不会变得比以前更差；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大肆招募工匠，不管是泥瓦匠铁匠还是什么手艺人，甚至只是普通人，你们尽管向他们提出许诺，只要把他们骗来冰原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听到格雷说出“骗”这个词，大家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也许是觉得光说太没有吸引力了，所以他又加了一条，“不如这样吧，从现在开始，冰原城的任何人，只要能从其他地方招募到一个人，赏赐两个银币。” 西弗斯也没想到格雷还有这样的打算，立马惊叫起来，“殿下！我们的金币......” 格雷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担心，我有我的打算，只要有人，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看到商人和农夫脸上露出窃喜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计划应该能成。 众人看他对这个计划好像胸有成竹，所以也不再反驳，商议了一番细节之后，各自离开准备去了。 ****** 今天是难得的晚宴时间，也使得菲丽希尔难得地早早离开实验室，不过她好像并不想做过多的行动，而是准备回房休息了；恰巧格雷最近到了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也得早早回房，所以两人竟然难得地一路同行。 只不过菲丽希尔不喜欢说多余的话，格雷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并肩而行。 最后格雷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最近你......” 菲丽希尔看也没看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一共四百一十件玻璃器具，我已经让人搬到你说的仓库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你最近还好吗？”其实格雷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制作玻璃制品的，但是估计对方绝对不会说。 菲丽希尔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眸子漾起一丝波澜，“我很好。” “那就好...我看你经常熬夜不休息，那样对身体不太好。”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在晚上的时候来我的地盘吗？”菲丽希尔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变得逐渐冰冷。 格雷知道偷窥她的秘密是大忌，连忙摆手道，“我可没去，只是你经常都没有回房休息，又能造出那么多器具，任凭谁都会知道你在熬夜。” “是这样...抱歉，错怪你了。”菲丽希尔的脸色稍稍缓和，两人开始继续朝着卧室走去，“不必管我，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行。” 格雷眉头一挑，“你可是我的妻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要我别管你，这种话也太重了吧？” “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才是我们应该维持的状态。”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了两个紧连在一起的卧室门口，丢下一句话之后，菲丽希尔被一群贴身女仆簇拥着洗漱去了。 格雷无奈，只得简单洗漱过后进入了昏暗的房间。 花了好些时间摆脱对于菲丽希尔的幻想之后，他这才进入到入定状态。 此时内视自身，气海内的漩涡比之前又大了几分，如果之前的灵力漩涡有发旋那么大，那现在应该有碗口那么大了。 “这星隐决实在神异，我甚至没有刻意修炼，进境竟然也如此巨大且悄然，”在将法决运转一个周天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到了星隐决第二层，我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了。” 随着他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一个微弱但是灿红的火球“轰”的一声出现在他手掌之中，黑暗的房间里顿时被这飘忽不定的火光给照亮了一些；之后他又心意一动，小小的火球又变成了一个冰蓝色的水球，到最后水球又变成了一阵轻风，扬起了他屋子里的许多布帛。 “这可不能让普通人看到，不然他们非得把我当做异端烧死。”他丝毫不怀疑民众对异端的恐惧程度，而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女都只有女人，突然蹦出一个会发出火焰的男人，其带来的后果恐怕不亚于魔鬼灾难降世，绝对会遭到整个西陆的讨伐，以他现在的修为，恐怕还难以做到逍遥自在。 暗自思量一番之后，他重新进入到入定状态，开始巩固起到达星隐决第二层之后的根基。 由于星隐决对他身体的改造，现在他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健壮，但是他估计整个冰原城应该再没有一个人的力量能强过他。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当他神清气爽地睁开眼时，眼中的世界好像突然变得缤纷繁复起来。 每个事物的线条和轮廓在他眼中都是如此的清晰，感知也变得十分敏锐，他甚至能听见一墙之隔外菲丽希尔正在穿衣的微弱窸窣声。 这是他从未达到的感觉，他好像能察觉到眼中所有事物的既有规律，所有东西精细的一面都展现在他眼前，世界的颜色好像得到了极大的丰富，比起现在眼中的世界，之前看到的世界简直算得上是一幅单调的黑白油画了。 从突破境界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他感知着菲丽希尔的脚步，模仿她的节奏，和她在同一时间打开了房门。 神采奕奕的格雷看着菲丽希尔精致的侧脸，不过菲丽希尔好像早已预料到他的出现，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朝着通道尽头离去了。 “女士，有兴趣共进早餐吗？”格雷追上去。 “没兴趣。”菲丽希尔一如既往地淡漠。 早已预料到会吃瘪的格雷并不气垒，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笑，其实他的目的只是看一眼她罢了，因为在境界提升之后看到菲丽希尔，他更加感受到她的美丽是如此惊人，她的美丽竟然没有因为他能够看穿本质而露出半分破绽，这一点让他更加叹服。 刚刚用过早饭，西弗斯就已经前来禀告商队的情况了。 事实证明，金钱永远是办好事的最大动力，仅仅过了一夜，他叮嘱的商队竟然就已经建立完毕。 这是两支分别由一百人的骑士和商人组成的商队，骑士们打扮成普通民众的样子，此时正把仓库里存放着的精致器皿给搬上宽大马车上，幸好菲丽希尔来到冰原城时的马车众多，所以现在并不愁没马匹和车子。 他本来还害怕这些高贵的骑士不愿意做这种被视作低贱职业的马夫和护卫，但结果却是整个骑士团的人都抢着参加，了解了一下原因，原来是因为老是待在这个地方实在过于无聊，有钱都没处花，而参加商队不但能去往稍微繁华一些的城镇，说不定还能根据三皇子招募人才的命令小赚一笔，有这种好事，什么高贵的骑士精神都放一边去吧。 在菲丽希尔工坊产出的器皿以及一些本地人要售卖的铁器等东西装载完毕之后，三百多人的商队在当天上午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格雷本来还在思索有没有必要走那么急，但是在听说入冬之后大雪可能会封路之后，他就打消了延迟出发的念头，只可惜大棚里的第一批蔬菜还需要半个多月才能成熟，现在只能让这两只车队提前打打广告了。 第十章 意外之喜 站在城头目送着商队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森林中，他又开始为冰原城中人手匮乏而担心起来。 整个冰原城加上骑士团总共也不过八百人，现在一下就走了三百多人，剩下来照料大棚的又要除去二百多人，再除去一些老弱妇孺，能调动的人只有二百多人了，而且其中还有负责警戒守卫的骑士和有自己铁匠铺的铁匠。 人口如此稀缺，想干什么都干不成。 不过虽然人手不足，但是计划他已经想好了，对西边山里的矿产动手是第一步，根据丁一凡的记忆，要想提高生产力，造出那个叫做“蒸汽机”的玩意儿是十分必要的，而只要与铁相关的东西，都要和矿石扯上关系。 正当他要命令西弗斯着手准备开采矿产的时候，东边冬天荒凉的原野上的一股烟尘吸引到了他注意力。 也许是他修习了星隐决的原因，他的目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以至于周围的科诺和奥黛尔等人还未发现任何异样时，他就已经把远处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群正在狂奔着的白色巨狼，它们正在追逐身前一匹受伤的野鹿，野鹿上是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人，她此时别无去处，周围是大片空白的荒地，树林和山边都离她极远，要想获救，冰原城是她唯一的选择。 “蹭！” 众人被格雷突然拔出长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列阵！” 众人来不及询问什么，他就已经大声发出了命令。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站直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此时远处的烟尘已经到了普通人也能看到的距离，虽然他们还是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根据以前的经验，这应该是狼骑兵来袭没错，所有人顿时都紧张起来。 众人正眯着眼睛盯着远方的时候，一道火光猛然亮起又熄灭，滚滚的烟尘好像突然之间小了许多。 “长得还不错......不过...我真的该救她吗？” 大多数人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亚麻色头发如波浪般地晃动着，带着血痕脸蛋上满是坚毅和挣扎，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红色火球从她的手中发出，将扑跃到她身后的面色狰狞的巨狼给烧成了一堆焦黑冒烟的尸体——她是个魔女！ 如果救了她，那他岂不是会被称作包庇魔女的魔鬼？但是如果不救，难道要就这样看着她活生生被狼群撕碎？ 正思索间，滚滚的烟尘愈加靠近，此时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少女手中发出的火焰。 “是魔女！” “异端出现了！” “快杀死她！”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不约而同地掏出铁弓，想要将魔女射死。 看来相比于北方的蛮族来说，魔女才是他们心中第一的威胁。 “住手！” 最后还是善念战胜了“理智”，他决定救下这个魔女，他想让所有人都明白，拥有力量的并不一定是魔鬼。 随着他的一声厉呵，所有人都惊异地朝他看来。 他阴沉着脸，把剑入鞘，抢过一旁骑士手中的弓箭。 奥黛尔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识趣地送上一个装满箭矢的箭匣。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把少有人能拉满的铁弓给拉了个满弦。 “嗖” 箭矢破空而去，骑士们的目光也朝向远方。 速度极快的箭矢眨眼之间便已经到达了尘烟之中，不过它并没有大家预想中的那样杀死魔女，反而将一头扑跃到她身旁将要撕咬到她的巨狼给硬生生射穿了，锋利的箭头整根从巨狼头部射入，从尾部穿出之后深深刺入地面，可见这一箭力量有多么骇人。 危机关头得救的魔女一边驾驭着马儿狂奔，一边惊异地朝着城头望来。 “希望你是个好魔女，不然之后我可再也救不了你。”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格雷又射出了几箭，魔女身后的巨狼们接连着应声倒地。 即使格雷的攻击如此犀利，巨狼们依旧疯了似的红着眼狂奔着，好像认定了不死不休，最后甚至竟然离冰原城越来越近，好像是要冲城的样子。 此时骑士们才自由射击，但是他们的力量又和格雷相去甚远，往往要十几支箭矢才能射死一直巨狼，而此时跟到城墙下的巨狼们还有数十只之多，要是想救那个魔女，那就必须得开城门，但是要是开了城门，发疯了的狼群必定会跟着冲破城门进到冰原城中，一旦巨狼开始在城内肆虐，按照现在城内的人手来看，后果不堪设想！ “开...还是不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魔女，眉头紧皱的格雷一边射出箭矢一边纠结，他实在想救她，但是数量如此之多的巨狼进到城中，那样的后果他真的可以承担吗？ “快开......”，他刚下定决心，那个魔女却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魔女在靠近城墙的时候猛地从身下的野鹿上跃了起来，靠着本身的惯性朝冰原城靠了过来。 眼看她就要撞在厚重的城墙上，一道剧烈的火光以她为中心迸发而出，扑面而来的灼热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除了格雷全都朝后退了一步。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所有人都被震得一个哆嗦，城墙也为之一颤，巨大火球的光线从城门侧边迸发出来，明亮光线让人们的视野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随着光线迅速暗淡下去，众人再朝城墙外看去时，全都吓得大惊失色。 格雷担心的巨狼全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不过这并不值得令人惊讶。 众人惊异的是，用来防御北方蛮族的军事要塞，冰原城厚重的城墙，被那魔女硬生生炸毁了一截！ 此时的冰原城的城墙已经不是完整的城墙了，被硬生生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幸好现在的冰原城人手不足，所以那一截城头并没有骑士，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受伤。 再一次见到魔女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惊骇。 不过等城头上的众人朝着城内看去时，衣衫破烂的魔女正狼狈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来已经没有威胁。 还不等格雷下令，狂热的骑士们急忙朝着地面涌去，把中间的魔女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魔女趴在地上想挣扎着爬起，但是接着跌倒几次，最后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啜泣起来。 格雷知道如果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救她的话简直是等同于和教会决裂，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到最后时刻他还是拿出了身为领主的威信，当骑士们准备下死手杀死魔女的时候，他下令先将她捆起来，暂时收押，之后再处置。 “暂时只能这样了，之后再想办法。” 看着骑士们用比魔女手臂还粗的锁链将她锁住带走之后，格雷默默叹息了一声。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少女是魔鬼的，但是看周围骑士们嫉恶如仇的眼神，他不敢想象在这个世上还有多少女人被冠上“异端”的名号被无辜杀死。 “宗教这玩意儿还真是害人不浅。” 第十一章 意外的开端 在被关进这个冰冷黑暗的地牢之前，艾蕾已经三天没吃任何东西了，加上刚才最后使用了一次火焰魔法撞碎了城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此时她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只能被粗大的铁链死死地锁在地面上，在伤痛中默默地等待着那可以预见的悲惨结局来临。 她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她的同伴们死前的惨状，现在，终于还是轮到她了。 那些高大的骑士们会被扒光她衣服，用尖锐的小刀刺破她浑身的皮肤让鲜血流满全身，接下来她会被捆在十字架上推上高台，脚下堆满柴薪；当教会的教士对着她虚伪的宣判之后，狂热的人们会叫嚣着烧死她，最后骑士们会点燃她脚下的柴火，把她活生生烧死。 不过她是火之魔女，火焰是烧不死她的，但没关系，教会的圣书上早就准备好了数百种刑罚，只要受到其中任何一种酷刑加身，其死状之惨，火刑与其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是优待了。 总之，教会不会让魔女痛快地死去。 围观的人们会因为听到她的惨叫而感到愉悦，甚至高兴地欢呼起来。 她明白的，那些被帝国奴役的人们，会把自己所受的不公全都转移到她们这些被称作“魔女”的女人身上，仿佛魔女对他们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罪大恶极的事情。 但事实上魔女们根本不会过多停留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最多只会游移在边境地带，除了有些伪装地极好的魔女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其余大多数魔女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状态。 随着流浪的魔女变多，魔女们自发组织了一些互相帮助的团体，比如艾蕾，她就来自一个名叫“火焰魔法团”的组织，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擅长使用火焰的魔女们组成的团体。 只不过这个团体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是这个团体的最后一丝“火苗儿”，但是现在，这丝火苗儿也即将熄灭了。 在知道生命将在不久终结，艾蕾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早已受够了这些年来担惊受怕的生活，她不想再躲藏在阴沟里，不想再捡别人的残羹剩饭，不想再被人唾弃。 她也曾想像自己手中的火焰一样光明的存在着，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可惜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在否定她们的存在，现在从这令人胆寒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艾蕾扪心自问，这一生中，她除了杀过几个图谋不轨的强盗和一些狂暴的野兽之外，再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过教会不会在乎这些的，它们不允许一切能威胁到它们统治的力量存在，其中拥有奇异力量的魔女自然是最大的威胁。 自从在十岁时控制火焰的天赋被发现之后，艾蕾的父母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她交给了教会，审判的结果自然是处以极刑。 在火焰烧断了身上的绳子之后，她挣脱了束缚逃了出来，从此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流浪生活，在此期间，她也曾对拥有恶魔的力量而感到羞愧和悔恨；但是这流浪的十年间，她见到太多的魔女被残忍杀害，其中甚至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到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坚定的反教会者，魔女的力量属于她们自己，才不是属于什么魔鬼，如果六七岁的小女孩都是恶魔的话，那宣判她被烧死的人又是什么呢？ 阴冷的监牢中，艾蕾默默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 城主府里，格雷也正在发愁。 女仆们点亮餐桌上的蜡烛，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里桌上精美的食物。 “西弗斯，如果我想救她，该怎么做？”他把最喜欢吃的鹿肉抬到嘴边又放下，朝着站在阴影中的西弗斯说。 “我劝您千万不要这样做。”西弗斯十分认真地说。 “你真的认为魔女是邪恶的？”格雷又问。 “呃...至少教会是这么说的。” 格雷突然站起来，“别在扯什么教会了！我问的是你！” “我...”西弗斯当然知道那个会啜泣的女孩绝不会是魔鬼，但是要他说出教会是错的，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看着西弗斯结巴的样子，格雷冲着他大吼，“你们心里全都明白，为什么都不说出来？” “殿下...光我们明白可没什么用，关键是不明白的人比明白的人要多，要是说出‘魔女不是魔鬼’这种反对教会的话，恐怕会遭到帝国的讨伐！”西弗斯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我不管，我要救她。”格雷大袖一挥，走到了窗边，夜晚的冰原城漆黑一片，黑暗十分沉重。 西弗斯欲言又止，“这......” “都退下吧。” 当房间内陷入了沉默的时候，一个淡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是。” 仆人们看到菲丽希尔进来了，全都颔首默默退了出去，西弗斯推测菲丽希尔应该是来对格雷说教的，让他放弃救下魔女的念头，不由地松了口气，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你不会是来劝我不要救那个魔女的吧？为了防止我伤害到海伯利安家族的利益。”格雷头也不回地说。 “现在的我和海伯利安家族再没有半分关系，我的名字是菲丽希尔。”菲丽希尔站到他的身边，和他一齐看向窗外。 “是这样......为什么？”他有些微微诧异地看了菲丽希尔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你不必知道，反正你将来会知道的。” 格雷知道她有许多秘密，所以也不再多问，“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与你刚才问的问题相反。”她难得的说话拐了个弯。 “你也想救那个魔女？”格雷更加诧异了，他虽然感觉菲丽希尔不太喜欢教会，但是没想到会公然想要做出反对教会的事。 “不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我要她活着” “这...”他知道菲丽希尔肯定要做些什么，但是现在问是绝对问不出来的。 “要知道公然救下魔女可能会让我们成为帝国的敌人。”现在轮到格雷反问刚才的问题了。 “和教会决裂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冰原城没有教会的人，你可以做得收敛一点。” “你有什么计划？”格雷紧盯着她的眼睛。 “找个死囚替她吧。”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愚蠢的问题。”菲丽希尔像是看白痴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坐在了还丝毫未动的餐桌上，“希望能在我吃完晚餐之前办完。” “呃...对啊，我为什么要让人发现呢？”格雷恍然大悟，朝着门口叫道，“奥黛...” ****** “咣当” 阴暗的监牢外，一个骑士打开了的铁门，沉重的锁头掉落在地上，惊醒了艾蕾。 “到了吗......” 虽然已经在心里幻想过许多次这个场景了，但是在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艾蕾躺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走向自己的是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女骑士吗...看来我可以死得稍微体面一些。” 等骑士们松开粗大的锁链之后，奥黛尔像是拎小鸡一般提起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的艾蕾，给她套上一个黑色的袍子，然后带着她从列队整齐的骑士中间穿过。 出了牢房，外面十分黑暗，寒风呼啸着刮过，在几栋房屋背后有一处亮光，看来那里就是她的刑场了。 只不过这里离那处火光还有些距离，中间还要穿过一段黑黝黝的巷道。 女骑士的脚步很快，甚至有些脱离了后面的骑士们，再抢先转过一个拐角的之后，艾蕾分明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套在黑袍里的人正在自己的前面。 之后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抛飞了起来，正以为自己要被摔死的时候，又一个女骑士稳稳接住了她，然后把她夹在腋下，趁着夜色朝着那几座高大的建筑物奔去了。 光着脚踩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的时候，艾蕾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接下来女骑士带着她穿过了许多古朴的走廊，然后将她送进了一间摆满了鲜美食物的房间内。 在这里，她见到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以及从未敢企及过的精美食物。 女仆们扶着站立不稳的艾蕾坐在桌子上的第三席，紧接着把各种鲜嫩的果汁和食物端到了她的面前。 “这里...是天堂吗......”艾蕾盯着手边散发着奶香的蛋糕，那是她在梦里才幻想过的东西，现在却就摆在眼前。 突然从刑场转到了宴会，艾蕾有些发蒙。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已经饿得没有拿起刀叉的力气了？” 格雷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魔女，他对艾蕾十分好奇，对着她不住地打量着。 这个二十来岁，亚麻色头发的姑娘除了身形有些瘦弱之外，好像和普通姑娘没有什么区别，眼睛里的神采甚至比普通姑娘还要丰富，并且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倒是和身边的菲丽希尔有些相似，不过仔细一比较，却又截然不同。 艾蕾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腹里的饥饿让她再顾不得许多。 当她用颤抖的手将一块考嫩的鹿肉放进嘴里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艾蕾边吃边哭，这十年间，她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整天都担惊受怕地东躲西藏，有时候捡到一块又黑又硬的黑面包都能高兴许久，后来稍微长大，加入了火焰魔法团之后，虽然黑面包吃不到了，但是野菜什么的倒是吃了不少。 原本以为黑面包加上野菜就是最好吃的她，现在终于觉得这个世界上也许有许多还值得留恋的东西。 艾蕾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而菲丽希尔和格雷就这么默默地看了半个时辰，可以看出她的确遭受过许多苦难。 “你叫什么名字？”格雷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盘子，朝她问道。 “我叫艾蕾，我吃饱了，你们现在想杀我可不容易了。”恢复了力气的艾蕾底气足了许多。 “哦？能不能...给我展示一下您的......魔法？”虽然已经看到过了，但他还是想靠近观察一番。 “你们不怕我吗？”艾蕾眨了眨眼睛，在她的印象中，普通人见到会放出火焰的魔女，多半会吓得惊慌失措，不过眼前的两人显然一个比一个淡定。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一个小姑娘？”格雷觉得自己要是把前世的见闻说出来，就要把这个姑娘吓得乱窜。 “轰” “好吧。”没有感受到恶意的艾蕾抬起手，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了餐桌上空，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猛然上升，然后随着她手掌收拢，火球又消失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此刻的善意，”艾蕾朝着格雷和菲丽希尔微微颔首，她曾见过不排斥魔女的人，但是他们都无一例外被教会杀死了，她不想连累这些人，“告辞。” 说完，她想要转身离去。 “哎...别走......”格雷好像现在才从火球的震撼中醒过来，连忙朝着艾蕾喊道。 “领主大人，您还有什么事？”艾蕾手掌中暗暗聚起火焰。 “咳咳，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兴趣...留下来？” “留下来？您想要干什么？”艾蕾心中暗自嘀咕，这个男人救下她果然没安好心。 “当然是帮我做事啦！我可有许多计划需要你的能力呢！” 看着艾蕾继续皱眉，一直沉默的菲丽希尔站了起来，“你先出去，我和她说。” “哦。”工具人格雷立马退了出去。 两人的谈话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艾蕾竟然满脸的笑容，跟着女仆乖乖去了后院。 “你是怎么做到的？”格雷虽然也有信心让她留下来，但是绝对做不到让她如此高高兴兴地留下。 “我许诺她以后每天都能吃那么好，她就留下了，”抛下一句话，菲丽希尔又朝着自己的地盘去了，走到尽头的时候转过头来叮嘱了一句，“希望你能使用好她的能力。” 格雷耸耸肩，“我尽量。” 第十二章 火焰 第二天再见到艾蕾时，她已经换上了柔软的丝绸衣服，浑身洗得干干干净净，波浪般的长发披在背上，正把精致的糕点塞进嘴里的样子显得她十分青春靓丽。 看得出她很喜欢这身衣服，这也许是她穿过的最柔软最舒服的衣服了，所以她在吃东西的时候把袖子搂得很高，生怕弄到一点汤汁。 格雷坐到主位，“我不明白菲丽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这么快就对这里放下了戒心。”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艾蕾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她...她说饭管饱，我就放心了啊。” “要是用食物就能招募到魔女，那我一定把整个西陆的魔女都招募过来。”格雷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幼稚的理由，但是要他自己想象，他也实在想不出来。 “真...真的？” “当然。” 他还以为艾蕾会说出什么惊喜的话，结果却没有了下文，艾蕾只管吃东西，再不说一句话，也许招募魔女这种反叛教会的话实在有些令人惊叹。 “你为什么不吃蔬菜，怎么光吃肉饼和面包？”看着她吃饭，格雷发现艾蕾面前的食物里，脆嫩的蔬菜全都一动不动，倒是带着油脂和肉的菜品全都给吃完了。 艾蕾白了他一眼，“要是让你连续吃几年的野菜，你也会变得像我一样。” 格雷尴尬地笑笑，看来魔女们的生活的确十分艰难，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魔女还在遭受苦难。 “呼” 艾蕾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要是每天都能吃那么饱，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哦？真的？”格雷对着她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连忙缩了缩身子，一道火苗蹿到了空中，“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烧火啦。” 随后，他把艾蕾带到了菲丽希尔的“领地”之中，那里的空地中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子，周围堆满了他昨天让西弗斯连夜准备的材料，几种颜色各不相同的材料堆在屋子周围，没有人都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来到场地时，菲丽希尔正从一个实验室中出来，今天能来到她的地盘里做实验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格雷到底想干什么，因为格雷总能给她带来惊喜，今天有了魔女的帮助，谁知道他能捣鼓出什么东西呢？ 一看到菲丽希尔，艾蕾立马高兴地迎了过去，亲热地叫道，“菲丽姐姐！” 不过菲丽希尔向来不近人情，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格雷，“开始吧，我很忙。” “菲丽姐姐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艾蕾有些疑惑，看来菲丽希尔并没有说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然是修好昨天被你炸垮的城墙啊，”格雷带着奥黛尔来到两人面前，“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季，是狼骑兵外出狩猎的日子，再加上我们人手不足，要想按照原来的标准将墙补全，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抱歉...可我不是泥瓦匠......” “但现在你是了。” 他拿出一卷图纸，按照上面他随意涂抹的简画，给众人简单解释了一番原理。 听完后首先发出疑虑的是奥黛尔，“真的假的？真的有能在一夜之间就能凝固的城墙？要是这样，那岂不是可以在极断的时间内建造出一座新的城市？”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我刚才说过，这个叫‘水泥’的东西烧制的时候需要高且稳定的温度，用煤或者柴的话虽然也能做到，但是那样对资源消耗太大，而且不太稳定，所以这东西短时间的产量必定不高。” “所以你想让艾蕾的魔法代替煤和柴？”菲丽希尔问。 “没错。” “原来就是烧火，我最擅长啦！”一听说这么简单，艾蕾觉得自己也能派上用场了。 “既然如此，开始吧。” 随后格雷亲自下场，和奥黛尔把各种不同的材料给送入了小屋子里，然后让艾蕾来到门口，其余的人则到远处坐下，品尝着女仆们早已准备好的热茶和糕点。 “别朝这儿看，要是你烧得好，我让你吃个够。”格雷朝着转过头来迟迟不肯开工的艾蕾喊道。 有了正面激励，艾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伸出了双手。 “稳定的火焰...慢慢提温，直到材料中插着的铁剑融化，然后稳住这个温度......” 艾蕾在心底默念着格雷的叮嘱，她还从来没有刻意练习过控制火焰的大小和温度，从来都是遇到危险才偶尔使用一次，现在要她毫无顾虑的使用魔法，反而让她有些觉得别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吟之后，一股彤红的火焰在小屋子里燃了起来，滚烫的气流涌动出来，连坐在远处的三人都能感受到皮肤微微有些灼热。 离火焰最近的艾蕾浑身的衣服都被灼热的气流冲得飘动起来，她手臂前端的袖子离火焰最近，此时被点燃了。 “我的新衣服！”艾蕾看了一眼手臂上烧起来的衣服，这可是她这几年来唯一得到的新衣服了，才穿了一个早晨就被烧掉了，顿时有些心疼，她这一分心，屋子里的火焰也开始散乱地跳动起来。 格雷看出了她的担忧，连忙朝着她叫道，“别分心，菲丽希尔的漂亮衣服多得是，到时候我让她送一屋子给你！” 这句话一出，欣喜的艾蕾立马平复了心神，屋子里的火焰立马稳定了下来。 菲丽希尔默默地瞟了他一眼，眼神像是要将他碾碎。 “抱歉抱歉...到时候咱们再拨款去给你买新的......”他现在终于明白，对于漂亮衣服，连菲丽希尔这种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都会在意。 “一万金币。”菲丽希尔的回答十分简洁。 “这...会不会太多了些......”格雷有些汗颜，虽然他知道顶级贵族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价格都不低，但是最多也就三四十个金币，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要那么多。 “我一屋子衣服的价格至少在三万金币以上。” “好好好！就一万！”他暗中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随便许诺了，特别是触及到菲丽希尔的东西，免得到时候真的变成了给她打工的工具人。 艾蕾的火焰十分稳定，所以烧制的过程十分顺利，不过两个小时，屋子里混合在一起的材料们都已经变成了格雷预想中想要的灰白色粉末。 “虽然还是少了些东西，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可以停下了，艾蕾！”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叫停了艾蕾。 “呼...” 艾蕾长出了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扑到三人面前，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格雷也迫不及待地来到那个不大的门洞边，用铁铲铲出一些粉末，然后用手抓起一把捏了起来。 “足够细腻，应该没问题。” “这就是您说的城墙？”奥黛尔突然有些想笑，她是绝不相信靠这一堆粉末就能制造出一夜之间就能凝固的城墙。 “你别老想着城墙，这玩意儿还可以造房子造桥造路...用处多了去了。” 接下来，格雷现身说法，就地取材，将水泥与砂石混在一起，然后用一些碎石亲手垒砌起了一堵一人多高的混凝土墙。 “好了，它的凝固需要一段时间，晚上我们再过来看看效果。” 在众人质疑的眼神中，他挥挥大袖，带着奥黛尔去往城里视察去了。 再次来到城墙上，看着那个被艾蕾轰出来的巨大空缺，他突然想起了在他们来到冰原城的路上，那个停留在车队上空的魔女，虽然他知道艾蕾应该和那个魔女没有关系，但是那个魔女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能招募到她，从丁一凡记忆里搜寻到的很多东西都能变成现实，即使所有东西他自己也从未见过。 为了预防狼骑兵再次侵入冰原城，他命令整个骑士团暂时先驻守在破洞附近，顺便清理掉破洞下残缺的地基，水泥的使用最好与地基结合，如果直接在破洞上使用，很可能因为地基不稳而垮塌。 随后他又来到了生机勃勃的蔬菜大棚间，由于农夫们的精心照料，第一批蔬菜的长势极好，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如果没有肥料的话，反复使用一块土地，这块土地迟早会肥力不足，但是他暂时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只能将就着，大不了到时候换地头就行了。 当他走在大棚区的时候，有许多原本不想参加大棚的居民们都来朝他申请自己也想种大棚，格雷也欣然应允，不怕别人做错事，就怕别人不做事。 在城里混了一天，与铁匠和农夫们攀谈了一阵，这些生平第一次见到大人物的平民们第一次见识到了来自奥拉帝国三皇子的和蔼，大多数居民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只有少部分的铁匠对他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的到来的确让一些农民赚钱了，但是对于铁匠来说却没有产生半点好处。 格雷暂时也没想到怎么调动起这些铁匠来，因为他还不知道之后矿区开采的情况，所以暂时只能将就着，一切都要等外出的商队带回些人再说。 闲逛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他才回到城主府。 在去往菲丽希尔地盘的路上，奥黛尔忽然对他说，“殿下，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格雷眉毛一挑，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你想和赌我的那堵墙根本没有凝固？” “不错。” “看来你已经认定我会输？” “我从未质疑过您将来会成功，但是我不相信那些粉末。”奥黛尔很喜欢和充满自信挺直腰杆的格雷说话。 他在心底暗笑了一声，“好，说出你的条件吧。” “恕属下冒犯，我的条件是，您要是赌输了，能不能和我好好打一场，我想见识一下您真正的实力。” “就这？就算你不打赌我也可以和你打一场。” “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个，您说您的条件吧。” “我的条件...”格雷停住脚步，盯着她脸上盖住半边脸庞的面罩看了半天，奥黛尔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是既然是自己提出的打赌，那就算是再无法忍受的条件她也会义无反顾执行的。 “唔...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给我唱一支歌吧。” “啊？”奥黛尔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条件和她的想象有些相去甚远。 “呃...这个不行吗？那我换一个......” “行！不管什么样的条件，只要我输了，我都会去做的。”要是在以前奥黛尔肯定不敢对浪荡子弟格雷提出打赌这种条件，但是现在从他提出的条件就可以看出，现在的格雷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格雷了。 得到了菲丽希尔地盘入口内女仆的允许，他们来到了那片空地里，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这个院子将会成为冰原城发迹的起点。 此时菲丽希尔正坐在早上的那张桌子旁看着书，而艾蕾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看来她的魔力还不够强，强行维持那么久的火焰对她来说消耗巨大。 看到两人前来，菲丽希尔抬了起头，艾蕾也警惕地醒了过来，看到菲丽希尔在她面前之后，松了口气，又趴下头睡了过去。 格雷径直来到一人高的水泥墙边，用手捏了捏墙体。 “咔嚓” 他这随意一捏，竟然把这堵墙的一个墙角都被掰了下来。 “嗯...还不错，够用了。” “噗嗤...”奥黛尔罕见地笑出了声，只不过她的真容被面罩蒙住，格雷无法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殿下，这算是您输了吧？” 面对奥黛尔的质疑，他也不反驳，把手中的碎石块扔在地上，“刚才是我的验证，现在该你了。” “没什么好验证的，您都能掰下来，难道我......” 奥黛尔来到墙体边，也学着格雷的样子随意一掰，本以为墙体会如蛋糕一样被轻易捏碎，但是手中的墙体好像却变成了一块钢铁似地，根本就纹丝不动。 “这......”她又暗中加大了力度，结果还是不能破坏墙体分毫，到最后她大喝一声，一拳将不厚的墙体给锤了个大洞。 格雷朝后退了几步，“咳咳，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我输了。” “不，是我输了。”奥黛尔很郁闷，她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堆粉末，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坚固。 “那首歌先存着吧，等忙完了再唱给我听吧。” “......遵命。”奥黛尔一想到自己唱歌的样子，不由的有些面色发红，要不是面罩遮住了她的脸庞，格雷看到她的样子一定会大笑起来。 菲丽希尔来到水泥墙边看了半天，然后朝格雷伸出了手，“拿出来。” “什...什么？”格雷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又欠了她什么。 “那张草图。” “......” 没办法，他只能将那张也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得懂的涂鸦交给了她。 “你可以走了，要借艾蕾明天再来。” “好勒，工具人又增加了一位。” “你欠我的一万金币什么时候还？” “告辞！” 一谈到钱，格雷立马带着奥黛尔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第十三章 枪械构想 由于艾蕾能持续使用魔法的时间有限，而且还有一些材料需要提前准备，比如说碎石之类的，所以水泥的生产十分缓慢，往往是一天只能烧出一袋多的水泥。 但是那个破损的大洞加上其他年久失修的裂缝都需要许多水泥，一个人烧制恐怕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招募魔女的想法一直在格雷脑海中反复翻腾，但是他害怕自己一发出消息，整个大陆都会来讨伐他，要是变成那种情况，他自己有功法在身，要想活命不是难事，但是身边的人怎么办，难道要就这样抛弃他们？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也才很短的时间，但是比起原来那个腥风血雨朝不保夕的世界，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他无比珍惜这里每一刻的时光，他想把自己存在的价值发挥到最大，让自己在漫漫的时光长河中留下些许痕迹。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力量太弱，不然就可以肆无忌惮招募魔女了。”坐在菲丽希尔的对面，格雷看着远处还在烧火的艾蕾喃喃道。 “你真的想那样做？” 很奇怪，只要他来到菲丽希尔的地盘，菲丽希尔立马会放弃手中正在做的东西，直到他离开之后她才会重新钻进实验室。 “当然，不过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他能听得出菲丽希尔话语中的认真，“我怕我一宣布出来，骑士团可能会因为信仰而背叛我。” “他们不会反叛你。” “你怎么知道？” “在皇帝将他们赏赐给你的时候，他们的一生都属于你了，你死，他们也得跟着殉葬，所以他们巴不得你活得好好的，绝不会反叛你。” “这个我知道，但是万一教会对他们洗脑很深，导致他们不顾一切都要背叛我，那该怎么办？” “殿下，您多虑了，”一旁的奥黛尔微微皱眉，自己的主人竟然不相信骑士们的效忠，这让她有些不悦，“骑士们的效忠是高过教会的教条的，这是皇室保证王权稳固的基础，必要的时候，骑士们甚至可以推翻教会保卫王权，所以请您不要质疑骑士们的忠诚。” 看到奥黛尔有些发冷的话语，格雷尴尬地连连摆手，“抱歉抱歉，我从未质疑过奥黛你的忠诚。” “谢谢。”奥黛尔微微颔首。 “唉，就算骑士团是完全忠于我的，但是也就那么点人，恐怕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这些会让人挠头的问题不是菲丽希尔和奥黛尔该考虑的，奥黛尔只需要保卫他的安全，菲丽希尔只会偶尔帮他解决具体问题，所以这些问题还是要他自己想办法。 “累死了！” 众人正沉默时，艾蕾已经烧制完毕又一批水泥，跌跌撞撞地来到椅子上，一口气喝光了一杯果汁。 “辛苦了。”格雷递上一块湿巾，心底暗自觉得一个人烧制效率实在太低，看来十分有必要建造一批专门烧制水泥的工厂了，毕竟以后的人口会渐渐增多，房屋和桥梁的建造是必不可少的。 “你放心，我闯的祸我会解决的。”艾蕾把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不急，冰原城又不是北方蛮族侵略的重点，一个破洞而已，应该没有大碍。”格雷虽然对那天狂暴的巨狼们记忆犹新，但是他不认为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 艾蕾把蛋糕咽下，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原来上千个狼骑兵也不是大碍啊，我还以为冰原城的城墙会守不住呢。” 她随口一说的话却让格雷十分吃惊，“什么？几上个狼骑兵？” “对啊，我就是从狼骑兵的包围中逃出来的，奥尔山脉里的狼骑兵可多了，而且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我的许多姐妹就是被巨狼杀死的。”说到山里的巨狼，艾蕾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不妙，不妙！十分不妙！冰原城离奥尔山脉最近，如果里面有大量狼骑兵的话，冰原城必定首当其冲！而且还不知道这些狼骑兵之后是否有大部队。”料想到黑压压的兽人们狂叫着席卷过冰原城的场景，格雷有些慌了。 他站了起来，看向艾蕾，“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说什么？” “现在没办法了，你可得加紧烧制水泥了，要是这个时候狼骑兵们出动，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必定坚持不住！” “知道啦。” “你可以走了。”正在格雷忧心忡忡的时候，菲丽希尔却默默下了逐客令。 “什么？”他不明白现在正是商量的时候，她为什么还会赶他走。 “我说你们可以离开了。”菲丽希尔也站起了身。 看到她那又要把人碾碎的眼神，格雷只得带着奥黛尔郁闷地离开了。 满心忧愁的他决定去城墙上看一看。 在去往城墙的路上，他一只低着头喃喃自语，“不行不行...那样不行......” 奥黛尔问，“什么不行？” “嗯......奥黛，如果你面前有一只追咬艾蕾时那样的巨狼，你有没有把握杀死它？” 在之前看到那些站起来和人差不多高的巨狼时，她也曾想过自己能不能打过它们，“一只的话勉强可以，但是巨狼一般都是成群出动的。” “这样......”两人走上了城头，之前巨狼们留下的巨大脚印还清晰可见，“连习得光盾家族武技的你都只能杀死一头巨狼，那普通骑士绝对连一头都对付不了。” “是这样没错。”奥黛尔如实回答，虽然她认为骑士的荣誉不容诋毁，但是也不能盲目高傲。 “还记得之前被箭射死的巨狼吗？” “记得，您只需要一箭就能杀死一头巨狼。” “那其他人呢？” 奥黛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您看见过的，其余的骑士往往需要朝着一只巨狼射出七八箭才能彻底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格雷眺望向远方，上次被他远远射死的那只巨狼已经被骑士们抬了回来，但是那只破体而出的箭矢还依旧插在地上，那是他所能射到的最远距离。 “是时候让改变战争规律的东西出现了，不止是为了抵御这些兽人，也是为将来抵御南方的敌人做准备。” “改变战争规律的东西，那是什么？”奥黛尔疑惑地问。 格雷沉默不语，搜寻着丁一凡的记忆。 按照丁一凡的记忆，枪械是度过冷兵器时代之后最普遍的武器，这是一种和弓箭原理类似的东西，能把叫做“子弹”的东西发射出去，从而造成极大的杀伤，这东西不但射程极远威力很大，而且不费力，一个普通小女孩在得到枪支之后也可以变成危险的战士，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发射，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自身的安全。 在格雷想到这个点子之前，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种玩意儿，毕竟这是一个连烟花都没有的世界，连火焰都无法掌控的世界，是无法超前迈进的。 不过枪械的制作虽然不复杂，但是子弹的复杂程度却比枪械本身高出数倍，而子弹中最重要的则是火药，火药是让冷兵器过渡到现代兵器的关键，没有性能优异的火药，那造出来的东西可能还不如弓箭。 格雷想起之前他曾经把火药的配置方法交给了菲丽希尔，但是过了这么久，她却从来没有谈起过这个东西，难道实验失败了？ 按照冰原城铁匠们现有的制作水平，要大规模制作枪械是不可能的，这事还得指望在后院偷偷摸摸烧制水泥的艾蕾，她可以随手触摸烧红的铁器，如果她能把钢铁塑形，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火药的配置，他曾在菲丽希尔的“嫁妆”里面看到过许多硝石以及一些必要的酸，要想制作超出原本黑火药范畴的新火药应该不难，虽然无法立即做到硝化甘油这种极为成熟的程度，但是要做到雷酸汞这样稍微实用的起爆药应该没有问题。 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制作结构简单的燧发枪还是使用定装子弹的后膛装填式栓动步枪。 燧发枪结构简单，用燧石撞击发出的火焰点燃火药，推动弹丸发射，这种枪械比最早期的火绳枪要强了许多，但是填装子弹的速度依旧十分缓慢，而且需要分别填装进火药和弹丸，使用起来实在还是太麻烦，要是到时候入侵冰原城的兽人太多，再来慢慢从枪口慢慢填装弹药，能把人直接急死。 而使用定装弹药的步枪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只要子弹充足，保证枪管不过热，就能无限射击，精准度和射击速度都比燧发枪高了不少。 不过想象倒是美好，现实却困难重重，要想制作出枪械和子弹，还得指望菲丽希尔和艾蕾，如果她们都没有办法解决，恐怕只有走燧发枪那条路了。 “菲丽、艾蕾，冰原城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默叹了一句，他带着奥黛尔回到了城主府，召来了西弗斯，开始准备水泥工厂的开工事宜，制作枪械的事急不得，修补城墙的事倒是迫在眉睫，光凭艾蕾一个人烧制水泥恐怕有些缓慢，现在马上步入冬季，奥尔山脉里食物匮乏的狼骑兵们恐怕会出来劫掠，不早点修补好城墙早晚会出大事。 “西弗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冰原城西面的奥金山上，有许多煤矿吧？”格雷一边低着头用鹅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一边询问西弗斯。 “殿下，您记得不错，奥金山上不同深度分别有着巨量的铁矿和煤矿，只是现在冰原城没落了，几乎已经没人开采了，难道...殿下您对这些矿藏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这摆明是放着一地的钱，难道要我就这么白白看着？” “......殿下，咱们冰原城除了有店铺的铁匠有一百多人，就再没有空闲的人了，要开采的话，实在空不出人手。” “一切都等商队回来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请殿下吩咐。”西弗斯微微颔首。 格雷把画好的图纸交给西弗斯，“这是我要新建造的东西，一共二十座，有什么用上面我都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材料怎么准备我也写了，至于工人，那些铁匠不是正好没事儿吗？一天两个银币，让他们也分一杯羹，告诉他们，如果造好的话，每个人再奖励一个金币！” “啊？每天两个银币，造完还要奖励一个金币？这样会不会太多了些？”西弗斯知道现在金库里的钱还算充盈，但是都按照格雷这么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无妨，现在是危机时刻，我们需要更多的建筑材料，人越多越好，甚至有一些照料完大棚的农夫，也可以召集起来，按照一银币的价格雇他们，总之，越快越好！” 西弗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卷轴，“呃...殿下，虽然我绝不会质疑您这上面写的能在一夜之间凝固的材料，但是这些东西真的有必要搞那么急吗？” “当然有必要，我接到消息，奥尔山脉中有大批的狼骑兵活动，要是他们从奥尔山脉中出来，冰原城必定要遭殃，不多建造坚固的城墙和屋子，鬼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 “原来是这样！”西弗斯也吓了一跳，他是见识过前几天那群巨狼的人，想象到更多的狼骑兵冲来，他有些不寒而栗，“遵命殿下，我这就去做！” “记住，一定要按照我上面所写所画的，分毫不差地建造。” “明白！” 看着西弗斯大步流星地离开议事厅，他松了口气，现在除了奥黛尔，西弗斯是他唯一能托付的人了，虽然他可以亲自做这件事，但他不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况且招募人手这些工作，西弗斯往往比他还要擅长。 西弗斯远去之后，他又开始拿出一张纸描画起来。 “殿下，您在画些什么？” 奥黛尔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张标注的极为精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之作的图纸。 各种古怪形状的东西被分别画在图纸的不同地方，有的像是圆筒，有些东西则像是微小的糖果，附近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周围空白的地方则是大片的解释，不过奥黛尔仔细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昏脑涨，那些字她全都认识，但是串联在一起就全都不认识了。 “你将来会知道的。”敷衍了一句，他继续思索起手中的笔画，在修习了星隐决之后他的手臂极其稳健，甚至不需要尺子之类的工具辅助就能画出极为准确的线条。 描绘栓动步枪零部件没花费他多少时间，但是把脑海里奇异的语言翻译成奥拉语可足足花费了他一番功夫，有许多词可以直接套用，但是更多的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这些词只有自己现编了，而且编出来之后需要做极为详尽的名词解释，省得人看不懂。 等画完图纸之后，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糟了，铁匠们都被招募去制造水泥厂了，艾蕾还要烧水泥，那这东西谁来弄？”挠了挠头，他有些泄气。 担忧地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中夜色已经临近，一想到山里有许多狼骑兵，格雷就对那个空缺的城墙耿耿于怀，生怕夜里狼骑兵们冲破了骑士们的防线，来到城中肆虐。 “唉，管他什么狼骑兵，今天活着今天开心。”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抓起图纸看了起来，他知道光靠骑士团的力量要守住冰原城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有枪炮的出现，才是让冰原城挺立下去的关键。 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您好！” 格雷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眼睛上戴着厚厚镜片的女仆。 “莉莉丝？看来你现在可以看清路了。”他走到莉莉丝面前，盯着她的镜片看了看，“看来菲丽的聪慧远超我的想象。” “这还要多亏殿下您的点子呢！我以后终于可以看清东西啦！”莉莉丝高兴地笑了起来。 “菲丽派你来又有什么事？”他知道莉莉丝是菲丽希尔的贴身女仆之一，派她来找自己，说明一定有事。 “菲丽姐说，水泥的烧制已经完成啦，您可以开始修复城墙了！” “真的？”格雷吃了一惊，没想到艾蕾的进境竟然如此之快，难道她一天都没有休息？ 三人急匆匆地来到了菲丽希尔的地盘，不过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看到菲丽希尔的身影，按道理她应该会出现才对，而此时场地边只有艾蕾正在吃着蛋糕，场地中间则是摆满了木桶，里面都装满了细腻的粉末，是水泥没错！ “艾蕾，我要奖励你吃一顿大餐！”揉捏了粉末一阵，他发现手中的水泥竟然把昨天烧制的还要细腻，质量还要更好。 “太好了！”艾蕾欢呼雀跃起来。 “菲丽呢？她怎么不在？”高兴了一阵，他朝着艾蕾问。 “菲丽姐去休息啦。” “休息？”在他的印象中，菲丽希尔永远都是精力充沛的，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她休息的时候。 “算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再开工也不迟。” 带着欣喜的心情，他在城主府里为艾蕾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让她着实吃了个痛快。 第十四章 奇迹 第二天天刚亮，格雷就从入定中醒了过来，修习星隐决的时间愈长，他的精神力也愈加强大，即使两天两夜不睡觉也觉得精神饱满，不过他还是决定遵循这个世界的作息，夜伏昼出，和周围的人保持一致，免得暴露自己异于常人的事实，在被教会控制的世界，一切反常的东西都有可能被当做邪异，到时候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对于规律的作息这一点，他反而有些担心菲丽希尔，因为菲丽希尔几乎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到他隔壁的房间，而到了早晨天不亮的时候她又早早回到实验室去了，真不知道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坚持下来了。 草草洗漱一番之后，他准备去往后院，带走已经准备好的水泥。 但是等他靠近她地盘的时候，整齐的水泥桶早已整齐地码放在一块空地里，看来她今天不准备放他进去了。 命令骑士们将水泥桶搬到城墙下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看到骑士们搬着奇怪的东西回来了，团长科诺有些疑惑，“殿下，这就是您说的能够修复城墙的东西？” 格雷知道有些违背常理的新事物首次出现的时候总会饱受质疑，但是他还是回答道，“不错。” “呃...殿下，恕我直言，之前的冰原城的城墙都是用整齐的砖石和粘浆紧密垒在一起的，期间还要经过数道工序最终才能变得如此坚固；可您就靠这一堆粉末...最终的效果实在是...不敢想象。”因为上次格雷救活了被败血症折磨的士兵，科诺对他还算信服，但是现在涉及到建筑材料的东西，他可不敢放任他胡作非为。 “科诺骑士，请您放心，殿下已经做过实验，保证做出来的效果不比之前的城墙差。”奥黛尔觉得格雷可能已经解释过太多次了，所以帮他接过了话头。 科诺知道性格刚直的奥黛尔不会骗人，只得接受，“原来是这样，那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科诺骑士，想必西弗斯已经告诉你奥金山脉里有着大批狼骑兵的事了吧？”格雷指挥着骑士们将部分水泥倒出来。 科诺立即用右手按住胸口，“当然，骑士团的每一位骑士都将誓死保卫殿下。”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城墙是我们应付狼骑兵的最大屏障，我绝不会敷衍了事。” “抱歉，殿下，我不该质疑您。”科诺微微颔首。 “无妨，你赶紧派人去统计冰原城的城墙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或者翻修的，这群狼骑兵十分凶暴，我们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遵命！” 之后格雷就亲自指挥着骑士们就开始了修复大洞的工程，因为水泥的使用十分简单，可以混合着砂石使用，所以骑士们使用起来也十分轻松，把水泥和砂石用水和成火山的形状，然后用桶将搅拌之后的混凝土提到城墙上，使用之前废墟留下的石块，把混凝土和石块垒在一起，其间用厚重的木板塑形。 由于城墙需要垒砌得很高，而等待水泥变得坚硬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当垒到一定程度之后，格雷命令所有人都停下，等水泥干了再开工。 这是骑士们从未见过的建筑方式，大多数人依旧还是不相信这些松软的砂石泥浆能起到固定石头的作用，因为连他们这群从有过建造东西经验的粗糙汉子们都能建造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也不太信服。 不过等到傍晚刚吃过晚饭，三皇子呼喊着开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早上垒砌的时候还松松软软的砂石浆，现在竟然变得坚硬至极，虽然砂石上还有些湿润，但是比起刚垒砌起来的砂石浆，这样的坚硬程度已经极为惊人了。 骑士们好奇地在自己亲手垒砌的墙上摸摸瞧瞧，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建造出如此坚固的墙壁。 到最后格雷为了消除他们最后的疑虑，命令骑士们在水泥墙边站成一排，然后一齐用力推，结果是城墙根本纹丝不动。 这下骑士们彻底没有了疑惑，要知道现在建造的薄薄的一面墙只是那个破洞的外墙，相当于鸡蛋的蛋壳，里面还要继续填塞更多的混凝土，等其完全凝固之后，其坚固程度应该不比之前的城墙差。 没有担忧的骑士们更加干得热火朝天，卖力地垒砌到了入夜，而原本那个破掉的大洞已经被垒砌起了二分之一，就剩下城头了还空着了，不过那点工程，明天应该就能干完。 这一天下来，整个冰原城的人都知道了三皇子一天就垒好城墙的消息，一些照料完蔬菜大棚和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全都来到新修建城墙边摸摸看看，一时间打着火把的城墙下人影绰绰，好像是见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格雷可就没那么高兴了，虽然解除了破洞这个一直缭绕在他心头的担忧，但是更大的担忧又出现了。 科诺在派人去查看破败的城墙的时候，发现整个冰原城的城墙几乎全都年久失修，垮塌破败的大小裂隙有数十处，地基朽坏的也有十几处，甚至有些缝隙大到可以供人进出的程度，情况不容乐观。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冰原城的城墙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了一样。”把众人聚集到议事厅里，格雷皱起了眉头。 “要说直接坍塌的话倒不至于，漏洞和隐患颇多倒是真的。”科诺如实回答。 冰原城建城到此已经有差不多三百年了，自从格雷的先祖为了抵御蛮族建立这座城，在打退蛮族之后，冰原城就逐渐被废弃了，而维护城墙往往需要大额的资金，帝国显然不会为了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地方花钱，所以冰原城的破败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他思索了一阵，抬起头，“现在我们还可以修修补补将就着过，但是将来想要长远发展，拆除现有的城墙建造新的城墙是必然的。” 说到修城墙，必定少不了谈钱，一说到钱，西弗斯立马就紧张起来，“咳咳，殿下...” 看到西弗斯开口，格雷立马打断道，“我没说现在要修，我说的是将来，水泥厂的建造怎么样了？” “进展十分顺利，昨天一下午我就召集到了所有需要的人手，今天已经按照您的图纸挖出了地基。” “很好，只要水泥工厂能顺利投产，将来所有关系到建造的问题都能解决。” 叮嘱了科诺让骑士们适当使用水泥之后，他就遣散了众人，准备去往菲丽希尔的领地询问关于火药和枪械的事宜。 “奥黛，昨天我画的那张图纸是不是遗落在她的实验室了？”一边走格雷一边询问奥黛尔。 奥黛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张图纸难道不是您故意留在那儿的吗？”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您离开的时候就把图纸扔在我的脚上，我怎么能不发现？” “没办法，昨天菲丽不在，我也不好打扰她，只能出此下策了，说不定她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惊喜了！”说着，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果不其然，守住庭院门口的女仆好像早已得到示意，没有阻拦他们。 等他们来到那个熟悉的场地的时候，烫灼的热浪让奥黛尔不由地用手挡住眼睛，格雷倒是毫不在意，任凭袭来的热流扬起自己的头发。 艾蕾正把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抓在手中揉捏，好像是在揉捏成一个固定的形状，而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微微冒起了火苗，也许是因为菲丽希尔兑现了格雷许诺给她一屋子的衣服，所以她的精神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波动，让铁块成型的时候也十分顺利。 而菲丽希尔则安静地坐在那张桌子旁，手中正在看着那张格雷故意留下的图纸，而且看得极为入神，好像没有看到靠近的两人。 “亲爱的女士，看来您是一只小猫。”格雷大步流星地来到菲丽希尔面前坐下。 菲丽希尔放下图纸，看向格雷，“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的好奇心就像小猫一样旺盛，不错的比喻，对吧？” 菲丽希尔眉毛一挑，“哦？那这样的话，看来你是一只狗。” 现在轮到格雷疑惑了，“呃...什么意思？” “因为只有狗，才会经常往主人家里跑，而且还要作揖求赏。” 格雷正发蒙间，奥黛尔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无言半晌，最后他只能笑着摇摇头，“狗就狗吧，那么，菲丽小姐，我今天的奖赏是什么呢？” “你先说这东西是什么，我看你这次画的东西十分精细，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哈，原来也有菲丽希尔小姐不明白东西啊？” “说。”菲丽希尔面色依旧淡漠，但是格雷却感受到了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 “遵命...菲丽小姐。”虽然菲丽希尔对他的态度向来冷漠，但是他就是喜欢看到她认真的样子。 接下来菲丽希尔又翻开了那本专门准备的笔记，笔速飞快地开始了记录，把作为图纸上的补充的部分说了出来，包括枪械的作用和将来的意义之类的。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说到底一切的关键就是上次我给你说过的火药和这次图纸上的起爆药，但是你一直没有提到这东西，难道是失败了？”格雷也不管菲丽希尔能不能及时记下来，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然后喝了一口女仆端上来的热茶。 “和我想象的差不多。”菲丽希尔满意地看着记录下来的笔记。 这个超越时代的东西出现在图纸上，竟然她还想象地差不多？她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脑子？ “不会吧？我虽然画的很详尽，但是都是把零部件拆开画的，光凭想象你怎么能......” “叮” 菲丽希尔手中发出一声金属的响动，一颗泛着金色光辉的颗粒从她白皙的手指中弹了出来。 “这是！？” 格雷惊骇地接住手中那颗只有记忆中存在过的东西。 “子弹！” 确切的说那是一颗金色的子弹，整体是尖尖的流线型，和格雷图纸上画的草图一模一样，底部封装上去的底火证明了这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子弹！ 说是子弹，他倒是觉得这是一枚艺术品了。 绝美光滑的外表倒映出他扭曲的脸，底部除了底火外的部位，都纹上了一圈细致的火焰纹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整体是有些耀眼的金色，显然不是图纸上要求的黄铜外壳。 “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格雷瞪大眼睛反复观察着手中如大师之作的锃亮子弹，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制作出了超越这个时代数十年工艺水平才能做出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惊骇的格雷此时真想跪下来亲吻她的脚趾，他抬头看向菲丽希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看着惊骇地说不出话的格雷，菲丽希尔淡漠地说，“铜不好找，我用了一个金手镯熔成的黄金，不知道能不能行，底盖里面的火药和起爆药是按照你的配方配置的，我做过实验，威力不小，不过我的原料不多了，估计造不了太多。” 听到火药的问题被解决了，格雷感叹道，“菲丽希尔小姐，您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菲丽希尔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看着格雷，“在我看来，天使是个贬义词。” 这时，一直在揉捏钢铁的艾蕾也停了下来，手里拿着已经成型但依旧彤红的铁块走了过来。 奥黛尔看着她手里捏着烧红铁块的模样，诧异地后退了半步，倒是格雷和菲丽希尔都十分平静，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 艾蕾把红彤彤的铁块扔进一旁的水桶里，也不顾自己还在燃烧着的衣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把早已准备好的蛋糕塞进嘴里，“菲丽姐，最后一块完成啦！” “先去换衣服。”菲丽希尔说。 “哦.....”有了一屋子衣服的艾蕾听到换衣服立马高兴地离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一大块蛋糕给塞进嘴里。 “照她这么吃，早晚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在格雷的记忆中，他每次见到艾蕾的时候，除了在干活，嘴里就没有一刻是停下的。 “你要的零件都在水桶里了，自己去捞吧。” “遵命！”格雷此时更加惊喜了，原来他所画的零件艾蕾早已制作完毕了，看来魔女的效率要比建造一个工厂高多了。 顾不得衣袖被打湿，他迫不及待地从水桶里捞出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零件。 菲丽希尔站起身，来到他背后，“虽然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但是我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当然是少了承载这些零件的枪杆啊，那玩意儿要木头做的，我可没画在图纸上。”他随意拿起一些要契合的零件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些零件的做工极其精致，几乎可以说是到了分毫不差的程度，枪管里的膛线都是锃亮的，拿在手里像是拿一堆闪闪发亮的镜子，倒是刚才艾蕾手中刚放下的那个零件有些微小的瑕疵，不过对于整体来说也无大碍。 “原来是这样，那东西你自己也能做吧？” “当然，不过你的子弹有些问题。”格雷确认了一遍零件没有问题之后，提出了子弹的问题。 一听到自己的东西有问题，菲丽希尔异常地皱起了眉头，暴露了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事实，“什么问题？” 他拿出那颗像是艺术品的子弹，“这做工没得说，但是却用错了材料，黄金虽然是最贵重的金属，但是它绝不是最硬的，击发底火的时候它整体会变形，所以黄金绝不是做子弹的好材料，没有铜也无妨，普通的铁也能将就，而且这枚子弹的大小和枪膛有些不匹配，如果击发的话可能会炸膛。” “说。”菲丽希尔又翻开了笔记。 “呃...我不是说了吗？还要说什么？”格雷推测她肯定又抓住了某个重点。 “不同金属的坚硬程度。” “啊，你是说这个，”这个比较简单，因为在这个世界许多金属都没有被开发出来，所以金属的品类一共也就那么点，所以很快就解释完毕了，“......虽然金刚石的硬度很高，但是它的本质是碳，所以不能受到高温......” “你可以走了。”合上笔记，菲丽希尔立马翻了脸。 “遵命，夫人，”格雷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他自己也没见过的玩意儿给组装在一起了，“哦，对了，子弹就像是弓箭的箭矢一样，而且是不可回收的，只制作一枚可不行哦。” 在菲丽希尔淡漠的注视中，他和奥黛尔各自怀抱着一些零件离开了这个冰原城持续发迹的庭院。 “啊，真希望明天能快点到来！”走在路上，格雷发出了高兴的感叹。 “这东西真有这么重要吗？”奥黛尔虽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但是她可没有菲丽希尔那样的头脑，所以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所以。 “不只是我们手里的东西，你忘了吗？明天是商队约定回来的日子，谁知道他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呢！”时光匆匆，距离商队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格雷很期待商队载满新招募的人手回来的盛况。 他急匆匆地回到早已准备好的的空房间中，让奥黛尔找来了一截冰原城外最常见的红木，开始亲手打造起承载这些零件的枪架子来。 第十五章 狂热 经过一夜细致的雕刻打磨抛光打蜡，在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一杆精致的枪架子终于制作完毕。 奥黛尔早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格雷让她回去休息，可她却倔强地要待在这里。 将自己的袍子披在奥黛尔身上之后，他开始将一个个零件组装到枪架子上。 由于从菲丽希尔那里拿来的零件都十分精致，所以组装的时候十分顺利，不过片刻，一杆崭新的栓动步枪就组装完毕了。 由于害怕某些零件制作不出来，所以他有些保守地没有选择半自动步枪或者自动步枪，但是现在看来，按照菲丽希尔的聪明才智以及艾蕾的帮助，这些枪的某些关键零件应该也是信手拈来。 不过无妨，现在只制作了一杆枪，还没有大规模量产，所以等到实验过后再改进也不迟。 用干净的手帕反复擦拭枪杆之后，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叫做“枪”的东西了，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但是在丁一凡记忆中，枪械的力量对于这个还在冷兵器时代的世界来说，甚至比魔女还要致命。 现在就差子弹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菲丽希尔该怎么解决子弹的问题，但是有艾蕾在她身边，应该没有大碍，倔强的菲丽希尔会做好一切的。 他把这杆手动填装的栓动枪命名为“艾蕾一号”，因为其中的零件都是她造出来的，所以用她的名字命名恰到好处，虽然菲丽希尔肯定也出了力，但是她肯定不同意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就在他兴奋地拿起步枪不停用刻度线瞄准把玩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吱呀”的开门声把还在熟睡中的奥黛尔惊醒，她一把握住放在桌上的长剑，警惕着张望起来。 在看到来人是菲丽希尔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天使！看来您又有新的进展了。”格雷一眼就看到了菲丽希尔手中提着的一个丝绸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个就是你最终的成品？”菲丽希尔把袋子递给奥黛尔，走到格雷面前，示意格雷将枪拿过来。 把枪递给菲丽希尔，他这才发现了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疲惫，不必说，她肯定是一夜没有休息，“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先去休息吧......” 不过菲丽希尔好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枪械上，并不打算回答他。 “什么时候试射？”看了半晌，她把枪递还给格雷。 “......吃过早饭吧。”他本以为菲丽希尔应该不会对这些冰冷的铁块感兴趣，没想到她好像对这个东西十分在意，甚至到了和他一样心急的程度。 “那就赶紧吃。” 接下来格雷就在菲丽希尔一直紧盯着的目光中开始了用餐。 “菲丽，我说......你不吃吗？” 菲丽希尔就坐在他的对面，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盯着他的眼睛却十分明亮。 “赶紧吃！” 被菲丽希尔呵斥了一句，格雷只得草草吃了一些。 当众人匆匆离开城主府时，天才刚刚大亮。 不过冰原城的人向来都起得早，虽然天才刚亮，但训练有素的骑士团已经早早起床了，不用格雷吩咐，科诺就指挥起骑士们开始接着完成城墙各处的修补。 看到科诺如此尽职尽责，格雷不由地有些高兴，看来自己身边的能人还十分不少，一般事务全都可以交给西弗斯处理，治安和其他事情都由科诺完成，他们一起配合正好相得益彰。 “殿下，夫人。” 看到格雷和菲丽希尔一同出行，科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自从来到冰原城之后，他也只在晚宴上见到过菲丽希尔一次，没想到这位海伯利安大公的女儿竟然也有步入世俗的时候。 “科诺，城墙还需要多久完工？”格雷看了一眼远处正排成人形传递线，开始朝城头传递砂浆桶的骑士们。 科诺多看了几眼他怀里紧抱着的奇怪木杆，如实回答，“启禀殿下，昨天晚上我们又开工过一阵子，所以进展不慢，今天差不多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命令所有骑士们都到城头集结，咱们也不差这两个小时。” 虽然不知道格雷要干什么，但他还是立马应道，“遵命。” 骑士们的行动十分迅速，等格雷等人上到城头的时候，骑士们刚好也集结完毕，每个人都高傲的仰着头，整整齐齐地在宽大的城头排成一个阵列。 格雷也不废话，站到骑士团面前，直接说出了此举的目的。 “我们制作了一种新式武器。”他把亮蹭蹭的步枪给举过头顶以便让所有人都看到。 “原来是那根木棍是新式武器？怎么用的？用来敲别人的头？原来一根抛光了的木棍就能被称作新式武器......”科诺在心底暗笑了一声，不过随后又想，格雷每次做事都有独到之处，这根木棍显然也不可能是用来砸别人的头那么简单，想到这里，他立马收起了自己轻视的想法。 不只是科诺有这样的想法，几乎所有人都有类似的心理变化，先是轻视，然后又想到格雷做事绝对不会普通才对，所以全都静静地听着下文。 看到没有人提出问题，格雷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还没有进行试验，现在，我们需要挑选几名神箭手和我进行比试，来论证新武器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随后他左手拿着子弹右手拿着枪杆子，对着众人解释了一番原理，虽然他知道可能没几个人能听得懂的，但是为了避免他们又把这玩意儿和魔女扯上关系，他还是强行说了一大堆，尽力想表达出这玩意儿和弓箭差不多的意思。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步骤，因为万一什么时候传出了三皇子用一根木棍杀死几百米外的猎物的消息，异端审判军第二天就要大兵压境。 看到骑士们个个都像是听到紧箍咒一般云里雾里的时候，他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只要不和超自然的东西扯上关系，枪械的推广应该会很顺利。 讲解完毕之后，不明所以的科诺还是亲手挑选了出了力量最强，射术最精的三位骑士。 “现在，我先演示一遍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声响可能有些大，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格雷填装上一颗菲丽希尔新制作的铁芯子弹，虽然是第一次实验，但她对菲丽希尔制造的火药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既然她说过威力不错，那就一定没错——即使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火药实验的响声。 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格雷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他转过身朝向城外，然后把木杆粗的一端抵在肩膀上，用脸贴在木杆上，一只手握住木杆的前端，一只手握住后端。 “你要是不响的话，我可要被人笑死了。”格雷觉得身后的所有人都在暗中偷笑，他只能努力回想起丁一凡记忆中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的时刻。 “看到那棵小树了吗？”为了展示效果，他指定了一个目标。 众人闻言，都朝城外看去，那是距离城门大概四五百米处的大路旁的一棵小树，虽然不高也不粗，但是孤零零的立在路边，十分醒目，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到。 “我说的是树下的那只兔子。”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十分清晰看到正在树下蹦跳的兔子，但是其余的人就得费一番劲了，个个都眯着眼睛努力寻找着。 幸好现在阳光正好，大多数人都看到了那只在树下跃动着的灰蒙蒙的身影。 当那只灰兔子立起身东张西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虽然格雷已经提醒过会有声响，但是猝不及防的响声还是让除了菲丽希尔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格雷看了一眼枪口冒出的极少的白烟，把枪垂了下来，笑着说，“菲丽，你的火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谢谢。”菲丽希尔淡漠地回答，目光和他一样投向远处。 这是众人才明白射击已经结束了，但是全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科诺，派人去把那只兔子捡回来。” “遵命。” 格雷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已经知道结果了，子弹在出膛的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那只兔子的死亡，如果普通人使用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所误差，但是以他精准的控制力，早已把误差降低到了最低。 骑士很快就提着兔子回来了。 兔子颈子上被打穿出一个大洞，淋漓的鲜血把它灰蓬蓬的毛给粘在了一起。 他本有机会用子弹从它的左眼打进右眼穿出不伤到其余的皮毛分毫，但是那样捡回来的兔子就会是双眼流血的诡异模样，难免有人会把它与魔鬼扯上关系，所以干脆打穿脖子得了。 现在骑士们才稍微明白了一些关于这支枪的原理，但都没怎么惊讶，因为要他们来射杀一只兔子，他们自诩完全可以做到。 “好了，我的演示完毕了，现在......”格雷看向菲丽希尔。 不等格雷把话说完，菲丽希尔已经知道了他想干什么，所以一把接过过“艾蕾一号”说道，“我来和你们比。” 看到美丽动人的菲丽希尔竟然说自己要亲自上场，骑士们都跃跃欲试，毕竟要和“拜伦的明珠”比试，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奥拉是个尊崇武力的国家，女骑士和女贵族比比皆是，冰原城的骑士团中就有好几十个女骑士，男尊女卑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参加比试众人不但没有惊讶，反而都感到荣幸。 不过科诺骑士倒是有些担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就是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夫人，这......” “无妨，不妨就让大家看一下菲丽希尔女士的英姿吧。”格雷笑着退后了一步。 菲丽希尔双手握住枪杆，利落地拉动枪栓，把格雷刚才故意留在枪内的弹壳给抛了出来。 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位骑士也各自带着装着箭矢的箭匣和铁弓上前，开始调整起弓弦来，格雷看着落在地上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弹壳，开始思索着她到底是怎么制作出子弹这种精细的东西的，他记得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对方却没有正面回答他。 趁着这段时间，他又命人抓着许多鸡鸭之类的牲畜放到了城墙外，让它们自由活动。 而比试的内容自然是比谁击杀的牲畜多。 随着格雷喊出准备，骑士们都鼓起了手臂上虬轧的肌肉，坚硬的铁弓也被拉成了满月。 比起气势惊人的骑士们，菲丽希尔这边就要平静得多了，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枪杆，淡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虽然满脸疲惫，但是难掩她眼中的兴奋。 “开始！” “砰！” 枪声是在格雷刚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响起的，可见她的精神集中到了何种程度，真可谓是全神贯注。 远处的一只呆头大鹅在枪声响起后立马就被掀翻了过去，挣扎着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一动不动了。 机械擦动的声音传来，菲丽希尔飞快地褪出弹壳，迅速装弹，然后又完成了下一次击发。 “砰！” 又一只鸡仔被洞穿。 如此干净利落的装弹射击简直让格雷不敢相信她这是第一次摸枪，甚至不敢相信她还是那个喜欢读书钻研的贵族女人，她这副样子倒是像一个沉默冷静的猎手，对待猎物有着百分之百的冷静。 格雷再次被她折服了，这个整天埋头在实验室里的完美主义者，原来不止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小姐，她同样也是一位内心坚韧，杀伐果断的战士。 拉栓、褪壳、上弹、射击。 菲丽希尔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简单而迅速，一旁的骑士们也不甘示弱，也不断开弓射出箭矢，但是他们的动作显然要比菲丽希尔要慢了许多。 “砰！” 当最后一声响亮的枪声响起之后，菲丽希尔垂下了手臂，眼中闪烁的光芒从兴奋变成了狂热。 “这就是‘我们’应该拥有的力量！” 最后一颗子弹先箭矢一步掀翻了一只公鸡，箭矢空了目标，深深刺入地面，尾羽不停的颤动着。 骑士们把死去的牲畜们全都找了回来，通过伤口来分辩出是被子弹打中的还是箭矢射中的。 结果是压倒性的，一共三十只猎物，菲丽希尔一共十五发子弹，所以猎物有十五只都是枪伤，其余的十五只才是三位骑士所猎得的。 结论自然不必说了，格雷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即使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男人、妇女甚至是小孩，只要拥有这样的武器，都能成为危险的战士！ 接下来，格雷又用仅存的几发子弹在不同距离测试了穿透铠甲的能力。 结果又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遇到身着铠甲的骑士，这把枪能在最大距离六百米的时候做到有效穿透和杀伤。 要知道奥拉帝国最强的弓箭最远也不过三百多米，而且大多数骑士团都不太注重弓箭，重点加强的地方都是骑兵的速度和就剑刃的锋利程度；而这东西的出现，可以说是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场比试过后，骑士团又开始修复起城墙来，但是兴奋的骑士们还在不停地谈论这刚才的话题，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能早一步得到这种新式武器，对于只能近战的骑士团来说，如果能做到远距离毙敌，谁还愿意冒着风险贴脸呢？ 在回去的路上，菲丽希尔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连格雷叫她好几次，她都没有理睬。 “菲丽，菲丽......” 快要走到城主府时，菲丽希尔才终于意识格雷一直在说着什么，“闭嘴。” “菲丽女士，您在想些什么？”虽然被呵斥，但他还是厚着脸皮问。 “我...”菲丽希尔罕见地犹豫了，沉默了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抬起了头，“如果你想招募更多魔女的话，希望你能找出能量产这些东西的方法，光艾蕾一个人要制作这东西可不容易。” “量产？我才不会量产这玩意儿。” “什么？你不想招募魔女了？”菲丽希尔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变得有些发冷。 格雷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连忙解释道，“当然想啊，我的意思是这东西只能算是初代产品，我要量产的是比这东西更好的。” “麻烦你下次一口气把话说完。”菲丽希尔好似松口气地瞥了他一眼，掠过他的身边朝前去了。 “遵命，夫人。” 回到城主府后，菲丽希尔难得地和他共进了一次午餐。 然后在她的监督下，格雷开始绘制新枪械的图纸，同时他也顺便询问那些零件是无法做出来的，便于修改思路，两人的这次讨论，恐怕是他们订婚以来谈得最久的一次，两人都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见解。 通过这次谈话，格雷和菲丽希尔对双方的认知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格雷知道的远比菲丽希尔想象的多，而菲丽希尔的聪慧和强大的理解力也让格雷更加叹服。 不知怎的，格雷突然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不知道菲丽希尔是怎么想的，但是从她眼睛里激烈的神采可以看出，她应该也有类似的感受。 第十六章 大赚一笔 他们的谈话从枪械的设计谈到火药的其他应用，最后还谈到了空气中不同种类的气体，菲丽希尔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空气中的气体是如此繁杂，而且它们都是有重量的，这个真相着实颠覆了她的想象。 面对菲丽希尔经常举一反三的追问，格雷不得不感叹她的求知欲到底是有多么强烈，不过看她恳切的眼神，他无法拒绝，给了她的每个问题极其完整的答复，同时自己也算是巩固了一遍别人的记忆。 他在想着是不是该自己亲自动手编写一些书籍了。 不过更加震惊的还是菲丽希尔，她感觉格雷好像知道这世上所有的规律一样，不论谈到什么，他都能够信手拈来，有条有理地说出其间因由，这绝不是那个她之前暗中看到过的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格雷！ 既然他不是三皇子，那他到底是谁？ 她并不打算如此之早就把这个问题给挑破，因为只要格雷能让她了解到更多世间的奥妙，他是谁其实并不重要，而且现在的格雷很对她的胃口，她不想那么快就吓跑他。 正当她心满意足地拿起“逼迫”格雷画出来的两张不同枪械的草图，然后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 “商队回来了！” 格雷“噌”地站了起来，惊喜地看向门外。 “剩下的问题我们之后再说。” 丢下一句话，他迫不及待地带着奥黛尔大步流星地朝城门去了。 等格雷和西弗斯等人爬上已经修复的城墙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那片熟悉的红木林中，挂着火焰之龙旗帜的商队正缓缓走过。 远远的，混入商队中的骑士们看到城墙上正站着骑士团熟悉的骑士们，全都把头从马车里伸出手挥舞起来，城墙上的骑士们也用招手回应，冰原城和城外出现了三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 不过细心的格雷早已发现，这支商队里除了运载着他交代过需要购买的必需品之外，好像并没有招募到多少人，去的时候有四十多架马车，可现在一看就知道，除了骑士们的车驾之外，之后的马车上恐怕只有十多辆马车装满了人，其余的马车则是零零星星的装着一些人和物品。 这和他预想中的情况大相径庭，按照他预想中许诺的优渥条件，他觉得应该把商队的马车都装得满满的，后面还要跟着许多坐不下的人才对，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正思索间，浩浩荡荡的马车已经开进了城内，格雷就站在城门正上方，开始仔细观察起被招募而来的工人们。 “二百二十三个男人，六十七个女人。”细细地数了一番，他发现这支先回来的商队中男人和女人的比例大概是八比二，其中的女性大多都是中年妇女或者是跟着的小女孩。 看着马车上男人和女人们愁苦的面容，以及他们在初冬里还穿着的单薄衣衫，格雷立马就推测出这些都是一群在其他地方走投无路的人，可能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好去处，所以才加入正在招募人手的冰原城的队伍。 “真不知道那些骑士们招人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些人好像是来奔丧的一样。”看着愁眉苦脸的人们陆续下车，格雷也变得有些郁闷。 “殿下您不是说过只要能招来人就行了吗？”奥黛尔提醒道。 “嗯...说的也是，一只商队差不多能带来三百人，两支商队差不多六百人，听起来还不错，虽然可以料想到其中手艺人肯定少，但是也没关系，只要有人就行了。”自我安慰了一番，他走下了城墙，准备兑现自己的承诺。 看到格雷下来，负责这支商队的骑士长连忙迎接了过来。 科尔，骑士团长科诺的儿子，虽然是团长的儿子，但是他的确有几分本事，有着不错的领导能力，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 示意他不用行礼之后，格雷开口道，“科尔，简单汇报一下吧。” “遵命，殿下。” 此时的商队旁十分热闹，因为商队出去的时候是带着许多冰原城居民的商品出去的，所以现在大多数东西都卖完了，是该到了付钱的时候，而且冰原城留守的骑士们和一些居民也在商队出发时列出了自己要拜托买回来的东西，所以商队旁一时间挤满了搬运货物和喜笑颜开的人们。 这下可把这些刚来到冰原城的新人们给吓了一跳，传说中冰原城就是一个鸟不拉屎野兽横行的地方，每天都有被巨大野兽叼走的风险，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带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念头的。 但是现在眼前热闹红火的场景好像和他们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虽然谈不上繁华，但是也绝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凶险。 科尔看了一眼欢快的人群，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账本。 “殿下，我们此行极北之地的乐拉城，售罄了所携带的所有玻璃器皿和铁器，一共获利二千二百枚金币，其中二千一百八十枚都是卖玻璃器皿所得，其余的才是铁器所卖得的，之后我们购买您吩咐的铁毡、铁器工具、布匹、棉花、砂糖、盐、茶叶......一共花费......” “后面的不用说了，你一会儿去和西弗斯汇报吧。” “遵命。” “对了，你们这支商队去往的是不算太繁荣的乐拉城，所携带的玻璃器皿总共也不过二百多件，怎么会卖出如此高的价格？”虽然他预想到纯净的玻璃器皿价格绝对不低，但是没想到每件东西差不多都卖出了十金币的惊人价格。 要知道奥拉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就是六七个金币左右，这样比起来，利润实在有些惊人。 年轻的科尔笑着回答道，“殿下，乐拉城的有钱人比我们预想中的多很多，我们这批器皿刚刚出售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要不是想到您吩咐过不能一次性卖完，要分开慢慢卖，说不定第一天就要被抢购完毕了，玻璃的大卖也使得我们携带的上好铁器也涨了些价钱。” “你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来自冰原城了吗？” “当然，乐拉城的城主好像是一位炼金术师，在听到这些器皿来自冰原城后，他立即下了一千金币的订单，并表示将来会到冰原城来亲自拜访您。”说着，科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些文字，以及所需要的器皿草图。 “你不会接受了吧？”格雷微微有些担忧，之前的那批东西都是菲丽希尔用不知名的方法赶制出来的，虽然新的玻璃厂也在计划之中，但是要真正进入到投产阶段，天知会到什么时候。 “属下自然不会鲁莽，我只是接下了单子，但是并没有说一定可以完成，我告诉他将来再给他答复。” “那就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格雷看着麻木挤成一团且衣衫褴褛的新人们。 “殿下请讲。” “这次招募来的人怎么才那么点？而且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 “殿下，我们在出售玻璃器皿的时候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进行的，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是根据您的说辞招募人手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格雷微微皱眉，“什么问题？” 科尔也有些汗颜，“在我提出每个月高达四枚的薪酬时，的确吸引到了许多人，但是在我说出要去冰原城时，大多数人都连连摆手，之后我甚至提出了五枚银币的薪酬也再没有多少人愿意问津了，而愿意来到这里的人想必您已经猜到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地主兼并了土地无路可投的农夫。” “看来这个鬼地方的名声好像是在不咋地。”搞了半天，原来是冰原城“凶名在外”，大多数人还以为这里的人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所以都望而却步。 科尔汇报完毕，商队中交接货物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除了新来的人们，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们在得到一丁点好处的时候都会觉得开心，而从大城市来到小地方的人们，心里的落差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 骑士们把之前临时借来的马车还给农夫们，把新来的工人们聚集到了广场上。 格雷领着西弗斯和扛着几个袋子的随从走上了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的台上，开始了他的演讲。 “咳咳，大家好，我就是奥拉帝国的三皇子，冰原城的主人，同时也是你们听说过的，大棚领主，格雷·薇尔特。” 看着台下神色默然的人群，他知道这个自以为是的开场白冷场了，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以为冰原城是一个偏僻的小旮旯，嗯.....其实这么想也没错，但是，正是由于你们的到来，这座城市将焕发新的生机！” “你们可能还没了解到自己能在这座城中发挥的力量，我知道的，你们其中许多人只是走投无路之后来这里碰碰运气而已，可能早已不打算活着回去，不过没关系，我绝不会像其他的领主一样贪婪无耻，只懂得压迫和剥削，我将会给予你们活着的尊严！” 说完这一番话，他也在暗自腹诽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可能这群人心中早已冷笑起来了吧？ 不过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几乎是万能的。 当他命令随从将装满着银币的袋子亮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冒出了亮光。 “我的骑士许诺过你们，只要来到冰原城，立即奖励五枚银币，现在，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科尔拿出早已造好的册子，开始点名领钱，而且是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新来的，全都给，其中一位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更是领到了十五枚银币，顿时高兴的不行，其余人虽然没能领到那么多，但也全部都喜笑颜开，全然不是之前那样的如丧考妣的脸色了。 之后他又兑现了之前的所有许诺，包括招募人手的农夫和骑士们的应得的，这一算下来，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虽然西弗斯有些心疼钱，但是格雷却觉得这钱是该花的，因为这些人以后能创造的价值绝对比现在花出去的多。 就像是将来的收益会是一万金币，你会为现在花了一金币而感到可惜吗？ 兑现完所有许诺之后，天色已经接近下午了，是到了吃晚餐的时候了，看来他和菲丽希尔的谈话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格雷命令骑士团拉出行军用的大锅，宰杀牲畜，好好招待这些新人。 这些保守磨难的穷苦人们恐怕已经许久没闻到过肉味，所以当肉汤的香味散发出来的时候，个个的嘴边都不住的流出口水，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到现在，这些工人们才觉得这个领主好像真的不像其他的领主那样吝啬，至少他舍得拿出肉来。 当日近黄昏的时候，饱餐一顿了的人群们被骑士们领到冰原城本身留下来的兵舍中，这些为战争而建造的坚固建筑现在成为了入驻人群的最佳选择。 这些兵舍不但布置整齐，而且其使用的材料都十分坚固，再加上西弗斯已经提前让人打扫过了，除去破损的地方，其余的都已经布置好了，这样的布局十分便于管理，但其中最重要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宿舍一定要分开，省的到时候出现麻烦。 “之后还要按照不同工种划分宿舍，不过现在还没来及问他们都擅长什么，暂时先这样吧。”远远看着得到新屋子的人们高兴的神情，格雷终于稍稍放心。 “呜~~~” 随着另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第二支商队终于要在天黑的时候回到了冰原城。 这支商队去往的是距离冰原城最近的科索尔城，所以那里的人要比北边的乐拉城更加富裕，能召集到的人也比去往乐拉的商队稍多。 蕾拉，菲丽希尔的贴身女骑士，一位有着良好礼仪的女士，同时也是科索尔城商队的骑士长，也许是因为她太过于形影不离了，菲丽希尔故意派她担任商队的队长。 蕾拉在把账本交给格雷之后，也不亲自汇报，急匆匆地朝城主府去了。 格雷只得自己翻开了账本，“嗯...啧啧啧，真不愧是贵族聚集的地方，光铁器就卖了三百金币？天！玻璃器皿卖了三千金币！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震惊于用沙子制作的玻璃竟然能卖出惊人天价的同时，他也正对这支商队招募来的五百人而感到高兴。 “三百六十个男人，其余的都是女人？不错，正好可以提升大棚蔬菜的规模了。” 欣喜的格雷把手中的账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认没有看错之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到最后差点就大笑了起来。 第二支商队进城的情况和刚才一模一样，人们高兴地交接着货物，新来的人们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旁边还有上一波人吃过饭的痕迹，浓香的肉汤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那些残羹冷炙侧目。 格雷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决定先不发钱了，命令骑士团的大锅再次开火，先让大家饱餐一顿再说。 这一顿饱餐让这些新人对冰原城的第一映像十分不错，再加上之后他兑现了每人五个银币的奖励，愁眉苦脸的人们全都变得喜笑颜开。 在结束了格雷奇怪的演讲，在去往宿舍的路上，四个笼罩在黑袍里的黑影默默地聚在了一起。 “莲娜姐，你说这个奇怪的领主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荒唐。” “希望他真的能像那个叫蕾拉的骑士说的那样，让我们乖乖种菜。” “唉...我们从未伤害过一个好人，为什么就不能平静得活着呢？” 四姐妹边走边嘀咕着，跟随着前面女人们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自己专属的宿舍里。 也许是因为负责分配房间的女骑士看到她们四个关系十分不错，所以就把她们分在了一个房间里。 将领到的全新床单和被子铺就完毕之后，四个年轻的少女挤在一张床上，掀开斗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第十七章 异样 又经过一夜的规划，格雷总算将新来的数百人初步做了安排。 二百人去往矿山开采矿产；二百人增加到建造水泥工厂的队列，在工厂建造完毕之后就成为那里的工人；三百人参加到铁器工厂，负责分离矿石和冶炼钢铁，这些人再加上本地的铁匠，冰原城的制造业应该可以简单地开个头。 这下就把新来到冰原城的七百个男人都做了简单的分配，虽然这样安排并不一定合理，但是具体的问题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暴露出来，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实在没什么经验。 接下来就是到了安排女人们的时候了。 来到这里的女人们有的是家破人亡后独自带着孩子来的，有的是跟着丈夫来的，还有些是早就无处可去的。 比如现在格雷眼前这四位。 为了更合理安排这些为数不多的女人，他决定对他们进行简单地面试，大多数女人都只是希望能有口饭吃就行了，所以当格雷询问她们的时候，许多女人都表示无论是干脏活累活都可以，毕竟她们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只要能过下去，也不会再挑挑捡捡了。 只不过格雷眼前的几个少女可就不一样了。 她们是新来到冰原城的女人中极少的年轻人了，但是在见到格雷的时候个个都板着脸，一副你欠我钱的样子。 “呃...你们叫什么名字？”被四双警惕的眼睛盯着，格雷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莲娜” “卡佳” “柯尔” “雪莉” 四人的回答十分迅速。 问出了名字，这可算是格雷在她们身上唯一的收获了，之后他再问任何问题，比如为什么来这儿，或者擅长干什么爱好兴趣之类的，她们的回答几乎全都是“不知道”“随便”“睡觉”“吃饭”这类敷衍的回答。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逼迫她们说出什么，毕竟走投无路来到冰原城的人，谁没有些伤心事呢？ 最后他将她们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分配到了新搭建的大棚里。 因为“蔬菜可以治疗诅咒”这个传闻好像真起了那么点效果，所以跟着第二支商队回来的不止这些新人，还有几个想要窥探冰原城是如何在冬天种植蔬菜的商人。 大棚的原理很简单，但是再看到大棚的透光材料竟然是纯净的透明玻璃这种昂贵如天价的东西之后，他们都有些望而却步，从想要学习技术，变成了只想帮忙出口。 既然有人想帮忙跑腿，格雷以前是一口应允，不但和其中一些商人签订了分销协议，还答应这些商人帮他们种一些他们带来的新品种。 虽然这样看起来商人在其中获利不小，不过没关系，这一步是冰原城向外发展的第一步，只要有钱赚，其他的怎样都无所谓。 格雷早已预料到蔬菜的需求会增加，所以在水泥工厂开工之前，他就让西弗斯划出地来用上了之前因保守种植而剩下的玻璃，又重新规划了一批大棚，而现在这些新来的女人们无疑是照料大棚的最佳人选。 “姐姐，我们刚才的表现得那么无礼，那个皇子会不会生气？”出了城主府，年纪最小的雪莉小心翼翼地问。 莲娜是四姐妹中最年长的人，听到小妹的担忧，只得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刚才仔细观察过他，他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应该没事。”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我们就能安安心心种菜了，我最喜欢种菜了！”暗红色头发的柯尔一听说没事，立马高兴地叫了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长久的安定我们是不敢奢望的，现在我们只有祈求不要太快被发现，过上一段安宁的日子。”有些冷漠的卡佳冷静地回答。 “雪莉、柯尔，你们可得改一改见到受伤的猫猫狗狗和花花草草都要把它们治好的毛病，虽然我们都知道那样做是对的，但是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该死的异端。”莲娜伸出双手，揉了揉她们的发色各不相同的脑袋。 柯尔默默答应，但是雪莉却倔强地抬起头，“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没有伤害过好人！为什么那些人还要这样对我们？” “雪莉，你忘了你的亲姐姐了吗？她明明救活了教会的教士，但却被教会抓走活活烧死，而点火的，就是被她救下的那人。”莲娜又重复了一遍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怖记忆。 “至少姐姐做了她认为是正确的事。” “可惜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的存在就是错误的，错误的人所做的事，谁会相信它是正确的？”卡佳冷冷地说。 谈到了同伴的死亡，四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城主府里，格雷正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安排完了众人的工作，又忙着会见来到冰原城的商人，送走他们之后，刚要绘制关于冶金之类的工具图纸，菲丽希尔又找上门来问这问那。 幸好她今天问的不是关于枪的问题，而正好是和冰原城的未来相关的问题。 “你是说...要我想办法让铁厂早点开工？” “是，我们的铁快不够用了。” 说到底，菲丽希尔只是想用冰原城的力量做一些事情，但是这件事正好也是格雷想做的。 “这件事我已经在安排了，工人们已经前往煤矿洞和铁矿洞勘探了，应该很快就能出产，倒是你那边，我交待给你和艾蕾制作的机床和铁板弄完了没有？” 此次商队回来的时候购买了许多铁毡之类的铁匠工具，就是为了应付工具台不足的情况；但是这玩意儿的功能实在有限，要想制作一些精密度稍高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格雷紧急绘制了一批有些简单打磨钻孔等类似铣床的工具机图纸，并交给了菲丽希尔，而且提醒她这玩意儿的优先级最高。 但是菲丽希尔的回答却十分简单，“没有。” “......你不会连看也没看吧？” “是。” “那艾蕾一直都在干些什么？” “造枪。” 格雷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她这才发现她今天的状态好像有些不不似往常。 漂亮的衣裙上满是灰尘，衣袖上还有被烧灼过的痕迹，纤细的手指上沾满了铁屑，虽然满脸的疲惫，但是眼中却满是倔强。 在他的记忆中，菲丽希尔向来都是端庄与优雅的，从未有过半点不得体的举动，可她今天不修篇幅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对劲。 看着她显然又一夜没有睡觉的疲惫眼神，格雷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那东西那么执着？” 菲丽希尔向来坦诚，“我们需要力量。” “我们的确需要力量，但不是现在。”他有些不明所以，自从昨天菲丽希尔好似狂热地拿走图纸之后，她的状态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菲丽希尔接下来的话又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我们拥有改变奥拉规则的机会，为什么不早点让它到来？” 她太聪明了，从格雷透露出的东西中，她就看到了这个世界即将改变的未来，但是她看到的始终是部分，所以搞得有些本末倒置，就像一只第一次用棍棒打败同类的猴子，之后就把棒子当做了致胜的法宝。 孰不知要得到更加锋利的刀剑，需要把木棒当柴薪烧掉之后才能锻造出来 “既然你知道我们能改变世界，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菲丽...你错了，没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我所规划的，是真正能让我们走向与大陆地上任何地方都不同未来的东西，当你真正窥探到那宏大绝伦的未来时，才会知道现在的偏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菲丽希尔显然被他的话所惊讶到了，倔强的眼神渐渐被犹豫和疲惫占领。 她闭上眼睛，等她重新睁开的时候，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淡漠 “我...相信你，你的脑子里有我所无法企及的东西，你看到的未来应该会比我远得多。” 看着菲丽希尔这么快就从偏执中恢复理智，格雷笑了笑，“所以说你也不要在意枪械的问题了，只要矿产开采顺利，工具机建造成功，我能造出更多更多的比枪械还要厉害几十倍的武器！” “真的？”菲丽希尔听到他的豪言壮语，眼睛里又闪烁出奇异的神采。 “当然，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图纸呢？” 格雷无奈地笑笑，“在此之前，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我就答应先给你看看草图。” “快说。”她的眼中又冒出了狂热的眼神。 这下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菲丽希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器爱好者，对能产生巨大能量的东西有些异样的偏执。 格雷伸出手讲她散乱的淡金色发丝给捋到脑后，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你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吃得饱饱的以后再开始工作。” 菲丽希尔看着面带微笑的格雷，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她好像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侵蚀着她，不像是魔力诞生时的那样汹涌，倒像是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了她封闭昏暗的屋子，让她觉得很暖和。 “希望当我醒来的时候你能兑现你的承诺。”深深看了一眼格雷，她迈着前所未有的轻快脚步离开了，可以预想到，她这一觉将睡得很香。 “我会的。” 格雷也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异样，那是他两世为人都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第十八章 好宝贝 之后的某一天中午，莲娜和雪莉怀里各捧着一个饭盒，掀开了厚重的大棚木门，进到了这个分给她们四个的专属大棚里。 “小柯尔，卡佳，弄得怎么样了？我们能不能在今天吃到冬天的雪夏果？” 新建造的大棚比第一批大棚大出了整整一倍，不但高度更高，宽度也得到了很大提升，所以一个大棚需要四到五个人才能打理过来，本来负责大棚的女骑士害怕她们这几个小姑娘没什么经验，想要多安排两个老大妈来帮她们，可是被她们拒绝了，并且她们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好。 事实证明，她们的确做得最好，不但新种植的蔬菜最早发芽，长势也是最好的，可以说是整个大棚区种的最好的大棚了，由于格雷推出了蔬菜产量超过某个数值就可以得到一个金币奖励的法令，周围的老大妈们纷纷来到四姐妹的大棚里请教经验，她们也乐于教授，所以大棚区的女人们对这几个性格各不相同的女孩们十分有好感。 不过这也导致她们很少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实验”，只能趁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没有大妈们“骚扰”的时候，她们这才分出两个人手去食堂打饭，让柯尔和卡佳施展自己的魔法。 “呼” 看到莲娜和雪梨回来了，蹲在一棵小树下的柯尔和卡佳同时长出了口气，从比她们还稍矮的一棵小树下站了起来，这棵树是她们来到这里之后种下的，不过短短七八天，已经长到了她们的脖子那么高了。 “虽然那个‘大棚领主’建造的大棚十分有用，但是也架不住这些大妈们的轮番骚扰，很遗憾，我们今天吃不到雪夏果了。”卡佳扶着有些疲惫的柯尔在自制的藤椅上坐下，将莲娜手中的饭接过来递给了她。 饥肠辘辘的柯尔一打开饭盒，扑鼻的热气顿时让她食指大动，“哇，好香！” “说起来这个大棚领主真的十分大方呢，不但饭菜舍得用料，而且还每人分发一个小蛋糕呢。”雪梨把怀里的饭盒递给卡佳，又从粗布的围裙里拿出了两个热腾腾的蛋糕。 四姐妹各自坐在藤椅上，一边开心地吃饭，一谈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头顶不算太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众女的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看着两个小妹吃得饱饱的，莲娜突然有些感慨，在来到冰原城之前，她们有多久没像这样吃过饱饭了？是一年多还是三年？她有些记不清了，她也不想回忆了，因为眼下的时光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对了，莲娜，城西头整天叮叮咚咚的，到底是在干什么？”把饭盒吃得干干净净的卡佳突然问。 “哦，那是铁器工厂，是冶炼矿石和锻造铁器的地方。” “锻造铁器？什么样的铁器？” “这个我知道！”莲娜还没回答，雪梨就抢着说，“我专门去问过，那些人说的是什么...钢筋、钢板、齿轮和什么零件之类的东西。” “钢筋齿轮...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卡佳对这些陌生的词汇很感兴趣。 “具体的那些铁匠们好像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建造房子用的。”莲娜接着雪莉的话说。 “在房子里加入钢铁？这不会是那个大棚领主的主意吧？”把蛋糕一口吞下的柯尔疑惑道。 雪莉回答道，“你猜对了，也只有那个对我们还不错的大棚领主才能想出这么奇怪的东西了。” 之后众女又闲聊了一阵，终于开始了工作。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大棚的工作十分简单，甚至不用刻意打理。 卡佳站在一排浓密的瓜藤墙后，伸出了双臂，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柯尔则站到与她相对的瓜藤墙的尽头同样神色平静；而雪莉和莲娜则守在门口，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卡佳缓缓呼吸了一会儿，空气中突然变得潮湿起来，头顶的阳光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小水滴。 随着她缓缓将手放下，水气好像汇集成了一条条急流，开始钻到了蔬菜们的根系部，将泥土浸成了湿润的黑色。 当卡佳停止时，柯尔也有了动作，淡淡的绿光从她脚下散发而出，席卷过每一株蔬菜，被绿光碰到的蔬菜好像都活了过来似的尽力朝外舒展伸长，叶子和果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一些细小的藤蔓像是活了过来，开始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上攀爬生长。 “柯尔别太过了，差不多就行了。”看到正在迅速生长的蔬菜们，莲娜急忙叫道。 “嗯！”得到指示的柯尔应了一声，翠绿色的光芒悄然消散，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照这样下去，那枚金币我们必然势在必得了。”雪莉松开紧紧按住的门闩，来到蔬菜群中，对着一片粗大翠绿的菜叶子说道。 卡佳重新坐回到藤椅上，“这可不见得是好事，万一我们做得太过被人看出了端倪，那样可就不好了。” “要是那个大棚领主不嫌弃我们就好了，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愿意为他种一辈子菜。”柯尔弹了弹一片叶子上的水珠，有些憧憬地说。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吃的菜是魔女种出来的，他们会不会呕吐出来？”莲娜揉了揉柯尔的头发，好像想把她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都给揉掉，在奥拉，是没有人会接受魔女的。 如果让格雷听见她们的对话，他一定不会让她们只是种一辈子的菜这么简单，她们应该发挥更大的用处。 不过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他可没心思来查看大棚里蔬菜的长势，他此时正才从铁厂急匆匆地赶回城主府，让工人们新建造的高炉进展缓慢，不但材料供应不足，那些工人们还不太能看懂他所描绘的图纸，所有最后他只得亲自到场指挥，不过其中遇到了一个不小的困难。 还没走到菲丽希尔的实验室，他就远远地喊了起来，“菲丽，艾蕾，你来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造出来？” “这些琐事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样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观看图纸。”听到格雷的叫喊，坐在椅子上看着图纸的菲丽希尔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 格雷把图纸递给菲丽希尔，“菲丽，显然我的事优先级要高一些，对了，上次我交代给你的炸药包，你搞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用来炸矿洞，开矿的那个炸药？” “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快要遗忘了一样，你不会忘记做了吧？” “三天前就做完了，不过我的人手和材料都有限，而且威力偏大，可能不适合用来炸矿洞。” “无妨，矿洞里只有两个地方有大石头阻挡需要炸药的，你做的那些东西我有其他的用处。” “随你的便。”菲丽希尔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摊开了新拿来的图纸，“这是什么？蒸汽机和...钢轨？” “艾蕾，过来一下！”格雷朝着远处正在按照菲丽希尔要求锻造枪械零件的艾蕾，真不知道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做有用的东西的时候，菲丽希尔怎么还安排她做这种东西？ “唔......看起来很难的样子哎。”已经看过两张枪械图纸的艾蕾现在也能基本看懂格雷绘制的图纸了。 “这是我早就想造的东西了，可惜你一直被菲丽霸占，现在该轮到我了！” 艾蕾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很奇怪...” “力大无穷且能够代替人力运矿的机器？”虽然枪械对菲丽希尔的吸引更大一些，但是眼前这个丝毫不必枪械简单的东西立马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没错，现在正是大搞生产的时候，所有地方都要用到煤，光靠人力搬运的话效率太低，实在不能支撑整个冰原城的运作，所以这东西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放心，艾蕾，粗糙的部分我都已经命令铁匠们打造完毕了，就看艾蕾小姐您制作某些精细的东西了。”格雷一招手，奥黛尔端上了一杯分量惊人的草莓圣代。 “哇！我要！我要！”艾蕾急忙接过圣代，开心地吃了起来。 “你明明是来找艾蕾的，为什么来的时候要叫我的名字？”菲丽希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格雷不知道她关注的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顿时有些语塞，“呃......这个...都一样都一样...” 之后经得菲丽希尔的同意，骑士们搬来了新招募的铁匠手里匆忙打造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而艾蕾也开始熔炼铁器，照着图纸上的描述，开始揉捏起某些关键部分。 ******* “对！把那个贴片弯过来，停！好了，用火焰将那里的缝隙严密地焊接起来，不能漏一丝的空隙” 站在远处的隔板后面，格雷伸出脑袋对着艾蕾一阵操控指挥。 而艾蕾也看在草莓圣代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从指间喷薄出微小得有些透明的蓝色火焰，在两块钢板的交接处轻轻触碰着，从底部到顶部，细致又从容。 此时的她像是一位优雅的钢琴师，钢板是她的琴键，指间就是音符，当她弹完一曲的时候，两块钢板的交接处形成了一排整齐的焊接痕迹，两块钢板已经融为了一体。 之后再经过格雷一顿指手画脚的指挥，把所有部件全部加焊完毕之后，一部简单的蒸汽机就制作完成了。 当他说出了“人类利用能源的历史就是花式烧开水”这句话之后，格雷亲自将刚从矿洞里开采出来的煤矿给送进了被艾蕾点燃的燃烧室中，然后把不大的锅炉里注满了水，等着气缸里面的压力上升。 得益于艾蕾紧密的焊接技术，所以即使使用的是铁匠们打造的粗糙部件，这台蒸汽机的气缸和活塞也没有漏气。 没过一会儿，气缸内终于传来了格雷料想中的奇怪声响。 艾蕾和菲丽希尔抬头看向被叫做排气口的烟囱处，那里喷出的白气开始越来越大，像是一个奔跑的人就要喘息起来一样。 “这是在烧水吗？”菲丽希尔问。 “没错。” “咚咚咚~~~” 高压蒸汽机的活塞终于活动起来，由于这次设计的是带有滑动阀门的双连杆结构，所以当一根连杆活动时，正好推动滑动阀门，又将活塞朝内推动，形成了一个复式回路，两条连杆来来回回带着一旁的飞轮快速旋转，形成的声势着实惊人。 奇怪的大家伙吐出大量白气，感受到这玩意儿停放在地上时产生的震动，站在它周围的三人也有些发愣，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这东西实在有些超越他们的认知。 格雷爬到这个大家伙上面身上，看着这个让铁匠们返工数次，花费了好几天费尽心思才让艾蕾打造出来的东西，他感觉十分满意，不由地赞叹起来，“好宝贝，好宝贝......” 过了一会儿，蒸汽机的转速明显慢了下来，他也在此时抬起了进气阀门，按下了排气阀门。 “嗤~~~” 随着灼热的蒸汽尽数喷薄而出，整个庭院里都被巨大的雾气给浓罩了起来，带起的微风吹起了许多女仆的裙摆，倒是菲丽希尔的裙子却根本纹丝不动，这让想一睹“风姿”的格雷有些失望。 幸好现在是初冬，暴露在空气中的蒸汽温度迅速降低，而且女人们都站得较远，所以并没有被烫到。 潮热的雾气很快散去了，菲丽希尔看向这东西的眼神竟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感受到了一种与枪械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另一种力量，虽然与枪械的力量截然不同，但是它同样能够震慑人心！ 她无法言喻那是怎样的感觉，但是格雷却很清楚——那是来自工业的震撼。 把已经记载了许多东西的笔记翻开，菲丽希尔开始把格雷的图纸丝毫不动地重新绘制在笔记上，这本记载了超越人们认知笔记，将来也许会成为颠覆世界的真理之书！ ******** 过了几天，在命令铁匠们为这个大家伙装上带着铁链和能够转动的绞盘之后，格雷跟在搬运这家伙的队伍后面，期待着这玩意儿在把煤矿从矿洞里拉出来的时候力气大一些，不要让自己丢脸，毕竟已经花费了如此多的力气，如果不实用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第十九章 死宝活宝 冰原城人手增加之后，原先已经有些破败的两个矿洞终于重新被打理起来，其中一个主产煤矿，另一个较深的则有着大量的铁矿石和其他金属，只不过深度较深，一直没有人开采。 格雷决定先将蒸汽机放在煤矿洞的洞口，因为城内的一切工业活动都离不开煤，无论是炼钢还是取暖都少不了它，所以提高煤矿的出产率十分必要，而且近期水泥工厂和冶铁工坊也开工了，导致煤的需求猛增，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捣鼓蒸汽机的原因。 骑士们把笨重的蒸汽机给放在在矿洞的洞口，然后挖了个小坑，把它放进去固定住，附近有一股持续不息的山泉，所以取水并不困难。 “殿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够帮我们搬东西的家伙？”这个矿洞的负责人安德鲁刚从洞里出来，他浑身沾着黑乎乎煤粉，只能通过一眨一眨的眼睛分辨出这还是个人。 看着眼前漆黑的人影，格雷皱了皱眉头，“安德鲁，我不是说过进入矿洞必须佩戴口罩的吗？你怎么不戴？” “呃...殿下...我戴了呀。”安德鲁从脸上取下一块黑黢黢的黑布，露出了下面干净的皮肤，他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在鼻子上面画了一条线，上面是黑的，下面是干净的，他之前没看出来是因为口罩的颜色已经和他的肤色融为一体了。 “......抱歉。”格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想工人的保护措施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我交代给你的支撑矿洞的新结构你布置完毕了没有？” “启禀殿下，昨天已经全部完成了，说起来您的那个办法还真有效，当我把框架垒架好之后，局部坍塌的地方果然少了许多，整个矿洞也不像以前那样颤颤巍巍的了。” 安德鲁是本地人，他从小就跟着他的父亲进矿山挖矿，直到产业没落之后，他就回到城里当了铁匠，直到格雷在招募有经验的工人头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重操旧业了，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而格雷也不挑，直接让他带着工人进了矿洞，事实证明，他的确有几分本事，不但分工明确，而且没有作为首领的架子，和工人们在洞里一起开矿，他手下的人对他十分信服。 接下来格雷把洞里的工人们全都叫了出来，给他们讲解一下这玩意儿的功能和简单的原理，虽然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听懂，但是只要让他们不要以为这是魔鬼的力量就行了。 一百多个黢黑的男人把他围在中间，他感觉有些滑稽，但还是硬着头皮讲了下去。 这些新来的矿洞工人们也对这个领主很有好感，不只是让他们每天都能吃饱三餐还给工钱，更重要的是这个皇子殿下不像其他地方的领主那样高高在上，而是经常走到普通人中间嘘寒问暖。 能近距离皇子殿下的讲话，人们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现在，我开始讲解怎么操作这玩意儿，”格雷来到操纵杆前，打开了燃烧室，里面还有些许燃尽的煤炭，“安德鲁，拖着铁链下去，把那头栓在装好煤的铁框上。” “遵命，殿下。” 安德鲁带着几个人拖着粗大的锁链进入了矿洞，由于这条矿道不深，所以可以采用这样粗暴简单的方法，趁着这段时间，格雷也开始命人朝蒸汽机里面加水。 不一会儿，这根量身定做的铁链就差不多被扯到了尽头，安德鲁也带着人急匆匆地从倾斜的矿洞里跑了出来。 “都看清楚了。” 大喊了一声，他开始亲自挥动铁铲，将准备好的精煤送到燃烧室中。 不明所以的骑士和工人们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把煤添加到一个燃烧着的炉火中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玩意儿用来烤火一定很舒服。 只是接下来这玩意儿发出的奇怪响声让所有人都不由地站开了一些。 “砰砰砰~~” 格雷按动了代表进气联动的阀门。 钢铁齿轮的呻吟声响起，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正在蓄力准备前冲。 “哐当！” “砰！” 飞轮带动绞盘旋转起来，上面松垮的铁链立马绷得笔直。 铁链上蹦出的火花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暗心惊，这玩意儿的力气好像很大。 随着大家伙继续吼叫，伸进矿洞的锁链发出奇怪的声响。 当人们都听到矿洞里发出“轰隆隆”的摩擦声时，有人甚至以为有一只怪兽就要从矿洞里冲出来了，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 “哐当！” 被锁链连接着的装满煤的铁框被猛然拉了出来，巨大的铁框带着骇人的声势在地面摩擦出剧烈的火花。 “都看清楚了！” 格雷此时按下了代表排气的联动阀。 “嗤~~~” 滚烫的蒸汽倾泻而出，转动的绞盘停止了转动，被锁链拉动的铁框也停留在了原地。 呆若木鸡的众人中，安德鲁最先反应过来，“我的天！这个大家伙的力气简直抵得上数十个人了！” “安德鲁，选几个机灵点的人来控制这玩意儿吧。” 被这股力量惊讶到的工人们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惊骇中摆脱出来，看向蒸汽机的眼神从无所谓变成了好奇和...崇拜。 在对着安德鲁选出来的几个小伙子讲解了一番原理之后，他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奥黛尔有些好奇地问，“殿下，那东西明明已经成功了，怎么您好像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在想钢轨该怎么制作。” “钢轨？那是什么？” 格雷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没有发现直接让铁框载着煤从粗糙的地面上被拉上来很费劲吗？” 奥黛尔摇摇头，“没看出来，我倒是觉得那个大家伙干起来挺轻松的呀。” “它还能干得更轻松，虽然现在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久而久之，矿洞的矿道早晚要被磨坏，而且地面上满是散落的煤粉，保不准什么时候摩擦出火花就爆炸了。” “您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有些危险。” “所以我得去问问巴罗那家伙有没有什么办法，要是他也没办法，我只能去找艾蕾了。” 之后他来到了位于城西的冶铁工坊，这里有两台简易的铣床，是格雷和艾蕾一起制作的，可以做一些简单的粗加工，比如铁片齿轮钉子之类零零碎碎的东西。 此时一个满脸皱纹胡子花白穿着厚重工装的老头正待在一张铣床前，他手上是两扇铁制的合页，他把合页拼在一起，然后用一根细小的铁棒穿在两扇合页交接的地方，在确认这玩意儿的开合没有问题的时候，他才放心地把这个合页丢进了旁边一个装满合页的框里。 “老巴罗，我不是让你加工之前的那些东西吗？你怎么老是抓着这个合页不放？”格雷曾经交代过他制作蒸汽机的零部件，不过他好像对这个小小合页情有独钟。 “殿下，您来了。”巴罗吓了一跳，连忙从位置上下来微微行礼。 “回答我的问题。” “呃...殿下，这个叫做合页的东西实在过于精巧，我实在有些忍不住，就多做了一些...不过殿下放心，您交代的那些东西我已经熟记于心，下次再做一定不会出错了。” “喜欢钻研是好事，但是能不能等完成了我交代的东西再弄？” “殿下，只能怪您设计的合页太过精巧...况且您以后不是要多造房子吗？这东西早晚都得用上...” “行了行了，”格雷还挺欣赏他这种性格的，但是就是容易忘却自己本来的任务，要不是现在人手不足，而他的手艺还不错，他肯定让他专门制作自己绘制的图纸，“我今天没有带图纸，你听我口述就行了。” “遵命。” 格雷开始叙述起在轨道上移动的小铁车来，小铁车不难制作，问题就是能够承载如此重量的钢轨，决不能轻易让其他材料代替，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在重物挤压还能够完全不变形的百炼钢能够胜任。 “咳咳，殿下，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果然又是一个极其有意义的东西，如果这东西以后能造成，我们的运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这些还用你来说，你直接说能不能造出来。”格雷也很佩服他的眼光，但是他总爱说些没用的。 巴罗环顾了整个工坊一周，“殿下，您看，我们这个工坊虽然人手不少，但时您知道的，要我们制作一些简单的铁器还好，但是要我们制作如此长距离而且还不变形的百炼钢，实在有些难为我们了，况且那三座高炉才刚刚建成，铁矿和煤矿都十分短缺......” “好吧，我知道了，”巴罗的回答也在格雷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太失落，继续说，“你带着你的徒弟们赶紧把我之前交代的东西再多赶制三套出来，加上已经在矿洞工作的那套，一共四套，如果做好了，每人奖励十个银币。” “遵命，殿下。” 出了热烘烘的冶铁工坊，他又准备回到城主府继续麻烦艾蕾了，他现在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在城主府、城西、以及山边的两个矿洞间徘徊，幸好西弗斯、科诺、科尔、巴罗、安德罗这些有管理才能的人帮他分担了一部分事务，不然他可能连离开城主府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奥黛尔也被分去了大棚区做一些简单的管理，虽然她并不排斥这样的工作，但是她同时也要履行格雷守护骑士的职责，所以她只能抽时间来到大棚区做一些简单的安排。 但是当格雷在公众面前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大部分事物都是交给科诺团长手下的几个女骑士做的，那几个女骑士现在被划分到了奥黛尔手下管理，所以她把她们派去了管理大棚以及安排一些女人的工作。 现在的冰原城比之以往要热闹许多，街道上的女人和孩子们很多，男人们则总是匆匆忙忙的；这些女人们大多都是属于蔬菜大棚的，只是她们平时的工作也不太忙，除了大半的时间要花在照料作物上，空余的时间她们更愿意来到街上逛一逛。 得益于和一些商人签订了协议，许多外来的商人也来到运货，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外来的商品，这使得冰原城的商品终于不那么单调了，渐渐变得丰富起来。 现在的冰原城除了晚上，白天几乎是从来不会关城门的，所以为了防止狼骑兵的入侵，骑士团的警戒工作也十分繁重，不但对外的警戒是由他们担任的，城内的治安也是他们负责的。 格雷本来还担心他们会忙不过来，但是得益于科诺团长的精心安排，整个骑士团运作得井井有条，不但丝毫没有人手不足的情况，甚至还安排了骑士们轮休，看来他对整个冰原城各个部分的孰重孰轻已经烂熟于心，做到了最合理安排人手，用最小的人力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在快要回到城主府时，附近一条街道上的人群聚集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他本来不太爱凑热闹的，但是现在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自己总得表示些什么，所以他也带着奥黛尔朝人群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们看到格雷亲自前来，都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通道，走到人群的中心，他微微皱眉。 一个女人紧闭着眼睛扑倒在地上，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任何生气，看起来像是时日无多了，她破碎的红色斗篷上有一些暗红色印记，应该是鲜血的痕迹。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她身下潺潺流出的鲜血，她的鲜血上翻腾着紫色的火焰。 她一个魔女。 格雷浑身一震，知道自己应该是捡到宝了！ 只不过这个宝的状况看起来很不乐观，要是再得不到救治，恐怕就要成一个死宝了，他得想办法将她变成一个活宝。 但是看着周围人群恐惧的眼神，他知道要想带走她，恐怕不那么容易。 “皇子殿...下，这个女人......是...魔...魔女吧？” 看到格雷前来，不知所措的人们才有了主心骨，身旁的一个老大妈颤颤巍巍地低声朝他询问道。 听到老大妈的询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无数双带着奇怪神色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发毛。 其中站在他对面的，就有刚好出来闲逛的莲娜四姐妹，她们躲在几个女人的背后，默默地看着场中的一切，比起普通人，她们更加在意格雷接下来会说什么，因为他的话将会判决地上这个女人的生死。 想了半天，格雷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出来，但是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他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做出了决定，“咳咳...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才不是什么魔女。” 当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悄然踏出一步，稍稍放出灵力，无声地扑灭了那股紫色的火焰。 听到格雷的回答，许多人都惊疑起来，而莲娜四姐妹却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受了伤，我们需要赶紧救治她。” 接着，格雷让奥黛尔扛起浑身是血的女人，在众人疑惑和怪异的眼神中强行离开了，然后逃也似地跑回了城主府。 “殿下，她身上好烫！” 一进到城主府，奥黛尔立马把她放了下来，然后连忙脱下自己的背甲，结果发现细甲上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已经变得焦黑了。 “快去叫菲丽和艾蕾来！” 把奥黛尔遣走，格雷伸出手探查她的鼻息，发现她的鼻息简直如蒸汽一样滚烫，要不是他的肉体变得逐渐强健，恐怕就要被烫伤了。 ******* 莲娜四姐妹在格雷带走那个女人之后，也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大棚里。 “莲娜姐，你说那个家伙会不会伤害她？”柯尔有些担忧地问。 莲娜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没有宣判她是魔女，那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好像伤得很重，而且她是火焰魔女，恐怕一般人恐怕救不了她。”雪莉也有些担忧。 卡佳永远是最冷静的，“要真是那样，我们也无能为力，虽然她算得上是我们的同伴，但是为了救她要暴露我们自己，我不同意这么做。” “卡佳！难道你要我们见死不救吗？”雪莉喊了出来。 “如果能保全我们自己，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到最后还是大姐莲娜站了出来，“别说了，我今晚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她真的需要救治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莲娜...”卡佳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别怕，我会小心的。” 第二十章 惨烈的救治 莲娜不再多说什么，迈开脚步凭空消失在了大棚里，剩下的三姐妹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默默看着渐起的微风从内而外掀开了木门。 卡佳走到门口，把木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坐到椅子上，“安宁总是如此短暂。” “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即使是象征永恒的黄金和宝石，也终有腐朽的一天。”雪莉说。 柯尔朝着夹杂在蔬菜架子之间的几株长着灯笼的奇怪植物挥了挥手，“灯笼”们好像受到了她的指示，稍稍抬了起来，散发出如烛火般的柔和光芒。 “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要心存希望就足够了，‘希望’才是我们的宝石和黄金，即使它不是永恒的，但却值得追寻。” ******* 莲娜是风之魔女。 在她小时候读过的神话中，能化身为风的，都应该被尊称为神祇，但是她也能做到化身为风，为什么却被视为该死的异端？ 人们认同教会所描绘的神话，但为什么却不认同她？ 在流浪的日子里，她从未停止过思索这个问题，但是她从未找到过答案，直到前不久，雪莉的亲姐姐被恩将仇报的教士烧死，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在这个帝国，教会并不需要真正的神存在，因为他们害怕这些超越自然的力量会威胁到它们对民众的奴役，所以所谓的神祇注定只能存在于神话中。 所以神话中的神祇和魔女的确有相像之处，但是教会只需要发出“魔女都是异端”这种言论，人们的认知就会发生微妙的偏转，他们就绝不会把肮脏的魔女和高贵的神祇扯上半点关系，从而赞美神祇唾弃魔女，忘记了魔女的魔法是与神话中的神祇是何其相似。 教会有颠倒黑白的能力，神话中的神是神圣的，但是魔女的力量却是来自肮脏的魔鬼的，如果你要让他们强行分辨出这两者的区别，他们不会解释，他们只会派出审判军，荡平所有提出质疑的人，如果无法解决问题，那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好了。 化身为风的时候，是莲娜最舒畅的时候，她在此时终于可以尽力舒展四肢，让自己无拘无束地自由飞舞，把所有的烦恼都吹散。 虽然飞得很快乐，但是她也不忘此行的目的，很快，她就从大棚区飞到了城主府。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儿，她知道那个“大棚领主”就住在这儿，所以那个火焰魔女应该也在这里没错。 城主府里的屋子很多，她可没心思慢慢寻找，默默稳定心神，感受起周围空气的温度和风的流动来。 “有个屋子里面很热，应该是火焰魔女没错。” 若是以前她这样想一定会猜错，但是今天还让她恰巧猜对了。 “吱呀” 一股微风扑到窗户上，吹开了关得不紧的窗户。 清凉的微风灌满了整个房间，奥黛尔皱了皱眉，走到窗户边，想要关上窗户。 看到奥黛尔要关窗户，正坐在地上观察着躺在地板上火焰魔女的格雷连忙制止了她，“奥黛，你还嫌这里不够热吗？” “抱歉。” 凉风不停的吹进来，在场的四人，除了艾蕾都感觉到了一丝舒爽。 “格雷，她怎么样了？能救活吗？”艾蕾不喜欢“殿下”这个词，所以向来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嗯......”格雷沉吟着继续在魔女身上翻翻看看，最后还撕碎了她腰腹部的衣物，露出了下面的狰狞的伤口，“她应该是被山里的巨狼所伤，浑身被咬伤的有数十处，不过都不致命，但是这一处，就难办了。” 格雷拿出一截棉花，伸到一瓶好酒里面浸湿，然后迅速地在魔女肚皮上擦过，把上面的血污给擦掉，清晰地露出了下面两个沾满泥土和黑色血浆的血孔。 当他把棉花拿开的时候，棉花已经变得焦黑冒烟了，而擦到她身上的酒精也开始迅速燃烧起来，由于她身上的高温，格雷只能将她放在耐热的地板上，免得放到床铺上点燃了床单，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大多都已经变得焦黑了，格雷很想把这些妨碍视线的焦黑衣物全都撕碎，但是又怕身后的众女被吓到。 “这两处是致命伤，有一个孔洞里面有一支折断的兽齿，是她浑身上下唯一没有止住血的地方，而且从她身上其他伤口愈合的情况来看，她已经受伤超过三天了，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到这里的。” 听到她伤得那么重，艾蕾有些揪心，“格雷，你快救救她！” 奥黛尔看着众人都皱着眉头，忍不住提议道，“殿下，要不...去请医生来吧，听说骑士团的军医医术十分高明。” “不行，那群带着鸟嘴面具的庸医治病就只有截肢、给脑袋打孔和放血这几招，被他们医治过的人，除了被截肢的时候叫得大声，之后往往会死得更快。”回答她的不是格雷，而是刚刚走进来的菲丽希尔。 由菲丽希尔这么一说，格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怎么忘了这个！奥黛，这条法令帮我记下来，明天立即颁布！” “殿下请说。” “禁止医生对伤者进行任何有可能致残、致伤、致死、致郁的行为，也不允许医生让患者服用可能致残、致伤、致死、致郁的任何物品，违者，直接判处绞刑！” 听到这条法令，奥黛尔有些吃惊，“殿下，这...这条法令会不会太过了一些？这样的话，医生几乎没有任何施救的手段了。” “没有才好呢！这些家伙动不动就给人放血，喂人吃水银，能活的都被弄死了！不过别担心，之后我会编写一些基础的治疗手段，保证简单有效。” 发了一通对这个时代戴着长长的鸟嘴面具医生们的牢骚，格雷掀开了她小腿下的裙摆，然后把她的沾满血污的小牛皮靴给脱了下来。 “咦，竟然不臭，奇怪。” 在场的除了格雷都是女人，而她们竟然听到他在谈论别人脚的味道，顿时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连向来淡漠的菲丽希尔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个魔女的一只小腿丝毫不比她的肚皮伤得轻，大块的皮肉被撕扯下来，露出了下面血色和白色的血肉，最骇人的还是则是她扭曲到一个奇怪角度的小腿骨，在众人的认识中，恐怕只有木头做的人偶才能做到这种扭曲的程度了。 “嗯...骨折了。” “看你举重若轻的样子，想必治疗的办法不会是和那些庸医一样是截肢吧？”菲丽希尔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地说。 “当然，不过我们得先解决她腰腹部的致命伤，这里一会儿再说。” 又对着她腹部的孔洞看了半天，反复确认那支嵌在她血肉里的兽齿的位置之后，他缓缓松了口气。 “被刺穿的是肝脏，拔出来以后她应该能活。” “肝脏？那是什么？”菲丽希尔来了好奇心。 “就是用来...呃...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这玩意儿能够再生就行了。”他突然觉得向一群连人的身体构造都没有搞明白的人说这个实在有些牵强了。 但是当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之后，他立马妥协了，“我之后再慢慢告诉你......” “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着，格雷站起身来，开始在这件菲丽希尔的工具房中搜寻起合适的工具来。 “你没有看到她的头发是白色的吗？”菲丽希尔问。 格雷有些疑惑，“白色的头发？那又怎样？” 奥黛尔走上前一步，“魔女中有一类特殊的人，她们不需要后天觉醒魔法天赋，而是从一出生开始就拥有魔力，这类人的唯一标识就是出生的时候有这白色的头发，而且她们的身体也比常人强韧很多，甚至要比体魄强健的骑士都要强。” “怎么连奥黛你都知道？” “我曾奉命追杀魔女。”奥黛尔不卑不亢，似乎也不在乎艾蕾的存在。 “这样的魔女其实有很多，但是几乎没有多少能够活到长大的。”菲丽希尔接着说。 “为什么？”格雷问。 “因为她们白色的头发就是魔女的证明，在她们刚出生的时候要么就被父母出卖给了教会，要么就是被遗弃，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所以白发魔女十分罕见。” 艾蕾接着说，“不错，这样天生的魔女如果能长大，无一不是极其强大的魔女。” “这个魔女也很强吗？”格雷此时找到了合适的工具，又开始坐到了地面。 “当然，光是待在她身边，我都能感受到她体内澎湃的魔力。”也许是同为火之魔女，艾蕾感受到异样的魔力。 “可惜她再强，也要被我开刀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将尖嘴的铁钳伸入到了满是血污的血孔之中，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在里面搅来搅去，引得众女花容失色，连吹进屋子的冷风都颤动了一下。 “呼” 被他搅动出来的鲜血猛得燃烧起来，烫得格雷连忙缩回了手，而铁钳的尖部已经被烧得焦黑了。 “我终于明白这个伤口存在那么久都没有溃烂感染的原因了。”格雷擦了擦手，无奈地笑了笑，“如此高的温度，细菌也存活不了啊。” “细菌？”菲丽希尔听到了一个新名词，默默地记在心里，准备之后再问。 “你感觉到烫吗？”艾蕾看到格雷缩回了手，疑惑地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可做不到像你一样可以手持烧红的铁器。”如果等他把星隐决再修行上一个层次，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我可以尝试着压制她的火焰。”看来艾蕾对这个同伴十分在意。 “如此甚好，我开始了。” 当艾蕾伸出手的时候，格雷又开始了动作，只不过之后再流出的鲜血却再也没有燃烧起来，只是像正常的鲜血一样流淌到地上，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还冒着热气。 先从里面挑出了几块碎石和沙子之后，他这才用钳子夹住了那根断掉的兽齿。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吹进来的微风都变小了许多。 随着他缓缓加力，一根冒着热气鲜血淋漓的尖牙被他慢慢抽了出来，众女默默地松了口气，躺在地上昏迷的魔女也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呻吟，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不少。 之后格雷又在伤口里翻动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遗留的碎片之后，这才又用酒精棉花擦干净了她伤口外的血污，不过由于用绷带缠住的话绷带会燃烧起来，所以只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了，按照他的想法，魔女强横的生命力以及她身上的高温，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处理好上面的伤口之后，他又挪动屁股，来到了魔女的小腿部，然后拿起了刚才挑选的锋利刀子。 “还是要截肢？”菲丽希尔问。 “你见过用这么小的刀截肢的吗？”格雷晃了晃手中的小刀。 接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一阵风，又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惨烈。 格雷将扭曲的小腿摆正之后，毫不犹豫地剖开了断裂处的皮肤，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众女想象的那样鲜血喷溅，而是只有一些微微渗出的细密血珠。 但是之后的场景就有些骇人了，她们第一次见到了骨头，或者说断裂的骨头是怎样和猩红的肌肉连接的。 “嗯...没有碎骨，看来情况还不错。” 为了缓解众女不忍直视的紧张气氛，格雷哼起了他还是逐云的时候他师姐教给他的小曲，然后移动起骨头来，想要找到两截骨头能够接洽的位置。 在奇异的曲调声中，昏迷的魔女疼得抽搐起来，艾蕾赶紧按住她，而格雷也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行了。” 终于，在摸索了半天之后，两块断裂的骨头终于严丝合缝地拼接到了一起。 不过没有钢针这样的东西穿透骨头固定，他只能将就着在外面用几块木板将就着固定起来，祈祷着以魔女强横的身体能让她转危为安。 “呼” 长出了一口气，格雷站起身，用剩余的棉花擦拭起钳子和小刀来，“差不多就这样了，等她慢慢痊愈就行了。” “谢谢你，格雷！”看到魔女的眉头渐渐松了下去，艾蕾欣喜地道谢。 “你只要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擦了把汗，他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会的。” “之后就靠你照顾她了，如果她醒了，记得告诉我。” “嗯！”艾蕾重重地点头，然后把地上的魔女抱了起来，准备放到其他的房间。 “看来你知道的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看着艾蕾抱着魔女离开，菲丽希尔朝格雷递出一块洁白的方巾。 “你不是已经认同了这是我们改变世界的基础吗？难道你动摇了？”他没有用那块方巾擦汗，而是折叠整齐之后揣进兜里，“想喝点什么吗？” “听说商队回来的时候买到了金浪城的上等红茶？”菲丽希尔竟然没有拒绝。 “那就是为您准备的。” 当两人城主府的阳台坐下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远远地可以看到分工不同的工人们正陆陆续续回到了城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渐渐停止了，比起白天，傍晚的街道上反而要热闹一些。 “好轻柔的风。”比起女仆们新端来的红茶，格雷更欣赏拂过他面颊的微风。 菲丽希尔轻轻端起绣着精致花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真的打算将这里建立成一个连魔女可以正常生活的地方？” “既然我们有办法能推翻那些荒唐的东西，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推翻...幸好你是对我说，要是你敢在其他人面前说，保证审判军隔日就到。” “菲丽，认同我想法的人可能远远不止你一人，他们只是习惯了忍受罢了，只要时机成熟，冰原城，也许将会成为收容被压迫者的圣地。” “圣地么......”菲丽希尔眼神突然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然后她的神色猛然一凛，“所以你画的那些图纸得赶紧开工。” 格雷知道她说的不是钢轨也不是蒸汽机，而是枪和炮的图纸，“菲丽，不要老是执着这玩意儿好不好，只有我们在基础工业方面做到足够多的积累，之后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我就知道你会找个奇怪的借口推脱。”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行了，不说这个了，”菲丽希尔放下了茶杯，目光盯着对面的格雷，“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练舞？我为什么要练舞？”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你准备在后天的舞会上再踩掉我的鞋子？”菲丽希尔指的是在订婚的那天，两人照按起舞，格雷上来就踩掉了她的鞋子，着实让周围的人哄笑了一把。 “啊，我怎么把每个月晚宴的事情给忘了......” 这是来到冰原城第二个月的晚宴，当商队回来的时候他就曾许诺要邀请更多的平民参加，没想到菲丽希尔竟然记得比他还清楚。 “菲丽，没想到你竟然不拒绝这样的舞会。” 菲丽希尔淡漠地说，“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相信你所说的将来这里会成为圣地的许诺，而我好歹也是这里的女主人，我总要在民众心中种下一粒种子，省的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她的话向来直白，从不拐弯，而格雷也正是欣赏她的直爽和毫不做作的大智慧。 “我明白，冰原城的未来是格雷·薇尔特与菲丽希尔·海伯利安共同创造的。” “错了，是菲丽希尔。”菲丽希尔纠正道。 格雷愣了愣，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缓缓地说，“抱歉，是我说错了，冰原城的未来是属于菲丽希尔和...格雷的。” 菲丽希尔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觉得你暂时没有必要和皇室撇清关系。” “我当然不会明说，但是实际上，除了我的姐姐，我再和皇室还真就没有半点关系。” 最后深深看了格雷一眼，菲丽希尔起身离去，“多练练舞吧，要是你再像订婚那次踩掉我的鞋子，那你以后就再也别想得到火药了。” “遵命，夫人。” 菲丽希尔离开后，奥黛尔朝他递来了舞会的名单。 趁着微风还未消散，他开始查看起名单来。 “蔬菜大棚区的代表是......那天的四姐妹？” 当他念出那几个熟悉的名字之后。 微风陡然消散。 第二十一章 夕阳 之后格雷又以设计图为交换，从菲丽希尔里求来了几套礼服，然后让奥黛尔交给大棚区的那几个姑娘，他记得那四姐妹都十分年轻漂亮，如果让她们穿着“朴素”的工装来参加舞会就有些煞风景了。 奥黛尔得到的命令是邀请那四个姑娘参加舞会，如果她们同意的话，再把这些精美的衣服交给她们。 “唉...” 奥黛尔看着手中精美的盒子，不由地叹了口气，曾几何时，她的梦想绝不是成为一名骑士，而是和大多数女孩子的梦想一样，穿着漂亮柔软的衣服和爱慕的男孩约会。 不过事与愿违，当她的父母被杀之后，她也只能接替父母的位置，成为光盾家族一个旁支的继承人，只不过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家族里的长老随便找了个荒唐的理由，就把本该前程无限的她给安排给了传闻中废物至极的三皇子。 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愿，但是她决定履行身为骑士的忠诚，义无反顾地成为了格雷的守护骑士。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废物皇子和她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傻子，看到格雷醉生梦死地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她的信仰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这真的是她值得守护的人吗？看起来好像不是。 只不过事情的转机在某一天突然出现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在海伯利安家族庄园过夜的夜晚，那个身体孱弱的皇子竟然从陡峭的城堡外爬到了她的窗户边，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格雷像是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不再放浪，面色向来阴鸷的他脸上竟然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总是直不起腰的颓废样子一扫而空，走路变得笔挺，虎虎生风。 最重要的是他的见识，她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怎么突然间多了那么多奇思妙想，还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惊为天人！ 经过细细的观察之后，她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格雷绝对和以前的格雷绝不是同一个人！ 也许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只会微微质疑于传闻的真实性，但是身为每天几乎毫不离开他身边的守护骑士，她很清楚，也许要改变一个人很容易，但是他所得到的一切知识到底是从而来？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她也曾预想过，真正的格雷已经死了，眼前的他则是一个魔女幻化而成的假象！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是否还要继续守护下去呢？ 她不知道，又或者说她并不想太早捅破一切。 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像也不错，至少那个“格雷”，变成了她心中该有的样子。 “骑士长，这些盒子都好精致啊，真不敢相信里面的衣服会有多么精美！”在去往大棚区的路上，奥黛尔身后的一个女骑士忍不住说。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可没有资格染指主人对别人的赏赐。” “哦。” 其实这些女骑士们也就和奥黛尔的年纪差不多，这本该是她们最美好的年纪，却披上了厚重的铠甲，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或许她们一辈子的时光都将消耗在这里。 “我也想穿一次晚礼服啊。”奥黛尔心头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我不想！” 她使劲摇了摇脑袋，好像要把这些古怪的念头给掐灭。 但是不论她怎么阻止自己，那个身着晚礼服的人影总是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那是身着晚礼服的自己。 在幻想中，她取下了面罩，挽起漂亮的发髻，穿上漂亮的礼服，等待“他”缓缓来到她面前，优雅地伸出手，带着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翩翩起舞。 那该是怎样的美好啊，可惜这一切早在她成为守护骑士时就注定离她远去了。 正胡思乱想间，落日的余晖正从天边斜着照过来，眼前的大棚区顿时变得晶莹剔透明光闪闪，那是玻璃反射的光芒。 走进大棚区，农夫和大妈们正爬上大棚的顶端，从上面放下一卷卷草垫，把大棚给裹得严严实实，因为西北部的夜晚很冷，所以这层草垫等于是大棚的被子，盖上了之后里面的作物不会被冻坏。 只不过奥黛尔要去往的那间大棚草垫还没有放下，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稍稍看到里面的几个姑娘还在翠绿色的叶子里活动。 “还真是勤劳呢。” 暗自赞叹了一句，她敲了敲大棚的木门，虽然这里只是田间地头，但是相应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当木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温暖的热气从大棚里冲了出来，四个姑娘正笑着站成一排，好像预料到好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 “骑士长阁下，今天又有什么好事来了？” “莲娜，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因为奥黛尔是新大棚区的管理人，所以她与其中最优秀的大棚还是比较熟悉的，特别是莲娜，虽然两人认识不过七八天，已经是朋友了。 “哪有，”莲娜笑着说，“只是奥黛你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来好消息，这次不会是我们的奖励下来了吧？” “可别得意太早，能不能达标还要等到蔬菜采摘之后才能知道，奖励要到那个时候才会下来，今天有比奖励还要重要的事情。” 一说到这里，四姐妹的眼神中都露出了掩盖不住的欣喜，搞得奥黛尔真以为她们好像已经知道了内幕。 奥黛尔清了清嗓子，拿出了那张卡片，念道，“亲爱的莲娜、柯尔、卡佳、雪莉女士，由于你们在大棚区的优异表现，我在此邀请诸位于月神月（十月）的最后一日，也就是后天，参加我在城主举行的舞会，格雷·薇尔特敬上。” 念完了这张自己亲手填写名字，落款却是格雷的纸片，她把它递给了莲娜。 “哇哦！” “被姐姐说中了！”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两个最小的姑娘最先高兴起来，莲娜也是一脸的笑容，只有向来矜持的卡佳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看样子你们是决定要参加舞会了，对吧？” 雪莉立马叫了起来，“当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贵族的舞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把东西给她们吧。” 接下来，在四姐妹惊喜的眼神中，两个女骑士把四个精美的盒子交到了她们手中。 “这是什么？”莲娜发誓，她活了那么二十多年，从未触碰过这样精美的盒子。 奥黛尔笑着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哇！” 当其余的三个姐妹看到莲娜手中的盒子打开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连卡佳也长大了嘴巴。 “太美了。” 莲娜小心翼翼地将绝美的礼服提了起来，手中丝绸的面料是如此柔软，简直让她一刻也不想放开。 “这...这些衣服可要不少钱吧？”刚想把衣服彻底拿出来，莲娜又有些犹豫。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菲丽希尔夫人的藏品，是殿下为你们求来的，不用你们付钱。” “啊？那我们穿完之后要不要还回去？” “当然不用，从现在开始，它们是属于你们的了。” “大棚领......皇子殿下万岁！” 四姐妹都各自打开自己手中的礼服，眼中的光芒更加灵动了，而雪莉甚至当场就要脱下衣服换上礼服，奥黛尔连忙制止住她。 她不明白这个女孩到底是有多粗犷，“玻璃可是透明的，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从来没穿过嘛，我想试一试......” 看着这些过惯贫苦日子的女孩们，奥黛尔有些感慨，自从来到冰原城之后，她们一下子就变成了可以参加皇子宴会的贵宾，她们心中的波澜起伏，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好啦，宴会后天晚上才举行，到时候我会亲自来你们宿舍帮你们穿的。” 看到女孩们的笑脸，奥黛尔心情好了不少，只是那个奇怪的念头却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 默默地回到城主府，她却被女仆告知格雷已经等待她多时了。 她还以为格雷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她，于是急匆匆地来到了女仆所说的空房间里。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格雷一人，他此时换上了华贵的礼服，正待在一张桌子面前，桌子上有许多盒子，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盒子，和带去给四姐妹的盒子一模一样，看来也是菲丽希尔的藏品。 难道他在为菲丽希尔挑选礼服？ 带着疑惑，她来到格雷身边，“殿下。” “奥黛，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格雷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提出一截衣服。 “很漂亮。”奥黛尔觉得格雷的问题是没有意义，因为这些都是从菲丽希尔的藏品中拿出来，根本没有一件是不好看的。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一件更适合你。” “嗯...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 “哦，忘了告诉你，我可不会跳舞，你得陪我练练。”格雷放下衣服，认真地看着她。 “我...我...我也不会跳啊。”奥黛尔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那个一直在脑海中萦绕的幻象，一瞬之间就要变成了现实，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那不是正好吗？你学会了之后，以后轮到你的时候可就不会出糗啦。” “我...不行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些本能地抗拒。 “为什么？” “这...守护骑士不能做出逾越礼数的行为。”结巴了半天，她终于憋出了一个奇怪的理由。 “奥黛，这个理由也太差劲了吧？” “总之...我不行...” 格雷知道突然间让她穿上漂亮衣服跳舞，一时间肯定会让她不知所措，所以他又对着她唠叨了半天，希望能说动她。 可没想到她就像一块封冻万年的坚冰，无论格雷怎么炙烤，她始终没有融化分毫。 到最后他不得不后退一步，让她不用换上礼服，而是就这样陪他练舞。 奥黛尔架不住主人的命令，只得妥协。 当格雷以贵族礼接过她伸来覆在铠甲里的手掌之后，优雅的旋舞，开始了。 夜幕已至，空旷的屋子里十分昏暗，跳动的烛火下，格雷用带笑的眼神紧盯着奥黛尔，交错的脚步迅速而轻盈。 “抱歉，殿下。”稍稍一分神，奥黛尔又踩到了他的脚，如果她没有戴面罩的话，格雷一定可以看到她满脸彤红。 “我终于明白当时菲丽被我踩到的感觉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来，重新来过，想象着悠扬的《夕阳》，对！就是夕阳，你一定听过吧？” 奥黛尔点点头。 格雷再次笑着牵起她的手，随着她脑海中缓慢如日落夕沉般的曲调响起，两人脚步的节奏竟然开始契合起来，两人的脚步难得的同步起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格雷听过《夕阳》，而是他利用自己星隐决的感知，强行提升了自己身体的反应能力，每当奥黛尔脚步错乱的时候，他总能提前微微错开，从而造成了两人都跳得不错的错觉，而他今天找来奥黛尔跳舞的原因就是为了试验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但是对于奥黛尔来说，这场舞却对她产生了非同凡响的意义。 她现在有些后悔还穿着厚重的护甲了，她想抛去一切隔阂真正了解这个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格雷。 两人的这一场舞跳了很久，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奥黛尔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细微的脚步声。 “差不多了。” 格雷停下脚步，奥黛尔也默默停下。 “这些衣服，都送给你了。”来到桌子旁，他笑着对她说。 “啊...我...我不要......”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该送的都送了，这些就送给你吧，你不要的话，我还给菲丽她多半也不要了。” “......好吧。” 虽然嘴上说着拒绝，但是她心底还是默默开心起来。 第二十二章 热闹舞会 人人期待的舞会之日终于到来了，在月神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各个拥挤的宿舍中，身着新发放的礼服的工人代表们在其余人羡慕的哄闹声中走出了宿舍，昂首挺胸地走向城主府。 不会穿戴礼服的四姐妹也在奥黛尔的指导下穿上了她们只在梦中梦见过的华贵礼服，不过其中卡佳却早已穿戴完毕了，她好像有过类似的经验。 当奥黛尔帮她们挽好发髻之后，她毫不怀疑这四个女孩将会成为今天舞会除了菲丽希尔之外的焦点。 “你们这副模样，说是贵族小姐也不会有人怀疑。” 听到奥黛尔的赞美，四姐妹各自看了一眼对方，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矜持的卡佳也扬起了嘴角。 四姐妹跟着奥黛尔来到城主府的时候，城主府里已经人影绰绰了，大厅里的烛火明亮非凡。 当明艳动人的四姐妹走到通往大厅的主道上时，她们和奥黛尔预料中的那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人们毫不掩饰的投来赞赏的目光，众女也尽量挺直自己的身板，按照奥黛尔所嘱咐的礼仪，保持优雅的矜持，这一点卡佳做的最好。 “莲娜姐，听说那个三皇子在拜伦的时候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他看上了呀？”感觉到众人欣赏的目光，年纪最小的雪莉红着脸问。 “噗嗤” 莲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奥黛尔却已经笑了出来。 感受到雪莉疑惑的眼神，奥黛尔值得解释道，“你放心，殿下绝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要是格雷还是以前的“格雷”，雪莉的担忧绝对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绝不会发生了。 “说的也是，她有个这么漂亮的妻子，怎么会看上我们呢？”莲娜想了想，也附和道。 “嗯？莲娜你什么时候见过夫人？”奥黛尔记得自从这些新人来到冰原城之后，今天还是菲丽希尔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 莲娜微微一愣，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啊...我猜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皇子殿下的妻子是拜伦的明珠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奥黛姐，菲丽夫人真有那么美丽吗？”柯尔也忍不住问。 奥黛尔笑了笑，“何必问我，你们马上就能看到她了。” 当宾客们在大厅中聚集的时候，除了参加过宴会的骑士们，其余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一种难言的拘束，即使格雷和菲丽希尔还未出现，他们却已经慌得不行了。 虽然他们身着格雷发给他们的礼服，但是紧张到了极致的表情让他们与整个大厅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在当四姐妹进到大厅的时候，整个大厅的氛围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即使是矜持的骑士们也忍不住投来了不淡定的目光。 其中科诺团长的儿子科尔，更是毫不做作地快步来到四姐妹的面前，优雅地伸出了手。 “美丽的女士，可否与我共舞一曲。”他的目光紧盯着有些微微惊讶的卡佳。 “科尔骑士，你失礼了，你可连别人的名字还没问呢。”奥黛尔也有些吃惊，他不明白向来举止温和的科尔为什么会那么着急。 科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微微弯腰，“抱歉，美丽的女士，可否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在其余三姐妹的怂恿下，卡佳只得回答，“科尔骑士，我的名字是卡佳，卡佳·柯顿。” “原来是柯顿小姐...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柯顿应该是东海之滨的大贵族才对......” 卡佳微微皱起眉头，礼服下的拳头已经握紧了起来，“抱歉，我和那个柯顿家族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姓来自我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那么，卡佳小姐，能否接受在下的邀请共舞一曲呢？” “当然。” 卡佳眉毛一挑，优雅地把手放入科尔的手中，好像一切都轻车熟路的样子。 久等了的代替琴师的几个骑士终于看到有人进场跳舞，也开始了钢琴和小提琴的悠扬伴奏，由于当初走的仓促，带来冰原城的乐器也只有寥寥几样，不过其中关键的几样都有，所以乐声并不单调。 有了人开头，更多勇敢的小伙子也迫不及待地来邀请其余的三姐妹，而她们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由于又有几对舞者的加入，整个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欢快不少，受邀的男士和女士们也各自将就着组合着就着舞曲跳了起来，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些男女骑士和年纪稍大的中年大爷大妈，但是场面却足够热闹。 由于许多人没有专门学过贵族舞曲，所以大家都各跳各的，顿时引起其余人的哄堂大笑，不过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也没有人去指责他们什么，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跳到最后，欢快的人群们甚至有些忘记了这里是城主府，竟然开始在场中央表演起各自家乡的舞蹈来，又是引起周围人群的一阵掌声，就连循规蹈矩的骑士们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虽然整个大厅内一阵欢快，但是总有人担心的，比如说一直待在酒桌边的科诺团长，“奥黛骑士，任凭他们这么放浪，殿下不会生气吧？” “科诺团长，您知道殿下一向宽容。” 其实不必回答，科诺也有了自己的答案，这个舞会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彼此熟悉，以后工作衔接也更加容易，格雷肯定巴不得气氛更欢乐一些。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格雷的另一个目的——消除阶级等级，让不同身份的人在一起工作和相互学习，潜移默化地消除某些人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和自卑感，这一点对于建立新型社会十分重要。 众人正欢乐时，识相的琴师首先看到了两位尊贵主人的到来，但是场中欢乐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地畅快起舞，显然是有些不容易停下来了；没办法，作为舞曲节奏的掌控者，他放开了琴键，然后猛然按下了几个低沉的重音。 “咚咚” 配乐戛然而止，场中的人群也突然清醒过来，知道格雷来了，停下舞步，不约而同地退到了场地两边，把中间的场地给空了出来。 “走了。”格雷伸出手。 “嗯。”菲丽希尔把手放在他手心。 当气质与众人都截然不同的两位出现时，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就是帝国的三皇子，以及拜伦的明珠。 能见到这两位极其尊贵的人物，许多人心中都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满足，即使他们有许多人都和格雷说过话，但是当格雷和菲丽希尔一起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被他们那奇异的气质再次折服。 “那...就是拜伦的明珠么......” 四姐妹呆呆地看着神情淡漠的菲丽希尔，即使在传闻中听过许多次，但是在当自己亲眼见到她的时候，她们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她。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那一定是“超凡”。 悠扬的琴声又开始了，走到场中央的二人面对面地扶住对方，开始了优雅的舞步。 在欣赏到二人轻柔的舞步之后，刚才上场跳舞的人都感觉有些微微脸红。 “能不能轻一点，你就那么想把我按到你的胸口里去？”缓缓旋转的舞步里，菲丽希尔紧盯着格雷的眼睛，他们二人身形几乎差不多一样高，但是她却感受到格雷扶着她后背的手按得很重，自己的身体有时候会忍不住前倾。 “抱歉，我还以为你和穿上盔甲的奥黛一样重呢。”格雷尴尬地笑笑。 “看来你真的有认真练习过。” “那是当然，菲丽希尔女士的忠告，我怎么会不遵循呢？” “哦？很显然我的另一个忠告你就没有遵循。”菲丽希尔突然加快了脚步，好像是想让格雷跟不上节奏而出糗。 “菲丽，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枪是要造的，但是不是现在。”他连忙集中精神，仔细地感知起她的脚步来。 “给我一个时间。” “呃...等到蒸汽机和矿洞的轨道都制造完毕的时候......” “好，这可是你说的。”菲丽希尔目光微微闪动。 “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人。” “我不知道。” “.......” “差不多了，你点的这首曲子还真是够慢的。” 琴师一曲缓慢的《夕阳》缓缓落幕，二人的脚步也开始渐渐停止。 看着菲丽希尔，奥黛尔回忆起自己也曾和格雷共舞过一曲，就和她今天的舞步一样。 在众人激烈的掌声中，格雷和菲丽希尔举起了新制作的透明酒杯，重新让有些沉寂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之后，菲丽希尔便离开了舞会，格雷也不在意，开始了他笼络人心的演讲。 激励了众人一番，他开始身先士卒的吃起东西来，周围的人看到他狼吞虎咽丝毫没有皇子架子的样子，也跟着吃喝了起来，整个晚会的气氛好像在菲丽希尔离开后又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之后就一直不停的有人向他敬酒，而他为了拉近自己与这些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来者不拒。 在欢快的气氛中，宴会终于结束，在奥黛尔的搀扶下，他踉跄地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第二十三章 烈焰 有星隐决的加持，酩酊大醉的格雷很快就转醒过来，混乱的脑海渐渐变得清晰。 长出了口气，他用手枕着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张大床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睡过的最软的一张大床，精致的天鹅绒以及柔软的床垫让他一躺下就不想起来。 不过他是知道的，如果不好好发展，以后说不定连这张大床都要睡不起了。 “哐当” 正胡思乱想间，一阵狂风拍打到窗户上，厚重的窗户竟然被猛地掀开了，寒风夹杂着细微的雪花灌满了整个房间，吹得他屋子里的窗帘和布帛都胡乱飘动起来。 “冬天终究还是来了，得让商队早点出发才行。” 也不顾自己还赤裸着上身，他走到窗户边，凝视着黑暗中的，这座属于他的城。 冰冷的风刮过黑暗中的建筑，发出了如恶鬼哭嚎般的怪异声响。 “呼” 有一阵风好像特别调皮，一次又一次把夹杂着雪花袭到他正在凝视黑暗的脸上，正当他想关掉窗户的时候，一阵狂风又灌了进了房间，把他屋子里的陈设都给吹了个东倒西歪，而那股风竟然没有停止，好像正在调皮地跳舞。 察觉到这股风的异样，格雷思索了一阵，然后微微笑了起来。 趁着那股风还在跃动的时候，他一把合上了窗户，并迅速用梢子别上，然后转过身来。 不出所料，那股断了根的风还没有停止。 “魔女女士，能别胡闹了吗？”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格雷优雅地伸出了手。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会吓得躲到角落里呢。” 跃动的风突然停止了，清悦的笑声传来，一只纤细的手掌从黑暗中落到了他的手心，紧接着，微风拂面，一个满头火红头发的高挑女人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他面前。 莲娜此时还未回到宿舍，所以身上还穿着的是舞会上的礼服。 “原来是莲娜女士。”在看清魔女的长相之后，他有些微微诧异，没想到这位之前就接见过的女孩竟然是一位魔女，看来没有破魔石，普通人是无法通过肉眼分别出魔女的。 莲娜笑了笑，“没想到皇子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 “如此美丽的莲娜小姐，任凭谁都不会忘记。” “听贵族说话就是舒服。”莲娜松开手，重新推开了窗。 “看来莲娜女士以魔女的身份现身，看来已经完全信任我了。” “不错，我之前已经偷听过你们的对话，也看到了火焰魔女，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们也想......为‘圣地’的建成出一份力。”莲娜从窗口转过身来，窗外呼啸的风竟然没有一丝吹进房间里的。 格雷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多，“莲娜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们要做的是将要颠覆整个大陆的行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如果继续隐姓埋名的话也许会更安全一些......” “我已经决定了，我是风之魔女，教会是抓不住我的，可是我的姐妹们可没有我这样的魔法，况且我们已经逃得够久了，我们不想再躲躲藏藏地活着了，我们也想过上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莲娜微微提高了音量，目光也变得坚决。 格雷微微沉吟了片刻，“我明白了。” “给我一个答复吧。”莲娜紧盯着他的眼睛。 “好，莲娜女士，我，格雷，在此正是向您和您的姐妹发出邀请，邀请你们加入城主府的魔女阵营，为建设‘圣地’的工作而共同努力！”格雷微微颔首。 “我，莲娜，接受您的邀请。”也许是在这里莲娜感受了到另一种独特的氛围，所以她好像已经铁了心要待在冰原城了。 “这下又捡到几个宝啦，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格雷在心中狂喜了一阵，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带着我的姐妹们来找你的。”露出一个笑容，莲娜开始渐渐化身为风。 “恭候大驾。” 莲娜一走，风雪又从窗外冲了进来，顿时又搅得屋子里一阵纷乱。 “轰！” 正当他欣喜地关上窗户，思考其余几个魔女会有什么能力的时候，一阵巨响伴随着地面震动的动静惊得他立马紧张起来。 “好事坏事都一起来了。” 当他披着一件大袍推开房门时，远处传来一阵光亮，透过走廊，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是菲丽希尔地盘里的冲天火光。 “菲丽！” 他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想法是菲丽希尔在摆弄火药的时候出了问题，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顿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怎么？” 当他正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卧室门缓缓打开，身着睡衣的菲丽希尔光着脚走了出来。 “呃......” 格雷惊讶地和她对视一眼，微微放心，立马又推测出爆炸的起因应该和那个新救来的魔女有关。 “殿下！你没事吧？” 两人正惊异间，同样身着睡衣的奥黛尔也提着剑赶来了，只不过脸上还戴着一个面罩。 “你们待在这儿。” 格雷联想到那个白头发的魔女失控的话十分危险，所以丢下一句话之后，不等两人回答，飞也似地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菲丽希尔看着格雷远处的身影，联系到刚才他焦急的喊声，看向黑暗的眸子里闪过奇异的神采。 接下来整个城主府的守卫和骑士团都醒了过来，城主府里一时间人影绰绰，刀剑林立。 而菲丽希尔知道魔女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泄露，而且要对付魔女，没有破魔石武器的普通骑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立即命令奥黛尔制止住骑士们前进，谎称刚才的爆炸是实验室意外所致，两位主人也安然无恙。 等到奥黛尔奉命离去之后，她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当格雷稍微靠近爆炸的中心，扑面而来的热气就让他有些觉得皮肤有些灼烫。 他越过一个墙角，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他一跳。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白发魔女正站在庭院中心，周围屋子的门框全都被火焰波及到，像是被火焰巨兽的爪子给肆虐过一般，尽是焦黑的沟壑。 赤裸的魔女站在中间一动不动，汹涌的火焰把她白色的头发扬起，澎湃的热气以她为中心剧烈地朝外迸发着，而她冰冷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远处浑身都是伤痕的艾蕾。 在呼啸地气流中，艾蕾朝着她奋力嘶喊着，“我是你的同伴！不是敌人！” 但是魔女好像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亮堂堂的火光更映照出艾蕾脸上的无奈与焦急。 魔女无声地抬起一只手臂，她身上的火焰好像一只得到指令的狂傲巨兽，开始迅速扩张变大，然后向艾蕾笼罩过来。 虽然不知道火焰魔女是否能伤到火焰魔女，但是在看到艾蕾脸上惊惧不知所措的表情，格雷觉得她应该还是会受伤的。 顾不得滚烫的气流，格雷从角落中猛然冲了出去，七八米的距离眨眼而到，当他一把抱住跌倒在地上的艾蕾时，火焰巨兽也刚好笼罩下来，满是石子的地面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那是受到高温而炸开的石子。 “呼，好险。” 抱着艾蕾重新滚落回阴影中，格雷把身上被烧成破烂的袍子给扔在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最近修为稍涨，不然刚才那一下自己就要变成一堆焦黑的碳渣了。 “格雷！”紧闭着眼睛的艾蕾惊喜地睁开眼睛。 “艾蕾，你们都是火焰魔女，你怎么会害怕她的火焰？” 格雷放开艾蕾，目光投向远处有些失控的魔女，她控制的那只火焰巨兽好像没有发现目标已经消失，还在继续啃舐之前艾蕾停留的地面，早已焦黑的地面开始流淌出彤红的液体，那是地面上的铁器和石头熔化之后混合而成的高温液体。 “她的魔力要比我强得多，我可以免疫她的部分火焰，但是要是正面承受的话我可能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化成灰了！”艾蕾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退。 听到连艾蕾都无法承受这火焰，格雷皱起了眉头，“要是你都无法阻止她，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让菲......” “当然是找更强的魔女制服她。” 艾蕾刚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菲丽希尔给打断了。 “菲丽？你来干什么？快回去！”看到菲丽希尔来了，格雷连忙呵斥她回去。 不过菲丽希尔好像并不打算听他的，而是朝后叫了一声，“莉莉丝。” “我在呢，菲丽。” 当莉莉丝睡眼惺忪地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格雷立马就猜测莉莉丝才是解决问题的主角，因为能在爆炸中心那么近的地方还睡那么安稳的，恐怕也只有魔女了。 此时一块被烧炸的石头无声的飞了过来，正指向菲丽希尔的脸颊。 “你的脚不烫吗？”看了一眼还光着脚站在地上的菲丽希尔，格雷一把抓住了那个飞来的石头。 “你不也光着脚吗？”菲丽希尔淡漠地看着远处浑身还燃烧着火焰的魔女，清澈的眼中类似狂热的波动一闪而逝，汹涌的热流稍稍掀起她睡裙的裙摆，不过她并不在意。 “我还光着膀子呢，你怎么不......咳咳......” “莉莉丝，赶紧结束，骑士团要冲进来了。” “嗯嗯。” “菲丽，你瞒得我好苦，身边就有一位魔女，你竟然不告诉我。”格雷知道她带来的秘密肯定还不止如此。 “不要再说无意义的废话了，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就此改变你的计划。” “还真不一定......” “啊，忘了戴眼镜了，我有些看不清。” 跌跌撞撞的莉莉丝踩到一个光滑的石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搞快些，看不清就全部剥离吧。”菲丽希尔催促道。 “哦。” 在地上应了一声，莉莉丝有些吃痛地爬了起来，对着远处的火光伸出了双手。 “嗡” 虽然不知道莉莉丝拥有什么魔法，但是当那一道类似空间中的震荡扫过格雷身体的时候，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魔力的存在。 下一刻，就像是喧闹的街道一瞬间安静下来一般，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漫天的火光消失了，白发的魔女也消失了，黑暗跟着到来，呼啸的风雪重新占领地面，一切都好像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这就是莉莉丝的能力吗？将某些东西剥离到另一个空间？” 看着面前消失的所有废墟以及地面出现的一个切割整齐的大坑，格雷算是把她的能力给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可以走了。”一切都重归于平静，菲丽希尔还不忘这里是她的地盘。 “啊？你不回去吗？” “我告诉骑士们今天的爆炸是试验所致，但是应该会有人不信，所以我得做些炸药让他们信服才行。” “还是菲丽小姐想得周到，”格雷这时才想起，如此大的动静骑士团竟然迟迟没有冲进来，原来是她早做了安排，“那好，白发魔女就交给你安排了。” “知道。”菲丽希尔头也不回地领着艾蕾和看不清路的莉莉丝去往了另一个庭院。 在回去的路上，格雷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虽然损失了几间房屋，但是一夜之间自己手下又多了几位魔女，那个建造“圣地”的梦想看起来好像并不遥远。 第二十四章 采购计划 回到客厅后，等待了半夜，天色终于放亮，格雷看了一眼非要陪在他身边的奥黛尔，此时她正窝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熟睡，身上还披着一层自己为她找来的薄被。 格雷走到窗边，发现外面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就已经银装素裹，鹅毛般的大雪还在扑簌簌地下着，好像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幸好大棚的蔬菜已经基本成熟了，不然我们只能留给自己吃了。” 这天才刚刚亮，远处的几缕炊烟已经开始从烟囱里冒了出来，原来已经到了食堂开早饭的时间。 “殿下。”急匆匆走进来的西弗斯看到还在熟睡的奥黛尔，小声地说。 “通知下去了吗？”格雷不想吵醒奥黛尔，领着西弗斯到了外面的房檐下，漫天的大雪将庭院也给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绒。 “已经通知各个部门今天下午提早下班观摩殿下您的实验了，不过......”西弗斯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西弗斯微微颔首，“不过...我已经听到传闻说殿下您之前曾救下过魔女，而昨天的火光就是那个魔女发出的......” 沉默了片刻，格雷呼出一口白气，悠悠地说，“西弗斯，我记得我才十二岁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管家了吧？” 西弗斯有些诧异，“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刚来到皇子府的时间......” “在我的记忆中，你应该是一个正直且宽容的人，曾经很多次阻止过我对别人的伤害。” “殿下......”西弗斯不知道格雷想说什么，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责怪自己阻止坏了他的好事？ 他看向西弗斯，“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多谢殿下夸奖。”西弗斯觉得殿下应该是洗心革面了吧？竟然还会去批判以前的自己，不过他的改变的确从许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西弗斯，我知道你是绝对忠于我的人，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只有我、菲丽、奥黛三人知道的秘密，现在，你是第四个。” 西弗斯正了正颜色，“殿下请讲。” “我们要把冰原城建立成一个魔女可以和正常人共同生活的......‘圣地’。” 虽然这句话十分简短，但是在西弗斯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原以为他之前救那个魔女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还有更宏伟的计划。 不过为皇家办事这么多年的他很快就从震惊中摆脱了出来，虽然他的固有观念还是认为魔女都是邪恶的，但是从此刻开始，他不得不强行把这些偏执的想法给抛出脑去，重新建立起对魔女的认识，因为他效忠的是格雷，而不是教会，在此刻，他又记起了在十多年前身为骑士应有的忠诚。 西弗斯单膝跪下，单手抚胸，“殿下，西弗斯将誓死追随！” 格雷开心地笑了起来，自己的得力助手是完全认同自己的，以后的有些事做起来就方便了许多，“很好，西弗斯骑士。” 之后格雷又让西弗斯把科尔、科诺等一众和商队有关的人召集到了议事厅。 “科尔骑士，愿意参加商队的骑士你都统计完毕了吧？”格雷坐在主位。 科尔笑了笑，“殿下，商队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很好，那么，奥黛，大棚区的蔬菜什么时候可以采摘完毕？” “如果需要的话，今天之内就可以采摘完毕。”站在他身后的奥黛尔回答道。 “很好很好...安德鲁，用来出口的煤矿和铁矿石准备好了没有？”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已经装车完毕了，一共五车。”经常下矿洞的安德鲁脸上总是黑黝黝的。 “五车？太少了，要知道矿产才是能暂时带动冰原城贸易的法宝，而且我听西弗斯说今天冬天好像来的有些早，所以煤的需求应该会激增，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格雷用一根手指在桌面不停的敲动，其余人的目光全都被他跳动的手指给吸引住了。 “殿下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把铁矿减少到三车，再增加十五车的煤。”他知道，对于一个有资源的城市来说，出口资源是短时间内带动贸易的最好方法。 科诺骑士有些担忧，“殿下，如果这样，那运载蔬菜的马车就会很少。” “无妨，我们不是和那些蔬菜商人签订协议了吗？到时候他们会派马车来的。”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对了，西弗斯，我们的粮食储备怎么样了？” 西弗斯连忙翻开一个本子，“启禀殿下，上次商队回来的时候就采购了大量粮食，所以现在我们人口虽然增加了，但是储备的粮食还可以坚持到明年开春。” “还不够！北方蛮族的狼骑兵们已经开始在奥尔山脉里集结，一到冬天，希尔里河封冻，山里粮食不足，它们必定会出山觅食，到时候冰原城状况可能会十分不妙，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 一说到狼骑兵，在做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经历过被炸毁城墙那一天的人们，都对那些比人还高的巨狼心有余悸。 “那...那我把粮食列入采购清单。”西弗斯连忙拿出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 随后格雷又让西弗斯拨款给两支商队各一万金币，并且提出此次商队的目的：大买特买！ 格雷告诉他们，这次商队外出不求盈利，只求采购各种必需品，比如油盐糖之类的东西，给我整车整车的拉回来；做衣服的布匹和棉花，没得说，拉回来；还有粮食，全都拉回来；还有一些酒精硝石硫磺硫酸之类的能买到的炼金用品，全都拉回来。 他说得十分夸张，但是就像表达一个意思，回来的时候必须要把所有的马车都装得满满的，不能有一辆空车，不管是装货物还是装招募来的工人都可以，总之，你必须得装点什么。 说到最后，大家都准备散会的时候，科尔突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玻璃制品可是我们交易的大头，不知道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格雷一拍脑门，“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下商队又要耽误些时间才能出发了。” “殿下，好像夫人早已准备好了呀......”奥黛尔小心翼翼地说。 听到奥黛尔的低语，他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 “您...夫人没有告诉您吗？好几天前夫人就已经命人把东西放到存放到储物室了，嗯...可能是因为您太忙了，所以没有看见。”奥黛尔有些感慨，这两人明明是夫妻，却连做了什么事都不告诉对方。 “走！去看看。” 储物室离议事大厅不远，所以格雷当即决定带大伙去看看，确认真实性的同时也顺便让大家开开眼界，不然很多自己人都知道冰原城盛产透明玻璃，但却连自己家的玻璃都没见过。 当他亲手打开厚重的大门的时候，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 随意打开一个箱子，格雷随意拿起一个用粗糙的布匹包裹着的物什。 掀开粗布，一件没有丝毫瑕疵的玻璃制品让众人都眼前一亮。 那是一只正在展翅的栩栩如生的天鹅，它好像在飞舞的瞬间被定格下来，每一片羽毛都是如此的细腻，细长的脖颈弯曲得恰到好处，那绝美的外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感叹其做工之精巧。 “三十！”格雷突然说了一句。 “殿下，您说什么？”科尔疑惑道。 “这件东西要卖三十金币，少一个金币都不卖！” 年轻的科尔笑着回答，“属下记住了。” 两人举重若轻的谈话却人余下的人都有些微微发愣。 三十个金币！ 这个价格可以在富裕的科索尔城买下一整栋房子了！ 虽然他们都承认这玩意儿应该很值钱，但是这其中的暴利也太惊人了。 “看你们一个个惊讶的样子，难道还害怕卖不出去？别担心，那些贵族老爷们金库里的金币，远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多！” 格雷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继续欣喜地转过了头。 “菲丽，我爱你！” 轻吻了一下天鹅，他把它重新放进了箱子里，他现在感觉自己不是在储物室里，而是正被无数的金币包裹着。 看到他对着这些东西表达对菲丽希尔的“爱意”，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奇怪的微笑。 在了解到所有东西都已经备齐之后，格雷命令由蕾拉骑士和科尔骑士带领的商队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因为第一场雪已经来了，虽然冰原城去往其他城市的道路并不崎岖，但是总免不了出现意外。 遣散众人，等他回到大厅时，被女仆们迎接进来的四个女孩们正在品尝着热茶和糕点。 第二十五章 魔女们 “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吗？”看到格雷进来，小妹妹雪莉最先叫了起来。 本就心情大好的格雷见到自己又增加了四位助力，顿时喜笑颜开，“当然，只要您爱吃，亲爱的女士。” “哇哦！莲娜姐说的是真的！” 看着开心的雪莉，格雷看了一眼正在品茶的莲娜，看到她把她的姐妹们“骗”来城主府也花了不少的心思。 莲娜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格雷说，“昨天的爆炸是那个魔女搞出来的吧。” “没错，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一说到火焰魔女，雪莉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上次她好像伤得很重呢！我得赶紧对她治疗才行！” “原来您会治疗魔法！”格雷更加惊喜了，任凭谁都知道能够减少伤亡的医生是有多么重要的价值，即使在修仙的世界，会疗伤的修士都是极为受人尊敬的。 为了让她们明白自己的诚意，以及让其他魔女认识她们，格雷领着她们来到了菲丽希尔的地盘，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菲丽希尔、莉莉丝、艾蕾，以及恢复了正常体温，正躺在床上昏睡的白发魔女。 “欢迎你们！” 新魔女的出现让艾蕾和莉莉丝都十分开心，只有菲丽希尔依旧淡漠。 为了发挥魔女们的最大价值，格雷询问并观察了她们所能使用的魔法。 莲娜，四姐妹中的大姐，风之魔女，她并没有过多的攻击形态，就是简单地化身为风以及控制气流，但是她据她所说，她曾在逃亡的时候用风撕裂过一间屋子的土墙，而且她可以感知不同地方风的大小以及气温的高低，格雷觉得她应该被叫做空气魔女才对。 卡佳，水之魔女，或者说冰之魔女，她有控制水流的能力，可以把水流变成冰，但是不能使水变热，她展示了下她的魔法，在桌子上凝结出了一朵透明的冰晶玫瑰。 当她以为自己的能力可能只能用来给菜浇水时，格雷却提出了用她的能力建造起一座极冰城墙的建议，这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特别没用。 柯尔，木灵魔女，能辅助植物的生长，有了她，以后的粮食和蔬菜可能就不必担心了，为了体现出具体能力，她指向菲丽希尔种下的一颗已经有些枯萎的小花，在卡佳为它浇水之后，她把手放在上面，枯萎的小花竟然重新挺立起来，枯败的花朵又重新变得鲜艳，可惜现在是冬天，到了明天开春，柯尔的作用就大起来了，不过现在让她先培育一些优良的种子还是可以的。 雪莉，治疗魔女，是四姐妹中最小的，看起来有十四五岁，但其实她只有十三岁，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她要拿还躺在床上昏迷的火焰魔女做实验。 掀开魔女腹部的毛毯，露出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雪莉把手悬在了她的伤口上面。 当柔和的白色光芒散发出去的时候，大家都还没看到效果，一直昏迷的魔女却低声呻吟起来。 那呻吟声十分奇怪，好像是因为舒服才呻吟出来的，听到这连续不断的呻吟，众人中只有菲丽希尔和格雷毫无波澜，其余人好像都联想到了什么，变得满脸彤红，而奥黛尔虽然带着面罩看不到脸庞，但是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嗯？怎么这么热，艾蕾你怎么了？” 聚精会神看着伤口的格雷感觉到艾蕾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被提高了许多。 “...没...没什么。” 被格雷一提醒，艾蕾强行控制住自身的温度，让房间内的热气降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魔女的伤口上，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惊人的血孔开始迅速蠕动起来，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起来，孔洞上面的两个伤疤竟然脱下落下，露出了下面完好完好如新的嫩滑皮肤，随后白发魔女受伤的小腿也在雪莉的治疗下痊愈过来。 “太神奇了！” 其实并算不上多神奇，因为格雷的前世可是修仙世界，疗伤圣药比比皆是，死人都给救活的列子也不少，所以他心中并没有太过惊骇，只是为了表现出一个“普通人”看到神迹的正常表情，他只好夸张地叫出声。 雪莉之后又对着魔女身上大大小小地各种伤口开始了治疗。 过了不一会儿，当魔女身上再没有一丝伤痕的时候，雪莉才松了口气。 “咳咳......” 雪莉治疗得很彻底，她才刚刚放下手，白头发的魔女就已经开始咳嗽了两声，眼皮也开始微微皱起，似乎就要醒来了。 “莉莉丝。” “明白” 为了防止魔女再次暴走，菲丽希尔让莉莉丝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这次魔女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我......还没死吗？”魔女轻轻坐了身，身上的毛毯滑落，不过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春光乍泄。 “你当然还活得好好的啊，感觉怎么样？”众人中最有大姐头风范的莲娜坐到床边，安慰起她来。 魔女稍稍抬起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我......得救了吗？” “我们是在大街上把你救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我是冰原城的领主，格雷。”格雷朝前走了一步，毫不掩饰地亮出了身份。 魔女并没有感到诧异，各自看了众人一眼，“你们都是魔女吗？没想到还真有男人会接受魔女。” 菲丽希尔不喜欢磨磨蹭蹭的，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赫达” 魔女乖乖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来，“赫达”在奥拉语里是战斗的意思，以此作为名字，显然证明了她能活到现在有多么不易。 “你是火之魔女？”菲丽希尔又问。 “是。” “你从那里来？” “奥尔山脉。” “好，最后一个问题，”菲丽希尔顿了顿，“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说到这个问题，赫达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然后又看了众魔女一眼，“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组成魔法团更容易遭到教会的围剿。” “那只是因为你们的力量还不够强，现在我们将创造比教会还要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教会也将被我们颠覆，这里将会成为我们势力的起源地。”菲丽希尔微微提高了音量。 被菲丽希尔这么一说，赫达微微有些犹豫。 “亲爱的女士，教会可不会来到冰原城这个破地方，你可以尽情在这里长住。”格雷微笑着说。 “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倒霉又废物的皇子？”赫达问。 “......正是在下。”不遇到一个陌生人，格雷都不知道自己在外界的名声有多差。 “我劝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奥尔山脉里的野兽们就要倾巢而出了，冰原城覆灭在即。”赫达提醒道。 “这些问题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回答，留下或者离开。”菲丽希尔微微仰起头。 “在冰原城被兽群突破之前，我选择留在这里。” “很好，赫达小姐，我代表冰原城欢迎您。”格雷开心地笑了起来。 “格雷，我有话要和她们说，你可以走了，还有，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隔壁。” “呃...哦。” 他还想和魔女们唠唠嗑增进增进感情，相互了解一下，可没想到菲丽希尔下一刻立马让他滚，这转变也太快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手下突然有了那么多魔女，他心里还是一阵开心。 第二十六章 我裂开 “这东西是不是太大了......” 把菲丽希尔制作好的“炸药”给搬到前厅，格雷突然想起普通炸药的威力是和体积成正比的，这个足足半人高的，类似爆竹的圆柱体到底是有多大的威力？ 他有些不敢想了，按照记忆中对炸药的使用，只要布置合理，有时候只需要极少数的炸药就可以轻易炸平一幢大楼，虽然记忆中的炸药都是高爆炸药，要比眼前这个放大版爆竹要厉害许多，但是如此足量的炸药，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他曾向菲丽希尔提过要用炸药开矿，可没想到这第一枚样品就如此巨大，看来菲丽希尔在制作这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合理使用”。 不过用来表演的话，这样的尺寸正好！ “殿下，这东西就是用来‘模拟’魔女放出的火光的？”奥黛尔虽然不喜欢魔女，但是在知道她的朋友莲娜姐妹们都是魔女之后，她也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调整。 拍了拍粗壮的圆筒形炸药，格雷露出一个笑容，“它的作用可远不止用来模拟火光那么简单，有了它，我们能轻易做到开山破城，即使是最坚固的拜伦城，在炸药面前也只是一堆泡沫罢了。” 听到格雷有些大胆的描述，奥黛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光盾家族是拜伦城中首屈一指的骑士贵族，虽然她已经作为弃子被排挤出了家族权力中心，但是对于皇室的忠诚却牢牢烙印在她心底，现在皇子殿下说出了要摧毁拜伦的大胆言论，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将来格雷真的要和皇都开战，她到底是该站在那一边呢？ 格雷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疑惑，只得解释道，“奥黛，我不想瞒你，如果芙蕾雅将来争夺皇位失败的话，有很大的几率会被杀，为了救她，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明白。” 奥黛尔早在大皇子和二皇女针锋相对的角逐中早就嗅到了不详的味道，不过对于皇室来说，皇位的更迭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这并不奇怪，每当新皇登基，许多站错边的人都会被清洗，这一点，作为皇家骑士光盾家族的一员来说，她十分清楚，而且也早有预料。 想到这里，她释怀了许多，因为格雷和芙蕾雅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都是皇室成员，她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何必去考虑站队的问题呢？ 看到奥黛尔如释重负的表情，格雷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站在屋檐下，他呼出一口白气。 一刻钟之前他还在担心这么大的雪该如何是好，可刚抱怨没多久，大雪竟然急急地停了下来，天空甚至开始放晴起来，露出了大片澄澈的天空，天边的夕阳也开始若隐若现，可以说得上是天公作美了。 由于顾忌到这玩意儿威力可能过大，所以格雷把演示的地点选在了城外的荒地上，那里比较开阔，能让大多数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真希望这次的演示能够一劳永逸，不然每次一有风吹草动，人们总会把它和魔女联系在一起。”跟在运送着炸药的小车后面，格雷有些抱怨。 “可是......那些‘风吹草动’就是和魔女有关系呀。”奥黛尔小声地说。 “所以我要把这些事情变为常态，做到那些只有魔女才能做到的事，这样人们也许会渐渐减少对魔女的误解和恐惧。” “也许吧。” 奥黛尔的手一直按在剑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熙熙攘攘去往城外的人群，所有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自从来到冰原城之后，每次格雷在公众面前露面，她老是觉得暗中有阴鸷的眼睛正盯着他。 不得不说西弗斯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当格雷一行人走到城外时，刚才还稀稀拉拉地人群，竟然十分有组织的组成了一个个方阵，整齐地排列成了一个半圆状，等待着格雷的到来。 “整个冰原城的人口就这么点，实在太少了。”路过排列着的人群，他有些感慨，加上骑士团，整个冰原城也不过一千多人，和奥拉帝国的中部比起来，这也就是一个小镇的人口。 就在格雷准备演示的时候，菲丽希尔也带着魔女一行人登上了冰原城的城头，远远地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贵族。”换上了菲丽希尔衣裙的赫达十分靓丽，只是这位本该火热的火之魔女眼中却如坚冰般寒冷。 菲丽希尔默默地说，“他已经决定抛弃皇子的身份了，和奥拉公开撕破脸只是时间问题。” 赫达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你......” “不，我没有对他做过任何动作，反倒是他，给我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说他面前的那个东西？” “不要以魔女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将来重建世界的基石。”说到颠覆，菲丽希尔目光微微一凛，紧盯着正对着面前的人群说着什么的格雷。 “咳咳，现在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手舞足蹈地把面前的玩意儿向民众们解释了一遍原理之后，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出所料，坐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个个都像是听天书般呆若木鸡，甚至有人怀疑三皇子说的到底是不是奥拉语，为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是就是听不懂他讲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懵圈的人群，格雷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和上次枪械的试射一样，只要说明和魔女没关系就行了。 “待会儿可能会有巨大的响声，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意外，格雷让骑士团的骑士们把作战用的盾牌全都拿了出来，让骑士们排列在群众中间，防止有人被炸药轰出来的碎石砸伤。 随后格雷和奥黛尔一人拿着装着散火药的袋子，一人抱着粗壮的圆筒炸药，开始朝远处走去。 只不过他好像走得有些远了，足足走了一里多远，在人群的眼中，只能看到荒芜的世界里有两个彩色的人影正在移动。 “皇子殿下这是要去那儿？”有不明所以的人悄声谈论道。 “他手里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着？” “不知道，听说是用来开矿的来着。” “啥？这荒地里也能开出矿来？” “我也不知道啊。” 当不明真相的人群正在讨论天南海北的时候，格雷终于停了下来。 “呼，幸好没有积雪，不然火药粉可都要被打湿了。” 把炸药横放在地上，他打开火药的口袋看了一眼。 “竟然这么细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赞叹了一句，他把火药粉倒在了圆筒炸药的薄纸制作的引线上，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开始朝后倾撒起火药粉来。 看着格雷一边低头弯腰，一边后退的怪异模样，人们都看直了眼睛。 “殿下这是在表演什么舞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只有在皇家宴会上才能看到的舞姿，都睁大眼睛看好了。” “哟？你还见过皇家的宴会？” “那可不？” 莫说人们看不懂格雷的这番操作，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奥黛尔也是一头雾水，虽然格雷搞得怪异的东西很多，今天这玩意儿也绝对不可能普通，但是她有些受不了远处人群灼灼的怪异目光。 袋子里的火药很快就倾撒完了，可这里距离那炸药还不算远，没有办法，他只能让奥黛尔先离开，然后自己留了下来。 奥黛尔要是知道这玩意儿有大多威力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等待奥黛尔走到足够远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来，拔出奥黛尔留下的骑士剑，一剑劈砍在一旁的石头上。 “哐当” 剑石相交，几丝火星绽了出去，点燃了他脚边的火药粉。 撒腿就跑的格雷又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皇子殿下跑起来的样子好像也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卧槽！这燃得也太快了吧！”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着的火线，他吓了一大跳。 被点燃的火药粉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很快就到达了横放在地上的炸药。 “这个笨蛋，还不快跑。” 紧紧盯着格雷的菲丽希尔有些暗暗责怪自己没有准备好充足的火药粉。 欢快的人群们还以为今天皇子殿下是来展示自己的舞姿和跑步姿态的，全都不以为然。 只不过当火苗流窜到炸药的时候，一切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 “砰！”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猛然响起！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好像突然被人猛砸了一下，耳朵在这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一阵如空白般的嗡鸣。 而离炸药最近的格雷直接被一股从后而来的巨力给掀翻了出去，狠狠地扑倒在地面上。 地面突如其来的震颤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远处慢慢升腾而起的灰白色烟雾，直到天空中洒下的冰冷的泥土碎块落到他们头顶的时候，他们这才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泥土和碎石如大雨一般倾盆而下，“噼里啪啦”落在骑士们早已架好的盾牌上，吓得周围的人群直往盾牌下面钻。 离炸药最近的格雷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像是被巨人踩在脚底一般，巨大的压迫震地他耳朵生疼，破碎的石块接踵而至，要不是他身体强横，恐怕早就被落下的杂物给砸死了。 “泥土石块雨”很快就落完了，目瞪口呆的人群和骑士们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现在终于相信昨晚城主府的爆炸是皇子殿下自己弄出来的了。 “呸呸呸。” 已经被一层泥土覆盖住的格雷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吐出嘴里的泥巴，一边抖落着身上的泥土。 回首展望爆炸点，地面上满是从中心朝四周扩散的沟壑，而爆炸的中心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此时里面正缓缓冒出灰白色的烟，周围被炸开的泥土还在冒着热气。 奥黛尔疯了似的朝格雷冲了过来，虽然她此时耳朵还有些嗡鸣，但是一想到离爆炸更近的格雷，她又是一阵焦急。 格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朝向正在跑来的奥黛尔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可就当他迈出脚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没有受伤。 剧痛传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后腰，破碎的衣服和巨大的伤口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星隐决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裂开了。” 那是一道从后腰直划拉到后臀的巨大伤口，应该是被炸药爆炸瞬间冲击波带起的碎石给撕裂的。 “殿下！你没事吧！？” 奥黛尔奔到格雷面前，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于是又喊了几遍。 “行了行了，我很好！” 看着激动的奥黛尔正一只重复着一句话，格雷只得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为了不让奥黛尔担心和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他悄悄拉下袍子，掩盖住了身后的巨大伤口，用星隐决强行阻止了鲜血流出。 渐渐恢复听力的奥黛尔盯着格雷看了半天，除了有些灰头土脸之外，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妥。 “走吧。” 忍着剧痛，格雷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一点。 可还没走到人群面前，菲丽希尔一行人却已经急匆匆截住了他。 “你......没事吧？”微微皱着眉头的菲丽希尔有些担忧地看着格雷。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不知道怎么的，格雷本来想说“我屁股裂了”，但是在看到菲丽希尔有些着急的表情时，他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看着继续走向人群的格雷，除了菲丽希尔，众魔女都有些面面相觑。 他怎么可能没事？ 当她们在城墙上的时候，明明看见格雷被一块飞速袭来的巨大石头砸中脑袋。 但是现在他却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 除了魔女，她们不知道还有谁能在这样的重击下活下来。 忍着痛，格雷又对着人群喊出了“并不是只有魔女才能拥有力量”的言论，即使那群魔女就站在不远处。 听完了脸色发白的三皇子殿下仓促的演讲，惊骇的人群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城内，格雷也混在人群中仓促地回到了城主府。 第二十七章 优先级 悄悄摸回城主府的格雷一时间销声匿迹了，连晚饭都没吃，直到第二天早晨第二次外出交易的商队要出发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为两支商队送行。 之后他又急匆匆地来到了菲丽希尔的地盘，准备安排每个魔女的工作。 “你真没事吧？” 正等着他的菲丽希尔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正指挥着赫达和艾蕾正在煅烧着什么，看来她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会让力量强大的白发赫达乖乖听从她的指挥。 “当然没事，没见我活蹦乱跳的吗？”为了证明自己无恙，格雷露出了臂膀上的肌肉。 菲丽希尔放下手中的图纸，“那我怎么听说奥黛好像带走过雪莉一段时间？” “咳咳，我不是叮嘱过她不要被人发现的吗......”他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咦，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挪移间，他闪躲的眼神不小心对上了菲丽希尔炯炯的目光。 随着紧紧盯着他的菲丽希尔目光闪动。 格雷好像被扯离了这个世界，视野变得迷离起来。 “格雷。” 当她吐出他名字的瞬间，格雷好像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奇异的神采。 随后菲丽希尔嘴唇开始嗡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连一个字也听不到，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起来，他的视野中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只有菲丽希尔淡漠的脸庞。 “明白了吗？” 菲丽希尔说得十分迅速，很快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这也是他唯一听到的一句话。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由自主地像是梦呓般地回了一句，“明白了。” 随后他的视野开始迅速恢复了正常，耳朵里的喧嚣也渐渐回归正轨。 但是片刻之前的记忆好像正在迅速消退，当他愣在原地眨了眨眼重新看向菲丽希尔时，竟然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格雷揉了揉脸颊，一脸茫然，“刚才我......怎么了？” “你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吗？”菲丽希尔疑惑地问。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到艾蕾和赫达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正和菲丽希尔一样无声地看着他。 他努力地思索着刚才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但是根本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了，”格雷挠了挠头“对了，菲丽，我之前说的脚踏式铣床，你们造得怎么样了？” 自从知晓了莉莉丝的存在之后，他稍微明白了那些精致到极致的子弹和玻璃是怎么打造出来的了，由于莉莉丝可以随意剥离整体中不需要的部分，所以制作任何形状的东西都是信手拈来，即使是最精密的钟表部件，在她手下也是简单至极。 “我知道那东西以后加工子弹的时候能用得着，所以优先级最高，已经造好了，”菲丽希尔重新坐下，端起一杯红茶，里面的茶叶是格雷送给她的，然后朝远处的一个房间指了指，“镗床正在打造中，不过枪筒的问题可以暂时又莉莉丝解决。” “优先级？蒸汽机的优先级是多少？”格雷记得自己交给她的车床图纸好像不止这几样。 “能辅助矿石的开采，而矿石是将来制造枪炮的材料，所以处于第二优先级。”她翻开面前的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文字。 “什么？蒸汽机的优先级竟然不是最高？那优先级最高的是什么？”格雷十分疑惑，自己叮嘱过许多次的事情菲丽希尔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枪械零件以及火药的制造。” 菲丽希尔的这个回答可谓是让他大跌眼镜，没想到自己做出如此多的规划，她却根本不在意，而老是抓着造枪这个问题不放。 “菲丽......艾蕾和莉莉丝不会一直都在制作枪支的零件吧？蒸汽机的零件已经送到了，为什么不开始焊接？”他不知道说该说什么好。 菲丽希尔合上书，淡漠地说，“格雷，我从来没有一定要为你做什么的义务，我想这一点，在订婚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尊重你告知我的一切，但是不代表我要听从你的指挥。” 格雷没想到菲丽希尔竟然会拿出这个理由，一时间有些发愣。 而他心中以为的“两人关系还不错”的美好念头也在此刻被打消了，原来自己对她好像真的无关紧要。 他早该明白，菲丽希尔以前所说过的一切都不是开玩笑，而他自己，也该打破那些毫无意义的幻想了。 抬起头，他本想再让对魔女们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这些魔女都对菲丽希尔言听计从，他的话恐怕也没什么作用。 最后看了一眼菲丽希尔的背影，他再没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 被菲丽希尔数落了一通，格雷变得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 连西弗斯眉开眼笑地汇报水泥工厂已经建造完毕而且开始产出的消息，他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默默地吩咐发放之前的赏钱，然后西弗斯再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不对啊！她还不是经常逼迫我画一些东西，怎么我让她办事她就不办了呢？” 静下心来，他就觉得自己亏得慌。 “还有我说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为了以后能造枪造炮积蓄工业力量？她以为靠几个魔女组成魔法团就能颠覆世界了？要是这样，那这世上有那么多魔女，世界不早就是魔女的天下啦？你们还用得着造枪吗？” “我还以为她目光有多远呢！没想到也是鼠目寸光、坐进观天、眼光如豆、虑不及远的笨......女人。” 西弗斯走后，格雷开始在大厅里背着手踱来踱去，嘴里开始大骂起菲丽希尔来，听得站在角落的奥黛尔嘴角一阵抽搐。 “殿下......说不定夫人她有她自己的打算......”看到格雷差点就要跳上桌子，奥黛尔不得不出言相劝。 “打算？她的打算就是让魔女们没日没夜地造枪！丝毫不考虑冰原城现在真正需要什么！” 被怼了回去的奥黛尔也有些苦恼，她虽然知道那种被叫做枪的东西威力十分惊人，但是现在城墙还算坚固，而且有两位火焰魔女坐阵，就算狼骑兵大军袭来，应该也无法攻破已经被修复完整的城墙才对，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地坚持造枪呢？ 骂了好一阵的格雷好像终于找不出什么词了，重新颓然地坐倒在椅子里，呆呆地看着门外。 “好，你不是不让我干涉你吗？那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也别来找我。”到最后，他靠着精神胜利法让自己好受一些。 之后奥黛尔提议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看看周围的建设情况，他欣然答应。 走在街道上，对这位皇子殿下感觉还不错的人们笑着对格雷行礼，这让他感受到了与菲丽希尔的冰冷截然不同的快乐。 “傻姑娘，你就待在你的实验室里发霉吧。” 微笑着回应行人，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闪过菲丽希尔的身影。 第二十八章 破魔匕首 “亚尔维斯，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么听说格雷那家伙还活得好好的？”昏暗的烛火中，大皇子雷诺正擦拭一把有宝石镶嵌的匕首。 听到雷诺发问，亚尔维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格雷的护卫过于严密，我派去的人实在找不到机会......” 雷诺眉毛一挑，明亮的匕首上倒映出他不满的脸庞，“这就是你耽误我们计划的理由？” “殿下，这可能还要归结于我的妹妹......” “菲丽希尔？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派出的刺客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好几次已经快得手了，但是却被菲丽故意阻碍了。” “菲丽竟然会保护那个废物？！” 雷诺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在他眼中，菲丽希尔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新娘，当他登上皇位的时候菲丽希尔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皇后，这一点，他甚至得到过菲丽希尔父亲，也就是海伯利安大公的保证。 可没想到，在那个废物格雷接受封地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海伯利安家族竟然不顾约定，强行把菲丽希尔嫁给了格雷。 为此，他也曾质问过海伯利安家族，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无奈之举”，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理由，雷诺虽然气愤，但是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和海伯利安达家族成约定，在格雷死后，菲丽希尔将重新成为他的新娘。 可现在得到的消息却是本该是政治联姻的菲丽希尔竟然会去保护那个无能的格雷？难道他们之间真的产生了情愫？ 雷诺有些不敢往下想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不顾一切杀掉那个夺走自己东西的人。 “殿下息怒，我想菲丽此举必有她的用意，您是知道的，以菲丽的才能，要控制那个笨蛋格雷，简直易如反掌，况且他们到达冰原城不过一月有余，如果现在他就死了的话，恐怕陛下会迁怒与你我......” 亚尔维斯话还没说完，雷诺就已经赞叹了起来，刚才的杀意顿时消散了，“还是菲丽想得周到！” 亚尔维斯瞟了喜形于色的雷诺一眼，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继续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二皇女那边，听说她最近率领东部兵团仅仅用了一月就击退了南陆来犯的兽人，陛下好像十分高兴呢，这样一来，朝中支持她的大臣好像又变多了一些，这可对我们十分不妙。” “哼！芙蕾雅那贱人，不过是利用东部兵团兵强马壮的优势罢了，过几天我的西部兵团要前往西南平定叛乱，还不是一样易如反掌？”雷诺眼中尽是不屑，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而且别忘了，她......说不定...有魔女的帮助。” 说到魔女这两个字，亚尔维斯也变得谨慎起来，“魔女？殿下，这可不能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雷诺把明亮的匕首放在面前的桌上，神色微微一凛，“早在很多年前，大概是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她和皇后的马车坠下山崖的时候......” “殿下，这件事在奥拉国人尽皆知，实在算不得她有魔女相助的佐证。”亚尔维斯觉得雷诺是想当皇帝想疯了，什么坏事都要朝芙蕾雅身上靠。 不过雷诺的怀疑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因为当年导致皇后逝世的事故的确值得商榷。 在许多年前，芙蕾雅曾和她的母亲也就是皇后一起上山游玩，在下山的途中突遭大雾，行进的马车也行走地十分小心，但是途中却遭遇到了不明所以的劫匪，导致车驾受惊，芙蕾雅和皇后的车驾也在慌乱中冲下了陡峭的悬崖中。 之后仆人们连忙下山搜寻，结果发现皇后已经殒命当场，而芙蕾雅却被光秃秃的山腰上唯一的一根树枝接住而捡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芙蕾雅也得到了“天选之子”的称号，皇帝也渐渐开始重视起这个二女儿来。 “亚尔维斯，你不要把这件事看得过于简单了，我曾经去过当地，也问过当地的居民，那片山坡上都是细碎的石块，根本不能长出一根树枝来，结果当她落下的时候却偏偏长出了一根树枝？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魔女作祟！”也许是怕亚尔维斯把他当做傻子，雷诺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音量。 亚尔维斯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雷诺，“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 看到亚尔维斯没有质疑，雷诺心情大好，笑着拿起了桌上的匕首，“这是我从教会里求来的破魔匕首，有了这把高阶破魔石打造的匕首，任何魔女的邪术在它面前都要退散！” “那您现在的计划是？”亚尔维斯知道自己已经足够鲁莽了，可没想到大皇子的想法好像更加激进。 “当然是用它去刺杀芙蕾雅！”雷诺把匕首钉在桌上，“如果她真的有魔女相助的话，这把匕首一定会让她们显出原形，到时候要推翻她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如果二皇女很轻易就被杀死了呢？” “那就更好了！那样就没有人与我争夺皇位了！” “可要是被皇帝陛下知道......” 亚尔维斯脊背有些发凉，一股不妙的感觉陡然升起，因为海伯利安家族作为大皇子的支持者，这些坏事烂事向来都是交给海伯利安家族来做的。 雷诺眼中露出一丝狂热，“不用怕！芙蕾雅一死，父皇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可用的儿子，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对你倒不会怎么样，可作为刽子手的我们可怎么办？”亚尔维斯暗骂了一句，有些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震怒的皇帝会对海伯利安家族做些什么。 “就这么定了，”雷诺把匕首推到亚尔维斯面前，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如果事情真的做成了，让你的人赶紧杀掉格雷，这样一来，父皇就只有我一个选择了，菲丽也会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遵......命。” 亚尔维斯虽然很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件事真的做成的话，海伯利安家族在大皇子身上的投资会得到极大的回报，这样看起来，这也许是一个值得冒险的举动。 在亚尔维斯拿着匕首离开后，雷诺独自对着悬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发呆，画上画的是一个神情淡漠的女人。 “菲丽，你是我的！” 看了半晌，雷诺突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 与此同时，东部军团胜利的大军正班师回朝，华贵的马车上，二皇女芙蕾雅松了松自己胸口的衣领，好让自己大到有些碍事的“山峦”不被束缚得那么紧。 “呼，真想像男人一样‘无拘无束’。”芙蕾雅长出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发出了舒畅的呻吟，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太没贵族范了，连忙收敛起来，恢复了矜持的神情，即使宽大的马车内没有一个人。 只不过随着一只有着金色头冠的小鸟从窗户的缝隙中飞了进来，她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情。 “金羽回来了？说吧，格雷又干什么坏事了？”芙蕾雅解下自己的白色的大麾，朝小鸟扔去，把它盖在了下面。 “嘻嘻，这次格雷可干的全是好事哦。”大麾下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随后大麾开始鼓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披着白色大麾的赤裸金发少女。 “格雷还会做好事？不会是被菲丽希尔给迷住了吧？”芙蕾雅皱了皱眉头，想象着嘴角流涎的格雷对菲丽希尔言听计从的样子。 “当然不是，我看菲丽希尔反倒是被格雷迷住了呢！”金羽紧了紧华贵的袍子，然后把身子移到小桌子旁，开始拿起上面放着的糕点吃了起来。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金羽就把格雷离开拜伦城包括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包括格雷建立商队、招募人才、建造大棚、开采矿洞、大搞建设还有最重要的招募魔女，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了芙蕾雅。 “格雷他......真的在保护魔女？”芙蕾雅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当然是真的，在我离开的时候，城主府里已经有......让我数数...”说着，金羽伸出了手指数了起来，“已经有五...五六个魔女了呢！” “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芙蕾雅一边高兴，一边又是担忧，要是格雷收留魔女的消息传出，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对，就算是格雷一意孤行这样做，以菲丽希尔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就由着他乱来，冰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仔细思索了一番，芙蕾雅终于放下心来，在她的印象中，格雷虽然不太行，但是菲丽希尔绝对是个精明的人物，再加上冰原城没有教会的存在，所以他们保护魔女的事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格雷还发明了一种奇怪的武器，能让没有受过训练的女人都变成危险的战士呢，他们好像就是想用这个东西抵抗敌人呢。”金羽一手拿着一个小蛋糕，一口一个塞进嘴里。 “你都看见了？”芙蕾雅突然对远去边疆的格雷很感兴趣，她想看看格雷到底有了什么样的改变，虽然在订婚仪式的前后，他就已经发现格雷好像不似以往那么荒唐了，但是事务繁多的她当初也没细想，如今看来，之前的格雷也许是故意隐忍，装作荒唐的。 “我当然看见啦！菲丽希尔和神箭手们比试，没有一个人能赢过她的！那种武器可以轻易穿透盔甲呢！”金羽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袍子就快滑落了。 “能穿透盔甲！？”芙蕾雅又吃了一惊，能让菲丽希尔这样“孱弱”的贵族女孩都能使用的武器，那该是怎样的强大？ “我也说不太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冰原城里稀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比如说一夜之间就能凝固的城墙、会怪叫的铁怪物......总之，我感觉冰原城比拜伦城还要热闹。” “看来我的确有必要去一趟冰原城了，去看看那个荒唐的小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芙蕾雅微笑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金羽，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没想到格雷却先她一步踏了出去。 不过这样也好，省下了她许多麻烦，如果格雷将冰原城经营得不错的话，把那里当做将来对抗奥拉的根据地，又有何不可呢？ “格雷，作为你的‘姐姐’，再次见到你时，我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也许是很久没有见到格雷了，她已经有些遗忘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的弟弟”了。 思索了一会儿，芙蕾雅拿出信纸，开始书写起来。 “我还是先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 写完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她把纸条卷了起来，放到了还在吃东西的金羽面前。 “我吃饱啦！” “那就快去吧，图谋不轨的人就快来了，省的被他们遇上。” “嗯嗯。” 随后金羽又变成了一只有着金色头冠的小鸟，芙蕾雅也把那张纸条捆在了她的爪子上。 金羽抖了抖羽毛，从缝隙中飞了出去。 芙蕾雅从窗户边凝视着金羽消失在天际，这才放下心来。 “哎呀，怎么又变回去了...” 缩回脑袋，芙蕾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的褐色头发有一部分变成了白色。 随着她一阵摆弄，白色的头发又变成了褐色，而她的神色也变得矜持起来，恢复了芙蕾雅平常该有的冷漠。 收了收衣领，她又开始抱怨起胸口来。 “...这衣服可真紧。” 话音刚落，她胸前的一颗扣子“砰”的一声飞落了出去。 “我再也不穿带扣子的衣服了！” 第二十九章 和解 自从被菲丽希尔训了一顿之后，格雷就再也没去过她的地盘了，每天早晨听过西弗斯的简报之后，他就带着奥黛尔在不同的工厂和矿洞间停留，时不时在铁器工坊里教工人们使用新的铣床镗床，又或者去新搭建的食堂里教大厨做几个菜，总之从一出门，他就要等到天黑才回去。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更加了解冰原城的生产状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菲丽希尔找不着自己，即使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需要自己。 经过几天的观察，格雷发现水泥工厂的进展最快。 一进到热气腾腾的工棚内，颜色各不相同的料堆沾满了大部分空间，而远处的角落里，装着水泥的麻袋码放得整整齐齐。 把目光投向这些个带着巨大烟囱的“炉子”，有的工人正把漆黑的煤块送进炉火内，让火燃得更烈一些，而有的火炉已经冷却，其余的人正把里面灰白色的粉末给铲进袋子里；由于冰原城附近的碎石较多，打碎起来比较容易，所以水泥的出产十分顺利。 看到水泥源源不断的产出，格雷十分高兴，当场命令水泥工厂的每个人都奖励两个银币。 这一举动顿时引得工人们一阵欢呼，工作得更卖力了，他们虽然不知道造这些粉面一样的东西有什么用，但是管他的呢，只要饭管饱工钱管够就行了。 紧接着他又去往了最新组建的“建筑队”。 这支人马大多都是由本地的居民组成，原因是格雷来到冰原城的时候发现这些居民的屋子挺好看的，原本他还以为这是冰原城建城时修建的，可是一看屋子的新旧程度显然不是久经风霜的老房子，一打听才知道，这都是他们自己修建的，所以他决定把将来建造房子的任务交给他们。 “凯多，进展顺利吗？” 走到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建筑现场，一个背对着他的粗壮身影正低头看着一张图纸。 凯多是格雷提拔上来的建筑队的首领，见到格雷又来了，显然吓了一跳，“啊，殿下，您来了。” “怎么样？建造我画的图纸，有难度吗？”其实当他看到远处初现雏形的一幢房子，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殿下，如果在以前的话，要建造这样的二层半小楼，显然要花费许多时间，但是多亏了您送来的不可思议的可以迅速凝固的水泥，我敢保证，我们可以半月完成一幢房子的雏形！”一说到建造房子，凯多眼中闪烁出狂热的光芒，这一点倒是和痴迷枪械的菲丽希尔有些相似，不过格雷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毕竟有兴趣才有动力。 “真有那么快？”格雷露出惊喜的表情。 “由于殿下您吩咐过地基要用粗壮的铁条和大量水泥灌注，所以我们抽出了一半的人手提前挖开地基灌注水泥，所以进展应该不会太慢。”说着，凯多指了指远处已经挖开的地基，以及直竖着的钢筋。 “很好！等商队下次带回人来，我把他们全都指派给你。” “多谢殿下。” 之后格雷又走到了已经建成第二层雏形的楼阁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凯多许诺半月就能造好的屋子。 本以为半月就能造好上面会是粗制滥造的样子，但实际情况却是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而且都舍得用料，连图纸上稍稍不合理的地方，他们都做了完美的修改，总之，凯多好像的确有建筑师的天赋。 最后叮嘱了凯多不必着急之后，他又去了矿山。 还没走到洞口，蒸汽机的奇怪吼声就已经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铁框摩擦地面的怪异声响，光是听到响声都能预测出那已经被磨得坑洼崎岖的矿道。 现在矿山缺三样东西，蒸汽机、炸药和钢轨。 可惜这三样东西，除了火药工厂正在计划之中外，其他两样少了魔女，没有一件事他自己能完成的。 他已经在心底抱怨过许多次了，但是没有半点作用，那个痴迷于枪械的傻姑娘好像并不打算“怜悯”他。 一想到这里，刚才从水泥工厂和建筑工地带来的喜悦又在一瞬间被冲散了。 “两个矿洞只有一台机器，这怎么玩儿？” 远远看了一眼山边的两个矿洞，他突然不想过去了，因为没有蒸汽机的矿洞工人早已向他抱怨过许多次，想要一太蒸汽机提升效率，他每次都是一口答应，但是现在却迟迟没有答复，他也没脸去见他们了。 到最后，格雷带着奥黛尔来到了有着枯黄草地的山坡上，开始俯瞰起整个冰原城来。 “奥黛，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首歌。”盯着冰原城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 “呃...”奥黛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殿下想听的话......” “算了，下次吧。” “......是。”沉默了片刻，奥黛尔才默默回答。 格雷就这样躺在冰凉的山坡上，直到夜幕降临，寒风骤起，他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冰原城。 这样单调日子他已经重复了数日了，每天都早出晚归，有什么事务全都交给西弗斯打理，他自己倒也轻松了许多。 由于奥黛尔提前告知过城主府的仆人们格雷回来的时间，所以格雷回到城主府时，晚餐才刚刚开始。 当他走进用餐的餐厅时，那个有些稀客的靓丽身影却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听到脚步声，正在闭目养神好像已经等待许久的菲丽希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格雷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她身旁的另一个主位上坐下，一言不发，只管拿起自己自制的筷子开始吃饭，而菲丽希尔却一动不动，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咀嚼吞咽的声音。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除了奥黛尔，女仆们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看着狼吞虎咽的格雷，菲丽希尔先开口了，“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菲丽希尔女士，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吃完东西再说。”格雷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扫光眼前的食物。 菲丽希尔依旧平静，“好。” 虽然整个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她竟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格雷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好像并不在意刚才他无礼的话语。 面对菲丽希尔怪异的目光，格雷刻意减缓了吃东西的速度。 这一顿饭也许是他吃过最久的一顿饭，一个人默默吃了一个多小时，而菲丽希尔竟然全程一言不发。 把一旁的果汁一口喝光，格雷长出了口气，靠在柔软的椅子上，用方巾擦了擦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要休息了。” “我需要关于‘炮弹’的详细图纸。” “抱歉，我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菲丽希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格雷，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菲丽女士，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是我们无权干涉对方的所作所为吧？我可没有任何义务要为你做事。”格雷记得菲丽希尔前几天就是这样和他说的。 “我为我之前鲁莽的话语道歉。”菲丽希尔竟然毫不犹豫地向他颔首。 “菲丽你......”他突然觉得菲丽希尔的状态和平常很不一样，“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对那些火器这么执着？” 沉默了片刻，她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惫。 “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我想让冰原城尽快拥有力量，拥有能够保护更多魔女的实力，但是这一切看起来好像并不简单......” 格雷不知道她前后态度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本还想嘲讽一番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我知道有许许多多的女人正被帝国迫害，我也是同情他们的，但是如果只顾着造枪，而不管其他的东西的话，我们根本算不上强大，所有的繁荣也许都只能是一时的表象，我们需要更多的基础来支撑我们走得更远。”这番话他已经憋在肚子里许久了，现在终于说了出来，不过他不知道菲丽希尔能不能听懂，或者听懂了却依旧要执迷不悟。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吧，我承认我太着急了，少了你之后，好像有些东西真的无法完成。”菲丽希尔好似纠结般地皱着眉头，最后竟然像是下定决心般地舒展开来。 “菲丽，我答应你，只要你们肯按照我的计划来，再过不了多久我公开招募魔女！”格雷激动地把身子朝向她。 “真的？” “真的。” “好，我相信你。”也许是太过于疲惫了，菲丽希尔竟然奇迹般地答应了。 格雷也没想到困扰自己的问题竟然经过两人之间短暂的“冷战”之后就轻松地解决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天过来安排你想做的事情吧。”丢下一句话，菲丽希尔起身离去。 “谢谢你，菲丽。” 格雷虽然十分依赖魔女们的力量，但是相对于魔女，菲丽希尔的功劳也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说，是菲丽希尔将他大大咧咧的点子给细致地展现了出来，少了她，也许格雷需要自己花费更多的时间。 而在格雷感叹在菲丽希尔对自己是一个极大的助力时，菲丽希尔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也许在的订婚的时候两人对于对方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但是现在，两人中少了其中任何一方却再也不行了。 他们的奇思妙想，以及那个相似的目的，将会彻底改变这片大陆的未来。 第三十章 锻造 有了格雷的安排，成为“正式工”的魔女们就开始了各自的工作，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倒是菲丽希尔清闲了许多，坐在小圆桌上，默默地读书。 菲丽希尔没有赶走格雷，所以他也又再一次目睹了魔女们工作时的情形，要知道以前她们工作的时候，菲丽希尔总是会提前“送客”。 因为铁器工厂炼铁的产量有限，而赫达的火焰要比艾蕾强许多，所以格雷干脆让她们又再次分工，让艾蕾先开始焊接早已准备好的蒸汽机零件，而赫达则开始现场炼铁。 赫达不知道这个奇怪的领主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还是决定照做，因为她既然承认了自己身为冰原城一员的身份，那自然要有所作为，而且就是用用火而已，就算不用来炼铁，她自己也会抽出时间练习控制火焰，正好一举两得。 她炼铁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用极高温的火焰将铁矿石以及格雷要求的材料给包裹其中，然后开始熔炼。 这个温度十分之高，巨大的火球内，火焰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格雷从未见过的青蓝色，，但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们却风轻云淡，只是感觉气温微微升高，并没有灼热的感觉。 不必问，这显然需要天生魔力的魔女对魔力有惊人的控制力才能做到，即使控制着及高温的火焰，她的衣服也不会被点燃，所以她炼起钢来十分惬意，甚至可以坐在椅子上边吃东西边放出火焰。 经过格雷的指挥，一些原料的加入，彤红的铁水开始流淌而下，不过格雷刻意让赫达保留了一些东西，所以这铁水应该接近钢水了，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最坚硬的钢，但是他也没有的办法提升钢的强度了。 “卡佳，看你的了。” “嗯。” 一旁的卡佳正是在等待这个时刻，伸出双手，肉眼可见的冰蓝色魔力朝流淌而下的钢水探去。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在一起，剧烈的白烟顿时迸发出来，迷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幸好莲娜就在附近，唤起一阵微风，把厚重的白汽给吹上天。 不出所料，奥黛尔很快就过来汇报说外面有人询问城主府是不是着火了，格雷只能让她找了个在做饭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碰到卡佳水流的铁水很快就凝固下来，而她正引导自己的水流成为一个具体的形状，而上面流下的铁水也在水的轮廓中渐渐成型。 虽然看起来这一切都十分简单，但是格雷知道，如果没有魔女们的帮助，眼前的场景恐怕需要几年甚至十年才能出现。 过了一会儿，因为有卡佳的引导，第一块钢竟然十分容易就在地面上成型了。 那是一块长条如板砖形状的黝黑的铁块，它的四周有卡佳的水流包裹，可以承接上面流下来的彤红的钢水，并引导它们成型。 随着铁块越来越大，赫达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卡佳却有些吃不消了，因为每当铁水流淌下来，就会剧烈消耗她的魔力，所以当一块十分巨大的铁块成型时，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后续工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你说的这东西，以后真的能像大路一样延伸到整个大陆，而且能让人们不费力就能到达另一个地方？”卡佳气喘吁吁地喝着茶，提出了疑问。 一说到这个，正在低头看书的菲丽希尔也微微抬起了目光，格雷竟然从来没有给她提到过这个。 “当然！我想你们已经有人见过力大无穷的蒸汽机了吧？诺，就是艾蕾正在弄的那个大家伙。”格雷坐到菲丽希尔身边，指了指手指正放射出火焰加焊钢板的艾蕾。 “当然见过啦，莲娜姐可带我们去看过几次呢！那个铁疙瘩‘砰砰’怪叫起来以后可以把很重很重的装满石头的铁框给拉上来，省了很多事呢。”站在卡佳身后朝她施展魔法的雪莉忙着说道。 “不错，能用机器代替人工，正是生产力进步的表现，而我要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加快生产力进步。” “可这和你刚才说的通往世界各地的那个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卡佳优雅地放下茶杯，其他魔女也默默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他的答案。 “女士们，发挥你们的想象力。”格雷用食指指了指脑袋，然后看向菲丽希尔，“菲丽，你已经猜到我要做的是什么了吧？”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菲丽希尔也只好合上书，仔细思索起来，“你一直叫嚷着要用把蒸汽机和那个什么‘钢轨’结合在一起......” “真不愧是菲丽，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菲丽希尔无视他的表扬，继续说道，“能够不费力又能去往其他地方”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令人惊叹的想法渐渐开始成型，“应该是...用蒸汽机牵引的......” “对对对，还有呢？”格雷惊喜地叫了起来。 菲丽希尔看了一眼艾蕾脚下的大块头，“这个大家伙就算装上轮子也不能像牛马一样走过崎岖的道路，所以.....” “所以什么？”格雷激动地看着菲丽希尔，他真想把自己的所有知识都一股脑地倾倒给她，那样她应该能轻易就明白世界的真意。 “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想重新开辟一种新的道路，一种只能让蒸汽机行走的道路，而你所说的不费力就能去往其他地方，其实意思是把人像矿洞里的矿石一样被蒸汽机拉动着前进，对吧？”菲丽希尔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如果这个想法真的能够实现，那用不知疲惫的机器代替人工，也许真的会彻底改变世界的格局。 “你真是个天才！菲丽！”格雷激动地牵起了菲丽希尔的手。 “他们在高兴什么？” 看到兴奋的两人，其余的魔女都有些面面相觑，她们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有赫达若有所思地看着菲丽希尔和格雷。 “这的确是一个惊人的想法，不过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你知道会有多难吗？”菲丽希尔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意犹未尽地回忆着刚才手中握着的柔嫩小手，格雷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现在才准备先实验一下，不但在矿洞内要铺设铁轨，而且还要建立一条从矿山连接到冰原城的铁路，先让大家开开眼。” “铁路？这才是这个计划的真正名字吗？” “不错，由钢轨铺就的路以及蒸汽机车合作，这样才能算得上一条真正的铁路。” “我很期待你的计划。”菲丽希尔重新翻开了笔记，开始将这个听起来简单却十分难做的计划记录下来。 休息了一阵的卡佳表示已经可以开工了，魔女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菲丽希尔好像有些看不下去他们这样笨拙地用水帮助铁成型的方法了，所以让莉莉丝出马了。 格雷好像已经猜到些了什么，但是当他再次看到莉莉丝惊人的手段时，终于明白菲丽希尔那句“就没有莉莉丝完成不了的东西”的含义了。 只见莉莉丝推了推沉重的眼镜框，在之前已经锻造好的巨大铁块四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了双手，十根手指像是牵动人偶一般跃动起来。 随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巨大的铁块开始“解构”，就像是锋利的餐刀切过豆腐一般，微不可查的缝隙开始在铁块上出现，巨大而坚硬的钢铁身上，出现了许多放射着光亮的细线。 几乎只过了几个呼吸，莉莉丝就已经停了下来。 “好啦。”出了口气，莉莉丝双手叉腰站在巨大的铁块面前。 虽然现在的铁块看起来好像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铁块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性子急躁的赫达先出手了，她从指间弹出一个火球，撞在了铁块的中间。 “砰” 沉闷的响声传来，接着就是更加响亮的撞击声。 看似严丝合缝的铁块，倒塌了。 这下所有人才看清楚莉莉丝对铁块做了什么。 这是被切割出来的五个巨大坩埚，看来菲丽希尔的意思是用这些坩埚来承接流淌下的铁水。 “这是怎么做到的......”走到巨大的坩埚边，格雷发现被切割出来的坩埚边缘光滑如镜，上面能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孔。 “我只是把铁块中间的一层细细的铁层给剥离了，所以他们就不能连接在一起啦。”说着，莉莉丝一挥手，几张薄到极致的“铁纸”出现在地面上。 莉莉丝的表演再次刷新了大家对这个眼睛不太好的笨拙姑娘的印象，原来魔法最强的可能不是赫达，而是莉莉丝。 通过观察魔女们的惊讶，格雷推测出，原来莉莉丝工作的时候是和其他人分开的，不然她们应该不会那么吃惊才对。 接下来工作又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堆积成山的铁矿石很快就被熔烧殆尽，流泻的铁水开始流淌进大坩埚中，而由于卡佳用冰冷的水流包裹住坩埚的外部，所以熔点一样的坩埚并没有融化。 而格雷也趁着这个时机也开始绘制枪架子的图纸，他统计过，菲丽希尔仓库中的库存的零件一共可以组装起八十杆左右的枪，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了，如果子弹充足，他甚至可以把自己五百人的骑士团发挥出两千人的威力。 但是子弹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子弹，制作得再精良的步枪也不如骑士剑好用。 “菲丽，如果想大量制造火药，最难的部分是什么？”刚要把画好的图纸揣进兜里，菲丽希尔却把手伸了过来，乖乖交出图纸，格雷正好问一问火药的问题。 “当然是原料，上次你说的那些原料有些我听都没听过，所以我就按照其中最能听懂的方法制作了一些，而做出来的结果就是上次把你炸伤的炸药和那些子弹，虽然能预想到威力应该还是比不上你提出的最优方法，但是...已经足够用了。” “这么说......菲丽女士已经有了‘最优解’了？” “拿去。”说着，菲丽希尔从笔记里拿出了一张简短的纸条，看来她早已准备好了。 “菲丽，你是我的天使！”接过纸条，格雷又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放弃这些老套的夸赞吧，尽快凑齐上面所写的材料。”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她手下的笔尖却意外地颤动了一下。 临近傍晚，今天搬来的矿石就全都已经烧制完毕了，六七个巨大的铁块横亘在那个被赫达炸开之后只简单修缮过的“饱经磨难”的场地中。 按照格雷的估计，这些钢块虽然不算多，但是已经足够两个矿洞从洞里铺到洞外了。 接下来就交给莉莉丝了，虽然这些铁块不是连接着的长条状，但是无所谓，只要有莉莉丝的切割，铁轨连接在一起有些许缝隙也无所谓。 和刚才一样，在听过格雷手舞足蹈的笔画之后，莉莉丝开始了剥离。 她先将这几个有些不规则的铁块切割成了光滑如镜的长方体，而落下来的边角料正好让已经组装完蒸汽机的艾蕾和赫达熔化之后手中捏造起一些细小的零件来。 虽然手中捏的会有些偏差，但是有莉莉帮忙裁切，误差会变得很小。 “‘工’字形？奥拉语里也没这个字啊？” 盯着脚下格雷画出来的“工”字，莉莉丝开始怀疑他到底说的是那国的文字。 不过只要知晓了形状，那一切都简单了，在脑海里简单思索了一下，肉眼不可见的剥离开始了。 “咣当！”“咣当！” 长条状的铁块开始从长方体上脱落下来，“工”字的形状和格雷想象的一模一样。 想象着长着铁轱辘的矿车在轨道上滑动的场景，他十分兴奋，以至于钢铁已经切割完毕之后，大家都精疲力尽时，他还精力充沛地去铁器工坊检验自己之前要求巴罗亲手打造的小矿车。 再看到小铁车打造得和自己所描述的相差不大时，他又许诺奖励巴罗一枚金币。 等到巡查完各个工坊回到城主府，他也有些精疲力竭了，匆匆用过晚膳，他立马就进入到了入定状态，心里十分期待明天的到来。 说到“期待”这种感觉，他又想起了原来的那个世界，那个凶险惨烈朝不保夕的世界。 比起那个不敢有任何期待的地方，他现在已经拥有得太多太多了，所以他怎能不珍惜现在？ 第三十一章 矿洞铁路 看着窗外风雪不停的世界，格雷开始为上路的商队担忧起来，要是大雪封住了道路，商队可能要延迟许久才能回来了。 “殿下，东西已经抬上马车了。”奥黛尔走进屋内，微微颔首。 “好，让搬运钢轨的人先出发吧。” “是。” 呼出一口白气，格雷把头转向一旁正壁炉旁看书的菲丽希尔，“不去看看吗？” “这算是邀请吗？” “当然。” 随后菲丽希尔十分痛快地合上了书页，站了起来，女仆们急忙为她披上淡蓝色的大麾。 当两人并肩走出城主府时，今天因矿山停工而被派来运送钢轨的工人们已经隐没在了风雪中。 由于商队离开时带走了几乎大部分的马车，所以现在能用的马车都是矿上用来运矿进城的，但是将蒸汽机和部分钢轨装到马车上之后，还有许多钢轨不能放下，所以不得不用人力搬运。 由于搬运的东西十分笨重，加上地面湿滑，为了以防万一，今天安排运送的人数极多，像极了一支外出征战的军队，连魔女们也想看看热闹，除了赫达戴着斗篷遮住面庞，其他魔女都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只要没有破魔石，没人知道她们是魔女。 为了表达主人和女主人之间没有隔阂，格雷亲手为并肩而行的菲丽希尔打着伞。 “你不冷吗？”菲丽希尔看了一眼只穿了两件常服的格雷。 “不冷。”格雷笑着回应，自从星隐决修炼到第二层之后，他自身的灵力已经足够对抗寒冷了。 “看来你的秘密已经超越了我认知。”菲丽希尔把手伸出伞外，接住了一朵雪花。 “菲丽，你的秘密应该也足够惊人。” 菲丽希尔皱了皱眉，不再回答，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一会儿，庞大的车队就兵分两路，把蒸汽机和部分铁轨运送到了铁矿洞，而格雷一行人则先去往了煤矿洞。 “把钢轨送进洞后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叮嘱了一声，十几个人簇拥着一小截钢轨小心翼翼地送进矿洞里，他们很好奇这么笨重的东西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不过有能用人力引发惊雷的格雷殿下在，这些事情应该不难才是。 不知不觉中，城主府中的异象竟然被默默接受了。 之后格雷只带着菲丽希尔、莉莉丝以及赫达进入了矿洞，其实魔女们都想进去看看，但是这么多女人进去，难免会有人联想到魔女，所以只能让女主人以及她的“两个女仆”跟着进去。 原本格雷不打算带菲丽希尔进去的，但是她强烈要求要进去看看，所以没办法，在众人惊叹的眼神，一行四人走进了矿洞。 进入矿洞，一眼看去的是连接到黑暗深处的有着淡淡荧光的“荧石”，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石头，能够发出不算弱的微光，是矿洞照明的主要手段。 走在崎岖的矿道内，地面散落的黑漆漆的煤粉与菲丽希尔干净的衣裙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不过奇怪的是，她好像有独特的走路技巧，即使大家都走得不慢，但是她身上却一点灰尘也没有，身上的衣服依旧洁白无瑕，看上去宛如黑暗中的一位女神。 这让格雷想起了“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 要是把漆黑的煤抹一把在她脸上，会怎么样？ 不知怎的，格雷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脑海里幻想起菲丽希尔满脸煤灰的模样。 “还是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菲丽希尔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侧过头盯了他一眼。 “莉莉丝，这里可以了吧？” 走到幽深的矿道半腰处，格雷先停了下来，不出他的所料，虽然蒸汽机大大节省了人力，但是矿道已经被铁框摩擦得不成样子了，而且他已经听安德鲁汇报过铁框翻车的事故，所以用小铁车代替只能在地面摩擦的铁框，效率又会提高许多。 “唔......差不多了。”在有些昏暗的荧石下，莉莉丝好像有些看不清，幸好赫达丢出了一个明亮白色的火球，照亮了整个矿道。 “那就开始吧，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些，都明白了吧？” “明白，就是两条凹槽对吧，对吧？” “注意间距都要一样，可别搞错了。” 矿道里面的地面都比较坚硬开凿起来十分困难，不过莉莉丝的出现让格雷果断舍弃了枕木，直接在矿道上开凿出轨枕，省下了极多的力气，这样不用轨枕的例子很多，他也只是按照记忆效仿罢了。 让魔女直接参加工程建设，这种事在以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因为稍不小心就要被人说“有魔女相助”，惹来极大的麻烦，但是在经过好几次奇迹般的展示之后，他相信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莉莉丝的魔法下，这条悠长的矿洞简直像是一张柔软透明的薄纸，无数的石屑如泡沫般被轻易剥离出去，留在原地的则是整整齐齐的两条凹槽，以及一些用来排水的斜道。 对于魔女们的魔法，他也曾详细问过艾蕾，她回答说魔女们只能使用自己觉醒时拥有的魔法，虽然可以通过练习来完成一些貌似要其他魔女才能做到的事，但是其本质并没有改变。 所以说她们没办法学习其他魔女的魔法，只能不断精进自己拥有的魔法，来达到新的水平。 这让格雷十分疑惑，他还记得来到冰原城的路上，那个会飞以及会放出火焰的魔女，但是艾蕾和赫达都不太了解，此时听到竟然也感觉十分惊奇，因为从来没有火焰魔女能做到飞行。 “看来我得珍惜眼前的每一个魔女。” 随着莉莉丝手指如按动琴键般跃动，一条微微凹陷的整整齐齐的铁路毛坯出现了。 “好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他们吧。” 一行人出了矿洞，格雷开始交代起接下来的事宜。 格雷说得十分简单，就是把长条的铁块搬到凹槽里，然后用零件固定。 知道以后开矿会变得更轻松的工人们鱼贯而入开始了工作，格雷也亲自进入了矿洞，防止出现意外。 由于工人众多，所以进展得很快，不一会儿，钢轨就已经连接完毕，固定钢轨的零件也基本完成了。 在发动蒸汽机将原来的破铁框般出矿洞之后，格雷命人将长着铁轱辘的小矿车们给放上了铁轨，然后用锁链把这四五辆铁车给连接在了一起。 “殿下！恐怕只有像您这样天才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点子了！” 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的安德罗看到四五辆连接在一起的小铁车，顿时明白了一切，蒸汽机每次发动都只能拉动一筐最多两框煤，但是现在，不但小铁车比原来的铁框大，而且一下多了四五辆，这已经算得上是质的提升了，而且看小铁车下的轱辘，任凭谁都知道这下运矿很变得十分轻松。 “实验一下吧，进去把矿装满，看看能不能拉动。” “遵命，殿下！” 矿工们欢天喜地的爬上小矿车，松开铰链，小车慢慢朝着矿洞里滑动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矿洞独特的敲打声传来，负责控制蒸汽机的小伙子立即按照格雷早已经安排过的流程启动了蒸汽机。 随着大家伙的一阵怪叫，绞盘迅速转动了起来。 “比之前还快了一些，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之前的摩擦力啊。” 随着绞盘拉到底，满载着黑黝黝的煤矿的小车十分轻松就被拉出的洞口，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许多人再次感受到了来自钢铁与机械的力量。 在叮嘱了安德罗记得保养铁轨和用猪油润滑铁轱辘之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往了铁矿洞。 这个矿洞的工人早就羡慕隔壁煤矿洞的蒸汽机，现在蒸汽机来了，个个都十分兴奋。 见识到了未来铁路的雏形，菲丽希尔也心满意足了，带着魔女们回去了，只留下莉莉丝和好奇的赫达。 之后的情形就是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个矿洞的地面有些松软，有些地方开凿之后凹陷下去了，所以只能零时找了几根木头填充修剪一下将就着用。 光就铺设钢轨这项工作就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傍晚，几个小铁车满载着铁矿冲出矿洞时，今天的工作才算完成，而莉莉丝早已已经累得站立不稳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领主。”在回去的路上，赫达一边扶着莉莉丝，一边朝着格雷说。 “哈，来到冰原城的人都这么说。” 回到城主府之后，格雷立马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继续铸造钢轨，他估摸着魔女们已经有了经验，进展速度应该会更快，所以那条从矿山连通到冰原城的运矿铁路很快就能完成，到时候冰原城的生铁产量必然陡然上升。 第三十二章 铺设 “雪终于停了！” 整个上午，格雷一直待在屋檐下，期盼着这纷纷的大雪早点停止，不过老天爷好像十分眷顾他，刚刚过了冰原城大食堂开过午饭的时间，天空中的风雪就渐渐停息了，除了冰原城中的人声，城外一片寂静，冬天的冰原城更加显得偏僻荒凉。 “奥黛，快组织骑士们搬运枕木！” “遵命。” 也无怪格雷这么着急，自从两个矿洞的蒸汽机和轨道安装完毕之后，矿藏开采的效率提升了很多，但是由于运力不足，很多挖出来的矿只能堆放在矿洞附近，每天只能用牛车马车拉走很少一部分，这与他提升效率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了。 所以在这十几天里，他每天都催促着魔女们加紧生产钢轨，而铁器工厂里组装枪械的工人们也渐渐停工了，为了不让菲丽希尔发现，他只得悄悄让他们停下组装枪械的工作，转而来制作轨枕。 不过幸好制作轨枕和枪架子都是用的城外的红木，菲丽希尔好像至今还没有发现，只是每次菲丽希尔问他枪械制作的进度怎么样的时候，他总是说“快了快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钢轨和枕木赶工出来之后，这冬日的大雪竟然连日不歇，接连下了三天，直到现在，大雪才微微停下。 “莉莉丝，快跟我来...呃，抱歉......” 格雷兴奋地冲进房间，把正蜷缩在壁炉前沙发里睡意正浓的魔女们都被吓了一跳，但是在看见是格雷之后，又缩进了温暖的毛毯里。 “说好的六天一次的休息日呢？怎么还要工作？” 莉莉丝慵懒地掀开披在身上的衣服，开始摸索起桌子上的眼镜来。 格雷尽量压低了声音，然后把桌子上的眼睛递到莉莉丝的手中，“抱歉抱歉，大雪现在才停......” “知道啦。” “菲丽，你去吗？” “不去。”就着壁炉的火光，菲丽希尔正在仔细翻看自己这些日子记载的笔记。 两人默默离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整个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菲丽希尔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 “快走！我们要赶在骑士们出城之前就把路基开辟出来。” 一出房间，格雷一把将莉莉丝横着抱了起来，招呼了奥黛尔一声，飞快地跑出了城主府。 由于有“清扫队”的存在，冰原城的大街上总是干干净净的，积雪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所以跑起来并不湿滑。 “慢些，我好冷。” 虽然格雷不惧寒冷，但是穿得不多的莉莉丝就被呼呼来的寒风给冻得不行，急忙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抱歉，马上就到了。” 挑了几条人不多的巷道，格雷奔出了城外，但是冰原城外尽是大片的白雪，在这里动手，恐怕会被城墙上的骑士们看见，所以他抱着莉莉丝来到了一块一人高左右的岩石下，准备在这里施展魔法。 “这次要做的不是挖，而是铺，从两个矿洞的山坡上铺下来，然后交汇成一条路。”格雷莉莉丝和奥黛尔三人正蹲在石头背后，对着远处的山坡指手画脚。 “嗯？铺什么？” “铺石头，或者说小块但却又不容易散开的石头。”冰原城外的地面除了农夫自己开垦的土地，其他的都是类似戈壁滩的碎石夹杂着泥土的坚硬地面，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地基，但是他考虑到以后这里可能会引水灌溉土地，所以用道渣铺就的话可以做到简单的排水。 “你看那边那些行不行？”莉莉丝指了指远处从大雪堆中冒出头来的碎石。 “可以可以！只要大概铺平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莉莉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好吧。” 随后莉莉丝闭上眼细细感知了起来，这是她的魔法衍生出来的另一项能力——感知。 因为“剥离”是一个十分精细的魔法，往往需要仔细观察事物的内部构造，所以她的感知力也十分强大，按道理她应该可以不用眼睛就能看清路，但是这样做太耗费魔力，她还是喜欢带眼镜这种轻松又简便的东西。 随着一道波纹扩散到远处，格雷能感觉到地面好像有些微微颤动，随后，远处的一座堆满积雪的石头小山猛地坍缩了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深坑。 他知道，那是因为莉莉丝剥离了整个土包里面的所有石块，而泥土却丝毫未动，所以才有了刚才的怪异景象。 “就铺在这儿对吧？”莉莉丝额头渗出一丝细汗，指了指从矿山通往冰原城的雪地。 得到了格雷肯定的回答，莉莉丝喘了口气，又伸出了手。 无数的碎石开始从空中倾泻而出，从极远处的山坡边缘开始不断落下，就像是下了一场“石头”的暴雨。 “为什么魔女拥有这样的力量却还是会被教会压迫？”看到如瀑布般流泻的石头，奥黛尔不由地发出了感叹。 “因为教会恰好拥有能克制魔法的东西。”莉莉丝稳稳地控制着石头流泻，回答了奥黛尔的问题。 “是叫破魔石，对吧？”格雷看着缓缓移动的石头瀑布，问道。 “对，就是破魔石，只要靠近那个东西，魔女会变得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放心，将来打垮他们的不是魔法，而是钢铁与火焰。” 说话间，一条不宽的石头路已经铺就到了冰原城附近，他估摸着肯定有骑士已经发现了，但是无妨，骑士们是忠于他的，不会乱说话。 “太棒了，莉莉丝！” 看着铺就得整整齐齐地石子，格雷忍不住赞叹。 “快送我回去，太累了...好困......”莉莉丝在收回魔法的一瞬间，整个人有些踉跄地晃了两步，幸好奥黛尔急忙扶住她，她才没有跌倒。 “奥黛，你快送莉莉丝回去吧。” “遵命。” 奥黛尔自从见识过格雷徒手掰碎水泥墙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比自己强了太多了，需要自己这个护卫反而是个累赘，所以她离开他身边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对于离开的命令，她更是没有一丝犹豫。 奥黛尔怕自己背上的细甲硌疼莉莉丝，所以也学着格雷的样子把她横抱在怀里，然后慢慢地朝城主府走去。 格雷爬到石头的顶端站着，眺望着奥黛尔进入城墙，没过多久，抬着枕木的骑士们终于出了城门。 第三十三章 快意开车 由于格雷要求工匠们制作的枕木十分宽大，需要两个骑士一组才能抬起一根枕木，所以抬枕木的队伍十分缓慢。 不过幸好今天是格雷规定的每六天一次的休息日，城里的工人们都没什么事，而且格雷对他们也不错，所以他们现在也跟了出来，帮忙抬后面的钢轨。 人多力量大可不是说说而已，因为是休息日，几乎整个冰原城的人都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但是看到骑士和工人们那么辛苦，所以连年过半百的老大妈们也跟着帮着帮那，庞大的车队顿时热闹至极，这也许是冰原城百年间都没有出现过的热闹景象。 这样的景象正是格雷希望看到的，他自己也加入到了搬运枕木的队伍中，拿起一根轨枕扛在了肩上，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崇敬。 接下里骑士们按照他的吩咐，把枕木按照一定的距离，放在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的石子路上，然后运送钢轨的缓慢队伍也开始把钢轨放到枕木上。 只可惜要固定枕木的步骤太多，又颇花费了一些时间，只不过干得起劲的人们并没有抱怨，所以这条连接矿山到冰原城的倒“人”字型铁路，经过一个下午的紧张施工，终于在日落之后就铺设完毕，可以称得上是神速了。 随后，格雷命令安德鲁带人将矿洞里的小车装满堆积在洞口的煤矿，然后把矿车从山坡上溜放下来。 虽然到了晚饭的时间，但是这条新铁路两旁还是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毕竟自己在里面也出了一份力，即使许多人还不明白这是用来干嘛的，怎么也要看到最后不是？ 这就是格雷想要的结果，只要让大家意识到，这些力大无穷或者说奇怪的东西就是自己创造的，那么他们接受新奇东西的能力会比以前高上许多，这也算是他为以后让他们接受魔女做一个准备。 装满煤矿如黑黝黝的小山一般的矿车在惯性力的作用下，呼啸着从山上冲了下来。 当它掠过铁路两旁的人群时，再懵懂的人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这条铁路的作用，每个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由于冰原城的城墙还没有拆除，所以铁路只修建到了冰原城外，之后他准备将部分城墙拆除，让矿车直接滑动到高炉附近。 当矿车上的煤被人卸走之后，新制作的蒸汽机车才姗姗来迟地放上铁轨。 这是一驾极其简陋的“蒸汽机车”，由于现在还用不到真正的蒸汽机车，所以其主体还是最初的那款蒸汽机，只是稍作了改良，用它自身的动力带动几个车轮，从而推动矿车。 虽然这样设计运力显然不够，但它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运力。 这台简陋的蒸汽机车的唯一工作，就是将卸掉矿的空车给推回矿山，所以他根本用不到太强的运力。 见到新奇玩意儿出现，许多想回去吃饭的人们又停下来看稀奇。 因为这玩意儿的原理和矿山的蒸汽机一模一样，只是多出了一个刹车，所以格雷找来了控制矿山蒸汽机的小伙子，让他控制这个大家伙，他自己也站在这个露天的操作台旁。 “砰砰砰！” 鼓弄了好半天，加水加煤之后，熟悉的怪叫声终于传来，控制蒸汽机车的小伙子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随后他按照熟悉的操作，按下了控制联动阀的杠杆，嵌在铁轨上的轮子缓缓转动了起来，整个蒸汽机车开始推动前面的小矿车缓缓前进。 “动了！动了！” 惊奇的人们开始跟着机车缓缓走动。 格雷看着跟着走动的人们，突然心生一计，抬起了联动阀，按下了多出来的制动杆，让机车又停了下来。 他朝着好奇的人们大声喊道，“现在速度还不快，想上来的都上来吧！正好试一试这玩意儿的运力！” 听到三皇子的邀请，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开始争先恐后地爬上了蒸汽机前面的矿车，也不顾里面还有一些残余的矿渣，个个都喜笑颜开地紧紧挤成一团。 到最后把送下来的五个小矿车都给挤了个满满当当，虽然看起来不太雅观，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 “都站稳了啊！” “吼！” 笑着喊了一声，矿车里的人们一齐发出了一声奥拉帝国民间特有的回应。 松开制动杆，按下联动阀，机器奋力吼叫起来，蒸汽机车推动起前面装满人的小矿车，开始缓缓移动。 “吼吼！” 矿车上的人们感知到自己正在移动，又发出了欢呼，朝着小车外没能上车的人群挥舞起手来。 虽然从冰原城到矿上的距离差不多都是上坡路，但是这台小小的蒸汽机车倒也给力，跑起来的速度竟然不算太慢。 这个速度虽然算不得快，但是已经到了能让机车上的人感知到了拂面寒风的程度。 走了不一会儿，行进的机车，以及簇拥着机车奔跑的人们终于到达了矿山的山脚，也就是倒“人”字型铁路交汇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可以移动的道岔，此时道岔被掰到了“正位”，也就是通往煤矿矿洞的路线。 所以就在小车上的人以为自己要撞在倒“人”字的裆部时，小车突然来了一个转弯，避开了撞到“裆部”的结局，让小车上的人，特别是趴在五个小车最前面的那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到了爬坡的阶段，蒸汽机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只不过还好的是，速度虽然降低了，但是依旧在稳步前进，应该没有问题。 在蒸汽机的怒吼声中，一行人终于完整地到达了连接着矿道铁路的平台，到了这里，格雷赶紧按下了制动杆，让轮子抱死。 这台蒸汽机车的重量实在有些低，甚至没有前面装着的人重，如果不提早刹车，说不定会因为惯性力而冲进矿洞里去。 到达了终点，意犹未尽的人们始终不愿意下来，到最后格雷不得不提出让其他人也享用一次的理由，这才把他们骗了下去，换上另一批人来。 接着他松开刹车，让人在小铁车前推了一把，把矿车给推下了山坡。 “偶吼吼！” 因为惯性力很大，所以载满人的小车滑动得很快，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引得车上的人群一阵喊叫，连格雷自己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原来开车的感觉是如此舒适。 对于整个冰原城来说，今天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这条铁路的出现，以后整个大陆上其他铁路的出现，都将以这条铁路为原型。 虽然现在说改变世界还为时过早，但是它潜在改变世界的能力却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让大多数人过把瘾，以及确认铁路却实没有问题，格雷让那个看懂他操作的小伙子又开动机车载着人来来往往开了好几次。 在此期间，他也开始吩咐西弗斯组建一个人数不多的保养和管理铁路的“铁路队”，这也算的上是以后发展规模更大的铁路局的雏形。 “安德鲁，记得竟然给矿车和机器上油，什么？蓖麻油不够？那就用猪油！总之，要经常上油。” 格雷知道机械摩擦是十分惊人的，如果机器不上油，特别是轮轴和齿轮，其损耗将会快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特别是现在需要大搞生产的时间，机器几乎是不停歇的，所以如果不保养好它们，更换零件会十分麻烦和浪费时间。 “呜！” 兴奋的人们还在围着又滑下山的蒸汽机车又摸又看，城墙上低沉的号叫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冰原城里开始奔出许多全副武装手持兵器的骑士。 “不好！狼骑兵来了！” 在听到号角的一瞬间格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惜第一次听到号角的新人们却依旧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城门。 “狼骑兵来了！快进城！” 格雷深吸了口气，然后奋力喊了出来。 听到狼骑兵三个字，茫然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顿时吓得慌不择路，忙不迭地朝着城门跑去，幸好有跑出来的骑士们指挥慌乱的人群，所以并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而格雷却跑到蒸汽机车的顶部，观望起远处的情况来。 “一百多头巨狼！”以格雷的目力，一眼就看到了舔着猩红舌头的巨狼们正红着眼朝冰原城狂奔，“还有一千多米，时间足够了，只不过这些铁疙瘩可就要放在外面了，希望那些家伙对铁疙瘩不感兴趣.......”他看了一眼脚下还在冒着热气的大家伙。 “殿下！快走！” 危急时刻，奥黛尔不知道从那里蹿了出来。 “知道啦。” 伸了个懒腰，他这才从机车上跳了下去，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在前面的人都完全进入到城内之后，他才领着骑士们不慌不忙地进入了城内。 关上新铸造的厚重铁门，狼骑兵们才冲到冰原城外四五百米处的平原上。 “希尔里河河面已经封冻，以后必然有更多的野兽要从山里出来。” 看起来丝毫不慌的格雷抱着手站在城墙上，盯着朝冰原城袭来的巨狼们。 科诺团长拿起了城主府制作的，能看清远处的圆筒，放在了一只眼睛上。 不得不说菲丽夫人制作的尽是些好东西，也只有格雷殿下和菲丽夫人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制作出这样的精妙的东西了，竟然能用两片玻璃不同距离的组合，就能看清楚极远地方的东西，这玩意儿实在太棒了！ 爱不释手地放下这个叫做“望远镜”的东西，科诺有些担忧地说，“这次好像还不止狼骑兵，连狼人也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狼人呢。” 稍稍靠近，格雷终于得见那些长相粗犷的狼人的正面目。 用自己专属的，雕刻着光盾家族盾形标志的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巨狼背上的狼人，奥黛尔也加深了担忧。 “真不知道以前的奥拉帝国是怎样打败这些狰狞的怪物的！” “帝国当然是借助魔女的魔法打败它们的，战争胜利之后帝国忌惮魔女的力量，所以才要除掉魔女。”格雷在心底暗自推测，虽然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但是他估摸着这应该和他推测得差不了多少。 不过现在奥黛尔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因为那些狼人体型实在过于惊人了，即使是体型最小的狼人，也比最强壮的骑士高出几乎一倍，而且它们还有着长着锋利爪子的强壮四肢，巨大的狼头和它们胯下的巨狼没有任何区别，只因他们可以直立行走，所以才被称作狼人。 “如果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一个狼人打起来的话，骑士是绝不可能有任何胜算。”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念头。 “奥黛，带几个人去工坊，把装配好的枪都抬过来，西弗斯，去告诉夫人，说用到子弹的时候到了。” “遵命！” “遵命，殿下。” 奥黛尔和西弗斯各自颔首，迅速退下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赌约 “神箭手自由射击！” 奥黛尔和西弗斯还未带着枪支弹药回来，格雷只好命令骑士们用弓箭开始抵御已经冲到城墙下的巨狼们。 因为有着还算坚固的城墙，所以格雷并不担心这些巨狼冲进城内，反而是远处停下的狼人们让他有些担忧。 那些骑在巨狼身上的狼人很显然很清楚骑士们铁弓的极限射程，正好停在了箭矢的射程之外了，阴鸷的眼睛微微发红地盯着城墙上的人类。 扑到城墙脚下的巨狼们像是发疯似地抓挠着高耸的城墙，它们应该知道光靠自己是绝对无法爬上来的，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在乎，就算头顶的利箭压顶而来，他们也没有离去依旧像着魔了一样，没有半点退缩。 巨狼们直立起身子在城墙上抓挠的样子十分滑稽，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的。 太怪异了。 难道是那些狼人命令这些巨狼来送死？或者说是为了测试冰原城城墙的坚硬程度，为后面的大军做侦查？ 这是普通人的想法，在格雷眼中，这些巨狼其实是狼人们用来一窥人类武器的“弃子”。 巨狼们死的十分惨烈，他们的皮毛过于厚重，往往需要好几箭才能完全杀死，所以此时城墙下的每一只死去的巨狼身上都插满了箭矢，而且有些没有死透的巨狼倒在地上还在用自己有些无力的爪子去抓刨高如天堑的城墙。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也有和这些兽人类似的，化形为人的妖物，这些妖物的惯用手段就是控制灵智不高的野兽为自己探路或者当做挡箭牌，而此时这些狼人们的手段和那些妖物就十分相似。 巨狼们死光了，远处骑在狼背上的狼人们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走到了新修建的铁轨附近，开始打量起那个还在呼呼冒烟的大家伙。 “你要是敢弄坏我的蒸汽机，我非弄死你不可！” 以此同时，奥黛尔终于带着一些抬着大箱子的骑士爬上了城墙。 “奥黛，装配好的枪一共有多少杆？”格雷紧盯着远处的狼群，头也不回地问。 “一共三十八杆枪，不过子弹还在后面。”奥黛尔如实回答。 “子弹到了，一共四百六十一发。” 格雷回过头，看到了没有披大衣的菲丽希尔。 “很好，科诺，找三十五个骑士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箱子里提起一把枪。 那两把枪正是作为工匠们模仿的新型半自动步枪的原型枪，也是打造得最精致，最漂亮的两把枪，零件是由莉莉丝裁切的，枪杆则是格雷亲手打磨的。 “过了那么多天，一百多个工匠才组装好三十多条枪，格雷，你欠我的一万金币什么时候还？”卸下弹匣，菲丽希尔开始自顾自地装起子弹来。 看到周围人怪异的眼神，他连忙靠近菲丽希尔，“......菲丽，能不能别在外面说这些事？” 菲丽希尔也不回答，迅速地装好了子弹，随后“咔嚓”一声，枪栓复进，枪膛闭合，她手中的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菲丽希尔把枪抵到肩上，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射击，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放了下来，“你之前那把栓动步枪是叫做‘艾蕾一号’吧？那这把叫做什么？” “这个...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如就叫做‘菲丽一号’？”格雷朝着科诺选出来的骑士们招了招手，让他们靠近些，然后亲自演示起在弹匣装弹。 “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菲丽希尔问。 “那你说叫什么？” “莉莉丝二号。” “一切都听夫人的......”格雷笑着回答，但是心里却在腹诽，“切，还真是没新意。” “来比比吗？”看到格雷演示装弹完毕，菲丽希尔微微仰起头。 菲丽希尔身量本就很高，这样一仰起头，在场的所有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她挑衅的意味。 “没有赌注的比试我可不来。”格雷一边微笑，一边给他身旁的奥黛尔检查枪械，奥黛尔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枪械了，但是自己却一次也没用过，甚至连摸也没摸过，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也要用一用。 “你想赌什么？” “咳咳......”在众目睽睽之下，格雷把脸贴到菲丽希尔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浮想联翩地猜测皇子殿下到底提出了什么赌注时候，菲丽希尔却十分迅速给了答复。 “好，如果我输了，就照你说的做。” “这么爽快？菲丽你不会反悔吧？” 菲丽希尔淡漠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好像并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过来，我也要说我的条件了。” “遵命，夫人。” 格雷又微微靠近她，而菲丽希尔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他耳边迅速说了一句。 在场的骑士们又开始面面相觑，寻思着，“这两夫妻还真是有意思”。 “很好，我和你赌了。” 听到菲丽希尔的条件后，格雷欣然接受了赌约。 “先让骑士们熟悉一下枪械吧，每人十二发子弹，骑士们打完我们再开始吧。”菲丽希尔强行压制住自己眼中的狂热，提出了让骑士们先开始。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格雷觉得每次在外面用“夫人”这个词，都像是在占菲丽希尔的便宜。 随后格雷让持枪的骑士们在城墙上站成一排，每个人后面又站了几个观摩的骑士，因为他们早晚都要用上枪，所以提前观摩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此时远处的狼人们还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在蒸汽机车附近晃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打量起冰原城厚重的铁门来。 “瞄准了之后自由射击，注意别打到蒸汽机和铁轨就行了。” 和菲丽希尔并肩站在一起，格雷喊出了命令。 话音刚落，早已安耐不住对新武器好奇心的骑士们都开始了射击。 由于冰原城外十分开阔，山峦较远，所以响亮的枪声几乎没有回声，十分干脆就断绝了。 远处骑着巨狼的狼人们显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还在自以为安全的三百米范围内晃晃悠悠的。 当响亮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城头。 正疑惑时，飞旋的子弹携带着奇异的怪响同时到达，飞落到了狼群中，无数的鲜血飞溅，巨狼们开始惊叫起来，为首的狼人惊恐地回头，发现很多巨狼洁白的皮毛上都绽开了许许多多的血花，强壮的巨狼们开始毫无预兆地倒下。 “你们瞄准了吗？射这么快干什么？” 除了开过第一枪之后骑士们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到狼群中绽放出血红，个个都欣喜地快速扣动起扳机来，也许是因为此时狼群还站的比较密，所以他们以为随便开枪都能有所获，丝毫没有精确瞄准的意思。 “这玩意儿可比弓箭厉害多了！”在场的骑士们突然都对手中的这东西爱不释手。 不过这样做却是也重创了狼群，只要是正面击中的，几乎没有一只巨狼能站起来的，而其他被子弹刮擦到的，也基本上受了伤，一时间整个狼群开始慌乱地骚动起来。 只是那为首的狼人运气着实不错，在看到身后的巨狼们大批受伤之后，它立马俯下了头，它骑着的巨狼身中数枪，而它自己却毫发无损，伏在地上朝后爬去，然后在拉下一只巨狼背上同伴的尸体之后，骑上另一只巨狼吆喝着狼群朝后退去。 而此时骑士们手中的子弹也打得差不多了，有的亮出了枪机空挂，里面空荡荡的。 “还是女人沉得住气。” 格雷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骑士们的命中率，发现为数不多的女骑士们射击的时候不像男骑士那样急躁，就算除去卡壳的情况，命中率也比男骑士要高许多。 其中命中率最高的要数奥黛尔了，十二发子弹准确命中六发，应该是骑士中最好的成绩了。 “奥黛，干得不错。” 射击完毕的奥黛尔依旧笔挺地站着，和其他的所有骑士一样，她也喜欢上了这种新式武器。 随后格雷在心底暗自吐槽骑士们的射术还需要精进，然后看了菲丽希尔一眼。 “趁他们还没跑远，开始吧。” “嗯。”菲丽希尔眼中的狂热再安耐不住。 “科诺骑士，奥黛，用望远镜看清楚哦。”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骑士们朝两边退开，格雷和菲丽希尔走到了城墙边，各自抬起了手中的“莉莉丝二号”。 “输了你可别后悔哦。”格雷把脸靠近枪杆。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要不是两把枪枪口都冒出了白烟，差点要让人以为只有一人在开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远处的狼群眺望而去，除了之前留下的满地尸体，剩下的巨狼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跑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好像是想估摸出这种武器的射程。 两颗子弹分别准确地射入两个还在回头张望的狼人额头，两股巨力顿时把他们从巨狼背上给掀翻了出去，整个狼群吓了一跳，加速了逃离，连腿脚受伤走不快的巨狼都一瘸一拐地迅速跑动起来。 格雷深吸了口气，加速运转起星隐决来，灼热的灵力席卷过全身，他的精神力和视野在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远处的狼群仿佛就在眼前，连他们跑动的规律好像也尽在掌握之中。 “砰砰砰......” 格雷疯狂地扣动起扳机。 在众人惊异的神情中，他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把弹匣中的所有子弹都打了个精光。 “皇子殿下是根本没想赢吧？” 骑士们怪异地看了放下枪眺望远方的格雷一眼，也跟着眺望起远方来。 “怎么可能！？” 虽然狼群已经跑得极远了，但是它们跑动的时候留下来的尸体在雪地上却十分醒目。 密集的十朵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很显然，这些都是他的战绩！ 感觉到相形见绌的骑士们有些羞愧，没想到皇子殿下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反观一旁的菲丽希尔，她就要沉稳得多了，格雷的良好战绩好像没有对她产生半点影响，依旧不慌不忙得扣动着扳机。 由于被菲丽希尔的美丽影响，骑士们竟然觉得连菲丽希尔弹仓中弹跳出来的弹壳落地声都是如此好听。 格雷不想再看了，他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转过身子，靠在城墙上，注视着正在聚精会神射击的菲丽希尔。 “真美......” 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菲丽希尔射击的间隔好像十分规律，就好像是聚集到一定程度就滴落的水滴，十分平缓不突兀，差不多算的上是一息一枪。 果然，十二息之后，十二发子弹也射击完毕。 “说结果吧。” 最后一颗子弹的弹壳落地，菲丽希尔放下枪，眼神也随即恢复了淡漠。 “格雷殿下命中十一个目标，夫人命中十一个目标。” 奥黛尔骑士放下望远镜，说出了这个惊人的结果。 科诺骑士也附和道，“我观测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下结果就没有异议了。 “真是遗憾呢。”格雷把枪递给奥黛尔，双手揣进兜里耸了耸肩。 既然是平手，那菲丽希尔也没什么好说的，丢下一句“我回去了”然后就拿着枪离开了。 看着菲丽希尔的背影远去，格雷微微笑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盼着我赢呢。” 吩咐骑士们出去打扫战场，收集兽皮之后，他趴在城墙上，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 弹开手掌，那是一颗完好的子弹。 被突如其来的狼骑兵一闹，城外有兽人的传闻搞得要外出挖矿的工人们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在挖矿的时候狼骑兵来袭，到了第二天，要去矿上的工人们一直磨磨蹭蹭到了快要中午时还在城门逗留。 格雷没有办法，只得身先士卒，亲自出城，而工人们看到皇子殿下都不怕，自然也跟着去往了矿山。 好不容易把工人们哄进了矿洞，他自己也开始发起愁来，要是这时候狼骑兵真的袭来，那可就完蛋了。 接连在矿山上待了三天，他寻思着那个建造城墙的想法可能需要提前实施了。 ******** “莲娜，可以出发了，记住，一有狼骑兵朝冰原城移动，立即停下，回来通报。” “明白啦，你已经说了不下十次啦！”接连抱了抱自己的三个姐妹，莲娜不耐烦地回答，走到远处，朝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化作一阵呼啸的飓风，迅速远去了，“不就是绘制地图吗，太简单了。” “奥黛，把建筑队长凯多叫过来。”莲娜一离开，格雷立马就开始筹备起来。 奥黛尔走后，格雷站在菲丽希尔新烧制的一大块透明的落地窗背后，凝视着玻璃上微微出现的水雾。 “希望那些野兽能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 第三十五章 筑城 “格雷。” “怎么了？” 格雷诧异地回头，看向正坐在壁炉边看书的菲丽希尔，菲丽希尔很少直呼他的名字。 “前几天的比试，是我输了，对吧？”菲丽希尔抬起头看向他。 格雷楞了楞，然后假笑起来，“怎么会呢？就是平局啊，所有人都看见的。” “可明明有十二发子弹，为什么你却只开了十一枪？” “啊...哈哈，也许是我开枪太急，你听错了。” “是吗？”菲丽希尔站起身来，凝视着他。 “当然...” 菲丽希尔继续深深凝视着他，默默无言，看得格雷心里一阵发毛。 过了许久，她突然说，“过来。” “干嘛？” “过来。”菲丽希尔也不解释，重复了一次。 “呃...要不...算了吧......”格雷终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竟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过来。”菲丽希尔又重复了一次。 “算了吧......啊哈哈，凯多来了，我先走了！” 格雷尴尬地摆摆手，匆忙离开了，只留下菲丽希尔在众魔女奇怪的眼神中呆立在原地。 “菲丽姐，你们上次的赌约到底是什么呀？”雪莉好奇地问。 菲丽希尔目光还停留在远去的格雷身上，但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 ******* 格雷虽然拒绝她履行赌约，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吃亏的明明是她，我在慌些什么？” 摇了摇头，他已经走到了前厅，奥黛尔正带着粗壮的凯多进了大厅。 “殿下。”凯多微微颔首。 “我就直说了吧，我要你们停下手中的工程，用水泥和石块重新建造一座连接奥金山和冰原城的城墙，需要多久？”请凯多坐下，格雷直接开门见山，因为指不定狼骑兵什么时候又要来袭，所以干脆提醒吊胆地监控，不如直接建造一座连接到山边的城墙一劳永逸。 “呃...”凯多楞了楞，然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开始思量起来，“殿下，新修建的城墙需要多宽多高？” 格雷暗骂自己太过着急，连城墙的的大小都忘了说，“咳咳，和现在冰原城的城墙一样，三丈宽六丈高。” “我得算一算。” 随后，看起来十分粗犷的凯多竟然开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演算起来。 算了好一会儿，凯多终于得出了结果。 “殿下，如果我手下能有四百个人的话，加上开挖地基的时间，差不多只需要十五天左右。” “很好！你先回去让人把囤积的水泥全都搬到城外，明天一早，我派六百个人给你，总之，一定要尽早完工。” “遵命，殿下。” 格雷知道，就是因为煤矿出产得还算不错，所以水泥工厂用来烧制的煤炭才得到了充分得满足，现在工人们对矿山挖煤有些胆战心惊，效率大大降低，这样势必会导致水泥工厂减产，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既然大家都害怕挖煤，不如直接建造一堵墙把冰原城西面给拦起来，虽然东面还是空着的，但是如果狼骑兵来袭，西面城墙上的人们会事先看到，可以给矿工们留下足够多的时间回到城内。 第二天的早饭之后，格雷让三百个骑士们身着便装，加入到了凯多的建筑队，然后又从矿工里抽调了一些，再加上凯多自己建筑队的人，差不多也就六百人左右。 经过一夜的谋划，“建筑师”凯多已经找到了把六百人完全分配的最好办法，所以城外的六百人被指挥得仅仅有条。 沿着冰原城一面城墙朝西，凯多用醒目的红木粉在地面上勾勒出了将来城墙的轮廓。 紧接着就是开挖地基的时间，因为整个冰原城里的工具不够一人一把的，所以一部分只能先开始搬运水泥和准备起沙石来。 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格雷也参与到了开挖地基的队伍中，而且因为他有法决的加持，卖力的样子丝毫也不必雄壮的骑士们差。 一连三天，他每天都跟着队伍同时开工，同时回去，直到第四天，风雪大作，白茫茫的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不只是建筑队，连上矿的工人们今天也都休息了，整个冰原城里，除了铁器工坊的人还在忙着制作一些零件和雕刻枪架子，其他所有要用到煤的部门差不多都停工了。 “在冰原城，煤才是我们的黄金和宝石。” 冒着风雪，格雷带着奥黛尔到各个地方视察，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工人们聚集的食堂和一些空间比较大的室内。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呆在阴冷的宿舍里，所以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是里面依旧待满了人。 人多的食堂还好，里面人多，而且也烧着火，所以不算太冷，但是在有着狂暴风雪呼啸的城墙和哨塔之上，那温度可就低得吓人了。 走在甚至能让人站立不稳的风雪弥漫的城墙上，他开始担忧起在这上面驻守的将士们的安危来。 当他推开城楼上的一座高耸的哨塔时，哨塔内竟然不必外面暖和多少，风雪正从没有任何遮蔽的窗口吹进来，虽然中间有一盆烧得旺旺地柴火，但是已经冻得正在轮岗的骑士们面色发青，眉毛结霜。 “看来我有些小瞧冰原城的冬天了......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在命令今天轮岗的士兵们全都回去休息之后，他也急匆匆地回到了城主府，手忙脚乱地画出一张图纸，来到了菲丽希尔的地盘。 “嗯...蜂窝煤成型机？就是把煤制作成固定的形状，对吧？”简单地看了一眼，菲丽希尔抬起了头。 “真不愧是菲丽，竟然一下就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 时隔许久，菲丽希尔又说出了那句熟悉的话。 “哎，等等，我还有没说完呢......” “说。”菲丽希尔微微皱眉。 “城楼岗哨上的窗户不是没有遮挡吗？我想能不能制作一些透明的玻璃窗户，就像这个落地窗一样，只不过是要小一些的......” “就这？” “就这。” “玻璃窗户我不是早就让人放到老地方了吗？怎么，你又不知道？” “菲丽你真好！” 欣喜地叫了一句，格雷急匆匆地离开了。 打开存放玻璃制品的仓库，果不其然，里面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样式的透明玻璃窗户，而且大多都是可以拉起放下的十分厚重不用担心被风吹垮的款式。 “太好了！” 叫来一些骑士，他兴冲冲地领着他们来到了寒风呼啸的城墙上。 “科诺骑士，把城墙漏风的窗户都安上，记住吩咐骑士们，在烧火取暖的时候要把窗户留一些缝隙透气” “遵命。”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决定照做。 在把狂风肆虐的楼阁全都安上玻璃之后，士兵们可以不必开窗透过玻璃就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了，而且菲丽希尔在制作这些窗户的时候十分用心，显然是考虑到了风雪覆盖玻璃的情况，所以她在两块玻璃划动的交接处放了一条细细的绒布，如果窗户积雪变花，只需要开关一次窗户，玻璃就变干净了。 所以说，菲丽希尔不止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还是一个细心的女人。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整个冰原城四面城墙，只要是有人用的房间，几乎都换上了透明玻璃，这让待在高楼阁上一直忍受苦寒的将士们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因为他们有许多是参加过商队的人，都知道这些玻璃要是拿去卖，随便一块都可以卖上数十金币的天价，可是皇子殿下竟然用来当做最普通的窗户，这是何等的气魄！ 在温暖的哨塔里烤着火，许多人心里都生升起了“冰原城的未来绝不止如此”的念头。 接下来了几天，风雪好像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这也让他开始担忧起那两支外出的商队来，虽然还没有到约定归来的时间，但是他还是默默祈求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在这几天里，他求菲丽希尔帮忙制作的“蜂窝煤成型机”也制作完毕了。 想要制作这个东西的原因主要是冰原城挖出来的煤都太散了，普通人取暖的话都是挑选其中较大的煤块来烧，要么就是把煤粉给捏成固定形状，但是不管怎么弄都太麻烦了，所以格雷决定干脆制作一种形状固定的煤，这样使用起来比较方便，而且用掉之后的煤渣也可以集中处理。 这是一个顶部有着两个漏斗状凹陷的机器，两侧的两个开口就是出煤口了；这台机器能同时生产普通大小蜂窝煤和棍装蜂窝煤的机器，其原理非常简单，就是把湿润的煤用模具压制成固定的形状。 由于两个转轴之间用了一个齿轮连接，所以现在只需要有一个动力源，就可以让两边同时工作起来。 说到动力，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只有蒸汽机了。 没办法，又只能把预备给整齐铣床的蒸汽机给调用过来。 只不过这东西一年四季都用得着，不像雨伞那样只有雨天才打，所以并不算吃亏。 把沉重的机器搬到铁器工坊旁的一间稍大的棚子里，蜂窝煤的生产开始了。 实验很成功，蒸汽机启动之后，放进漏斗里的湿润煤块很快就被压成了中间带着孔洞的蜂窝煤。 不过由于这玩意儿需要人工操作的地方太多，光成型机本身就需要四个人操纵，加上蒸汽机，要来伺候这项工作的人要有六七个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器出现，现在使用机器的人正好积累了能够传授给新人的经验，到那时候，说不定不需要格雷，就会有许多人自己设计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来。 第三十六章 姐姐的来信 入冬的风雪总是来得出其不意，建造城墙的工作则需要抓住风雪停歇的空隙，因为需要时刻提防狼骑兵来袭，所以有些人老是喜欢在干活的时候朝远处张望，害怕狼骑兵真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即使格雷已经提醒过很多次已经安排了人手监控奥尔山脉的动向，但还是无法阻止某些人恐慌的情绪。 就在这交替的恐惧中，新城墙的凹槽般的地基终于挖好了，接下来就到了垒砌混泥土和石块的时候了，由于人力难敌风雪，中间的工程又被耽误了好几天。 今天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格雷很喜欢待在菲丽希尔新布置的有着一面大透明玻璃的房间里，这样，这让他可以随时看到窗外的情况，也可以体验到房间内的温暖与祥和。 “柯尔，大棚种下的新种子长势怎么样？”格雷亲手泡制了几杯红茶，端到魔女们的面前。 “谢谢。”魔女们各自端起一杯热茶。 “可能是因为风雪太大，大棚里的温度虽然不算低，但是没有阳光，新的种子虽然顺利发芽，但是长势十分一般。”抿了一口热茶，柯尔回答道。 “这样就足够了，只要别被冻死就行了。”在菲丽希尔旁的沙发里坐下，格雷也开始品起茶来，“哎，对了，卡佳，你和......科尔骑士处得怎么样了？听说他带领商队离开的时候许诺要给你带礼物呢。” 默默喝茶的卡佳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微微皱起了眉。 “卡佳姐，我看科尔骑士好像真的对你有意思呢！”一说到这些事，蜷缩在沙发里的雪莉立马叫了起来。 还穿着单薄衣服的艾蕾也来了精神，“被人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赫达提起了兴趣，睁开眼睛等待着卡佳的回答。 在场的魔女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是遭受过重大磨难的，她们无比珍惜眼前的温馨，同时也比普通人更加渴望感受到“爱”的感觉。 不是友爱，而是情爱。 细心的格雷一直注意着菲丽希尔的表情，他发现一直在认真阅读笔记的菲丽希尔此时目光也停止了下来，很显然她的注意力不是在书上了，而是和大家一样，在等待着卡佳的结果。 “我......”被那么多人注视，卡佳有些不知所措，向来矜持的她竟然微微有些脸红，她不能否认科尔对她很好，她也对那个有礼仪且正直的帅小伙有所感觉，但是非要她总结出“爱”是什么样的，她还真有些说不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卡佳自己的身份，她虽然与科尔谈过许多次了，但是她还未表明自己魔女的身份，她怕自己一袒露身份，科尔会立马拔出骑士剑来。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有些忍不住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科尔。 看到众人期待的神情，卡佳开口道，“我......我可是魔女啊...谁会接受一个魔女呢？” 说完这句话的卡佳眼神有些暗淡。 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想到这个事实，都沉默不语。 身为魔女，不断被教会剥夺了生存的权利，也同时被打上了异端的印记，这个印记毁了她们的一切。 谁会与教会钦定的异端相爱呢？ 温暖的屋内，明亮的炉火好像也照不亮女孩们心中的阴霾。 菲丽希尔好像联想到了什么，看了格雷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格雷倒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沉思着魔女们的未来。 “不必担心，”过了一会儿，格雷猛地站了起来，“未来是由我们自己书写的，教会不能决定我们的未来，只要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强到连教会也要恐惧的程度，到那时候，规则就轮到我们改写！” 被格雷的话激励了一番，女孩们的眼中又升起一丝光亮，只不过她们看向的是菲丽希尔和格雷两人，这两人不正是是夫妻吗？ “所以，我要需要诸位再隐忍一段时间......” “殿下，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与教会为敌......能过上现在平静充实的生活，我们已经很满足了。”看到格雷有些激动，艾蕾忍不住说。 有了艾蕾的开头，其他的魔女也赞同地点头。 格雷知道，有一个人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的。 菲丽希尔的想法和格雷一样，拥有强大的武力，救助更多的人，到最后推翻教会，甚至推翻奥拉，制定新的规则。 她虽然对魔女们安于现状的想法不以为然，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制定规则的是她和格雷，魔女们只是被动的接受者。 不过大家的大方向是好的，都是追求发挥个人价值，这是一个好的趋势，而不是自暴自弃或者说丧气话。 不一会儿，众人又开始谈笑起来，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 “砰！” 大家正谈论着菲丽希尔衣服款式真漂亮，一声脆响从落地窗边传了过来，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众人疑惑地朝窗边看去，只见到窗户上好像有淡淡的血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玻璃上。 “也许是一只倒霉的鸟儿，鸟儿好像看不清楚玻璃的存在。” 放下茶杯，格雷走到了落地窗边，拉开了丝绸窗帘。 果不其然，一只头顶有着金色羽毛的小鸟正落在落地窗的后面，浑身是血。 “殿下，快救它进来！” 看到有小动物受伤，雪莉忙不迭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虽然光着脚，但是地面有温暖的毛毯，所以不算太冷。 看到还在抽搐的鸟儿，格雷也有些不忍心，拉开了落地窗，迅速把它捡了进来。 当他把受伤的鸟儿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是一只白羽金冠的鸟儿，如果它头顶没有受伤的话，应该十分漂亮。 “看，它的爪子上有东西！”迫不及待要施展治愈魔法的雪莉一眼就看到了鸟儿脚踝上捆着的一个圆筒。 “原来是来送信的！” 雪莉正施法，格雷小心翼翼地解下它脚踝上的圆筒。 “快看看是不是商队发来的，说不定有科尔的消息呢！” 柯尔看了一眼卡佳，然后朝着格雷围了过来。 “嗯？粉色的信纸，是个女人的信？” 当格雷打开小圆筒拉出那张折叠起来的信笺纸时，粉色的信纸着实引人注目，在奥拉，粉色的信纸一般只有女人会用。 一说到女人的信，周围的人都来了兴趣，各自在心底推测起这到底是那个女人的来信。 听说格雷在拜伦城的时候十分浪荡，难道某个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发来的？ 一想到这里，她们心底就一阵兴奋。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格雷兴致勃勃地打开信笺，连他自己都还以为会有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可没想到上面写的都是一种格雷全然看不懂的文字，既不是奥拉的通用文字，也不是北方蛮族的文字，倒有点像格雷前世的文字，但是仅仅是像而已，其中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被魔女们大眼瞪小眼围着看了半天，又七嘴八舌讨论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懂的。 到最后格雷又不得不向那位神情淡漠，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女士求助。 “菲丽......” 菲丽希尔好像也想弄明白是那个女人的来信，所以痛快接下了信笺。 “这是皇室专用的密文，格雷你应该学过才对。”只瞟了一眼，菲丽希尔就已经认出了这种文字。 “我...忘了......”在他的记忆里，格雷那里会静下来学习这种玩意儿，“菲丽，你能看懂吗？” 菲丽希尔没有回答，因为她聚精会神阅读信笺的样子已经表达了结果。 “这是芙蕾雅的来信。”知道信的内容后，菲丽希尔暗自松了口气。 “芙蕾雅？那是谁？格雷的老相好？”还在治疗鸟儿的雪莉兴奋地问。 “天眷之子芙蕾雅，奥拉帝国的二皇女，也就是......格雷的亲姐姐。”看来赫达才是魔女之中最了解帝国的人。 “抱歉。”原来不是老相好，雪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皇姐？她说了些什么？”格雷差点没想起来芙蕾雅是他的姐姐，幸好雪莉提前发问，他这才没有露馅。 “她说你在冰原城干的事很不错，过些日子她会亲自来冰原城看你......”菲丽希尔稍稍停顿了一下，“...和我。” “我干得很不错？她指的是什么？”格雷突然有些发慌，难道芙蕾雅知道了他收留魔女的事了？ “她并没有指明是什么。”菲丽希尔把信放在桌上，看向格雷，“也许她的意思是，你没有干坏事就已经算得上是好事。” “......”虽然有点损人的意思，但是格雷还是不得不说菲丽希尔对芙蕾雅的推测太准确了，因为在拜伦城的时候，对于荒唐的格雷，芙蕾雅对他的标准就是“别干坏事就是好事。” “听说二皇女芙蕾雅是个不错的人，从来没有像其他贵族一样迫害过平民或者魔女。”赫达好像对芙蕾雅很感兴趣。 “抱歉......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看到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格雷有些汗颜，因为在“格雷”的记忆里，芙蕾雅从来都是一个冰冷的大姐姐模样的陌生人。 “她的确是个正直的人，不过至于她对魔女的立场，我觉得还是要等她来到冰原城之后再说。”菲丽希尔重新翻开笔记，不慌不忙地说。 此时被雪莉治好的小鸟也终于醒了过来，抖了抖翅膀，然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真是一只漂亮的鸟儿。” 雪莉伸出手，金色羽冠的鸟儿乖巧地跳到她的手指上。 格雷正寻思着要不要写一封回信让这只鸟儿带回去，沉闷的号角声穿透玻璃传了过来。 菲丽希尔和格雷二话不说立马站了起来，两人好似有默契般对视一眼。 格雷笑了笑，“我去吧。” 菲丽希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第三十七章 风雪兽潮 “你怎么还是来了？” 呼啸的风雪中，格雷转过头朝远处的人影喊到。 菲丽希尔好像说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走快点，你不怕着凉吗？” 格雷嫌菲丽希尔走得太慢，又跑回去招呼她。 “别把我和你印象中娇贵的贵族小姐混为一谈。”狂风中，她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头发被吹散了一些。 这句话格雷听清楚了，“是啊，我可没见过贵族小姐会跑到大雪中来，而且还不戴帽子。” 菲丽希尔披着一件冰蓝色的大麾，后脑勺下有一个兜帽，但是她却没有戴上，也许是没料到外面的风雪如此惊人。 格雷来到她身边，亲手把她背后的兜帽给扣在了她的头上。 随后他大大咧咧地搂过菲丽希尔柔软的肩膀，按住她头上的帽子不被风吹开，领着她冒着风雪朝城墙上登去。 诧异的菲丽希尔有些发愣，要是在以往，根本不可能有男人能碰到她，即使在和格雷订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格雷也意外的从来没有做出过过分的举动。 但是现在，格雷却实实在在地把她搂进了怀里，宽阔的臂膀传递出温暖，笨拙的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和在舞会上的礼仪般的搂抱不同，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和格雷的距离也许并不那么远。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她现在竟然希望风雪再大一些路更长一些，好让她多感受一下这从未敢企及过的“关爱”。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小就被错误的估计了，也许是因为她做过的事都是如此完美，所以无论父母还是兄长，都把她当做了内心和外表一样的女强人，没有给予过她任何该有的爱护。 每次见到那些像是赞赏，又像是贪婪的丑恶嘴脸，她就会感到难以言表的疲惫。 所以每当格雷真心夸赞她的时候，她表现出的不悦和厌倦并不是有意为之，因为在她的世界里，这些词她已经听得以足够多了，她也足够厌倦了。 受到赞扬本来是好事。 但是当她无意中听到家人们的谈话之后，她对这些虚伪的言辞更加深恶痛绝了。 没想到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不悦的家人们，只是把她当做大贵族的礼品来培养的，他们好不吝啬地倾吐自己的赞美之词，为的就是把她推上必须与未来皇位继承人或者顶级贵族们门当户对的位置。 从那个时候，她明白了，如果自己不想办法，自己的命运可能就是被当做家族的筹码被家族的元老们送来送去，在那些肮脏的贵族家门里进进出出。 她绝不会接受这样悲惨的未来。 好在对于聪慧的她来说，解决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手段，她只对家族长老们说了一句话，那些虚伪的老家伙立马惊恐地想要赶走她。 最后，她如愿以偿地摆脱了海伯利安家族的束缚，也从此抛弃了这个虚伪的姓氏。 虽然所有人都在感叹她嫁给格雷的悲惨命运，连她自己一开始也在担忧自己的未来，但是现在再看，她做出的选择，简直就是重生！ 在冰原城，她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所创造的价值，感受到作为一个“平凡”的人能遇到困顿而能亲手解决的快乐。 而不是像在拜伦一样，只能被当做没有瑕疵的用来赞叹的吉祥物。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她竟然找到了真实活着的感觉。 “抱歉。”发现菲丽希尔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格雷还以为自己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了冒犯，稍稍松开了手，朝一旁退了退。 “上次赌约是我输了，让你占点便宜，这下我们抵平了。”话音刚落，菲丽希尔毫不犹豫靠进了他的怀里。 这下该轮到格雷发愣了，没想到向来高傲的菲丽希尔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虽然还是重新搂住她，但是力度却没那么大了。 “也许‘傻小子’这个词就是来形容他的。”菲丽希尔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愉悦，然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对，也许是我吓到他了......” 这时，天空中的风雪又大了几分，格雷不得不又紧紧搂住她，这让两人心中又是一热。 在外人的眼中，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但是在能经常见到格雷和菲丽希尔的奥黛尔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有进步，但是还没有到达真实夫妻的程度。 他们关系变好明明是好事，可作为护卫的她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奥黛尔抬头看了看天，她觉得风雪还不够大。 在许久之前，也就是宣誓效忠于格雷后不久，她曾经有机会一睹菲丽希尔的风姿，那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是自己的主人能像她一样优秀就好了”，只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骑士的第一信条就是忠诚。 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奇怪的念头就一直时不时地闪现出来折磨着她。 到了现在，当看到自己的主人和自己憧憬的主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幻想的一切好像都实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感受到多少快乐，甚至没有快乐。 也许是因为幻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也有可能是这个结局有些超越她的想象了。 “呼” 呼出一口白气，任凭风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奥黛尔紧紧跟着前面两个合成一个的身影。 怀着各自纷乱的思绪，心猿意马的三人来到了城墙上。 “那些是什么玩意儿？白毛大猩猩？” 透过透明玻璃，格雷清晰地看到一群类似猩猩，但却比大猩猩高大数倍背上好像还长着许多像是冰锥的“白毛大猩猩”正在走过已经封冻的河水。 “殿下，那是奥尔山脉里特有的‘雪山噜噜’，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但应该没有猜错，因为书上描写的就是‘背上长刺的白毛大猩猩’。”科诺团长微微颔首道。 菲丽希尔与格雷并肩而站，目光也投向远方，“它们有什么样的能力？特点是什么？” “书上写的是，他们善于攀爬，皮糙肉厚；如果用弓箭射击的话，需要在五十米内才能伤害到它们。”科诺摸出他的那本书，眯着眼睛读了起来，这让格雷觉得他需要一副老花镜了。 “弓箭要五十米就能杀伤？那用枪的话，应该可以在三百或者四百米射杀他们。”听到弓箭都能伤到它们，格雷松了口气。 “殿下，今天风雪太大，箭矢和子弹的准头可能会大大下降。”奥黛尔提醒道。 菲丽希尔也符和道，“不错，也许他们就是看准了今天的大风大雪，所以才派出能爬墙的雪山噜噜来试探，看来上次活着回去的狼人对枪械十分忌惮，这次它们想要彻底摸清楚枪械的威力。” “没想到这些长得粗糙至极的家伙竟然如此心思缜密。”格雷苦笑着摇头。 “我们有多少条枪？多少子弹？”菲丽希尔看了科诺一眼。 “前几天殿下又带来了一批子弹和枪械，我让骑士们熟悉了一下，打掉了一些，所以现在还有三百多发子弹，四十条枪。”科诺如实回答。 “过了那么多天才多出了两条枪，格雷，看来要等莲娜回来你才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些话菲丽希尔没有说出口，就像别人对她单调的赞美一样，她已经不想再对格雷说了。 “嗯...如果平均分配子弹的话，很多人准头太差，恐怕杀伤率会很低......”一听到只有这么点子弹，格雷开始抱起手思索起来。 “不错，这是关乎冰原城安危的事，可不能马虎。” 菲丽希尔和格雷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有了同一个答案。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格雷突然笑了起来，“菲丽，我知道，你早就制作了许多炸药，有那玩意儿，可抵得上许多子弹了。” “在子弹打光之前，我是不会用那东西的。”菲丽希尔回想起了上次格雷被掀飞的场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知道的，如果菲丽希尔不想说，再怎么问她也不会回答的。 接下来众人迅速商量了一番，决定除开三十五条枪配三发子弹以外，剩余的子弹全都分给剩余的五把枪。 其中菲丽希尔格雷和奥黛尔就占了三把，另外两把分给了一男一女两位准头不错的骑士。 “注意，等它们过了新城墙的地基才开始开枪。” 简单安排了一下，拿着弓箭和枪支的骑士们开始移动到各个不同的碉楼和哨塔内，因为外面的风雪太大，根本无法静心瞄准，所以格雷干脆命令骑士们直接进入室内从窗户向外射击。 在位于冰原城最高位置的哨塔里，格雷用铁钳将屋子中间火堆里已经烧尽的棍状蜂窝煤夹了出来，换上了一块新煤。 在这件存放着最多子弹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菲丽。”看着正在认真装弹的菲丽希尔，格雷忍不住又有了心思。 “怎么？”菲丽希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抱着枪靠在窗边，笑着说，“打赌吗？” 菲丽希尔秀眉一挑，停下装弹，抬起头来，“赌什么？” “和上次一样。” “好。”菲丽希尔回答得十分痛快。 “你可别故意输哦。” 菲丽希尔一愣，然后沉默不语开始继续装弹。 “遭了...好像惹到她了。” 菲丽希尔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没说什么正是格雷最担心的。 他正尴尬间，一声随风飘扬的枪响悠扬响起，雪山噜噜，终于来了。 第三十八章 垂死 推开窗户，只看了一眼，格雷又开始迅速扣动扳机。 几个呼吸之间，就打完了整整一个弹匣的子弹。 另外一男一女两个骑士惊诧地看向窗外，目力极好的他们分明看见远处过了希尔里河的许多巨大雪山噜噜头顶绽放出血花，然后扑倒在风雪中，再也爬不来了。 其他的雪山噜噜好像被同伴的死激怒了，锤了锤胸口，“噜噜，噜噜”地叫了起来，一时间风中流转着它们怪异的叫声。 “原来就一百来只啊，我还以为两百多只呢。”格雷一边装弹，一边看向窗外。 此时冰原城稀稀拉拉的枪声终于开始逐渐增多起来。 也许是因为子弹不多，所以骑士们都打得极为精细，所以这次的准头比上次要高出不少，差不多十声枪响，有两三个能打中的，能不能击毙目标暂且不说，至少能打中了。 “菲丽，要加油咯，不然全都要被其他人抢走咯。”为了不占她的便宜，格雷故意慢慢装子弹。 “狂妄。”菲丽希尔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吐出两个字，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后，菲丽希尔竟然也像格雷一样连续扣动扳机，窗外的寒风吹得她的发丝飞舞起来，但是她连眼睛也一眨不眨，冷静得像是一个看淡生死的神明。 随着子弹迅速倾泻而出，格雷朝远处看去。 “十中八，不错。” “你是在嘲讽我？”菲丽希尔卸下弹匣，瞥了他一眼，比起他的十发全中，她十中八好像有些不太够看。 虽然她有做到十发全中的办法，但是她并不打算用，就和格雷说的一样，故意输了又能怎么样呢？ “菲丽，你明白我的，我说话向来直，怎么会是嘲讽呢？” “所以你是个‘傻小子’。”刚说出口，菲丽希尔就有些后悔了。 “啊？什么......” “没什么，继续吧。”菲丽希尔在心里暗自乐了起来，“还真是个傻子，连反应都和我推测的一模一样。” “看来只需要培养一批神射手，以后我们就不用出马了。” 枪声稀稀拉拉停止了，由于这次普通骑士的准头不错，再加上这五个“各怀绝技”的神射手 怪物般的准头，雪山噜噜的兽群奔到城下时，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但是和上次的巨狼一样，它们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即使身边的同伴莫名其妙的倒下，它们视死如归般的直冲城墙而来，好像它们的目的就是为送死而来。 总之，冰原城的危机，再次被化解了。 “我发誓，奥尔山脉里绝对有一个能控制野兽的东西存在。” 奥拉语里没有“妖”这个词，而他总不能说邪魔吧，所以只能用“某个东西”来代替那不明的力量或者妖魔。 “就像是被皇帝派去送死的骑士，骑士们自以为履行了忠诚，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他根本不会对这些逝去的鲜活生命产生半点悲怆。”菲丽希尔重新瞄准，说出了骑士们最害怕的结局。 “幸好我不是皇帝。”对着奥黛尔和另外两个骑士微微一笑，格雷放下了枪，“我先下去了，打完记得告诉我结果。” “你能保证你一定能赢？”菲丽希尔一边射击一边问。 “也许不能赢，但是一定不会输。”丢下一句话，他推开了门。 他敢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把菲丽希尔剩余的子弹和雪山噜噜的数量给计算得一清二楚，菲丽希尔要么就是和他打成平手，要么就比他少一个，反正她已经赢不了了。 当他走下哨塔的时候，风雪好像随着雪山噜噜的死亡也小了许多。 而当他站在城墙中间看到最后一头噜噜头顶绽出血花的时候，风雪也几乎在同时停止了。 格雷站在空旷的城墙上，天空中的风雪迅速消退，视野里中的世界又变得澄澈起来，他微笑地等待着菲丽希尔走出哨塔。 “以她的性子，一定会判自己输。” 吸进一口冷气，他看见从哨塔出来的菲丽希尔开始朝他走来。 “这次我可不会怂了哦。” 给自己打了打气，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砰砰砰！” 三声连续而清脆的枪声不知道从那里响了起来。 城墙上的骑士们，包括菲丽希尔，都以为是有骑士正在对着还没死透的雪山噜噜补枪，所以都不自觉地朝着远处看去。 但是，一眼看去，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好像并没有因为三声枪响而产生任何变化。 众人不禁有些疑惑。 而在此时，格雷有些踉跄，脚步虚浮地朝前走了几步。 他用手捂住脖子，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鲜血不住的从他按住脖子的手掌里冒出来，他的嘴巴里也只能喷出血沫，说不出一个字。 浑身的剧痛以及浸满衣服的温热鲜血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寒冷从脊背开始迅速袭满全身，星隐决的灵力也和他失去了联系。 “真是可惜啊......” 终于，他的视野里，天地开始旋转起来。 在众人还在眺望远方的时候，他无力地跌落下了城墙。 直到他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众人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分明听见了菲丽希尔和奥黛尔的声音。 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听不明白她们说了些什么。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她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带着这个有些“恶趣味”的想法，他陷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第三十九章 格雷的数百种死法（求推荐收藏，兄弟萌） 格雷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 沉重到他的梦里也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明明就是梦，可周围袭来的寒意却是如此真实，冻得他想挣扎尖叫，但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的黑暗中着魔似的挥舞起手臂，想抓住些什么。 可惜黑暗中只有他孤身一人，他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 “这就是真正的死亡吗...被困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在黑暗中挣扎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已经能思考一些问题了。 “我是如此珍惜我今生的一切，可为什么......”蹲在沉重得犹如实质的黑暗中，他开始回忆过往的一切。 那一张张美丽的面容，一个个宏伟的计划，此刻都在离他迅速远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逐云还是格雷了，他此时只有“我”这个意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以前做过的一切，此时都像发黄的旧历般失去了意义。 不过至少有些记忆是值得回忆的。 “菲丽......” 他如同梦呓般地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那个他两世为人唯一不想离开的人。 下一刻，他所在的黑暗突然像是被翻转了颜色，无尽的黑暗变成了有些刺眼的亮白，黑暗的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光的世界。 格雷站起身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哒...” 轻盈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格雷猛然回头。 “菲丽！” 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身着端庄的晚礼服，而格雷此时也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同样穿着华贵的礼服。 悠扬的音乐不知从何处响起，菲丽希尔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正用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紧盯着他 “再舞一曲吧。” 尽管知道一切都是虚幻，格雷还是感觉十分开心。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牵起菲丽希尔的手，但是后者依淡漠地看着她，好像并不打算跳舞。 悠扬的曲调中，格雷尴尬地抬起手，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只能木然地站着，就像是一个第一次相亲时不知所措的傻小子。 动人《夕阳》演奏到了高潮。 然后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格雷不可思议地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长剑，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佩剑。 菲丽希尔握住剑柄的手上还穿戴着华贵的丝绸手套，格雷的鲜血从剑身流下，把她洁白的丝绸给染得鲜红。 “菲丽......” 他用尽力气吐出最后两个字，真实的痛苦终于将他打垮，他无力地软倒着跪下，淡漠的菲丽希尔看也没有看他，依旧平视前方。 下一刻，光与暗又反转过来，冰冷和黑暗缠重新缠绕住他，身上的痛苦也渐渐消散。 不久之后，疼痛完全消失了，世界又变得光亮，他又有力气重新站了起来，但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又紧随其后。 她端庄地放在腹部的手上还在滴落着鲜血，目光还是淡漠地盯着格雷，好似若无其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雷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笨拙沉重，他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意识世界或者梦境中，但是眼前梦境的诡异程度有些超越他的想象了。 “砰！” 正惊疑不定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口。 菲丽希尔手中的枪口正冒出白烟。 强烈又熟悉的痛苦传来，他睁大眼睛惊恐地倒下。 接下来就是不断重复的场景，光与暗交替，浑身沾满鲜血的菲丽希尔用各种奇怪的方式杀死他。 他也曾尝试过闪躲或者和菲丽希尔交流，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对方好像不能听到他说的任何东西，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杀死格雷就是她需要运行的唯一逻辑。 而且每当格雷想要闪躲的时候，身体就会变得像是麻痹了一样迟钝，根本躲不掉对方五花八门的攻击。 到最后，格雷终于明白了，这个痛觉完全真实，但是内容却完全虚构的世界恐怕是有人在搞鬼。 能侵入到别人的意识中改变别人的梦境，恐怕也只有魔女才能做到了。 “对了，魔女！有雪莉在，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呢？或许控制我梦境的家伙就是因为明面上杀不了我，所以才对我的梦境动手，想要让我意识崩溃？” 想清楚了这一点，格雷心情明朗了许多，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使痛觉还是如此真实，但是“自己还活着”这个信念却让他坚信自己不会屈服。 世界再度变为光明，格雷用手枕在脑袋底下，悠闲地躺在地上，聆听着那个轻盈的脚步声临近。 此时的菲丽希尔身上的礼服已经完全被格雷的鲜血浸透了，每次格雷的伤口都会复原，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设定，身上的鲜血越积越多，浸透鲜血的晚礼服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这倒让格雷多了些苦中作乐的恶趣味。 “菲丽，轻一点。” 感受到菲丽希尔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并且掏出了闪亮的匕首，格雷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到菲丽希尔微微一愣的样子，他确认了梦境已经被控制的事实，也更加确认自己还活着的真相。 尖锐的匕首划破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把菲丽希尔浑身都染成了红色，这出血量让格雷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咬着牙尽力闭上眼，默默地等待着黑暗来临。 光明重现，痛苦消失，他依旧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切。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说完，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说真的，他竟然有些害怕看到菲丽希尔浑身是血的模样。 虽然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但是他还是被周围突然出现的杂乱脚步声给吓了一跳。 微微睁开眼，一张张熟悉的漂亮面孔正低头把他围在中间。 “过分了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铁靴子已经踢在了他的脸上，鲜血飞溅，他不知道自己的牙被崩飞了几颗。 “奥黛你......” 刚想闪躲，他浑身又变得麻痹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啊~~~” 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给他来了一记断子绝孙脚。 以后他就被这群女人奋力暴打起来。 这下他可终于明白，就算魔女们不使用魔法，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特别是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老是照着同一个地方招呼，这下可把他给折磨惨了。 不过由于好像这些都不是致命伤，所以他在眼角溢血而变得血红世界中苦苦等待了许久，黑暗却始终不至。 直到后来他已经不成人形，久违的黑暗才姗姗来迟。 随着意识又变得清醒，格雷心底恶狠狠地想，“控制我梦境的魔女，等我醒来，你别千万别让我逮到！” 这次殴打他的人又有了变化，除了菲丽希尔，其他人变成了西弗斯等亲信以及一些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 紧接着几次光与暗的交替，更多路人开始出现，看来控制他梦境的人要让冰原城的所有人都打他一遍。 不过其中最执着的还要数菲丽希尔，浑身的血迹都已经干透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朝着同一个地方招呼。 每次光明重现的时候，格雷都暗暗祈求菲丽希尔不要出现，可是那个仰起头好似挑衅般的面孔却总是如约而至。 她的每次出现都会让格雷不由地打个哆嗦。 “你不是喜欢躺着吗？那就别起来了。” 也不知道光暗交替了多少次，菲丽希尔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就不担心以后我们要不了孩子吗？” 虽然痛得死去活来，而且他也知道这个菲丽希尔只是虚有其表并不是本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做真正的菲丽希尔来对待。 “愚蠢的猪猡！你真以为她能看得上你？她的梦中情人可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你这个废物皇子的大哥，雷诺！可怜的虫子，别在痴心妄想了！”菲丽希尔露出了格雷从未见过的狰狞笑容。 “你看见过菲丽的梦？” “哈，她和雷诺的香艳场景，要不要我给你讲一讲？”菲丽希尔脚下猛地加力。 这些话从菲丽希尔的口中说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明白了，”痛苦地喘息了一阵，格雷强笑起来，“你是亚尔维斯的人？呵呵，没想到堂堂海伯利安家族，也会豢养魔女，你说这样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海伯利安家族还有立身之本吗？” “可惜你猜错了。”菲丽希尔抱起手，用高跟鞋踩住他早已饱受蹂躏的地方，用力碾了起来。 接下来不管格雷再问什么，菲丽希尔再也没有回答，周围的一群人一直重复着他的死亡。 “这该死的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由于每一次光暗交替，他的身体都会恢复完整，所以每次的痛苦都是全新的。 其他地方的痛苦还比较好忍受。 但是执着的菲丽希尔却老是抓着那个地方不放。 精湛的脚法让格雷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踢出经验了，每次都能让他痛得生不如死。 “我去你奶奶的腿！” 由于浑身都不能动弹，格雷只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这样做的确为他发泄了一些郁闷，但是对周围暴打他的人却没有半点影响。 第四十章 轮回梦境 （求推荐收藏ヾ(?°?°?)??） 格雷遇刺的消息一时间在冰原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群情激昂的人群们奋力呼喊着要抓到凶手亲手烧死他。 毕竟格雷这样给的工钱高管吃管住还有休息日的好老板可算得上别无二家了，要是冰原城还没起步就没落了的话，这些工人们又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当没地的流民，那是他们绝不想要的生活。 另一方面，也许是格雷真的对所有人都不错，所以大多数人对凶手的愤怒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能和骑士和工人们一同干活一同吃饭的皇子殿下明明是一位贤明的领主，可为什么还有人要伤害他？ 当天，在格雷被一群人簇拥着抬回城主府之后，科诺立马就对整个骑士团进行了排查和肃清，特别是当天用过枪的人。 但是结果却十分出乎意料，他几乎对每个用枪的人都进行了严厉的审讯，但是没有丝毫的线索，好像每个骑士对格雷都是极其忠诚的，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询问当时那三声枪响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骑士们也不太清楚，他们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位置。 但是当科诺去往骑士们所描述的那个房间之后，却发现那个房间的大锁早就锈死了，他用骑士剑砍了好几剑才砍开。 打开门，里面尽是灰尘与朽坏的盾牌，连窗户都是封死的，那里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骑士团里的叛徒不止一个。”这是科诺当时的想法，因为只有他们相互包庇，所以才找不出凶手。 愤怒的科诺干脆把当开过枪的骑士全都给关了起来。 而知道自己不是叛徒的骑士们问心无愧，而且为了尽早抓住叛徒，他们都心甘情愿待在牢房里。 为了防止激昂的人群冲进关押骑士们的营地，骑士团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手来抵挡他们。 正在科诺骑士一边忙着审讯，一边又忙着挡住人群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城主府传来格雷殿下已然无恙的消息，以及菲丽希尔的亲笔命令，这让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激动的人群也开始遵循城主夫人的命令，开始恢复冰原城的秩序。 只不过菲丽希尔放出的消息只是用来稳住人心罢了，她知道愤怒的人群是最容易被煽动和控制的，要是不稳住他们，冰原城将会乱成一团糟，所以她才命人放出了一个假消息。 事实上，格雷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凶手的枪法很准，格雷的后颈后背和后腰分别中了一枪，从上往下是在一条直线上，也许是想给他留一个全尸，所以才没有当场打爆他的头，不过这也恰巧留给了格雷一线生机。 格雷身上最严重的伤口要数他脖子上破损的大洞了，不但颈椎受损，动脉也有损伤，菲丽希尔和奥黛尔疯狂跑下城墙的时候，地面已经积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他的脸正埋在血泊里。 当她们死死按住他的伤口把他抬回城主府时，二女都能感受到格雷身上的体温已经差不多快要接近冰冷了，她们按住的伤口也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了。 当雪莉进来时，她们放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颤。 菲丽希尔此时再没有了平常的淡漠，不小心沾到血迹的脸上尽是惨白，眼睛里满是后悔与自责，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怒，自己明明已经抛弃掉了那个姓氏，为什么他们还是阴魂不散？ 奥黛尔也是眼睛发红一言不发地紧盯着看起来已经毫无生气的格雷，她不敢说话，不止是为了不惊扰到雪莉，也是为了不让大家听到她的哭腔。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守护骑士的她该有多么自责。 除了第一眼见到受伤的格雷惊呼了一声的雪莉之外，魔女们把格雷围在中间，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这个场景与格雷梦中的场景十分相似。 ******* “臭娘们儿！你到底玩儿够了没有！” 在经历不知道多少轮回之后，格雷终于明白为什么诅咒别人下地狱是一句极其恶毒的话。 他现在身处的无限轮回的梦境，无限重复的痛苦，以及各种凄惨的死法，简直就和真正的地狱也差不多了。 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露出了那个格雷十分熟悉的，狂热的表情，然后提住他的领子，开始放肆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也许只有在这诡异的梦境，才能看到这样在现实里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场景了。 菲丽希尔放肆的笑声差点要把格雷震聋了。 他真不敢相信端庄美丽的菲丽希尔原来也能发出这种笑声，这样的场面让他十分惊骇，甚至比直接伤害自己还要骇人。 下一刻，她古怪的笑声戛然而止，用有些疯魔的眼神看着格雷。 “这次，你想怎么死？” 她的声音变成了两个人的重音，十分刺耳。 “我想......”浑身无力的格雷强笑着露出沾满鲜血的整齐牙齿，“我想被你吻死。” 事实上这个狂魔般的菲丽希尔根本不会听取他的任何意见，她就像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人偶，能回答和理解的东西十分有限。 很显然，控制他梦境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只留下了不断重复的光与暗，以及，这个有些坏掉的人偶。 “死吧！” 菲丽希尔的手一下刺入了他的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 但是她却不着急抽出来，而是把冰凉的小手一直放在里面。 “咳......我来给你暖暖手。”无力地咳出一口血，格雷能感受到自己剧痛的胸口里有一股冰凉。 “嗤” 随着鲜血喷溅，周围的世界又恢复到了黑暗。 他默默睁开眼，知道下一个轮回，又开始了。 “菲丽，漂亮的女士，可不能干这种肮脏的勾当哦。” 只有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格雷才能尽情倾诉自己的感慨，即使那个菲丽并不是真的，他却也能感受到宣泄情感的特殊感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有时候他想对她破口大骂，有时候他却又忍不住说一些亲昵的话。 当然，他自己很清楚，好话是说给真正的菲丽希尔听的，坏话是骂控制他梦境的魔女。 “菲丽希尔”看到目标出现，木然地走了过来，扬起了手中的长剑。 又一次倒在剑下，格雷觉得十分痛快，不像之前的几十次轮回，菲丽希尔一直对他施展断子绝孙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这该死的轮回......” 再次倒在血泊中，他竟然前所未有地产生了一丝恐惧，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发生了动摇。 第四十一章 女主人（求收藏推荐ヾ(?°?°?)??） “西弗斯，我让你新办的学堂弄得怎么样了？” 由于格雷还处于昏迷之中，冰原城的大小事务不得不落到菲丽希尔的头上，虽然她不太喜欢处理这些琐事，但是没有办法，就算格雷还好好的，她也得学一学该怎么管理一个城市了，因为她是冰原城的半个主人，也许将来还会是更大领土的主人，多学一些也无所谓。 “殿下，除了您新编写的教材还没有印好之外，学堂已经正常开课三天了，至于您说的入学标准，我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除了还不能入学的幼童外，其余的孩子已经全部入学了。”看着主位的的菲丽希尔，西弗斯喊出了这个有些别扭的称谓。 因为菲丽希尔是皇子的配偶，所以她本来的称号就是“殿下”，但是因为她不想承认与皇室的关系太过密切，所以她并没有让人这样称呼她。 不过由于现在格雷不在，她不得不代替他的位置站到台上，也不得不重拾这个她不太喜欢的称号，来表达她是皇族一员的身份。 “很好，这下那些父母总不会担心自己没时间照顾孩子了，全都送去学堂，免费伙食还能学认字......对了，学堂刚开始开课，不知道我安排的那几个骑士能不能应付过来？”因为骑士团的骑士大多都是受过教育的，而且也是冰原城少数能识字的人群，所以教书育人的工作只能交给他们了。 “启禀殿下，人手的确有些不够，不过科尔骑士和卡佳小姐告诉我说，他们明天会带些人过来帮忙，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西弗斯看了桌子对面的科尔一眼。 “科尔......”看着带领商队满载而归且毫发无损的科尔，菲丽希尔知道格雷没有看错人。 “属下在。”科尔微微颔首，虽然现在主事的人是女主人，但是他绝不会质疑她的能力。 “你......”菲丽希尔微微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她，好奇地等待着她的发问，因为菲丽希尔是绝不会拐弯抹角的，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所以她现在竟然会欲言又止，顿时引得大家都有些诧异。 “殿下请说。”科尔也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卡佳？”憋了半天，菲丽希尔终于问了出来，虽然这件事可能与今天的会议无关，但是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呃......啊？”科尔还以为她会问商队的事情，可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一个他私人的问题，顿时有些发蒙。 “咳咳，殿下问你你就说，磨磨唧唧干什么？” 他的老爹科诺也颇为担心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按照奥拉的法律，骑士是可以结婚的，但是在这个偏僻的冰原城，在街上走动的，要么就是有夫之妇，要么就是老大妈，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准备早婚的女骑士，要想找到待嫁的女孩，这可有些难度。 本来科诺对儿子的媳妇已经不抱指望，只要是活的、女的就行了，可没想到，科尔这家伙还真有些本事，竟然勾搭上了在城主府为菲丽希尔殿下效力的女官，这可不得了，他是见过那女孩的，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他一眼就看出那孩子身上有贵族的影子。 虽然格雷殿下曾经说过要放下贵族的架子，科诺自己也十分认同这个观点，但是在心底，他还是希望科尔能找一个门当户对，不奢求大贵族，但至少也是个贵族的女孩。 卡佳简直完全符合他对于儿媳妇的标准，甚至还超出不少，虽然卡佳不承认她是贵族，但是贵族的教养和气度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所以当科尔一回到冰原城，他就督促科尔尽快做出表示，如今又被菲丽希尔问到，他又免不了激动了几分，以为菲丽希尔有意撮合他们俩。 “这......殿下，是卡佳让您这么问的吗？”面对所有人的目光，科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菲丽希尔。 “臭小子你......” 菲丽希尔制止住科诺，“不，是我自己想问的。” “好吧，我的答案是......不知道。”科尔如实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菲丽希尔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样的感觉......”科尔把目光垂到桌面，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光，“我从未恋爱过，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总之......我很想靠近她，甚至不求能得到她的芳心，只希望能和她多待一会儿，和她多做些事......所以我才会提议和她一起去学堂帮忙......” 看到向来做事干练的科尔竟然也有结巴的时候，许多人都默默露出了笑容。 特别是他的老爹科诺，更是露出了“过来人”的微笑，心底默默地说，“傻小子，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从未有此经历的菲丽希尔也看出了端倪，“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没有说话，她想起了格雷还醒着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来到自己地盘的样子，她不禁开始思索，“格雷也是这样想的吗？” “唉，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番，她重新回过神来。 “我明白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让卡佳伤心。” “我会的！”科尔重重点头。 嘴上说着明白，其实她一点也不明白，回想到自己，她确实能感受到格雷的好意，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该对他笑？给他送礼物？还是怎样？ 她从来没有笑过，她甚至想象不出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跟别说对着格雷笑了。 再次收敛思绪，菲丽希尔把目光投向了科诺。 “科诺骑士，有没有刺客的线索？” 一说到刺客，科诺就有些汗颜，“殿下，我对每个用过枪的人都进行了极其严密的审讯，但是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是吗......”菲丽希尔眉头微微一皱，“既然这样，把骑士们都放了吧，凶手应该不在骑士中间。” “殿下，要不我再加紧审讯一遍？” “不必了，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继续审讯会有损骑士团的士气。”菲丽希尔知道亚尔维斯的杀手恐怕不止一个，早在第一次来到冰原城的路上，格雷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一次危机，那次危机也被嫁祸给了魔女，但是她推测杀手应该不是魔女，而那个火焰魔女的出现恐怕也仅仅是巧合而已。 “遵命。” “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从未摸过枪的骑士进行训练了，记得做好枪支的管控，除了岗哨和巡逻队能用枪之外，铁器工坊新打造的零件也要保管好，工人们进出工坊都要仔细排查。” “属下明白。” “西弗斯，这次科尔和蕾拉又带回两百多人，火药工厂可以开始筹备了吧？”问完科诺，菲丽希尔又朝西弗斯提问。 “殿下，我看过您给的材料清单了，如果真的要开工的话，需要铁矿洞里分出一部分人手来开挖硝石，而且硝石还需要进一步干馏，但是我们用来干馏硝石的玻璃器皿有些不足......” “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我会准备的，你先开始筹备吧，注意在规划位置的时候得离居住区远一些......不用我说为什么了吧？” “属下明白。”西弗斯恭敬地回答，不必说他也会小心的，上次城外的实验爆炸可把他吓得不轻，要是火药工坊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火药工厂我得亲自监督才行。”西弗斯在心里默默念道。 “巴罗，工具台我已经让人抬到铁器工厂了，已经过了两天了，我让你们制作的子弹搞得怎么样了？”菲丽希尔最担心的还是枪支弹药的问题。 “殿下，您弄来的新工具台的确好用不少，但是奈何子弹那东西实在过于复杂，所以就算分出五十多个人来分工制作子弹，一天的产量也不过三四十枚左右，而且由于火药不足，许多子弹都还没有装药。” “产量虽然低，但是总比没有好，没装药的就这样放着吧，等火药工厂开工再装药。” “是。” 随后菲丽希尔又询问了凯多和安德鲁城墙和矿洞的情况。 由于格雷遇刺的影响，矿上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去增员修建城墙，所以矿洞的出煤量少了许多。 而城墙的修建只在中间暂停过几天，然后又开始稳步进行。 原本预计用倾城之力只需要十天就能完成的工程，其中遇到各种状况，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月了，城墙也才建造了一半，而且随着深冬临近，那些发狂的野兽说不定会加大袭扰冰原城的频率，城墙的建造刻不容缓。 也有人建议要不要从城内抽调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去加速修建城墙，但是被菲丽希尔否决了，因为那些都是格雷安排好的东西，她不想做太多的改变。 处理完这些不得不安排的琐事，她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后院。 她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去了格雷正在沉睡的地方，这也是她最近生活的一部分。 走进温暖的屋内，昏暗的烛火中，面色苍白的格雷正躺在床上，憔悴的奥黛尔趴在他的床边熟睡。 自从格雷遇刺以来，除了外出方便，奥黛尔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格雷身边，连吃住都在这里，只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责，同时奥黛尔期待着下一刻他能醒来，呼唤起她的名字。 为了不吵醒奥黛尔，菲丽希尔轻盈地来到了窗边，稍稍掀开了被子，露出了下面格雷赤条条的身体。 “真不知道你不吃不喝为什么还能那么强壮。” 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菲丽希尔把有些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去感受那颗正在强健跳动着的心脏。 格雷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已经二十多天了，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还有些担心，强行喂他吃了一些热粥，可是怎么也喂不进去，就在菲丽希尔准备用嘴喂他的时候，雪莉才说，格雷的身体十分强壮，甚至强到了可以许久不吃东西的地步，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而如今再看到他身上棱角分明的强壮身体，彻底打消了菲丽希尔的疑虑。 “唉，快快醒来吧，可别把这些琐事都丢给我......你可错过了这个月的舞会了呢......” 重新为他盖上被子，菲丽希尔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轻轻坐下，翻开书本，像是呢喃般地自言自语起来。 第四十二章 蚀夜 （求推荐收藏ヾ(?°?°?)??） 深夜中，长长的车队在山路边扎营。 奇怪的是高高立起的火焰之龙旗帜明明还在猎猎作响，可下面的车队附近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快要燃尽的小火堆里的火苗也没有丝毫的扰动，一切都显得无比平静。 “威尔，该换岗了。” 看到月上山头，一个年老的骑士把头伸进马车里，对着里面正在呼呼大睡的骑士喊道。 “知道了。” 被叫做威尔的骑士好像睡得很轻，只被微微一吵，就已经坐了起来。 “嘿，幸好这几天风雪不大，要不然我们跟着皇女殿下的这趟西北之行，可就要受苦咯。”坐在马车边缘，老骑士开始卸下身上的铠甲。 说话间，威尔已经穿好软甲，提着骑士剑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这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威尔其实看了一眼猎猎作响的火焰龙旗，但是身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风，甚至感觉没有多冷，觉得十分怪异。 要知道这里可是奥拉西北部，而且他自己就是从寒冷的乐拉城长大的。 西北部夜里的寒冷自不必说，他曾经有过深刻的记忆，因为他的父母都是被大雪冻死的。 他的姐姐为了换来食物甘愿卖身，这才让他活了下来，在姐姐也患病死去之后，他不得不参军混口饭吃。 经过十多年的打拼，凭借着三分狠辣、三分谨慎、四分的运气，他已经混到了册封骑士的位置，虽然这个位置算不得高，但是至少也算个贵族了，等级最低的贵族。 也许是因为不甘愿就此麻木单调地度过一生，当那个人找到他要帮忙做一件事并许诺丰厚报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即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轰轰烈烈的死去总比浑浑噩噩的活着更能被人“传唱”。 威尔摇了摇脑袋，有些不明白这个奇怪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脑海中的 “记得把火给添上，免得冻伤...好吧，虽然今天也不太冷......” 老骑士叮嘱了一句，爬进了车内，没过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鼾声已经传了出来。 威尔站在火堆前，又看了一眼飘荡的火焰龙旗，有些担忧地拿出那把匕首看了一眼，发现匕首没有异样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成功，则成仁！” 又一个奇怪的念头蹦了出来。 他明明没有想过这些，但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却忍不住从心底里迸发出来，好像是逼迫着他不得不遵守一样。 使劲摇了摇头，吸进了一口冷气，威尔看了看长长的车队，发现几乎每个火堆差不多都快要熄灭了，看来今天下半夜放哨的哨兵大多数都是肩负着和他一样使命的人。 想到自己并不独孤，他不由得又放松了些，甚至觉得这个任务可能很轻松就能完成了，因为目标不过是一个孱弱的贵族女人罢了。 不过随即他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以他多年的经验和知觉告诉自己，今天的任务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过了不一会儿，车队周围的火堆完全熄灭了。 是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了。 不多时，车队尾部的黑暗中，一些和威尔一样身着软甲的大汉开始从黑暗中显现。 他们行走得小心翼翼，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群人在路过威尔后，威尔也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不过他可比他们要更重要一些，因为他有那把匕首，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像那个人说的一样，那么今天只有自己能杀得了她了。 随着人数变多，他们好像变成了一群索命幽灵，无声的在车队间飘荡。 也许是觉得月光太过于明亮了，威尔回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月亮，他突然觉得那月亮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把他们所有的行踪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前路危芒，也只得走下去了。 ****** “哎呀呀，那么急干什么？” 温暖的马车里，金羽急匆匆地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然后突然变身为人，一下扑进了芙蕾雅的怀里。 “我的魔法失效了！”扑在两座山峦间，金羽有些喘不过气来。 把一件衣服披在金羽的身上，芙蕾雅捧起她的头问，“我不是让你就在那儿等我吗？怎么又来找我了？” “不好了，格雷被刺客袭击了！”喘息了好一会儿，金羽才紧张地说。 “格雷遇刺了？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也许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亚尔维斯会对格雷有所动作，所以她并不十分意外，只是微微皱眉。 “他还活着，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看到芙蕾雅不太紧张，金羽也不紧张了，开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芙蕾雅坐直了身子。 “他被人袭击啦，被治愈魔女救活之后一直陷入昏迷中，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十七天了，如果没有芙蕾姐帮他的话，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金羽喝了一口热茶，又拿起了一块饼干。 “是这样......”芙蕾雅重新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好像是推测出了事情的始末，“要是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格雷的话，我还真不一定救他，但是听过你的描述之后，也许救活他会更有价值。” “我也希望芙蕾姐能救活他！” “怎么？又看上他什么好吃的了？”芙蕾雅伸出手，在她满头金发的脑袋上揉了揉。 “才不是呢！虽然他的蛋糕的确很好吃......我的意思是说奥黛尔姐姐，”金羽顿了顿，又说道，“格雷昏迷之后，奥黛尔姐姐好像很不开心呢。” “奥黛尔......不开心？” 说到奥黛尔，芙蕾雅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暗自思衬道，“奥黛，为了补偿你，我把你从丑恶的家族斗争中抽离出来，安排到格雷身边，没想到你竟然还真对格雷产生了忠诚......或许是其他的感情？” 随后，她又继续陷入了回忆，那是在许多年前，皇后和“芙蕾雅”外出游玩时，也就是她成为“天眷之子”的时候。 奥黛尔的父母，分别就是皇后和“芙蕾雅”的守护骑士。 漫天的火光中，奥黛尔的父母消失无踪，冷静的芙蕾雅推开拉住她的奥黛尔，自愿落进了悬崖里。 这件事只有奥黛尔和她自己知道，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知晓，甚至连奥黛尔宣誓效忠的主人，格雷也不知道。 芙蕾雅奇迹般的活下来之后，立志成为骑士的奥黛尔向她许诺要成为她的守护骑士，但是被她拒绝了。 芙蕾雅记得当时对奥黛尔说的是，“你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别人背后的附庸。” 可惜身为光盾家族的女儿，那里有不成为骑士的道理？ 所以她最后还是成为了一名骑士。 但是她宣誓效忠的人却与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不过她是十分倔强的，即使自己的主人是一个人人唾弃的笨蛋，她依旧不离不弃，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只不过现在，自己效忠的那个笨蛋突然开窍了，竟然变成了她理想中的样子，她又那能不珍惜呢？ 但是直到现在，奥黛尔依旧也不明白，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成为格雷的守护骑士的。 “芙蕾姐，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呢，他们手里好像有破魔石，把我的变身魔法都弄失效了呢。”忙不迭地把饼干塞进嘴里，金羽抱怨道。 “嗯~~~”芙蕾雅举起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掀开窗帘让月光洒了进来，“原来卡莉挑的是今夜？我不是让她在白天开始吗？” “可在白天不也一样吗？”金羽疑惑地问。 淡淡笑了笑，芙蕾雅解下头顶的发簪，柔顺光亮的头发顿时散落下来，“说的也是，我要睡觉了，金羽，别出去哦。” “知道啦。” 说完，芙蕾雅竟然真的捂着头呼呼睡去。 ******* 天气晴朗，彤红的朝阳把还未融化的积雪都染成金红色，长长的车队又开始埋锅造饭，升起缕缕炊烟。 而昨晚造反的骑士好像根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平静，和以往的早晨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骑士长来报告说有些人叛逃之外，再无别的事情。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车队里的每一个骑士都十分清楚，只要对皇女殿下忠诚，消失的人里面肯定没有自己，甚至上战场的时候往往都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即使有人已经听过那个传闻，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多谈论，甚至不过多揣测，好像一切的事情发展都有其既定的规律，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改变的，或者说轮不到你来琢磨，你只需要遵守就行了，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被女仆们服侍着洗漱一番打扮完毕之后，芙蕾雅披着一件朴素的白色袍子走下了马车。 身材高挑的她面对着彤红的朝阳，玲珑有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殿下，这是今天早上捡到的。” 刚没走出几步，女骑士长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把闪亮的匕首。 芙蕾雅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只是伸出手，用纤长的手指在锋刃上滑动。 “殿下，它很锋利......”骑士长提醒道。 不过芙蕾雅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依旧用手指划着。 果然，没划几下，锋利至极的匕首在她的手指上划出一条血痕，开始滴出鲜血。 “好了，你饮过我的鲜血了，已经算得上是有名的匕首了。”轻笑了一声，芙蕾雅收回了手，“找个剑鞘装起来，我要把它送给奥黛。” “遵命，殿下。” 把目光投向日出的方向，芙蕾雅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样呼出白气。 “格雷，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能迷住高傲又倔强的奥黛？” 第四十三章 梦魇（求推荐收藏，ヾ(?°?°?)??） 经过数天的跋涉，芙蕾雅的车队没有在其间路过的任何城镇停留，而是“趁着”难得的晴朗天气，一路赶到了冰原城。 把马车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芙蕾雅靠在窗边，远远地眺望那个冒着白烟的城市。 “原来能迅速建造起一座城墙的材料真的存在。” 远远的，芙蕾雅又看到了那座一看就知道是新修建起来的，从山边连接到冰原城的城墙。 从空气中能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来看，这座城墙绝对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以阻挡来袭的北方蛮族。 “卡莉，可以派出传信的人了。”又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座叮当作响的城市，芙蕾雅对着窗外骑马的骑士长说道。 “是。”卡莉骑士微微颔首，迅速安排下去了。 不一会儿，车队中几个骑士骑着快马先车队一步，快速朝冰原城去了。 ******* 今天是二皇女来访的日子，整个城主府上下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个人都不自觉得挺直了腰板，特别是高大英俊的骑士们，更是个个器宇轩昂精神抖擞。 也许是因为芙蕾雅殿下至今未婚，有许多人都在默默幻想着“公主与骑士”的故事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所以个个都想表现得好一些。 不过和忙得一团糟的仆人们比起来，菲丽希尔却好像不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似的，直到西弗斯亲自来提醒之后，她这才抽身从实验室出来。 “殿下，礼仪骑士已经到达大厅了。” “知道了。” 菲丽希尔向来打扮得精致，即使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她身上也打扮得一丝不苟，在让女仆们为她披上一件礼仪用的袍子之后，超凡绝美的气质顿时让周围自觉姿色不差的女仆们有些自惭形秽。 “赫达，你带着她们去我的实验室，别出来。” “明白。”虽然赫达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二皇女，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遵从理智。 “奥黛，该走了。” 菲丽希尔现在终于明白格雷的苦恼了，她现在一天说的话简直要比过去从一个休息日到另一个休息日说的还要多。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像个又要顾家又要顾工作的大姐姐，一边要忙着处理冰原城的事物，一边要担忧格雷，最后还要抽出时间来做自己的事，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磨蹭了半天，有些失魂落魄的奥黛尔这才走出了房门。 “奥黛，格雷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菲丽希尔觉得这句话不该由她来说，可惜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会对奥黛尔说这些了，因为奥黛尔向来不喜欢魔女，现在能与魔女们共事，也是因为有格雷起其间调节，所以魔女们虽然很想安慰她，但是她并不会领情。 “嗯...” 默默答应了一声，奥黛尔缓缓抬起头，跟在了菲丽希尔身后。 在正厅等待着的有些焦急的三个骑士终于看到那个靓丽的身影出现，齐齐单膝跪下。 “不必说了，我已知晓，回去吧。” 三个骑士还未说话，菲丽希尔已经按照礼仪，让他们回去了。 骑士们再次颔首，默默退去了。 骑士们走后，菲丽希尔也走出了城主府，等待着芙蕾雅的到来。 按照礼仪，她不必出城，只需要在自家门口等着就行了。 冗长的车队很快就进了城，“哒哒哒”的嘈杂马蹄声顿时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看着长长的车队，菲丽希尔推测这些很可能都是芙蕾雅带给格雷的“礼物”，看来格雷的亲姐姐芙蕾雅还没有彻底放弃这个弟弟。 一驾需要四匹马拉动的高大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口，车帘打开，靓丽的人影优雅地走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两个美丽的身影站在一起。 让许多人都感觉看到了一副“绝世名画”。 菲丽希尔和芙蕾雅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颔首，算是行过了礼仪。 “菲丽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动人。”芙蕾淡淡一笑。 “你也是。”菲丽希尔其实和她并不太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现在说的不过是贵妇们的客套话而已，她不太喜欢。 “奥黛。”菲丽希尔正疑惑芙蕾雅为什么不问格雷不在，芙蕾雅却朝向了她身后的奥黛尔。 “芙蕾......”憔悴的奥黛尔只是微微颔首，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以前的老友好像正在记忆中淡去，她快有些忘记对她该有怎么样的感觉了，也许呼喊她名字的简称，就是记忆中最亲昵的表现了。 “唉，格雷那小子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竟然让奥黛愁成了这副模样。”芙蕾雅亲昵地靠近她，想要伸手取下她的面罩，但奥黛尔却微微侧过了脸，算是拒绝。 “你都知道了？”菲丽希尔问。 感受到奥黛尔的冷漠，芙蕾雅有些失落，不过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当然。” “那殿下你有没有办法......”奥黛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走吧，先去看看我那个弟弟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随后，菲丽希尔命西弗斯安排好芙蕾雅的随从们，自己则陪着她朝后厅走去。 在前往后厅的走廊上，芙蕾雅突然说出了一句差点让菲丽希尔大跌眼镜的话。 “魔女们呢？怎么一个也没有看到？” “......” 惊愕的菲丽希尔猛地一愣，然后迅速想通了些细节。 芙蕾雅连格雷受伤的消息都知道，那么城主府藏有魔女的消息肯定也瞒不住她。 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位女骑士，在谈论到魔女的时候，那位女骑士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她已经并不觉得奇怪了。 “在后院。”放下疑虑，菲丽希尔回答了她的问题。 “把她们都叫过来吧。” “你想干什么？”菲丽希尔好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没什么，组建魔女联盟。” 菲丽希尔这下终于明白了。 芙蕾雅，帝国的二皇女，和他的弟弟格雷一样，都是支持保护魔女的。 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传闻是真的。 她本身就是一位魔女。 二皇女很有可能会与冰原城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个推测让菲丽希尔突然觉得自己的压力少了许多。 在命令女仆去呼唤艾蕾等人之后，她领着芙蕾雅进到了格雷沉睡的房间。 “太暗了，把窗帘都拉开。” 一进到有些昏暗的房间内，芙蕾雅就让女仆们拉开了窗帘。 落地窗外的光透了进来，顿时让整个房间内光亮不少。 光线充足以后，芙蕾雅来到格雷的床边，开始打量起这个“自己”的亲弟弟来。 “他好像变强壮了不少。” 芙蕾雅伸出手，拂过格雷的脸颊，他突然觉得这个格雷十分陌生，从他昏迷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那个以前看到她就畏畏缩缩闪躲的格雷了。 虽然在他的订婚仪式上她就已经发现端倪了，但是她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还以为那是他想在未婚妻菲丽希尔面前故意表现的。 可如今看来，他这表现也持续得太久了，不止像是变了一个人，简直像是变了种。 看到芙蕾雅沉默着皱眉，大家都以为她正在为自己的弟弟担忧。 这时，被菲丽希尔叫来的魔女们也进入到了房间内。 一直对二皇女很好奇的魔女们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把目光从格雷脸上移开，芙蕾雅也回过神开始打量起魔女们来，特别是在见到白发的赫达时，她也是神色一敛，“居然能招募到白发魔女，难道你也被格雷骗人的情话给骗到了？” “很抱歉，殿下，格雷好像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面对芙蕾雅莫名其妙的发问，赫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十分有趣。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芙蕾雅松了松套在外面的袍子，好像是有些热。 她身后的卡莉骑士见状，立马上前帮忙松开她的领口的扣子，取下了她的袍子。 没有了袍子的遮掩，她胸前雄伟的山峦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在场的都是女人，也全都移不开眼睛。 其中最小的雪莉，看了一眼芙蕾雅，又看了一眼自己，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在场除了奥黛尔和菲丽希尔，几乎没有一个女人不面带讶色的。 “也许就是你这样的女人。”赫达咽了口唾沫。 “可惜我是格雷的姐姐，不然格雷一定会喜欢上我。”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所以芙蕾雅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芙蕾，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唤醒格雷殿下？”也许是看到一群人还在发愣，奥黛尔忍不住催促。 “好啦好啦，奥黛，别慌。”感受到奥黛尔的焦急，芙蕾雅也不好再东拉西扯，“魔女联盟的事还要等他醒了才好商量呢。” 魔女们都猜测芙蕾雅是一位魔女，都想看一看她有些什么手段，所以都围了过来，把格雷围在中间。 “醒醒，格雷，醒醒。” 众人还以为她有什么神异的魔法，没想到她只是在格雷的脸颊上拍来拍去。 “很显然，她被魔女的魔法困在了梦中。”在掀开格雷的眼皮看了一眼之后，芙蕾雅断定道。 “魔女？” 魔女们都面面相觑。 “我们这里可没有‘梦魇’。”赫达皱着眉说。 梦魇是魔女间对能操控或者改变别人意志、梦境、记忆等魔女的戏称。 这一类魔女向来都隐藏在普通人之间，运用能改变别人意志的魔法，很难让人分辨出来；几乎可是说是魔女中过得最滋润的一类魔女，有的魔女甚至可以这样安然无恙生活一辈子。 有些天生魔女的白发梦魇，甚至能够做到堂而皇之且不做任何修饰的和普通人一起生活，因为她们的魔法太强大了，甚至能做到让所有见到她的人在意识中“颠倒黑白是非”，从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不过这一类魔女过于稀少，有些魔女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是一种表现不明显的魔法，所以大多数“梦魇”都不知道自己有特殊的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魔女。 这些魔女的家庭一般都很和谐幸福，不过她们从未想过原本视若仇敌的父母会和好如初是因为自己魔法的能力。 有了美满的家庭，再外出伤害其他人，这样的梦魇可以算得上是少之又少了，可芙蕾雅却说格雷偏偏就是被这样的魔女盯上了，怎能不让人惊奇？ “你们不是，不代表没有。”芙蕾雅抱起手，开始思索起来。 这是她的习惯，因为胸前山峦太重，所以她站着的时候经常抱起手放在胸口下面，以此来缓解自己站立的辛苦。 “刺杀格雷的凶手一定还没有找到吧？”沉吟了片刻，芙蕾看向菲丽希尔。 “已经一个月了，没有找到凶手。”菲丽希尔如实回答。 “我估计......”芙蕾雅又思索起来。 “估计什么？”奥黛尔问。 “我估计...应该是某些骑士受到了梦魇刺杀格雷的暗示，但是在刺杀格雷之后，那个暗示消失了，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查也找不到凶手，因为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说，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做过这样的事......” 菲丽希尔向来聪明，一下就理解了关键，“你的意思是说......魔女借助骑士们的手刺杀格雷，而骑士们却根本不知道？” “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诞，但是只要添上魔女二字，不但不荒唐，反而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 “那到底有没有办法唤醒格雷哥呀。”自卑了好一会儿的雪莉忍不住问。 “当然。”芙蕾雅开始摩挲起格雷的胸口，这让菲丽希尔有些侧目。 第四十四章 噩梦（求推荐收藏，ヾ(?°?°?)??） “嗯，果然强壮了不少。” 芙蕾雅一把掀开格雷的被子，让他赤条条的身体尽现在众女眼中。 雪莉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其他人则是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 “你要干什么？”菲丽希尔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然后看向芙蕾雅。 “你不想让我叫醒他吗？”芙蕾雅目光紧盯着格雷，好像是忍不住似的把手放在了他强壮的胸口，继续抚摸起来。 “你这样做和唤醒他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菲丽希尔觉得格雷现在是个小姑娘，芙蕾雅才是个色眯眯的魔鬼。 “随便看看咯。” 感受到众人奇怪的眼神，芙蕾雅意犹未尽地盖上被子。 “开始吧，卡莉。” “遵命。” 芙蕾雅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来，众人才明白原来唤醒格雷的主角是这位骑士。 芙蕾雅不是魔女？ 魔女们不相信她不是魔女，因为除了魔女自己，还有谁会接受魔女呢？要知道连帝国顶端的贵族也不敢和魔女扯上关系，但芙蕾雅的骑士却是一位魔女？ 所以在场的人都推测芙蕾雅应该是一位魔女，只不过她没有施展她的魔法罢了。 床边，卡莉骑士把覆在铁甲里的手掌按在了格雷脸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显然，她就是那传说中少之又少的“梦魇”。 卡莉的手掌开始发出微弱如萤火虫般闪烁的光芒，开始施展起魔法来。 下一刻，魔女们突然觉得，在那么一瞬间，自己浑身的皮肤有些微微刺痛，都像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一下。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一闪而逝，还没得及仔细感受已经结束了。 面面相觑了一番，众人不发出声音，继续看向施展魔法的卡莉。 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卡莉开始皱起了眉头。 “卡莉，你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对卡莉的能力比较了解，芙蕾雅轻声问道。 “我看到了鲜血......与死亡。” 也许是看到的内容太过惊骇，卡莉收回了手，脸色有些发白。 “什么意思？”菲丽希尔问。 “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卡莉摊开了手掌，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掌上。 随后她的手掌上开始渐渐放出亮光，而所有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到了那团光亮中。 再回过神来时，她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格雷所处的卧室了，而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完全被白色的光充斥的白色世界。 ******* “菲丽，轻点......” 众人正疑惑时，一个沙哑到快要断气的熟悉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魔女们惊喜地转过身，本以为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笑容，却没想到眼前的场景，却惊得她们连尖叫也发不出。 “呵呵哈哈哈哈哈！” 浑身是血，身着礼服的菲丽希尔正狂笑着挥舞手中的铁鞭。 而在她身下，正是已经不成人形的格雷。 铁鞭挥下的力气很大，加上铁鞭上本就有刺，所以铁鞭每次鞭挞在格雷身上，都会带走大块的血肉。 也不知道她已经打了多久，总之，在她们二人附近，到处都是散乱的血污，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散落一地，简直不堪入目，惨绝人寰。 如此真实的场景，惊得所有人包括芙蕾雅都有些面色发白。 特别是菲丽希尔，竟然浑身颤抖起来，眼睛睁得老大，莫名的悲怆充斥了她的眼眶。 只不过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她发红的眼睛。 真实且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年纪最小的雪莉终于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殿下！” 经过短暂的惊恐，奥黛尔终于忍受不住，拔出骑士剑准备冲过去杀死那个狂暴的“菲丽希尔”。 可就在这时，光与暗调转。 光的世界变成了暗的世界，一切都消失了，魔女们除了能看见自己，远处的格雷和菲丽希尔都隐没在黑暗里。 不过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一刻，光明重现，一个完整的格雷，出现了。 “菲丽，差不多得了。” 眼中有些惊惧的格雷稍稍后退了几步。 一步一个血印的菲丽希尔微笑着朝他靠近，高跟鞋发出夹杂着血水的奇怪脚步声。 “你过不去的，现在我们在他梦境中的旁观者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卡莉伸出手，激动的奥黛尔顿时被暂停住了身形，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狂暴的“菲丽希尔”开始迅速靠近他，而格雷则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苦笑着闭上了眼。 菲丽希尔一掌穿透他的胸口，格雷连叫也没叫一声就默默垂下了头。 下一刻，光与暗迅速调转，完好的格雷又出现了，狂暴的菲丽希尔又开始追逐并且杀死他。 “这......就是梦魇的魔法吗？” 连白发魔女赫达，此时也对这样的魔法产生了极大的恐惧，眼中尽是惧色。 “随意操控别人的梦境，用真实的痛苦杀死对方千万次，这就是梦魇最常用的手段，也许我们很少暴露身份的原因，一旦暴露，不止是教会，甚至连其他的魔女，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卡莉伸出手，周围的场景又恢复到了格雷的卧室中，雪莉没有呕吐，奥黛尔也好好的站在原地，没有拔剑。 “卡莉，你能唤醒殿下吗？”奥黛尔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卡莉。 “可以，不过可能要花一些时间。” 说着，卡莉准备取下手上的铠甲。 “我来吧。”菲丽希尔突然说。 “什么？” 不止卡莉，芙蕾雅也有些发蒙。 “我来唤醒他。”菲丽希尔语气十分坚定。 就在芙蕾雅和卡莉更加疑惑了。 如果她能救，为什么早不救，为什么现在才救？ 不过下一刻，菲丽希尔就告诉了她们答案。 她伸出手指，缓缓朝卡莉眉心点去。 卡莉下意识地想躲，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落在自己额头。 随后，白色光芒开始在两人身上涌现出来。 “这是？！”芙蕾雅惊骇地上前一步，“天！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魔法存在！” 菲丽希尔没有说话，身上的衣袍和发梢无风自动地飘荡起来，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我......明白了。” 不一会儿，她收回手指，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恢复了行动能力，卡莉检查检查了身体，发现除了身体里被一股奇异的魔力游走过一番之后，没有任何损伤。 “放心，没事的。”菲丽希尔还没说话，芙蕾雅倒开心地安慰起她来。 沉思了一阵，菲丽希尔靠近格雷，用手抚过他的脸庞，像是梦呓般的说。 “梦...该醒了。” 光与暗交替的世界中，格雷真的快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活着醒来了，他只希望能痛快死去，诀别这个悲惨的世界。 可惜这个无限重复的世界不会给他半点出路，只要他肉体不灭，这个悲惨的世界就会无限重复。 “菲丽，能不能给个痛快的。”看到狂暴的菲丽希尔狞笑着拿出锉刀，格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呵呵呵哈哈哈哈！”菲丽希尔怪叫着一步步走来。 “唉，是不是我天天去挖墙，没陪你吃饭，所以你才要这么狠狠报复我？”叹了口气，格雷有些颓然，每当自己大难临头的时候，他总喜欢唠叨一些废话来转移自己的痛苦。 “你也太小瞧我的气魄了。” 清晰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惊喜的格雷猛地转过身去。 “菲丽......” 一个干净漂亮的菲丽希尔正朝他走来。 格雷差点想冲过去抱住她，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强行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消失。 “嫌一个人杀得不过瘾，又找帮手来啦？呵呵，来吧，给个痛快的。” 格雷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朝那个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走去。 这是被魔女控制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对他不利的，他不认为眼前的菲丽希尔和那个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有什么区别，都是用来杀他的，也许是因为那个狂暴的菲丽希尔快要坏掉了，这个新的菲丽是来替换她的。 “你是被那个假人打傻了吗？”菲丽希尔皱起了眉头。 “什么？哟，你看起来要比她聪明一点，竟然会说话了？来，给爷唱首歌。” 格雷有些意外，走到她面前，忍不住用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嘿，你说你这个控制我梦境的魔女能不能用点心，菲丽的胸能有那么大吗？还有，菲丽从来不会戴我们订婚的戒指，你竟然戴上了？太假了吧？” 格雷退后几步，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发现新出现的菲丽希尔除了某些地方有些偏差以外，差不多和真正的菲丽希尔一模一样，真不知道那个魔女到底是用他自己的记忆还是谁的记忆来构建的，还真是以假乱真。 正调侃菲丽希尔间，狂暴的菲丽希尔已经飞扑了上来，不过格雷并不准备闪躲，因为不管怎样，结局都已经注定。 新来的菲丽希尔伸出手，从指间弹出一点火星，正中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胸口。 “额啊啊啊啊啊” 假的菲丽希尔瞬间燃烧成了一个火人，在发出刺耳至极的尖叫之后，如燃尽的火柴般迅速垮塌消失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这......”格雷有些惊讶，愣了愣，“菲丽能使用火焰？好家伙，看来这个梦升格了，从超现实变成了魔幻基调了。” “那你喜欢超现实还是魔幻？”菲丽希尔问，她觉得有必要消除格雷这段悲惨的记忆。 “魔幻吧，魔法劲大，弄死我的时候也痛快一些。” “过来。”菲丽希尔紧盯着她的眼睛说。 “干什么？”恍然间，格雷竟然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过来。”菲丽希尔重复道。 “呃......”格雷木然地靠近她，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菲丽希尔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欠我的金币已经涨到十万了。” 第四十五章 新生 （求推荐收藏，每天固定三更） “啊！” 格雷一个激灵，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殿下！”奥黛尔朝前迎了过来，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奥黛......”格雷茫然地看了奥黛尔一眼，然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终于醒了......” 做梦和苏醒的感觉是极其迥异的，所以他确定现在自己是真的醒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要还菲丽十万金币呢......幸好只是个梦。”格雷扶着渗出冷汗的额头，对着菲丽希尔笑了起来。 “有错吗？你已经睡了十年了，一年一万的利息，没问题吧？”菲丽希尔也学着芙蕾雅的样子把手抱在胸前。 “什么？十年！？”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时间，格雷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好啦好啦，别开玩笑了，看把格雷吓得。” 芙蕾雅轻盈地笑了起来，走到了格雷的床边。 “芙蕾雅？” 看到这个记忆里熟悉的女人，格雷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出口时才发现不对，因为以前的格雷向来都是恭敬地叫她皇姐的，现在这样显然是有些不敬了。 芙蕾雅挺着波涛汹涌来到他面前，同样的高度，格雷的目光别无去处，也和之前魔女们的反应一样，也被芙蕾雅给吸引住了。 “咦~没想到格雷哥也是个大色鬼！”雪莉嘟起了小嘴。 “咳咳，我没......”他努力想要转开视线，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 “呵，我就知道，男人都这样。”赫达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站在她身后的艾蕾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呵呵。”柯尔冷笑了两声。 幸好卡佳去学堂帮忙了，不然又会多一句毒舌。 “竟然连声姐也不叫了，看来你翅膀是真的硬了。” 芙蕾雅故意露出了一个不悦的表情，然后一把将格雷搂了过来，把他死死地按在自己胸口，任凭格雷怎么挣扎，她也不松手。 “唔唔~~”格雷立即发出了快要窒息的沉闷呼喊声。 “呵呵呵呵，劲还真变大了不少。”芙蕾雅按得更紧了。 “哼。”菲丽希尔默默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发出了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轻哼。 “芙蕾，殿下快受不了了。”奥黛尔不忍看到好不容易醒来的格雷再受到“摧残”，出言朝芙蕾雅哀求道。 “好吧，都听奥黛的。”有奥黛尔求情，芙蕾雅立马放开了格雷。 “咳咳咳...”咳嗽了两声的格雷喘息了一阵，然后又重新摊开双手倒回床上。 “我终于活过来了，”盯着天花板，格雷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咦？我为什么要说终于？” 格雷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坐了起来，但是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他再想不起自己刚才想起的是些什么。 “我到底遗忘了些什么......我记得我明明做过一个不太舒服的梦，可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我到底梦见了些什么？”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是世界好像都在离他远去，脑海中的空白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站到了世界尽头，一切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记忆的大潮中到底是些什么。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觉得自己再次醒来肯定会变成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傻子。 格雷又倒在床上，像是熟睡了过去。 “忘却那些鲜血吧。” 菲丽希尔轻声说，然后为他盖上了被子。 ******** 当他再次醒来时，斑驳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撒在他的被子上，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长出一口气，神清气爽的格雷从床上跳下来，尽力舒展自己似乎好像有些生锈的身体，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动。 衣服和洗漱用具已经准备好了，格雷笑了笑，见四下无人，尝试着御起水灵术。 一股透明的水流还是渐渐在空中成形，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席卷了一番之后，又消失无踪。 清爽了许多，格雷穿上衣袍，大步朝门外走去。 凉爽的风吹来，格雷的记忆开始连接起来。 他被枪击中之后被雪莉救活了，芙蕾雅也来了，他睡了一觉之后，就到了现在。 这是他能记得的所有东西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缺失。 “殿下！” 看到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格雷正一脸笑容地走出来，奥黛尔顿时也更着开心起来。 “奥黛。”发现奥黛尔眼睛有些发红，格雷已经能预想到自己受伤时她该是多么自责。 “我没事了，哎，别哭啊。”不知怎的，他对着奥黛尔一笑，奥黛尔立马就要哭了出来，他只得连忙捧住她的脸，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嗯......”带着面罩的奥黛尔应了一声，眨了眨眼，让更多的眼泪消失在眼眶里。 虽然看不到真容，但是格雷还是能预想到她的笑容。 这就足够了。 随后的一路上，每个见到格雷的人都惊喜地朝他打招呼。 没过多久，皇子殿下已经苏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冰原城。 由于没有见到菲丽希尔和芙蕾雅，格雷只要出了城主府，开始在每个工坊间窜来窜去，让更多的人能看到他。 “奥黛，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不会真的有十年吧？”看到民众们像是见到天神下凡般的热情，格雷忍不住问。 “当然没有，如果您再昏迷两天，加上今天，就正好一个月。” “才一个月？菲丽那家伙，可把吓坏了。”一想到要还菲丽希尔金币，他不由得有些发愁。 “菲丽殿下只是说笑而已。”自从知道那件事之后，奥黛尔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菲丽希尔了。 害死自己父母的都是魔女，现在，她要成为魔女的手下了吗？ 就连她唯一的朋友芙蕾雅，竟然也和魔女有关系。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周围的人都乐于接受魔女，而自己却在心底坚守那个不明所以的信念。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何必纠结呢，殿下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她继续迈开脚步，朝着远处正呼唤她的格雷走去。 走了一圈之后，格雷发现在他昏迷的时间里，整个冰原城没有出现任何混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商队平安归来，新带回来的人也有了很好的安排；不止如此，还新出现了两个部门，学堂和火药工厂，这两个格雷一直在筹备的部门，没想到已经被菲丽希尔完成了。 “一切都搞得那么好，干脆我以后整天玩乐就行了，全都交给菲丽啦。”站在已经完工的城墙上，格雷十分感慨，自己受伤的时候不过建造了很短一截，可现在，高大的城墙已经延伸到了矿山，在矿山脚下还有一座不小的要塞建筑正在修建，放眼望去，不大的冰原城里，高炉正冒着白烟，蒸汽机的一直怪叫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夫人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她一直在盼着您醒来呢。” “还真是辛苦她了，对了，她和芙蕾雅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她们？” “听说在用炸药开矿的时候开采到了宝石，夫人和芙蕾进矿去了。”奥黛尔一边回答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再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进矿？她们可还真是大胆。”格雷知道她们两人肯定没有危险，倒是炸药的使用需要多加小心。 “芙蕾向来都是这么大胆。” “你和芙蕾雅很熟？”格雷转过头看向奥黛尔。 “是，她是我在拜伦唯一的朋友，我之所以成为骑士，就是梦想能成为她的守护骑士。”奥黛尔毫不掩饰。 “是这样......那......”格雷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又把目光看向远方，然后在心底默默地想，“跟着我，你一定过得很累，很不开心吧？” 过了好一会儿，格雷才轻声说，“不如......这次你就跟着芙蕾雅回拜伦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格雷微微垂下头，他觉得奥黛尔在成为以前那个格雷守护骑士的时候一定非常失望，在来到冰原城之后，她的失望恐怕已经变成绝望了。 “殿下...要抛弃我吗......”奥黛尔吓了一跳，没想到格雷竟然会让她走，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 “当然不是，”格雷转过身来面对她，“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我不想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待在您的身后，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奥黛尔明白了格雷的意思，认真地回答。 “你还真是个倔姑娘，冰原城这破地方，待在这儿有什么好的？” 趴在城墙边，格雷苦笑了起来，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也十分怀念那个“颓废的格雷”在拜伦花天酒地，还有老姐罩着的潇洒日子。 “可您不也在这儿吗？” “我别无选择，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拜伦啦，只能待在这个破地方了此残生了。” “我也一样。” “不一样。” “一样。” 格雷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有这么个倔姑娘陪着我，我还真是幸运。”。 “我也很幸运。”奥黛尔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 “哎？那不是菲丽和芙蕾雅吗？” 正说笑间，矿山脚下的小矿车正缓缓滑落下来，五截小矿车上载满了许多石头，里面有许多闪烁着光点的石头，也许那就是奥黛尔所说的宝石了。 而在那个蒸汽机车的操作台上，兴奋的芙蕾雅正搂着菲丽希尔说些什么，菲丽希尔则有些不耐烦，好像是不情愿才去的。 “喂！格雷！” 也不知道为什么芙蕾雅眼神怎么会这么好，竟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格雷从城墙上伸出来的小半个身子，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听到芙蕾雅呼喊的菲丽希尔也有些诧异，开始朝着格雷的位置看了起来。 “走吧，奥黛，也该去打声招呼了。” “嗯。” 第四十六章 表面姐弟（每天三章，求收藏推荐） “格雷，接住我！” 驾驶着蒸汽机车直接开到城内的芙蕾雅竟然一直不下来，直到格雷来了之后，这才笑着喊了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 “也不怕春光乍泄。”芙蕾雅是横着跳下来的，在半空的时候裙摆都飞扬了起来，格雷只得给她来了个公主抱，搂住她的裙子。 “有你在，别人不就看不到了。”被稳稳放在地上，莫名开心的芙蕾雅一直环住格雷的脖子不放。 “咳咳...差不多该放手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最主要的是蒸汽机上还有一位“大仙”正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让他如芒刺在背般难受。 “啧啧，真是有了媳妇忘了老姐。”抱怨了一句，芙蕾雅还是优雅地放开了手，只留给格雷一个深情的凝视，“听菲丽说你很会跳舞，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不介意和你的姐姐共舞一曲吧？” “只要您不捣乱就好。” “呵呵呵，你这小子在胡说些什么呢？奥黛，今天要不要和我跳舞？”芙蕾雅笑了笑，朝奥黛尔走了去。 抽出身的格雷又来到机器边，对着还站在机器上面的菲丽希尔伸出了手。 本以为还会被刁难一番，结果她却优雅地把手放进了格雷的手心，优雅地迈了下来。 “你还好吗？菲丽。”宛如隔世般地再见到菲丽希尔，格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挺好的。”菲丽希尔微微扣住他的手，没有放开，“矿洞里发现了新的矿藏，以及许多天然形成的矿道，以后开采新矿会轻松许多。” “那这些宝石是怎么回事？”格雷看了一眼满载的矿车，芙蕾雅的手下正从倾倒下来的石头中挑选出其中的璀璨宝石。 “你姐姐要的，我送给她了。” “嗯......你还真是大方。”格雷并不反对这样做。 “芙蕾雅这次出游冰原城，还带来了许多金币和价值不菲的武器盔甲，这些宝石送给她就当做交易了。”菲丽希尔这下才松开了手。 “我就知道，菲丽小姐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格雷跟在菲丽希尔后面。 “对了，芙蕾雅准备建立魔女联盟，你怎么看？” “当然是好事咯，也许她早就有这样的意思了，只是没有地方收留魔女罢了，现在她看到冰原城发展状况不错，肯定想把冰原城当做她后院，不过这也没错，正好也是我们迅速壮大实力的机会。” “什么都被你猜到了，真没意思。”不远处的芙蕾雅捡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塞给了奥黛尔。 “您的耳朵可真好。”格雷耸了耸肩。 “算了，晚上再和你说。” “晚上？”格雷一愣。 “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是说宴会的时候。” “哦。” 不止格雷，连菲丽希尔都暗自松了口气。 回到城主府，只简单朝西弗斯询问了一下他昏迷期间冰原城的概况，结果一聊就聊到了傍晚，直到夜幕已至，奥黛尔提醒他，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举行晚宴的日子。 穿着得体的工人代表陆续进入大厅，不过这次他们可没之前那批人那么放肆了，因为听说今天参加宴会的还有奥拉帝国的二皇女，被称作天眷之子的芙蕾雅，所以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不敢有半点懈怠。 急匆匆的格雷还没来得及换上礼服就直冲大厅而去。 当他冲进后台时，发现芙蕾雅和菲丽希尔和他一样，都没有穿礼服，只是穿着平时的常服，不过即使是只穿常服，两人也是美得不可方物，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她们不遵守礼仪。 “走吧。” 没多说什么，格雷招呼起正在谈论的两人，开始走到前厅。 当三人并肩走出的时候，本就有些冷场的大厅变得更加肃穆，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开始吧，大家随意些。”格雷微笑着摆摆手，他不喜欢宴会还搞得那么严肃。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底下的男女骑士们和工人代表们也开始了自由组合，跟着音乐起舞。 “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芙蕾雅很想和格雷共舞一曲，但是她不能先抢了菲丽希尔的风头。 格雷也不犹豫，搂住菲丽希尔，进到场中，开始起舞。 “真怀念你身上熟悉的味道。”格雷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就像小狗找到主人那样？” “哦？原来严肃的菲丽小姐原来也会开玩笑？” “行了，差不多了，芙蕾雅好像又话要对你说。” “那么快？” 两人刚刚进场转了两圈，连半支曲子都没有奏完，菲丽希尔就已经松开了手。 “以后有的是时间。” “遵命，夫人。”格雷笑着朝芙蕾雅走去。 芙蕾雅十分主动，格雷刚伸出手，她已经贴在了他身上。 两人其实站得不太近，但是芙蕾雅的胸口却已经贴到了格雷的胸膛。 “我可要说真话了哦。” 踏着悠扬的曲调，芙蕾雅强行拖着格雷转到了正在跳舞的人群中间。 “真话？什么真话？”格雷想稍稍松开手，但是却被芙蕾雅捏得紧紧的。 “你......”跳了一会儿，芙蕾雅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不是真正的格雷，对吧？” 格雷没有说话，可是心脏却加速跳了起来。 “啊哈，被我说中了，”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抬起头来，“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正在加速哦。” “所以呢？”格雷不以为然，继续搂着她跳起舞来，“我不是真正的格雷，难道你就是真的芙蕾雅吗？” 芙蕾雅像是吃惊似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呵呵呵，怎么看出来的？” “无它，在我的记忆中，芙蕾雅在成为天眷之子之前，胸前还是像盾牌的正面一样平整，可才过去了没几年......”格雷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幕恰好被远处的菲丽希尔看到了。 “行了，别说了，我也很苦恼呢。”此时芙蕾雅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笑意，“你是魔女？” “我可不是姑娘，我是爷们儿。”现在轮到格雷笑起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占据格雷身体的？”芙蕾雅显然不相信。 “你呢？你先说。” “我？我只是伪装成她的样子罢了，真正的芙蕾雅早就死在火之魔女的火焰中了，连灰也没剩下。”芙蕾雅竟然十分轻易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好像并不新奇，但是见芙蕾雅这么坦诚，格雷也不好再遮掩，“至于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就是格雷，但也不止是格雷，就行了。” “哦？”芙蕾雅突然加快了脚步，“你没被菲丽希尔洗脑吧？” “抱歉，我和菲丽都不是那种人。” 他的一语双关让芙蕾雅有些发愣，过了片刻才说，“很好，现在，你从我要杀掉的名单上消失了。” “你的名单上有那些人？” “皇室、教会，以及皇都的贵族老爷们。” “你要推翻奥拉？” “奥拉？不，其实谁掌权都无所谓，但是教会绝不能继续存在，”芙蕾雅又朝格雷靠近了一些，“可是要推翻教会，皇室也不能幸免。”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就算你有很多魔女手下，恐怕这个任务也不太容易完成。” “我当然明白，教会的破魔石可是魔女们的克星，”芙蕾雅又展开了笑容，“不过，我在冰原城看到了希望。”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制作的机械？” “这一点不用我说了吧？作为这些东西的设计者，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些东西的作用。” “哈，我终于遇到第二个能理解我的人了！”很显然，芙蕾雅已经从这些东西上看到了未来的端倪。 “那第一个人是谁？菲丽希尔？”说着，芙蕾雅朝远处端庄地坐着的菲丽希尔发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身体前倾，贴在了格雷身上。 “除了她还能有谁？对了，恕我冒昧，我能知道您真实的名字吗？” “我真实的名字？”听到这个问题，乐天派的芙蕾雅竟然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忘了。” “忘了？” 芙蕾雅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是，我已经抛弃了我所有的过去，也抛弃了过去的名字，现在的我，就是芙蕾雅。” “明白了。” “差不多了，再跳下去，你的好老婆可就要生气了。”随着一曲舞曲结束，芙蕾雅终于松开了紧抓着格雷的手。 “遵命，皇姐。” 格雷和芙蕾雅来到菲丽希尔身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菲丽，要不我们再跳一支舞？”格雷试探着说。 菲丽希尔愣了愣，好像是在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不必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呵呵呵，菲丽，你吃醋了？”芙蕾雅也轻笑起来。 “没有。”没有多余的解释，菲丽希尔只回答了两个字。 “呜~~~” 菲丽希尔正没走几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舞会。 格雷猛然转过头就向朝外面冲去，但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两人叮嘱了一句。 “你们待在这儿。” 整个宴会的人群听到号角声后都齐齐地让出了一条道路，这是菲丽希尔新颁布的法令，遇到蛮族来袭，除了骑士之外的人不得占用任何道路，包括通往厕所的小路。 还身着礼服的男女骑士们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径直冲了出去。 热闹的宴会突然井然有序地结束了，只剩下菲丽希尔和芙蕾雅一群魔女待在原地。 “去吗？”等到人群都散去之后，菲丽希尔突然说了一句。 “当然，我正想用一下你们的新式武器呢。” “我也很久没练枪了。”赫达也从餐桌上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掌，一团火焰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这样，一群人跟着菲丽希尔涌了出去。 看来谁也没把格雷的叮嘱当回事。 第四十七章 邪魔妖兽 （每天固定三章，求收藏推荐） “我就知道，要你们安分地待在屋子里几乎不可能的。”看到一群魔女涌上昏暗的城头，格雷苦笑起来。 “还以为你不会说什么废话呢，没想到还带有那么多偏见。”芙蕾雅只看了格雷一眼，又好奇地去观察正在装弹的骑士们。 “我那是偏爱，不是偏见。”格雷一手提着一把枪，走到菲丽希尔面前，他估摸着她应该不会放弃能用枪的机会。 “废话少说，拿来吧。”芙蕾雅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一把枪，也学着骑士们的样子卸下弹匣抓起一把子弹开始装弹。 “哎？赫达，你怎么也要......”格雷正无奈间，一个带着斗篷的身影又抢走了他手中的另一把枪，他仔细一看，原来是遮住了头发的赫达。 “菲丽同意的。”赫达不多说话，也开始装弹。 “菲丽？”格雷转头看向菲丽希尔。 “今天不用我们出手了，交给她们吧。”菲丽希尔抱起手，朝远处的黑暗中看去。 “菲丽你......” 他本还说什么，但是看到菲丽希尔眼中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对枪械的狂热，此时她的眼神就和平时一样淡漠，只得默默闭上了嘴，看来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她的确改变了许多。 不过菲丽希尔的狂热消失了，另一个人的狂热又出现了。 向来冷静的赫达在斗篷的阴影中露出一丝微笑。 把每颗子弹装进弹匣，她都能预想到枪口喷出一道火流星的美丽场景。 说起来，不太爱使用武器的她也是无意中喜欢上这种武器的。 那是在十多天前，在为菲丽希尔打造枪械零件的时候，艾蕾由于对火焰控制不够熟悉，经常会造出歪歪扭扭不合格的零件，所以菲丽希尔拿了一把完好的枪过来，让她仿照着制作。 对于白发的赫达来说，让铁块成型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制作了数百个零件，她已经对枪械里的每个零件都烂熟于心，甚至比铁器工坊的巴罗还要熟悉，所以在指导艾蕾的同时，她也开始把玩起这种能发出怪响的东西。 当她无意间装上一发子弹，朝着天空开枪的时候，剧烈的响声和强大的后坐力顿时下了她一跳，她本能的放出火焰保护自己。 结果就是不但把艾蕾的衣服给烧了个精光，自己手中的枪械变成了一把真正的烧火棍。 虽然这算是一场意外事故，但是细心的菲丽希尔却发现那颗划破天际的子弹，竟然也变成了一道剧烈的火光。 经过菲丽希尔的提醒，赫达觉得自己也许能把这玩意儿发挥出更加惊人的威力。 格雷看着装弹熟练的赫达，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菲丽希尔说交给她们，那他自然也不用插手，只是微微仰头，看向远处冰封的河面上正窸窸窣窣移动的奇怪身影，西城墙已经建立，如果是不太凶猛的野兽，应该无法侵入冰原城。 “殿下，骑士们已经装弹完毕了，随时可以射击。”发出指令后不久，科诺团长恭敬地说。 “先不着急，我们连那些野兽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呢。” “遵命。” 由于新城墙的建成，冰原城的防御范围又多了一些，所以即使是骑士团所有人都站在城墙上，也不会觉得拥挤。 而此时的城墙上，更是风景旖旎，甚是养眼。 因为有许多骑士都是刚从宴会出来，急匆匆地就来到了城墙上，许多人都还穿着礼服，其中有男骑士也有女骑士。 所以一眼看去，整齐架枪瞄准的队列里，有许多女骑士还穿着漂亮华贵的衣服，梳着漂亮的发髻，打扮得十分美艳动人。 只是她们眼中的肃杀与坚决让她们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冷美人，不过这并不会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反而会有一种铁血蔷薇的感觉。 “嗯？那些家伙......”一直在远眺的格雷终于完全看清了第一只越过冰河的缓慢身影，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到底是些什么怪物？” 芙蕾雅装好了弹匣，把长枪抱在胸前，眺望向远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邪兽科索，没想到除了南陆，东陆也开始出现了。” “科索？你是说走在最前面的那只长得像牛一样大的鳄鱼？”格雷问。 “不，科索并不是某种野兽的称呼，而是所有变异邪兽的总称。”芙蕾雅的视野好像比众人远出许多，许多野兽都还在阴影中，但是她好像却已经完全看清了一样。 不明白芙蕾雅到底是说的什么的科诺拿出了望远镜，开始仔细眺望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缓慢移动的兽群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也变得脸色发白，“不错......那些东西的确是......变异了。” 格雷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在看到接下的妖兽逐渐在明亮的月光中显现，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变异，“哇哦，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从它妈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菲丽希尔瞥了格雷一眼，她很不喜欢格雷说奇怪的话，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只得缩了缩头，表示以后自己不会了。 愈来愈近的野兽们让城墙上的骑士们都吓了一跳，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逐渐粗重起来。 黑暗中，低沉的吼声已经传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终于全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长着三个头颅的巨狼、独眼的巨人、獠牙长如利剑的巨大野猪、背上长出许多手臂的雪山噜噜、长着怪异翅膀的狗熊、狼人和马匹的结合体、蛇身鸟头的怪物...... 这些惊悚的怪物像是被人扔到熔炉里熔炼了一番，然后重新胡乱拼接在一起的，长相之怪异，模样之可怕，连两世为人的格雷也有些暗暗心惊，即使在他的修仙世界里，他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扭曲的怪物。 当看清楚这些怪物背后的怪物时，许多人被彻底地吓得颤抖了起来，不由得回想起了刚才格雷的怪话，“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从它妈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保持队形！”看到微微动摇的骑士们，科诺团长连忙大吼了一声，“我们有高大的城墙！强大的火枪！怕他们干什么？” 被科诺这么一打气，骑士们强行逼迫自己恢复了平静，但是在场的紧张气氛，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邪兽科索的背后，是一群走得更加缓慢，也更加怪异的怪物，如果说科索可以算得上是妖异的话，那后面这些东西可以说是邪异了。 那是一群移动着的白骨与腐肉。 浑身腐烂露出白骨的高大兽人、各种只剩下骨架却依旧在行动的野兽...... 最令众人惊恐的，还是那些身着破烂衣物，满身腐烂血肉的人类，虽然和它们身边的高大兽人比起来，它们要渺小得多，但是它们给骑士们造成的震慑却最大，因为他们很显然就是活生生的人变成的。 “天！”许多骑士都开始默默祈祷起来，他们没想到教会所典籍《地狱赞歌》里所描写的怪物竟然是真的。 一开始的时候格雷还十分担忧，这些怪物要是大规模侵袭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要想对抗这些邪魔，魔女的力量绝对必不可少！ 也许这正是一个契机，让魔女们光明正大出现的契机。 “我真想把教会的大主教们押过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邪恶。” 想通了关键，格雷竟然没有太多的担忧了，因为自己手下有如此多的魔女，就算火枪和炸药抵挡不住这些邪兽，那么让魔女出手不但可以击退邪兽，而且还可以改变她们在人们心中邪恶的印象。 “可别杀光了，我可要抓几只去往皇都，让那些贵族们‘开开眼’。”芙蕾雅好像也和格雷一样，并不担心这些怪物。 不过芙蕾雅的这一番话把周围的骑士们都吓得不轻，这一看就碰也不敢碰的玩意儿，这位皇女殿下竟然第一眼看到就想着要抓回去，这也太生猛了吧？难道她就不怕这些邪兽的诅咒？ “遵命，皇姐。” 格雷的回应更是让人对这对重口味的姐弟刮目相看。 不过经过两人夸夸其谈的“粗犷”对话，骑士们心中竟然轻松了不少，毕竟连皇子皇女殿下都不担心，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赫达，让我们看清它们的全貌吧。”随着科索们缓缓靠近，一直沉默的菲丽希尔朝赫达说道。 很显然，赫达完全明白菲丽希尔在说什么，默默回答，“嗯。” 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赫达抬起了枪，但是枪口并不是朝着科索，而是朝着天空。 “集中。” 身为白发魔女，赫达对魔力的控制已经可以达到极为精准的程度，此刻，她把自身的魔力集中到了枪膛中的一颗子弹上，让她携带着自身的魔力，去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一道火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 紧接着，赫达在心底暗念了一声，“爆！” 随后，在科索群的上空，一个剧烈的光球开始从一个小点无声地迸发而出。 强烈的光芒顿时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大地、城墙、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黑暗，被光明驱散了。 赫达警惕地聆听着周围所有的声音，虽然她带着斗篷遮住了头发，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在那么多人面前施展魔法，她害怕周围突然有人喊出“魔女”这个词。 这个词是她的禁忌，要是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火焰，把周围的人群给烧个精光。 不过结局让却她微微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把这个神迹认为了是格雷的杰作，所以并没有人把这个照亮大地的光球和魔女扯上关系。 强烈的光芒在头顶迸射而出，这不但让城墙上的人们看清了远处的一切，也同时吸引了科索兽群的注意，它们缓缓停下脚步，木然地抬头，也不管自己扭曲破烂的面容里还有没有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那个光球。 “一百多只科索邪兽，后面的‘邪魔’大大小小加起来应该也有一百多只。”趁着亮如白昼般光芒，格雷迅速清点了邪兽们的数量。 “邪魔？它们是叫这个名字吗？”芙蕾雅问。 “我随便说的。” “很好，以后这些家伙就叫做邪魔了。” “原来皇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行尸走肉？” “不，我在南陆见过，不过数量不多，它们那时候也是跟着科索群一起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芙蕾雅微微仰起头，“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脏东西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于魔女来说......” 她看了格雷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都想到了邪兽和邪魔出现，魔女地位也许会得到极大改变的可能。 由于距离过远，赫达不能持续操控那颗子弹，所以当魔力耗尽时，光球开始渐渐暗淡下去，科索和邪兽们也低下头来，开始继续前进。 “开始吧。” 第四十八章 魔龙降世（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ヾ(?°?°?)??） 嘈杂而响亮的枪声夹杂着是不是卡壳的声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夜空中，明亮的火流星划出一道又一道象征着死亡与破坏的轨迹。 芙蕾雅十分有规律地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能击中走在怪异邪兽背后的邪魔。 只不过有些邪魔着实骇人，她的子弹把那些邪魔整个脑袋都打掉了，但是它们依旧可以踉跄着前进，好像行走并不需要脑子。 “看来只能打它们的下半身，让它们走不了路。”芙蕾雅很喜欢这种武器，隔着老远就能做到巨大的杀伤，最重要的是连最孱弱的魔女都够使用，而不是像弓箭那样，没几个魔女能拉得开。 “嗯？好看吗？” 芙蕾雅发现格雷正一直盯着自己，特别是每次开枪之后，眼睛都要直了。 “咳咳......”格雷尴尬地转过头去，结果又面对的是菲丽希尔的冷脸，急忙解释道，“我没.......” 菲丽希尔不和他多说话，朝赫达吩咐道，“赫达，打前面的科索。” “嗯。” 得到菲丽希尔的许可，赫达开始了肆意的射击。 看到开火的赫达，格雷觉得这一定是菲丽希尔为了省下弹药故意让赫达这样做的，因为她一开枪，其他人几乎不用玩儿了。 赫达每次射击时，发射出去的子弹都如同烧红的铁钉，比周围骑士们的射出的火光明显要亮了许多，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她在子弹上所附加的火焰魔力。 每当子弹肆意地落入兽群中时，强烈的火光就会如海胆的尖刺一般朝四面八方扩散，顿时远处的邪兽群给打了个四分五裂，不有多少邪兽被火焰吞噬其中，只不过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生命力着实顽强，被火焰吞噬之后还有许多燃烧着火焰的邪兽继续朝城墙冲来的。 几个呼吸之间，赫达已经打完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因为杀伤力够大，所以她不用刻意瞄准，只需要打个大概就行了，她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要做到精密控制还真是费力，比我炼一天的铁还累。” 远处爆炸开来的火光让每个持枪的人都被震慑得停了下来，从地面微微的震颤可以推论出爆炸的威力是何其强大，他们知道可能已经轮不到他们动手了。 “这一定是格雷殿下的新式武器！”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如果格雷能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很欣慰，因为破除迷信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 火光渐渐消散，地面上七零八碎散落的尸体正燃烧着，焦臭的气味连城墙上都能闻到。 “火焰才是净化一切邪恶的手段！”骑士们又暗自呐喊。 “吼！” 剩下不多的邪兽们好像被彻底激怒了，开始疯狂地嘶吼着朝冰原城袭来，还在发愣的骑士们只得又手忙脚乱地架起枪来。 密集的枪声又开始响起，狰狞的野兽们怪异的叫声更加惊悚了。 经过这两个月以来野兽的侵袭，骑士们已经对抗击野兽有许多经验了。 对付这种皮糙肉厚，如果打不到头就不容易打死的大型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它们的腿，让他们有强壮的身体却走不动路，只能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如俎上鱼肉般任人宰割。 由于被骑士们集火打掉了腿，除了后面没有了头颅还能行走的邪魔，前面的邪兽能动的已经不多了。 “对付后面的邪魔也一样，打掉它们的腿。”格雷高声命令道。 要是放在一年前，冰原城面对这样的兽群，恐怕他们早就撕烂某段破损的城墙进城了，可是如今的冰原城，除了奥拉中部的大城市，恐怕没有其他小城能像这里一样坚固了，因为敌人还没碰到城墙就被尽数歼灭了。 好似没有神志的骷髅和白骨们依旧踉踉跄跄地走着，好像前面所有邪兽的死亡也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也许它们的任务就是前进而已。 “这些家伙是来走秀的吗？”打掉一个巨大狼人的腿骨，让它跌倒在地，芙蕾雅开始自顾自地装起子弹来。 “也有可能是来警告我们的。”格雷眺望着那些好像没有灵智的行尸，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次的侵袭很显然和以前十分相似，野兽数量不多，大多都比较笨重，甚至没有会飞的羽族参加，实在算不上一次认真的攻击。 “警告？谁的警告？要警告什么？”芙蕾雅装好了弹匣，把弹匣装进了枪里。 “对于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派出风之魔女前去查看了，应该......”格雷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了差不多二十多天，也就是说，按照原定计划莲娜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可是今天一整天他根本没有看到莲娜的身影！ “莲娜没有回来。”菲丽希尔默默回答。 “这下可不太妙。”他突然有些着急，如果连最擅长逃跑的风之魔女都出了意外，那奥尔山脉里到底凶险成了什么样子？ “风之魔女？那应该不用担心，那些粗鲁笨拙的野兽可威胁不到她，她不回来说不定是有重要的发现。”芙蕾雅扣动扳机，一个人形的骷髅被打得四分五裂。 “说的也是......” “这把枪我要了，外加三百发子弹。”越打越顺手的芙蕾雅简直对手中的武器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三百发，太多了吧？”他虽然知道芙蕾雅带来了许多金币，的确足够交换这些东西了，但是子弹是用来抵御邪兽的，可不是钱能买到的。 “给她吧，我们新制作了蒸汽铣床镗床，现在子弹的产量不低，三百发子弹没什么影响。”菲丽希尔说。 “是......吗。”格雷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外面的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殿下，野兽已经全部击毙了，邪魔也全部击倒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科诺骑士放下望远镜，朝格雷行礼。 闻言，格雷移开了不自觉落在芙蕾雅身上的视线，朝远处看去。 “啧啧，都不成人形了还能爬着走，还真是够坚强的。” “殿下你看！”格雷正思索间，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奥黛尔突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被她这么一提醒，都朝着远处看去。 “天！”看到远处的场景，科诺团长和骑士们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地上挣扎着的骨头们突然开始剧烈蠕动起来，不只是血肉和碎骨，全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开始在地面上聚拢，然后逐渐成型。 “超越魔女的邪术？呵呵呵，有趣。”芙蕾雅看着渐渐变得高大的碎肉和骨骼的组合，兴奋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 “殿下。”卡莉见到芙蕾雅好像有些失态，稍微朝前走了一步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回应了一声，芙蕾雅强行压下出手的欲望，紧盯着远处。 不只是邪魔们的尸体，包括之前邪兽们的尸体，也全都被白骨形成的风暴给吸引了过去，连站在城墙上，也能感受到白骨风暴呼啸出来的腥风。 城墙上的骑士们惊恐地颤抖起来，不自觉地朝后退去，要不是看到皇子皇女殿下还在城墙上，给了他们最后一点信心，他们恐怕已经被吓得弃枪逃跑了。 “超越人们认知的东西？”格雷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反而觉得十分熟悉，因为在他的前世，召唤死尸为我所用的门派可不算少，所以这样的场景他可不陌生，甚至能感觉到几分亲切。 缠绕白骨风暴的黑雾开始渐渐消散，里面蹦出来的怪物让许多骑士都惊叫了出来。 那是一只长着数十只眼睛的丑恶巨龙，巨大的骨翼完全是由骨头组成的，而其他部位则是由烂肉和骨头一起构建的。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大鸟，浑身猩红发黑，狰狞可怖。 腥臭的风袭来，连芙蕾雅都有些微微吃惊，更别说被吓得惊慌失措的骑士们了。 “吼！” 巨龙一声嘶吼，脑袋上数十只各式各样，排布得歪歪斜斜的眼睛开始全都变的猩红。 “真不知道它那透风的翅膀是怎么让它飞起来的，嘿嘿。”为了调剂气氛，格雷干笑了几声。 只不过面带惧色的人们很显然没能理解他的笑点，只是惊恐地看着远处的巨龙。 “这丫头不会吓坏了吧？”看到菲丽希尔有些发愣，格雷走到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肩头，“菲丽？” “怎么？”菲丽希尔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软，没有拒绝他的动作。 “这玩意儿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破烂而已，用来唬人的。”格雷安慰道。 “......” 正说话间，巨龙挥动起翅膀，长大了嘴巴，好像是有所动作。 “它在施展魔法！这时一条魔法龙！”芙蕾雅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眼中尽是狂热。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能量正在巨龙身前聚集，虽然在夜里，但是目力好的人还是能看到它身前是一个漆黑的暗球，而且还正在渐渐变大。 “它要轰开城墙！”格雷清楚地记得艾蕾当初炸开城墙的样子，他估计这条尸龙要做的事就和艾蕾之前做的差不多。 “赫达！别呆着了！快开枪！”搂着菲丽希尔，他朝着赫达大喊。 “......嗯！”被扑面而来的飓风刺痛了皮肤，赫达也来了恨劲，开始默默集聚起魔力来，心中暗暗叫道，“集中集中......” 抬起枪，她把枪口对准了巨龙身前渐渐聚集的黑暗。 赫达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巨龙，而且是一条死尸组成的尸龙，她并不觉得以自己的力量能战胜真正的邪魔。 不过她并没有胆怯，因为她是魔女，白发的魔女，是向来只能被人敬畏的魔女，她自己怎么能会被一只没有生命的畜生吓倒？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被教会称作魔鬼爪牙的魔女正在对抗真正的邪魔，自称神权天授的教会却还在温柔乡里安然享乐。 “赫达！”格雷再次催促道。 “闭嘴！” 也不知道是对格雷说还是对远处的巨龙说，赫达终于扣下了扳机。 发射出这颗被自己魔法增幅过载的子弹，她手中的枪管已经被魔力的高温给完全烧红了，不过幸好骑士们的目光都在远处，暂时还没有发现她竟然能捏着烧红的钢铁。 “可惜了......”芙蕾雅觉得有些惋惜，“算了，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说着，芙蕾雅紧盯着那颗陷入黑暗中的子弹，打了个响指。 “哒！” 清脆的响指声十分清晰，以至于整个城墙上的人都能听到。 “轰！” 下一刻，强烈的白光从巨龙身前迸发而出，让所有目睹此景的人们瞬间失明，天空中像是升起了一颗太阳。 强大而灼热的气流把许多骑士都掀翻在地，格雷也连忙抱住菲丽希尔，顺便压住她的裙摆，免得被风吹起来。 被光芒席卷的世界里，只有芙蕾雅和卡佳依旧毫无波澜地站在原地，气流和光芒好像特意绕过了她们，没有对她们产生半点影响，芙蕾雅裙摆都没有晃动一下，而落在她们身上的光芒竟然像是被折射了一般，要比周围暗淡许多。 只不过每个人都紧着闭上眼，没有人看到她们身上的异象。 过了不一会儿，狂风消失了，强烈的白光也消失了。 当然，巨龙也消失了。 澄澈的天空中，明月高悬，漫天的星斗正亮。 第四十九章 科诺城（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父皇！您为什么如此偏袒芙蕾雅？竟然把西部军团的军权交给了她？” 皇宫的后院里，大皇子雷诺单膝跪在地上，一脸的愤愤不平。 “可我也把东部军团的兵权交给了你。”雷诺面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回答。 乌尔·薇尔特，奥拉帝国的皇帝，他此时正拿着一把小剪刀精心修建着眼前的一株绿毛球，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雷诺一眼。 其实他也知道，对于雷诺的抱怨，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想多争取一些兵权，在将来争夺皇位的时候多一份筹码，这种事放在以往的任何时代，都算不得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他现在才四十六岁，正值壮年，而且身体安好，也不曾得过什么大病，按照现在的状况，他也许还能在这个皇帝的宝座上继续待上几十年。 不过他的这些个皇子皇女们，却早早地就觊觎着皇帝的位置，不但明面上争锋相对，背地里也是斗得不可开交，他这个皇帝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们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了。 他并不想干预他们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竟然有些乏味，每天都要处理麻烦的公文和面对如苍蝇般喋喋不休的大主教和贵族们，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其实他最羡慕的，还是他的三儿子——格雷。 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臭小子，他实在羡慕他吊儿郎当、开心、毫无顾虑的生活，但是很可惜，自己已经是皇帝，再不能像皇子一样荒唐了。 他有些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你老子都还每天都被规则束缚，你自己倒还玩儿得开心起来了？所以他一直不给格雷好脸色看的原因其实是“格雷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 所以当格雷提出要去当土财主的时候，乌尔在心里乐了一阵子，终于看不到这个整天在自己面前显摆玩乐的臭小子了！所以他一开心，就把格雷封到了帝国西北部边境的冰原城，他小时候曾经去过那个地方，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虽然那个地方十分苦寒，但是矿产足够多，如果那个臭小子不算太笨的话，应该不会让他和自己的妻子挨饿。 近两年以来，他越来越讨厌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的感觉了，有时候，他真想摔烂自己头上的皇冠，随便指定一个继承人，然后自己去往市井之中逍遥快活。 但是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直到今日，他虽然有意愿让出皇位，而且对皇子皇女们的斗争视而不见，但是他是决定要挑一位合格的继承人才行，所以他将兵权分给自己的两个儿女，就是想看一看谁能更有能力和魄力。 对于芙蕾雅的考验已经完成了，她做得很不错，她十分清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计谋、心胸、和远见，而这三点恰巧是上位者所必备的。 反观雷诺，自己的大儿子，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有些鲁莽、心胸狭窄、易怒，背地里还做了不少坏事的大儿子，他实在没有帝国继承人该有的心胸和气魄。 但是那些东西都无所谓，谁叫他是自己的大儿子呢？该给的机会还是要给的。 “父皇，我可是你的大儿子啊，您不是说过不想让奥拉变成女人统治的国家吗？”雷诺有些焦急，皇帝以前向来都是偏袒他的，可最近几年却越来越偏向芙蕾雅了，甚至把向来都是皇帝直属的西部军团的军权都交给了她，这下他怎能不慌？ “是啊......”乌尔停下手中的活，回忆起了以前他确实说过“奥拉不需要女皇”这种话，但是现在表现优异的芙蕾雅却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算了......去吧雷诺，带领你的西部军团出征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不比你妹妹差。”乌尔不想再多纠缠，微微叹息，随便打发了他。 雷诺盯着皇帝的背影，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了声“遵命”，然后面色阴沉地退去。 走出皇宫，雷诺的面色愈加阴鸷，“老家伙，你可别逼我！” 郁闷地回到皇子府，亚尔维斯已经等候多时了。 “殿下。”亚尔维斯连忙颔首。 “亚尔维斯，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雷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又落在墙壁上那副肖像画上。 亚尔维斯一听他上来就问这个问题，知道事情不妙，顿时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殿下，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什么？都已经离预计的时间过去了三天，怎么还没有消息？”本来看到那副画像心情微微有些好转，但是一听到没有消息，他立马又想发火。 “抱歉，殿下，也许是芙蕾雅提前知道了什么，我们派出去的人竟然全都消失了，连报信的线人也没了踪迹。” “怎么会这样？”雷诺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人不会被芙蕾雅抓住了吧？到时候她用那些人来威胁我可怎么办？” “殿下放心，那些家伙的家人们还在我们的手里，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听到这里，雷诺松了口气，然后眼神又变得狰狞起来，“我敢说芙蕾雅那贱人肯定是魔女！不然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芙蕾雅那边没了音信，但是我们在冰原城的眼线好像有了关于格雷的消息。”亚尔维所又说。 “哦？什么消息？”雷诺又看向那副画像。 “据眼线汇报，不久前，格雷好像被刺客袭击了，虽然没有当场死亡，当好像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什么！？太好了！”雷诺高兴地站了起来，“哈哈哈......敢碰我的菲丽！就是这个下场！” “刺客是谁？我要奖励他一千个金币！”雷诺说。 “刺客好像并不是我们的人。” “哦？还有其他人想杀格雷？哈哈哈有趣！有趣！”雷诺更加开心了，“让你的人多加注意，如果得到格雷死掉的消息，立即告诉我。” “遵命，殿下。” “好了，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要出发去处理东部那些蛮夷小国的异教徒了，”得到了格雷遇刺的消息，雷诺顿时心情愉悦不少，“对了，听说教会也要派出大批的人手，连一位红衣主教也要同行？” “是，听大主教大人的指示，好像是想把西部的诺拉城建立成一座抵御外族的要塞。” “要塞？”雷诺有些想笑，“这种事不是该皇室来做吗？怎么轮到教会插手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教皇大人亲自和皇帝陛下商量过，而且已经得到陛下的应允了。” “哼！那个老家伙......明明我才是西部军团的统帅，可他却连这种事都不告诉我。”雷诺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变换了好几次表情，最后脸色又变得阴冷下来，拳头捏得紧紧的。 “殿下，现在西部军团的军权在你手中......”亚尔维斯神色一凛，提醒道。 “呵呵呵，是啊，帝国三大军团，禁卫军、东部军团、西部军团，我已经得了三分之一，”雷诺眼睛亮了起来，“等到西征结束，哈哈哈......芙蕾雅，即使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介意......” 看着狂笑的雷诺，亚尔维斯默默退了出去 ******** 第二天一早，庞大的军队开始朝西方挺进。 这次西征的队伍比芙蕾雅东征的队伍要大上许多，不只是如人海般的骑士，还有铠甲鲜红的异端审判军更在大军的后面。 雷诺也不知道西部到底有什么罪大恶极的异端值得教会的直属审判军亲自出马，难道是皇帝派来监督他的？ 虽然心中有怨言，但也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因为奥拉帝国就是在教会的帮助下建立的，教会的信徒已经遍布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明着反抗教会等于是与整个奥拉作对，他可不敢这样。 “哼，芙蕾雅去了冰原城，这明明就是我夺取东部军团军权的大好机会，可我现在却还大老远去处理那些冥顽不化的异端......”独自坐在有些颠簸的华贵马车里，雷诺又抱怨了起来。 窗外的风雪吹了进来，他不得不多饮两口烈酒来暖暖身子。 一连七八天，他都待在温暖的马车里不出去，生怕外面的风雪弄脏了他纯金的铠甲。 “亚尔维斯，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诺拉城？”过了一会儿，无聊的雷诺朝着马车外喊道。 “殿下，现在风雪很大，估计还需要三天。”亚尔维斯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三天？你们......” “呜~~~” 雷诺正要发怒，沉闷的号角声从风中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风雪中，遇敌的口令开始传动起来，每个骑士都开始拿出了武器。 但是嘈杂的声音好像表明前方的敌人可能不太简单。 “怎么回事？”醉醺醺的雷诺壮着胆子拉开马车的帘幕，呼啸的冷风顿时让他酒醒了三分。 接下来他还没得及发号施令，稀稀拉拉的喊叫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远远看去，两侧被白雪覆盖的山坡上，正有一层像是黑雾般的东西正把雪白的山坡给覆盖成黑色。 “那是什么？” 和雷诺一样，大多数都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覆盖山坡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直到两片山全都被覆盖成了黑色，以及地面的震动声传来，庞大的军团边缘才有人惊叫着退后。 “野兽！是野兽！” 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将山坡覆盖成黑色的，原来是奔腾的黑色兽群。 “列阵！” 虽然雷诺也被如此之多突如其来的野兽给吓到了，但是为了体现自己身统帅的威严，他还是大声叫喊了起来。 但是在看到远超人类体型数倍的巨大野兽们随意就将队列边缘的骑士给撕扯两半之后，雷诺忽然有些犯怵，腿脚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朝后马车的帘幕里退了退。 “别害怕，我的殿下。” 正惊恐间，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骑着白马从他的马车间慢慢掠过。 “红衣主教大人！” 惊恐的骑士们看到红衣主教的出现，全都放下心来。 “审判军的骑士们，异端就是那些疯狂的邪兽，去吧！审判它们！” 红衣主教的声音不大，雷诺估计没几个人能听清。 但是奇怪的是，在大军后方的身着红色铠甲的骑士们却好像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得到了神的召唤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朝着冲进人群的野兽杀去。 红色铠甲的审判军比西部军团的人要少很多，而且他们也并不比普通骑士强上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几乎视死如归的气魄，即使周围的同伴被撕得粉碎，他们的眼神中依旧没有半点怯懦，依旧奋力拼杀，像是早已将生死看淡。 审判骑士们惊人的气魄很快就带动了普通骑士们的斗志，整个战场上，强烈的呼喊声响成一片，惊人的气势像是要冲上云霄！ 雷诺站在马车上，呆呆地看着纷乱厮杀的战场，不知所措。 第五十章 工业规划（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邪魔的出现和格雷的新武器打败邪兽的消息很快就在冰原城里传扬开来，一时间，在整个冰原城里，就没有人不谈论这件事的，有人说邪魔是多么强大，又有人说格雷殿下的火器更加强大......虽然当时城里有不少人看到了明亮的光和听到了怪异的叫声，但是实际情况却还是只有当时在场的骑士们知道。 刚开始知道消息的时候，人们最开始是担忧的，他们害怕骑士们所说的那些没有脑袋还能行动的邪魔出现，但是转念一想，格雷殿下什么困难都能解决，这些邪魔应该算不上什么，所以都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格雷自己是知道的，按照现在自己的实力，恐怕还没有办法不依靠魔女们的能力就能阻挡那些邪魔。 “唉，看来我要加紧时间修行了。” 结束了和芙蕾雅在冰原城到处参观闲逛的一天，他开始坐在床上，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之前沉睡了一个多月，他感觉自己要落下许多功课了。 “明台、真灵、身焰、无尘、虚合、真一、归墟。”运转了一番星隐决，一串陌生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是星隐决每个境界的名称。 “没想到修行星隐决三个月，这才算刚刚入门。” “七个大境界，每层五个小境界，现在我才刚刚明台一层......” 端坐在床上，窗户紧闭，他身上的头发和衣服无风地飘动起来，“幸好星隐决足够神异，有漩涡般永不停止的气海，相当于让我无时无刻都在修行，虽然不如刻意修行来得快，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经过三个月断断续续没有刻意的修行，他气海内的漩涡已经到达了一口井的宽度，奔流在四肢百骸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在这里聚集然后流泻而出。 “如果气海的漩涡到达风暴般大小，我应该能单挑一座城了吧？” 格雷一边思索着一边迅速凝练灵力，因为前世修行的记忆还在，所以他修习起星隐决来也算得心应手，如流云般的灵力听话地在他体内流动，进境十分之快。 说来也怪，自从被枪击之后昏睡了二十多天，现在醒来之后竟然修行进境加快了许多，好像心中的某种执念被解除了，让他的心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开阔，仅仅半夜的修行，效果竟然比以前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好，难道是睡一觉睡开窍了？ “嗯？奥黛？” 一直在入定状态的格雷对周围的感知十分清晰，刚过午夜没多久，一个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停留在了他的门口，好像是在为他守夜。 他一听就能听出来，那是奥黛尔。 他知道奥黛尔还在为上次他遇袭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害怕刺客再次出现，所以巴不得整日整夜都待在自己身边。 “真是个傻姑娘。” 格雷退出入定模式，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下了床。 寂静的夜里，他能清晰感知到，当奥黛尔出现后，隔壁的菲丽希尔也下了床，不过当他起床之后，菲丽希尔好像又钻回了被窝。 “没想到关心我的人那么多。”格雷突然有些感动。 “殿下！” 房门突然打开，奥黛尔有些惊慌失措。 “你在干什么？” 寒冷的夜里，奥黛尔身上穿着简便的骑士铠，手一直按在剑上，虽然身上披着一件袍子，但是冷气流过，她露出来的额头还是被冻得有些发白。 “我......随便逛逛。”奥黛尔知道自己要是说是来守夜的话，格雷一定会让她回去，所以只得编了一个有些拙劣的谎言。 “......”盯着奥黛尔闪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格雷觉得再和她说什么道理她也不会听的，“进来吧。” “啊？”奥黛尔吃了一惊。 “我已经起床了。”格雷解释道。 “哦。” 进了房门，格雷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指了指好像根本没动过的大床，“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奥黛尔抱着长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倔丫头......”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再看奥黛尔，转过头拿出一张干净的图纸，就着刚好照射到他桌子上的明亮月光开始构思起来。 由于邪兽也邪魔的出现，他不得不认真构思起比枪械更加强大的武器来。 “既然火药已经可以量产了，那么大规模制作雷酸汞这种不太复杂的起爆药应该也不是难事。” 雷酸汞是改良弹药必不可少的关键东西之一，它的作用是用于新型武器的发火装置或者说起爆药，比如说用来制作简单的手雷、火炮、地雷、迫击炮炮弹药等...... 如果说火药的出现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把火，那么雷酸汞的出现则是让这把火出现得更加容易。 “盐酸、硝酸、硫酸都同样重要，只可惜我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菲丽，她恐怕要忙不过来。”格雷思索了半天，在纸上只列出了制作起爆药必须的材料。 其实他明白的，要想发展大规模的工业，就不能每样东西都只制作一点点，而是需要大量的，甚至是惊人的数量，但是以冰原城的现状，虽然资源倒还算齐全，但是实在腾不出人手来了，能腾出来的人手又搞不懂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所以这个计划显然又要推迟。 “等开春之后，可以尝试着招揽一些炼金术师。” 只思索了一会儿，格雷已经不知不觉在纸上写了许多许多，有许多字都是给某个材料做出来的解释，这些东西早晚要交给菲丽希尔的，他怕她看不懂，所以解释写得非常多，而且有时候某些字在奥拉里是没有的，他只能用记忆里的字体代替，结果就是菲丽希尔肯定看不懂这个字，他又得用奥拉语把这个字再解释一番，这一套工作下来，可让他有些绞尽脑汁。 “教会说是神启迪了人们的智慧？我现在是在做神做的事？” 又经过好一阵子的绘制，除了必备的材料，他又画出了一门轮式七十五毫米野战火炮、一个地雷和卵形手榴弹的图纸。 这些东西其实都算不得精密，只要莉莉丝能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形状她都能给你“裁切”出来，而且他曾经画过一张简易的火**纸，只不过菲丽希尔好像理解到火炮的实际作用，所以没有让莉莉丝制做出来。 其中地雷和手榴弹的制作最为简单，甚至连现在铁器工坊简单的机械铣床也能制作出起全部的零件，虽然手工制作的零件很有可能不太靠谱，不过对于只需要傻大粗的地雷和手榴弹来说，只要能拼装得上，那就足够了。 兴奋地看着这些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图纸，格雷心情大好。 “殿下，对不起......” 正兴奋间，奥黛尔好似道歉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啊？”格雷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奥黛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现在正蜷缩成一团，手里还抱着她的那把长剑。 “原来是梦话。” 格雷笑了笑，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床边，脱下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大衣，覆在了奥黛尔身上。 随后他拿起那张花了半夜绘制的图纸，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门。 “早啊，菲丽。” 刚出房门，穿戴整齐的菲丽希尔正留给他一个背影，听见他的招呼，她也没有回头。 “菲丽，来看看这个！”见她不理睬自己，格雷也不在意，快步跑到菲丽希尔的身边，拿出了自己的图纸。 “今天是休息日。” 菲丽希尔意外地没有接过，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漠地回了一句，然后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被菲丽希尔拒绝，格雷有些不知所措的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菲丽希尔消失在走廊尽头。 “休息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寒风吹起他的发梢，他才呆呆地回答，“......抱歉。” 第五十一章 魔女联盟（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ヾ(?°?°?)??） “好了，现在我宣布，魔女联盟，正式成立！” 芙蕾雅一大早就把魔女们召集起来，仅用开场白就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明所以的魔女们面面相觑，她们从未听说过要建立魔女联盟的事情。 因为建立联盟或者魔法团之后目标过大，很容易被教会盯上，除了独行侠赫达，其他魔女都有过魔法团被剿灭的可怕记忆，所以魔女们在这里待了许久，从来没有要组建团体的念头， 魔法团的本意是困顿的魔女们互帮互助，但现在大家都在格雷的麾下，有吃有住，还没什么危险，而且冰原城没有教会存在，人们也对魔女并不太敏感，卡佳三姐妹甚至能光明正大走到大街上，艾蕾与赫达有时候也能带着斗篷出去游玩，所以她们觉得实在没有必要组建一个魔女的团体。 不过经过芙蕾雅的一番说辞之后，大家都勉强接受了组建联盟的建议。 她的理由是“为了更快吸引到更多的魔女加入”。 这虽然是一个有些老套的理由，但是经历过卡佳雪莉艾蕾等人却都知道，魔女团体的确能吸引到更多魔女，而且她们当初就是为了自保才加入魔法团的，也知道魔法团除了目标过大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坏处。 如果没有格雷这个接受魔女的奇葩领主存在，魔女们是绝对不敢再组建团体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好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也许是时候尝试新的道路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格雷了。”芙蕾雅坐进柔软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嗯？”一直坐在菲丽希尔身旁默不说话格雷突然被惊醒过来。 “怎么？你是冰原城的领主，管理联盟不该由你来做？”芙蕾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正在看书的菲丽希尔，嘴角微微勾起。 “哦，你是说这个，”很显然格雷有些心不在焉，“直接让赫达作为联盟首领，卡佳作为引领者就行了。” “为什么是我？”被点名的赫达与卡佳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是我当首领？”赫达不自觉地看了菲丽希尔一眼。 “很简单，因为你是白发魔女，能让新来的魔女立马知道你的身份并且信服你，而她们看到白发魔女都能够在这里过得很好，必然会很快融入团体。”格雷解释道。 “这......”赫达从来没加入过魔法团，但是一听到这个理由，立马就有些信服了。 “那我呢？”卡佳问。 “卡佳你经常去学堂帮忙，有许多人都是认识你的，所以由你来当引导魔女加入团体的引领者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哦。” 接下来事情好像就这么结束了，既没有说什么团体的宣言，也没有确定魔女团体内有哪些人，就只确定了在城主府开一个叫做“共助会”的办公室来供新进的魔女咨询。 这个组建联盟的会议就这么几分钟就结束了，芙蕾雅也表示自己今天就要离去。 刚商量完，还是大清早，芙蕾雅清减了许多的车队已经在路上准备完毕了，由于今天是休息日，没事的民众们都跑来大街上看稀奇，街道上十分热闹。 “不再多玩儿两天吗？怎么那么着急？”格雷问。 “我估计帝国四周都会出现邪魔和邪兽，正是施展计划的时候，可耽误不得。” “原来如此。” “邪魔和邪兽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自己解决了。”听着城主府外嘈杂的喧闹声，格雷和菲丽希尔陪着芙蕾雅走向门口。 “我当然明白，我们这里有魔女，绝不会要求其他势力介入的。” “你知道就好，”看着门外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芙蕾雅突然有些不想离开这里，“对了，冰原城里的那只梦魇，卡莉也没有找到，你可得小心一点。” “我会的。” “办完拜伦的事之后，我会送一些魔女过来，你可得好好照顾她们。” “知道啦。” 格雷不知道芙蕾雅是不是在故意表现出大姐姐的样子，总之他觉得今天芙蕾雅有些啰嗦，这和格雷记忆中的冷面芙蕾雅有些相去甚远。 “差点忘了。”正走着，芙蕾雅突然转过身来，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把带鞘的匕首，把它递给了格雷身后的奥黛尔，“奥黛，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你，芙蕾。”叫一声芙蕾而不是殿下，也许就是是奥黛尔对芙蕾雅最后亲昵的记忆了。 看到奥黛尔默然的眼神，芙蕾有些失落，低声说，“走吧。” 走出城主府大门，外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欢呼起来，也许是因为格雷的声望太高，也有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皇女殿下。 “那把枪和宝石都送我了，你不会介意吧。”刚要登上车，芙蕾雅突然问。 “当然。”格雷笑着回应。 “是当然介意还是当然不介意？” “你猜。” 芙蕾雅微微一愣，然后坏笑起来，“哼哼......”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芙蕾雅抱住格雷，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唇印。 周围的人群再次欢呼起来，而且叫得比上次更欢了。 最后瞥了菲丽希尔一眼，芙蕾雅笑着朝人群挥了挥手，登上马车，放下了帷幕。 “嗯，好香。” 看着车队远去，呆了一会儿的格雷不自觉地摸了摸芙蕾雅遗留在他脸上的唇印。 当他转头时，发现菲丽希尔早已回去了。 说来也怪，芙蕾雅的车队才没走出多远，澄澈的天空很快就变得乌云密布，到了中午，暂停了好几天的风雪又开始刮了起来，而且好像要比前几天的都要打大。 “什么？菲丽不要我进去？”在去往后院的路上，格雷被女仆拦了下来。 “是的殿下，夫人说她要休息，请不要打扰她。”女仆恭敬地回答。 “那她怎么......”格雷分明就看见艾蕾正隔得老远笑嘻嘻的对他做着鬼脸。 “夫人说了，请您不要打扰她。”女仆也不解释，只是重复刚才的话。 格雷伸出手把脸上的唇印彻底擦干净，然后耸了耸肩，“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算了......”联想到今天是休息日，他只得悻悻地原路返回，去往了大厅之中。 来到大厅，西弗斯已经在等候多时了。 “最近情况怎么样？”格雷随口问道。 “启禀殿下，因为这几天天气不错，所以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大棚蔬菜又可以出产了、火药工厂也在有序的准备之中、凯多建造的房子有几幢已经可以入住了、宝石矿的产量也不错......” 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格雷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根本没听到西弗斯的汇报，他不明白菲丽希尔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对他不理不睬，而且今天整整一天就只对他说过一句话，这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感觉他现在和菲丽希尔的关系甚至还不如刚订婚的时候。 “咳咳，殿下？”西弗斯看格雷有些心不在焉，稍稍靠近了他。 “哦......继续继续。” “我是说......教会的人来了。” “什么！？”格雷吓了一跳，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坐直了身子，看向西弗斯，“魔......我们的人，暴露了？” “当然没有，来的是一个传教士，她说要来向冰原城播撒神的种子......” “她？还是个女教士？”在奥拉语里，他和她是分得很清楚的，“她人呢？”格雷感觉有些不妙，要是让教会的人在这里扎根，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要前功尽弃了。 “就在隔壁......” 他瞟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直接把她赶走？难道你不知道城主府里面有什么吗？” “殿下，不是我不想，在奥拉可没有人敢对教会的人不敬，我把她晾在一边已经是很大的不敬了，他要是回到乐拉城或者某个大城的教会来告我们一状，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西弗斯一脸愁容地解释道。 “的确，教会一向睚眦必报，更何况冰原城本就没有教士，要是被大城的教会知道，他们说不定会派更多的教士过来。”一直站在身后的奥黛尔也同意西弗斯的观点。 “照你们这么说，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她？” 奥黛尔和西弗斯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无奈。 看到他们的表情，格雷已经知道了答案。 思索了一阵，他好像已经想出了个办法，“别担心，既然不能赶走她，我们可以逼走她。” “逼走她？”奥黛尔有些疑惑，“要怎么做？” “西弗斯，让她进来吧。”格雷没有回答，朝西弗斯吩咐道。 “遵命，殿下。” 第五十二章 时奈（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时奈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幸运，不但遇到了正好要前往冰原城的蔬菜商人，还被热情款待了一番，虽然她知道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想对她图谋不轨，但是机智的她在吃饱饭之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还真是幸运呢，竟然能遇到那么好的天气。” 对着澄澈天空中的明月笑了笑，时奈紧了紧肩上打着几个并不明显补丁的包袱，顺着地面上清晰的车辙，开始徒步朝着冰原城走去。 时奈并不觉得自己被院长大人从拜伦安排到帝国最远地区之一的冰原城是一件坏事。 事情的原因是首主教大人想占她的便宜没有得逞，所以才恼羞成怒地把她赶走了，而且她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当初选择成为教士的时候，就是为了不给父母带来祸患，所以她去往了奥拉的皇都，希望能离家乡远一些，现在，她离家乡更远了，那她也更放心了。 从拜伦来到冰原城的路途可不算短，而且修道院的院长大人为了确认她真正去往了北境，还专门派遣了两位骑士来“护卫”她的安全。 在路途中，她熟睡的时候，两个骑士拔出了骑士剑，不知道要做什么，没办法，为了不被他们误伤，她只好悄悄溜走。 虽然没了盘缠，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但是她并不害怕，因为是冬天，一路上遇到最多的是野兽而不是人，这就让她放心许多。 因为白天赶路经常会遇到人，她不太喜欢遇到人，所以她每天都是白天在林子里睡觉，傍晚开始赶路，这样就几乎遇不到人了。 至于食物的话，她只能每天去林子里捡果子吃了，虽然吃了十多天的果子，但是她觉得还不错，至少要比去向行人讨要食物容易。 但是越往西北方向走风雪越大，而且周围的林子也少了，找不到太多食物，所以她只能偶尔用教士的身份去蹭一蹭吃的。 她很害怕和人打交道，因为她有好几次去蹭饭，那些人总是做出一些令人苦恼的迷惑行为。 比如说朝汤里加入一些粉末，或者强行要她喝酒之类的，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又只得跑路。 “至少我看到了如此多的风景，不是吗？”每当落荒而逃的时候，她总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哈，终于快到了。” 穿过月光斑驳的红色树林，时奈看到了远处冰原城的城墙，城墙上还有火把，应该是有人守夜，看来她今天能够进城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在城里生活，因为那里的人太多了，也太吵了，每个人都冰冰冷冷的，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最喜欢的还是自己小时候一家三口在田野间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是多么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不必去思考未来该怎样，也不必担忧周围怎样，恬淡的生活总不会有太大波澜，就算一个粗鄙的农夫，好像也能追寻到生活的真意。 如果她现在还在家乡的话，一定已经找到了一个离家不太远的心上人了吧？然后继续过着和自己的父母一样，生儿育女世代农耕的单调但是岁月静好的生活。 “真是遗憾呢。” 时奈感觉有些累了，把没多少行礼的背包被放了下来，坐在一块被砍伐掉的红色树桩上休息起来。 如果自己身上没有出现“天罚”的痕迹，也许一切都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进行吧？ 用双手撑着下巴回忆了一阵，时奈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加油吧！” 重新背起背包，她开始迎着月光继续赶路。 也许是她的动作惊动到了树林里的动物，她刚背起背包没走两步，背后的树林突然一阵稀疏作响。 时奈知道不妙，所以连忙加快了脚步，沿着大路朝冰原城跑去。 “吱！”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传来，吓得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时奈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只兔子，它从草丛中跳出来的时候足足有一人多高，就算蹲在地上，也有小半个人高，而且最惊人的是大兔子猩红的眼睛和两颗如锉刀般闪亮的门牙，她不敢想象被咬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啊，小兔兔，别咬我！” 时奈把包袱抱在怀里，闷头朝前面跑去。 “吱！” 巨兔的叫声突然在她身侧传来，时奈又吓了一跳，紧闭起眼睛。 “砰！” 一道火光在夜空中转瞬即逝，正好落在了巨大的兔子身上，巨兔顿时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一动不动了。 而时奈也正好绊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当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嘈杂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一感觉到有人靠近，时奈吓得抱紧了怀里的背包，有些不知所措。 “你没事吧？” 来人一共三骑，说话的是个女骑士。 “我......没事。”听到说话的是个女人，时奈顿时放松不少。 女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同样也松了口气，“原来是位教士，失礼了。” 知道时奈是位教士，另外两个骑士也都下了马，对着她微微行礼。 “唔......”面对那么多人的行礼，时奈更加不知所措了，嘟囔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尊敬的教士，请上马，我载你一程，”女骑士朝着时奈伸出手，示意要接过她的包裹。 “......嗯。”也许是很久没有感受到善意了，向来客气的时奈竟然坦然接受了女骑士的邀请。 不算太重的她被女骑士一把提上了马，被女骑士搂住腰肢，驾着马进了城，而剩下的两个骑士开始用绳子拴起那只巨大的兔子，跟在后面。 “那只兔子......是怎么死的？”感知到女骑士的善意，时奈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 “被枪打死的。”说着，女骑士拍了拍肩上挎着的长枪。 “这是什么武器？”时奈好奇地问。 “嗯......你把它看做一种弩就行了。”女骑士觉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格雷殿下本人才能解释了。 “哦。” 由于红树林距离冰原城不远，所以骑着马很快就到了。 进了城，时奈还想看看冰原城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眼望去皆是漆黑一片，实在瞧不出什么东西。 “尊敬的教士，冰原城正需要神光的降临。” 今天值守的骑士长是科尔，他早在城墙上就看到了身穿教士服饰的时奈，虽然有些疑惑一个教士为什么要在夜里赶路，但是他还是恭敬地行礼。 “愿神赐予你祝福。”被女骑士抱下马，时奈给了科尔一个标准的回答。 “想必您连夜赶路有些乏累了，骑士团正好有空房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这位女骑士带着您去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再说。” 科尔知道要盘问一位教士是不现实的，所以干脆不管了，准备到了明天让格雷殿下亲自解决。 “劳烦了。”时奈朝着他和女骑士点了点头。 接下来时奈被带到了一间不太大的屋子里，里面有一张小床，上面的床铺和被子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像是新的一样。 “教士小姐，如果您有其他吩咐请叫我，我就在隔壁。”为时奈点燃了屋子里的几根蜡烛，女骑士准备离去。 “谢谢你，骑士姐姐。” 听到时奈叫她姐姐，女骑士愣了愣，然后笑着关上了门，“骑士姐姐？呵呵呵......” “哇，好软。” 躺在不大的小床上，时奈开心地叫了出来，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触碰到那么柔软温暖的床铺了，她在拜伦修道院的时候，每天睡的都是只有一层床单的木床，那是进修道院清扫的大妈临时睡的，可院长却偏偏要她去睡那个。 虽然她并不介意过得朴素一点，但是在冬天的时候，坚硬的木板床睡起来真的很冷，而且修道院只给她发了一套被单，如果被单被拿去清洗，而且当天太阳不够大的话，她当晚就只能蜷缩在只有她一个人住的清扫间里，把自己所有能披在身上的东西都披上，其中还包括自己离开家时就带着的小背包。 不过光靠单薄的教士服肯定无法御寒，所以有好几次，要不是有人发现今天的卫生没人打扫，来到清扫间在角落里发现了她，给了她两个耳光，她恐怕永远醒不过来了。 在温暖的被窝里蹭了蹭，时奈感觉自己的被窝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温暖过。 “真希望我能永远在这温暖的被窝里不要醒来。” 带着幸福的笑容，时奈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是她几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晚。 也因为这个温暖的被窝，她对冰原城的第一印象十分之好。 第二天一早，时奈是被肉汤的香味给唤醒的，她估计要是没有肉汤“提醒”自己的话，自己恐怕会睡到第二天傍晚。 “真是太舒服了！” 在温暖柔软的小床里扭捏了半天，时奈终于爬了起来。 当她穿好那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教士服打开房门时，一个穿着漂亮衣裙的女人正从一旁的房门里出来。 “骑士姐姐！”虽然没有穿着厚重的铠甲和拿着骑士剑，但是时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可不叫骑士姐姐，我的名字叫做凯尔，凯尔·伊莲娜。”凯尔转过头笑着回应。 时奈也笑了起来，“我叫时奈，凯尔姐姐。” “时奈？你的姓什么是什么。” “我没有姓，我就叫时奈。”时奈如实回答。 “呵呵呵，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凯尔比时奈高出一截，所以她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黑色头发，这个发色在北境十分罕见，“走吧，到了开饭的时间了。” “我......我也可以一起吗？”时奈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冰原城的食堂对所有人开放。” “真的？”一听说不会挨饿，时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在拜伦的修道院里可没少挨饿。 “真的。”凯尔看着兴奋的时奈，推测她恐怕也曾是个可怜的姑娘，“对了，你怎么才穿这么点？不冷吗？” 搂着时奈的肩膀，凯尔发现她身上除了外面穿着的教士服，就里面只有一件十分薄的小衣，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我...我习惯了。”时奈眼神有些闪躲，然后低下了头。 看到时奈手里提着的包裹显然不可能有厚重的衣服，凯尔顿时有些心疼，“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在这儿等我。” 说着，凯尔又回到了卧室，拿出了一件有着细密绒毛的上衣，以及一件披肩的兽袍，不由分说地披在时奈的身上。 “凯尔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时奈知道兽皮的绒毛大衫是有多贵，她曾经见过院长大人买了一件兽皮就花了十枚金币！那可是一家人一年多的开销了。 时奈连连后退，不让凯尔为她穿上。 “这可算不得贵重，前几天兽群来袭，我可分到不少兽皮呢。” “可......可我真不能要。” “不要？”凯尔皱了皱眉头，然后把手中的衣服搓成了一个球，“既然没人要，那我扔了。”说着，她作势要把衣服当成球丢出去。 “别扔！”时奈虽然十分为难，但是还是不得不叫停凯尔。 “哼哼，既然让我别扔，那就给我乖乖穿上。”凯尔得意地笑了起来。 “唔......嗯。”时奈眼睛有些发红地点了点头。 “这不就好了。”给时奈穿好衣服之后，凯尔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重新搂住她的肩膀，“走，吃饭去。” “嗯。”时奈垂下头低声回答，她害怕凯尔看到她蓄满眼泪的眼睛。 走进看起来由铁板和铁架搭建的食堂，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味，时奈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起来。 凯尔看她脸色发白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有段时间没好好吃顿饭了，所以亲自为她端来了许多食物，其中不但有浓香的肉汤、带着胡椒的牛排、还有沾满果酱热乎乎冒着热气的蛋糕...... 在经历过美美的一觉之后，时奈紧接着又吃到了连小时候都无法企及的，美美的一餐，不过她不知道，其中有许多食物都是要骑士长才能领取的，凯尔把这些优待全都给了她。 饱餐一顿之后，凯尔领着肚皮圆鼓鼓的时奈上了街。 “哇，怎么那么多人？感觉比拜伦还热闹！”要是在平常，时奈看见那么多人一定吓得惊慌失措了，但是有凯尔在她身边，所以她并不十分害怕。 凯尔解释说今天是二皇女芙蕾雅离开的日子，正好加上是休息日，所以才会那么热闹。 “去吧，相信格雷殿下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科尔曾让她带着时奈去城主府，所以凯尔趁着逛街的机会，带着时奈来到了城主府，此时芙蕾雅的车队刚刚在聚集，城主府还没有被人群挤满。 “嗯！” 有凯尔为她壮胆，时奈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城主府走去，“你可以的，时奈！” 说明了来意，守卫将她请进了一间屋子，穿着漂亮衣服的女仆为她泡上了一杯红色的茶，很好喝。 接下来一个白头发的老者过来招呼她，说是让她稍等，其实她不着急，反倒是希望那个在拜伦时就听说很荒唐的皇子晚点出现。 因为她害怕荒唐的皇子也对她做出“迷惑行为”。 “教士小姐，格雷殿下请您过去。”等了一会儿，她还没喝够茶呢，那个白头发的老者就过来了。 “唔......嗯嗯。” 时奈答应一声，慌张地放下了捧在手里的茶杯。 第五十三章 无情拒绝（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皇子......殿下，我......我叫做时奈......来自......来自拜伦，是哈尔修道院首主教大人......派我来的。”为了不表现得手足无措，时奈手里捏着一本《神经》，不让别人发现她的手有些发颤。 可是被那个叫做格雷的皇子一直盯着，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首......首主教大人......希望我......能在这里......这里建立一个教会的......据点，希望......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时奈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真害怕皇子殿下把她当成是冒充教士的骗子，那可就冤枉她了，她在修道院的时候每次教士考试都是第一。 面对这个漂亮小姑娘的自我介绍，格雷对她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嗯......”沉吟了一会儿，格雷终于开口了，“你的头发是黑色的，你是南陆的人？”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黑头发的人，他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啊......我......我父亲是南陆的人......我母亲是南界的人。”提到自己的来处，时奈紧张得把手中的圣书捏得紧紧的。 南陆位于奥拉帝国所处的东陆的南方，两片大陆之间隔着一片汪洋大海，只有在东陆的东南角，两片大陆有一个不宽的连接处，那个交界处，就被叫做南界。 “是吗......”格雷开始打量起她的头顶来，因为南陆是兽人生活的地方，如果她父亲是兽人的话，那她说不定头顶会长出毛茸茸的兽耳来。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除了头发是黑色的，时奈就和奥拉普通的女孩几乎一样，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和海蓝色的明亮眼睛。 “咳咳，尊敬的时奈小姐，能够告诉我您是怎么来到冰原城的？据我所知，从入冬开始，就已经没有来到冰原城的商队了才对啊。”收回思绪，他又问着一些不着边的问题。 “这个......我......我从科索尔城......走路来的......” “走路？”格雷吃了一惊，他是知道科索尔城离冰原城的路途可不算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拘谨瘦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这么漂亮的姑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安全到达这里的。”在心里苦笑了一番，他竟然有些不忍心说出赶走她的话了。 又盯着手足无措的时奈看了一会儿，格雷终于回归了正题，“那么，请出示教会为您派发的教士通证吧，您是知道的，要有教士通证，我才能确认您是真正的教士，毕竟盗贼凶犯冒充教士逍遥快活的例子可不少。” “我明白，”时奈点了点头，然后从包裹里翻找起来，但是找了半天，她眉头越来越紧，最后惊叫起来，“啊.......” “怎么了？” “我......我......我的通证在路上......丢了......”时奈这才想起，她的通证还在“护送”她的那两个骑士手中，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它。 “哦？丢了？那抱歉，冰原城无法确认您的教士身份，所以......您明白的，冰原城并不能让您留下。” 思量一番，格雷还是决定说出那句有些打击人的话。 “......” 听到格雷的回答，时奈眼眶里立马蓄满了泪水，“皇子殿下，请您相信我，我是一名真正的教士！”也许是害怕被赶走，她说话不结巴了，但是变得有些发抖，还带着哭腔。 “抱歉，时奈小姐，我并不是为难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您回去之后可以向教会说明情况，教会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他已经发现了时奈穿着的教士服已经洗得发白，一般来说只要在修道院待过，就不可能为衣服发愁，他倒不是质疑时奈的教士身份，他通过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并没有撒谎，但是身为教士又过得不太好，只能说明她在修道院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甚至是受到压迫或者欺负。 “可我真的是教士......”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时奈不敢想象离开冰原城她还能去那里，回到拜伦？院长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至于教士通证，有院长的阻拦，更别想得到了。 一时间，她待在原地，手脚有些发软，鼻子也酸了起来，要不是心中的最后一丝坚强支持着她，她真怕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请放心，时奈小姐，如果您不想回拜伦，我会派人送您去其他城市中教会的据点，我会写一封亲笔信，想必那里的教士一定会理解你的。”格雷也不想把一个小姑娘弄哭，但是为了冰原城的将来，他不得不把事情做得绝一些。 “我不去！”时奈几乎当场脱口而出。 她当初选择拜伦的修道院就是因为那里是奥拉少数可以允许女教士存在的地方，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的修道院，结果管理者却是一个男人，而且他总是对里面的女孩毛手毛脚的。 时奈不敢想象，要是去了全是男教士的地方，到底会发生什么。 “求求你，皇子殿下，请收留我吧，我真的是一名教士，”抹了把眼泪，时奈继续哀求着，“不信的话......您可以随意询问关于教典上的任何问题......” 说着，时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把手中的书翻开，推到格雷面前，一脸祈求地看着格雷。 “这......”比起眼前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旧的书本，格雷更在意她已经抖得不行的双手，看来她还真是害怕自己再次拒绝她。 看见少女睁大眼睛盯着格雷，以及如牵线般流下的眼泪，奥黛尔也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也许这个不知道历经多少磨难来到冰原城的小姑娘真的很想留下。 “抱歉。” 格雷合上书，把书推回了她的面前，一脸的坚决。 在这一刻，时奈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世界从彩色变成了黑白。 “......抱歉......打扰了。” 背起自己有补丁的包袱，拿起发黄的破书，时奈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城主府的。 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有些失魂落魄。 她一直把自己比作一颗种子，在泥土里折服许久，但终有一天会发芽。 但是在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冻死了，再没有机会发芽。 也许当初离开家的决定是错的，就算过着平凡的生活，“神罚”的痕迹也并不一定会被发现。 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茫茫的风雪拍打在她的脸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些雪花十分相像，都是随着风飘荡，停下来就要融化。 “时奈，怎么样？” 一只大手不知道从那里伸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凯尔......姐姐。”时奈木然地抬起头，原来凯尔一直在门口等她。 “嗯？怎么哭了？”凯尔伸出手抹去她的泪痕。 “唔......”感受到凯尔大手的温暖，时奈鼻子又酸了起来，她终于再忍不住，扑倒在凯尔的怀里，大声哭泣了起来，“呜呜呜呜......” “可怜的小丫头。”凯尔也皱起了眉头，轻轻搂住她，抚摸她的脊背，“好啦好啦，别哭别哭。” 抱着她哄了一会儿，时奈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殿下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哭成这样？”凯尔捧起她的脸，再次为她擦去眼泪。 “呜......” 一边抽噎着，时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会？殿下他......”听过时奈的哭诉，凯尔不自觉地朝城主府门口看去，她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格雷的风格，他应该向来都很包容才对。 “凯尔姐姐，谢谢你......”深吸了口气，时奈止住哭声，紧了紧有些破烂的背包。 “算了算了......”凯尔也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格雷不要她留下，她身为骑士，怎么能背叛主人的命令。 “先去吃饭，吃饱了再说。” 想不出办法的凯尔不由分说地拉着时奈的手臂迎着渐渐变大的风雪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这么大的风雪，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与此同时，格雷也站在房檐下，看着从天空中扑簌簌抖落的大雪。 “那个笨姑娘，这么大的雪，她不会真要走吧？” “我听科尔说，凯尔骑士长已经领着她去吃饭了。”奥黛尔也对那个姑娘很在意。 “哈，没想到来的是个小姑娘，这样就好对付多了。” 第五十四章 邪潮（今天四更，求收藏推荐） “小奈，吃饭了，再晚些去就没你爱吃的蛋糕了。” 大棚的门被打开，一个大妈把头伸了进来，朝正蹲在菜地里忙碌的时奈喊道。 “知道啦，苏珊大妈，您先去吧，我马上就来。”时奈从菜地里抬起头来，一脸笑容的回应。 “那行，早点过来。”苏珊大妈笑着关上了门。 苏珊大妈是冰原城的原住民，自从格雷殿下分给她四座大棚之后，她家里的日子立马就好过了起来，年轻力壮的儿子正在建筑队上工，自己种菜也能赚不少钱，不过一个人要打理四个大棚，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久了，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正琢磨着要不要向管理大棚的奥黛尔骑士长要两个人过来当帮手，凯尔却正好送了个小姑娘过来，这下可好，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小姑娘，硬是担起了她一半还多的活，让她轻松不少，所以她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 “嗯嗯。” 回应了一声，时奈开始继续采摘起这几天要准备的新鲜蔬菜来，她被凯尔加塞进苏珊大妈的大棚里帮忙，为了能继续留在这里，她不得不努力一些。 虽然有时候很累，但是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或者说这就是她追寻的生活，比起在修道院的时候每天都要从早打扫到晚还要挨饿受冻的日子，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不但每天都有饱饭吃，晚上还能睡进温暖的被窝，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有关心她的人。 一想到温柔如大姐姐般的凯尔和总是满脸笑容的苏珊大妈，她真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即使是每天都让她种菜也无所谓。 面对着这些娇嫩欲滴的蔬菜，她终于发现，也许当初选择成为教士并不一定正确，卸下教士的包袱之后同样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哼着南陆传来的小曲，时奈又装满了一个竹筐的蔬菜，随后她用她有些瘦弱的身板把竹筐拖到了角落里，解下了缠在头上的头巾，洗了洗手，披上了凯尔送给她的那件毛绒大衣，出了门。 走在茫茫的风雪中，时奈不由地裹紧了袍子，一方面是害怕又遇到那个不太喜欢教士的皇子，她有好几次都莫名撞到了他，要不是躲闪及时，多半就要被认出来了，她可不想被他赶走；另一方面是她换下了教士服，穿上了凯尔送给她的衣服，但是凯尔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偏大，所以有些地方总是漏风。 走进热闹的食堂，时奈呼出一口白气，开心地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她最喜欢的凯尔姐姐。 “凯尔姐姐！”还离得老远，她就朝着凯尔挥起手来。 “怎么现在才来？瞧你满身的雪，可别冻着了。”看着高兴的时奈，凯尔温柔地拂去她头顶的雪花。 “我不冷。”时奈在凯尔身边坐下，笑着回应。 “快吃吧，我给你拿了蛋糕。” “嗯嗯。” 凯尔没有告诉她只有骑士才有资格免费拿到蛋糕，每次都是抢先递给她。 “怎么样？这几天苏珊大妈没有为难你吧？”看着狼吞虎咽的时奈，凯尔问道。 “当然没有！苏珊大妈对我可好了。” “那就好，”凯尔松了口气，“对了，这几天有没有骑士去找过你？” 时奈自己也很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如实回答，“没有。” “没有就好，”凯尔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本来想送你去学堂帮忙的，因为你识字，那里的工钱和比苏珊大妈付给你的要多，而且还不那么累，只是......” “我明白的，凯尔姐姐，现在我已经很知足啦。” “唉，格雷殿下的后院里不是那么多姑娘吗......他怎么会忍心赶走时奈这样可爱的姑娘？”凯尔看着一脸幸福的时奈，自顾自地想着，“后院？也许......我该求助冰原城的另一位主人？” “呜！呜！” 突然响起的沉闷而短促的号角声让食堂里所有的骑士都吓了一跳，因为和悠长的号角声不同，短促的号角声代表情况十分危急。 “小奈，吃完饭乖乖回去，别乱跑，我先走了，今晚我可能要晚点回去。”戴起铁手套，凯尔朝时奈叮嘱了一声。 因为凯尔是骑士长，有单独的房间，所以可以让时奈和她住在一起。 “知道了，凯尔姐姐。” 凯尔和一群骑士们急匆匆地出了食堂，周围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所有人都对隐没在风雪中保卫冰原城的勇士们肃然起敬。 时奈看着风雪中的巨大阴影，不由地有些担心。 ******* “殿下，这次来袭的邪兽科索好像要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多。”由于风雪很大，奥黛尔不得不大声一些。 “我估计下次会更多。”格雷看着远处，眉头皱得紧紧的，“赫达来了没有？” “喂，我说，你还不准备哄哄你老婆吗？”带着斗篷的赫达把枪斜着放在肩上，在风雪中显现。 远处风雪中，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形成，很显然和上次死而复生的邪魔十分相似。 听到赫达的提醒，他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哄什么哄？我做错了什么？” 自从上次格雷被菲丽希尔拒之门外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简直降到了冰点，一连好几天，两人都再没有见过面。 “啊哈，你这些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我一定告诉菲丽。” “赶快结束吧。”格雷没有回应她的威胁，而是皱着眉头朝着风雪中的阴影说道。 赫达神色微敛，带着火光的子弹消失在风雪中，然后猛然爆开，剧烈的火光要把呼啸的风雪都变成了冰凉的水滴。 “看来以后就你一个人守城得了，我们都不用造枪了。” 风雪化成的倾盆大雨接踵而至，格雷赶紧命人躲进屋内。 “刚才那一击可耗费了我五分之一的魔力，要是全部用来守城，制作零件的工作就只有让艾蕾和莉莉丝来做了。” “说的也是。” 被赫达的高温融化的雨水很快就落完了，紧接着肆虐的风雪好像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渐渐停了下来。 “天！” 骑士们重新走上像是被冲洗过的潮湿城头，不由地都发出了惊呼。 地面开始颤动起来，“轰隆隆”的响声若隐若现。 目力所及的尽头，一条黑线正在逐渐扩大，即使是眼神不好的骑士，也能猜到那些会移动的黑线到是些什么。 那是无数正在奔腾的野兽汇集而成的兽群。 “奥黛，快去把菲丽、艾蕾、雪莉、柯尔、卡佳全都叫来！”格雷有些着急了，如此多的野兽，恐怕用尸体堆砌也能堆到冰原城的城头了，“科尔，让矿上的人全都进城！” “遵命”两个骑士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迅速离去了，虽然奥黛尔不想离格雷太远，但是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了。 “赫达，你剩下的五分之四可得省着点用......” “放心啦，有菲丽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格雷一愣，“为什么？” “因为......咳咳......”赫达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好像不能说，“你的老婆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 第五十五章 镜花水月（今天四更，求收藏推荐） “莎雅，扶着枫叶走快些！邪兽们已经跟到山脚了！” 莲娜背着一个被邪兽撕扯掉双臂的小姑娘，朝着身后走在崎岖山路上的魔女们喊了一声，她看了一眼山脚下追上上路的邪兽们，知道今天也不是轻松的一天。 背上的小姑娘体温已经接近冰凉了，莲娜有些着急，这个小姑娘可是这个魔法团里唯一的治疗魔女，如果她连自己也救不了的话，那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莲娜知道自己恐怕要让冰原城里面的姐妹和格雷担心了，她不能按照预定的时间回去了，因为她无法舍弃这个她在奥尔山脉里遇到的姐妹们。 为了躲避教会的追杀，许多魔法团都愿意离开奥拉帝国，去往荒无人烟的奥尔山脉里过活，虽然奥尔山脉里的野兽很多，但是比起拥有破魔石的教会，显然还是野兽要好对付一些，况且只要有攻击魔女和辅助魔女互相帮助，魔法团存活下来并不太难，甚至不比在奥拉的时候差。 可惜今年不一样了，刚入冬的时候，除了少数的狼骑兵之外，大量的野兽开始渐渐朝着奥尔山脉之外移动，这可让许多在奥尔山脉里艰难生存的魔法团们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如洪流般的兽群席卷了一个又一个魔法团，即使拥有十多位攻击魔女的魔法团，也根本无法阻止如此之多野兽的侵袭，所以奥尔山脉里的魔法团在几天之内几乎湮灭殆尽。 当莲娜遇到这个魔法团时，整个魔法团里也只有六个魔女了，幸好其中有一位治疗魔女，所以她们才能坚持到现在。 但是现在，治疗魔女自身也岌岌可危了。 “这些该死的邪兽！” 感受到背上的姑娘已经完全没了体温，莲娜把她放在路边，眼中露出一丝沉痛，对着远处的邪兽们忍不住骂了出来。 “莲娜姐姐......” 衣衫破烂的魔女们这时也赶了上来，看到已经没了双臂的同伴死去，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难言的绝望。 “走吧，我们没有时间好好安葬她了......”脱下自己离开冰原城时披在身上的袍子，覆在死去同伴的身上，莲娜重新站了起来。 莲娜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自己是风之魔女，除非被破魔石锁住，不然没有人能拦住她。 但是看到眼前这些泪光闪烁的姐妹们，她突然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当大姐姐的料——因为大姐姐是不会抛弃姐妹们不管的。 她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成为这个魔法团的首领的，也许是因为在关键时候杀死了一头冲进魔女们藏身山洞的双头狼，又或者是给了已经绝望的魔女们最后一丝生的希望？谁知道呢，既然没人带领这些可怜的姑娘，那就让她来好了。 “抱歉了格雷，你给我的任务可能没法完成了。” 叹息了一声，莲娜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决起来，“红炎，炸断山路吧，别让兽群上来。” “嗯！” 被称作红炎的少女答应了一声，抹了抹眼泪，开始聚集起魔力来。 在一周前还只能点燃火堆的她，现在却已经能制造爆炸了，不得不说困境最能激发人的潜能。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远处的山石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正好堵死了本就不宽的山路，掉落下山崖的石头也砸死了下面的不少野兽，它们的尸体也迅速被发疯的同伴瓜分，刹那间连骨头都被咬了个粉碎。 众人正要上路，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一个巨大的阴影扑面而来。 莲娜抬起头，发现那是一只浑身腐烂得不剩下几根羽毛，但是却飞得很快的巨鹰。 “滚开！可恶的鸟崽子！” 莲娜猛地挥手，呼啸的飓风顿时如剃刀般把巨鹰给绞碎成了几瓣，惨叫也没发出一声就朝着地面散落而去。 “快走！” 扶起被之前毒蛇咬到的已经有些瘫软的木灵魔女枫叶，莲娜开始带领着剩下的四个魔女继续朝着山里挺进。 她也知道队伍前进的方向完全错了，正朝着奥尔山脉里继续走，但是她别无办法，兽群已经集结在了奥尔山脉的外侧，无论她们从奥尔山脉的那个位置出去，兽群都已经把路给堵死了，所以倒不如朝山里走，说不定兽群还会少一些。 不过事实证明，莲娜的推测错了。 前一个月的时候的确和她推测的一样，兽群全都涌出了山脉，但是到了最近，兽群竟然好像得到了同意命令似的，又朝着山脉里退了回来，这可让莲娜一行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身后的兽群越来越多，没办法，她们还是只能朝着前面继续走，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等待兽群过境之后，再伺机离开奥尔山脉。 到了夜里，白天狂躁的野兽们好像依旧精力充沛，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准备在夜里行动，待在原地开始发出各种奇异的嚎叫声。 各种不同种类的野兽都齐齐地吼叫起来，随着山风传到躲在山洞里的魔女们耳中，就像是地狱恶魔的狂嚎，吓得年纪稍小的魔女忍不住朝稍大的魔女身边靠。 “莲娜姐......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中了蛇毒的枫叶躺在莲娜的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感受到自己时日无多，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因为......因为我们拥有更强的力量，所以那些凡人总是嫉妒我们。”莲娜拂过她的脸颊，轻声地说。 “可我们根本就不想要那样的力量。” 莲娜口中满是苦涩，“但我们无法拒绝。” 魔女们围在火堆周围，呆呆地盯着跳跃的火焰，明亮的火光映照出一张张疲惫麻木的脸。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莲娜姐，你曾经说过，能让魔女也能好好生活的城市......真的存在吗？”说话的是能改变物体重量的露西，她能让死物变轻，并不能让活物减轻重量。 “是真的，我就是从那里来的，叫做冰原城，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说到冰原城，莲娜知道城里的姐妹们一定非常担心自己。 “冰原城？当然听说过！我们本来还准备在那里常驻呢，可惜当时教会的骑士在追着我们，所以我们才进入了奥尔山脉。”能造出火花的科罗娜说道。 “冰原城虽然是帝国的边境，但是总归也是帝国的城市，他们怎么会接受魔女？”能控制沙子的莎雅有些疑惑，山洞的洞门就是她用沙子封住的。 “因为那里来了一位新的领主，那位领主完全没有对于魔女的偏见，他将给予魔女尊严和生存的权利，他的目标就是创造一个魔女也能好好生活的世界，他要把冰原城创造成魔女的圣城。”莲娜不由地回忆起了她偷听的格雷和菲丽希尔的对话。 红炎有些兴奋，“魔女的圣城！” “那......真的可能吗？”奄奄一息的枫叶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当然可能，在冰原城，魔女甚至能和普通人一样拥有工作，而且工钱还不少呢。”说着，莲娜翻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张包裹得极其完好的纸张，“看，这是我的契约，这次来到奥尔山脉，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魔女们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兴奋地接过纸张打开，围着看了起来。 “魔女拥有随时离开冰原城的权利。” “魔女每个月薪资两个金币的基础薪资！”读到这里，科罗娜捂着嘴惊呼起来，两个金币！在被赶出家门之前，她就曾跟着母亲长期在洗衣坊里打工，那里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三四十个铜币，而这份契约上写的竟然是两枚金币，可以说的上是天价了。 “城主府会保护魔女的权利，魔女也要遵守决不背叛的义务。”莎雅念出了下一句。 “如果因不可抗力需要停止工作，魔女享有休假时依旧能得到工钱的权利。” 魔女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整张契约给念了个遍，不自觉地把这些条条框框套在自己身上，开始思考起如果签订契约的是自己，自己能遵守吗？ “格雷·薇尔特？我怎么感觉好像在那里听说这个名字。”看到下面的署名，露西皱起了眉头。 莲娜知道，听说过格雷名字的人可能都对他印象不太好，“他就是奥拉帝国的三皇子。” “是他！？” 魔女们都惊呼起来，很明显是对格雷的名声有些担忧。 “可能你们都听说过格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对吧？” 魔女们对着莲娜连连点头。 “不过放心，格雷和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甚至要比正常男人还要正直。”莲娜笑着耸了耸肩，她也觉得格雷是不是太压抑自己了，或者说是被菲丽希尔压制住了，不过谁管他的呢？只要他不表现出来就行了。 魔女们面面相觑，显然还是不信。 “好吧，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莲娜微微沉吟，说出了那个菲丽希尔叮嘱她们不要说出来的秘密，现在只有这样才能给这些绝望的魔女们打打气了。 “什么？格雷的妻子也是一位魔女？”莎雅惊呼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愿意和魔女结合！” 这个消息简直和告诉她们大地是个椭圆的球体一样不可思议。 “这可没什么惊讶的，”莲娜又笑了起来，“在我离开的时候，有一位骑士正在追求我的妹妹呢。” “真的？”魔女们眼中都亮起光来。 从她们成为魔女的那一刻起，她们就知道自己再无法追求幸福了，因为没有人会接受流淌着肮脏血液的魔女，即使是喜欢玩弄女人的贵族，也绝不会考虑被称作异端的魔女。 但是现在莲娜带给她们的消息，却让她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孩是不渴望爱情的。 第五十六章 怪梦（今天四章，求收藏推荐。） 当被莎雅用沙子封住的洞口传来抓刨的声音时，洞穴里熟睡的魔女们都被猛然惊醒。 但是莲娜知道，有人永远不会醒来了，她抱在怀里的女孩，已经没有了体温。 红炎放出火球，把黑暗的洞穴给照亮了起来，魔女们沉默着朝已经没了生气的枫叶看去。 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也许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她还在憧憬着莲娜向她许诺的，平凡却充实的生活。 只不过对于注定不凡的魔女们来说，平凡也是一种奢侈。 “莎雅，把枫叶埋葬了吧。” “嗯。” 应了一声，莎雅轻轻牵住枫叶冰凉的手，周围的细沙开始聚拢过来，渐渐把枫叶覆盖在了一层整齐的沙丘之中。 又在枫叶的墓地旁待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挖刨沙墙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麻木的魔女们才回过神来。 莲娜吩咐起众人收拾起东西，然后手中缓缓聚起魔力。 随后，魔女们走到用厚重的沙墙封闭的洞口前，发现一只巨大的爪子已经在上面掏出了一个小洞，冷风正从里面吹进来。 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只猩红的眼睛出现在了小洞的位置，死死盯着仅有一墙之隔的魔女们。 “受死！”莲娜朝着沙墙放出了积蓄已久的魔力。 “轰！” 整个山洞猛得震动了一下，沙墙被风暴瞬间击碎，连带着背后不知名的野兽，全都被掀飞了出去。 “快走！” 莲娜知道这样的动静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野兽过来，所以带着后面的姐妹们急匆匆地离开了山洞。 路过刚才被掀飞的那只巨大野兽时，那只野兽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身上正流出漆黑的液体，也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 魔女们可再没有心思来关心这些，慌张地逃走了。 只不过当她们走后，从野兽身上流出来的黑色液体开始缓缓汇集成形，最后变成了一个有人脑袋大小的水滴。 这滴巨大的水滴漂浮到刚才死掉的野兽附近，伸出了类似手臂般的触角，好像是想重新进入这只野兽的身体，不过当它已经快要完全进入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全部从野兽身体里退了出来，本来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好像是要活过来的野兽也完全没了动静。 黑色水滴开始沿着山洞朝里漂浮，然后停留在了莲娜一行人昨天休息的地方，开始伸出触角摸索起来，好像是在搜寻什么。 搜寻了好一会儿，它停留在那层铺就的整整齐齐的沙丘之上，好像确认了目标，然后缓缓下坠，像是水流渗入砂砾一般，完全渗进了沙丘之中，但是从头到尾没有打湿一颗砂砾。 ******* 从枫叶死去的洞穴里出来已经过去三天了，魔女们依旧过着每天都躲躲藏藏的日子，想往回走是不行了，因为从她们藏身的大树上朝后看去，漫山遍野，皆是黑漆漆的科索邪兽。 莲娜不知道这些没了脑袋和半边身体还能行动的怪物有没有侵袭到冰原城，要是真遇到了的话，格雷一定会抱怨她没有回去报告消息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 躲在被风雪覆盖的大树上，科罗娜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风雪中渐渐变得清晰。 “是魔鬼！” 魔女们心中都升起同一个念头。 那是一只长着几十只眼睛的飞天巨龙，长相极为丑陋，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有皮肤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被剥了皮的鸭子，看起来实在有些渗人。 巨大的阴影掠过她们的头顶上空，莲娜连忙施展出魔法停止了飓风，才使得自己藏身的大树没有被袭来的飓风掀翻。 “这也许是《地狱赞歌》里面才会出现的怪物吧......”等到那个巨大的阴影完全消失在山脉中，红炎才忍不住说。 地狱赞歌是许久之前传下来专门描绘地狱恶鬼恶魔的书，这本书的本意是要向人们阐释地狱是如此可怕，从而让人们不要做坏事，不过当教会得势之后，为了彻底剿灭魔女，强行修改了里面的内容，竟然把魔女也加进了《地狱赞歌》里去，所以很多人一看到魔女就吓得不行，有很大程度上是这本书的错误宣传。 “看来前面的怪物要比后面的野兽更加骇人。” 莲娜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奥尔山脉里全是如尸鬼一般的邪魔，而通往山脉外的道路上也全是眼睛发红的野兽，她们现在根本无路可走。 商量了一番，魔女们终于决定往奥尔山脉之外走，因为继续往前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们更愿意去面对漫山遍野的野兽，而不是死而复生的邪魔。 不过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 也许是野兽都迁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第一二天野兽极多之外，之后她们竟然没有遇到太多次的野兽追捕，往回走的路程竟然十分顺畅，除了偶尔出现的野兽和行动迟缓的行尸，大批的兽群已经全都朝着山脉里隐去了。 走在被兽群践踏出来的小路上，一行人的心情都开阔了许多，一直持续在她们之间的悲伤气氛也淡了许多，按照现在行进的速度，只需要半个多月应该就能走出奥尔山脉了。 “莲娜姐，你吃这个。” 入夜，一行人在一颗大树下点起火堆休息，莎雅用她控制沙子的能力用沙子采摘了许多在半空才能摘到的果子。 “嗯...真甜，没想到都已经到了冬天还能吃到那么新鲜的果子。”莲娜把鲜红的果子两口就吃完了，饱满的果肉十分香甜。 “说来也是奇怪，周围的树林全都被冻掉了叶子，可在我采摘这些果子的那片树林还是枝繁叶茂的，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莎雅把果子分给众人，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要是枫叶还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吃到更多的果子了。”露西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怀念起枫叶来。 一说到枫叶，魔女们又开始围着火堆沉默起来。 她们记得，在野兽没来袭之前，整个魔法团需要多搭几个火堆才能让所有的姐妹坐下，但是随着兽群和邪魔来袭，每次围在火堆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到了现在，只一个火堆周围的人也坐不满了。 莲娜十分清楚她们的感觉，因为她之前也有过魔法团被教会剿灭的经历。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为了不让她们沉浸在过去了，莲娜叮嘱了一句。 “嗯。” 各自答应了一声，女孩们拿出厚重的衣服，蜷缩在树下，挤在一起就地睡了。 睡到半夜，寒风渐起，女孩们不由地更蜷缩得紧了。 接连奔波了几日，莲娜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本想着守夜的她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 枫叶被埋葬的场景开始不断在她的梦里重现，之前早已死去的姐妹们也开始在她眼前闪过。 那是一张张惊恐、不甘、痛苦、怨恨扭曲的脸，这些脸全都悬挂在她梦里黑暗的天空中，她们全都在呼唤着莲娜的名字，好像在抱怨莲娜为什么要抛弃她们。 莲娜惊恐地后退，但是那些脸却跟着前进，不管她怎么跑，那些可怖的脸总是紧追不放，随后那些脸朝中间聚拢，一张张悲惨的脸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张丑陋狰狞充满裂痕的巨大怪脸。 莲娜回头看了一眼，巨大可怖的脸压迫地她喘不过气来。 她跌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狰狞怪脸，也顾不得爬起来，惊恐地蹬着脚后退。 怪脸终究还是到了，她张开腥臭的大嘴，露出里面带着漆黑粘液的牙齿，然后伸出了带着倒刺的舌头。 “不要过来！”惊惧的莲娜在梦里大喊了一声。 但是无济于事，猩红的舌头一把缠住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五十七章 死而复生（一滴也没有了，求收藏推荐） 莲娜猛地抖了一下，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想惊叫出声，但是发现自己的脖子竟然真的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她想尝试着说话，但是那根冰凉的细线却死死地勒进她的肉里，让她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甚至喘不出一口气，只能长大嘴巴发出“荷荷”般的怪声。 喘不过气来的莲娜伸出手胡乱抓了起来，但是下一刻她的双手也被黑暗中怪异的丝线给缠住，然后死死绑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再使不出一丝力气，也呼唤不了飓风了。 “完了！” 莲娜能感觉到自己脖子的细线正微微变得温热，她不用猜都知道那些嵌入她脖子的细线正在汲取她的鲜血。 “红炎......求求你...快醒醒......” 趁着意识还未消失，她努力伸出脚，微微蓄力，按照记忆中红炎所处的位置，在黑暗中踢了过去。 “啊！” 黑暗中传来一身惊呼。 “中了！” 莲娜听到惊叫声，知道那就是红炎无疑。 “好痛......” 红炎痛叫一声，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在手掌里亮起一个火球。 “啊！莲娜姐！” 看到痛苦的莲娜，红炎立马呼喊起来，其余人此时也都被惊醒，惊惧地张望。 “这些可恶的树枝！快走开！”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炎还是使出火焰去烧缠在莲娜身上的类似藤蔓的东西。 结果歪打正着，这些东西好像很怕火焰，遇到红炎的火焰，立马从莲娜身上收了出去。 没了束缚的莲娜垂下头剧烈咳嗽起来。 “天！” 刚刚扶起莲娜，还没来得及问候，红炎就被科罗娜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莲娜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更甚。 之间被红炎火球照亮的范围内，密密麻麻的藤蔓的触x角已经把她们所处的位置给围了个严严实实，还在不住地旋转扭动——就像是有一只巨蛇把她们盘在了中间！ 狰狞如虬轧筋肉般的藤蔓不住地蠕动着，更多细小如血管般的藤蔓开始从她们的头顶落下来，像是试探般伸过来。 “滚开！” 红炎晃了晃了手中的火球，驱散了几根刺过来的藤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惊恐，但是为了保命，莎雅还是控制着脚下的沙子开始慢慢汇集，她想要组建一堵能够抵御藤蔓侵袭的沙墙。 “用火焰烧它们！”莲娜咳嗽了一会儿，终于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喊了出来。 红炎很听莲娜的话，立马让火球继续变大，开始烧灼周围困住她们的蠕动的藤蔓。 这一招很有效，藤蔓们像是有知觉一样，火焰一逼近它们就立马朝后退却。 “不要......抛弃我......” 红炎正准备积蓄魔力轰开周围的藤蔓，一个悠扬、怪异，但却又十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枫叶！” 众人惊恐地抬头，一张惨白的脸正从头顶上睁大眼睛看着下面，她的身体倒吊在树上，头发低垂着，众人都对她发丝里的那张惨白的脸十分熟悉。 枫叶变成了邪魔！ “枫叶！你不认识我们了吗？”科罗娜仰着头大喊。 “不要......抛弃我......”眼睛里已经没有眼珠，完全是黑色一片的枫叶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话。 “快走！” 莲娜挣扎着爬了起来，猛地挥手，狂暴的飓风朝着远处包围她们的藤蔓席卷而去。 “为什么......要伤害我......”藤蔓受损，枫叶沿着扭曲蠕动的藤蔓开始移动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身体竟然已经融入进了树干里，所以才能在藤蔓间肆意移动。 这可是之前魔法团里白发魔女才能做到的事，没想到死而复生的枫叶也能做到了。 “枫叶，我是科罗娜啊！”科罗娜带着哭腔继续喊道。 “科罗娜......” “对！科罗娜，你记起我来了吗？”科罗娜突然欣喜起来，死去多时的枫叶竟然还记得她。 “科罗娜......”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枫叶如梦呓般继续念道，像是陷入了回忆。 “科罗娜，小心点，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枫叶了！”莲娜一边观察着四周扭曲的藤蔓，一边提醒道。 “我当然记得......”枫叶竟然又多回答了一句。 “真的吗？太好了！”科罗娜更加欣喜了。 只不过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我当然记得......我就是专门来找你们的啊......”枫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刺耳起来，“你们这些抛弃我的贱人！” 与此同时她的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嘴巴张的老大，脑袋后面还带着血迹如藤蔓般的发丝开始猛然变长，朝着地面上的五人袭来。 “红炎！烧死她！”莲娜一边释放出飓风，一边朝红炎喊道。 “不要！”科罗娜按住了红炎的手，眼中尽是哀求，“她是枫叶，她是我们的姐妹，她还活着！你们不能杀死她！” “科罗娜，她不是枫叶！她是一个被污秽附身的邪魔！难道你没见过那些早已腐烂却能够行动的野兽吗？”莲娜的飓风阻挡住了大部分丝线，但是还有有漏网的丝线缠住了她的手臂，当她用风刃把丝线切断时，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不！”科罗娜为了不让红炎放出火焰魔法，朝前走了几步，挡在了枫叶的前面。 “科罗娜！快回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红炎一边驱散袭来的藤蔓一边喊道。 “科罗娜......你对我真好......” 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科罗娜，枫叶竟然停止了袭击，收回了所有的藤蔓，表情也开始恢复正常。 周围的魔女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枫叶姐姐......”科罗娜转过身去，缓缓走向从藤蔓里伸出一半身子的枫叶。 “科罗娜......” 枫叶伸出赤裸的手臂，像是要给科罗娜一个拥抱。 “别过去......”莲娜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无力。 “枫叶姐姐，回来吧，我们没有抛弃你。” 科罗娜也伸出手臂，把枫叶拥入了怀里，眼中尽是博爱。 “谢谢你，科罗娜。” 用冰冷的身体抱住科罗娜，枫叶的手臂开始逐渐收紧。 “莎雅！把她拉回来！”莲娜有些着急，她是绝对不相信死而复生的人还会和原来一样。 “嗯！” 地面的沙子化成两条粗壮的手臂，朝着科罗娜抓去。 “那么......”枫叶搂住科罗娜，目光朝向远处的三人，嘴角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加入我们吧。” 莎雅的沙子还未到，枫叶抱住科罗娜的双手已经十分轻松的从她的后背刺了进去，隔得老远，莲娜等人还是能听到骨骼和血肉分离的声音。 “科罗娜！” 莲娜大吼着卷起狂风，像是要用风撕裂藤蔓。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枫叶狂笑着抱着科罗娜迅速后退，周围的藤蔓也如潮水般退却。 仅一刹那间，枫叶已经带着科罗娜隐没在黑暗中，藤蔓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藤蔓的禁锢，剩下的四人像是脱力般瘫在了原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梦一般。 死去几天的枫叶竟然复活了，而且还追上来杀死了她们的一个同伴？ 莲娜估计这也许是世上最荒诞的事了。 无言地待了一会儿，东方逐渐破晓——魔法团的同伴，又少了一个。 第五十八章 白魔女（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邪兽和邪魔对冰原城的侵袭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即使冰原城城墙下死去的邪兽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后面接踵而至的邪兽们好像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山脚边集中火力！不能再多一个缺口了！”在嘈杂的枪声和吼叫声中，科诺团长奋力大吼着。 “邪兽爬上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长得像蝎子的黑色怪物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了城墙，一个倒霉的骑士立马被它用细长的前肢在胸口刺穿了几个大洞，然后被那只爬虫拖动着前进。 周围的骑士们也是个个惊惧，后退连连，要是遇到比自己粗壮一倍的人，他们还不一定会害怕，但是面对还没自己高大的爬虫，骑士们却吓得不行，这可让后面善于爬墙的爬虫有了机会，短短的时间内又爬上来了好几只。 “畜生！”赫达知道骑士们对付不了这些有厚重甲壳的怪物，所以准备对着它开枪。 格雷只得连忙阻止她，“我来对付这个！你还是注意天上，别让天上的飞行邪兽进城，它们要是进城我们就全都完了！” “嗯！”赫达还是很容易被说服的，闻言立马朝天空中开了一枪，飞泄的魔力在天空中瞬间爆开，把黑压压的天空顿时烧了清静，剩下的许多怪鸟也被其他防守天空的骑士给射杀下来；这也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连忙又开始装弹，准备阻击后面源源不断飞来的怪鸟。 说话间，格雷放下枪，拔出自己特制的长剑，几个跨步，展示出了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瞬息之间就已经跨越三四丈的距离，来到了巨大甲虫侵入的位置。 除了菲丽希尔，还没人发现格雷有如此惊人身法。 “受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格雷这应该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用剑。 明晃晃的长剑如削铁如泥的神兵般立马就把地上狰狞晃动细长前肢的怪物甲虫给劈成了两瓣，腥臭的内脏和暗色的鲜血顿时流了一地，没死透的怪物还在不停挣扎。 “快送他去医疗室！”斩断了刺在那个倒霉骑士胸口的尖刺，格雷朝两个骑士喊道。 “是！” 随后格雷又身先士卒，一口气把爬上来的甲虫给斩了个稀烂。 击退怪物的格雷大大提升了骑士们的士气，没想到外表坚毅的格雷殿下，原来还真就那么威猛，个个都大声喊叫起来，挥舞着宽大的骑士剑，奋力拼杀起来。 抱着胸口的铠甲被刺穿，只有着微弱气息的同伴进入医疗室，两个骑士知道他恐怕难活了；而且在看到医生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之后，他们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雪莉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担忧，只是焦急地说，“把他的铠甲给脱下来！” “他......没救了吧......”一位骑士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胸口已经被洞穿成这样，还要怎么救？ “废什么话！按照我说的做！”雪莉双手叉腰，一脸的凶悍，“对了，我这儿缺人，你们两个留下来帮我。” 无奈的骑士们只得照做，三下五除二地脱去了躺在台上的同伴的铠甲。 “关上门，有伤员来再打开。”雪莉把白嫩的手放在骑士满是鲜血的胸口，朝两个呆着的骑士叮嘱道。 关上门之后，两个骑士见识到了他们平生罕见的神迹！ 雪莉也不担心在别人面前施展魔法，按在骑士伤口上的双手开始绽放出柔和的白光，还嵌在骑士身体里的尖刺也开始慢慢滑落出来，而巨大的伤口表面开始剧烈蠕动起来。 两个骑士一时间睁大了眼睛，惊骇得连呼吸都忘了。 巨大的孔洞渐渐变小，血红的嫩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一起。 当伤口完全愈合，躺在台上的骑士咳嗽了一声的时候，被惊呆的两个骑士脑海中才闪现出一个念头——魔女！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错，我就是魔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雪莉把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不惧的样子，但是当她看着两个面带惊异的骑士，心里却有些发怵，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在陌生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能力，“格雷哥这个笨蛋，竟然也不派个人陪我......” 两个惊讶的骑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教会告诉他们魔女是世间最邪恶的，是魔鬼的爪牙，一见到必须立马杀死，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但看起来和邪恶沾不上一点边，而且还救活了他们的同伴！ 这很显然不是魔鬼的爪牙会做的事情。 “喂，醒醒。” 雪莉不管两个呆着的骑士，拍了拍还睡在台上，正皱着眉头的骑士。 “我......我还活着！”受伤的骑士猛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我明明记得我被洞穿了心脏......啊，连尖刺都在......可我为什么没有一点伤口？” 骑士坐在原地，手里拿着两根尖刺，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三人。 “科斯，是这位......魔女女士救了你。” 一位骑士一开口，雪莉立马就知道了他的立场，很显然，他虽然惊讶，但是并不憎恶魔女。 “魔女？”受伤的骑士看向雪莉。 “好了，现在你们都知道我是魔女了，你们要怎么做？杀死我吗？”雪莉微微仰着头。 “杀死您......”受伤的骑士从台上跳了下来，单膝跪下，“如果没有格雷殿下的命令，我们不会杀死任何人，更何况......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跪在地上的科斯骑士做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格雷确实有些疏忽了，竟然让雪莉一个人呆在医疗室，要是遇到憎恶魔女的骑士，恐怕有些不妙。 只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朝属下吩咐，受伤的骑士全都送往医疗室，自己则挥舞起长剑来，和冲上城墙的怪物们奋力厮杀。 “如果入夜怪物还是那么多的话，恐怕不得不让魔女们公开亮相了。”将一只爬上来的雪山噜噜斩首，然后一脚把它踢下去，格雷有些烦躁。 “菲丽！小心！”正厮杀间，他不经意瞥到了远处一只长着许多猩红眼睛的蜘蛛已经无声地爬到了菲丽希尔的身旁，而菲丽希尔还在不断地朝城墙下开枪，显然是没有看到脚下的危险。 “嘶~” 长满绒毛的蜘蛛发出了一声怪叫，张开腥臭的嘴巴，朝着菲丽希尔扑去。 格雷目眦欲裂，星隐决第一层运转到巅峰，一个加速，身体在城头留下一个残影，眨眼之间已经扑到了菲丽希尔身旁。 “死！”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呐喊，奋力把沾满污秽的长剑从蜘蛛的头顶刺了进去，把扑到空中的蜘蛛给死死钉在了地上。 这时，打完一个弹匣子弹的菲丽希尔才转过头来，神色默然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躲？”格雷又用剑在蜘蛛身体里搅了搅，然后皱着眉头问。 菲丽希尔默默地换上另一个弹匣，“因为你来了。” 他被菲丽希尔的回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是我没来呢？” “但是你来了。”菲丽希尔重新架起枪。 “......”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也是她这几天和格雷说话最多的一次了，“菲丽，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格雷很想继续参加战斗，但是还是忍不住趁这个机会发问。 “没什么，心情不太好，”菲丽希尔打断欲言又止的格雷，继续说，“让魔女们出手吧，下一波邪魔我们是无法对付的。” 她放下枪，朝远处看去。 格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朝着远方看去。 怪异的叫声让空气也有些微微震颤，黑云般厚重的飞行邪兽压顶而来，地面上，一股比以往更甚的黑潮也在迅速靠近。 这次的攻势恐怕要比今天一整天加起来的还要多。 格雷再也没心思和菲丽希尔纠缠了，快步朝赫达和艾蕾跑去。 艾蕾不太会用枪，所以她一直待在赫达身边，想跟着赫达学习控制火焰的方法。 这时最后一波邪兽已经被击退了，城墙上的人们看着远处洪流般的邪兽，不由得有些绝望。 科诺团长眼中也露出一丝惋惜，然后开始命令骑士们把剩余不多的子弹给装填起来。 “还没看到科尔结婚呢，真是可惜啊。”看着远处眼神坚毅，一脸决绝的科尔，科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骑士剑，“呵呵，儿子都没气馁，老子怎么就开始感慨起来了。” “抓紧时间吃饭！” 格雷估计邪兽们靠近大概还需要十多分钟的样子，而骑士们从中午一只战斗到了入夜，显然快坚持不住了，所以他早就命令奥黛尔让食堂的人把热腾腾的饭菜给准备好了，就等着有个喘息的时间用餐。 骑士们迅速而有序地领取到了食物，开始急匆匆地吃了起来，幸好没有人是矫情的，大家都吃得很快，用箩筐满载上来的食物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样，有把握抵挡住吗？”把热汤和面包递给赫达和艾蕾，格雷有些担忧地问。 赫达把沸腾的热汤一饮而尽，呼出一口足以点燃柴火的热气，“我和艾蕾的全力一击应该可以消灭兽群的主力，”说着，她不自觉地看了远处的菲丽希尔一眼，“但是可以预想到的是，之后漏网之鱼必然不少，而且现在子弹也不多了，我不知道之后你们能不能阻挡下来。” “重点说明一下，我和赫达姐是全力一击，之后可没有魔力施展魔法了哦。”艾蕾也学着赫达的样子把热汤喝了个干净，连炽热的钢铁都可以握在手中的魔女，喝滚烫的肉汤就和喝温水没什么两样。 “看来得让莉莉丝柯尔和卡佳同时出手了。”格雷估计着兽群的距离，看了远处的哨塔一眼，那是那三位魔女待的地方，因为她们不太擅长攻击，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动过手。 吃了些东西的赫达重新拿起枪，卸下弹匣，只往里面装了一颗子弹，“我可先说好了，要是冰原城被攻破了，我可要带着艾蕾先溜了。” “您请随意，契约里写得很清楚，你们可以随时离开，甚至现在离开也行。” “你还真是大方。”赫达瞟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撩人的笑容。 “多谢夸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格雷心底却在呐喊，“大姐，算我求你了，千万别现在走！” “好了，开始吧。” 说完，赫达当着所有人的面，掀开了斗篷，露出了如波浪般的白色长发。 第五十九章 破魔（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时奈十分听凯尔的话，在外面枪声不断，人们都跑回家里躲藏起来的情况下，她还是坚持着在空无一人的大棚区里工作。 可是西面城墙上不时传来的野兽嘶鸣和人的惨叫声一直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临近傍晚，时奈走出大棚，西面城墙连续爆发出的巨大火光让她有点不敢相信那是凡人能鼓弄出来的。 “凯尔姐姐......” 听到又有人惨叫，心中纠结的时奈终于忍耐不住，快步朝着城墙跑去。 一路走来，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人们要么聚集在宽阔的食堂里等待着骑士们的胜利，要么想苏珊大妈这样的本地人一样，早早地跑回家，开始收拾起盘缠起来。 入冬的两个多月来，冰原城经历过了许多次的邪兽侵袭，但是结果很明显，每次都是骑士们取胜，所以聚集在食堂里吹牛打屁的人们并不觉得这次和以往有什么不同，虽然这次来袭的邪兽好像多了一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皇子殿下都没有逃走，他们自然也不着急。 时奈循着地面上脚步的痕迹，找到了通往城墙的道路，不止如此，前面还有一群正抬着热腾腾食物的人马正登上城墙。 时奈正好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悄悄摸上了城墙。 爬上有些高耸的城墙，时奈一眼就看到了到处散落的邪兽尸体，强烈的腥臭味差点让她窒息，但是为了确认凯尔姐姐的安危，她还是忍着害怕，开始低着头在城墙上移动起来。 跟着伙夫们上到城墙的小姑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骑士们只顾着狼吞虎咽地吃东西，然后把所剩不多的子弹给填装到弹匣里。 时奈睁大了眼睛，开始在骑士中寻找起来，因为骑士们全都穿着铠甲，如果不看到脸的话，几乎都一个样，所以时奈看得很认真，害怕看走了眼。 “找到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正在啃着面包的凯尔。 时奈很想冲过去和她打招呼，但是那个不喜欢教士的皇子殿下正站在凯尔不远处，而且她也不想打扰到凯尔姐姐，所以就近找了个箱子，躲在箱子后面，开始默默观察着凯尔的一举一动。 可是当她蹲下没多久，在皇子殿下身边的高挑的女人突然卸下了斗篷。 “天！”时奈惊讶地捂住了小嘴，“是神降者！” 时奈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摘下自己的斗篷，除了南陆的人，没有人会允许神降者的存在，她清楚地记得，在她们的村子里，白发的神降者是如何被剥光了衣服活活烧死的，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她才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她不害怕被烧死，但是怕连累到父母。 还有，她不想要别人剥光她的衣服。 她猛地站起来，想要大声喊出“快跑”，她害怕再晚一步，骑士们就会用那些奇怪的武器把她杀死。 但是看见骑士们的动作，她又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骑士们呆呆地看着赫达，并没有出现立马开枪之类的情况，不止如此，他们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种特别的神色。 时奈十分清楚那样的眼神，那是——希望的眼神。 也许是知道了竟然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奇怪女人竟然是魔女，骑士们不但没有排斥，反而有一种新奇的的感觉，而且这个魔女和格雷殿下的关系很密切，很显然格雷殿下早就知道她是魔女的事情了，所以说魔女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要对付这些诡异邪魔，难道有比魔女们更合适的吗？ 城墙上有些寂静，也许是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魔女的下一步动作。 “算了，不用枪了。” 把枪丢给格雷，赫达和艾蕾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 “交给你们了。”格雷叮嘱了一句，朝菲丽希尔的方向走去。 随后，赫达和艾蕾各自伸出一只手臂，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感受到两股不同的魔力，时奈兴奋得差点要尖叫出来，“天神在上！又一位魔女！” 突然间，强烈的光和热在天空中出现，许多人都不自觉用手掌遮住了眼睛，他们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白色光球，灼热的气息正从头顶倾斜而下，顿时驱散了西北地区傍晚的寒风，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烫脸的灼热气流。 “两个火之魔女！”时奈高兴地从箱子后面走了出来，大风吹散了她黑色头发。 “艾蕾，还不够！”两人的手臂靠拢在一起，赫达咬着牙低声说。 “嗯！”艾蕾答应一声，尽力释放出自己所有的魔力，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畅快地施展魔法。 “嗡！” 天空中小太阳般的光球发出一声嗡动，然后又陡然扩大了许多，比起刚才有些烫脸的温度，现在骑士们感受到皮肤有些烫灼了，就像是靠近火焰一般。 “神迹！这就是神迹啊！”许多骑士都在心中默念，现在他们完全不觉得魔女能和邪恶扯上关系了，因为创造光与热，那是神才能具有的威能啊！ 当光球的大小到达了两人所能控制的极限，由赫达主导着，两人同时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去吧！”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会相信如此巨大的物体，行动起来竟然如此迅速，仅仅一瞬间，巨大的光球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它并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冲到了压城的黑云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所有人都能预测到了，因为之前芙蕾雅还在冰原城的时候，有许多人都曾目睹过光球爆炸的神迹，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格雷殿下的新武器，没想到原来是魔女的魔法。 从冰原城的角度看去，好像是一颗夕阳正在缓缓落幕。 光球突然猛烈收缩，然后又猛然扩大，外面的光芒也从白色变成了橙红色，随后橙色的光开始迅速扩大，地面和空中疾驰的兽群也开始被圆形的光给笼罩在了其中，就像是逐渐扩大的泡泡，把外面的东西给囊括在了里面。 “呼！” 预想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滚烫的风先一步吹到了城头。 格雷看着快要软倒在地的赫达和艾蕾，为了防止她们被吹飞，只得朝菲丽希尔说了声抱歉，然后迅速来到二女身旁，一手一个，抱住她们躲在了墙檐下面。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也跟着蹲在了墙垛后面，城墙微微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暗暗心惊，生怕城墙被吹垮了。 “你是第二次碰我了，男人。”瘫软在格雷怀里，赫达说着奇怪的话。 呼啸的气流中，格雷不得不大声说话，“怎么，碰了你，你要以身相许？” “哼哼，我敢保证，就算我同意，你绝对也不会同意。”赫达往格雷怀里蹭了蹭，这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感受到怀中二女的身体逐渐发软，他这才发现艾蕾已经昏迷了过去。 “因为菲丽会先一步打断你的牙。”说完，脱力的赫达也晕了过去。 “菲丽......”说到菲丽，格雷在狂风中努力转过头，但是没有看到菲丽希尔的身影，难道是被风吹倒了？他突然有些着急。 灼热的风很快就停息了，紧接着各种散落的石块和细碎的尸块都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一时间像下雨了一样噼里啪啦落个不停。 格雷抱着已经昏迷的二女闪躲了一阵，当一切平息下来，他再回头看时，菲丽希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不远处，身上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甚至连衣裙都和平常一样一尘不染。 和她有些冰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他默默叹道， “完了。” 格雷能真切感受到自己和她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远。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再考虑这些琐事，安置好昏迷的赫达和艾蕾，他又把目光投向远方。 那是一片还在燃烧着的大地，一个极大的范围之内，地面上燃烧着大火，兽群的主力已经湮灭在了这个领域之内，或者说正在燃烧着的就是兽群本身，而天空中的飞行邪兽们也几乎消失殆尽，刚才散落的尸体中有许多都是天空中这些邪兽的。 不过和赫达预测的一样，兽群的主力确实消失了，漏网之鱼也的确不少，爆炸之外发疯的野兽也不顾身边的火焰，迅速汇聚起来，越过封冻的希尔里河，朝冰原城继续袭来。 “准备阻击！” 尽管有些疲惫，格雷还是强迫着自己打起信心。 筋疲力尽的骑士们艰难地重新扛起枪站了起来，而在这时，卡佳终于出手了。 由于她还无法做到把魔力注入到子弹上，所以她所能施展魔法的范围十分有限，只能用魔力散落出一条如飘带般的水流，然后在地面上形成了许多巨大的冰刺，想以此来阻挡邪兽们的前进。 这样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对于视死如归的邪兽们来说，被踩碎只是时间问题。 “水之魔女......”又看到一位魔女，时奈已经暗暗决定，以后绝不离开冰原城了。 漏网之鱼的邪兽们又集聚成了一条洪流，看起来数量也绝不少，至少也有两三千头。 稀稀拉拉的枪声响起，骑士们都打得十分谨慎，因为子弹确实不多了。 “这些该死的邪兽，到底有完没完？”重新装弹，凯尔对着冲到冰刺前的邪兽们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当她迅速打完一个弹匣之后，再去看盛放子弹的木箱，发现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 “算了，这一发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纠结的凯尔把最后一颗子弹捏在手心，她知道其余人的弹药绝不必自己多，而照眼下的邪兽数量来看，冰原城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时奈还是终于忍不住从箱子背后走了出来，“凯尔姐姐，怎么了？” 凯尔吓了一跳，抬起了目光，“小奈？你来这么干什么？快回去。” 她没有听凯尔的话，继续说道，“凯尔姐姐好像很不开心呢。” “你在说些什么呢？快回去。” 凯尔的话语有些有气无力，如果西城墙被攻破的话，不管躲到那里去都没有意义了。 “凯尔姐姐是在担心那些邪兽吗？我有办法可以打败它们！”时奈坚决地看着凯尔。 凯尔一愣，“你有......办法？呵呵呵，说什么胡话呢？快回去吧。”邪兽正在狂奔，她走到时奈身边，想把她推走。 “我真的可以！”时奈争辩似的抬着头，然后伸出了手。 “小奈......”凯尔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下一刻，凯尔也被时奈的变化惊得睁大了眼睛。 她漆黑的头发在一瞬之间就变成了如雪般的白色。 头发变成了白色，时奈声音也变得有些轻盈，看上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结束吧。” 白色的发丝飘舞起来，时奈明亮的眼睛紧盯着远方。 第六十章 神迹（每天三更，求收藏推荐） “那个小姑娘......” 时奈和凯尔离格雷不远，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有些晃眼的白色头发。 “白魔女！” 他还没惊呼出声，天色突然变暗了下来，明明刚刚入夜，但是周围却黑得如同被关在密不透风密室里一样，要不是城墙上早已点燃的火把还在黑暗中跳动，他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不过世界虽然暗淡下来，但是远处兽群来袭的地方反而却有些光亮。 城墙上惊恐的人们都朝着远处看去，连向来淡漠的菲丽希尔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诧。 那是一个泛着淡淡白光的巨大空泡，比之前赫达和艾蕾共同创造的光球小了许多一些，光芒也不那么刺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透明的荧光玻璃球，里面的一切东西都能被看得十分清楚。 空泡有一半沉入了地面，有一半在地面之上，上面的部分把连同所有的邪兽和大片空地全都包裹在了其中，就像是一个倒扣的大碗盖住了地面。 接下来的场景或许要比刚才赫达艾蕾创造的“神迹”还要值得令人惊叹。 空泡内还在奔腾的兽群一瞬间都变了颜色，本来是黑黢黢的兽群，一下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色。 “我的神！” 阅历高如两世为人的格雷也被惊骇地叫了出来，目力最好的他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每一只野兽在一瞬之间褪去了包括皮毛在内的所有血肉，刚才看到的白色，其实是没有了一丝血肉的白骨兽群。 神迹还在继续！ 已经散落一地的茫茫白骨还没有停止变化，接着像是冰雪消融般迅速消失，最后直接无影无踪了。 而且发生变化的不止兽群，还有在空泡范围内的大地。 从空泡包笼罩住的边缘开始，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在消失，不管是石头还是泥土，兽群还是树木，全都像是融化般消失不见！ 就像把一座冰山切割成一根筷子一样，空泡内的大地从边缘向内消失，土地消失的位置也留下了一个环绕中间还未消失土地的巨大的环状沟壑，而且这个沟壑还在不断扩大。 随着空泡中间的土地越来越少，剩下不多的土地更加迅速的消失了，不过十息之间，空泡之内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而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和空泡沉入地底部分大小一模一样的巨大深坑。 随后光球像是蜡烛被吹灭了一样，瞬间消失了，人们的视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暗了，周围的景物渐渐开始变得清晰。 此时站在冰原城的城头，已经再感受不到一丝的风，好像所有东西都停了下来，世界也变得前所未有得平静。 邪兽们消失了，连带着他们践踏的土地一起，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冰原城的危机——解除了，被这个曾经被格雷拒绝过的教士小姐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 当人们还在处于被神迹所震慑的沉默中时，格雷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结果发现她已经又恢复了黑色的头发，瘫倒在她面前女骑士的怀里。 “谁能想到一个教士怎么同时会是一个魔女呢？”苦笑着摇了摇头，格雷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了一位超凡魔女。 兽群来袭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收拾完残局之后，格雷开始担心魔女出现的消息会对冰原城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果人们对魔女十分排斥，那冰原城所创造的一切也许都会前功尽弃，城主府会被愤怒的民众冲破也不一定。 不过事情有些出乎格雷的意外，魔女的出现并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也许是为了能好好在冰原城生活下去，群众们竟然有意无意地避开谈论这个话题，像是“掩耳盗铃”般忽略了魔女的存在。 至于骑士团，情况比普通人还要好得多，因为许多骑士都受到了雪莉的治疗，其中有很多人几乎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所以他们不但不排斥魔女，反而开始说服周围的人接受魔女。 而其他骑士则是分成了三类，一类是被魔女们创造的“神迹”所折服的“神降派”，另一类则是对这样的力量感到恐惧的“担忧派”，还有一部分人是无所谓，怎么样都行的中间派。 总体上来说，情况可以说十分之好，这可让格雷省心了许多。 不过情况大好的同时，格雷也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一切似乎都顺利得过头了！ 按照他这段时间对民众的观察，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皈依于教会的，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是坚定的“担忧派”，但是现在结果却反了过来，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有意地站在魔女这边，这其中奇怪的变化显然超出他预估的程度了。 “嗯......不管了，我可没心思来研究人的心理变化。” 虽说少了一些担忧，但是他又担忧起更多的事情来。 莲娜已经差不多离去一个半月了，已经超出计划的时间太多了，雪莉三姐妹已经好几次表达过自己的担忧了，格雷自己也十分担心，但是最近邪兽侵袭的次数太多，他不得不推迟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现在，除了流窜到其他地区的邪兽，冰原城应该不会遇到如此大波的邪兽了，也该是时候采取一些行动了。 把除了还在昏迷的时奈之外的魔女召集起来，格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你要进入奥尔山脉找莲娜？”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惊诧的样子，连菲丽希尔也奇怪地看着他。 奥黛尔忍不住说，“殿下，那样太危险了！奥尔山脉可是邪兽的老巢......” “行了行了，别再说什么危险之类的话了，你们应该知道的，我做事自有我的思量。”格雷预料到的阻止果然出现了。 “你有什么思量？带着一队人马去奥尔山脉里去送死？”菲丽希尔罕见地开口了，“你要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格雷突然有些不悦，虽然他知道菲丽希尔的目的是不让他以身犯险，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她这样的语气，“凡人？凡人怎么了？我一个凡人还比魔女们还吃的多呢！” 魔女们听见他奇怪的比喻，面面相觑起来。 菲丽希尔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有些过了，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交给魔女就行了。” “哦？那你说说，哪个魔女能去救出莲娜？” 菲丽希尔知道，凭借眼前的这些魔女要在奥尔山脉中找到并救出一个人，的确十分勉强，“那你呢？魔女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 “嗯？”格雷眉毛一挑，“怎么？敢打赌吗？” 菲丽希尔盯着格雷，沉默起来，她知道的，格雷奇异的点子可不少，而且每当他提出打赌时，往往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 “赌什么？”她微微仰头说道。 “嘿嘿，上钩了......”格雷心里暗笑一声，然后说，“如果我赢了，我欠你的十......不对，一万金币，一笔勾销，如何？” “那这岂不是是你一个人的赌约？”菲丽希尔想到了漏洞，“如果你死在了奥尔山脉里，赌约也没有了意义，你和我都不能得到任何好处。” “咳咳......竟然被你发现了......”格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放心啦，菲丽，我还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绝不会做无畏的牺牲。” “说说看吧，你的计划。” “我可要说咯，你们可别吓着。”他笑着朝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了一眼，“你们有谁飞上过天？” “飞？”雪莉三姐妹对视一眼，最后卡佳说，“除了风类型的魔女，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飞行。” “你有办法能让人飞上天空？”菲丽希尔这次是真的来了精神了，对于被山川地貌限制住了脚步的人类来说，能飞上天甚至要比突破教会的迷信更加有意义，而能做到飞翔，去救莲娜的确容易了许多。 “我的确有个点子，不过......”格雷停顿了一下，“需要菲丽小姐一点小小的帮助。” “我的帮助？”菲丽希尔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吧，又想要我的什么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做衣服的丝绸和布帛而已。”说着，格雷亲自泡了一杯红茶，端到了菲丽希尔面前，“最高级，最细密的那种。” 不知不觉中，菲丽希尔对格雷的态度已经好了不少，接过精致的茶杯说，“可以，不过先说好了，要是飞不起来，你要立马还我三万金币。” “三万？怎么变得那么多？” “当然是作为你戏耍我的利息。”抿了一口热茶，菲丽希尔觉得格雷沏茶的技艺越来越熟练了。 “......”纠结了一番，格雷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言为定。” 第六十一章 真理（每天两更，求收藏推荐） 有了菲丽希尔的赞助，格雷亲手在后院给大家演示了一番他那能让在场所有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裁缝技术。 “不就是缝个热气球嘛，有什么难的？”由于担心别人不太明白具体尺寸和步骤，他只能自己动手。 他先在菲丽希尔的藏品中挑选出了许多极为细密的顶级丝绸，以及一些稍微次一些的布帛，把它们按照一定的布局排布和裁剪之后给叠在一起，然后进行细密的缝纫。 格雷从来没用过针线，不过有星隐决加持，他身体的灵敏度和观察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面对穿针引线这种裁缝活也是手到擒来。 粗糙的铁针到了他的手里立马变得灵动起来，不断上下翻飞，准确地在丝绸和布帛之间游走，正面穿进去，不用摸索他就知道从那个位置穿出来，看似纠缠不清的布帛，在他手中竟然条理清晰。 菲丽希尔坐在那张熟悉的桌子旁，仔细看着格雷新交给她的图纸，上面画的是许多惊人的新武器，如果这些东西能早些出现的话，冰原城的防守应该没有那么困难，结果因为他们之间几天的冷战，这些东西的出现被大大延迟了，以至于直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冷战莫名结束了，图纸也才姗姗来迟落到她的手里。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竟然会为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荒唐的理由对格雷冷面相待，还好这样紧张的气氛被格雷泡的一杯茶给化解了，不然她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关系，两人的冷战说不定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瞥了一眼趴在地上手臂翻飞的格雷，菲丽希尔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容易看穿的人，虽然他经常提出一些古怪的点子，也会做一些奇怪的事，但是他的确没什么大的心机，实在算不得一个复杂的人。 他只是一个聪明的人、一个不拘于礼的人、一个说话轻松的人以及——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拿过来我帮你吧。” 也许是看格雷一个人进度太慢，菲丽希尔放下手中的图纸，朝格雷说道。 “菲丽你也会这个？”他对菲丽希尔这样贵族小姐的女红表示怀疑。 “没想到你对我的质疑原来那么多。”比起乏味的夸赞，菲丽希尔竟然不反感格雷的调侃。 “呃...好吧。” 说着，格雷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给菲丽希尔讲解起要如何缝接。 “你把它想象成头顶有小孔，底部不封口的十月瓜就行了。” 十月瓜是一种在奥拉南部盛产的上部大，下部小的甜瓜，为了让她更好理解，格雷只好作了一些不太恰当的比喻。 菲丽希尔很快就明白了格雷的意思，让正在熔炼钢板的赫达给她炼制了一根稍大的铁针，她坐在椅子上并拢双膝，把布帛和丝绸给放在了膝盖上，开始缝接起来。 看菲丽希尔缝了两针，格雷确定她是绝对靠谱的，所以不再担心，继续趴在地上缝纫。 由于魔女们都各有各的工作，而艾蕾和赫达正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炼钢，所以这个庭院内只有格雷和菲丽希尔奥黛尔三人，格雷最受不了沉默的气氛，所以忍不住开口了。 “菲丽，你知道天空的最高点是什么样的吗？” 趴在地上的格雷和端庄坐着的菲丽希尔形成了奇怪的对比，不过两人好像都不在意，格雷没把自己当成皇子，菲丽希尔也没把自己当成一定要遵守贵族礼仪的贵妇。 菲丽希尔用针细心地穿过两层布帛，“教会说天空的尽头是神的居所，不过，我们都知道......”她抬起头来，把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在耳边，“这世上根本没有神，神的居所也是骗人的。” “的确是骗人的。”格雷也不抬头，放下已经完成的部分，开始着手下一部分，“天空其实就和你看到的一样，空空如也，既没有仙人也没有神明。” “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你去过？用我们正在制作的这东西？”菲丽希尔对格雷知晓的东西从未失望过。 “我没去过，而且用我们做的这个东西也飞不到那么高，天上很冷的，要不是火焰魔女，恐怕会被冻死。” “没去过你为什么知道？”菲丽希尔已经完全否定了格雷说他曾经看过一本怪书的事情了。 趴在地上的格雷一愣，顿了顿才说，“嗯......反正我就是知道。” “如果不是我，恐怕没人会相信你半句话。” 格雷眉毛一挑，“可是我说的就是事实，就和男人不能生孩子，只有母鸡能下蛋一样，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事实，但是有几个人能说清楚为什么是这样？人们只是习惯于事实，从而忽略了事物本身的规律，所以不善于思考的他们才会被胡乱解释这些现象的教会所统治。” “教会是胡说八道这个观点我十分同意，但是难道你就能解释这些规律？”菲丽希尔好像也不在意奥黛尔就在一旁，直接说出了贬低教会的话。 “菲丽，这个世界上，除了魔女的魔法之外，任何事物的规律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们的本质并不复杂。” “哦？举个例子。”菲丽希尔又来兴趣了，要不是手中还在忙，她肯定要拿出笔记本了，但是现在只能记在脑子里，之后再默写下来了。 “好吧，我想想，”用完了一根长线，他开始换起线来，“比如说......你知道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吗？” “星星？”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菲丽希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不过想了半天，除了教会的《神经》里解释的星星是各种不同的神明之外，她的确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不知道，你说吧。” 格雷穿好了线，开始蹲着朝向菲丽希尔，“你可以简单地把它们理解为一颗颗太阳，只不过它们距离我们太远了，所以我们感受到不到它们的热，只能看到它们发出的，跨越亿万年岁月的光，而星星会闪烁也并是不那些太阳在闪烁，而是因为天空中的温度不一样，光线会发生偏转，所以才会看到星星一闪一闪的。” 说完一长串，格雷不知道菲丽希尔听没听懂，但是他敢肯定，奥黛尔肯定没听懂，因为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了。 “你是说......那些太阳的光，在亿万年前就已经发出了？” “没错，我们现在看到的每一丝星光，都来自太古之前的岁月，也许那颗太阳早已湮灭了，他的光才刚刚到达我们的眼睛，甚至是我们平时所见到的太阳，它的光也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我们所在的大地。”说完，格雷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但是很遗憾，今天是阴天，无法直接看到太阳。 “那太阳到底是什么？”菲丽希尔感觉自己在瓦解教会所谓的“真理”。 “太阳，它是一颗恒星，嗯......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看做一个大火球，比前几天赫达的火球大亿万倍的火球，而我们所在的大地，其实也和太阳很像，是一颗类似球体的行星，”他越说越来劲，跑到了菲丽希尔的脚边，捡起两颗石子，开始比划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星系的行星有哪些，所以只能比划太阳和大地了，“太阳是不动的，但是我们所处的大地却在绕着太阳旋转，而且大地本身也在不断转动，这也是黑夜交替、四季变更的原因。” 说完，抬起头，看向也在也正盯着他的菲丽希尔。 菲丽希尔很明显被惊讶到了，半天说不话出来，不过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也许是她最后的矜持了。 “嘿嘿，被吓到了吧？不过不要惊讶，仔细想想，聪明的菲丽一定会想明白的。”笑了笑，他又趴了回去。 “要是你敢当着教会说它们信奉的太阳神是一个火球，它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派出异端审判军来剿灭你。”菲丽希尔真想钻进格雷的脑子，看看他还藏着什么秘密。 “说与不说只是迟早的事，只要我们实力足够，规则早晚会轮到我们来改写。” 格雷趴在地上，做着女人才做的针线活，说出了世界上最豪迈的话。 第六十二章 时奈的魔法（双更，求收藏推荐） 时奈已经醒了很久了，但是她不想起床，因为她现在睡着的床太软太舒服了，比她睡过的凯尔的床还要软，躺在上面的时候会陷下去，就像睡在一片云上。 磨蹭了很久，她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一看所在屋子精致的装饰，她知道自己肯定在城主府内，看来那个不喜欢教士的皇子已经接受她了，所以她不太担心自己会被怎么样。 穿好衣服，铺好床铺，时奈轻轻推开了房门。 一推开门，她就听见了一段冒犯神明的对话，这可把她吓得不轻，连忙蹲了下来，躲在了走廊的围栏背后。 “什么狗屁月神父神，谁信谁就是蠢蛋。” 时奈从缝隙中看去，说话的就是那个之前要把她赶走的皇子，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不相信神明的异端，而这个异端现在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吼那么大声？” 听到一个好听悦耳的声音，时奈又朝格雷的对面看去，那是一个正低头裁缝的女人，也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她真漂亮......”时奈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菲丽希尔。 “呃...抱歉，”格雷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 “听说你赶走了一个来到冰原城的教士？”菲丽希尔问。 时奈立马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他们谈论到我了！” “你说的教士不就在这儿吗？”格雷也不抬头。 “哦？原来那个叫时奈的小姑娘就是新来的教士？真是有趣。”菲丽希尔也觉得有些惊奇。 “嘿嘿，那个小姑娘长得不错，要不以后就让她当我的贴身女仆好了。”暗暗瞥了一眼围栏，格雷继续说道。 菲丽希尔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还是有些不悦，“这就是你心底真正的心思？” “怎么？菲丽你不同意？”他朝菲丽希尔瞥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拆自己的台。 菲丽希尔本来是不喜欢这样捉弄别人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不反对他那样做，“随便你怎么做。” “好，既然夫人都同意了，那我就要让时奈那个小姑娘当我的暖床女仆！” “不要！” 时奈终于忍不住，涨红了脸站了出来。 “噗...你还真的信了！”格雷脸上带满了笑意。 “什么......意思？”时奈有些发愣。 “奥黛，去把魔女们都找来吧，有新的成员加入了。”格雷站起身来，朝奥黛尔吩咐道。 “是。” “我代表魔女联盟所有人，欢迎您，时奈小姐。” 他走到还一脸茫然的时奈面前，递出两张早已准备好的，有统一格式的契约，“这是加入联盟的契约，如果您想留下的话，可以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当然，您不签也可以留下，只不过我不会给您一个月两枚金币的薪酬。” 说到两个金币时，他刻意加大了音量，不过时奈好像对钱没什么反应。 “唔......”不知所措的时奈只得接过了契约，开始看了起来，但是没看几眼，她就抬起头问，“我......我不是你的女仆吧？” “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那我可以和凯尔姐姐在一起吗？”时奈又问。 “当然可以，如果她有空的话，你随时可以去找她。” “真的？那我签！”一听说能去找凯尔，时奈立马就摸出笔来。 “等等，时奈小姐，你可要想清楚，签订了这张契约，可就意味着你和教会决裂，再不是一位教士了。”格雷隔着围栏提醒道。 “只要能和凯尔姐姐在一起，是不是教士都无所谓，况且，我再也不可能成为教士了。”时奈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抛弃掉了那个沉重的包袱。 “好了，时奈，等你的姐妹们都齐了，我们再好好讨论你的魔法。” “哦......” 随后格雷让她在菲丽希尔的对面坐着，自己则又趴在地上忙去了。 “姐姐，你们在裁剪什么？”盯着菲丽希尔看了好一会儿，时奈忍不住问。 菲丽希尔一愣，“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能飞上天的东西。” “哇！姐姐你是风之魔女吗？飞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时奈突然高兴起来。 “唔......不是......” “那姐姐是什么魔女啊？”虽然菲丽希尔神色冷漠，但是时奈却总是忍不住想和她说话。 “我......”菲丽希尔偷偷看了格雷一眼，虽然他还趴在地上忙，但是她知道他的耳朵肯定已经竖起来了。 “我不是魔女。” 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 “......哦。” 时奈没有追问，这可让菲丽希尔松了口气。 接下来魔女们也陆陆续续来了，一群陌生的姐姐妹妹们把时奈围在中间，按道理她应该表现得紧张才对，但是一想到她们是都是魔女，她也不那么拘束了。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我就不让大家自我介绍了，你们之后会认识的，现在就让时奈展示一下她的魔法吧，” 城外不远处的巨大深坑可让大家都记忆犹新，但是思索了好几天，格雷和魔女们怎么也没想出时奈的魔法到底是什么。 “我的魔法？我......我也说不太清......” 时奈当然清楚，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她的父母告诫过她，不要说出她魔法的真相，因为那样一定会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或者利用她的魔法干坏事。 虽然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她还是决定遵守那句教导，对格雷有些含糊其词。 “不清楚？”格雷很疑惑，魔女连自己的魔法都不清楚吗？ 赫达看出了他的疑惑，走到时奈背后，抚摸起她已经变回黑色的头发，“没什么奇怪的，就像梦魇能悄无声息改变周围人群的想法一样，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用过魔法。” “嗯......既然如此，那把你那天的魔法再展示一次吧。” 说着，格雷把一个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嗯。” 不是什么害人的事，时奈还是不介意的，答应一声，她目光开始落在茶杯上。 仅仅一瞬间，也没看见时奈有什么动作，精致的茶杯就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格雷伸出手指，捏了些粉末，“嗯......很细腻，看来以后水泥厂打碎石头的工作一定少不了你啦。”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魔法？”雪莉忍不住问。 “还不知道，继续试验一下吧。” 随后格雷又找来了一些铁块、石头、木头、和一只老鼠。 前面的三样死物都和刚才的茶杯差不多，都变成了铁粉石粉和细腻的木屑，而那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却和之前袭来的野兽不一样，并没有化为白骨的过程，而是直接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经过这些试验，格雷差不多心里有了个底。 “我觉得，时奈的魔法，应该叫做......”格雷故意停顿了一下。 魔女们都朝他看来，“叫做什么？” 他看向时奈，“应该叫做——分解。” “分解？” 魔女们都沉吟起来，有人想要反驳，但好像又想到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既然没人反对，我可要记下来了，我还要回去给孩子们布置作业呢。” 说着，卡佳拿出了作为魔女联盟引导者的样子，在笔记本上这下了:时奈，分解魔法；加入时间......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凯尔姐姐了吗？”时奈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但是记得晚饭的时候回来。”菲丽希尔先于格雷一步回答道。 “嗯嗯！” 说完，时奈像一个得到家长同意出去玩儿的孩子，开心地走了，也不管自己找不找得到出去的路。 果然，她在偌大的城主府里迷了路，最后还是一个女仆带着她出去的。 出了城主府，时奈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快步跑了过去。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把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只一动不动老鼠。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你，但是你的结局不该由我来引导。” 说着，她把老鼠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动不动的老鼠突然抽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嗅了嗅，然后迅速消失在了角落里。 “我不需要波澜壮阔的人生，我只希望能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就行了。” 又默念了一次这个念头，时奈走出了偏僻的角落。 第六十三章 热气球（三更，求收藏推荐） 两个人一直从白天忙到入夜，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总算是把热气球的气囊给弄了个七七八八，但是热气球最重要的吊篮还没着落，没办法，格雷只得叫上奥黛尔，去已经空无一人的工地把凯多们用来给外墙刷漆的吊篮给偷走了，途中还差点被巡夜的骑士给拦了下来。 “差不多了。” 用锁链把吊篮和球囊连接在一起，格雷总算松了口气。 菲丽希尔一直注视着格雷的动作，但是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理，“所以它要怎么才能飞上天？” “当然是利用空气的密度差，”格雷走到她的桌子边，拿起菲丽希尔的茶杯一口喝光，“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空气也是有重量的，而且不同空气的重量还大不相同。” 看了一眼被喝光的茶杯，菲丽希尔并不太在意，“这些之后我再问你，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怎么让它飞起来。” 格雷微微一笑，朝着远处有微微亮光的屋子喊道，“赫达！艾蕾！出来，上天了！” 他这一喊可算是吸引到了所有魔女的注意，全都推开各自的房间，连住在三楼的卡佳和雪莉都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城主府的结构还真是奇怪，就像是一个“田”字型的构造，但是田字中间的每个院落还大小不一，两个稍大的院落全都是菲丽希尔的地盘，而格雷的前厅甚至还不在田字的范围之内；不过这样的结构也足以让住在里面的人感觉到极大的安全感，是典型的用来防守的结构。 格雷看着匆匆来到下到院落中的魔女们，真期待有一天能让这里所有的房间都住满魔女。 “叫我们干嘛？”艾蕾还穿着睡衣，一脸的睡眼惺忪。 “我不是说了吗？上天。”格雷走到场中，开始收拾起极为宽大的球囊来。 “你要上天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穿戴整齐的赫达从二楼跳了下来，抱着手问道。 “难道格雷哥是要用到火焰？”雪莉打了个哈切。 “想来也是如此了。”卡佳最近也戴起了一副菲丽希尔为她制作的眼镜，看来学堂的工作的确不简单。 柯尔把头搭在卡佳的肩上，像是要睡着似的，“卡佳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热闹呗。”卡佳用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然后用手牵起一脸好奇的时奈，她本想和凯尔住在一起的，但是凯尔却让她来城主府，她只得乖乖听话。 看来除了还在呼呼大睡的莉莉丝，所有魔女都到了。 “你们都站远些，让赫达和艾蕾过来就行了。” 站在宽大的院子中间，格雷朝远处的魔女们喊道。 “走吧，艾蕾。” “哦。” 赫达一般都睡得早，而今天到这个时候还穿戴整齐，很显然她对格雷正在搞的东西很有兴趣，所以一直都没睡，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要怎么做？”赫达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你们站到吊篮里，等一会儿球囊鼓起来的时候就朝里面放出火焰，但是注意别烧到布料。” “行了，快开始吧。” 说完，格雷用一根长木棍把球囊底部的开孔给撑了起来，好让今天不大的风能多一些灌入到球囊中，尽快把球囊撑起来，这样做虽然低效了一点，但是他暂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了，毕竟能控制风的莲娜不在，而且自己还不能暴露法术的事情。 “来吧！” 看到球囊差不多已经鼓荡起来，他朝着二女喊道。 赫达和艾蕾也在同时伸出了手，一个暗橙色的火球突然在孔洞里亮了起来，透过细密的丝绸和布帛大家也能看到里面的光亮。 与此同时，格雷也丢下木棍，爬进了吊篮内，抬头看着正在迅速鼓荡越来越充足饱满的球囊。 “原来是这样......”菲丽希尔紧紧盯着自己缝制的球囊越来越大，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哇，好大。” 魔女们全都抬头仰望巨大的热气球，不由地发出惊叹。 格雷朝着远处的魔女们叫道，“都上来吧！正好试一试这玩意儿的载重如何！” 普通的热气球其实是没有动力的，它所能做的就是用绳子拉着，然后随风飘动，但是由于有火之魔女的存在，不但解决了热量的问题，还解决了前进后退的问题，因为火焰有极大的能量，如果把火焰在热气球的水平方向上施加，热气球就会受到一个反作用力，就像是给热气球装上了飞机的火箭引擎。 最积极的奥黛尔一跃就跳进了吊篮内，其余兴奋的魔女们也急匆匆地朝着热气球跑了过去，被格雷牵着手进入了吊篮内。 当魔女们都进入吊篮时，热气球已经绷直了连接吊篮的锁链，开始拽动吊篮上离开了地面，引得众女一阵惊呼。 “快些，菲丽！” 优雅的菲丽希尔才刚刚到达吊篮边，她刚伸出手，吊篮却快速上升起来。 在吊篮上升的时刻，格雷第一次在菲丽希尔眼中看到了惊惶的神色。 “这下可要被我占便宜了。” 默念一声，他猛地伸出了半个身子，把双手伸到了菲丽希尔的腋下，往上一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软、好香......” 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才把她放在了吊篮里。 不过菲丽希尔好像并不在意，扶在吊篮边缘，开始看着下面渐渐远离的世界。 “哇！” 除了菲丽希尔和赫达，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她们没想到自己明明不是风之魔女，却也能有机会飞上天空，而且还是以如此新奇怪异的方式。 虽然已经到了夜里，从天上看到地面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是即便如此，依然拦不住她们的兴奋，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下面有光点的是什么地方。 “赫达，艾蕾，保持现在的火力，这样的高度已经足够了。”升到已经可以完全鸟瞰群山的高度，格雷朝她们叮嘱道。 艾蕾放下了手，疑惑道，“就这样的火力？简直都不需要赫达姐出手。” 她刚说完，赫达也放下了手，但是头顶的暗橙色火焰却没有丝毫变动，看来控制如此近距离的火焰的确太简单了。 “热气球的原理其实就是把球囊里的空气烧热，热气上升，球囊也被连带着上升，的确用不了多少的火焰。” “所以说只要给球囊持续加热，我们可以飞到天空的尽头？”菲丽希尔睁大着眼睛看着极远处的黑暗，明明是一片漆黑，但是她好像全都能看清似的。 “理论上的确可以做到，但是随着高度越高，乱流越多，气温也越低，我怕热气球承受不了那样的摧残，被风撕裂的话，我们全都得完蛋。”格雷故意做了一个布匹“撕拉”被扯烂的拟音。 被格雷这么一说，雪莉立马紧张起来，“啊？那现在气球会不会被撕烂？” “当然不会，这可是我和菲丽精心缝制的，除了风暴，没什么风能撕裂它。” 正说着，菲丽希尔头顶的丝巾微微散开，然后被袭来的风一吹，顿时飞了出去，她的头发也开始随着风散乱飞舞起来。 不过幸好格雷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了飘动的丝巾，然后笑着递给了菲丽希尔。 “谢谢。” 接过丝巾，菲丽希尔把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目光微微闪动。 “艾蕾，朝我们后面放出一道火焰吧，让这道火焰推动我们前进。” 现在到了他试想的办法能不能成功的时候了，如果不能成功，他营救莲娜的计划可能要推迟了。 “哦。” 好像有些恐高的艾蕾蹲在吊篮内部，朝外看了一眼，一股类似漩涡状的火焰在吊篮后方开始形成。 “成了！” 感受到吊篮像是被顶住一般倾斜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了。 随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热气球正在朝火焰的反方向缓缓移动，虽然感觉速度并不快，但是地面上的冰原城却在迅速远离中。 飞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飞到了什么位置，周围的风全都停了下来，格雷忍不住朝菲丽希尔问道，“菲丽，飞上天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菲丽希尔能感受到自己语气中的掩饰不住的惬意。 “能得到菲丽小姐的赞美之词，真是荣幸。” 两人正谈话间，一直趴在吊篮边缘的奥黛尔突然叫了起来，“殿下，下面好像有邪兽科索的痕迹。” 第六十四章 野心？（三更，求收藏推荐。） 众人闻言，都朝着极远的地面看去，因为是阴天，没有月光，所以众人也只能看到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耸动，不管怎么看还是看不清，连目力极佳的格雷也看不到。 “这不是去山里的方向，”格雷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冰原城的火光了，“而且我们已经远离冰原城非常远了，看来邪兽肆虐的范围要比我想象的大很多。” 菲丽希尔皱了皱眉，朝赫达和艾蕾说道，“让热气球降低一些，速度也降下来。” “嗯。” 两人同时答应，火球和漩涡火焰都迅速变小，热气球的高度在缓缓下降，前进的速度也开始变慢。 “保持高度，照明。”菲丽希尔又说。 她的一系列指挥搞得格雷侧目连连，好像她已经对热气球的控制全都了然于胸了一样。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赫达从斗篷里摸出了一杆枪。 “你不会睡觉的时候都带着枪吧？”格雷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偷看过我睡觉？” “别胡说八道......”他偷瞄了菲丽希尔一眼，但是后者根本不为所动。 轻笑了一声，赫达给一颗子弹注入了魔力，朝地面上开了一枪。 飞泄的子弹迅速变成剧烈的白光，照亮了地面的一切。 “啧啧......可怜。” 看到地面的惨状，格雷忍不住摇了摇头，时奈和雪莉直接吓得脸色惨白抱在一起，不敢再看。 那是一个被邪兽们践踏过的小镇，从废墟的规模上看，这应该是一个不小的镇子，应该有三百多户人家，但是现在废墟上根本看不到一座还能立起来的建筑，像是被遭受了巨龙的吐息般，全都坍塌在地上，连砖瓦都没有几块完整的。 而这个小镇好像已经被邪兽袭击过几天了，但是还是有成群结队的各种邪兽正在啃食地上面残缺破败的人类尸体，特别是一个倒塌的教堂之类的废墟上，各种各样的人类尸体挤成一团，周围的邪兽更是吃得欢快，那些尸体中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是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即使隔得老远，热气球上的众人也能联想到他们死前的惨烈和绝望，实在有些惨不容睹。 他们临死前蜷缩在教堂里祈求神的救赎，但可惜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 “除了有高大城墙的城镇，恐怕没有地方能阻挡住邪兽们的脚步。”看了一会儿，菲丽希尔收回了目光。 “我们已经为他们消灭了邪兽的主力，而且奥拉中部的那些大城市正好连成了一道防线，对付那些流窜的邪兽应该不成问题，”格雷趴在吊篮边看着下面，“我估计今年的邪兽潮已经过去了，明年或者后年的邪兽潮规模会越来越大。” “所以你以后还有把握守住冰原城吗？”菲丽希尔问。 “只要有魔女们在冰原城，我们几乎无所不能，菲丽......”他转过头看向菲丽希，“只要有想法的话......或许......你要当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哦。” 此言一出，魔女们和奥黛尔都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 要让菲丽希尔当皇后？那他岂不是想当皇帝！ 要知道他已经只是一个被发配边疆的皇子，虽然有皇子的名号，但是他所有的权利也不过在区区的冰原城而已，以现在冰原城的实力，要对抗庞大的奥拉，恐怕还是有难度的。 菲丽希尔沉思起来，好像是想认真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先考虑眼前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从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的回答来看，她还是十分看好格雷的，只是现在一切都尚在起步阶段，谈论那些缥缈的东西实在为时尚早。 “烧光它们吧，赫达。”菲丽希尔继续说。 赫达答应一声，蓄力了一会儿，朝地面狠狠开了一枪。 冲天的火光带起的热流让热气球都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地面上的火焰开始迅速扩散，邪兽们还没来得及逃离就已经化为了飞灰，格雷则让艾蕾控制着热气球缓缓离开。 盯着满是火光的小镇看了一会儿，时奈才想起她曾今来过这个小镇，而那个要来到冰原城的蔬菜商人曾今也在这里停留过，但是最近冰原城并没有蔬菜商人来往，可以预想到，那个曾想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已经命丧于此了。 “敢对小奈不敬，那个人死了才好呢！” 听过时奈的讲述，雪莉也开始庆幸时奈当时先走一步。 “我说最近困在冰原城的商人少了几个，原来是遭受了野兽的侵袭......”格雷一方面也为时奈庆幸，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忧通往冰原城的道路被阻断可是个麻烦事，“希望早点开春，河水解冻，就可以阻挡住邪兽跨过河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菲丽希尔说，“我问过当地的居民，邪兽一般在冬季行动，即使湖面不封冻，这些发疯的邪兽也会销声匿迹。” “嗯......说的也是，”他思索了一阵，发现的确是这样，“回去吧，我可得准备一下，去接莲娜了。” 说到莲娜，卡佳三姐妹都担心起来。 由艾蕾推动着，热气球缓缓朝着冰原城的方向回去。 “你们看见了吗？时奈那天弄出来的大坑，没想到在黑暗中也能看到轮廓，看来那个坑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靠近冰原城，格雷对众人说道。 “呃......对不起......”也许以为格雷是在责怪她，时奈连忙道起歉来。 “我可没怪你，我还要感谢你呢。”格雷笑了笑。 “啊？感谢我？为什么？” “我正愁冰原城以后取水困难呢，你就给我挖了个大坑，而且正好把希尔里河也囊括在了其中，等河水一解冻，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大湖，到时候无论是造船还是取水，都方便得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冰原城城外的希尔里河虽然不小，但是水流很急，有些地方十分湍急，只能勉强做到通航，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深坑，正好把最湍急的部分给消灭了，只需要等到大坑中蓄满了水，绝对是一个作用巨大的小湖。 得到格雷的夸赞，时奈不由地有些开心，至少证明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 由于不想引起太大的轰动，趁着夜色，热气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城主府里，虽然肯定有骑士看到，但是他们应该会知道这是格雷的杰作。 “格雷哥，你就要用这个去找莲娜姐吗？”跳下吊篮，雪莉感觉自己有些站立不稳，幸好格雷连忙扶住了她。 “对啊，怎么了？”格雷一边牵着魔女们的手跳下来，一边回答雪莉。 “我能不能一起去？” “雪莉，冰原城的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呢，你待在冰原城比和我们一起去作用更大。” “哦......”不能亲自去接自己的连娜姐，雪莉显然有些沮丧。 “哎？你说的‘我们’......是那些人？”艾蕾感觉有些不妙。 “废话，当然是我和你，还有赫达。” “啊，又要我去那个鬼地方，我才刚从那里逃出来没多久呢！”艾蕾开始抱怨起来，她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危机四伏还吃不饱饭的地方。 “哈，对了！你就是从奥尔山脉里出来的，你认得路，这下更少不了你啦！”格雷并不打算听取她的抱怨。 赫达对同样身为火焰魔女的艾蕾十分关爱，“艾蕾不想去就算了吧，我一个人也可以控制两道火焰。” “不行，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气球上吧？而且气球在山区落地的话要升起来十分麻烦，所以吊篮里要一直有一位魔女，保证气球不落地，随时保持机动状态。” “......”这下赫达也没办法反驳了。 “殿下，我也不能去吗？”奥黛尔有些着急。 “奥黛，我明白你的，但是这次，你不能去。”格雷知道最难说服的其实是奥黛尔。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应该明白，我的身手可不比你差哦。”拍了拍奥黛尔的肩膀，他开始转身收拾起逐渐萎缩的球囊来，以便下次使用。 菲丽希尔站在一旁，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听到格雷和奥黛尔的对话之后，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六十五章 起航（三更，求收藏推荐） 又经过一整天的准备，格雷把一些水、干粮、三把枪、以及三百发子弹给搬上了吊篮，而由于吊篮足够宽大，他还亲自动手加装了一个低矮的棚子，然后在里面放了个带盖子的马桶，如果真的无法降落的话，可以蹲着在棚子里将就将就。 格雷没有考虑赫达和艾蕾会不会介意的问题，因为只要他自己不介意就行了。 到了傍晚，这架颇费心思的热气球终于一切就绪，大家聚在一起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格雷三人登上了吊篮。 其实格雷本不必逞能亲自加入寻找莲娜的队伍，以他现在的修为，最简单的风行术恐怕都使不利索，除了身手还算敏捷、身体足够强健之外，看起来实在像是给赫达和艾蕾拖后腿的，而他之所以不顾反对强行加入的原因其实是——憋坏了。 自从离开拜伦来到冰原城，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加上那段无缘无故消失的记忆，他感觉自己像是过了十年之久，而在这被延长的时间里，他一直都留在冰原城里，走得最远的就是矿山，甚至连那条封冻的河都没去过；有时候他觉得冰原城像是一个封闭的蚁巢，自己在里面忙得团团转，但是全都是故步自封，看不到事情的全貌。 他想借着搜寻莲娜的机会出趟远门，发泄一下自己有些幽闭的心情，顺便看一看紧挨着冰原城的，被描述得风云莫测的奥尔山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说不定里面的某些资源正好是冰原城需要的。 站在吊篮里，吊篮外的女人们神色各不相同，奥黛尔和雪莉是一脸的不开心，她们很想参加搜寻的队伍，但是却被拒绝，卡佳柯尔和莉莉丝也许是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都十分理性，最令人意外的还是时奈，明明才加入联盟没多久，但是看着格雷一行人的目光却十分真挚，好像在说，“一定要把莲娜姐姐救回来”一样。 格雷猜测时奈有这样的表情也许是和她曾经在修道院受到过的教导有关，因为《神经》上说，救人就是救己，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再通过和她最喜欢的凯尔骑士的谈话，他也稍微知晓了一些时奈在修道院中的悲惨遭遇。 她根本就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导，从来都是自学，不过或许正是这样，她才没有受到那些丑恶教士们的侵蚀，而她所理解的《神经》，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没有被教会污染过的神启。 “别担心，奥黛，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格雷对着奥黛尔笑了笑，“你还欠我一首歌呢，你可得准备好了，我回来就要听哦。” “......”奥黛尔眼神有些暗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答了一声，“嗯。” “好啦好啦，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们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他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菲丽希尔，“对吧？菲丽。” 菲丽希尔目光闪动了一下，默不作声，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不过到最后，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速去速回。” “明白。” 答应了一声，格雷让赫达点燃了火焰。 “殿下，带上这个！” 吊篮开始离地，奥黛尔跑到吊篮边，把一柄入鞘的匕首递给了他。 眼看奥黛尔就要够不着吊篮了，格雷无奈，为了不伤害她的好意，只得把匕首接了过来。 “赫达姐、艾蕾姐、格雷哥，你们一定要带着莲娜姐平安回来！” 吊篮微微升空，雪莉开始朝着天空挥起手来。 看着地面上仰着头的魔女们，格雷心中一暖。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拥有了上一世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所以他是如此珍视现在的生活。 趁着夜色，庞大的热气球悄然离开了冰原城，朝着它的西面，那片茫茫的黑暗中飘然而去。 ********* “艾蕾，注意走慢些，可别错过了莲娜。”收回目光，格雷朝艾蕾叮嘱道。 随着热气球飘过一座山峰，冰原城暗淡的火光终于消失无踪，周围袭来的山风也比冰原城周围的要阴冷许多，不过吊篮里的三个人虽然都带着着绒毛斗篷，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怕冷的角色，格雷甚至怀疑，如果在没有人的地方，赫达和艾蕾会不会脱光了走动。 就和现在一样，赫达和艾蕾已经脱去了袍子，露出里面轻薄的便装，美好的曲线尽数显露，不过她们自己倒不在意，这可让格雷一饱眼福。 “这才刚刚进入奥尔山脉，全都是陡峭的山石，没地方露营，莲娜总不会在山路边的石头上睡觉吧？”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她还是放慢了速度。 “谁知道呢？仔细一点总是好的，”一边说话，格雷一边坐在装着子弹的木箱上，拿出背在背上的枪支，开始装填起子弹来，“还要注意飞行邪兽是否出没，万一冷不丁地蹦出一只来撕烂了球囊，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听到格雷的叮嘱，赫达也卸下了弹匣，把她只装了一颗子弹的弹匣给装得满满的。 装满了子弹，格雷斜着坐在子弹箱子上，抱着枪把目光看向黑暗的群山，“也许我派莲娜出去勘察邪兽和地形就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你看这莽莽的群山，一个姑娘要怎么在这里面生存？” 说到生存，艾蕾可就有发言权了，“其实也没那么难啦，要不是今年邪兽们像疯了一样涌出来，要在奥尔山脉里生存完全不是问题，虽然吃的没那么冰原城那么好......”说着，她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一个甜饼啃了起来。 “咦，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你来到冰原城，我几乎每次见到你吃饭都是胡吃海喝的，但是为什么你连一点发胖的迹象都没有？”说着，格雷开始仔细盯着艾蕾看了起来。 “哼，要是让你天天对着一堆破铜烂铁捏来捏去，还要一直使用魔法，你早就瘦成光棍啦，况且，况且......”艾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我也不是一点没胖啊。” “嗯......好像的确变大了不少。”盯着她的胸口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格雷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真的？”艾蕾突然开心起来，不过一眼看到眼前赫达的胸口之后，立马又有些沮丧，“可惜还是比不过赫达姐。” “呵呵呵，你这姑娘，在意这些东西干什么？”装填完子弹，赫达被逗笑了。 不过和艾蕾说的一样，赫达胸前的确要雄伟许多，特别是在笑起来的时候尤为突出。 “赫达姐，以后冰原城可是魔女们的圣地，到时候魔女和普通人都一样啦，那我们也可以嫁人啦！”艾蕾兴奋地说着。 “嫁人......”赫达楞了楞，这是一个她从来不敢企及，从来连想都没想过的词，身为异端魔女的她们，真的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也许真的有可能！ 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格雷，格雷虽然身为皇子，但是他的妻子不就是...... “咳咳，不就是嫁人吗？你看卡佳，科尔骑士和她不是如胶似漆了吗？也没见科尔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啊。”也许是怕她们沮丧，格雷给她们打了打气。 “但是卡佳好像还未告诉科尔她是魔女的事实......”赫达把脱下的斗篷又给穿了起来，把兜帽盖在头上，“万一科尔不肯接受魔女......卡佳一定会很伤心吧？” “哼，谁知道这些臭男人是怎么想的，万一真是这样，我一定会把科尔那家伙身上所有的毛都烧个干净！” 看着激动的赫达，格雷真害怕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忍不住扣动下去。 “可惜这个世界上像格雷这样不排斥魔女的人可不多。”艾蕾坐在一个坐垫上，用双手捧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格雷，“要是以后真的没人要我......就只好委身于你啦。” “啊？”格雷吓了一跳，没想到艾蕾原来还有这样粗犷的念头，连连摆手，“别别别......” “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说笑，”艾蕾脸色微红，“至少你是我接触最多，也最了解的男人啦。” 他不明白这些魔女为什么老是喜欢谈论情情爱爱的，难道一个人无拘无束不好吗？ 气氛突然沉默起来，赫达和艾蕾默默地注视着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手足无措的格雷把手伸进怀里，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把临行前奥黛尔递给他的那把匕首给摸了出来。 “这不是芙蕾雅送给奥黛的吗？她怎么给我了？” 抚过不太契合匕首的刀鞘，他缓缓把匕首抽了出来。 “啊！” 感受到一股奇异压迫感的艾蕾突然惊叫起来，魔力被猛然压制下去，由她控制的吊篮背后的火焰也顿时消散，头顶球囊中的火焰也有些微微晃动。 “破魔石！”稳住火焰，赫达说出了匕首的材质。 “抱歉......” 在赫达说出“破魔石”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连忙把匕首收回了刀鞘，压迫艾蕾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幸好赫达姐魔力够强......”感受到魔力重新恢复，脸色微微发白的艾蕾又掏出了一个甜饼，“不然我们可要被你害死了。”想到热气球坠落，她不禁有些后怕 “抱歉抱歉......”格雷没有说出热气球并不会突然掉落的真相。 “破魔石向来是由教会控制的，而这把匕首一看就是最顶级的破魔石所打造的，竟然能微微影响到我......”赫达盯着格雷手中的匕首，“芙蕾雅到底什么意思？她难道怕我们在冰原城胡来？” “呃...我想你误会了...奥黛是芙蕾雅的好朋友，这把匕首是她送给奥黛的，可不是给我的，”格雷紧了紧刀鞘，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放进了怀里，“或许她也害怕那只梦魇再次偷袭......” “说来也是，破魔匕首是对付那个鬼鬼祟祟梦魇的唯一办法。”说到梦魇，赫达也放心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渐亮，三人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起地面来。 由于艾蕾知道许多邪兽侵袭之前魔法团的位置，而且她推测莲娜一定是遇到了奥尔山脉中幸存的魔法团才久久未归，所以接下来由她继续“掌舵”，控制着热气球朝着她知晓的营地一一探查过去。 不过由于她以前所处的魔法团与其他魔法团打交道得不多，所以她知道的营地也极为有限，热气球十分迅速地探查过几个艾蕾知晓的营地，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成了一片废墟，有的地方甚至被邪兽践踏得连痕迹也没有了。 一连两天下来，三人一无所获，不但没有发现任何魔女的踪迹，甚至连邪兽的踪迹都没看到，要不是眼尖的格雷看到了蹦跳的野兔，他差点以为这是一个没有丝毫生命的世界。 不过即使是有一些微小的生命存在，偌大的山里还是静得可怕，几乎听不到任何野兽或者鸟的叫声，连溪流都被冻结了，除了时不时被冰雪压垮的树木断裂声，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死掉的画，毫无生机的画。 “升高一些吧，也许可以从野兽奔袭的痕迹中发现一些端倪。” 清点了下干粮和水，还够坚持三天，如果三天内还没有结果，他们可能要返航或者下去搜寻食物了。 第六十六章 巨木之森（三更，求收藏推荐。） “嘘！” 黄昏的黑暗中，莲娜对着满脸惊慌气喘吁吁的红炎、露西、和莎雅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早已疲惫不堪的四人强忍着想要放弃的念头，屈身躲在一个下陷的凹洞之中，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呵呵呵哈哈哈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枫叶怪异的声音又在附近响了起来，吓得躲在地洞中的露西和莎雅不住地发抖，要不是莲娜紧紧搂住她们，她们肯定会害怕地哭出来。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已经被枫叶刺穿了胸膛的科罗娜也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怪物，此时正以另一种怪异的音调在附近游荡回环。 枫叶和科罗娜有些冰冷的语调在林间忽远忽近，有时候你以为她们已经离开了，但是下一刻她们的声音又在附近响起，让四个姑娘的心弦紧绷到了极点。 两个鬼魂般的声音像是认定了她们一定在附近，忽大忽小的声音出现又消失，两个没有太多意识的活尸竟然像是在编排一曲幽灵之歌，她们的“歌声”在林间忽高忽低，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和声共鸣，回荡流转，久久不息，如同引导人们通往地狱彼岸的悲歌。 过了许久，奇异的悲歌终于逐渐变小，好像随风远去的飘带般渐渐远去，这可让在地洞里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们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两个鬼魂般的活尸已经足足追了她们五天了，本以为枫叶在得到科罗娜之后就会善罢甘休，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带着已经同样变成邪魔的科罗娜追了上来，看来她们的目的是要剩下的四人全都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在洞里又等了一会儿的魔女们终于决定出去，但是刚刚抬头，那两张惨白且带着惨笑的脸正一左一右从洞外伸了进来，也不知道在头顶注视她们多久了。 “呵呵呵哈哈哈！” “加入我们！” 露西和莎雅直接吓得手脚瘫软，蹲在洞里起也起不来了，如果仔细观察其中某人的裤子的话，你会发现她的裤子已经微微湿润了。 “滚！” 莲娜下意识地挥出一道风刃，两个发丝低垂的怪异人头迅速躲开了。 按照她们生前的速度，这样近距离的攻击，她们是决计躲不掉的，但是现在却轻描淡写躲掉了，看来变成邪魔之后，除了意识，她们的敏捷度和魔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红炎，走！” 经过几天在生死中的配合，莲娜现在甚至不需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红炎就已经知晓她的意思。 红炎和莲娜各自提起露西和莎雅的手臂，从地洞里钻了出来。 果不其然，她们一出洞口，活尸枫叶和科罗娜正一前一后好整以暇似的站着，背后分别是蠕动的藤蔓和闪烁着的电光。 “红炎，和上次一样，放把火，然后趁机溜。”莲娜紧盯着两个怪物的动作，朝红炎吩咐道。 “嗯！” 红炎最近对火焰的控制更加精进了，可以做到瞬间点燃极大范围内的大火。 “没有.....意义！” “无.....知......” 两个怪物好像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各自迅速朝后退了几步。 红炎的火焰还没来得及放出，地面突然猛烈震动起来。 “生长！” 枫叶长大了嘴巴嘶吼一声，周围所有的树木全都急速长大起来，不只是树干变得越高越大，连树根也开始在土里扭曲蠕动起来，刚才地面的震动就是树干和根系增大破开地面所产生的动静。 “莲娜姐，树都太大了！我根本点不燃！” 紧紧几个呼吸间，整座森林就已经变异完毕，巨大的树木如冲天般高大，掉落下来的树叶也极为宽大，随便一片都能把一人完全掩盖在下面。 “风暴！” 既然点不燃，莲娜只好用自己的风刃去切割变大的树木。 但是变大的树木像是变成了钢铁，不但烧不燃，连她消耗魔力最多的“风暴”竟然也只能蹭破一些树皮。 “可悲......嘿嘿嘿......” “可怜......” 两个怪异的声音此时飘荡到了巨树的上半部分，她们一叫起来，整个树林好像都在跟着颤动。 四魔女茫然四顾，发现不止是树木，连花花草草的大小也要高于她们任何一人的身高。 这让她们生出了一种小人进入巨人世界又或者是自己被缩小了的错觉，所有东西都巨大到需要仰望的程度。 不过一切虽然奇异，但是神出鬼没的叫声时刻都在提醒着她们不要掉以轻心。 “咔嚓！” 强烈的白光先于响声先到，一道手臂粗的闪电正劈在四人中间，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个人都是一个哆嗦，巨大的响声更是震得她们耳朵都嗡鸣起来。 “是......时候了...” “加入我们！” 两道扭曲怪异的身影从一颗巨树上蜿蜒而下，直扑惊慌失措的四人而来。 第六十七章 生死（三更，求收藏推荐） 就在莲娜暗道完蛋的时候，惊恐的莎雅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控制起地面的沙子，挡在了四人的头顶。 枫叶尖刺般的藤蔓刺在上面，发出敲门声般的闷响，而科罗娜的雷电在碰到沙子的瞬间也消失无踪。 “快走！” 趁着这稍微的停顿，红炎放出一个火球逼退了枫叶，大喊了一声，拉着露西开始奔跑了起来，莲娜和莎雅也紧随其后。 她们还没跑出几步，脚下就开始震动并且拱起，知道不妙的四人连忙跳开，几根蠕动着的粗大树根瞬间破土而出。 不止如此，整个森林里的所有大树树根都开始陆陆续续破土而出，看上去就像是大树长了怪异的脚，想要走动了一样。 不过巨大的树木并没有真正的移动，产生变化的只是它们的树根，也许是在森林里不好制造藤蔓，枫叶只好用大树的树根来代替。 扭曲蠕动的粗大树根不断变长，在森林的地面里形成了一张蠕动的巨网，拦住了她们所有的去路。 “可怜......” 怪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众人抬头看去，枫叶正如蛛网中的蜘蛛一般被藤蔓倒吊着悬在半空，发丝倒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十分怪异。 “抚摸我吧......” 另一个怪异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露西和红炎的身后，当四人惊惧着转身的时候，科罗娜已经用手分别攀上了露西的身体。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和电光闪动，露西和红炎疯狂地惊叫起来，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起来，但是他们好像被科罗娜吸住了一样，不管怎么抖动，她们始终没有脱离科罗娜的手掌。 其余二人也被露西和红炎惨绝的叫声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有些发愣，最后随着电光消失，两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科罗娜发出了一个舒爽的笑容，把手从已经瘫软且已经垂下的脑袋的二女身上放了下来，没有意识的露西顿时瘫倒在地，而她们身上许多地方都冒起了白烟，浑身都变得焦黑冒烟，不但衣服被烧穿，连里面的皮肤和血肉都变得焦黑破开，就像是用烧红的木炭死死按在上面烧灼过一样。 露西和红炎的惨状让其余二人的信心再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莲娜此刻也十分纠结，她自己是有办法离开的，但是她实在不想抛弃这几个姑娘，而剩下唯一还有意识的莎雅则和她想法则和她正好相反，她们害怕莲娜抛弃她们而去，把她们遗弃在这个死亡之地。 “抱歉了......冰原城的姐妹们。”把地上奄奄一息不成人形的红炎和露西搂进怀里，莲娜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说着，她将不知道还些气息的露西给背在了背上，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全都给释放了出来，至于红炎，这位火之魔女，焦黑的尸体上还在冒着烟，却再没有一丝气息，莲娜也不想把她的尸体给扔在这里，但是现在已经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狂风呼啸而起，一道连通地面和森林顶部的龙卷风突然形成，无数巨大的叶子被卷落到其中，然后迅速被绞碎成了碎末，而地面上拦路的巨大树根在遇到龙卷的时候，像是被高速旋转的砂轮给切割一般，木屑瞬间飞舞四散。 “跟上我！” 莲娜咬着牙，在迈动脚步的同时控制着巨大的龙卷把她们包裹在中间一起移动。 狂笑着的枫叶和科罗娜不断向龙卷风放出雷电和藤蔓，但是全都被狂躁的风给排斥在外。 她知道自己的魔力已经再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自己魔力耗尽时，恐怕就是四人的死期。 ******* “哇，快看，好大的叶子！” 站在吊篮的边缘，艾蕾兴奋地朝远处一片飞舞的叶子指去。 站在吊篮的另一头朝着地面撒了一泡尿，格雷转过头来，看向那片飞舞的叶子，“还真的挺大的。” “连叶子都那么大，长它的那棵树一定会更大吧？”艾蕾朝那片叶子伸出手，想要用自己的魔力将它点燃，只不过怎么也够不到。 “要是冰原城附近也有这么大的树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所需要的木材可就用不完咯，说不定还可朝外卖些。”一说到大树，格雷在考虑冰原城附近的树木是不是该慢些砍伐，免得以后水土流失。 “柯尔不是可以做到让树变大吗？后院的那几颗大树就是她一天之内养成的。”赫达拿起一个面包啃了起来。 “这样的点子我早就问过她了，她说的确可以让一棵树持续变大，但是随着树越大，所需的魔力也就越多，要想变成长出那么大叶子的大树，恐怕需要你那样庞大的魔力才行。” “可惜除了艾蕾之外，我并不能把魔力借给其他任何魔女。”两三口吃完面包，赫达拧开一个由格雷设计，她亲自制作的铁皮水壶，喝起水来。 “原来同种魔女的魔力是可以共用的？” 拧紧铁皮水壶的盖子，赫达回答道，“也不一定，每个魔女的魔力都不一样，只是我和艾蕾的比较接近而已，这也算的上是一种缘分。” 说着，她把手放在了艾蕾的肩膀上，远处那片飞舞的树叶瞬间燃起火来，很显然是赫达增强了艾蕾的魔力强度和范围。 “还真是有趣。”格雷差点忍不住想使出一个火灵术扔出一个火球来吓一吓赫达。 “哎？树叶变得越来越多了？” 听到艾蕾的疑惑，格雷和赫达都朝远处看去。 远处的山腰处，一连串巨大的叶子正连成一个队列，在空中不断翻飞舞动，像是被一股强风吹起来似的。 “都已经到了深冬了，这叶子怎么还那么嫩？”赫达眼尖，立马就发现了这些叶子的颜色不对劲。 “而且我们这几天根本没有感受到强风......”格雷突然想到了什么，朝二女看去。 三人对视一眼，好像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能够产生强风的，除了风之魔女，还能有谁？ “艾蕾，快过去看看！” 其实不必他说，艾蕾已经加大了火焰，开始朝着大叶子飘舞而来的方向飞去。 绕过一座大山的山腰，眼前一座明显高出周围太多的巨大森林十分显眼，里面的随便一颗大树都有二十多人合抱那么粗。 众人一看就知道刚才的叶子就是从这里飘走的，但是停留在树木极高的森林上空，巨大而浓密的叶子十分不规则地重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到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厚重的叶子不规则地重叠在一起，可以想象下面的光线一定十分之差。 虽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的踪迹，但是这座森林的怪异是无法否认的，它周围低矮的树木全都枯黄或者落光了叶子了，可这座森林却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不但树干十分巨大，而且树木上的叶子十分脆嫩。 在西北的深冬里，出现这样风景，有种“木秀于林”或者说“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下去看看。” 虽然无法确认莲娜一定在下面，但是格雷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一捆连接在吊篮上的绳子直接给抛了出去。 卷成一团的绳子在空中渐渐拉长，最后彻底拉直了，绳子的尽头刚好垂在巨木之森的上空不远处。 “你们就别下来了。”叮嘱了一句，格雷戴上铁手套，抓住绳子，滑落了下去。 “谁要听你的？艾蕾，稳住。” “嗯。” 说完，赫达看了一眼已经快速滑落的格雷，也抓着绳子跳了下去。 落到绳子的尽头，离下面浓密的树叶还有一段距离，格雷也不在意，直接跳了下去。 不过从脚底的反馈来看，就算再踩上十来个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正琢磨着找个地方下到森林里面去，赫达也稳稳落在了他的身后。 “好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不用找了，直接烧吧。” “烧什么？”赫达问。 格雷指了指脚下，“当然是把这些树叶都烧掉，不然我们怎么下去？”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大火已经开始燃了起来，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在形成。 第六十八章 生途（三更，求收藏推荐。） 莲娜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魔力，身上也再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抱着还在昏迷的露西，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她努力抬起头，明明是白天，巨木之森的巨大叶子却遮蔽了头顶的所有空隙，明亮的白天硬生生变成了浓重的黑夜。 “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们不会怪你的。”脸色惨白的莎雅释放出了自己最后的魔力，一个个沙子所形成的尖刺已经严阵以待，她舍弃了她最擅长的防御，转为了进攻。 莲娜挤出一个笑容，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终于还是感受到了暖意，“我走不了啦。” 两个怪异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渐渐显现，她们的嘴角狰狞着裂开，口水滴答滴答地流着，她们好像并不打算将剩余的两个魔女同化成怪物，而是要吃掉她们。 “鲜嫩......血肉......香！” 已经快看不出人形的枫叶伸出猩红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 “上了！”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莎雅终于爆发出了与她平时温顺性格截然不同的斗志。 邪魔科罗娜的闪电和沙子交错在一起，发出强烈的电光，把树上两个狰狞的人映照得更加扭曲，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投射在通天的巨树上，像是地狱赞歌中描绘的魔鬼。 也许她们两个是真的想要生吃了她们四个，所以她们并没有急着反攻，而是用庞大的藤蔓挡住莎雅的攻击，然后亦步亦趋慢慢逼近。 莎雅终于也用尽了最后的魔力，紧张地后退，和莲娜露西挤成了一团。 她本就不是魔法团中顶尖的攻击魔女，现在被两个怪物轻松压制，她也在暗自后悔自己平时怎么不多练习魔法，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以后再没有机会练习了。 她们现在只希望两个怪物在吃掉她们的时候能给个痛快，让她们尽快结束掉这悲惨的一生。 的确够悲惨的，或者说就该是悲惨的，因为能来到奥尔山脉的人，没有一个人的经历是不悲惨的。 可是在以前，只有人要害她们，而现在，不但人要害她们、邪兽要害她们，连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也死而复生来迫害她们，这到底是何等悲痛的苦难？ 面对渐渐逼近的两个怪物，魔女们竟然觉得并不那么恐惧了，比起之前走过的艰难险阻和重重磨难，死亡这一丁点的疼痛能算的了什么呢？ 也许就此陨灭，才是从这个悲惨世界中解脱的最好方法。 “吃......” 双眼里已经没有眼珠，尽是一片黑暗的两个怪物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舌头，猩红的舌头在空中开始渐渐伸长，想要直接勒住四女的脖子。 即使是知道两个怪物的意图，还有意识的莲娜和莎雅已经没办法阻挡了，她们连舌头伸来的轨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由于浑身乏力，她们根本躲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猩红细长的舌头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莲娜和莎雅立马被一股大力拖倒在地上，脖子上勒得死死的舌头让她们喘不过起来，只能茫然地长大嘴巴，喉咙里发出窒息前的怪声，最后眼睛也开始渐渐翻白，眼看即将窒息而亡。 莲娜伸出手，尝试着最后一次唤动魔力。 但是她已经像是被倒完水的水壶，不管怎么倒也倒不出水了，尽管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剧烈颤抖，但是沉闷的森林里依然没有一丝风的流动。 看着自己即将被活活勒死，无计可施的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放弃了挣扎，向来坚强且以大姐姐自居的她，终于流下了眼泪。 “莲娜姐都哭了，还真是稀奇呢。” 莲娜正低头默泪，一个清朗的男声在她面前响了起来。 “格雷！” 莲娜宛如雷击，奋力睁开了眼睛，她想要确认这不是自己死前的梦境。 一束光芒从头顶的破洞中照射到地面，光芒的中央是一个提着剑的身影，她简直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要不是两个怪物舌头断裂的腥臭味如此真实，她还真以为这是一场梦。 唰唰两剑，格雷挥动起长剑。 “啊啊啊啊！”两个被斩断了舌头的怪物立马抱着嘴巴惊叫翻滚起来。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解开缠在两女脖子上的舌头，格雷把已经昏迷的莎雅和还有生机的露西拖到了莲娜附近。 “你......”莲娜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比如他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没有其他魔女同行吗之类的...... “快走！你打不过她们！” 微微清醒之后，莲娜虽然对格雷的出现出现十分感动，但是她也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连魔女都不是，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成为邪魔的魔女？他的到来不过是为两个怪物多增添一些食粮而已。 “还没开打，你怎么我知道打不过？” 格雷站在那束从头顶投进地面的光芒里，稍稍舞动了一下自己亮晃晃的长剑。 “畜生！” “你该死！” 狰狞到了极致的两个怪物同时控制起粗壮的藤蔓和剧烈的电光朝他袭来，惊人的声势让在后面的莲娜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害怕再睁开眼时，格雷会变成一捧焦炭。 “幸好不是攻击型的魔女......不过也和攻击型魔女差不多了。” 格雷运转起星隐决，手中长剑上下翻飞舞动，周围巨大藤蔓像是豆腐般被整整齐齐切断，不断散落在一旁，断裂处开始流出绿色的汁液。 总之，所有袭来的藤蔓都被斩了个遍，没有一个能碰到他的。 至于另一个使用雷电的魔女，在她大声吼叫的时候，站在树梢光芒空洞处的赫达朝她扣动了扳机，雷电刚在她手中集聚，她的左臂从肩膀开始就被整个撕裂了出去，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血肉和内部骨骼。 这还是赫达第一次用枪对准人类，而且没有使用魔力的射击，虽然她的目标看起来不是真正的人类，但是子弹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是十分惊人。 这让她有些庆幸当初偷袭格雷的那个人没有瞄准他的头了，她估计当时的那个刺客要是射中他的头，他的脑袋很可能会立马爆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赫达！” 听到枪声的莲娜惊喜地朝头顶看去，果然，在光芒落进来的洞口，一个白发的身影十分显眼。 知道赫达也来了，她顿时放松不少，也许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命不该绝。 “话也说不清楚的怪物，恐怕你们也和那些行走的骷髅没什么区别。” 不知斩断了多少袭来的巨大藤蔓，格雷也有些不耐烦了，趁着一个斩断藤蔓的空袭，他猛地跃起，跨越过一段令人惊叹的距离，稳稳落在了枫叶的面前，怪物枫叶愣了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如小蛇般的发丝迅速朝格雷卷去。 格雷也不在意，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枫叶的身后，她发丝的攻击也随之落空。 “解脱吧！” 暗暗咬牙，他从枫叶的背后狠狠斩出一剑，从她的左臂切入，右臂切出，拦腰斩断。 枫叶的上半身“噗通”一下落在地上，并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从她身体的横截面看去里面尽是一片漆黑，看来成为邪魔的魔女已经和真正的人类完全不是一个物种了。 与此同时，只是周围一切正在蠕动的植物都戛然而止，昏暗的森林也突然安静下来，就像是被关掉声音的无声世界。 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枫叶，他收回长剑，来到莲娜身边。 由于树干太高，赫达也没办法下来，而且她也不知道格雷是怎么下去的，所以背负魔女的任务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做了。 格雷背起莲娜，左右手各自抓起一个魔女，至于还有些气息的露西，只能再跑一趟了。 “抓紧了。” 听到格雷的叮嘱，莲娜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当下一刻周围景物快速变化，已经离地几丈高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格雷再不掩饰自己的强壮和敏捷，在相邻两颗大树的树干上反复跳跃，飞掠的速度简直像是一只急速朝上飞行的燕子，轻盈而迅速。 谁还能相信一个能扛着两个人还能迅速爬上巨木顶端的男人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几个呼吸，莲娜已经感觉那个明亮的洞口已经到了眼前，再一眨眼，格雷已经带着她们从洞口跳了出去，稳稳落在厚重的树叶上，天空中还有一个庞大而怪异的东西存在，看到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她知道这应该又是格雷的新主意。 格雷刚一落地，赫达就忍不住问，“你是魔女？” “啊？”格雷有些诧异，看了背上的莲娜一眼，“废话，她可不就是魔女吗？你不认识莲娜了？” “我问的是你！”赫达紧盯着格雷的脸，好像想要看出他面具的端倪。 格雷把魔女们放了下来，站直了身体，“我是魔女？不，我可是个正经的爷们儿，”他知道自己展示出惊人的能力必定会遭到质疑，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你不是看过我撒尿吗？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胡说！我什么时候看过！”赫达想起在吊篮上的情景，不由地有些脸红，她不明白格雷明明是转过身去的，为什么还能知道自己在偷看？ “先不和你说了。” 感受到树林在微微震动，格雷拔出长剑，重新跳进了那个被烧穿的洞里。 在跳进洞里的一瞬间，他把长剑刺入了巨大的树干里，然后在剑刃上施加灵力，破开树木，迅速朝地面滑落而去，在落到底部的时候，他收回灵力，长剑无法继续破开树干，身形也随即稳稳地停了下来。 收回长剑，他才发现刚才被他斩为两截的枫叶尸体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许许多多的藤蔓和树木开始从她的残骸上长了出来，而且还有越长越快的趋势。 感觉到不妙，格雷迅速抓起浑身焦黑的露西，开始沿着树干朝上攀爬，不过他这一动起来，背后新长出的藤蔓好像也找到了他，开始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迅速生长起来，那生长的速度一点也不亚于他自己急速上升的速度。 往回看了一眼，他才发现藤蔓还不止一株，整个森林里无数细小的藤蔓都朝着这个方向涌过来，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人肺叶上汇集的血管。 格雷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为了这个空洞里的光还是为了追逐它，总之，到了这个位置，他不跑也不行了。 猛地冲出洞口，还没落地，他就朝着魔女们大喊，“快走！” 把手中的露西丢给赫达，他重新背起还没有恢复力气的莲娜，随手抓住莎雅，开始朝着从热气球上垂下来的绳子跑去。 为了能腾出手来抓住绳子，他把两女紧紧压在一只手的腋下，虽然这样做跑起来实在有些笨拙，但是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魔女，因为这些魔女将来可是冰原城的财富，可经不起浪费。 他们才没跑出多远，许许多多像是有意识的藤蔓都从那个狭小的洞口挤了出来，并且还在朝着他们身后扩散。 就像是许许多多的活蛆从一个狭小的伤口中挤出来一样，还在四处蠕动。 “不要......抛弃我......” 怪异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格雷回头，发现那个被他斩断了的魔女又重新和藤蔓连接在了一起，正驾驭着疯狂生长的藤蔓朝他逼近。 “你先上去！” 靠近垂下的绳子，格雷大喊。 而头顶的艾蕾也看到了下面的凶险，微微降低了高度，让绳子更接近他们一些。 赫达虽然很想停下来把这些蠕动的藤蔓全都烧光，但是被格雷这么一喊，她也只能乖乖跳起来抓住了绳子，然后往上挪动起来。 格雷也紧随其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绳子。 艾蕾显然对突然增加的六个人的重量没什么准备，他一抓住绳子，热气球竟然被他拽得微微一沉，高度几乎和站在树叶上差不多。 趁着这个时机，狂躁的植物们已经紧随而来，数十根藤蔓直插格雷的后背。 格雷当然知道自己身后的危机，但是既然有赫达在，那他连头也不用回了，况且他回头也没用，他已经腾不出手了。 果然，赫达虽然也空不出手，但是她是白发魔女，仅仅用意念就能把魔力延伸到极远的地方，当藤蔓袭来的时候，他在格雷背后升起了一堵厚重的火墙。 冲进火墙的植物们顿时焦枯燃烧起来，这温度显然要比普通的火焰高出许多。 这时艾蕾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加大火力，热气球也在迅速升空。 升到半空中，莲娜低下头，发现那个已经化身为怪物的枫叶还在仰着头看她。 “赫达，可别烧光这片森林，也许以后冰原城的势力会延伸到这里，我们可能还用得着这片森林。”趁着还未离太远，格雷连忙抬头朝赫达喊道。 “知道了。”答应一声，她开始顺着绳子朝上攀爬，对于注重魔力而不注重体力的魔女来说，这可不太轻松。 由于赫达攀爬得很慢，所以格雷也只能跟在下面慢慢朝上挪动。 最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赫达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吊篮，格雷也紧随其后，把魔女们放下，用袍子裹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去路归途（双更，求收藏推荐） “喂！你要干什么！？” 有些拥挤的吊篮里，格雷掀开露西莎雅的衣服，双手伸直手掌交叠，正要朝她的胸口按去，不过受到赫达的呵斥，他只得停下。 “哦，忘了她是女人了，那你来吧。”格雷楞了楞，然后让开了位置，示意让她来。 赫达有些莫名其妙，“来什么？” “胸外按压呀，她呼吸已经很弱了，不过还没死透，你再不按她就真的要死了。” “啊？”三个清醒的魔女都吓了一条，赫达只得蹲下来，问道，“我该怎么做？” “就按照刚才我的样子，按压她的胸口，”格雷指了指露西那平如冰面的胸口，然后朝着赫达身后的艾蕾说道，“艾蕾，另一个就交给你了。” “哦。” 为了拯救同伴的生命，二女由格雷指导着，开始奋力按压了起来。 “对，就这样，使劲，就算把肋骨按断了也没事，只要能活过来，回去交给雪莉就行了。” 观察着她们的动作，格雷拿出了水壶和面包，递给了脸色惨白的莲娜。 “谢谢你，格雷。” 莲娜接过食物，认真地吃了起来，这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唯一一次吃到除果子之外的东西，虽然小麦粉烘焙的面包已经有些发硬了，但是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吃到格雷在面包中间特意夹杂的果酱，这让她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活着的感觉，心中不由地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咳咳......” 经过赫达奋力的按压，莎雅猛地抽搐了一下，咳嗽起来，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擦了擦头顶的细汗，赫达停了下来。 “白发......”迷迷糊糊间，在看到赫达白色头发的一瞬间，莎雅就知道自己获救了，不过当她坐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昏暗的森林里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空阔，好像离开了一切的束缚，不由地有些发愣，“这里是......” 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莲娜靠近莎雅，揉了揉她的脑袋，“莎雅，我们得救了。” 紧跟着，莎雅也被艾蕾给救醒了。 “亲爱的女士们，我代表冰原城欢迎你们。” 除了浑身焦黑的露西，格雷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让激动的莎雅从自己正在天上飞的事实中摆脱出来。 莎雅早就听莲娜讲过关于冰原城的奇闻轶事，比如什么力大无穷的怪物、会喷火的铁棍、和魔女们能好好生活之类的，那些东西一直是她们梦中的美好幻想，但是一觉醒来，她们却发现自己就身处于冰原城所创造的奇迹之中，就像是走着走着就从噩梦走进了美梦，怎能不让人惊奇？ “你就是莲娜姐说的接受魔女的领主？”莎雅兴奋地打量着格雷，“我们到冰原城真的能吃饱饭吗？” “莎雅小姐，相信这个问题莲娜已经回答过你们了。”盯着差点要冲到他脸上的莎雅，格雷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听说你的妻子是一位魔女，你真的不介意和魔女结合吗？” 好奇的莎雅实在无法停止提问，脸凑得更近了，只不过她问的问题差点让一旁的赫达艾蕾和莲娜都惊叫出声。 “当然不介意。” 看到格雷一边微笑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赫达三人都有些诧异，但是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和菲丽希尔交差。 三女默默对视一眼，赫达和艾蕾从莲娜眼中看到了“都怪我”的自责，她们也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 “先不说了，吃点东西吧，我都听见你们肚子在叫了。”间接知道了结果，格雷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把所剩不多的面包和谁塞给魔女们，他开始注意起还在昏迷的露西来。 露西身上是很明显的电烧伤的痕迹，身上有些部位都已经到了被烧焦的程度，实在有些惨不容睹，而格雷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应对这样严重的外伤，只能指望她自己挺到冰原城了。 用厚重的袍子把露西裹在其中，格雷让艾蕾加大了火力，让热气球飞得快一些。 随后莲娜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开始唤起风儿，配合着艾蕾推动热气球迅速飘动，速度颇为不慢。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恐怕也要明天才能到达冰原城。”格雷看了一眼天空，不太明亮的太阳在阴云中若隐若现，这显然才刚刚过了中午。 由于接连许久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刚吃饱东西，十分困倦的莲娜和莎雅二女蜷缩在一起沉沉睡去，即使空间狭小，她们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不过没有了莲娜风力的加持，热气球的速度又降低了许多。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和格雷并肩坐在存放子弹的箱子上，赫达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赫达指的是他如何做到飞檐走壁的，而他也准备好了理由。 “天生的。” 盯着赫达，他认真地回答。 赫达眉毛一挑，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你见过谁天生能扛起两个人还能爬树的？” “现在你不是见到了？”格雷耸了耸肩，除了说自己是魔女，他是在想不出能把这个谎圆回去的理由。 赫达伸出食指，一个火球在她指尖渐渐变大，“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朝她指尖的火球吹了口气，他挑衅道，“赫达，虽然你是天生魔力的魔女，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你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哦？真的？”说着，赫达放出一道扭曲蜿蜒的火蛇，开始在格雷头顶转来转去。 其实她和菲丽希尔一样，看起来都是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她们都有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特别是受不了挑衅。 前些日子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感觉菲丽希尔争强好胜的性子略微有些收敛，同时他也感觉学会用枪的赫达明显比之前活泼了许多，不但开始多说话了，性子也温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警惕和紧张了。 看来武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特别是女人。 “切，一条小蛇就能吓倒我？”格雷往后缩了缩头。 “那你倒是别躲啊。” 赫达控制着火蛇渐渐逼近他，而格雷简直要缩到箱子里去了。 “有种别用魔法......啊，烫烫烫，快拿走！” 面对赫达的玩笑，格雷不想动手，只是暗自发誓，回去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达到不惧火焰的境界。 又用火焰烫得格雷上蹿下跳蹦跶了好一会儿，赫达终于玩儿够了，笑着收回了火焰，“算了，不逼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爱说不说。” “你就不能早点想到这个道理吗？”躲在艾蕾身后，格雷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被烧出几个黑洞的衣服。 “抱歉，我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就当赔你的衣服了。”赫达双腿交叠在一起，翘起来的漂亮靴子微微晃动，她这气场还真有点女王范的味道。 重新回到箱子上坐下，他也学着赫达的样子翘起二郎腿，“算了，我可不是菲丽，衣服可值不了那么多钱。” “随你的便，帮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了。”逗弄了格雷一阵，她感觉心情有些愉悦，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开心，甚至还想用火焰再把他身上烫几个窟窿。 “这不是我应该说的话吗？给你们发工资还不乐意了？”格雷拧开水壶喝了口水，说道，“你们不是女人吗？有钱去买漂亮衣服不好吗？” 说到衣服，正在远眺的艾蕾转过头来笑着说，“我们可从来不买衣服。” “为什么？” “因为我们所有用的东西都是菲丽的，而且她的衣服都足够好看，我们才用不着出去买衣服呢。”艾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从拜伦带那么多衣服来，自己一个人穿的话，一天换一套不重样的话，恐怕也要三年才能穿完。” 格雷本来还以为来到冰原城的时候，菲丽希尔的实验物品占多，结果后来他才知道，几十上百马车的东西，只有十几马车是瓶瓶罐罐，其余的几乎全都是衣服，还有一小部分是一些名贵的毛毯、名画和艺术品之类的，所以当初格雷向艾蕾许诺奖励她菲丽希尔一屋子的衣服，她并没有拒绝，因为一屋子的衣服对于她的藏品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而格雷自己也在暗自里给菲丽希尔取了一个“漂亮衣服收集狂魔”的称号。 “这算不算你在说菲丽的坏话？”赫达狡黠一笑。 他摆了摆手，十分不以为然，“切，真是的，菲丽怎么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哦？难道你还不知道上次菲丽为什么和你冷战吗？” 格雷愣了愣，然后一脸茫然地朝赫达摇了摇头，“不知道。” 赫达没好气地回答，“笨蛋，好好想想你那天做了些什么？” “我没干什么呀，那天我睡到半夜就醒了，然后奥黛就来了，我就开始绘制图纸了。”他还是有些发懵。 艾蕾也有些无语了，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问道，“所以奥黛尔去找你干什么？你可别说是叙旧。” “啊？菲丽怀疑我和奥黛在......那个？”格雷这下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可我根本就连碰也没碰她啊，而且当时菲丽应该也醒了，如果我们真有什么的话，菲丽难道感觉不到？” “笨蛋，谁管你干没干什么，”赫达也摆出了和艾蕾一样的表情，“一个年轻姑娘，半夜三更去找你，然后你就把别人带进了房间？而且自己老婆还就在隔壁？这下可好，不管你们做没做什么，菲丽都会感觉受到了挑衅。” “我......”被赫达这么一说，他顿时有些语塞，他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别让奥黛尔冻着了，所以才把她拉近了房间，现在想来的确有些鲁莽了。 茫然地盯着赫达和艾蕾，他在心中呐喊， “可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啊！” 第七十章 回归（双更，求收藏推荐。） 被赫达和艾蕾数落了一遍，格雷心情有些复杂。 订婚时菲丽希尔和他明明约定不去打扰对方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个约定好像从到达冰原城的第一天就没有被好好执行过。 不过现在出现这种问题，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从千里之遥变成了携手共进，虽然还不算亲密无间，但是也已经足够融洽了。 “难道表面夫妻要变成实打实的了？” 格雷凝视着脚下的风景，由于莲娜已经醒了，她的风鼓动起来，热气球的速度很快，地面的风景也在迅速变化。 随后莎雅也醒了，兴奋地叽叽喳喳叫起来，一直拉着格雷问他在拜伦时候的风流趣闻，这可把他难倒了，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他本想朝莲娜求助，却没想到她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最后还是半死不活的露西痛苦地呻吟起来，这才帮他解了围。 “莲娜姐，能不能再快些？”擦去露西额头细密的冷汗，莎雅十分着急。 “不行，现在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风再大就要把吊篮掀翻了。”看到莲娜还想加大风力，格雷连忙阻止住她，现在吊篮因为高速的移动已经微微开始倾斜，虽然感觉起来倾斜并不明显，但是对于热气球的整体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现在魔女们能做的就只有时不时给她喂一些水，帮她裹紧衣服，顺便祈求她能多坚持一些时间。 被露西的痛苦呻吟一闹，魔女们终于没兴趣再来调侃格雷了，每个人都默默蹲在原地，揪心地听着她愈来愈虚弱的叫声。 到了夜里，露西已经完全没有了声息，不过通过摸她的额头可以知道她还有生机，应该还可以坚持一阵子。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地飞行，终于在风雪交加的黎明中，热气球转过一座山峰，虽然光线尚且昏暗，但是格雷却一眼就看到了冰原城外那个醒目的大坑。 巨坑经过这几天风雪和暗流的灌注，底部已经积起了一个水凼，只不过晚冬还未过去，那滩不大的水洼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格雷很期待到了春天，这里变成一个宽阔湖泊的样子。 狂躁的风雪中，渺小冰原城里有一道明亮的微光，它像一座灯塔般闪烁着，为飞在天空的众人标明了方向。 不必说，格雷也知道那是菲丽希尔怕他们在风雪的夜里找不到归途，才故意点起的。 循着那抹微光，魔女们操控着热气球到达了那个巨大火把的上方，然后缓缓落下。 明明还未天亮，格雷已经看到了菲丽希尔和其余的魔女们已经穿戴整齐，正仰头看着庞大的热气球，雪莉和时奈还在朝着天空努力挥手。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看到奥黛尔。 也许是害怕她们过度担心，莲娜化作一阵微风先行一步，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地面，和卡佳、雪莉、柯尔抱在了一起。 随后，赫达和艾蕾艰难地操控着热气球在风雪中降落，吊篮还未落地，格雷已经抱着生命垂危的露西跳了出去。 “雪莉！” 朝着正扑在莲娜怀里的雪莉大叫了一声，他径直冲进了温暖的屋内，把露西放在了平时大家喜欢躺着的柔软沙发上。 知道事情紧急的雪莉也顾不得叙旧，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迅速跟了进来。 紧接着赫达和艾蕾也带着新来的魔女莎雅下了吊篮，一群人也急匆匆地涌了进去。 一切都不必多言，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陌生的面孔必定是格雷从奥尔山脉里救出来的魔女。 雪莉稍稍拉开露西的衣服，里面奇怪诡异的伤痕让其余人都微微皱眉，柯尔和时奈干脆默默退了出去，和一直在门外的菲丽希尔站在了一起。 为了看清露西伤口的全貌，心境已经成长许多的雪莉想要脱下她的所有衣服，不过刚刚动手，她却发现格雷怎么也看得津津有味，于是皱眉道，“格雷哥？” “怎么？你脱不下来？要我帮忙？”说着，格雷伸出手还真要去帮忙。 最后他是被赫达一脚踹出门的。 在门口踉踉跄跄爬起来，他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菲丽希尔。 “咳咳......我真没想看......”格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尴尬地笑了笑。 菲丽希尔自然不会在意这种破事，只是淡淡地说，“辛苦了。” “有夫人为我在后方压阵，我再怎么累也是应该的。” “你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奥黛尔了吗？”无视格雷的奉承，菲丽希尔单刀直入。 “奥黛？”格雷心中一紧，“她怎么了？” 刚问出口，他这才理解过来她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奥黛尔。 “她离开冰原城去找我们了！？”格雷惊叫起来，“这个笨丫头！怎么会干出这样的傻事？” 看到格雷的反应，菲丽希尔也知晓了答案，“我也不确定她是否离开了冰原城，但是自从你们离开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她。” “这......她会不会一直待在大棚区？那是她管辖的范围。” “我派人搜查过冰原城所有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怎么会这样......”格雷有些着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有些语无伦次，“这个傻丫头......” 他知道奥黛尔是绝不会背叛的，所以她离开冰原城前往其他城市报信的可以忽略，那剩下的可能只有两个了。 她要么还在冰原城，只不过躲了起来，要么就和菲丽希尔推测的那样，她真的离开了冰原城，进入了奥尔山脉。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死了，尸体被藏了起来。 格雷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驱除了出去，那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没有见到尸体，他是决计不信的。 “不不不，不对！”格雷在菲丽希尔晃来晃去走了几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奥黛尔绝不会做出进入奥尔山脉这样的事。” “为什么？”菲丽希尔问。 “因为她虽然是个傻姑娘，但不是蠢姑娘，我不否认她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她是一个识大局的人，她肯定知道那样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给我添麻烦，而她，你也知道的，”他看向菲丽希尔，“她是绝对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你是说奥黛尔还在冰原城？” “应该是这样。” “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躲起来？”菲丽希尔又问。 “......”格雷有些沉默，“我明天会公开亮相一次，如果她知道我回来的话，一定会现身的。” “好主意。” 随后，两人默默对视，谁也不躲避谁的目光，好像在用目光交流。 格雷把手伸进怀里，那把入鞘的破魔匕首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有些温热。 “把破魔匕首一给我她就消失了？”他的目光微微闪动，“看来是时候扫除一些真正的邪恶了。” 第七十一章 更添愁绪（混全勤的日子开始了） 因为奥黛尔的失踪，本该因为顺利回归而高兴的格雷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连欢迎两位新魔女加入联盟的仪式都没参加，自顾自地来到了前厅。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把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不过好在菲丽希尔不是笨人，总有办法搪塞过去，所以他现在来到前厅，仆人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 不过天才刚刚亮，格雷可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处理事务，背后一直紧跟着他的那个傻姑娘不见了，这让他感觉很不适应，甚至很不舒服。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室或者大贵族老是喜欢骑士的效忠，因为有个你完全信任的人走在你的身后，你面对前方的底气都要充足一些。 穿过空旷的走廊，他来到了一道卧室的门前，这里是奥黛尔的卧室，这个房间的头顶就是格雷的房间。 “奥黛，你到底在那里？” 站在门口聆听了一阵，他知道房间里面并没有人，不过奇怪的是房间并没有上锁，门扣上的铜锁已经是打开的状态，像是出门未归而且还忘了锁门的样子。 他知道细心的奥黛尔绝不会做出忘记锁门这种事，以前在拜伦的时候，他每次路过奥黛尔的房间，上面的大锁都是锁得紧紧的，像是保管金币的金库一样。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墙边排列得整整齐齐地铠甲，重甲、轻甲、皮甲、礼仪铠甲琳琅满目，不大的衣柜紧闭着，格雷也没有要去打开的意思，循着淡淡的清香来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有一些不同样式的面罩和面扑，格雷送给她的晚礼服正整齐地放在盒子里，从半开着的盖子可以看出，奥黛尔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没有情趣。 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盛装打扮，在昏暗的烛火中顾影自怜。 “真是个简单的姑娘。”在有些硬的床铺上坐下，看着房间里简单的陈设，他再一次对奥黛尔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坐在床边，他努力幻想着奥黛尔每天早早起床梳理头发穿戴铠甲的样子，想象着她每天脱下沉重的铠甲，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的场景。 一边想着，他也摊开双手躺了下去。 只不过在被子下面的东西硌住了他的腰。 “这是......”起身拉开被子，格雷把那把入鞘的长剑给拿了起来。 他对这把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奥黛尔的骑士剑，上面还有一个火焰之龙纹章十分醒目。 “奥黛出门绝不会不带剑，”格雷微微抽出长剑，剑刃明光闪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仅仅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他隐隐觉得奥黛尔的处境可能很不妙。 暗暗有些着急，格雷放下长剑，出了城主府。 此时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工人们已经陆续上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蒸汽机的怒吼渐渐响起，高耸的大烟囱已经开始冒出了烟雾，对于普通人来说，努力赚钱的一天又开始了。 格雷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亲自跑去食堂和人们一起吃饭，然后开始在各个不同的工坊间走动，这一走他才知道，在他离开的几天内，火药工厂已经开始出产了，玻璃工厂也在菲丽希尔的规划下迅速成型。 “菲丽，你到底是什么魔女？” 一想到菲丽希尔是魔女，以及奥黛尔的失踪，他刚刚有些喜悦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 他虽然知道冰原城中还有一个梦魇的存在，但他总是忍不住把城主府的魔女们和奥黛尔的失踪扯上关系，因为按照菲丽希尔的说法，在他离开时候，奥黛尔同时也不见了，而奥黛尔一直都是住在城主府的，这样乍一看，奥黛尔的失踪显然是与魔女们有些干系的...... 心烦意乱地出了城，格雷开始独自朝矿山走去，他要亲自下一趟矿，确认那个有些不可能的事。 最后他在两个矿洞捣鼓了一阵，弄得灰头土脸，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奥黛尔的踪迹，这让他排除了一个可能。 之后他又去找了科诺团长，结果骑士们都说既没有见到奥黛尔，也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甚至连来犯的邪兽都没有看到。 他明明已经把整个冰原城都逛了一边，按道理如果奥黛尔还在冰原城的话，她应该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才对，但是过了那么久，依旧没有奥黛尔的消息。 迷迷糊糊过了一上午，到了午饭的时间，他才回到城主府，参加了魔女们欢迎新姐妹的午餐会。 餐桌上，他和菲丽希尔坐在主位，本该是个欢饮会，但是却因为他一言不发只顾着只吃饭冷漠的脸而变得有些冷场。 既然没人说话，魔女们也只好默默低头吃饭，虽然气氛不对，肚子还是要填饱的，特别是死里逃生的露西几人，吃得更是毫不做作。 “菲丽......” 默默吃了一会儿，格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正吃进一块蛋糕的菲丽希尔停了下来，用餐巾擦了擦嘴唇，转过来头来看着他，“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抱歉。” 格雷觉得自己和菲丽希尔之间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诚了，即使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只需要一句道歉就能解决，而不是扭扭捏捏的做作，而且双方都无条件地信任对方，没有勾心斗角。 又排除了一个可能，格雷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他那个可以信任的人并没有真正背叛他。 正在吃饭的魔女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微微推测可能和失踪的奥黛尔有关，但是她们不明白这和菲丽希尔有什么关系？ 郁闷地吃完饭，他走上了城主府边缘的尖塔上，这里是冰原城除了城墙的尖塔之外的最高处了，他想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在这里看到奥黛尔的身影。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每天都给你一块糖，你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但是某一天突然不给你糖了，你就会觉得异常失落和难以忍受，现在格雷就是这样的感觉，奥黛尔就是他的糖，但是她现在不见了。 他从来不认为奥黛尔是他的所属物，他也曾鼓动过她去追寻自己的价值，但是那个倔强的姑娘却义无反顾要留在他身边，他不会忘记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奥黛尔是多么开心。 既然别人关心自己，自己难道不该关心别人吗？ 趴在不高的窗口上，他暗暗决定，如果今天没有消息，就要发动骑士在冰原城挨家挨户搜索。 “有新的商人来了，不去见一面吗？” 迈着轻盈的脚步，菲丽希尔也跟着来到了这个满是灰尘的偏僻地方。 格雷头也不回地回答，目光依旧放在远方，“交给西弗斯不就行了。” 菲丽希尔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格雷身边，“坠入爱河的人总是不可理喻的。” “爱河？”格雷诧异地转过头，“没想到你也能坦然说出这种词。” “难道不是么？” “也许吧，我不知道。”他没有彻底否认。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有这样的表情，”菲丽希尔又走近了些，目光投向远方正在冒烟的烟囱，“看来你已经完全把奥黛尔当成你的女人了，就像没有了玩具的小孩会大哭大闹一样，没有了奥黛尔，你一定很失落吧？” “事实上我从来没这样想过，而且我曾经告诉她可以离开这里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如果她就那样离开，我反而会觉得轻松，但是她既然选择留下，那我一定要对她负责。” “还真是让人羡慕呢......”菲丽希尔像是梦呓一般低声说。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他还是听清了，于是轻声回答，“都一样的，菲丽。” “为什么？”菲丽希尔微微看向他，“我可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骑士，连朋友也算不上，最多只能算作......合作者。” “喂，不要一下子就否认那么多事情好吧？”格雷苦笑起来。 “这就是我的立场，回答我的问题吧。”看来芙蕾雅双手交叉抱在胸下的习惯传到冰原城了，菲丽希尔此时也抱起了手。 呼出一口白气，他回答道，“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你的名字叫做菲丽希尔。” “.......”菲丽希尔继续问，“为什么？” “嗯？我不是说了吗？”格雷摊了摊手。 菲丽希尔欲言又止，待在原地沉思了起来，眉头皱起又舒展，舒展又皱起。 很显然，格雷的话歧义太多了，她实在有点搞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可别忘了订婚时的约定。”过了好一会儿，菲丽希尔终于停止了思索，眉头也舒展下来。 “哦？我们关系很差吗？”格雷问。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菲丽希尔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那为什么我听赫达说，你对奥黛半夜进到我的房间这件事很不爽？” “......” 菲丽希尔愣了愣，身形微微一顿，然后迅速迈动脚步，一言不发地溜走了。 等到菲丽希尔走远之后，格雷突然苦笑起来，“倔丫头原来不止奥黛一个。” 第七十二章 一耳光打醒你（以后每天固定两章） 之后，格雷带着骑士团以搜捕探子和刺客为由，开始对整个冰原城进行搜索。 结果奥黛尔没找着，真正的探子倒还真抓住不少，烦躁的格雷甚至不用审问也知道他们都是亚尔维斯或者雷诺的人，直接命令将他们全部绞死。 忧郁的格雷遣散骑士团，在沉闷的黄昏里默默走回城主府。 在回去的路上，他好像一只逆流的鱼儿，面对人群的问候，他没有一丝反应。 走着走着，他路过了凯多管理的建筑队，建筑队经过一个月前的人手补充，现在有两百多人，而且凯多本人管理得不错，所以一片范围颇大的建筑已经基本成型，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住人了。 不过格雷现在可没心情去夸奖他们，他一想到奥黛尔还在某个地方受苦受难，面对什么好事他都高兴不起来。 “殿下！” 正在收队的建筑队两百多人正从工地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阴郁的格雷，虽然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招呼总是要打的，粗壮的凯多连忙走到前面行礼，后面的人也学着他的样子行礼。 被撞上了，格雷也没办法，只得心不在焉地问道，“凯多，最近进展怎么样？” “殿下，第一批建造的房屋再经过简单的修饰就可以入住了，第二批房屋也在迅速建造中。”凯多恭敬地回答。 “第一批能住的房子有多少？” “现在能入住的小楼一共二十一幢，每一幢都是二层半的小楼，一幢屋子住一户人应该没没有问题。” 凯多转过身指了指远处装饰得极为不差的小楼，格雷有些不敢相信那样颇有艺术水准的结构和图案是眼前这个粗糙汉子做出来的。 “很好，干得不错，奖励建筑队每个人两枚银币，一会儿去找西弗斯。” 木然地说完了奖励的事，他继续迈开脚步。 建筑队的人楞了楞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起欢呼，“格雷殿下万岁！” 听着这些无谓的赞词，他也算是理解了以前菲丽希尔整天都被夸赞到厌倦的感觉。 可当他没走出多远，正要离去的建筑队里奔出一个有些踉跄的身影，急匆匆地朝格雷扑来。 格雷微微斜眼，一眼就断定了这个脚步虚浮像是不会走路的小伙绝不是刺客，虽然他没有带一个骑士，但是他却躲也没躲。 “大牛，回来！” “大牛，你在干什么！？” 看到被称作大牛的小伙扑向格雷，建筑队的人都吓了一跳，朝他大声呵斥起来。 只不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大牛已经扑到了格雷的脚边，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小腿。 “嗯？”格雷低头看向他，还以为他有什么冤情要哭诉，但是没想到他只是抱着他的腿不说话。 说话间，建筑队的人都围了上来，粗壮的凯多一把锁住他的双手反压在后背，死死地按在地上。 “抱歉，殿下，大牛这小子脑子不太灵光，但是他绝对没有恶意。” 也许是上次格雷遇刺的事件闹得太凶，格雷还没发话，凯多倒先解释起来了。 “看出来了。” 格雷看着被死死压住的大牛，这个家伙明明已经长出了胡茬，但是眼神却像是个幼稚的小孩子似的，明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着头半紧闭着嘴唇，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 也许是看出了格雷的疑惑，凯多身边的副手解释道，“殿下，大牛这孩子是城里的原住民，可惜脑子不太灵光，只能干一些搬运东西的笨活，我们寻思着他家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所以这才把他给招来建筑队上工，请殿下相信我们，大牛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他绝对没有恶意。” 副手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附和着求情，看得出他在建筑队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大家都还挺喜欢他的，生怕格雷惩罚他。 “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格雷问。 “他家里只有他和他的母亲两个人，她的母亲在大棚区上工，叫做苏珊。”凯多回答道。 “原来他就是苏珊大妈的儿子？”他想起了之前时奈帮忙的那个大棚就是苏珊大妈的，没想到她的儿子是个傻儿子，“放开他吧，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听到格雷的赦免，众人都送了口气，格雷殿下还是和他们想象中的一样仁慈，要是遇到真正的贵族老爷，恐怕早就让骑士们冲上来把大牛砍成几截了。 “说吧，大牛。” 害怕大牛再冲上去，凯多放开他之后，还是用手钳住他的一只手臂。 “呃......呃......你......我......”大牛好像确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对着格雷张了张嘴，嚅嗫了好一会儿，手也开始比划起来，依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听懂的。 “大牛，放松些，你平时不是能说话的吗？”周围有又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了打气。 “嗯......”大牛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向格雷，“你...你你就......是......皇......皇子殿......” 虽然他还是说的不够完整，但是格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我就是格雷。” “我......你......”刚说完一句话，大牛又说不清了，只是用手比划起来，指了指格雷，又指了指他佩戴在腰上的骑士剑，格雷的这把骑士剑和其他的骑士款式一样，但是看起来金灿灿的，是皇帝赏赐的，他觉得还不错，就经常带在身上。 格雷皱了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 “继续说。”他催促道。 “唔......血......”说着，他把手放到了脑袋上比划起来，但是他的手指好像有些不灵活，人们都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继续！” 和格雷一样，人们也在等待着大牛说完这些意义不明的词语。 “哎呀呀，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呀。” 沉默的人群间，一个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大牛的表达。 “苏珊大妈。” 人群朝不远处看去，看上起有些魁梧，但是一脸和蔼的苏珊大妈正提着一筐菜走过来，看来建筑队的人都和她很熟悉了，所以现在许多人都和她打招呼。 “唔......唔唔唔......呃......” 苏珊大妈一出现，大牛立马一头跌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牙齿紧紧咬着舌头，感觉就快明白真相的格雷也突然像是脑袋断线了一样，忘了刚才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明明想到了些什么，但是突然又忘记了，再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和前不久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像你明明做了个梦，但是你一醒来之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大牛又发病了！” 抽搐的大牛挣脱了凯多的束缚，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大牛！” 魁梧的苏珊大妈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地上抽搐，立马丢掉了菜篮子，三步两下来到了大牛面前，熟练地钳住住他的双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猛烈抽动的大牛像是被打晕了一般，突然一动不动了。 “见笑了，殿下。” 随后苏珊像是怕出丑一样，连地上的菜篮子都不要了，用自己宽阔的肩膀扛起翻着白眼的大牛，迅速穿过人群去了。 “啧啧，这家人还真是可怜。” “是啊，死了丈夫还要带着这么个儿子。” “大牛可能娶不到媳妇咯。” 看着苏珊远去的背影，人群顿时唏嘘不已，站在原地吹起牛来，连吃饭都忘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城主府，格雷感觉自己真的遗忘了些什么，而且他能感觉到那件事可能和奥黛尔的失踪有关，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连刚才和他说话的的小子叫什么都忘了，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城主府的。 他只记得凯多抱住了他的腿，然后凯多过来求赏钱，他同意了，最后被工人们夸赞了一番，他就离开了。 至于和他说话的人，好像只有凯多吧？ 这就是他刚才的全部记忆，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却又说不出来。 在大厅呆呆地坐着，直到晚饭时间，女仆来请他用餐，但是他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疑惑的女仆们还以为夫人又和殿下闹别扭了，所以只好去请菲丽希尔。 谁知菲丽希尔一听说格雷的情况，立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呆呆坐着的格雷一个响亮的耳光。 第七十三章 大梦初醒 “奥黛！” 格雷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壁炉的火光正跳跃着，菲丽希尔正坐在他不远处低头看书，也不知道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她是怎么看清的。 冷静下来，他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色，还未完全黑尽，看来他昏睡的时间不长。 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脸颊，他把目光投向菲丽希尔。 不过他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他记得他就是被菲丽希尔一巴掌扇晕过去的，本想问些什么，但是脑海中那段逝去的记忆竟然开始回溯起来。 傍晚时发生的一切开始渐渐回忆起来，他也开始尽数记起大牛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大牛是通过这把剑认出我来的？” 被扇了一巴掌，他的思绪开始渐渐清晰。 “不对，奥黛尔的剑虽然和我的很相似，但是她的剑还在卧室里，别人怎么会见过？” “还有，为什么苏珊大妈一出现，大牛立马就发病了？” “大牛到底想说什么？” 思索了半天，他还是不能确定大牛到底是不是在说关于奥黛尔的事，也有可能是自己紧张过度，把两件无关的事强行联系在了一起，大牛的出现也只是意外而已。 “你中了梦魇的魔法。”也许是看格雷眉头皱得太厉害，菲丽希尔忍不住开口了。 “梦魇？”格雷已经忘记自己当初昏迷的时候是怎么苏醒的了，所以他对梦魇并不太了解，甚至没想到这个可能，“你怎么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中了魔法就行了。” “菲丽......”隔着一张低矮的几案，格雷认真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魔女？” 虽然处于黑暗中，但是格雷还是看到了菲丽希尔落在纸张上的眼神微微停顿，由此可以看出，赫达她们透露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菲丽希尔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格雷，平静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不过抱歉，除非被你亲眼看到我的魔法，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呃......”听到菲丽希尔奇怪的回答，他有些发愣，“可是我都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吗？” “不一样，这是我离开海伯利安家族时和他们的约定，所以......你已经知道得足够多了，不要再问了。” “可这里是冰原城啊，是我们的地盘，和海伯利安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的力量足够强，我一定很乐意和你分享关于我的一切，但是现在我们需要蛰伏，我不想徒生事端。” “......好吧，抱歉。”被菲丽希尔用这个理由反驳，格雷有些沮丧，就像是夫家的底气还没有娘家足一样，媳妇还要跟着低声下气。 “不过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力量超过奥拉只是时间问题。”也许是看出了格雷的心思，菲丽希尔安慰道。 “......嗯，”回应了一声，格雷起身离去，“早点休息，菲丽。” “嗯。” 他有些意外，竟然能听到菲丽希尔肯定的回应。 而且菲丽希尔还真就听了他的话，他才刚刚回到卧室没多久，菲丽希尔也跟着进了隔壁的卧室。 打开窗户趴在窗边，铺天盖地的大雪已经是晚冬最后的倔强了，再过不久春天就要来了，那时候冰雪解冻商路畅通，冰原城的变化将会比现在更加天翻地覆。 说起来自从他来到冰原城，整个冰原城一直都不太平，外有邪兽侵袭，内有刺客暗藏，虽然这些问题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太大，但是时不时爆发出来，就像是许多细小的蚊子，时不时咬你一口，不被咬死也被烦死了。 现在连他的守护骑士都失踪了，说明某些蚊子已经到了嚣张的地步了。 他觉得是时候搞一次大清洗了，虽然白天骑士团也抓到不少露馅的探子，但是那些肯定不是全部，他再不允许自己关心的人处于这种莫名的危险中。 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他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奥黛尔绝对和大牛有关，或者说和苏珊大妈有关，从大牛唯一问他的那个问题可以看出，应该是有人向他嘱托过什么，比如“去找皇子殿下”之类的，但是口齿不清的大牛刚要说出些什么，却被苏珊大妈打断了，这样又说明告诉他这样做的并不是苏珊，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大牛平时要么就在建筑队，要么就在家，建筑队的人显然不会拐弯抹角让大牛向他说什么，而大牛家就只有他和他的母亲苏珊两人。 如果苏珊没有嘱咐过大牛来找格雷，那大牛家还会有谁？ 他今天带人查探刺客的时候，顺便询问了冰原城当地的住户没有失踪的，结果竟然是最近几年每年都会有少女失踪，特别是那些青春靓丽的少女，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住户们也曾搜寻过，但是得出的结论则是跟着外出的商人跑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到最后居民们竟然对失踪的事情见怪不怪了，一说到失踪，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说跟着商人跑了，就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格雷回想起建筑工人中有人说过“大牛娶不到媳妇”这种话，那么事情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解释。 苏珊大妈为了给大牛找媳妇，偷偷囚禁了许多少女！ 也许这个想法太过惊人，但是他觉得真相应该与他想象的大同小异，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苏珊很可能是魔女！ 冰原城是很多魔法团去往奥尔山脉的暂留地，可以预想到，其中就有魔女不愿意去往苦寒的山里，所以就留在冰原城。 而其中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恐怕也只有能改变其他人想法的“梦魇”了。 想到这里，格雷已经可以确认，大牛的母亲苏珊，就算不是梦魇，也应该是一个魔女！ 就算她本人不是魔女，那她也一定和魔女有关系！ 一想到奥黛尔可能正在遭受残害，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换上一套暗色的衣服，格雷拔出自己的长剑，为了防止在黑暗中行进时，因剑身反光暴露，他用一层薄布包裹住剑刃。 用一条黑色的围巾围住面孔，他把没有剑鞘的长剑反手拿着，一个闪身跳出了窗外，在半空运转起风行术，在空中一个腾挪，几个飞跃间，落到了城主府最高处的尖塔上。 在黑暗中眺望了一会儿，他纵身跃入黑暗中。 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刚刚消失，卧室里依旧穿戴整齐的菲丽希尔也放下了手中的图纸，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沉重的黑暗。 第七十四章 人世之惨绝 漆黑的夜里，风雪正大，已经认定目标的格雷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手里的剑捏得紧紧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并不知道大牛家在哪儿，不过不重要，冰原城的原住民都是在一个区域内的，而且一共只有一百多人，三四十户，所以找起来应该不太困难。 为了不发出动静，格雷在房檐间跳跃得十分小心翼翼。 每来到一户人家，他就紧贴着墙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虽然现在已经夜深，大多数人已经入睡，但是他还是能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探查到屋内的情况，连屋内有几个呼吸他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四口人，二女二男，不是。” 奥黛尔曾经在他身边入睡过很多次，他对奥黛尔与常人略有差别的呼吸十分熟悉，所以只要他能感知到，就能立马确认是不是奥黛。 一连走了四五家，格雷既没有找到大牛家，也没找什么可疑的线索，不由地有些着急。 不过就在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像是找准了他一般，直往他的脸面上吹，欢快的大风逼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莲娜？” 感受到这股奇怪的风半天都不停，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房檐上跳下来，走进了一条避风的小巷里。 果然，那股怪异的风又跟着他来了，无风的小巷也开始刮起风来。 随后风儿渐渐停息，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菲丽让你来的？”格雷压低了声音。 “难道你以为除了你老婆，就没被人会关心你了吗？”莲娜笑了笑，“虽然的确是菲丽叫我来的。” “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并不认为莲娜能帮上什么忙。 “你们两口子也真是的，一个叫我赶紧来，一个叫我赶紧走，到底要怎样？” 说着，莲娜又重新化成了一阵风，消失不见。 不过格雷知道，莲娜那么好说话，她肯定没有离开，现在她肯定还在那个地方偷偷看着自己，不过也好，只要她不发出声音，有个后援也不错。 ******* “小畜生，关好门就赶紧下来！磨蹭什么？再不下来，非得要让你再吃一顿好吃的！” 昏暗的地道里，苏珊一改在人前的和蔼面孔，手里举着的火把映照出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肥脸。 “唔......不......不要......” 大牛一直蜷缩在螺旋状地道的顶部不想下去，但是听到苏珊的威胁，立马被吓得有些发抖，然后开始畏畏缩缩地朝下走。 “哼！为了你这个小畜生，我给你物色了那么多漂亮丫头，可没想到你不但一个都不要，”苏珊回头看向畏缩的大牛，“而且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苏珊越说越气，跑回去给了大牛两个耳光。 大牛被她的肥手打得有些发懵，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除了缩了缩头，既没有叫喊也没有反抗。 “要不是我今天来得来的及时，用巫术抹去了那个蠢猪格雷的记忆，我非得要被你这个小畜生害死不可！”苏珊又揪住大牛的耳朵，把他当做一个沙包一样揪扯起来。 可能是因为大牛一直面无表情，既不叫也不哭，苏珊只打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很没意思。 “我倒要看看，是谁让你出去报信的！” 心中怒火没有得到发泄，满脸扭曲的苏珊狞笑了一声，快步走到了地道的底部，把火把插在了墙壁上。 这是一个不大的地牢，地面上铺着一层杂草，干枯的草杆上满是各种乌黑的斑点，那是鲜血溅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昏暗的光线中，三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粗大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是五六个浑身赤裸，皮包骨头的女人。 除了一个被比手腕还粗的锁链捆住手脚吊在半空的女人之外，其余的女人大多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坐在地上，直到苏珊进到地牢里，这些人才有了些微弱的反应，朝后退了退，但是她们枯瘦的手脚都还没锁链粗，根本移动不了半分，只能待在原地，露出或是恐惧或是麻木的表情。 这些早已不成人形女人们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伤的，不管是脸庞还是身体，各种老旧的伤口纵横交错，有些伤口已经成了暗色的疤痕，而新的伤口还正在结痂，像是昨天才被鞭子抽出来的一样。 “呵呵呵，漂亮姑娘们，我给你们找来的新姐妹怎么样？她是不是还像前几天那样倔？” 脸上笑嘻嘻的，苏珊却从挂着各种刑具的墙壁上拿下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然后把鞭子拿到火上烤了起来。 麻木的女人们都不说话，而看起来唯一有些丰满的女人则被吊在半空，看她垂下头浑身滴血的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嗯？没听到我问的话吗？” 把鞭子烤得焦黑，苏珊拖着鞭子走到了地牢的中间。 被捆着的女人们虽然麻木，但是都知道这倒刺鞭的厉害，全都抬起头“唔唔唔~呃呃~”地怪叫起来，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仔细一看，原来这些女人全都被割去了舌头，想说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明明没有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站在中间的苏珊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一边听一边点头。 “哦？嗯嗯，原来是这样。” 这时，踉踉跄跄的大牛终于下到了地牢里，但是他不敢去看远处的人，站在火把下面，面向墙低着头。 “你在磨磨蹭蹭些什么！？” 也许大牛的动作惹怒了她，本来还在聆听女人们咿咿呀呀说话的苏珊突然大吼一声，挥出了鞭子。 不过鞭子不是打向大牛的，而是朝着被捆绑得死死的某个女人打去的。 “呜！” 一个倒霉的女人被她的鞭子瞬间撕扯下了胸口的大片血肉，立马闷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栽倒下去。 “少给我装死！” 苏珊看有人倒下，心中怒火更甚，面色更加狰狞，朝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又连续挥出几鞭，又把她满是伤痕的后背又撕扯下许多血肉，这下那女人那里还能爬起来？ “起来！” 愤怒的苏珊眼看自己的鞭子也不管用了，好像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高高举起鞭子，重重地抽了下去。 “啪！” 本来还想挣扎着起来女人被她这一打，口鼻溢血，彻底扑到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眼看女人一动不动，苏珊又补上了几鞭，这才悻悻的收手。 “哼，大牛，这一顿好吃的，你是不吃也得吃了。”苏珊一边喘气，一边冷笑。 “唔......不！”大牛被这个威胁吓得像是失了魂似的，蹲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抱住头。 原来苏珊说的大餐，还真就是把死掉的女人吃掉！ 周围惊惧的女人们奋力后退，但是根本无济于事，瘦弱成皮包骨头的她们根本牵动不了身上的锁链分毫，只能呆在原地露出绝望的表情，个别的女人甚至连绝望的表情也没有了，只是麻木地瘫坐着，凹陷的眼眶中一片黑暗，像是没有眼珠。 她们像牲畜一样被囚禁在这里，三天两头就要被暴打一次，因为被死死束缚着，所以她们的屎尿便溺全都只能就地解决，这些在外界风姿绰约喜爱洁净的女人们，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做干净，也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甚至忘记了她们自己是谁，或者说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东西。 在她们的意识中，自己也许和自己附近的便溺没有任何区别。 数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早已把她们的人格摧毁，她们现在还盼着能多挨几顿打，因为只有挨打的日子她们才能吃到东西，没有挨打的日子，不但吃不到任何东西，而且只能待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沉重黑暗中。 比起饥饿，她们更害怕的是如钢铁般沉重的黑暗。 “好了，待会儿再把你做成好吃的，现在，”苏珊拖着带血的鞭子转过身，朝向那个被吊起来，垂着头的女人。 “呵呵呵，骑士阁下藏得最好的脸蛋现在可不再漂亮咯，”苏珊捏住奥黛尔的下巴，把她的头给挑了起来，她的面罩已经被取下，白皙的脸颊上尽是细小的伤口，像是被针刺过一样，“你本该为大牛生下孩子，可惜大牛不要你，没办法，只能让我来料理你咯。” 说着，她揪起奥黛尔的头发，让奥黛尔仰起脸，然后扔下鞭子，伸出了肥大的手。 “啪！”苏珊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狠狠地朝奥黛尔脸上扇了下去，“让你胡说八道！” “让你报信！小婊子！” “让你教唆大牛！让你教唆......” “让你长得好看！让你遮住脸！” 苏珊像是遇到了不世的仇人一般，一边大骂一边狠狠地抽在奥黛尔的脸上，而奥黛尔似乎是有意识的，但是身上的伤好像太重了，动也动不了，只能微微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用倔强的眼神表达自己立场。 抽打了好一会儿，苏珊一把揪下奥黛尔的许多头发，然后放开，喘息了起来，重新垂下头，奥黛尔满脸的鲜血粘着头发滴落到地面，在地面聚集成了一滩血水。 喘息了一阵，苏珊好像还觉得不过瘾，又重新捡起地上的倒刺鞭。 “哟，你这是什么眼神？还真是够倔的！”看到奥黛尔依旧倔强的眼神，苏珊冷笑起来，“臭婊子，上次让你去杀掉格雷，你却违背了我的暗示，没有彻底杀掉他；现在，你又让大牛去给你通风报信？你还真是格雷的一条好狗啊，呵呵呵......” “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就死掉的，我干‘这一行’的时间可不短了，我要你活，你怎么都得活着。” 狞笑一声，苏珊疯了一样挥动起鞭子来，落鞭的部位也十分巧妙，打中的全是奥黛尔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她这几天所受的折磨本就极多，而现在苏珊却要把她仅剩的好皮肤都给毁坏掉。 倒刺鞭每落在她的身上，那个部位就会立马变得血肉模糊，铁鞭会立马撕扯下她的些许皮肉，而且她早已被剥光了衣服，铁鞭落在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其疼痛可想而知。 倔强如奥黛尔，也被这猛烈的疼痛疼得浑身抽搐，几欲昏死。 但是每当她感觉坚持不住，要昏过去的时候，脑海中就像是被冷风吹过一般，立马让她变得清醒起来，又沉浸到被痛苦支配的苦海中去。 “哼，想昏过去，可没那么容易。” 苏珊越打越兴奋，最后甚至变得狂笑起来，仿佛把绝美的雕塑毁坏，就是她获取愉悦的最好办法。 恐惧的大牛也被吓得“咿咿呀呀”乱叫了起来，蹲在地上不住发抖。 打了老半天，苏珊算是发泄完了自己的愤怒，停下来喘息，而脸上的横肉也因为极度兴奋时不时抽动起来。 而奥黛尔此时则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不管是脸颊还是双腿，全都破开肉绽，没有一块是好的。 极度虚弱的奥黛尔除了意识还是清醒的，连叫也叫不出来了，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费劲，真想就这么睡去，但是那股莫名的力量却让她怎么也昏不过去。 “骑士的身体就是壮实，要是换做那几个，”苏珊看了一眼那些枯瘦的女人们，“早就死了。” “不过也好，我很想看看，你的倔强到底能持续多久。”怪笑了一声，苏珊又恢复到了平常和蔼可亲的模样。 “咚” 苏珊正想从楼道边放着篮筐里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头顶却传来一声闷响。 “嗯？”她皱了皱有些发白的眉头。 这个地牢冰原城建城的时候就修建的，深度可不浅，而且周围都是整块的巨石堆砌的，按理说应该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对。 老奸巨猾的苏珊十分谨慎，也不拿出准备分发的干粮，朝大牛喊道，“大牛，该走了。” 如释重负的大牛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朝螺旋的通道走去，而苏珊则拿着火把走在后面。 “咚！” 又一声巨响从上面传了下来，这次苏珊听得明白了，是盖住地道口石板碎裂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第七十五章 毒瘤 把三十多户人家搜了个遍，格雷心中的阴霾更甚，不是因为没有线索，而是因为线索太多了。 在某个不大的区域内，有好几家相邻的住户里面都是空空如也的，他明明就能感受到有些人家火炉上还烧着水，显然是有人待过的，但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按捺不住心绪的格雷悄悄推开一户人家的窗户，偷偷摸摸潜了进去。 进到室内，虽然光线暗淡，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拉着好几根细线，细线的两头是两个铁铃铛，幸好他感知敏锐，要是换做个普通人，绝看不到这铺在黑暗中的细线，一进来就要把铃铛弄响。 顺着细线的朝向，格雷把剑横在身前，缓缓前进，由于屋子不大，所以他很快就来到了细线断绝的地方，那是屋子的角落，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蹊跷，若不是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差点以为这是个陷阱。 他刚想蹲下身子好好查看，地面的一块方砖突然耸动起来，显然下面有人在推动方砖。 格雷飞身后退，轻盈的身形在黑暗中如鬼魅般飘出窗外，他刚刚关上窗，屋子里面一个火把也刚好从推开方砖的洞里伸了出来。 “小心点，先看看铃铛。”火把后面一个苍老的女声朝拿着火把的健壮男人说道。 “没事的，妈，巡逻队可很少来这儿，”男人用火把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然后熄灭了火把，“就算他们来这儿，也搜寻不到这个隐秘的所在。” 眼看没有异样，后面伸出头看了半天的老妪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然后朝着洞内招手，随后，又有两个男人从洞里爬了出来，还拖着一个赤裸的枯瘦女人。 格雷不用亲眼看到就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因为他已经感知不到她的任何气息，看来这些个原住民远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老实，暗地里做了许多肮脏的勾当。 微风又朝他吹了过来，看来莲娜也知晓了屋内的情况，想要询问他的意思。。 格雷也很想直接破门而入杀死这几个畜生，但是他又隐隐觉得这些人的龌龊事可能不止如此，恐怕周围还有其他住户也有这种情况，情况不完全明了的情况下，实在不宜打草惊蛇，万一这些住户中有魔女，鲁莽行事十分不妥。 “啧啧，可惜了，我都还玩儿够呢。”把枯瘦的尸体放在地面上，后上来的老男人还意犹未尽地在尸体上胡乱摸着。 “老爹，都怪你和二伯老是玩儿她，要是换一个就能玩儿得久一些了。”说话的是之前拿火把的男子。 “没办法，谁叫这小妞这么迷人呢？”黑暗中又发出一个男声。 老妪这时也开口了，“哼，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隔了那么久都还没让她们怀孕，再迟一些，我们就要赶不上那个蠢猪格雷分配房子了。” 提到自己，格雷微微一惊，他的确颁布过法令，优先入住新房子的是有孩子的家庭，没想到这个命令竟然暗地里催生了如此黑暗的行为。 不过仔细想想显然不对，那个死掉的女人十分瘦弱，很显然在格雷来到冰原城之前就被囚禁了的，所以这些原住民囚禁女人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了，甚至已经成为一个“传统”了，而现在用这些女人来骗取新房不过是顺便而已。 “谁管他的新房不新房，苏珊不是说早晚会杀掉他的吗？到时候再让她把其他人都控制住，嘿嘿嘿，”老男人突然猥琐地笑了起来，“到那个时候，城主府的那些个漂亮小妞，全都是我们的啦！” “老爹，城主夫人可得我先用！”壮年男子有些着急，“我可早就看上她了。” “这可就得看苏珊的了，毕竟还是她说了算，”老妪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把长刀，放到了地上的女人身上，“不过大牛那小子不会碰女人，那个俏小妞早晚还不是你的？” “嘿嘿嘿，那就好。”健壮男子像是陷入了幻想似的傻笑了一阵，然后拿起刀，朝地上的女人砍去。 格雷不想再听下去，从黑暗中悄然离开，他早心里早已认定，这些家伙一定不得好死。 走回到小巷，他朝着缭绕在他身边的微风说道，“去让科诺把骑士团调过来，让他们把这个区域封死，然后把魔女们也叫来。” 莲娜早就等他发话了，现在得到了指示，掀起一阵疾风，呼啸着远去了。 格雷趁着骑士团还没有来的这段时间，又把周围几家住户给打听了一边，果然，原本空空如也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多出许多人来，显然这些人家里都有类似地窖一样的隐藏空间。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之前去问原住民女人失踪的问题，为什么那些人全都回答他跟着商人走了，原来这些女人全都被他们自己藏了起来。 至此，他已经可以推测出奥黛尔应该也和那些女人一样被囚禁在了地底，心里更加着急。 不多时，他已经能听到了从风中传来的金属撞击声，那是全副武装的骑士团行进的声音。 莲娜解释得十分清楚，骑士团一到，立马分散开来，几人一组，把本就不大的三十来户人家给团团围住，然后又分出一批人手来，有的拿枪，有的拿剑，做好了突进房屋的准备。 菲丽希尔等人也在黑暗中显现，悄声无息地站在骑士团的包围圈后。 “是时候了。” 格雷跳到一间屋顶上，中气十足地大喊了出来，“凡敢抵抗者，杀无赦！” “杀！” 声音的主人是格雷，骑士们没有丝毫犹豫，齐齐大叫一声，然后各自突进了屋内，破门声、撞击声、惊叫声、惨叫声、枪声不绝于耳，如此大的动静恐怕让半个冰原城的人都惊醒了。 格雷也直接突进了还在分尸的那家人，面对他们惊恐的表情，他毫不留情，长剑闪动，鲜血喷溅，几个睁大眼睛的脑袋顿时滚落一地，带动地上的铃铛不住响动起来。 骑士们也不管这些还睡在床铺上的人是恶人还是无辜的，直接把他们全都按再地上，用锋利的长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直接问，“地道在哪儿？” 惊恐的恶人们被问到这个问题，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经被戳破，都不敢反抗，乖乖回答起来。 当然，也有嘴硬的家伙死不承认，直到骑士们翘起角落里的一块地砖露出下面幽深的通道，他们才变得面如死灰，面对这样的家伙，骑士们直接开枪打穿他们的双手双脚，让他们在地上尖叫挣扎。 有的家伙则想趁着夜色逃跑，刚从窗子里衣衫凌乱地跳出来，外面守着的骑士立马将他们乱枪打死。 骑士们小心地进入地道，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进到底部的时候，里面那些女人的惨状还是着实吓了他们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地狱赞歌》里的所描绘的地狱行刑室，各种残肢断臂、鲜血、污秽、刑具散落一地，简直比血肉横飞的战场还要惨绝。 看着枯瘦如恶鬼般的女人们，骑士们不敢想象她们到底遭受过什么样的苦难。 把失魂落魄伤痕累累的女人们救回地面，骑士们又对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一顿暴打。 要不是科诺命令先不要杀死他们，他们恐怕早就被愤怒的骑士们剁成肉酱了。 被救出的女人们被集中到一件屋子里，雪莉在这里施展她的魔法，让这些女人不至于死掉，其余的人又拿来厚重的毛毯，把这些几乎全都是赤裸的女人给裹起来。 格雷焦急地在这些女人中查看，发现奥黛尔并不在这些女人中，不过住户还没搜查完毕，结果还未可知。 “冲进去！” 愤怒的科尔骑士带着两个骑士又撞破了一道厚重的木门，向来以正义自诩的他绝不允许在自己眼皮底下还有这种污秽存在！ 进到室内，炉子里的蜂窝煤还在发出幽蓝色的火光，显然是有人居住的，但是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 不必说，这里肯定也有地道。 已经在其他房屋发现好几个地道的科尔三人对这种情况已经轻车熟路，立马拿起长剑在地面轻轻撞击起来，如果地下是中空的，长剑撞击地面的声音会略有不同。 “咚咚~” “骑士长！” 听到地面声音发生微妙变化，一个骑士立马叫了起来。 科尔和其余一个骑士也连忙走了过来，想要撬开这块石板。 不过由于这块石板实在过于厚重，三人撬了半天，石板依旧纹丝不动。 “砸开它！” 科尔知道下面肯定还在发生着丑恶的事，顿时急得有些眼睛发红。 一个最强壮高大的骑士放下骑士剑，把这家人的石桌给搬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石板发出一声巨响，从中间裂了一道裂缝，却没有断裂 喘息了一下，他重新捡起石桌，然后又再砸了一次。 “砰！” 不堪重负的石板终于彻底碎裂，连带着石桌朝着下面塌陷下去。 急不可耐的三人连忙拿上骑士剑，接二连三跳了进去。 沿着螺旋状的地道，科尔三人可以看到前面微弱的火光，全都死死地握紧了骑士剑。 他们倒不是害怕拿着兵器冲过来的暴徒，而是害怕眼前地狱修罗场的场景会比刚才见过的场景还要惨烈，紧紧握住剑才能稍微缓解他们的惊骇。 只不过当他们刚刚下到底部，才看了一眼周围的场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冰冻了一般，一动不能动了 “可恶！骑士竟然找到这里了。” 苏珊从奥黛尔身后走出来，面色阴鸷地看着三个一动不动的骑士。 “嘿嘿，想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苏珊冷笑了一声，朝着三个骑士伸出了手，“现在，你们是我的骑士了！” 苏珊的话像是咒语，科尔三人一听到，立马像是触电了一般抖动起来，等到平静下来时，他们眼中的愤怒已经被茫然取代，齐齐回答道，“是，主人。” “上去吧，看到谁，你们就杀掉谁。” “遵命。” 三人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应了一声，然后朝地道上面走去，而苏珊也拉着茫然的大牛跟在骑士后面不远处，小心翼翼地前进。 第七十六章 揪心 另一边，格雷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是有魔女在施展魔法，立马提着剑奔了过去，菲丽希尔赫达和卡佳也紧随其后，剩下的雪莉和时奈等人则待在原地照顾这些瘦弱的女人。 格雷的身形十分迅速，后面的人看他好像不是在跑，而像是在飘一样，只留下一片残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过菲丽希尔早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所以并不惊奇，倒是其余的魔女都睁大了眼睛。 进入巨响传来的房间，看到被砸开的地板，他二话不说立马跳了进去。 沿着螺旋的地道刚走了没多久，三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科尔？” “杀！” 格雷只疑惑地叫了一声，三个骑士立马提起剑杀了过来，他好像成了他们的仇人。 “苏珊！” 他本不惧冲过来的三个骑士，但是他随意一瞥就看到了躲在骑士们背后伸出头来的苏珊，刚要挥剑格挡，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迟钝了许多，手里的剑像是变成了一坨焊死在地面的钢铁，怎么也挥动不起来，星隐决的灵力也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把宽厚的骑士剑从不同角度刺向自己。 “呼” 一股冰冷的水流掠过格雷的脚踝，然后迅速聚集在了他的面前，当三把骑士剑砍下的时候，正好击中这块已经成了冰块的盾牌，飞溅出许多冰屑。 阻挡了这一击，格雷感觉身体轻松不少，立马提起手中的长剑，一个横斩，连带着厚重的冰块，把科尔三人的骑士剑全都斩成了两截。 他害怕苏珊再用蛊惑人的魔法，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破魔匕首拔了出来。 果然，他一拿出匕首，科尔三人立即停止了行动，提着断剑待在原地，像是没睡醒似的。 “破魔石！” 后面的苏珊惊叫一声，踉跄地朝着地道里面退去。 格雷得理不饶人，左手持匕，右手持剑，猛地跃起，在巷道的墙壁上一个点踏，掠过了挡住路的科尔三人，朝着苏珊追去。 “大牛，挡住他！”惊恐的苏珊知道破魔石一出现，她就只有大牛一个帮手了。 大牛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看到自己的母亲有危险，依旧本能得愤怒起来，站在苏珊身前，阻挡住格雷的去路。 “滚开！” 格雷爆喝一声，想要喝退他，但是只有一根筋的大牛那里会听他的，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张开双手想要拦住他。 “小心！”菲丽希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格雷一愣，看向大牛背后的苏珊，发现她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杆枪，此时枪口已经对准了巷道里的众人。 “要我死！你们也别想活！” 面容扭曲的苏珊也不怕会伤到大牛，朝着上面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她连开了三枪，随后枪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格雷在她开枪的时候一脚踢开了大牛，飞身过去落到了苏珊的头顶。 刹那间，长剑从她的天灵盖刺下，匕首横着从她的咽喉刺入，两把锋利的武器在她的体内交汇，发出低沉的刀剑交鸣声。 苏珊连惨叫也没发出，口鼻耳朵开始溢出大量的鲜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苏珊没惨叫，科尔倒是惨叫起来。 原来刚才苏珊胡乱开的几枪中，有一枪正好打中了科尔的后背，让他顿时跌倒在地，跟在后面的卡佳一阵揪心，连忙上前把他搂在怀里。 “卡佳......”清醒过来的科尔发现搂住自己的是卡佳，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像背后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傻子。”轻骂了一句，卡佳把手按在他的伤口上，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把他伤口处的鲜血给冰冻了起来。 格雷可没心思看他们的打情骂俏，确认科尔没死之后，他提着剑快速下到了地牢中。 “奥黛！”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那个被吊起来浑身血淋淋的身影时，他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奥黛尔的面罩早已被取下了，满身的伤痕的她根本看不出有一点奥黛尔原来的样子，但是格雷却一眼就认定那就是他的守护骑士，奥黛尔。 迅速挥出几剑砍断锁链，她把奥黛尔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奥黛......奥黛......”格雷不知道说些什么，甚至忘了带她去治疗，只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低声呼唤她。 他想去抚摸她的脸，但是满是伤口的脸颊却让他无从下手，只能轻轻抚摸起她的头发来。 现在的奥黛尔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他怕多碰一下她就会破碎一地。 “殿......下......” 也许是终于听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奥黛尔微微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 “我在！是我！” 格雷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把她裹住。 “呜呜呜......” 看清楚模糊的人影真的是格雷，在地牢里受了那么多折磨都没哭过的奥黛尔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幽幽哭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 奥黛尔一哭，格雷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微微抱紧她，轻轻抚摸起她伤口不多的后背。 抽噎了一阵，许久没有睡过的奥黛尔终于蜷缩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而格雷也抱紧她准备离开这里。 在走过菲丽希尔身边时，菲丽希尔微微伸出手，欲言又止。 “算了，让雪莉来吧。”格雷好像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还是阻止了她，顺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嗯。” 默默回答一声，菲丽希尔跟在他后面出了地道，随后有更多的骑士涌进来处理后事。 把浑身是伤的奥黛尔放到雪莉面前，早已对伤患见怪不怪的她看到奥黛尔身上惨不容睹的伤口，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治疗，看得周围的魔女们也是一阵揪心。 格雷也顾不得奥黛尔没穿衣服，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观察着她身上的伤口一个接一个的愈合。 “傻姑娘，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用方巾擦去她脸颊上的血迹，下面是一张漂亮白皙的脸蛋。 第七十七章 审判日 看着正在熟睡的科尔，向来不言苟笑的卡佳脸上露出一丝温柔，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轻轻抚摸起来。 自从她和科尔一起到学堂帮忙以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始迅速拉近。 科尔会经常送她花束之类的东西，大家族出身的卡佳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但是心底却十分开心，再加上科尔有良好的家教，从来没有做出过越矩的举动，他的这些品质加在一起，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拒绝。 到现在，她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爱上他了。 这个对感情有些愚笨的骑士，每次见到她都会傻笑，卡佳一开始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但是久而久之，她突然觉得自己恐怕再少不了这种笑容了，因为每次看到他的笑容，至少可以证明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还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 感受到额头的轻柔，科尔睁开眼睛，把自己的手覆在卡佳的手上，露出笑容。 “卡佳。” 虽然已经听过无数次他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再次听到，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轻声回应道，“嗯。” 也许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科尔轻轻捏住卡佳的手，微微起身，“卡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虽然说得有些露骨，但这就是“愚笨”的科尔最真挚的感情，最真实的意愿。 卡佳鼻子有些发酸，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嗯。” “嘿嘿，我就说科尔不是那样的人吧？”躲在门外的人声突然大了起来，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力。 “雪莉、柯尔，进来吧。”卡佳缩回被科尔握住的手，推了推眼镜框。 “不了不了，格雷哥让我们来告诉你审判的时间快到了。”雪莉和柯尔从门口伸进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嬉笑着离开了。 “对了，今天是审判的日子，卡佳你可是格雷殿下任命的大法官，快去吧。”嫉恶如仇的科尔自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耽误了对罪人的审判。 “真不知道格雷为什么要任命我当大法官。”说着，卡佳翻开自己还未编写完的新法典看了起来。 “没办法，谁叫你是冰原城公认的最有学识的人呢？”科尔看着卡佳把低头时垂落到耳边的头发拢到脑后，认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并不像教会说的那样邪恶。 “你这是在损我么？”卡佳看了他一眼。 “我那有......” “好了，”卡佳站起身，把放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汤碗塞到科尔手中，“我走了，记得把汤喝完。” “嗯。” 看着抱着书的卡佳消失在门外，露出笑容的科尔一口气把手中的热汤给喝了干净。 走出房间，城主府里的走廊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估计全都跑去广场看处决犯人了。 在救出被囚禁的女人的第二天，格雷又让骑士团挨家挨户把冰原城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不只是搜查隐秘的地牢，也连带着搜查可以的探子和刺客，结果除了之前的那些原住民之外，又抓到十几个探子。 这些人加起来一共有五六十人，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所以格雷决定对他们进行公开审判，算是杀鸡儆猴。 卡佳走出城主府，骑士们已经等待她许久了，开始护送着她到达刑场。 来到不大的广场上，四周已经被人群给覆盖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骑士们挡在四周维持秩序，场面必定会十分混乱；广场的中间则是被捆绑的死死的犯人们，看到这些犯人，人们才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人生百态，犯人里有的痛哭有的大喊冤枉，也有的沉默不语，不过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是惊惧，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卡佳本以为一次性杀那么多人会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慌，产生人人自危的情绪，不过没想到的是，当人们看到那些被救出来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惨不忍睹的女人们时，全都群情激愤，呼喊着杀死他们。 其中有一个人最为愤怒，那就是建筑队长凯多，在多年前，他的女儿也和冰原城其他女孩一样莫名失踪了，当时许多人告诉他他的女儿肯定跟着商人离开了，他不相信，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决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在冰原城寻找了许久，其间他还去过科索尔城和乐拉城，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到如今，时隔多年，他从招供的，还是与自己熟识的邻居口中得知，他的女儿早已被玩弄致死，然后被吃进了肚。 愤怒至极的凯多当场就把那人的脸皮活活撕扯下来，要不是骑士们一拥而上按住魁梧的他，他恐怕会把那人生生撕成几瓣。 走到格雷和菲丽希尔站着的高台上，卡佳把自己编写的法典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看了格雷一眼。 一直阴着脸的格雷看到卡佳来了，这才走到了高台的边缘，用星隐决的加持，中气十足地喊道，“安静！”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过震耳，还是他的威望所致，他一开口，激昂的人群全都静了下来。 “开始审判吧。” 格雷退下，卡佳走上前，没有多余的话，开始宣读罪犯们的罪行和判决的结果。 除去那天晚上被当场打死的，一共四十六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死刑。 等卡佳清晰地宣判完毕，早已准备就绪的骑士们一拥而上，用枪抵住犯人们的后脑勺，科诺骑士一声令下，伴随着疯狂的哭喊声和整齐的枪声，一切都戛然而止。 白的红的散落一地，广场上的人群中，除了凯多，没有一个人是感到快意的，他们只感觉到了可怕，万一将来这些枪械抵在了自己的头上，该会是什么样子？ 行刑完毕，格雷又站了出来，“我再说一次，如果让我发现谁敢包庇那些还藏在角落里的罪人，下场就和他们一样！相反，谁要是找出冰原城中藏着的刺客或者可疑的人，确认无误之后，立即奖励一枚金币！” 台下的人群大都是勤勤恳恳的工人，自然不会而且也没有能力帮助躲藏贼人，所以格雷一说出一个金币的高价，人群都开始欢呼起来。 随后格雷找来科诺，向他叮嘱道，“加强戒备，最近可能有人会逃离冰原城，如果见到的话，不要打草惊蛇，悄悄杀死他们。” “遵命。” 遣散人群，格雷牵着菲丽希尔的手回到了城主府。 守在还在熟睡的奥黛尔身旁，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还不打算告诉我吗？”菲丽希尔坐在奥黛尔床铺的另一头，与格雷相对，“你异于常人的秘密。” “嗯？这有什么好说的，天生的。”格雷这几天一直陪着奥黛尔，感觉离菲丽希尔都有些疏远了，于是搬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是魔女？”菲丽希尔又问。 “......我已经不记得我被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了，”格雷有些无奈，“我再说一遍，我是爷们儿。” “我从未见过有人类能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和速度。” “你在骂我不是人？”他起身泡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了菲丽希尔。 “谢谢，”菲丽希尔接过茶杯捧在手心，“我只是想说，你的秘密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将来你会知道的，就像到时候你会亲口告诉我你的秘密一样。” “我其实也没什么秘密。”菲丽希尔抿了一口热茶，发现甜度刚刚好，看来格雷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口味了，“我最大的秘密就是要建立魔女的圣地，不过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比我还先提出来。” “哼哼，刚刚来到冰原城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要把我囚禁起来，然后实施自己的计划？”格雷把身子伸出椅子之外朝向她。 “嗯......差不多吧，”菲丽希尔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很显然，你做得要比我好。” “菲丽你还真是谦虚，”格雷笑了起来，“对了，新来的三位魔女你是怎么安排的？” “莎雅能控制沙子，所以我让她每天傍晚都去建筑队聚集几个沙堆，给建筑队省了许多麻烦；至于露西，她能让物体边稍微重和变轻，而且她的魔法是永久的，很多地方都能用到，铁器工厂和水泥工厂都有她的魔法。” “那时奈呢？” “她能分解物品，自然是去水泥工厂分解石头以及给我制作一些特殊物品的粉末。”菲丽希尔是知道制作水泥是需要大量石灰石粉末的，现在有了时奈，水泥工厂的产出得到了极大的增加。 听到魔女们直接参与了工厂的工作，格雷不由地有些担心，“那她们的身份会不会引起骚动？” “放心，我让她们一大早或者傍晚才去工坊，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那就好，现在还不是让魔女们完全亮相的时候，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我们才要加快生产，拥有更多的武器，”菲丽希尔想到了什么，放下了茶杯，“你上次说的那个野战炮我已经让莉莉丝切割完毕了，估计到明天，赫达也能把第一枚炮弹制作出来了。” 格雷笑了笑，“菲丽，自从上次我一觉醒来，我还以为你对武器的狂热消减了一些呢，没想到......” “就像男人要追求女人一样，女人也总得追求点什么吧？” “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菲丽小姐。”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沉睡了整整两天的奥黛尔嘤咛了一声，像是要醒来了。 第七十八章 安慰 “奥黛。” 格雷趴到床边，眼中尽是深情般的担忧，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正牌老婆就在身边。 当然，对方还不一定在乎。 “殿下......” 被格雷扶着坐起身，有些虚弱的奥黛尔眼睛又红了起来。 格雷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了。” 结果这一安慰，奥黛尔直接哭了出来，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格雷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苦难，发泄一下也无可厚非，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也搂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好不容易才露出来的脸蛋，哭花了可不好看了哦。”格雷把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拢到耳边，露出了下面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他真有些忍不住想直接吻上去。 事实证明，外表越坚强的人，内心就越脆弱，奥黛尔就是这样，你要让她去和邪兽们同归于尽，她绝对不会犹豫，但是一受了委屈，她会比常人更加难受。 其实奥黛尔和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身为骑士，她需要让自己披上厚重的面具，露出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她厚重的铠甲已经被卸去，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真实的时候。 奥黛尔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我......我是罪人......” “你不是罪人，罪人已经被审判了。” “我......是我......”奥黛尔想说什么，但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说不完整。 “什么？”格雷微微皱眉。 “上次......上次......袭击您的......刺客......”奥黛尔从格雷的怀里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是我......” 格雷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抹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不是你，是苏珊。” “可是......是我......是我开的枪......” “开枪的是苏珊，不是奥黛。”他把奥黛尔重新搂进怀里，不让她在争辩，不得不说，奥黛尔的身躯原来也和菲丽希尔一样柔软。 “呜呜呜呜......” 奥黛尔也伸出手紧紧环住格雷，哭得更厉害了，不过现在的泪水不再是自责的泪水，而是喜悦的泪水。 识趣的菲丽希尔默默退了出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好了好了，你都睡了两天了，不吃点东西吗？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呢。”随着奥黛尔的哭声渐渐停止，格雷扶住她的肩膀让两人分开，然后伸手抹去她脸颊上重新布满的泪痕。 “嗯。” 还在微微抽噎的奥黛尔答应一声，格雷急忙端来了热腾腾的牛排和面包。 看着毫不拘谨用餐的奥黛尔，格雷这才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用餐，原来她吃饭的样子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自己还要“凶猛”。 “真是个傻姑娘，为什么要跟着我留在这种破地方呢？”说着，他一边端起一杯果汁递给奥黛尔，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因为守护您是我的使命。”奥黛尔一口气把果汁给喝了个干净。 “所以才说你是个傻姑娘，竟然会想着守护我这样的笨蛋。” “您不是笨蛋。”奥黛尔为他争辩道。 “好了好了，”格雷不想弄急她，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破魔匕首，“给，以后要带好它。” 奥黛尔摇了摇头，“不，您比我更需要它。” “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格雷强行拉过奥黛尔手，把匕首放在了她有不少茧子的手掌里，“以后练枪吧，别练剑了。” “嗯......” 感受到格雷的坚决，她也只得点头 “好了，雪莉说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再休息一下吧。”说着，格雷开始收拾起餐具来。 “殿下，我来收拾吧！” 奥黛尔怎么允许自己的主人为自己服务，连忙掀开被子想要跳下床，只不过她刚跳下床，突然感觉自己双腿一阵清凉，低下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只套了一件睡衣，下身光溜溜的，根本没穿裤子。 面对格雷惊讶的目光，奥黛尔在原地楞了楞，耳根顿时红了起来，然后迅速跳回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蜷缩在被窝里，她只觉得自己脸颊上一片火热，虽然感觉十分羞怯，但是又有种莫名的开心和兴奋。 “奥黛，衣服在这儿，我先出去了。”格雷也不管奥黛尔看没看见，叮嘱了一声，朝外面走去。 “殿下，等等......” 格雷刚要走出门，奥黛尔又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怎么了？” “那天......那天......那天殿下您去救我的时候，您是不是第一个看到我的？”奥黛尔揪着被子，遮住了自己羞红的脸颊。 格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 听到格雷肯定的回答，奥黛尔松了口气，“太好了......” “什么？” “没......没什么。”奥黛尔又缩了缩头。 “好好休息。” 叮嘱了一声，格雷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他发现菲丽希尔就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天空刚停了没多久又开始下起来的大雪。 “你好像不太高兴。”走到菲丽希尔身边和她并肩而立，格雷轻声说。 “高兴？我该高兴什么？” “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只要别难过就行了。” “我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菲丽希尔瞥了他一眼，“去吧，那些商人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商人？他们来干什么？” “那是你的事了。”丢下一句话，菲丽希尔转身离去。 慢吞吞来到久违的前厅，他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处理事务了，现在邪兽群已经隐去，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他刚走进前厅，等候已久的四五个商人连忙站起来行礼。 “不必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为了防止这些商人走漏冰原城的某些消息，来到冰原城的商人都受到严格限制，通常只能呆在一定的范围内，除了要来城主府商议交易的事项之外，他们去不了其他任何地方。 几个商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一个年级稍大的中年男人先开口了，“皇子殿下，我们今天观看了那些罪犯的处决......觉得那种能喷火的铁器十分新奇......我们......”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格雷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今天是审判日，他为了杀鸡儆猴，特意让这些商人也到场观看了，可没想到这些家伙不但不害怕，反而要来打他的注意。 “我们是想......向殿下购买一些，不过殿下放心，我们只是用来看家护院，绝没有其他的想法。” “切，没有想法你还说出来？”腹诽了一番，他在缓缓开口，“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最近邪兽侵袭进了科索尔城和乐拉城腹地，有许多城镇都失守了吧？这也是这次只有你们几个来冰原城的原因吧？” “殿下，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才想向您采购一些火器防身啊。”又有一个秃头的中年人开口道。 “阁下是？” “殿下，我是铁器商人沃伦。”秃头的沃伦站起身，微微颔首。 “沃伦，我问你，冰原城出产的铁器卖得怎么样？” “启禀殿下，冰原城出产的各种小铁器都卖的不错，比如说铁锅、铁轱辘小推车、钉子、门合页之类的东西，简直供不应求。” “那你从中一定赚了不少钱吧？”格雷继续答非所问。 “呃......”沃伦有些发愣，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的确，由于冰原城出产的东西不但质量好，而且价格也不高，就算我稍微抬高价格，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那你们呢？你们赚得也不少吧？”格雷侧过身子，看向旁边的蔬菜商人和玻璃制品商人。 “殿下......”众人又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难道殿下是想抬高冰原城所出产的东西的价格？”沃伦试探着问。 “不不不，现在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我是想说，这次来冰原城的商人就你们几个，你们还嫌赚得不够多？为什么还要打我火枪的主意？” “殿下，我们绝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最近邪兽出没......” “晚冬马上就结束了，一开春，封冻的河水消融，哪儿来的什么邪兽？”格雷不想早早与他们撕破脸，所以还是好好和他们讲道理。 “殿下......” “就此打住吧，你们想要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们能提高到冰原城进行贸易的频率，我直接送你们一些又有何妨？” “此话当真？”有几个商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真！”格雷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心底却在说，“当真是假的。” 打发走了商人们，他朝西弗斯交代了一些关于采购的事务，然后又跑回后院去找奥黛尔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第七十九章 侵蚀 走上已经被改造成要塞的诺拉城城头，雷诺心情有些烦躁。 来到诺拉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以为这次来讨伐异端会十分简单，可没想到要对付的那里是什么异端，而是变异的邪兽和死去又爬起来的尸体，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要不是亲眼见到，他绝对不会相信《地狱赞歌》里描绘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 好在诺拉城极为坚固，当初是为了抵御奥拉西边的蛮夷小国而修建的，现在则成了抵御邪兽进入奥拉的堡垒。 雷诺有些等不及了，有探子来说，芙蕾雅从冰原城回来之后心情十分之好，经常能听到她谈论格雷的笑声。 “她在高兴些什么？”雷诺捏紧了手里的剑柄，心里闪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是废物格雷的姐姐......她这么高兴......难道是菲丽被格雷......不！”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他恨不得立马带领西部军团沿着奥尔山脉边缘直接北上，把荒凉的冰原城夷为平地，把菲丽希尔给抢夺回来。 不过他最后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做，如果放弃诺拉城，让成千上万的邪兽冲进奥拉腹地，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就算他想这样做，那个同行的红衣主教也绝不会轻易让他得逞。 铺天盖地的风雪洒下，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早晨还是傍晚。 “呜~” 沉闷的号角声从风中传来，骑士们连忙拿起长戈或者骑士剑，开始对着天空或者城墙下观望。 “吼！” 刺耳的吼声从城墙下传来，奇形怪状的邪兽们开始踏着堆积如山的同伴的尸体朝着城墙上挺近。 比起冰原城，诺拉城的防守就要惨烈许多了。 一般来说骑士们是无法将邪兽阻挡在城墙下的，因为要对付皮糙肉厚的邪兽，弓箭起的作用不大，基本上要往同一只邪兽射上八九支箭矢才能彻底杀死它，而且骑士们往往都是分散射击，很多时候连一只邪兽都不能完全杀死。 而至于倾倒火油或者石块之类的，几乎也没什么效果，而且城墙下堆积的邪兽尸体已经够多了，如果再丢下杂物下去，恐怕再过不了多久邪兽直接可以像上台阶一样爬上来了。 所以只能等邪兽稍微靠近的时候让骑士们朝外伸出锋利的长矛戳刺，但是这样做也十分危险，很可能没有刺到邪兽，反而让邪兽咬住长矛将骑士给掀飞出去。 “啊！”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骑士果然被自己的长矛带了出去，仅仅一瞬间，连同他身上的铠甲和血肉一起都被邪兽们啃噬了个精光。 雷诺收回思绪，拔出自己的骑士剑，发出一声怒吼，冲了过去。 面对一只三头狼，雷诺毫不惧怕，带着自己身后的三个侍卫扑了上去，一剑砍在它粗大的爪子上，巨狼的爪子顿时鲜血飞溅，不过巨狼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三个头上的嘴巴大大张开，朝他咬来。 雷诺后退一步，把宽大的骑士剑横在身前，正好抵挡住了一个狼头的尖牙，而此时周围的侍卫也紧扑上去，各自收拾起其他的狼头。 “畜生！” 雷诺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把卡在巨狼牙齿里的骑士剑一横，朝里面继续砍去，硬生生把狼头的下颚给砍了下来，然后他顺势继续前冲，把骑士剑直刺了过去，深深刺入了三头狼的胸口。 浑身是伤的巨狼胸口喷出大量的鲜血，有些发黑的鲜血顺着骑士剑流淌到雷诺的手上，他惊奇地发现，巨狼的鲜血竟然不是热的，而且如冰水般冰凉。 不过连死人复生都见过了，冰凉的鲜血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失血过多的巨狼终于开始脚步虚浮起来，雷诺一脚踹在它的胸口，把骑士剑抽了出来，鲜血更加喷涌，随后巨狼终于坚持不住，睁大猩红的眼睛，如小山般“咣当”倒在地上。 “吼！” 雷诺高举满是鲜血的骑士剑，大声吼叫起来，周围的骑士被他的士气鼓舞，也全都兴奋地一边喊叫一边挥舞起手中的武器。 雷诺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不惧邪兽的胆量的了，他在来到诺拉城时，路上曾遇到过倾巢而出的邪兽，当时他还处于万军之中，依旧被吓得发抖，但是现在，他却能从容面对体型比自己大出数倍的邪兽了。 “难道是自己真的成长了？”继续冲上前拼杀，雷诺心中产生一丝疑惑。 当初在接到要西征的命令时，他还以为战争就是站在高台喊喊口号的好差事，毕竟探子来报，说芙蕾雅打败南陆袭来的兽人时就是这样做的，但是现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拔出这把向来都是装饰用的骑士剑。 “到底是怎么回事？”戳瞎一只独眼巨人的眼睛，砍下他的头颅，雷诺竟然无比的冷静，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变化是在太大了，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 甚至现在他觉得自己冷静斩杀邪兽的样子都是那么难以理解，自己......好像不是自己认识中的自己了。 自己难以理解自己，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像是你想象自己做不到的事，身体却确确实实做到了，而且还做得非常好。 正拼杀间，一只巨大的只剩下骨头的秃鹰无声地俯冲而下，锋利的爪子正刺向他的后背，周围的侍卫全都在奋力厮杀，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只惨白的骨头鸟。 “难道是魔女在蛊惑我？”雷诺虽然承认他现在的状态简直好到了极致，但是他感觉自己是被动改变的，所以他不太想接受这样的改变。 “滚！” 明明没有看到，但是他却能感知到一样，看也没看就朝后挥出一剑。 只剩下骨头的秃鹰被锋利的大剑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拼接起来的骨头顿时如沙塔崩溃般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掉落声。 “不对，不是魔女。”站在散落的骨头中间，雷诺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口的破魔石，还是晶莹剔透且完好无损的，这是同行的红衣主教亲手给他戴上的，应该没有问题，“既然不是魔女，那究竟是什么在改变我？或者说......引导我？” 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鲁莽了二十多年的雷诺，竟然开始在战斗中静下心来，思考起自己为何而改变。 虽然循不到踪迹，但是在冥冥中，他始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引导自己，就像是黑暗中行走的人一定要跟着提灯的引路人一样，你只能跟着他走，但你不知道他会把你引向何处。 他不想遵循那个东西的引导。 为了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他要激怒自己，让自己从这种怪异的冷静中脱离出来。 而激怒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想象格雷和菲丽希尔。 果然，一想之前菲丽希尔竟然要保护格雷，以及芙蕾雅去了冰原城之后很开心的消息，他立马就变得怒不可遏，冷静的眼神立马变得涣散，有好几次差点没躲过眼前怪物的袭击。 “格雷，我誓杀你！” 不过刚从冷静的状态脱离出来，他又陷入了另一种狂暴的状态，把眼前的邪兽当做格雷，愤怒地胡乱劈砍起来，看他的样子，凶猛的气势比之前更甚。 “菲丽希尔，你是我的女人！”一剑把面前低矮的浑身披着甲壳的巨大甲虫给劈成两半，雷诺低声嘶吼起来，拿剑的双手被邪兽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你是我的！废物格雷根本配不上你！” 由于雷诺身先士卒的凶猛气势，这波邪兽很快就被打退了，残余的邪兽像是得到了整齐的命令般，迅速退却了，只留下许多残缺的尸体。 好像风雪是跟着邪兽们来去的，随着邪兽的进攻再一次失败，风雪也跟着渐渐消散了，所以诺拉城的哨兵十分轻松，基本上只要观察天气基本就可以确定兽群是否会来袭。 入夜，雷诺走进了单独为自己准备的浴室里，坐在温热的水中，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粗壮的双手上，被白天邪兽的鲜血沾染过的地方，全都变成了像是火焰蔓延的暗红色，而且怎么洗也洗不掉，就像是纹了一层怪异的纹身。 又使劲搓洗了一阵，等到洗澡水都快凉了的时候，双手的火焰痕迹依旧没有半点暗淡的痕迹，他颓然地瘫坐在冰凉的水里，知道自己可能真的不太妙了。 穿上厚重的铠甲，用铁手套把双手包裹得严严实实，雷诺走出浴室，准备去找红衣主教，他向来对这个红衣主教不太感冒，但现在身上的异样已经让他别无选择，只能祈求神不会抛弃他了。 穿过整齐的兵营，他来到红衣主教建立的临时教堂，透过浑浊的玻璃，他能看到红衣主教就在里面。 他刚要敲门，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要进去，你会死。” 雷诺猛然一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默默回想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但是他却全然不记得了。 恍惚中，他依稀记得好像有人和他说过话，但是仔细一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脑子空白了一阵，雷诺最先记得的还是格雷。 “格雷，你等着吧！敢碰我的菲丽，我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八十章 火炮 莉莉丝觉得自己要被格雷烦死了，自从上次菲丽希尔又拿来一张图纸之后，她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赫达她们制作出来的钢铁块给切割成了图纸上所绘制的模样，本以为进度那么快一定会得到嘉奖，可没想到格雷过来一看，一会儿说这儿不对，哪儿不对，唠唠叨叨了一天，她也跟着改了一整天，特别是有些部件需要赫达和艾蕾重新铸造，又要花去不少时间，真是麻烦死了。 “这下行了吧？”把榴弹炮的楔形炮尾栓闩门切割成格雷比划的样子，莉莉丝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了。 格雷走上前去，把闩门关上又打开，确认无误之后，又指着炮管的顶部说，“炮口制退器还没切割出来呢，加油吧。” “烦死了！”在地上扭捏了一阵，她最终还是爬了起来，拿起图纸开始对着这根新铸造的炮管施展起魔法来。 格雷也不想这样，但是奈何这个世界可没有精确的卡尺等工具，当他看到当初第一门炮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那炮管绝对不止七十五毫米了，虽然大点也行，改进其余的部件就行了，但是莉莉丝制作的那门炮简直可以把人都塞进去了，实在没什么实战价值。 后来没办法，只能让赫达等人赶紧重新熔制钢铁，让莉莉丝重新切割，但是这样做所有的零件都要重新打造，其中一部分齿轮、铁垫片等零件可以交给铁器工坊制作，而大部分精密的零件是只能是由她来做，甚至连赫达都做不了，所以这下可把她忙得不可开交。 “殿下，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看着一地崭新的零件，重新穿上铠甲的奥黛尔蹲在格雷身边问道。 “嗯？不是让你回去多休息吗？怎么还在这儿？”正坐在地上组装零件的格雷听到奥黛尔在身后说话，转过头来问道。 一看到奥黛尔没有戴面罩的漂亮脸蛋，他的心情十分之好，就像是在他的前世，结成道侣时掀对方的盖头一样，他感觉奥黛尔的盖头已经被他掀开了。 “我已经好啦。”奥黛尔俏脸微微一红，又想起了昨天没穿裤子的窘况。 “去菲丽那儿休息吧，等我组装完你就知道了。”格雷记得奥黛尔好像是知道菲丽希尔是魔女的，但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向自己说过？ “嗯。”自从被格雷救出来之后，奥黛尔比以往更听他的话了。 “菲丽，那些被救出来的女人你都安排得怎么样了？”格雷一边组装，一边朝着菲丽希尔喊道。 “亏你还能记起这件事，”菲丽希尔瞟了他一眼，“除了还在养伤的和送回原来家里的，全都安排到大棚里去了。” “还是菲丽想得周到。” “哼。”菲丽希尔在心底默默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翻看图纸。 之后不久，铁器工坊定制的齿轮也送了过来，虽然精度还不够，但是经过莉莉丝裁剪一番，问题也不大。 经过一整天的鼓弄，以及各种返工重装之后，一门锃亮的轻型榴弹炮终于制作完毕，虽然没有轮子，但是大架和助锄已经安装完毕了。 感觉得到解脱的莉莉丝爬上炮管，骑在了炮管中间，她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但是就是想骑上去，也许是想体验一下“驾驭”自己亲手制作的大家伙。 格雷也不管她，把两个如铁犁样的后支助锄给分开，然后开始转动起高低机的把手来，“这玩意儿得有一百多毫米了吧？” 说来好笑，炮都已经造好了，他还不清楚炮的口径，不过也不要紧，只要让莉莉丝和赫达按照这个炮的口径制作炮弹就行了。 随着格雷转动高低机把手，长长的炮管开始渐渐升高，还骑在炮管上的莉莉丝吓了一跳，惊叫一声，然后滚落下来。 “咦？你比菲丽还轻。”稳稳接住莉莉丝，他顺便开了个玩笑。 “哼。” 正要喝茶的菲丽希尔微微一愣，又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仔细想想，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抱过自己。 抱着莉莉丝放到菲丽希尔身边的椅子上，格雷拍了拍她的肩膀，“炮弹的要求要比子弹的高出许多，精度一定要保......” “我要休息......”莉莉丝苦叫一声，把头埋进了菲丽希尔的怀里。 菲丽希尔摸了摸莉莉丝的耳朵，朝着格雷说道，“你可以走了。” 格雷耸了耸肩“能再次听到这句话，还真有种久违的感觉呢。”。 “炮弹明天会完成的。”她又加了一句。 “明白。” 格雷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每次菲丽希尔赶他走的时候，很可能是要自己动手施展魔法了。 “还真是好奇呢。” 比划了一下榴弹炮所需要的轮子大小，他带着奥黛尔匆匆离开了，他可不想耽误菲丽希尔为他制作炮弹的时间。 草草吃过晚饭，他命人找来了两个大圆木，开始自己手动制作起轮子来，作为牵引野战榴弹炮，轮子自然必不可少，而作为轮子最好的材料是有弹性的橡胶，但是很显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橡胶这种东西存在，现在只能用木头将就一下，能转起来就行了。 他估计木头做的轮子必然用不了多久，但是用铁轮子的话重量实在太重，移动起来过于麻烦，倒不如就用木轮子，反正现在冰原城还不着急扩张，榴弹炮也不怎么移动，坏了再造新的就行了。 拿着锉刀在一间空屋子里雕刻了好半天，直到看见奥黛尔待在他身边睡着了，他才反应过来已经夜深了。 看着奥黛尔的睡颜，他才确认这个倔姑娘一点没变，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回去睡吧，奥黛。” “唔......”奥黛尔微微睁开眼，还有些迷糊。 “去吧。”格雷又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这样亲昵的举动他原来是根本不敢做的，但是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奥黛尔好像变得不是那么矜持了，不但不排斥他，反而有些享受这些亲昵。 “嗯。” 迷糊的奥黛尔把脸贴近格雷，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提着剑走了。 当她刚要走出门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一件什么大事？！ “天！” 奥黛尔彻底惊醒过来，背着身子的俏脸一瞬间变得彤红，强行镇定下来，然后迈着有些颤抖的脚步出了门。 看着奥黛尔的背影消失，格雷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那抹温存，哑然失笑。 奥黛尔竟然抢先做了他想做的事。 第八十一章 战争之神 用了半夜的时间，格雷终于把两个厚重的轮子做好了，兴奋的他很想冲去后厅找菲丽希尔，但是怕在半夜侵入她的地盘会惹她生气，所以干脆提着剑翻出墙去，到冰原城中亲自巡逻。 他实在被上次的事吓到了，原来他自以为的太平治世从来都不存在，许多人表面上唯唯诺诺笑脸相迎，但是背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坏事，如果你不下狠手，他们会更加猖狂。 在冰原城里悄悄走了一遭，格雷发现科诺安排的暗哨隐藏的位置十分精妙，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仅仅他今天在夜里看到的被抓住的就有两人，不过已经比人们举报的少得多了，看来亚尔维斯和雷诺的探子已经差不多快被清理完了。 天色刚亮，他立马就跑了回去，进入存放木轮的房间，发现奥黛尔已经在里面了，看她微红的脸，恐怕昨晚一夜都没睡着。 “殿下......”奥黛尔现在不知道拿出什么样子来面对格雷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把面罩戴上，免得露出窘像。 “走咯，奥黛。”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格雷拎起一个木轮递给了她。 “嗯。” 答应一声，她抱着硕大的木轮，跟在了他后面，两人的样子还真有些滑稽。 来到菲丽希尔的地盘，也许是担心夜里的风雪，巨大的榴弹炮被一层麻布盖了起来，差不多是四十五到五十倍口径的滑膛炮炮管从麻布里伸出来一截。 也不管在周围没看到一个人，格雷和奥黛尔拉开麻布，开始装配起轮子来，不过凭空打造的轮子多少有些偏差，格雷只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锉刀开始修剪起来，又弄了好半天才把两个轱辘装上。 虽然钢铁巨兽配个木头轱辘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还是那句话，能动就行了。 站起来长出了口气，他才发现菲丽希尔已经站在周围看了他半天了，看到她脚边的两个木箱，他就知道菲丽希尔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我们的起x爆药不多，暂时只能造那么点了。”菲丽希尔的头发明显有些散乱。 格雷走到她身边，认真地说，“辛苦了。” 菲丽希尔微微一愣，然后目光落到脚边的两个箱子上，“看看吧。” 分别打开两个木箱，里面放着的都是闪闪发亮，如同艺术品般的弹头和药筒。 由于是莉莉丝用魔法切割的，所以每个尖尖的炮弹上都如同镜子般闪亮，装着定装药的金黄色铜壳也锃亮如镜，上面清晰地倒映出格雷扭曲古怪的脸庞。 “太棒了.......” 把弹头和药筒拼接在一起，一颗完美无瑕的炮弹就组装完毕，抚摸过它顺滑没有一丝粗糙的表面，格雷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你想在这里试炮？”菲丽希尔是知道榴弹炮的大仰角的，在院子里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不想把你的玻璃给震碎。”他其实很想直接把炮弹塞进炮里开一炮，但是他不想吓到还在熟睡的魔女们。 草草吃过早饭，格雷就叫来一些仆从，开始把炮拉出城主府；不过这炮的重量好像有些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在城主府的地砖上碾出了两条印子，没办法，菲丽希尔只能把还在睡着的露西给叫醒，让她对着巨大的炮施展了变轻的魔法，等把炮搬到固定位置之后，又要把它恢复原来的重量。 结果施展了魔法之后，骑士们搬运起来果然轻松了许多，爬上城楼的时候榴弹炮直接被骑士们举在头顶，看来露西的魔女着实有用。 等到科诺团长让其余的骑士们在城头集合，带着弹头和药筒的菲丽希尔等人才姗姗来迟，跟在菲丽希尔后面的还有一脸兴奋的雪莉和睡眼惺忪的时奈，雪莉的魔女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了，但是骑士们好像并不以为意，反而对她十分有好感，见到她比见到格雷打招呼还勤。 雪莉可是天使降世，谁不想在受伤时让这个小姑娘救自己一命呢？ 还穿着睡衣的露西躲在格雷后面，把手放在摆好位置的榴弹炮上，开始施展魔法。 “咚！” 早就摆放完毕的榴弹炮平白无故地发出一声落地般的巨响，引得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喂...不会被发现了吧？”躲在格雷后面，露西有些担忧。 “放心，就算暴露也没关系的，你看雪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魔女，但是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 “哦......” 露西施展完魔法，格雷开始尝试推动榴弹炮，但是沉重的炮已纹丝不动了。 “殿下，这又是什么新式武器？”看到这个亮亮蹭蹭的钢铁大家伙，科诺团长忍不住问。 其实不止科诺，在场的所有骑士都对这玩意儿十分好奇，因为格雷殿下弄出来的东西都十分好用，比如说现在几乎人手一杆的步枪，不但威力极大，而且减少了以往还需要提着剑上场厮杀的惨烈风险。 既然远远的就能杀死敌人，谁愿意去冒险贴脸打呢？ “你们马上就知道了，”格雷站到榴弹炮的后方，清了清嗓子，大声朝着骑士们说道，“都看清楚了，以后操炮是骑士们的必修科目。” 让骑士们稍稍站开，他开始一个人捣鼓起来，幸好他劲大，操作起来倒也十分轻松，先把两个收敛起来的助锄给掰了下来，然后把它们分开支撑在地上，正好抵住一面墙的墙角。 “说是野战炮，结果是用来守城的。” 在操炮的时候，格雷感觉自己好像搞错炮的定位了，用来守城好像用不着如此大口径的炮，只用一些小口径的加农炮就已经足够了，而且这是一个没有重型装甲的世界，普通骑士连普通的子弹都防不住，哪儿有办法来对付炮弹？ “算了，将来攻城的时候会用到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他开始转动起高低机，让炮口稍微放平一些。 随后他打开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弹头和药筒给装在了一起，然后高举起来，“大家都看清楚了吧。” “这是加大号的子弹？”有的骑士卸出手中步枪的弹匣，拿出一颗子弹和格雷手中的炮弹对比了起来，发现两样东西除了大小一不一样之外，长得几乎差不多。 “这颗子弹也太大了吧？”骑士们都用过枪，知道在八百米之内子弹都可以轻松穿透人体，而格雷殿下手中的那颗要比自己手中的子弹大出那么多，他们有些不敢想象这颗子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 随后格雷拉开闩门，把炮弹塞了进去，迅速锁闭闩门，把连接着击发器的绳子给拉了出来，然后猛地一拉。 “轰！” 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炮口冒出一朵火焰，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脚下一震，耳朵有些嗡鸣，不太能听清了。 不过大家都想知道那枚子弹去了哪里，微微发愣之后都朝着远处看去。 那是河对面的一片高大的红树林，由于树木颇多，邪兽侵袭的时候也没有把它践踏完，那颗炮弹就是飞入到了那片树林中，由于格雷调得角度几乎是平射，所以炮弹没有立即落地，而是在树林中穿行。 就像是有一只巨兽冲进了脆弱的树苗中一样，高速的炮弹摧枯拉朽般撞碎了一路的树木，然后在一个稍微起伏的山坡上爆开，炸出一朵夹杂着雪花的白烟，周围红树上的雪花也被震荡着抖落下来。 远远看去，破碎的红树到处都是，树叶上散落的雪花飞扬起来，像是起了一阵雪雾，不过一瞬之间，一条森林中的小路就被暴力开辟了出来。 格雷拉动闩门，还在冒着白烟的炮筒空壳从炮尾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撞击声。 已经见识过太多“奇迹”的科诺团长已经没有太多的惊叹了，他知道，如果格雷殿下将来拥有野心，这个世界将再没有人能抵挡他。 “恐怕皇都拜伦的城门抵挡不住这样的一击。” “怎么样菲丽，还不错吧？”走到菲丽希尔身边，格雷笑着问。 “的确不错，”菲丽希尔没有损他，“不过现在赫达她们都忙着制作枪械和子弹，可没工夫来制作这种炮弹了。” “无妨，现在冰原城需要的是防守，这家伙还不急着量产。” 接下来他又让骑士们亲自操炮，用那个菲丽希尔制作的简易瞄准镜瞄准，他则和菲丽希尔站在一旁，观察这门炮的问题。 兴奋的骑士们学着格雷的样子开始咕鼓弄起来，炮弹发射的轰隆声让所有骑士都跃跃越试，只不过炮弹只有八发，格雷自己打掉了一发，现在只剩下七发了，不过无所谓，只要有人会用就行了，免得以后有炮弹也没有会使。 七波骑士轮番上阵，很快就把七发炮弹打完了，和格雷想的一样，他制作的两个木轮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后坐力已经渐渐开裂了，估计再打不了几次就要彻底崩坏了，不过也无所谓，因为暂时没有炮弹可打了。 “殿下，如果我们拥有足够多的炮，将再没有人敢触犯冰原城的权威。”不止为何，科诺已经想象到呼啸的炮弹在敌人的骑军之中穿梭的场景了。 “谁知道呢？”格雷耸了耸肩，“从冰原城里的探子就可以看出，亚尔维斯和雷诺那两个蠢货早晚要对冰原城动手。” “呃......”科诺还是第一次听到格雷当着菲丽希尔的面说这样的坏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菲丽希尔目光看向远方，“那两个蠢货对我的执念很深，如果芙蕾雅不早点收拾掉他们，他们一定会来冰原城。” “哟，没想到菲丽小姐竟然能说出那么坦诚的话。”格雷还记得菲丽希尔本该是雷诺的妻子，而且那个叫亚尔维斯的好像对他的妹妹也有意思。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向来坦诚呢。” 菲丽希尔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第八十二章 新季节 冰原城苦寒的冬季终于过去，虽然人们还穿着厚重的棉袄，但是城外那条被叫做希尔里的河已经开始解冻，时奈造出的来的巨坑里水位正在渐渐上涨，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与河面平齐，到时候来冰原城的商人就可以走陆路或者水路了。 折磨了冰原城整整三个月的邪兽潮也完全没了踪影，除了偶尔能听到来冰原城的商人还在谈论其他城市偶尔出现的邪兽外，基本再见不到什么邪兽，甚至连野兽都少见了。 格雷推测是某种力量把原本中立的野兽转化为了极具侵略意识和狂暴的邪兽，跟随着邪兽潮一同朝奥尔山脉里退去了。 他是见过死而复生的科罗娜和枫叶的，她们拥有比生前更加庞大的魔力，这种现象绝非偶然，因为听莲娜等人说，死亡的枫叶把科罗娜也变成了同类，很显然这种诡秘的力量是可以传播的，不是随机事件，而是必然事件。 虽然他知道奥尔山脉里一定还有着什么秘密，或者说是隐患，但是对于那些遥不可期的东西，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 傍晚，格雷还呆在自己新打扫出来的办公室里，观察着西弗斯拿过来的图纸。 “殿下，这是新来的商人想要定制的玻璃器皿和铁器。”西弗斯指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说道。 “嗯......”格雷应了一声，大致瞟了一眼这些图纸，发现都是些不太难做的小物什，只要做好模具，很快就可以制作出来，“那些商人怎么出价的？” 西弗斯微微弯腰，“需要定制玻璃器皿的都是有钱的贵族或者炼金术师，他们出价很高，愿意付给我们每件物品一枚金币的定制费。” “那这些铁器呢？都是些锄头、钢条、铁锭之类的小玩意儿，出价应该不会太高吧？” “的确如此，铁铲、铁犁之类东西本来价格就不高，但是定制那些铁器商人愿意出每件物品五六十个铜子到一个银币不等的价格，只有铁锭价格高一些，他们愿意每个铁锭多出两枚银币。” “哦？为什么铁锭要高一些？” “因为我们出产的铁锭质量最好，杂质也最少，其他城市根本做不到像我们这样的高品质的铁锭，这样的铁锭重新做成铁器也比普通铁器更加坚硬耐用。”西弗斯不愧是管家出身，格雷能问到的，他基本都提前准备好了。 “看来我费了大量精力在西城墙外建造的那几门高炉总算有了收获，”他开始继续翻看起图纸来，“两枚就两枚吧，只要冰原城的名声能打出去，少收一些又何妨呢？” “殿下，我有个提议。”西弗斯又说。 “什么提议？”格雷有些诧异，西弗斯向来都是勤勤恳恳做事，很少提出意见的。 “属下的意思是，如果要想让冰原城的商品人尽皆知，不妨可以在我们出产的东西上加上一些我们特有的印记，这样我们的东西走到哪儿都能被一眼认出来，名声自然而然也传播开来了。” 还没听完，他就已经明白了西弗斯的意思，不由地开始夸赞起来，“不错啊，西弗斯，竟然能想到加logo了。” “什么......狗？”西弗斯有些发愣。 “咳咳，没什么，这个主意不错，我会尽快设计一批模具出来的。”格雷干笑一声，继续问道，“我让那些商人帮我找的老师和炼金术师到了没有？” “启禀殿下，那些商人的确找来了许多落魄的老师，但是炼金术师却一个也没有。” “没有炼金术师？算了，菲丽是万能的，有菲丽就够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展下来，“那些老师安排的怎么样了？你不会把他们安排进了集体宿舍里吧？” “当然没有，我把他们都安排进了新装修好的新房子里，不但每天免费发放四块蜂窝煤，夜里附近还有不间断热水供应，对于只渴求一个住处的落魄书生来说，这样的条件简直是天堂了，现在恐怕去赶他们走他们也不走了。” “很好，但是要注意，一定要和他们签订契约，如果他们敢传播反魔女的言论，让他们滚蛋的理由也要充足一些。” “属下明白。”西弗斯虽然对魔女们持担忧的态度，但是经过那么久的观察，他发现魔女并不像教会说的那样邪恶，到现在，他已经对魔女的存在见怪不怪了。 “好了，就这样吧，最近来到冰原城的人多了起来，你尽快给他们安排工位，顺便告诉科诺，每天清点枪械和子弹的缺失，一定不要让枪支落到骑士团之外的人手里。” “遵命。” 西弗斯走后，一直待在格雷身后的奥黛尔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格雷伸了个懒腰，走到奥黛尔面前，“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了？” “我......”奥黛尔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上次的事......” 奥黛尔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她指的是“刺客事件”。 这个傻姑娘肯定把格雷控制枪支和她刺杀格雷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以为是格雷控枪是因她而禁枪的。 “傻姑娘，我早就说过了，你从来没做错什么，”格雷安慰起她来，“控制枪械也不是因为你，而且为了冰原城所有人的安全。” “嗯。” 得到格雷的安慰，奥黛尔很快就释怀了，使劲眨了眨眼睛，硬生生把泪水消灭在眼眶里。 第八十三章 荆棘王座 看着身边整齐的骑军离开诺拉城，雷诺眼中泛起一丝狂热。 现在几乎已经见不到邪兽的踪迹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西部军团回到拜伦，只是那个该死的红衣主教屡次动用自己的权威阻止他。 直到现在，邪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他再等不及了，悍然用自己皇子以及西部军团统帅的身份命令军团撤退，把红衣主教和他的异端神判军给留在了诺拉。 而红衣主教好像也认为邪兽已经完全退去了，并没有阻止雷诺的离去，但是他自己并不打算离开，而是和审判军留在了诺拉城。 骑着马和雷诺并肩而行，红衣主教朝他微微颔首，“皇子殿下，祝您一路凯旋。” “哼！” 闷哼一声，雷诺头也不回地驾着马沿着浩荡的骑军远去了。 他知道，自己急匆匆率军回到拜伦的目的已经有很多人猜到了，但是无所谓，他和芙蕾雅撕破脸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他们两人之间的冲突早晚会爆发，他现在只不过是把这个积弊已久的矛盾给提前了一些。 经过两个月的历练，雷诺觉得自己强壮了许多，不只是身体上的强壮，还有精神的强壮，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连续三四天不睡觉且感受不到一丝困倦，变得颇为粗壮的手臂甚至能把钢铁捏得变形。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好到了巅峰，任何阻碍都无法将他阻挡。 感受到身上传来些许灼热，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这是火焰纹身在他身上扩散的迹象，自从双手的火焰纹身出现以来，这个怪异的纹路像是能生长一样，开始朝着他的身上扩散，到了现在，火焰已经覆满了他的双臂，扩散到了他的胸口了。 他知道自己的改变可能就是这玩意儿带来的，虽然现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他并不排斥它，因为他暂时还需要这股力量。 “加快行军，进入奥拉腹地再休息！”朝着传令官大喊一声，雷诺骑着马狂奔起来。 ********** 奥拉南方的春天来得很早，冰原城的冰才开始融化，南方已经春光明媚百花齐放了。 旖旎的春光中，眼前的山坡已经被纷繁的花海和翠绿的青草给覆满了，再寻不到一丝冬的气息。 “砰”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枪声，一只极远之外探出头来的兔子应声倒地。 “卡莉，又是我赢了。”芙蕾雅把枪放了下来，面带笑容。 卡莉放松弓弦，上面的箭矢还未发射，“殿下，用枪和弓箭比，实在有些耍赖了。” “呵呵呵，”芙蕾雅轻笑起来，“早知道向格雷多要两支了，不然每次都是我赢。” “两支恐怕不够。”卡莉提醒道。 芙蕾雅眨了眨眼睛，“多两支格雷可不乐意了。” “要不让我......”卡莉微微上前。 “不用，”芙蕾雅随手拿出一颗子弹端详起来，“现在还用不着汲取冰原城的力量，况且我们只需要消灭教会就行了，就算失败了，我们全都跑去冰原城养老就行了。” 说着，她躺在一张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伸起了懒腰，胸口的宏伟差点破衣而出。 “金羽传来消息说雷诺已经率军离开诺拉了，而且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对我们不利。”卡莉又说。 “审判军跟着回来了吗？” “没有，红衣主教带领着一批教徒和审判军留在了诺拉城，说要把诺拉建立成圣城。” “圣城？”芙蕾雅把白嫩的脚丫伸出遮阳伞外，温热的阳光让她很舒服，“这些个老狐狸，怕被皇室的内斗波及，竟然全都望风而逃，这下可扰乱了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 “殿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雷诺那个蠢货，他连现在奥拉真正的危机是什么都不知道，”芙蕾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冬季出现的邪兽潮已经说明危机确实存在，可他现在却一心想着那个虚无的皇位，真是可笑。” 思索了一阵，她又说，“那就打吧，输了也没关系，我们只需要趁机把拜伦的教会拔出就行了，至于诺拉城的那群漏网之鱼，就留给格雷收拾吧。” “明白。” 冷静的雷诺显然不会做出用西部军团袭击东部军团的蠢事，因为他早就把东部军团认为是自己的东西，他不想损失自己将来的实力。 而且他怀疑芙蕾雅是魔女，想用人数取胜的想法并不见得一定好用，芙蕾雅东征时，打垮十万兽人且几乎没有损失什么人马的事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靠近拜伦城时，他就命令军队驻扎在离拜伦最近的银光城中，自己则带领着一队人马前往了拜伦。 奥拉的皇都拜伦还是像以前那样繁华，即使在夜里，宽阔整洁的马路上依旧十分热闹。 悄悄摸进城，雷诺带领着人马直奔皇宫，在边境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之后，他不但做事更加勇猛，也更加大胆。 他知道现在要打败芙蕾雅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皇帝，命令芙蕾雅自裁，如果她拒绝，他才有理由动用全部力量讨伐她。 但是现在他的皇帝老子好活的好好的，如果他不来点非常手段，皇位也许会被魔女芙蕾雅偷走！ 到达皇宫时，他亮出了自己大皇子的身份，留下侍卫，孤身一人进入了皇宫，奇怪的是，皇宫的守卫竟然没有让他留下骑士剑，不过形势紧急，他可顾不得许多了。 当他跟随内卫的指引到达皇帝所在的花园时，远远地就听到一串轻笑正从花丛中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也鼓了起来，“芙蕾雅！” 转过一朵血红色的巨大花朵，奥拉帝国的皇帝乌尔，和他的二女儿芙蕾雅，正在各自修剪一株一人高的毛球。 “皇兄。” 看到雷诺进来，芙蕾雅微笑着打招呼，那可人的样子让人无法相信她就是率领东部军团打败兽人的统帅。 雷诺没有答应，而是在心中呐喊，“虚伪的魔女！” “父皇。” 雷诺不看芙蕾雅，走到乌尔身边，单膝跪下。 “嗯......”乌尔像是梦呓般回答，头也不回。 “父皇，诺拉城外的异端已经被尽数剿灭，来袭的邪兽也已经被击退。”他开始汇报起自己的战绩。 “嗯......”乌尔拿着剪刀继续修剪毛球，依旧不回头。 “你......” 雷诺无法相信，自己明明做的很好，为什么这个老头子只给自己这样的回应，难道他已经决定让芙蕾雅当皇帝了？不过现在事情还未明了，他还不着急发怒，继续扮出低声下气的样子问道，“父皇，现在该是你公布决定的时候了吧？” “嗯......” “父皇？”雷诺感觉乌尔好像有些不对劲，稍稍抬起头来。 “嗯......” 雷诺皱着眉站了起来，稍稍朝乌尔靠近，伸出了手按在了乌尔的肩膀上，“父皇？” “嗯......” 这次回答他的不止乌尔了，还有一旁的芙蕾雅。 “你们！？” 雷诺大惊，后退一步。 “呵呵呵，皇兄，看来你胆子的确变大了不少，竟然没有被吓跑。” 说着，芙蕾雅转过头来，乌尔也转过头来，两人的动作竟然一模一样。 “我就知道！你是魔女！” 雷诺立马拔出长剑来，指着芙蕾雅。 “哎呀呀，你可吓到皇妹了呢。” 芙蕾雅故作害怕捂住胸口，一旁的皇帝乌尔也开始学着她的样子捂住了胸口。 雷诺眼角有些抽搐，奥拉帝国的皇帝，他的父皇，竟然会做出如此诡异的动作，这样的场景让他脊背有些发凉，就像是小时候看过的木偶戏，上面牵线的人牵动丝线，人偶就偏偏起舞。 此时，乌尔就是一个人偶。 “你这个妖女！” 雷诺再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提剑朝着芙蕾雅刺去。 芙蕾雅微微一笑，皇帝乌尔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像是来过来挡剑。 “滚开！” 雷诺现在还不想直接杀死皇帝，变斩为拍，用剑身拍在乌尔身上，把他拍飞了出去。 乌尔像个破布袋一样摔在地上，手臂怪异的弯曲起来，显然已经断了。 “啊......” 芙蕾雅收敛起笑容，捂住红润的嘴唇，发出一声做作的尖叫，然后朝着花园外面跑去，而在地上的乌尔也猛地挣扎起来，惊叫着跟在芙蕾雅后面。 “妖女！” 雷诺知道自己身上还带着破魔石，所以现在是杀死魔女芙蕾雅的最好时机，所以想也没想，猛地跃起，冲破茂密的树冠，落在了芙蕾雅的面前。 “好快！”芙蕾雅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雷诺的速度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雷诺不再犹豫，身上的火焰纹身开始渐渐发热，他突然跃起，闪烁着寒光的骑士剑直刺她的胸口而来。 “你还真是讨厌。”芙蕾雅骂了一声，然后侧过身捂住了胸口。 雷诺必中的长剑竟然硬生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住，不但速度变得极慢，而且力量也变得软绵绵的，芙蕾雅很轻易就躲开了。 “来追我啊。” 重新轻笑起来，芙蕾雅和乌尔又朝外跑去。 “贱人！” 雷诺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他不但要杀死芙蕾雅，还要把她的尸体蹂躏一番！ 只几个跳跃，他又来到了芙蕾雅面前，看到对方惊慌的面容，他知道她应该没有办法闪躲了。 “你和格雷都该死！” 他眼中露出一丝疯狂，不留余力地横着斩下，想要把芙蕾雅斩首。 “噗！” 骑士剑实实在在砍了进去，滚烫的鲜血喷涌飞溅到他的脸上，他不由得发出了得意的狞笑，立在原地，温热的鲜血让他感觉十分舒畅。 “芙蕾雅死了！皇位是我的了！菲丽也是我的了！” 雷诺正要狂笑，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哎呀，皇兄，瞧瞧您都做了些什么？” 雷诺猛然转身，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芙蕾雅正微笑地看着他。 他再低头一看，地上滚落的头颅那里是芙蕾雅？分明就是他的父皇，奥拉皇帝——乌尔·薇尔特！ 他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他本来的想法是逼迫乌尔传位于自己，但是现在却亲手杀死了他，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它突然就发生了。 这是梦！这一定是一场梦！ 雷诺抬起头，附近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芙蕾雅已经躲在了她的守护骑士卡莉怀里抽泣了起来，周围持长矛的骑士们正小心翼翼地把他包围起来，现在就是让个瞎子来看，也能看得出谁才是杀死奥拉皇帝的凶手了。 “啊！” 愤怒的雷诺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怒吼一声，挥动起长剑，把周围骑士们刺来的长矛砍成了两截，飞身跃起，又把几个挡路的侍卫给砍翻在地，朝着皇宫之外奔去了，看他凶猛的样子，恐怕无人能阻挡住他。 雷诺一离开，啜泣的芙蕾雅立马停了下来，“真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个最愚蠢的办法，差点搞乱了我的计划。” 卡莉骑士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散播雷诺弑父、弑君的‘真相’，”芙蕾雅笑了起来，“虽然我已经打算把皇位让给他，但是这满是荆棘的王座，他真的坐得下来吗？” “殿下，您......为什么要放弃皇位？夺得皇位之后，我们抗争教会应该会更加顺利。” “奥拉帝国每个城市都有教会，就算我当了皇帝，就能把他们全部扫除吗？”芙蕾雅叹了口气，“而且在奥拉，几乎所有人都是教会的信徒，就算消灭所有的教会，它们留存下来的教条已然存在，我们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难道魔女们永无翻身之日吗？”卡莉有些失落。 “当然有！”芙蕾雅拍了拍卡莉背在身后的步枪，“我们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掀起这个世界的变革，所以......我们该换个地方发展，这个烂摊子就留给雷诺自己收拾吧。” 第八十四章 失算 当晚，奥拉皇帝，乌尔·薇尔特被大皇子雷诺弑杀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起初很多人是不相信的，但是大皇子浑身是血冲出皇宫的样子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下雷诺的名声一下就坏到了极点，大部分支持雷诺的人突然转向，全都变得支持而皇女芙蕾雅了。 因为谁也不想一个弑君弑父的家伙当上皇帝，即使奥拉的历史里弑君弑父的家伙也不少。 不过他们不知道二皇女芙蕾雅并不想当皇帝，她甚至连皇女都不想当。 愤怒的雷诺回到银光城，他知道自己弑君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拜伦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到银光城来，到那个时候，自己的西部军团恐怕会有大批的骑士叛变，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当晚他就命令大军连夜开拔，朝着拜伦挺近。 ...... 一只金色的小鸟飞进芙蕾雅的房间，化作一个赤裸的姑娘。 “怎么样了金羽？”芙蕾雅递给金羽一件衣服。 “和您说的一样，雷诺气得要死，直接命令大军开拔，估计天亮的时候他的先头骑军就要到达拜伦了。”金羽一边穿衣一边说。 “和计划的一样，”芙蕾雅点点头，然后朝门外的卡莉问道，“小妹妹们都送走了吗？” “都送走了，现在皇女府中只有战斗魔女了。”卡莉隔着门回答道。 “很好，让姐妹们都好好休息，雷诺的骑军一进城，我们立马动手。” “遵命。” “芙蕾姐，你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一切，现在明明过得还不错啊。”金羽拿起桌子上的饼干，一边吃一边问。 芙蕾雅摸了摸她金色的头发，叹了口气，“因为我追寻不到解开问题的答案，倒不如交给有钥匙的人来解，况且这副面具我已经戴的够久了，我已经很累了。” 其实她真正的意思是不想造成无辜者的死去，她本可以调动自己的西部军团与雷诺对抗，但是她实在不忍更多的人为了自己主人的无聊欲望而死。 “那你之后准备去哪儿？冰原城吗？” “嗯......也许会去看一眼吧，不过我更想去新大陆。” “新的大陆？传说中遍地是魔女的魔法大陆？”光是想象到，金羽就有些向往，不过接着有沮丧下来，“不过那终究是传说而已。” “没去找过怎么知道呢？这片大陆已经深受教会的荼毒，与其在这片没有多少希望的土地上挣扎，倒不如自由自在地去寻找新的希望。” “那到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金羽急忙说道。 “呵呵呵，就怕你不来呢。” 雷诺的先头部队很快就先于步兵一步到达拜伦城下，黑夜里，嘈杂沉闷的马蹄声轰隆作响，连拜伦城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遣散了卡莉和金羽，芙蕾雅推开一件宽大的屋子，朝里面喊道。 “走吧。” 颜色各异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起，魔女们撇下身上的斗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个个神色冷峻。 五位白发魔女的身材都十分高挑，光看她们修长强健的大腿，就没有人会怀疑她们身体的强悍，她们像是专门为战斗和杀戮而生的，每个人的眸子里都满是轻挑和狂热，光是只看一眼，就足以让人震颤。 这是芙蕾雅特意挑选的战斗型白发魔女，她们都是自愿留下的，其余的魔女要么让她们自己离开了，要么都送去了冰原城。 选择白发魔女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有白发魔女才能抵挡住教廷里到处布满的破魔石。 芙蕾雅命令拜伦城门大开，让雷诺的骑军肆无忌惮的冲进城内，而她所统帅的东部军团还停留在其他城市，根本不知晓这里的情况。 听到屋外嘈杂的呼喊声和马蹄声，她知道是动手的时候了。 她环顾周围所有的魔女，然后伸出了手。 明亮的光芒从她手中迸发，笼罩了周围所有人。 光芒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当光芒熄灭之后，皇女府中再没有一个人。 拜伦的教廷作为奥拉教会的首领，所修建的建筑气势自然不凡，从奥拉城中看去，除了最高的建筑是皇宫之外，就数教会的大教堂了。 这还是一座纯破魔石打造的教堂，可见当初建造教堂的大主教是对魔女有多么深的执念。 所以说与其叫做教会，倒不如叫做“反魔女联盟”或者“如何花式虐杀魔女协会”；把这两个名字套在它们头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因为你一翻开教会的经典“神经”，除了前半部分是描写神明之外，后面全是写的该如何残杀魔女，甚至连多少岁的魔女该用什么刑罚折磨致死都写得明明白白，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偌大的教堂内，诺斯大主教正站在太阳神的神像前翻看教典，台下则是两排端坐得整整齐齐的教士们，教堂外，雷诺的骑军正搅地整个拜伦天翻地覆，这里却静得像是世外净土，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一个明亮的光球在教会头顶亮起，芙蕾雅一行人出现在了大教堂的顶部，天空魔女施展魔法，让其余人都能停留在空中。 如果现在让目力极好的格雷站在下面朝上看的话，一定能看到些许旖旎的春光。 “好强的压迫力！” 虽然还离教堂的主体很远，但是魔女们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和束缚感，像是要把她们身体里的魔力给挤压出来。 “开始吧。” 芙蕾雅先伸出了手，一个白色的光球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随后其余的魔女各自聚集起一股魔力，然后融合了在了一起。 现在才是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魔女们手中明亮的太阳甚至比朝阳还要明亮，拜伦城里的人们都忍不住抬头张望，但是剧烈的白光已经占据了天空，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去！” 芙蕾雅作为这股魔力的掌控者，控制着光球朝教廷落去。 与此同时，正在教堂里的诺斯主教也感受到了从窗户里透射进来的明亮光芒，不过所有的教徒都意外的平静，像是在向天神展现自己最虔诚的一面，全都低头看着手中的《神经》，即使明亮的光线已经让他们看不清书页上的文字。 诺斯大主教看了一眼台下低着头的教徒们，像是早已意料一样，在闪烁耀眼的光芒中，镇定地把教典翻到了特定的书页，然后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喷涌的鲜血立马把眼前的教典给浸透了，而书页上画着怪脸的也开始蠕动起来，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失血过多的大主教倒在教典之上，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而那副图案也开始散发出剧烈的光亮。 而天空中，眼看庞大的魔法就要落到教廷的建筑里。 异象突生！ 数十只长满倒刺的巨大触角“轰”的一声冲破教堂的穹顶，包裹住了巨大的魔法光球，仅仅一瞬之间，魔法光球就像被掐灭的火焰般消失无踪，明亮的光源消失了，世界变得有些暗淡。 “什......” 惊诧的魔女们还没来得及惊叹，锋利如刀的触角直接飞速伸上了天空，立马把其中三位魔女绞杀成了碎片，散落的鲜血和碎块还没落地，就被细密的触角抢食般卷了进去。 “走！” 惊恐的芙蕾雅拉着唯一一位存活下来的天空魔女，展开自己的魔法朝着远处逃掠。 她们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剑刃般的触角带着狂风呼啸而来，正从芙蕾雅的左腰划到右臂，差点把她劈成了两瓣。 “大意了！” 由于伤口极深，鲜血顿时飞溅而出，芙蕾雅一瞬间就没了意识，朝着下面坠去。 这时天空魔女才反应过来，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惧，一把抓住芙蕾雅被斩断的右臂，然后搂紧她，展开魔法，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拜伦的天空中。 失去目标的触角们在天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会儿，然后迅速萎缩下去，消失不见。 第八十五章 微观世界 “菲丽，你会飞吗？”格雷侧着头看着正在鼓弄工作台的菲丽希尔。 “不会。”菲丽希尔也不抬头，继续调试她根据格雷的图纸新造出来的玩意儿。 “那你会喷火吗？” “我又不是飞龙，怎么会喷火？” “那你会操控沙子吗？” “不会。” “那你能喷.水吗？” “......我说过，除非被你看到，否则我是不会承认我是魔女的，”菲丽希尔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所以别再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那我晚上跑过来偷看算么？”格雷又问。 “你可以试试，”菲丽希尔转过头看着他，“手拿过来。” “哦。” 格雷乖乖伸过手掌，菲丽希尔在用尖锐的小刀在他食指指尖轻轻一刺，把一滴殷红的鲜血挑在了刀尖。 把血滴放到薄且透明的玻璃片上，菲丽希尔抹了一点药膏在他的指尖，然后开始继续鼓弄起这个被格雷称作“显微镜”的东西。 自从上次被格雷提到“微观世界”这个词之后，她的好奇心就被调起了，她找格雷要来了能够看到微观世界的器具的图纸，连夜就把一套完整的显微镜给制作了出来，看这套设备的精细程度，她恐怕又一夜没睡觉。 这不，才刚刚吃过早饭，她就把格雷找了过来，当做她第一次摸索微观世界的试验品。 菲丽希尔对科学这个概念很模糊，所以她不明白魔法和科学能互相交织是一项多么神奇的事情。 转动精密的准焦螺旋，目镜中模糊的图像开始渐渐出现轮廓，又调试了一会儿，视野中的东西已经变得完全清晰了。 看到那些怪异且微小的血红，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人类流淌如水的血液，其真相竟然是一群粘粘在一起的小东西。 格雷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认真做事的菲丽希尔，他觉得所有魔女都是上天的杰作，而菲丽希尔则是杰作中的精品。 “你不稀释一下可不太好观察。”看着菲丽希尔拿出一根细小地针在玻片上挑动，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该怎么做？”菲丽希尔抬头问。 “用盐水稀释呗。” 格雷耸耸肩，随手从架子上拿出一个差不多是一百毫升的玻璃瓶装满水，然后在各种瓶瓶罐罐开始翻找起来，但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盐。 “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水？”菲丽希尔从泡茶的器具中间递来装着盐的盐杯。 “因为直接用水会让细胞胀裂，”他接过盐杯，拿起里面的小勺子，把勺子的前半弧平铺满盐，这就是差不多一克少一点的盐量，“而生理盐水的渗透压与人体的组织液相当，可以让细胞保持正常状态。” 菲丽希尔还是有些听不明白，有些呆滞地看着格雷把混合的盐水滴到玻片上。 她在把目光放到目镜里，堆积在一起的红细胞果然分散了许多，结构也更加清晰。 坐在菲丽希尔身边，反靠着桌子，格雷有种莫名温馨的感觉，“菲丽，等你将来的书编好了，人们看到这些新奇的发现，一定会把你当成伟大的启蒙者。” “这些知识都是你告诉我的，如果我是启蒙者，那你该被叫做什么？神启者吗？”菲丽希尔一直盯着目镜，头也不抬。 “嘿嘿，我是启蒙者的丈夫，那就是启蒙者之夫咯。” 面对格雷的调笑，菲丽希尔一言不发，气氛立马变得有些尴尬。 菲丽希尔简直对这个东西爱不释手，随后又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观察，甚至还让人去河边找来一些河水，观察里面的细小生物。 能观察到事物的本质，她十分兴奋，一边观察，一边用鹅毛笔蘸着墨水快笔如飞记录下自己所见所闻，好像再慢一点，这个惊奇、精巧、奇妙的微观世界就会逃走。 “菲丽，我有个点子......”格雷好像感受到了她对于事物的“真相”所蕴含的热情。 “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你能不能再多制作几套器具，把它分发给学堂，让那些孩子学习使用和记录，这样一方面也培养了他们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也帮你省了许多麻烦。” “好。” 菲丽希尔答应得十分爽快，但是手中依旧不停。 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她工作了一会儿，最后帮她泡了一杯热茶，格雷这才离开了实验室。 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和小草的味道，大雪再没了踪影，春天真的来了。 不过对于城主府来说，春天一直都在，柯尔用魔法把整个城主府里种满了小树和花丛，各种脆嫩的植物到处都是，若不是气温还有些冷，一眼看去还以为到了盛夏的花园。 “柯尔，开春要撒的小麦种子你培育好了没有啊。”听到二楼银铃般的轻笑，格雷知道那是柯尔和雪梨正在说笑。 柯尔从二楼的围栏处伸了个脑袋出来，“早就准备好啦，再不撒下去就快要发霉啦。” “好嘞！” 一听到就要发霉了，他连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找来西弗斯，开始商量土地开垦的事宜。 这个冬季，有许多离冰原城不太远的小镇都受到了邪兽的侵袭，许多人都逃到了稍大的城市，想等开春以后再回来，可没想到邪兽潮一过，他们立马就被大城市的城主赶了出来。 回到原来的地方之后，大部分人都发现自己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再无家可归，这下可好，冰原城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批流民的出现立马就给冰原城捉襟见肘的人手补充了新鲜血液，格雷命令骑士团外出沿途招纳人手，顺便让来往的商人帮忙拉人。 一时间，冰原城好像又恢复了当初刚建成时的繁荣景象。 而且这些人许多都是种地打猎的农夫，开春的时候让他们种田，这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有工人有农民，一个工业农业并行的计划正在他脑海中缓缓成型。 “什么？食堂和宿舍都不够用了？”听到西弗斯的汇报，格雷也有些担忧。 “正是如此，无家可归的流民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今天入城的流民住的都是骑士们的行军帐篷，而且食堂也被塞满了，他们只能吃一些您吩咐大厨做的那什么......” “馒头包子。”格雷提醒道。 “哦，对对对，就是馒头和包子。”西弗斯觉得格雷殿下取的名字太怪了，念起来有些拗口。 “让铁器工坊停下手中的工作，立马制作一批薄的钢板，搭建食堂和一些简易的板房，争取在三天之内建好。” “殿下，可城内的所有空地都被规划得差不多了，玻璃工厂和新的大棚区把最后的空地都占完了。”西弗斯小心翼翼地说。 “那就在西城墙外建吧，不过不要离太远，就在矿山铁路到西城墙之间这片区域建吧。” “遵命。” “趁着板房还没有建好，你先带那些农夫去看看城外时奈湖边的空地，如果合适的话，可以直接和他们签订契约，然后发放工具给他们，开始开垦荒地了，种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格雷把那个已经快蓄满水的湖叫做时奈湖，因为是时奈造出来的。 “呃...殿下，您写的那份契约我已经看过了，上面写的......不但每月要给农夫发放薪资，而且农夫自己打理的土地上出产的作物，其中二分一可以自行处理，连续种植三年之后，这块地就归农夫自己所有......这......”西弗斯实在无法理解这样损害自己利益的行为，在整个东陆恐怕都找不出这样傻子一般的条款。 “难道你没看到后面的话吗？除不可抗力因素以及人为捣乱破坏之外，如果农夫本人打理的作物产量没有达到规定的最低标准，他将受到处罚，许诺的土地所有权也将延期。” “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出产的作物一半都要交给农夫自己处理......这完全就是......赔本的买卖啊。”西弗斯第一次看到这张契约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格雷殿下怎么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然后擦了擦眼睛，再一看，的确是写的二分之一没错。 “西弗斯，奥黛，”格雷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西弗斯，然后又看了一眼背后的奥黛尔，“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您请说。”难得听到格雷处理事务的时候询问她这个旁观者的意见，奥黛尔有些受宠若惊。 “你们觉得奥拉帝国从古至今屡屡发生暴乱，且屡禁不止的原因是什么？”格雷笑着问道。 “呃......”西弗斯虽然是管家出身，做事精明能干，但是对于这样宏观的大问题，他还是缺乏客观的见解，但是他很聪明，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会说错，所以干脆愣住不说话。 “难道...是和土地有关？”年轻的奥黛尔脑子显然比西弗斯灵光。 “不错，”格雷从桌子上拿起那张契约的初稿，“往往经历过大的灾害，暴乱就极易发生，因为大贵族和地主在这个时节可以用极低的价格收购无家可归的人们的土地，让这些人成为真正的流民。” 他又转过身来看向奥黛尔，“你说这些流民把手头的钱用完以后，又没有土地，你说他们不造反还能干什么呢？” “原来如此......”说到这里，西弗斯终于明白流民为什么被称作流民。 “所以要想稳定发展，不发生暴乱，我们让出一点利益又何妨呢？而且只有我们许诺的蛋糕足够大，才会有更多的人依附我们，到时候我们朝外扩张的助力也要多一些。” “属下明白了。”西弗斯微微颔首，感叹自己只有默默遵从命令做事的份了，这些出谋划策的工作，还是让殿下自己来吧。 奥黛尔看向格雷的眼神也是神采闪动，谁能想到自己幻想中的那个身影竟然和现实中的格雷重合在了一起呢？ 第八十六章 血液 得到了心爱玩具的菲丽希尔果然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实验室一步，连晚饭都是让女仆送进房间的。 格雷知道她的热度可能只是暂时的，对于微观世界，菲丽希尔做的也只能是单纯的看而已，要想做什么精密的实验或者研究，以现在的技术而言，不但没有，而且也用不到。 和奥黛尔打了声招呼，格雷回到了卧室，端坐在床上，他开始了星隐决的修行。 经过几个月断断续续的修行，已经开了头的星隐决也渐渐步入了正轨，虽然只是明台二层的微末境界，但是和普通人比起来，他已经可以算的上是超凡人类了。 周围微薄的灵力时刻不断地朝他气海内的漩涡里汇集，这是他力量的源泉，在一个月前，他气海的漩涡还如井口般大小，而现在又扩大了一些，已经有三四个人合抱的大树那么宽了。 “风行！” 格雷在手中捏了一个法决，封闭的屋子里突然刮起风来，各种丝绸布帛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他自己也渐渐从床上漂浮了起来，跟随着流动的风缓缓移动。 “火灵！” 坐回床上，随着他手中法决繁复变化，一个如气泡般圆润的火球出现在他面前，他尝试着把手伸出火球中，但是在碰到火球的瞬间，还是被烫得缩回了手。 “还是做不到吗？”让火球消尽，他倒在床上，开始羡慕起火之魔女来，只要是火之魔女，即使是个小女孩，也能做到把烧红的零件拿在手里把玩，但是他经过“长足”的练习却连火苗也不能碰。 “呼！” 正思索间，像是有一阵大风刮过一般，窗户被震得微微发抖。 格雷抬头看向窗外，一轮圆月高悬，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又倒回床上，开始真正的睡起觉来，虽然他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强了，但是连续四五天没合眼，他也有些吃不消。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一个轻盈且快速的脚步声就从走廊外传了过来，格雷翻了个身，知道那是菲丽希尔，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这么晚才睡，小心长黑眼圈......”嘀咕了一句，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房门已经打开，菲丽希尔正站在他的门口。 格雷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菲丽，你......” “芙蕾雅来了。” “什么！？”他有些庆幸没把那后半句话说出口。 “她受了重伤，连雪莉也没办法完全治好，所以我才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走！”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芙蕾雅怎么会大半夜来到冰原城，但是性命攸关的事，他也不在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了。 格雷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跳下来床，跟着菲丽希尔朝着后厅走去，他们俩的动静也把楼下的奥黛尔也惊醒了，她急匆匆地穿起软甲提着剑跟了过去。 一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魔女们已经全部都集结在一起了，一个陌生的白发魔女正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床上同样是白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脸是芙蕾雅，但是头发却全都变成了白色，格雷一时间还有些无法确认她是不是芙蕾雅，但是看到她裸露的壮阔山峦，没跑了，她就是芙蕾雅。 雪莉已经对芙蕾雅施展过治愈魔法了，除了她不知道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下来的手臂之外，浑身再看不到任何伤口，不过眼尖的格雷还是能从微弱的光线中看到她腰间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线，那条细线和她断臂的位置刚好衔接起来，很显然她身上的伤口至少有断臂的直径那么深，差不多把她身体内大半的脏器都给毁坏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有呼吸的。 “你就是格雷？”缇娜早就知道芙蕾雅有个“弟弟”，也知道冰原城的主人是一个男人，但是她没想到传说中孱弱无能的格雷原来长得如此壮实，而且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和传闻中的那个格雷十分有出入。 在决定来到冰原城的时候，她还是心有顾忌的，但是芙蕾雅已经遣散了所有的魔女，现在要她去找治疗魔女，根本不可能，没办法，她只能搏一搏，按照之前芙蕾雅提到过的冰原城有治疗魔女的记忆，朝着冰原城飞去。 她飞行的速度极快，早上离开拜伦，入夜就到了冰原城，在看到院子里有女人在放出火焰，她就知道自己没跑错地方。 “我就是格雷，您是？”格雷虽然没穿衣服，但是没有丝毫扭捏。 “我是天空魔女缇娜，其他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先救救你的姐姐吧。”缇娜话语中带着一丝忧愁，如果连治愈魔女都无法治好，那靠一个什么男人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看周围魔女们的样子，好像认定他一定有办法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芙蕾！” 后进来的奥黛尔也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芙蕾雅，立马扑了上去。 “殿下！”奥黛尔摸了摸芙蕾雅有些冰凉的独手，一脸哀求地朝格雷喊道。 格雷也不避嫌芙蕾雅赤裸的身体，走上前去，开始鼓弄起来。 他先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感受温度，然后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把手放在她的肋间，感受她的心跳。 奥黛尔紧盯着格雷，害怕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原来治愈魔女无法治疗失血过多？” 结果却是格雷既没有无奈的表情，也没有欣喜的表情。 “血液？是啊，虽然我能把损伤的部位直接修复，但是没办法凭空造出血液，谁能想到血液这么重要......”雪莉趴在床边默默回答。 “那现在该怎么办？”眼看格雷找到了原因，缇娜又从绝望变成了焦急。 格雷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了带着眼镜的卡佳，“卡佳，你能控制瓶子里流出的水流吗？” 卡佳推了推眼镜，沉稳地回答道，“可以。” “很好。” 说着，他一把拉过菲丽希尔冲了出去，然后奔向了她白天做实验的那间实验室。 “你要干什么？”菲丽希尔没有着急挣脱他的手。 “忘了今天早上我给你说过什么了吗？” 格雷微微一笑，开始在瓶瓶罐罐里翻找起来。 “你要用那个什么......生理盐水？”菲丽希尔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全都是干净的空瓶。 “你都会的吧？那我们一起咯。” 紧接着，格雷开始撒盐，菲丽希尔开始用玻璃棒搅拌起来，让盐融进水里。 说起来治疗大出血应该先用平衡盐溶液，但是时间紧急，那里来那么多将就，有生理盐水用就不错了。 配置好几瓶盐水，格雷一只手拿着瓶瓶罐罐一只手拿起了菲丽希尔的显微镜，又回到了芙蕾雅的床边。 在魔女们的好奇目光中，格雷拿出小刀，在芙蕾雅只有白皙的手腕上开了一刀，然后让卡佳控制配置好的水流，进入芙蕾雅的身体。 “卡佳，注意一定要让水流进入血管，太粗了可不行，”叮嘱了卡佳一声，格雷暗自嘀咕道，“体温已经冰成了这样，按道理她应该已经死硬了才对.......为什么她还有心跳？” 随后卡佳蹲在芙蕾雅的手臂边，控制着细如针头的水流源源不断进入芙蕾雅的手臂中。 “看来得让赫达制作一批注射器了。”格雷又开暗自打算。 “用盐水可以代替血液？”菲丽希尔抱着手问道。 “当然不行，我们还需要给她输血，呃......说起来你们可能有些接受不了，”格雷知道，在这个教会控制的世界，人们对于血液的认知还停留在放血就能治病的阶段，“就是要用我们的鲜血注入到芙蕾雅的身体里。” “用我的吧！”奥黛尔立马叫了起来，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她还是记得芙蕾雅对她的好。 “我和芙蕾雅都是白发，用我的吧。”站在阴影中的赫达超前走了一步，她也许是以为魔女之间的血液比较有用。 “我的也行！”缇娜也叫了起来。 “咳咳，抱歉，每个人的血型都是不一样的，你们的血并不一定用的上。”格雷给魔女们泼了盆凉水。 “什么意思？你是说平民的血和贵族不能相通？”赫达微微皱眉，魔女们对“身份”或者“阶级”这类的词非常敏感。 “当然不是，你想到那去了，”他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就像......就像女人也有差别一样，芙蕾雅胸那么大，雪莉的那么小，如果两个人的胸衣对调一下，谁都穿不上，对吧？” “格雷哥欺负人！”雪莉一听立马来气了，冲上来用拳头捶他。 魔女们面面相觑，连在输入盐水的卡佳控制的水流都有些微微颤抖。 “好啦好啦，”格雷抓住雪莉的双拳，“幸好上天给我们派来了天使，菲丽希尔小姐。” 菲丽希尔知道他说的是显微镜的事，所以并没有意外，面对他浮夸的赞词，她竟然有些微微动摇了。 格雷松开雪莉，拿出许多玻片，“想要献血的姑娘都可以把自己的一滴鲜血滴在这上面。” 魔女们的热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玻片瞬间就被抢完了，连最小的雪莉都皱着眉头用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紧接着格雷又用刀划破了芙蕾雅的另一处静脉，挤了好半天才从里面挤出一些血来。 他让姑娘们自己拿着自己的玻片过来，而他自己则把芙蕾雅的鲜血滴在她们的玻片上，依次观察血液的凝结状况，这是无法确认血型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 “奥黛，不行。” “缇娜，不行。” “雪莉，也不行。” “菲丽，还是不行。” ...... 筛选了好半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已经排查过了那么多魔女，竟然没有一份鲜血不凝结的。 “时奈......成了！”就在他下意识地要念出“不行”时，时奈的鲜血的凝结状况竟然和之前的状况都不一样。 腼腆的时奈朝着格雷笑了笑，伸出了自己有些纤细的手臂，“开始吧。” “我来了哦。”格雷牵起她的手。 “嗯。”时奈点头。 众人还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动的手，一股殷红的鲜血已经从时奈手腕上流了下来，她如墨的头发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纯白色。 卡佳连忙控制住她流淌下的鲜血，按照刚才的方法，把这个鲜血构成的细线给牵到芙蕾雅手里。 “别怕。”格雷轻声安慰时奈。 “嗯。” 其他人没有看到，但是格雷却能感受到时奈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捏住他的手掌，他也正好用自己温暖的大手安慰她。 在火光下泛着亮光如翡翠般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进入芙蕾雅的体内，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注视着芙蕾雅和时奈的变化。 时奈这边除了紧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芙蕾雅那边受血的效果则是显而易见的，本来平缓得快要停止的呼吸终于又稍微加快了起来，终于能看到了明显的起伏，惨白的皮肤也渐渐变得红润。 格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颈子，已经变得温热起来，再摸了摸她的肋下，心跳也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差不多了。”他招来雪莉，准备让她治疗两人的伤口。 “再多输一些吧。”时奈说。 “怎么，难道你想一会儿又让芙蕾雅来输血救你？” “哦。” 随着雪莉施展魔法，两人细小的伤口立马恢复如初。 第八十七章 雷诺陛下 “菲丽！菲丽！” 雷诺死命地掐着身下女人的脖子，尽管对方眼珠已经鼓胀出来，再发不出半点声音，他依旧死不放手。 他的眼眸中尽是一片血红，狰狞的表情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嘴里一直呼唤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的血色终于褪去，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再看到身下被他捏得变形的女人，他立马像是碰到灼手的火焰般松开了手，顾不得自己赤裸的身体，惊恐地后退，瘫坐在床下，喘息起来。 喘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开始用有些颤抖的覆满火焰纹路的双手穿起衣服来。 门外的侍卫看到雷诺走出房门，都微微低头行礼，“陛下。” “嗯。” 雷诺对这个新的称呼十分满意。 雷诺迈着愈发魁梧的身形走过，带起的灼热气息让两个侍卫都暗暗心惊，仿佛走过他们身边的不是凡人，而是一头快要发疯的凶兽。 走进恢弘的大殿，等待已久的王公贵族们都齐齐颔首，“陛下！” “哦！多么美妙的感觉！” 坐在鎏金的宝座上，雷诺有些陶醉，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幻想的一切突然就成了现实，那些看似触不可及的东西，一瞬间就已经尽在掌握，也许从低谷到达云端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把芙蕾雅那个贱人给抓住，少了几分羞辱她的乐趣，不过也没关系，身受重伤的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抓住她的弟弟狠狠折磨一番，也是一样的效果，哈，谁叫他们姐弟俩都是那么可恶呢？ “斯兰，你们敢保证芙蕾雅一定死了吗？”雷诺把手放在宝座的金质火焰之龙把手上，睥睨着下面畏缩的大臣们。 “陛下，我敢拿教会的名誉担保，魔女芙蕾雅，已然伏诛。”诺斯大主教已经死了，英俊年轻的斯兰顶替了诺斯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大主教。 “很好！”雷诺更加放心了，芙蕾雅死得过于突然，连东部军团都没有调动，这可给他省了一个大麻烦，“教会剿灭魔女有功，奖励三十万金币。” 他自己也不知道教会是用了什么办法杀死那些魔女的，但是谁需要知道呢？只要教会是站在他这边的就行了。 “谢陛下。”斯兰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亚尔维斯统帅，芙蕾雅的余孽清理得如何了？”雷诺新登基，自然要给那些支持自己的家族一些好处，其中最大的助力自然是海伯利安家族，所以亚尔维斯理所当然成为了东部军团的统帅，统领奥拉帝国三分之一的军队，算是一个极大的好处了。 “启禀陛下，魔女芙蕾雅十分狡猾，在我们入城之前她就把皇女府中的所有叛逆遣散了，不过我们一路追赶，倒是抓到不少魔女，此时已经押解回城，正关在大牢之中。” 亚尔维斯知道自己的家族算是押对了人，但是有一点十分蹊跷，那就是芙蕾雅手握东部军团，而且身为魔女，应该可以轻松击败雷诺才对，她为什么不杀雷诺？ “明天一早，将这些魔女游街之后烧死。”雷诺其实只是反感芙蕾雅，并不十分讨厌魔女，但是教会的人在这儿，他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遵命。” “属于我的东西已经我已经夺回了大半，现在该轮到你了，格雷！”暗自赌咒了一番，他重新朝下面的大臣们说道，“我要剿灭冰原城，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这......” 大臣们显然有些不太同意，你雷诺本就是弑父杀妹上位的，这已经够过分了，不过鉴于你是皇室的皇子，杀害亲友对于你来说是家族传统，所以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好指责的。 但是人家格雷已经自愿退出了争夺皇位的游戏，甘愿在边疆过艰苦朴素的生活，而你现在却要不留情面赶尽杀绝，人家格雷又没惹你，怎么说都太过了。 “陛下，按照先例，您是不能对放弃争夺皇位的皇子动手的，况且现在还在先皇殡丧期间，实在不宜朝外动兵。”内务大臣站了出来。 雷诺微微皱眉，他实在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的父亲，那个被他一剑砍下头颅的倒霉鬼，因为一说到他，别人立马就会想起他是一个弑父上位的人。 “正如如此，陛下，现在政局刚刚稳定，实在不易......”又有人出来说话。 雷诺有些烦躁，本以为当上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想到奇怪规则原来那么多，看来得找机会清理这些叛逆的大臣了。 “陛下，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迎娶一位皇后，尽快为皇室诞下子嗣，延续血脉。” 有人说到皇后，亚尔维斯微微一愣，朝台上看去。 果然，雷诺面容立马阴沉下来，然后猛地站起来，咆哮道，“我的皇后只能是菲丽希尔！” 霎时间，大殿内一片寂静，劝谏的大臣们都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原来雷诺要杀格雷是因为菲丽希尔？ 菲丽希尔可是别人格雷殿下的妻子，而且过了那么久，说不定她已经怀孕了，你现在却吵着要别人的老婆当你的皇后，这实在有些怪异了。 当然，抢妻这种行为在奥拉并算不上是罪大恶极，武力至上的国度，强者才能为尊，但是格雷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来窥探弟弟的妻子就已经说不过去了，现在你还想连格雷也一起杀了，这显然有些不太理智。 大臣们楞了一会儿，然后还想劝谏，但是看到雷诺那一副凶兽般的表情，全都默默闭上了嘴，好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陛下。”亚尔维斯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怎么，亚尔维斯，你也想阻止我？”雷诺眼睛开始渐渐变红。 “当然不是，我想说的是，格雷那小子向来懦弱，现在您登上了皇位，他一定怕得要死，如果我们派出使者前往冰原城，让他交出菲丽希尔，说不定我们不用派兵，那小子就会乖乖就范把菲丽希尔献出来了。”说完，亚尔维斯抬起头，直视雷诺猩红的双眼。 听到这个办法，雷诺也有些发愣，然后露出了笑容，“呵呵呵呵......不错，不错，我先把菲丽接过来，然后再慢慢收拾格雷那个混蛋。” 第八十八章 礼物 “阿嚏~” 格雷走出赫达工作的房间，一股花香袭来，让他打了个喷嚏。 “我不采花，花自醉人。” 轻笑了一声，他握紧手里新制作的器具，朝着菲丽希尔的实验室走去。 推开门，菲丽希尔正坐在休息用的沙发上，阅读着那些学堂里使用显微镜的小孩子们写下的记录，看到这些不太明确，但十分形象的表述，她觉得十分有趣。 “你怎么不去陪着你姐姐，反而到处闲逛？”菲丽希尔抬起头，看了格雷一眼。 “她还没醒呢，我让奥黛尔陪着她了，”格雷坐到她身边，“况且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菲丽希尔有些意外，放下手中那些写着歪歪扭扭文字的纸张。 “给。”格雷把那支求着莉莉丝和赫达弄了好半天才做出来的钢笔递了过去，笔杆上还用丝绸系了一个蝴蝶结。 菲丽希尔有些发愣，看着格雷认真的脸，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这是什么？” 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一个整体偏红表面十分光滑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莉莉丝剥离魔法的产物，在这东西中间有一个光亮的圆环，上面有着一串文字，她看得很清楚，上面写的是——至菲丽希尔。 “一支笔。” 说着，格雷把她手里的笔拿了过来，取下蝴蝶结，拧开了螺旋纹路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笔尖。 “我看你用鹅毛笔写不了几个字就要蘸一下墨汁，很不方便，所以我找赫达和莉莉丝帮你做了一支新笔，吸一次墨可以用很久，试试吧。” “嗯。”深深看了格雷一眼，菲丽希尔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书写了起来。 细小的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动起来。 她写得很快，至少比之前用鹅毛笔快得多，笔尖在纸面上飞跃、婉转、下沉、上扬，异常地迅捷，格雷觉得她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用自己的手控制着笔在纸面上跳舞，而且跳得很有韵律，就像她在心里正哼唱着一首舞曲，笔尖正跟着舞曲的节奏灵动地跳跃。 “可他的孤独，不就是普通人的孤独吗？” 看着菲丽希尔随手写下的几句话，格雷觉得她的内心也许并不像缤纷的现实世界一样多姿多彩。 “很好用，谢谢你。”菲丽希尔再次表达了感谢，她再也无法舍弃这支笔顺滑的手感了，她没有想过原来书写也能变得如此轻松，就像是笨拙的人突然长了能飞上天的翅膀般畅快。 “竟然能够得到菲丽小姐的夸赞，真是难得。” “我觉得要是再多造一些这样的笔，这些笔的价格甚至可以比那些玻璃制品更高。”把笔盖拧紧，菲丽希尔无视他的赞词说道。 “我当然想过量产，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腾不出人手来干别的了，”格雷松了松肩，“而且我们还要忙着制造武器，谁知道雷诺和亚尔维斯那两个蠢货什么时候会派人过来。” “但是我看你好像并不太紧张的样子，而且你好像对皇帝的死并不关心。”菲丽希尔把绯红的钢笔拿在手里把玩。 “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躲在里的裙摆下面瑟瑟发抖，然后抱住你的腿痛哭？”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是菲丽希尔还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对付雷诺的军队，你有把握吗？” “有菲丽你在，我们怎么会输？” “怎么？打不赢的时候，你想把我送出去？” “你在说些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能够保佑我们的胜利。” “我又不是胜利女神，怎么保佑你的胜利？” “你可不就是我的胜利女神吗？” 菲丽希尔有些无奈，格雷的赞词总是如此老套，但是她竟然觉得十分受用，即使这些词和以前那些恭敬的贵族没有任何区别。 “好啦，你慢慢忙，我先走了。”看到奥黛尔的身影在门口晃动，他知道芙蕾雅已经醒了。 “嗯。” 格雷离开房间后，菲丽希尔的目光又落在绯红的笔上，上面的那串名字应该是格雷亲手雕刻的，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应他些什么。 跟着奥黛尔来到芙蕾雅所在的房间，她果然已经醒了，此时正由缇娜服侍着穿衣，胸口还裸露在外，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笑着朝着格雷打招呼，“好看吗？” “好看，不过你脸上能再有点血色就更好看了。” “听说你让一个小姑娘给我输血，那个小姑娘呢？我要好好谢谢她。”芙蕾雅用仅存的一只手把雪白的头发梳到脑后，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无法接上了。 “时奈还在工作，午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格雷抱着手靠在门口，看着芙蕾雅的一举一动，虽然她少了一只手，但并不妨碍她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此时穿着的是菲丽希尔的衣服，胸口太紧了，看来得用针线改一改才行。 套上长长的白丝手套，穿上小牛皮靴，理了理衣裙，一个高挑的贵族小姐又重新出现了。 “幸好菲丽的衣服够多，不然在我的衣服运到之前我可没衣服穿了。” 说着，芙蕾雅摸了摸手臂断裂的地方，然后一道亮光从她的伤口亮起，然后那道光满逐渐生长，然后分化出手腕和手指。 只那么一瞬间，一只光芒四溢的手臂就成形了，然后她套上长长的手带，掩盖住了光芒，看起来就和原本的手臂没有任何区别。 “还不错。”动了动被白丝手套盖住的光之手臂，伸展出五指，芙蕾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芙蕾......你真的是魔女？” 奥黛尔提前发出了格雷的感叹。 “抱歉，奥黛。”芙蕾雅走到奥黛尔面前，“我不该瞒你那么久的。” “不......没事的。”奥黛尔挤出一个笑容，她现在已经对魔女没那么排斥了，芙蕾雅是魔女的事实她也早就预想过了，在前天晚上见到满头白发的芙蕾雅的时候她又再次确认了，现在问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亲口告诉自己答案。 “那你是什么魔女？”格雷也走了过来。 “嗯？格雷，怎么和你老姐说话呢？”芙蕾雅眉毛一挑，一把勒住格雷的脖子，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唔......”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两座山峦给压得说不出来。 这时菲丽希尔也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格雷扑在芙蕾雅的胸口，皱了皱眉，然后转身走了。 “菲丽......”虽然不能回头，但是他能从脚步听出来那就是菲丽希尔。 “啊哈，抱歉，破坏你们两个的感情了。”调笑一声，她这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格雷。 “所以你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躲在奥黛尔身后，格雷看了一眼远去的菲丽希尔，喘着气说。 “这要靠你自己猜了，”芙蕾雅走出门外，看着院落里纷繁的鲜花灌木以及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原来冰原城的春天和拜伦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么温暖。” “所以你为什么要放弃拜伦？或者说，放弃你拥有的一切？”随后格雷带着奥黛尔和缇娜也走了出来。 “因为我太累啦，”她趴在围栏上，轻嗅着空气中鲜花的芬芳，“可别觉得我是骗你的，我说的是实话，这个被教会侵蚀的世界，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去改变它了，我已经提前把你用得到的东西都转移出来了，估计再过不久就到达这里了。” “所以你打算以后再这里长住？” “怎么？不欢迎？”芙蕾雅走向他，像是又要故技重施。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格雷连连摆手，朝后退了几步。 “那不就完了？”芙蕾雅把手抱在胸口，“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既然芙蕾雅要吃饭，那格雷只得提前让仆人们准备午餐，把魔女们都召集起来，为新加入的魔女介绍这位自己的“亲姐姐”。 这顿饭可和往常的不一样，是他精心准备已久的“火锅”，圆形的桌子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各种罕见的配料也是他让柯尔特意栽种的（比如说辣椒），她还栽培了许多在这个季节见不到的蔬菜，种类十分之多。 各种鲜美的肉食和蔬菜摆满了圆桌，丰盛至极，趁着晚冬的最后一波寒风刚刚退去，大伙围坐在圆桌周围，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起初大家都还不习惯用格雷发明的被叫做“筷子”的东西，但是用勺子和叉子的话实在不能从汤锅里把肉捞起来，幸好魔女们都不笨，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筷子的精髓，把薄薄的肉片烫过后蘸着酱汁送进嘴里，吃得无比舒爽，连不太喜爱肉食的菲丽希尔也吃得额头冒出了细汗，吃得不亦乐乎。 面前菜最多的就是时奈了，她和芙蕾雅坐在一起，芙蕾雅对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姑娘十分关爱，忙不迭地把冒着热气的食物送到她的面前，让时奈有些吃不过来。 趁着热闹的气氛，菲丽希尔让人拿来了她从拜伦带来的葡萄酒，据说这些葡萄酒一瓶就要几百个金币，这那是喝酒，简直就是喝钱，这让这些平民女孩第二次感受到了来自上流贵族的奢华（第一次是见到了菲丽希尔那浩如烟海漂亮衣服的时候）。 酒过三巡，除了格雷，女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绯红，她们都对格雷的这顿别开生面的新吃法十分满意，不但吃得极为舒爽，而且气氛也够热闹，完全没有上流贵族所规定的优雅进餐的顾忌。 说的也是，既然都决定要推翻那个苦难的旧世界，干嘛还纠结用餐礼仪这种细节？ 女孩们正谈笑间，坐在格雷身边的菲丽希尔轻声呼唤起他的名字。 “怎么了？”格雷转过头，菲丽希尔正面带绯红。 “送给你。” 她拉过格雷的手，把一个盒子放进他的手里，抿着的嘴唇红润如玉。 “谢谢。” 在这世上，也许只有格雷才能面对这样可人的美丽镇定心神了。 打开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墨绿色的指环，圆润的指环内部，雕刻着一朵暗红的玫瑰。 菲丽希尔拿出指环，亲手把它穿进了格雷的手指。 “谢谢。” 顺势握住她温暖的手，格雷再次说道。 第八十九章 使者 芙蕾雅来到冰原城的四天之后，皇位更替的消息才通过行商的商人传到这座偏僻的小城，不过普通民众好像并不太在意皇帝是谁，他们更担心他们的领主，格雷殿下会不会因为他的姐姐被杀而感到愤恨，甚至起兵造反。 从格雷殿下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暂时还没有做出冲动的事，反而亲自拿着锄头，在时奈湖新构建起来的堤坝旁和受雇于他的农夫们一起开垦荒地，当然，也许他真的悲伤过度了，不然怎么会做出下田挖地这样农夫才会做的活儿呢？ 当农夫们议论起格雷殿下为何干活那么熟练的时候，附近的骑士向他们讲述了皇子殿下向来喜欢和人们一起干活的事迹，他们这下才知道这是他的正常操作。 格雷对新田的开垦规划得十分精确，从时奈湖边开始，在新挖掘出来的水渠两侧，排布着整整齐齐的田埂，各种按照他计划的水沟纵横交错，绝不会出现有的田吃不到水的况。 紧挨着这些还在开垦的田圃，则是转移和扩大了规模的大棚区，由于城里的位置是在不够用了，他只能把大棚区转移到湖边，顺便扩大了规模。 此时骑士们正源源不断地把厚重的玻璃和盖玻璃的保温草垫给搬运出来，然后在新规划的位置组装起来，虽然现在初春，温度已经足够适宜，甚至不用大棚也能种好蔬菜，但是用大棚可以有效防治病虫害，最重要的是可以让蔬菜早熟，大大缩短了蔬菜成熟的时间，既然能多赚些钱，谁还不乐意呢？ 站在时奈湖不太高的堤岸上，放眼望去，尽是忙碌的骑士和低头弯腰挥动锄头的农夫，这原本是一些苦活累活，但是没有一个人脸上是愁眉苦脸的，不止是因为冰原城许诺给他们的不低的薪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希望和生机。 “唔...好酸。”格雷靠在用石头垒砌的堤岸边，喝着奥黛尔递来的茶水，酸甜的茶水让他有点皱眉。 “这是芙蕾用柯尔新种植的果子泡的，她说可以解渴解暑。”奥黛尔把盛食物的竹篮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绸布，准备拿出里面的食物。 “你来尝尝。”硬着头皮把那口汁水咽了下去，他把茶壶递给了奥黛尔。 奥黛尔微微停顿，接过了茶壶，对着格雷刚喝过的壶嘴，喝了一口，惊人的酸度差点让她喷出来，“唔......” “哈哈，你看，解暑不知道，提神倒是真的。”格雷笑着把竹篮给拉了过来，然后在里面翻找起来，“让我看看你都给我带了些什么。” 奥黛尔连忙放下茶壶，蹲了下来，把最上面的那一层给拿了下来，然后露出下面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除了包子和酱牛肉蛋糕十月果......之外，夫人还让我带了一些你喜欢的鸡胸脯肉。” 说着，奥黛尔把各种盛着食物和酱汁的盘子都摆在了地上，看起来小小的篮子，能装下的花样竟然颇为不少。 看着奥黛尔细心摆放餐具的样子，格雷觉得她现在就像是给田间地头劳作的丈夫送饭的小妻子，生怕丈夫吃不饱，什么好东西都一齐带上了。 他本想说下次别带那么多东西，但是又怕让她感到失落，所以干脆也不多说，一边拿起一个大包子啃了起来，一边用筷子大口的夹起肉来塞进嘴里。 “奥黛，你吃了吗？”痛快地咽下蘸酱的牛肉，他朝奥黛尔问道。 “没......吃了。”奥黛尔有些扭捏。 “傻姑娘。”格雷笑了笑，把手里筷子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自己转身在地上找了一截树枝，撕去外皮，折成两截，迅速做成了一双筷子。 “这怎么行......”奥黛尔想要拒绝。 “少废话，吃饭。” “哦......” 无奈的奥黛尔只好在格雷身边坐下。 两人一边吃一边眺望远方，明媚的日光中，原来像他们这样一同吃饭的农夫并不在少数，其中很多都是最近失去土地的流民，男人们的妻子从城里的食堂里盛来饭菜，和他们一起在坐地里，伴随着满足的笑声，开心地吃了起来。 “其实人们都很容易满足的，有时候你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安安心心为你做事。”格雷又喝了一口酸汤，虽然味道极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再喝一口。 “然而像您这样仁慈的领主可不多。”奥黛尔觉得头顶的阳光十分舒服，浑身暖洋洋的，当然，身边的人更加让她感到安心。 “我这不叫仁慈，叫做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所作出的让步。” “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您做的是正确的事就行了。” “说的也是，”格雷大口地吞咽起食物来，“对了，今天有魔女去城主府报道吗？” “没有。”奥黛尔一边吃一边回答，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别人打扰两人的感觉。 “那就奇怪了，芙蕾说她离开拜伦的时候遣散了许多魔女，为什么到现在一个都没见着？” “我也问过芙蕾，她说有可能是雷诺派出骑军追捕离开的魔女。” “嗯，很有可能，”格雷皱起了眉头，“看来我们得采取些行动，不然雷诺的骑军不知道要残杀多少无辜。” 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每次皇帝下令搜查魔女的时候，那些负责搜查的官员往往会利用这个机会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如果谁敢反抗，立马定上魔女或者被魔鬼附身的罪名，当场烧死，为此，每次搜捕魔女的时候，有很多无辜的女子都被残害致死，许多美好的家庭就此破灭。 而残害民众的人明明就是冠冕堂皇的官员，但是被迫害之后，人们反而会赌咒起魔女来，说是魔女害了他们。 这是格雷怎么也无法理解的逻辑，就像是漂亮的女孩被抢走了，人们不去职责强盗，反而去职责女孩过于花枝招展一样，简直就是反智主义的典型。 “殿下是说，我们该出兵？”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打了个饱嗝，他靠在石头上，看着远处那个匆忙跑过来的人影，“那不是西弗斯吗？出什么事了？” “殿下！殿下！” 隔着老远，有些驼背的西弗斯就朝着格雷招手。 格雷仔细想了想，最近好像没什么值得着急的事，所以干脆不起来，等着西弗斯跑到他的面前。 “什么事？”帮奥黛尔收拾好碗筷，他才不慌不忙地问。 西弗斯停在他面前，喘息了一阵，然后才说，“雷诺陛......拜伦......派人来了。” “这么快？”格雷微微皱眉，“他们来了多少人。” “呃......来的不是军队，是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骑兵队。” 他眉毛一挑，“他们说了什么？” 西弗斯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板实在不宜干这种跑腿的活儿，“他们说要请您和菲丽希尔殿下到了才说。” “切~”格雷露出鄙夷的神情，然后扛起了自己亲手制作的锄头，“走吧。” 知道来人是敌非友，奥黛尔立马紧张起来，把收拾好的篮子塞给西弗斯，紧握着骑士剑跟在格雷身后。 其实不用猜，格雷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他也在暗暗思索对策。 “有了！”为了气一气雷诺，他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点子。 “什么有了？”奥黛尔问。 “菲丽有了！” “啊？真的！？”奥黛尔吓了一跳。 “呃...呸呸呸，不是不是，”说着，格雷笑着靠近奥黛尔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你先回去......然后......” “遵命。” 第九十章 怀孕 格雷在城主府门口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奥黛尔已经找到菲丽希尔之后，他这才扛着锄头进了城主府，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裤腿上还满是泥土。 走进大厅，十几个风尘仆仆的骑士正端坐在椅子上，他们全都穿着淡蓝色的铠甲，胸口的铠甲上刻画着火焰之龙的纹章，看起来都是雷诺的亲卫，再看他们满面尘霜的样子，很显然雷诺的命令十分紧迫，让他们马不停蹄赶来冰原城。 把锄头交给门口的骑士，格雷在这些使者惊奇的眼神中走到了主位。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骑士们有些面面相觑，一个首领模样的骑士先开口了，“你是？” “我就是格雷。” 一听说这个浑身泥土的家伙就是皇子格雷，骑士们都暗自欣喜，原本他们以为格雷虽然懦弱，但是至少也是皇子，应该会做一些抵抗；但是现在看来，所谓的格雷原来和路边种地的农夫没有什么区别。 和一个农夫谈话，结果应该会很愉快。 带头的骑士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连行礼也没有，直接说，“失礼了，原来您就是格雷殿下，我是雷诺陛下的亲卫骑士莫斯·海伯利安，同时也是菲丽小姐的堂兄。” “堂兄？我还是她老公呢，”格雷在心中鄙夷了一番，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所以雷诺是让你们来册封我为亲王的？” “亲王？” 莫斯看了一眼手下的骑士，全都笑出了声，“很抱歉，殿下，我们并不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那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有些不耐烦了。 “依旧很抱歉，我们要见到菲丽小姐之后才会告诉您我们的来意。” 莫斯十分谨慎，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雷诺的命令，“如果格雷敢拒绝，那就直接把菲丽希尔抢走”。 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但是现在迟迟没有见到菲丽希尔，他也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要是打草惊蛇，格雷把菲丽希尔藏起来，这可就麻烦了，所以任凭格雷怎么询问，他的回答都是要见菲丽希尔之后才说。 “我来了，你们说吧。” 一个淡漠的声音从内门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菲丽希尔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发髻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没有丝毫散乱，淡漠的眼神配上修长的身量，一眼看去就如天上下凡的天使，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不过今天天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的一只手正按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还由奥黛尔小心翼翼地扶着。 “菲丽，不是叫你别来了吗？”格雷暗笑一声，然后皱着眉头迎了上去。 “陛下亲自派人来，我怎么能不出来迎接？”菲丽希尔面色微红，任由自己的手被格雷牵住，显然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内心十分挣扎。 “这......” 更加惊骇的则是一众骑士。 菲丽希尔可是雷诺陛下的梦中情人，而大家都知道，曾经在殿堂上，雷诺陛下为了得到菲丽希尔，甚至有过不惜发兵踏平冰原城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没有被实施，但是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对于菲丽希尔的执着。 而现在，他的梦中情人却已经大了肚子，难道他们要把这个大了肚子的菲丽希尔抢夺回去？天知道雷诺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部斩首。 众骑士中，最惊讶的要数莫斯了，也许外人不知道，但是他身为海伯利安家族分支的一员，曾经有幸接触过菲丽希尔，他知道这位号称“拜伦明珠”的妹妹可不是浪得虚名，而她的冷若冰霜也是在家族里面出了名的，虽然家族希望把她包装成善于交际的名媛，但是家族内部的人都知道她向来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要不是因为一些尚不明了的原因，倔强的她也许根本不会出嫁。 而现在，她却像只依人的小鸟般依偎在那个长得像农夫一样的废物皇子格雷怀里，最重要的是她还怀上了格雷的孩子！ “他是怎么做到的！？” 莫斯感觉脑袋有些晕眩，眼前的一切实在太不真实了，在拜伦就废物至极的皇子，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壮举”？ “菲丽来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格雷牵住菲丽希尔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紧紧握住。 菲丽希尔发现怎么也抽不回手，只得嗔了他一眼，不过格雷正看着那些被惊呆的骑士，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抱怨。 “我们......”莫斯现在也没了主意，他知道，自己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归的话，雷诺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但是如果把怀孕的菲丽希尔抢夺回去的话，愤怒的雷诺不知道会发什么疯，而且雷诺正在开始搞大清洗，几乎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掉了脑袋，在这个时候带给他这么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实在有些不够理智啊。 “说吧莫斯。”她配合格雷的计谋已经生效，不想看到这个以前的亲戚继续墨迹下去了。 “我......”莫斯思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打定主意，“管她怀孕没怀孕，既然雷诺要的是人，那我们就把人弄回去再说。” “咳咳，菲丽殿下，”莫斯站直身子，行了一个骑士礼，“是这样的，雷诺陛下十分想念您，而且对您的近况甚是关心，他怕您受不了冰原城苦寒的日子，特派我们来迎接您回到拜伦。” 莫斯说得十分直白，他刚说完，愤怒的奥黛尔已经把手按在了剑柄上，莫斯身后的骑士们也全都蓄势待发，眼里露出警惕的光芒，场面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沉默了片刻，菲丽希尔才缓缓说道，“我和雷诺不熟。” “殿下......”莫斯又要说什么。 “喂，你们听到没有，菲丽说她和雷诺不熟。”格雷打断了他的话。 莫斯本就对这个农夫打扮的家伙很是鄙夷，现在他竟然敢打断自己的话茬，这让他十分冒火，朝格雷喊道，“你闭嘴。” “你他丫的才闭嘴！”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格雷已经飞身跃起，一脚踢在莫斯脸上，立马将他给踢飞了出去，撞得他背后的骑士如滚地葫芦般东倒西歪。 然后格雷又迅速闪身回来，坐回椅子上，重新捏住了菲丽希尔嫩滑的纤手。 由于格雷没有下狠手，所以莫斯除了脑袋有些晕眩，掉了几颗牙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很快就爬了起来，拔出骑士剑指着他，“你这个废物格雷！竟敢动手！” 其他的骑士长剑被门口的守卫收走了，他们只得把手伸进盔甲里，摸出了各种长短不一的匕首。 不过他一拔剑，就知道自己犯了混，大厅外的守卫听到拔剑的声音，全都涌了进来，有的拿剑，有的拿着奇怪的铁棍，把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呸，”莫斯吐出一口鲜血，脸上露出阴笑，“格雷，要接走菲丽希尔是雷诺陛下的命令，你想要抗命？” “当然不是。”格雷笑了笑。 “那还不乖乖把她奉上！”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继续抚摸着菲丽希尔的小手，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有承认雷诺是奥拉的皇帝，所以我是抗谁的命？” “你！” 莫斯面容有些扭曲，咬牙切齿地说，“格雷，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姐姐已经死了，再没有人能庇护冰原城，要是惹怒了陛下......” “就要派大军压境，是吧？”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奇怪，雷诺不是喜欢男人吗？为什么还来打菲丽的主意？” “什......”莫斯有些懵了，他从未听说过雷诺喜欢男人的传闻，要是普通人说出这件事他还不一定信，但是格雷是雷诺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皇室成员，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无法立即否定。 “哦，我明白了，”格雷看了周围的所有人一眼，“雷诺为了掩盖他喜欢男人的事实，所以才要找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回去，以为这样大家就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了？” 格雷这么一说，周围的所有人，不只是莫斯的人还是城主府的人，全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连菲丽希尔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着惊呆的众人，格雷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这些忠于雷诺的骑士不会乱说话，但是冰原城的骑士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经常追着商人们查验货物，少不了和商人们打交道，所以应该再过不久，雷诺喜欢男人的传闻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了。 “回去吧，趁格雷还没生气，你们还能留得一条性命。”格雷红脸唱够了，轮到菲丽希尔唱白脸了。 周围的侍卫朝前逼近了一步，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你就等着吧！” 狠狠地瞪了格雷一眼，莫斯大袖一挥，带着手下匆匆去了，连要抢夺菲丽希尔的计划都忘了。 “你捏疼我了。”看到莫斯气冲冲的离开，菲丽希尔朝格雷说。 “抱歉。”格雷连忙松开她的手。 “我送你的指环呢？不喜欢吗？”看到格雷手上光溜溜的，她心里一沉。 “哪有......我这不是要下地干活吗？我怕弄脏了......”说着，格雷从胸口拉出一条吊坠，上面吊着的正是那个墨绿色的指环。 “知道了。” 菲丽希尔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 第九十一章 天子之怒？ “混账！” 雷诺很快就从传信的鸽子身上得到了莫斯从冰原城传来的消息，气得眼睛发红，一把将正在桌子上啄食的鸽子给捶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色羽毛。 “格雷！格雷！”雷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愤怒扭曲的模样把周围的女仆都吓得花容失色。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雷诺拔出从不离身的长剑，胡乱挥舞起来，眼前一个个女仆惊恐的面容好像变成了格雷的冷笑，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地斩了过去。 “给我死！” “死！” 伴随着无辜女人们的惨叫，整个厅室立马变成了血肉装点的华宫，鲜血沾满了窗户，残肢洒满一地，踏在鲜红的毛毯上，上面立马浸出鲜红的血液。 也许《地狱赞歌》中描写的恶鬼噬夜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过他再遏制不住自己憋闷的愤怒，不管蜷缩在角落里的年少女仆怎么惊恐求饶，他根本就毫不留情。 而这座宫殿的所有出入口好像都被从外面锁死了，女仆们在各个门口挤成一团，但是厚重的宫门根本纹丝不动，她们只能惊惧地祈求那尊杀人的狂魔赶紧停下来。 随着雷诺靠近，有的女仆直接被吓晕了过去，有的被吓得瘫软在地上，更多的则是蜷缩在宫殿门口，无力地敲打抓挠着沉重的殿门。 看着这些蜷缩的女人们惊恐颤抖的样子，竟然和他脑海中格雷嘲弄的表情重合在了一起！ “我要你死！” 雷诺把骑士剑的剑柄都捏得变形，毫不留情地从每个女仆的头顶劈下。 ...... 不知过了多久，行宫里终于再没有哭喊声。 而雷诺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个“格雷”了，总之，整个庞大的行宫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 浑身被鲜血浸透的雷诺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也不管对方已经毙命多时，他还是猛烈挥舞起长剑。 只不过他越挥舞得厉害，格雷的那张脸越笑得越来越开心，好像他怎么挥舞长剑，也无法伤害到他分毫，这让他更加愤怒，浑身的肌肉像是要涨破衣服般高高鼓起，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还有你！菲丽希尔！这个贱货！”疯狂的雷诺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上的火焰纹身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晃动，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你这个卑贱的婊子！我要亲手剖开你的肚皮，挖出你和格雷肮脏的血脉！”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雷诺狂笑起来，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狂热，他丢下变形的长剑，朝着身下女人的肚皮伸出了手。 就在雷诺做出这些疯狂的行径的时候，偌大的行宫里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人了，除了他自己疯狂的怪笑，再没有任何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狱般的厅室内诡异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止，雷诺瘫坐在能浸出鲜血的毛毯上默默喘息着，无神的双眼好像看不到周围惨绝的景象，也闻不到能让苍蝇为之兴奋的膻臭。 他此时像一位顿悟了的佛陀，即使身处尸山血海，也不能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陛下。”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隔着洒满鲜血的门窗，雷诺木然地抬起头，从那个身影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亚尔维斯。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如惊醒般环顾四周，他怕亚尔维斯突然进来，看到他做的这些惨绝人寰的事。 他慌张地趴在地上，把地上散落的残肢给拼接到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残破的尸体上，捡起一些散乱的内脏，胡乱地塞进一些被开膛破肚的无辜尸体中...... 弄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无用功，一切都是那么荒唐，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鸵鸟般回避自己所做的一切。 “都交给我们吧，陛下。” 站在门外的亚尔维斯好像已经知晓了一切，露出一丝笑容，朝着身后浑身隐没在斗篷里的仆从看了一眼。 “呃......”抱着头的雷诺刚想呵斥，脑海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随后极短的时间里，他竟然进入到了那种久违的冷静的状态之中。 等到他站起身来时，眼神已经变得平静冷冽，好像周围的惨烈景象都与他无关。 他默默扔下自己的剑鞘，脱下自己被鲜血浸透的外衫，沉稳地推开大门，看也没看亚尔维斯一眼，只是淡漠地说，“交给你了。” “遵命，陛下。” 亚尔维斯对着雷诺的背影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雷诺越走越快，也不在意路过的人们奇异的目光，他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脱去自己浑身的衣服，拿出一张浸湿的抹布，想要擦拭掉身上的鲜血。 不过当他把湿润的抹布放到身上时，却发现自己身上干燥无比，哪儿有半分血迹？ 他不再顾考虑这些琐事，迅速穿上干净的衣衫，推门而出，命令侍卫召集大臣，商量出兵冰原城的事宜。 直到他坐在厚重的王座上的时候，他才稍稍安心，还有些后怕的情绪终于褪去，说的也是，自己可是皇帝，东陆最强帝国奥拉帝国的皇帝！这个国家都是他的，杀几个小小的女仆算什么？ 自我安慰了一番，雷诺不敢再让自己脱离这种冷静的状态了，虽然他不想被那股奇怪的力量所左右，但是他更害怕发怒的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连在冷静的状态下他都有些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要是失去冷静，刚才那一幕也许再次，或者多次重现。 大臣们很快就召集完毕了，因为这两天他进行过一波清洗，把前朝的老臣几乎都杀了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家族强大的老顽固之外，现在应该没有人会与他作对了。 随着最后到达的亚尔维斯步入了大臣们的首位，所有人都齐齐颔首。 “陛下。” 早就不耐烦的雷诺睥睨着台下卑微的臣子们，“我要出兵冰原城，谁反对？” 自从雷诺登基，他自己从没有处理过一件事务，任何事，无论大小，全都交给下面的大臣打理，而他自己只管杀人，有些大臣虽然有些看不下去他的行为，但是也不敢开口，再经过前几天的大清洗，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了，谁都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新皇帝十分难以伺候，而且冰原城更是他的逆鳞，现在谁敢出头，简直就是找死。 “很好，”看到大臣们全都低着头不说话，雷诺咧开嘴笑了笑“既然没人反对，那我就要率兵攻打冰原城了。” “陛下，冰原城不过是个偏远小城，守军不过五百，实在不需要陛下您亲自出征，”一个身着铠甲的骑士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立马站了出来，“只要陛下给我一支两万人的兵马，属下一定在半月之内踏平冰原城！” “哦？”雷诺看向那个高大的骑士，他认得他，那是和他在诺拉城共同奋战的一个将军，他对他很有好感，登基之后给了他近卫军副统领的官职，“汉莫·光盾骑士，我知道你擅长守城，但是对于攻城......” “请陛下放心，冰原城早已年久失修，我估计格雷那家伙也不会花钱在城墙上，所以我们要攻占冰原城简直轻而易举。”汉莫心中大喜，雷诺愿意多问他问题，说明他很有机会独占这次功劳。 他微微朝其他大臣微微一瞥，果然，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嫉妒，他自己也有些庆幸自己先开口了，要是晚一步，还不知道这个大蛋糕会掉到谁头上呢！ 汉莫觉得雷诺其实不必多问的，两万骑士去攻打一个只有五百守军的小城，这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吗？就是两万人一人撒一泡尿，也能把冰原城淹了，而且先不说冰原城会不会先崩溃，就算他们全都同仇敌忾，男女老少加起来，那也不是两万骑士的对手啊？ “好！既然你有如此雄心，那我就把西部军团中最精锐的两万狮虎骑派给你，如果你能顺利踏平冰原城，我重重有赏！”雷诺其实很想亲自前往冰原城，但是又怕看到菲丽希尔挺着肚子的样子，一想到她怀上了格雷的孩子，他怕自己会被活活气死，倒不如让这些自告奋勇的骑士去看看，让他们为自己了却执念。 “谢陛下！”汉莫强行压下笑容，单膝跪下，行了一个骑士礼。 在内心纠结了一会儿，雷诺又朝他说道，“记住，除非他们自杀，否则一定要生擒那两个贱人！抓到他们之后，迅速带回拜伦。” 虽然没有说那两个贱人是谁，但是所有人都十分明白，看来雷诺对那个女人的眷念不是一般的深，连别人已有身孕了还不放过。 看来在冰原城可以预见的结局中，那颗拜伦的明珠，终究要毁灭在他的手里。 “遵命！” 汉莫低头应了一声，迅速退去了。 第九十二章 科索尔城 入夜，早睡的时奈微微睁开眼睛，离开柔软如云的温暖被窝，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裙，光着脚丫，来到城主府最高的阁楼里，眺望着城外打着火把离开的冰原城骑军。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时奈梦呓般地说着，乌黑的头发顿时变得雪白，“你该引领我们再走远一些。” 说着，她朝远方伸出了手。 一股初春的凉风吹过，她放下了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这第一场春雨中，时奈迈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 ...... 远方，带领二十多人的骑兵队出城的格雷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冰原城，黑夜中的道路黑漆漆的，那有半分人影。 “怎么了？殿下。”跟在后面的奥黛尔问道。 一刹那间，他好像看到了眼前好像有千万条道路，但是所有的道路都是血红色的，只有他们脚下的这一条是充满着明亮的光芒，也是他唯一能看清的一条。 “路.......”一滴雨滴落在他的脸上，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样奇怪的场景，他想把那个场景告诉奥黛尔，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明白那个场景的意思，可怎么也说不口，就像是脱力的四肢，怎么也动不起来一样。 “路怎么了？”奥黛尔有些疑惑。 “没什么，”嘴巴张了半天，他还是没说出来什么，干脆直接不说了，“戴上雨披，加快行军。” “是！” 黑夜中，骑军的前中后各有一名骑士打着火把，在跳动的火焰中，只穿着轻甲的骑士们掏出极为细密的丝绸雨披，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快速前进。 这支只有二十五人的骑兵队是格雷从骑士团里挑选的，有男有女，其中还有时奈最喜欢的大姐姐凯尔。 他本来准备多派些人马甚至带上一些魔女的，但是这样一来冰原城的“大军”也许会打草惊蛇，不但连搜捕魔女的官员吓跑了，连魔女恐怕也吓跑了，而且可以预想到，雷诺的大军不日就要来袭，魔女们正在加紧生产武器，绝不能有一刻的耽误。 这支骑士的所有人都只带了一杆枪一把骑士剑一把匕首一些干粮和水，以及挂在腰上和马匹身上的子弹，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救助魔女，以及查探雷诺大军来袭的消息，用不着穿戴厚重的铠甲。 格雷毫不掩饰地把要找到魔女的消息告诉了他们，骑士们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没有多余的惊奇，因为这些骑士大多都是接触过魔女的，比如说近距离见过时奈魔法的凯尔、被雪莉救活的骑士、以及经常进入城主府搬运东西，见过赫达和艾蕾火焰魔法的骑士；他们对于魔女早已见怪不怪了，虽然有些担忧，但是既然是格雷殿下的决定，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在西北地区的黑夜里奔袭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一路上被邪兽毁坏的废墟里，时不时会有奇怪的野兽出没，这些野兽在夜里出没得尤为频繁。 骑军小队朝大路两边看去，许多猩红的眼睛正在黑夜中闪动，胯下的马儿也有些慌乱，像是要不受控制，骑士们戴着铁手套的大手也按在上膛的枪械上，随时准备开枪。 格雷对这些野兽不太担心，他正在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因为要阻击雷诺的大军，光靠冰原城肯定不行，他得先看到雷诺大军的必经之路，早做打算，让他们到达冰原城的时候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那时候对付他们应该会很轻松。 转过一个稍微凸起的山包，许多猩红的眼睛已经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虽然看不清那些在黑暗中的野兽，但是每个人都能想象出它们龇牙咧嘴的狰狞面目。 “早知道天亮再走了，浪费我们这么多子弹。” 格雷打了个响指，然后迅速开枪，子弹全都射向那些猩红眼睛的两点之间，那里就是脑袋的位置。 更多的枪声响起，火光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跳动，急促的枪声和沉稳的枪声混杂在一起，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射击风格。 幸好这些战马在冰原城早已习惯了枪声，不然如此剧烈的响声恐怕会吓得它们胡乱蹦跶。 枪声很快就停止了，再见不到猩红的眼睛，骑士们都停下了射击，但是格雷还在继续，因为他能在黑暗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顺带把你们都解决了，免得那些商人老是用你们为理由找我买枪，烦死了。” 又打完两个弹匣，他才停手，然后命令骑军继续前行。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科索尔城，那里是北上冰原城的必经之路，如果芙蕾雅告诉魔女们要前往冰原城的话，一定会经过那里，而科索尔城也是教会控制的重要据点之一，魔女们恐怕会在那里遇到极大的危险。 经过一夜的骑行，天色微亮时，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在路边吊着邪兽尸体的小镇，看来这个小镇抵抗过了邪兽的侵袭。 把马匹托付给旅店，格雷让骑士们在旅店里微微休息，吃过早饭之后，又继续前行。 幸好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懂得如何减损体力消耗，所以如此强度的急行军，他们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因为能有外出纵马狂奔的机会而感到畅快。 越过刚才那个小镇，周围的路面明显平整了许多，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我来冰原城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希尔里河竟然是从冰原城一直流淌到这里的。” 顺着青草萋萋的河边行走，格雷才发现一晚上都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本就颇为不小的希尔里河到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条大江，看向河水中间，有一些三桅帆船正停靠在对岸。 “殿下，希尔里河可以从冰原城一直流淌东海之滨。”凯尔是北境的人，对这条河流十分熟悉。 “很好，以后我们运输我们的大炮就可以走水路了。”微微一笑，格雷牵动缰绳，开始继续前进。 剩下的骑士们对视一眼，看来殿下的野心远比看上去的要大。 “多么肥沃的土地，到春天了还这么荒芜着。” 又走了一会儿，路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们大都是一些失去土地的流民，也许两边长满青草的土地原本就是他们的，但是现在却不属于他们了。 如逆流般穿行在流亡的人群中，骨瘦嶙峋眼神呆滞的人们朝他们伸出双手讨要食物，好心的奥黛尔早就把自己的干粮分发了个干净，到现在身上再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有经验的骑士则怒目圆睁，吓得流民们不敢伸手，他们知道自己分发出干粮只是杯水车薪，甚至有时候给一些瘦弱的妇孺反而会引来其他人的争抢，倒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骑士们同时也在人群中努力寻找女人们的踪迹，希望能看到白发或者可疑的女人，因为魔女向来都是畏畏缩缩的，很好辨认。 不过很可惜，除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格雷没有发现任何疑似魔女的女人，因为除了带孩子的中年女人之外，流民的队伍里根本就没有年轻的女人，不必说，他也能预料到科索尔城正在发生些什么。 走到中午，庞大的科索尔城终于近在咫尺了，只不过远远看去，城墙虽然雄壮，但是却血迹斑斑。 再走近一些，骑士们终于看到了城墙上挂的东西，全都变得怒不可遏。 那是数十个被捆住双脚倒吊在城墙上的女人。 他们全都被剥光了衣服，割破了喉咙，城墙上的血迹就是她们身上流淌出来的。 这些女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头发和手臂朝下垂落，身上的伤痕惨不忍睹，有几个女人好像还没死透，还不时抽搐一下，看来她们不是被直接杀死的，而是被割破了喉咙流血流死的。 愤怒的奥黛尔拿出匕首，想要把匕首扔出去割断绳子救下那个好像还没死透的女孩，但是却被格雷制止了。 “她已经死了。” 第九十三章 劫法场 格雷一行人很顺利进了城，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行人身上别着骑士徽章，奥拉的法律规定不能阻止任何骑士的公共行动，所以他们连排查也没有就顺利进入了城，尽管他们还光明正大地亮出了骑士剑。 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科索尔城里并没有鲜血满地到处杀人的情况，比冰原城大了一倍的宽阔街道上行人稀疏，除了被赶出城的流民之外，人们好像都在朝着某个方向聚集。 把马儿寄养在一间稍大的旅店，格雷朝旅店老板递出一个金币，吩咐他好好照料他们的马匹，顺便指着窗外稀疏的行人问道，“那些人要去哪儿？” 大胡子老板把金币用牙齿咬了咬，确定无误之后，顿时喜笑颜开，“呵呵呵，骑士大人，您快去看看吧，今日份的魔女处决，可精彩着呢！要不是这几天生意不错，我可不愿意错过。” “魔女？”格雷微微皱眉，又朝老板抛出两枚金币，“给我们留十个房间。” “哎哎，遵命遵命，您慢走。”老板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抓住半空的金币。 焦急的格雷大手一挥，领着骑士们迅速朝着行人聚集的地方前进。 走了一会儿，行人渐渐稠密起来，还未靠近广场，就已经能听到火光、刺耳的惨叫声以及疯狂的哭喊声。 骑士们围在格雷周围，在人群中间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通道，这一举动差点引得周围路人的愤怒，只不过在看到他们胸口的骑士徽章之后，全都悻悻地闭上了嘴。 穿出人群，骑士们目眦欲裂，眼前的场景简直要比冰原城原住民地牢里面的情景还要惨烈。 上百个女人被绳子和锁链如牛马般拴在地上，有的尽力蜷缩在一起，有的则奋力哭喊着，在一旁的稍微高出来的平台上，各种惨剧正在上演。 有的女人正被刽子手用烧红的烙铁印在身上，尽管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地方不是焦黑的，在她的一旁，是三个堆起来的火堆，火堆里面的女人正在疯狂地挣扎嚎叫，凄厉的叫声宛如地狱恶鬼的哭嚎。 在平台的下面，是一排木质的绞刑架，格雷他们刚刚穿出人群的时候，那些骑士正从蜷缩在地上的女人里随意挑出了几个，然后送上绞刑架。 被选中的女人顿时吓得手脚瘫软再没有半分力气，她们几乎是被骑士们架上绞刑架的。 满是污秽的绞绳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地面拖拽尸体的痕迹证明了这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罪恶。 这里有一百多个女人，很显然不可能全都是魔女，但是从骑士们随意挑选女人杀死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打算用破魔石做细致的甄别，因为在这偌大的行刑场里，甚至连一个教士都没有，按理说处决魔女，教会一定会派人在场的，但是本该是教士坐着的看台上，三把椅子里只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他们衣着华贵的样子，很可能是科索尔城的城主和城主夫人，而教会的人并不在，很有可能是他们早就看腻了，已经懒得看了。 “呵呵呵，这些个贱婊子，我把她们都杀了，看她们还怎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的床上？” 抹着厚厚白色铅粉的肥胖女人露出满口的黄牙，冷笑起来肥肉颤动的样子简直可以吓退恶鬼。 “佳妮，我都说了那是个误会......”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握住女人的手。 “约克，”佳妮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还带着血迹的指甲微微刺入皮肤，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十分阴冷，“你可别忘了，科索尔的一切都是我们霍尔家族的，你不过窃取了我们家族的荣光，要不是那些老家伙说需要留着一个代理人，我早把你杀了。” 约克吃痛，想要抽回手，但是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佳妮佳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佳妮放开手，约克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五个血洞，她又露出了黄牙，肥胖的脸颊勾勒出笑容，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狂热“不过你还别说，这些小姑娘还长得真俊，叫起来也挺好听的，昨天晚上我可是听了个够。” 说着，她拿出一张洁净的方巾，开始擦拭起指甲里的血迹来。 至于台上两人的动作，目力极好的格雷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他们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要想救这些女人，要收拾那个肥胖的女人才是关键。 至于那个男人，也许在以后还有点用处。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个个都是畏畏缩缩的，明明可以确认这些女人大都是无辜的，但是他们全都默默看着，没有动作，也不做声。 也许是四处散落的男人的尸体做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才不敢上前。 “殿下！” 奥黛尔已经不记得叫了格雷几声了，但是他一只盯着远处，好像丝毫没有看到那几个女人马上就要被绞死了，没办法，她只能捏住了他的手。 “看来我们的科索尔之行就要这么结束了。”格雷捏了捏她的手。 “什么？”奥黛尔问。 “带几个人回去准备好马匹，顺便把那两个金币要回来，就在旅店门口等我们。”他转头朝奥黛尔说。 “我要陪......留在这儿。”奥黛尔不想离开格雷。 “时间来不及了，快去！”格雷又捏了捏她的手，算是给她一个鼓励。 “......嗯！”眼看那几个女人已经被套上了绞绳，奥黛尔顾不得再倔强了，带着四个骑士穿过人群迅速离开了。 “凯尔，见机行事。” “嗯。” 格雷打了个响指，骑士们都默默将子弹上膛。 其实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下这些人，也知道自己二十多个人要对抗周围在场的一百多个骑士可能有些困难。 不过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女人被残忍杀死，他实在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也只有今天，他才亲眼目睹了处决魔女是多么残忍，这更加坚定了要占领科索尔城的决心。 “都停下来吧！” 格雷褪下斗篷，朝着场中走去，他的声音十分雄浑，正在给女人套上绳子的刽子手都被震慑得停了下来。 “站住！” 守卫见到又有人想要阻止行刑，立马扑了上来，用长矛把他围在中间，凯尔等人想冲上来，被他用手势阻止了。 “我是冰原城的领主，格雷·薇尔特，”虽然他很想和皇室脱离关系，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动用这个悠久的姓氏，“现在，我现在用皇子的身份命令你，佳妮·霍尔，立即停下这些荒唐的举动。” 说着，他拔出了自己专属的骑士剑，金黄色的剑身十分耀眼，上面有一只红色的火焰之龙，这是奥拉皇室才能使用的标志，绝不敢有人擅自模仿。 “皇子格雷？！” 坐在台上的肥胖女人有些吃惊，冰原城可以说算的上是科索尔城的邻居，而且最近冰原城出产的铁器和玻璃迅速占据了科索尔的市场，这可把以铁器专营为主的霍尔家族压制得够呛，她早就对这个小邻居十分不满意了，没想到他今天还自己跳上门来了。 要是老皇帝还在，她还说不定还要客气一些，但是现在是雷诺为王，雷诺向来看不起格雷，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军就要来袭，到时候科索尔城还能从中分一杯羹呢。 谁会重视一只将死的蚂蚱呢？ “呵呵呵，皇子殿下还真是稀客，我们做邻居那么久，您还是第一...哦不，第二次来我们科索尔城。”肥胖的女人嘴上倒是客气，但是身子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格雷知道她说的第一次指的是三个多月前他们前往冰原城的时候路过科索尔。 “看来你已经完全不准备服从我身为皇子的权威了？”格雷挑了挑眉毛，把剑收了回去。 “呵呵哈哈哈，”佳妮一笑起来，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动，“哪儿的话？您可是奥拉帝国的三皇子，雷诺陛下的弟弟，可尊贵着呢！甚至说是奥拉最尊贵的人也没错！”这可是羞辱一国皇子的好时候，她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肥婆，收起你那丑陋的嘴脸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老公的，”格雷抱起手轻佻地看着台上，“自己摸摸身上的肥肉，真怕你一翻身就把你丈夫给压死了。” “什么！？”佳妮不敢相信在骑士们的包围中，这个已经没有多少实权的废物皇子竟然还敢大放厥词，难道他不怕被抓起来献给雷诺？ “还有你那黄牙，我真怕别人和你亲嘴的时候吐出来，哦，对了，你那么丑，应该不会有人和你亲嘴吧？” “你！”佳妮被气得剧烈喘息起来，脸上的横肉不住的抽搐起来，立马掉下许多惨白的铅粉，“给我杀......给我抓住他！” “怎么？想要抓住我和你玩儿亲亲？算了算了，我老婆的香香嘴我都亲不过来，你还是找别人吧。” 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格雷无视周围冲上来的高大骑士，提着长剑，一个蓄力，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飞身跃起，以一种诡异的迅捷落到了台上，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佳妮的背后。 把亮晃晃的长剑按在她肥胖的脖子上，他微微用力，“不过我不介意让我的剑刃亲吻你的脖子。” 周围的守卫见状都拔出剑想要冲上来。 感受到剑刃上彻骨的寒冷，佳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的肥肉猛地抖动了一下，“别！都别过来！” 周围的骑士知道自己的主人被挟持了，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此时格雷的骑士们也各自拿剑拿枪冲了上来，把格雷三人围在中间。 有鲁莽的骑士想要去抢夺凯尔手中的铁棍，被她一枪打爆了脑袋，他脑袋开花的惨状吓得周围的守卫都立马退出了一段距离。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肥婆。”格雷用冰冷的剑刃拍打她的脸颊。 第九十四章 泄愤 “你......你......你说。”佳妮斜着眼看着锋利的剑刃，生怕一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皮肤。 “派出马车，把这些女人，包括你们牢房里面关着的所有女人，全部送出城外。”格雷本想再加一条，“外加二十万金币”但是仔细想想，他们走了之后，这个肥婆的家族多半又会肆意劫掠，搞得普通百姓不得安宁，所以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要干什么......” “用不着你管。”格雷微微皱眉，一剑斩落了她头顶的一截装饰，又吓得她连连颤抖。 “好好好！我全都答应。”佳妮咽了口唾沫，朝着不远处的骑士喊道，“索沃！快照他说的做！” 台下一个守卫愣了愣，开始招呼起其他守卫解开这些女人，然后又派人去召集马车。 “送走这些女人...你能保证放我吗？”佳妮又问。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正说话间，其他地方的守卫也全都赶了过来，不明白情况的他们一到场就立马朝台上冲了过来。 伴随着一片响亮的枪声，许多脑袋开花的尸体滚落一地，吓得其余人惊叫连连，这下他们彻底不敢轻举妄动了，全都围在广场四周，害怕那种冒火的铁棍把脑袋打出个窟窿。 很快，教会的人和一些守卫吵吵嚷嚷地押来了许多女人，有教士说这些女人里面有魔女不能放走，但是守卫说这关乎主人的性命，不由分说地解开这些女人们的镣铐，把她们塞上了马车。 绝望的女人们本来以为是要押赴刑场了，却没想到镣铐全都被打开了，再看到眼前的场景，知道是有人来救她们了，全都喜极而泣，蜷缩在马车上幽幽地哭着。 看着女人们全都被塞进了马车，并朝着城外离去，佳妮战战兢兢地说，“皇子殿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以放了我吧？” “走吧。” 格雷一把抓住佳妮的头发，把她从椅子上拽了下来，也不管她痛苦地嚎叫，抓住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着，凯尔等人把他们围在中间，跟着移动；周围的守卫担心主人的安危，也跟在他们周围移动，一时间整个广场混乱无比，但是却没有人敢靠近格雷一行人的，毕竟地面死尸的惨状让他们还有些后怕。 马车走得不快，所以他们很快就跟到了马车的车队后面，奥黛尔等人早已控制着马匹在这里等候了，现在看到人群过来，立马迎了过来。 “殿下！” 看到格雷抓住一个肥胖的女人，奥黛尔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在暗自责怪自己刚才没有在他身边。 “你们骑马赶着车队先走。”格雷朝凯尔和奥黛尔说道。 “遵命。” 凯尔倒是很服从命令，他早就见过格雷殿下的身手了，所以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倒是与格雷在一起最久的奥黛尔反而有些犹豫。 “快去！”他给了奥黛尔一个严厉的眼神。 “嗯......” 奥黛尔只得答应，跟着骑士们翻身上马，吆喝着车队迅速前进。 而格雷则故意减缓了脚步，提着佳妮在地上使劲摩擦着，他们的样子十分怪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男人揪着一只胖虫，两人的比例有些不对劲，真不知道小个子是怎么把肥胖的小山拖动的。 骑士们赶着马车很快通过了科索尔城的城门，追上去的守卫也被他们开枪赶了回来，这下格雷可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严严实实。 “肥婆，你说你这一身肥膘，可以炼多少油？”看着车队渐渐远去，格雷松了口气，开始调侃起胡乱挣扎尖叫的佳妮。 “啊啊！我不知道！快放开我！放开我！”佳妮伸出肥胖的手想要用锋利的指甲去抓住格雷，但是奈何肥肉太多，她连抬手都有些困难，格雷估计她连自己的肚皮都摸不到，平时穿衣服都需要仆人服侍。 他打了个哈切，说道，“本想在这儿多玩儿几天，没想到中午刚到，下午就要走了，真没意思，我答应要给菲丽买的东西都还没买呢。” 这时有守卫看他孤身一人，朝同伴打了个眼色，然后捏紧手中长剑一左一右冲了上来。 格雷微微一笑，拖着佳妮猛然跨出两步，左右两把袭来的骑士剑堪堪错开他的身体，正好刺进了佳妮的双臂，顿时疼得她一阵赌咒骂娘，“啊啊！你们两个狗崽子！我要剥掉你们的皮！” 两个守卫大惊失色，连忙后退，这下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被人包围着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车队已经夹杂在流民之中远去了，只有凯尔奥黛尔等几人待在不远处，等着他出来。 “都滚开！” 估摸着是时候离开了，格雷转过头把剑架在佳妮脖子上，朝周围的人怒喝道。 “都让开！都让开！” 佳妮早就期盼着这尊魔神赶紧放过自己，连忙朝着周围的守卫大喊。 守卫们无奈，散开了包围圈，停留在城门门口，但是个个都紧握着剑，紧盯着格雷，显然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 格雷又拖着佳妮走了几步，刚想松手，但是用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到了城墙上倒吊着的尸首，顿时怒火中烧。 “真不知道你这种杂碎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抓紧佳妮的脑袋，大喝一声，然后硬生生把小山一样的佳妮给提了起来，然后微微蓄力，朝着科索尔城高大的城墙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呃。” 肥胖的佳妮在空中尖叫着挥舞四肢，但是当她撞在城墙上的时候，叫声戛然而止，随后她从城墙上坠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守卫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她翻了过来，却发现头着地的她，脑袋已经被自己肥胖的身体撞得缩进了肥滚滚的肉里。 又花了好些功夫把她的头从肥肉里拔了出来，却发现她脖子早已断了，再没有半点气息。 愤怒的守卫们抬头张望，却发现格雷已经骑着马狂奔而去了。 “给我追！” 索沃骑士怒吼一声，亲自骑上一匹白马，带领着一队百余人的骑兵追了上去。 “哈哈哈！” 格雷发出一串畅快的轻笑，搂紧身前的奥黛尔，捏紧缰绳，策马飞驰。 第九十五章 回首望月 傍晚，行进不快的车队在之前的小镇停留，直到吃上热乎乎的面包，这些饱受苦难的女人们才完全确信自己不是被押去处决。 通往冰原城的路上猛兽众多，格雷不敢让车队在夜里行进，所以他只能花钱让这些姑娘们住进小镇人家的屋子，而自己则带着人守在路上，防止科索尔城的骑军追上来。 围坐在树下的火堆边，骑士们正品尝着小镇旅店里买来的牛肉、面包和新酿不久的葡萄酒，北境的葡萄酒十分甘醇，既不辣也不太醉人，就连从不喝酒的奥黛尔也能喝上一些，不过她不太喜欢新酿的，她喜欢上次火锅宴会上菲丽希尔的窖藏葡萄酒。 对于其他骑士来说，一个人喝下一整瓶不是难事，其中身为女人的凯尔骑士酒量最大，盘坐在火堆边，身边全是散乱的陶罐。 格雷并没有阻止他们喝酒，毕竟难得出来一次，太过压抑了也不太好。 “那些追兵应该不会再来了，都回旅店休息吧。”格雷把喝光的陶罐放在一边，打了个哈切。 “遵命。” 酒足饭饱的骑士们十分听话，况且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的他们的确需要睡眠了，他们可做不到像格雷一样连续几日不眠不休。 “嗯？你怎么还在这儿？” 骑士们都走光了，奥黛尔还坐在格雷身边，格雷不得不催促她。 “啊？我是您的守护骑士......”看得出她已经很疲惫了，但是她眼中满是坚决。 “回旅店吧，你和凯尔睡一间房。”他又催促道。 “不。”奥黛尔抱着膝盖盯着火堆。 “倔姑娘又来咯，”格雷无奈地笑笑，挪动屁股，让出一个树下的位置，“来这儿坐吧。” “嗯。” 奥黛尔立马答应了，背靠着树坐在他身边。 静谧的夜里，无人说话，格雷在心里估摸着奥黛尔什么时候会打瞌睡，他觉得她实在不是做守护骑士的材料，作为骑士的经验远不如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 果然，没过多久，疲惫的奥黛尔便开始微微垂下脑袋，初春的凉风袭来，她不自觉地朝格雷靠了靠。 “睡吧。” 格雷把她轻轻搂了过来，让她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疲惫的奥黛尔微微睁开眼，看到是那个熟悉的人之后，像是蹭被窝一样蹭了蹭，然后带着淡淡的笑容闭上了眼。 格雷很少看到她的笑容，不由地低下头凝视起她可人的的睡颜，真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姑娘是怎么成为“格雷”的守护骑士的。 随着夜渐深，风渐渐大了起来，他脱下自己的大麾，披在了奥黛尔的身上，而奥黛尔也像是以为自己正睡在床上一样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被子”。 “咔嚓” 格雷正准备抱着奥黛尔回到旅店，远处黑暗中一根树枝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像是有人走路不小心踩到树枝的声音。 不过此后黑暗中再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错觉。 “喂，我说......你在表演哑剧吗？” 格雷已经早就看到黑暗中站着的那个少女了，那个姑娘不小心踩到了树枝，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能呆呆地站在黑暗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还以为格雷看不到她。 “啊......”少女吓了一跳，想要转身离开。 “你想回科索尔城？”为了不吵醒奥黛尔，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在这寂静的夜里，那个小姑娘一定能听得清。 “我......”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停住身形，有些犹豫的样子，很显然她有什么难处，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过来吧，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哦......” 也许是感受到格雷话语中的善意，她咬了咬牙，来到了火堆边。 被火光照到，格雷终于又看清了她的面貌，这是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脸蛋很漂亮，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代表着她也许有贵族的血统，只是贵族身份好像也不能让她避免挨打，此时她衣服上到处都是破洞，衣服上血迹斑斑。 “她一定很疼。”格雷自顾自的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小姑娘在火堆边蹲下来，他问道。 “我叫维娜......” “我叫格雷，是冰原城的领主，如果你不想去冰原城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拜托这个镇子的人送你去其他地方。” 格雷知道雷诺的大军即将来袭，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绝不会看好冰原城，别说这个小姑娘了，连最近来到冰原城的商人都在急剧下降，这也是一路上看不到几个人的原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早就无家可归...现在您愿意收留我们，我当然愿意......”维娜急忙解释道。 “那你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我......您......我的两个朋友还被关在科索尔城的监牢里，我...我想回去救她们......”咕哝了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我知道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但是...但是我就是放不下她们......” “是这样......”格雷微微皱眉，“抱歉，是我当时大意了，没有派人去清查监狱。” “不，这不怪您......”维娜摇摇头。 “在这儿等我。”稍加思索，他朝维娜叮嘱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奥黛尔回到了旅店，为了不吵醒凯尔，他只得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那间客房里，帮她盖好被子之后，他又迅速的来到了火堆边。 “走吧。”格雷把长剑别在腰间，步枪挎在肩上，朝维娜说道。 “啊......您愿意去救莉坦她们了？”维娜突然高兴起来，但是立马又底下了头，“还是算了吧......那样太危险了......” “少废话。” 他牵起一匹黑色的马儿，跨了上去，一把将莉坦提了上来，然后让马儿慢慢行走，离开小镇之后彻底狂奔起来。 从没骑过马的维娜感觉特别刺激，胯下的马儿像是有用不完的劲，每一次跃动都像是要把她从马背上掀飞出去，要不是靠着背后那个坚实的怀抱，她觉得自己一定早就摔下去了。 “维娜，你是魔女？” 呼啸的风中，格雷问出一个把她吓得一哆嗦的问题。 感受到维娜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他知道自己蒙对了，“哎哎哎，你要干嘛？” 被识破了身份，维娜挣扎着要跳下马去，格雷值得死死抱住她。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维娜挣扎地越来越厉害，他不得不让马儿停了下来。 “你骗人！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女，想要把我送到科索尔去审判！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痛快就答应我去救人？”满脸泪水的维娜死命挣扎着，但是那只大手像是锁链一把钳住了她的腰，她根本挣脱不出。 最后没有办法，她只得伸出了手，看来正在使用魔法。 坚硬的地面像是变成流沙一般流动起来，引得马儿不得不慌乱地调整脚步，随后，两道泥土变成尖锥状从地面升起，直直刺向格雷。 “大地魔女？又捡到宝了！”仅一刹间，格雷就认定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他运转起星隐决，一只手箍着维娜的腰肢，另一只手拔出长剑迅速把两道看起来柔软但是实则坚硬无比的土刺给拦腰斩断。 但是斩断两根土刺远远不够，维娜继续控制着更多的土刺袭来。 “维娜，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格雷想一拳把她打晕，又怕她醒来又要发疯，所以只能一边斩断土刺，一边说服她，“冰原城有许多魔女，他们一样过得好好的！” 维娜不信，继续操控着土刺。 长剑在黑夜中恍出一个半圆，把周围来袭的土刺都斩落在地。 “我的妻子也是一位魔女！”他没办法，只能抛出了杀手锏。 “真的！？” 本以为维娜还要再挣扎一会儿，没想到她一听到这句话，立马让周围的土刺停了下来。 格雷松了口气，说道，“当然是真的。” 在奥拉，没有人会接受魔女的存在，更别说娶魔女为妻了，而格雷身为一国皇子，竟然能说出自己的妻子是魔女这种话，除非是真的，否则绝不会有人承认这种在别人眼中如同和魔鬼结合的行为。 “你该怎么让我相信你？”维娜又问。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格雷有些苦恼，想了想，最后只能向她亮出了自己的那枚指环，“这是我妻子亲手打造的。” “火焰玫瑰......”趁着月光，维娜抱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火焰玫瑰是很久以前一个魔法团的名字......” “嘿嘿，我说没骗你吧？”虽然不知道火焰玫瑰有什么含义，但是格雷还是准备顺坡下。 “嗯，我相信你。” 就这样，疑心重重的维娜，在看到指环里的玫瑰之后，立马就信服了。 由于是轻装上阵，两人很快就到达了那座如吞人巨兽般的巨城，此时城门已经紧闭，如水的月光下，城墙上倒吊着的尸体显得格外耀眼。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不能等到天亮城门开了再进城，所以他把马儿牵到一片长满草的荒地里，也不拴起来，让它自己吃草， “抓紧我。” “嗯！” 把维娜抱起来，让她环住自己的脖子，格雷稍微蓄力，飞身跃起，在今天那个肥婆佳妮撞击到的地方轻轻一点，然后又在墙上连续几次跳跃，轻松地飞跃上了城墙，稳稳落在一众打瞌睡的卫兵身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是魔女！？” 惊异的维娜显然也没见过常人能做到这种事，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苦笑一声，说出那句自己重复过很多次的话，“我是爷们儿！” 第九十六章 魂夜 格雷本不必带维娜进城的，但是他不太熟悉科索尔城监牢的位置，所以只能把她带在身上，反正对于越来越超脱凡人束缚的他来说，带个人和带把剑并没有太大区别。 维娜搂紧了格雷的脖子，大起大落的陡然上升和下坠感吓得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格雷倒没在意那么多，奋力迈开脚步，在房屋的楼隔间不断跳跃，按照维娜的指引朝着某个方向迅速前进。 “就是这儿了吧？”站在一座楼阁的顶部，格雷看向街道对面的那道巨大的木门。 “嗯。”维娜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闭上了。 维娜告诉他她的两个同伴分别拥有隐身和飞翔的能力，这也是白天所有女人都离开而她们还留在监牢的原因，她们以为要被抓去审判了，所以才施展了隐身魔法，继续躲在了监牢里。 格雷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大门的门口，门口小亭子里面的守卫正在打盹，根本没有看到他，他继续飞身跃起，带着维娜进入到了监狱内。 格雷放下维娜，朝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个值班的房间还亮着火光之外，其他地方皆是一片寂静。 “那儿！”重新踏到地面的维娜立马指向一道厚重的栅格铁门。 “要闹就闹得大一点吧。” 他微微一笑，拉着维娜大摇大摆地走过了值班室门口，来到了那道铁栅格门面前，然后拔出剑一剑将上面厚重的锁头给劈成了两半，锁头和锁链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巨响。 “走。” 格雷毫不在意发出的声响已经惊醒了守卫，拉开铁门，带着维娜钻了进去。 铁门里面是朝下延伸的通道，四周都是冰冷的石头，看来是一座异常坚固的要塞牢房。 这里的每一间牢房里面几乎都住着熟睡的囚犯，只是刚才锁头落地的巨响都把他们吓得半死，没有一个睡得着了，全都在黑暗狭窄的监室里打量着通道外走过的两道黑影。 “她们在哪儿？” 听到头顶的通道外已经有嘈杂的人声，格雷催促道。 “太黑了，我看不清。”维娜也很奇怪，这里面明明没有一个火把，格雷是怎么看清路的。 “她们很可能又施展了魔法，”他推测道，“你喊她们的名字。” “哦......”维娜还是第一次看到劫狱还那么明目张胆的，但是时间紧迫，她只得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莉坦！芙罗！你们在哪儿？我们来救你们了！” 她这一嗓子贯穿了整个监牢，许多囚犯的稀稀疏疏地来到监室的铁门边，朝外伸出手，惨呼道，“求求你救救我！我是无辜的！” “我也是！我就骂了她一句肥婆，就被抓进来了！” “仁慈的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请稍等，待会儿就放你们出来。”格雷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好事坏，但是只要科索尔能再乱一些，怎么样都无所谓。 “是你吗？维娜......” 嘈杂的呼救声中，一个单调的女声显得极为悦耳。 “芙罗！” 两人赶紧朝着前面的一个牢房跑去，一个脸色惨白的金发姑娘正趴在栅格边。 “男人！？” 借着冲进通道里守卫火把的火光，芙罗看到了格雷，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抱起了地面上已经昏迷的莉坦，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芙罗，他是好人！”维娜连忙解释道，但是芙罗已经带着莉坦完全消失了。 “解释总是麻烦的。” 格雷也不多说话，一剑就将铁牢门劈成了两半，不由分说地冲了进去，在一声惊呼声中，一把抓住已经透明消失的两个少女，死死夹在了腋下，在他的感知里，隐身并没有任何作用。 “你先上去，不要怕那些守卫。” “嗯！” 不知为何，看到格雷坚决的眼神，维娜突然变得勇气大增，迈开脚步朝着外面冲了出去，尽管前面有守卫正在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也不顾腋下那个少女的抓挠，他肆意挥舞起长剑，把周围的所有牢门都给砍得稀烂，铁门倒塌的声音和囚犯们欢呼雀跃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而此时维娜也冲到了两个守卫的面前，两个守卫吓了一跳，立马举刀挥砍而下，维娜惊恐地闭上眼睛，想要从她们中间冲过去，不过她的速度显然没有守卫的刀快。 一股大力瞬间将两个守卫掀翻在地，格雷出现在维娜身后，把剑收起来，一把提住她的领口，冲向通道之外。 出了铁门，外面的守卫正在集结，看到格雷提着人出来，都呼叫着围了过来。 他自然不会和他们浪费时间，捏紧维娜，一个飞跃就出了监狱的木门，然后又迅速跃起，跳到了高大的房屋上，虽然还没来得及破坏监狱的大门，但是他估计被他放出来的犯人们会想办法的。 这时他腋下透明的少女知道这个男人也许真的是个好人，也停止了纠缠，露出了真身。 格雷在黑夜里又奔逃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件屋顶宽阔的屋子停了下来，把三个女孩扔在地上，自己也开始喘息起来。 他从地上抬起头来，喘息着朝维娜说道，“真...真不知道我不带你来，你这个傻姑娘会做出什么傻事。” 这种程度的守卫，虽然不强，但是要维娜这样的非攻击型魔女过来，恐怕她连进城的法子都找不到，更别说对付守卫了。 “我......谢谢你，格雷。”又重新回到监牢一次，维娜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鲁莽和愚蠢，不过幸好她遇到了一个并非凡人的男人。 “你就是格雷？”芙罗抱起昏迷的莉坦惊讶地看向格雷，“芙蕾姐的弟弟？” “看来你们就是芙蕾雅遣散的魔女了。”格雷喘息着站起身来，来到了昏迷的莉坦身边。 “不错，芙蕾雅姐姐告诉我们她要放弃拜伦，让我们结伴前往冰原城，不过我们一到科索尔城就被抓了起来。” “她没派人保护你们？”格雷微微皱眉，他越来越不明白芙蕾雅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们的同伴里当然有攻击魔女，但是追兵里面也有魔女，我们的人大多都失散了。”她把昏迷的莉坦放在地上，方便格雷查看。 “有魔女反过来追杀你们？”他更加吃惊了，没想到雷诺或者是亚尔维斯竟然也开始打破常规，动用了魔女的力量，这可让以魔女为优势的冰原城优势大失，“算了，这些回去再说。” 他对着昏迷的莉坦看了半天，终于确认她是怎么了，“她是多久没吃饭了，竟然饿晕过去了。” 说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芙罗，然后自己拿着铁皮水壶朝莉坦嘴里灌去，不过水灌到她嘴里后他才发现，自己铁皮水壶中那里是水，明明就是葡萄酒。 “抱歉抱歉，都一样的。” 众人对着莉坦鼓弄了半天，终于让她醒了过来，知道得救的她紧紧抱着维娜痛哭了起来。 “走吧。” 听到街道上嘈杂的叫喊声，他知道监狱里的部分犯人恐怕已经冲了出来。 格雷刚想提起三人离开，他突然感觉好像有一道波纹扫过了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副极为熟悉的画面。 “嗡！” 他又站在了千万条道路的交汇处，其中只有一条是明亮清晰的，其余的都是红色且不明了的，之前第一次出现这个幻象的时候他是站在一条明亮的道路上。 但是现在，他脚下的路却是鲜血般的红色，前方和后方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格雷殿下？您怎么了？” 维娜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才把他从呆滞中解脱了出来。 “我......” 他眺望向远方，科索尔城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犹豫了片刻，他把芙罗背在背上，然后用双臂分别夹住维娜和莉坦，朝着城墙越了过去。 他刚刚从高大的城墙上跃下，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从他背后的黑暗中传了过来，吓得他后背一个激灵。 “啊啊啊啊吼！” “是之前追杀我们的鬼魔女！”芙罗死死搂住格雷的脖子，闭上眼睛头也不敢回。 “鬼魔女？！” 格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狰狞扭曲着的灰色烟雾，烟雾里像是有一群恶鬼正在狂奔，里面有的是长满獠牙的怪脸，有的是满脸鲜血的没有下巴的怪物，还有其余各种像是不同死状的人叠加在一起的丑陋女人。 庞大的烟雾如乌云般压顶而来，科索尔城城墙上倒吊着的女人们被烟雾覆盖，烟雾里立马就出现了那些女人生前狰狞尖叫的怪脸，她们痛苦地呻吟着，伸出细长怪异的手臂，想要把三人拖进她们痛苦的深海。 “我靠！” 格雷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去寻找自己放在城外的马儿了，奋力迈开双腿，在路上狂奔。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那副万千条道路的场景，只是自己脚下所处的暗红色道路已经渐渐亮起，迸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他的路正从血红变成光明。 跑了不一会儿，他感觉背后的阴冷越来越强烈，双腿也像是被冰凉的手抓住一般，怎么也跑不快。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扭曲的怪脸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几乎鼻子对着鼻子，狰狞的大嘴简直要把他吞下，这下可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忍不住使出法术来。 不过他的脑海里光明道路的念头不断闪过，他总觉得自己不用出手也能化险为夷，所以忍住没有使用法术。 就在此刻，东方的第一抹阳光在此时终于出现，耀眼的光辉挥洒而下，这些云雾般的鬼魂突然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样发出“嗤嗤”的响声，然后扭曲成一团挣扎蠕动的灰烟，凄厉的尖叫差点刺破三人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满渐亮，骇人的鬼魂在半空拉长成一张惊恐的大脸，然后消失了。 脱力的格雷跌倒在地上，剧烈喘息起来。 他明明没跑多久，但是却像是跑了十万八千里一样疲惫。 第九十七章 欢迎回家 当格雷带着三个魔女回到小镇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按照他之前的指示，骑士们已经赶着马车提前出发了，只有奥黛尔还带着几个骑士待在小镇。 “殿下！” 失魂落魄的奥黛尔正蹲在昨天那棵树下自责自己根本帮不上格雷一点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踉跄地晃了晃，她抬头一看，正是带着三个女人的格雷。 格雷把维娜三人放在地上，又剧烈喘息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气海内的漩涡灵力明明十分充沛，但是他偏偏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血气不足般虚弱，跑不了多久他就得停下来休息一阵子，这也是他耽误这么久的时间才到达小镇的原因。 一脸担忧的奥黛尔从未见过格雷如此疲惫，还以为他受了伤，连忙过来扶住他。 “快走吧......” 格雷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低沉，就像是受了重伤。 之后三个魔女分别和一个骑士乘一匹马，格雷则和奥黛尔一起。 “嗯~~”重新坐在奥黛尔身后，格雷在她耳边嗅了嗅，露出一丝微笑，“活着真好。” “唔......”奥黛尔的耳朵立马红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有些期待背后的格雷继续动作，但是两人疾驰了很久，他却再没有下文，好像正在专心骑马。 过了好一会儿，奥黛尔终于忍不住红着脸稍稍回头，却发现格雷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追上了先行一步的车队，马车上得救的女孩们心情很好，格雷一行人还没跟上来，却已经远远的听到了这些重获新生的女孩们正在共唱一首民谣的歌声，歌声悠扬轻快，把睡梦中的格雷也给唤醒了。 “嗯...好累。” 看了一眼四周，格雷双手抱住奥黛尔，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歪着头放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 奥黛尔的脸立马就变得火热起来，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僵硬。 “格雷，这位就是你的魔女妻子？”坐在另一匹马上的维娜离格雷不远，侧过头好奇地问道。 奥黛尔微微一愣，立马低下了头。 格雷也有些吃惊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立马惊醒过来，“啊...哈哈哈，不是......” 看到维娜疑惑的眼神，格雷不得不握住奥黛尔的手牵动缰绳让马儿又快了一些，把她甩在了后面。 “怎么了？”看到奥黛尔有些失落似的，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奥黛尔低声回答。 “真的没什么？” “真的。” “那为什么苦着脸？” “我......没什么......”奥黛尔欲言又止，鼻子有些发酸。 格雷摇了摇头，重新用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还记得我欠我的一首歌吗？” “记得，”奥黛尔转过头，“您现在想听？” “不了，下次吧。” “......嗯。” ...... 格雷十分害怕那个鬼魔女追上来，所以命令车队稍作休整之后一刻不停地朝冰原城进发，期间还遇到过许多离开冰原城的商人，他强行征用了他们的马匹，把疲惫的马匹换给他们，然后连夜赶路。 幸好一夜无事，鬼魔女没有追上来，野兽们看到十几辆马车的庞大车队，也都不敢过来，终于在快天明的时候，气势比科索尔城差了许多的冰原城终于显现，在冰原城城墙的另一侧，是一大片青翠的小麦地，和许多覆盖着保温草垫的大棚。 穿过那片红木林之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特别是在看到城墙上伸出来的好几根长长的炮管，女孩们不知道，但是骑士们却知道那是保卫冰原城的最大依仗。 天色才刚刚明亮，冰原城已经变得十分忙碌了，扛着锄头的农夫农妇正在前往小麦地，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格雷，全都高声喊着“格雷殿下”。 “殿下。” 西弗斯早已得到消息，格雷刚刚进城，他已经带着书记官摆好桌子，准备登记和分配工作了。 “交给你了，西弗斯。” “属下明白。”西弗斯早就把空缺少人和需要多大年龄适合做的工作给统计完毕了，现在要做的是对这些女孩们进行登记和安排住宿，之后再慢慢分配工作。 “咦，卡佳和时奈也来了。” 跳下马儿，格雷发现卡佳和时奈也在西弗斯附近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火焰玫瑰图案。 “格雷...你...没事吧？”看到格雷靠近，难得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时奈紧盯着他的眼睛。 “啊？我能有什么事？”格雷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时奈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事就好。”时奈松了口气，然后朝着后面人群走去，去找她的凯尔姐姐了。 “这次只有三位新姐妹？”卡佳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沓纸张，朝格雷身后畏缩的维娜、芙罗和莉坦看去。 “谁知道呢，我可没时间来做那么细致的挑选，不过我推测这些女孩里面肯定还有魔女。” 卡佳微微皱眉，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施展出了魔法。 一道冰晶在地面开始迅速生长，仅仅一瞬间，它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格雷等人，然后开始生长出晶莹剔透的树枝和树叶。 凭空而生的冰树立马引得周围女人一片惊呼，但是并没有发生骚乱。 “喂......这样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看着面前晶莹的冰晶大树，格雷有些担忧，他知道卡佳的意思是展示自己的魔法，故意让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魔女看到，从而吸引她们出来。 “我自有分寸。” “呃...好吧。” 随后，维娜三人先开始了登记和签订契约，格雷想带她们去城主府，但是她们说要留下来招呼其他姐妹。 带着奥黛尔走在冰原城的街道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冒着呼呼白烟的高炉和提起工厂嘈杂繁忙的钢铁敲击声，所有人好像都行色匆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在冰原城里蔓延，这种紧张是连邪兽大军来袭的时候也未曾有过的，看来比起没有灵智的邪兽，人们更害怕帝国的征讨。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冰原城之外的人不看好冰原城之外，在冰原城待过的人都十分看好这里，格雷担心的大批量流民逃亡的情况也根本没有发生。 在格雷三天前的晚上离开冰原城的时候，他就下令冰原城进入紧急状态，铁器工厂全部停止生产除枪械和弹药之外的任何东西，玻璃工坊直接停工，全部人手都进入火药工坊，不准任何人妨碍或者阻止武器弹药的生产，所有人必须为铁器工厂和火药工厂提供最大便利。 现在看来，这条命令已经得到了执行，除了某些拿到存货的商人，大多数商人几乎只能空手而归，他们离去的时候都有些惋惜，都暗自思量着自己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冰原城了，不久之后冰原城将不复存在。 回到城主府，后院里也忙得不可开交，各种低矮锃亮的加农炮列成一排，莉莉丝正在忙上忙下，只不过她力气不够，有两个骑士正在按照图纸组装她裁切好的零件，这些炮比第一次制作的榴弹炮要小了许多，但是用来守城绝对够用了。 赫达和艾蕾则在煅烧大块的钢铁和修改一些铁器工坊送来的子弹和零件的残次品。 露西和莎雅也在附近帮忙，柯尔估计带着雪莉去了田里，芙蕾雅和天空魔女缇娜却没了踪影。 “殿下。” 两个过来帮忙的骑士看到格雷回来了，连忙行礼，其他魔女也给他一个微笑示意。 “格雷这个笨蛋，你就不能把这些东西设计得简单一些吗？”莉莉丝听到骑士的声音，从一截高大的钢铁块后面伸出了脑袋。 “刀剑就足够简单，但是我们可没办法用刀剑去打败雷诺的大军，”格雷耸了耸肩，朝菲丽希尔的实验室走去。 “真希望这世上有调换灵魂的魔女，让我和你换一下，让你来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辛苦！”莉莉丝抱怨了一番，然后把眼前的铜块块剥离出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弹壳。 “我很期待这样的魔女出现。” 他笑了笑，吩咐奥黛尔在原地休息，自己则进入了实验室。 每次进入房间，他都希望自己能窥探到菲丽希尔魔女的秘密，但是每次进门，她都是安安静静的，既没有放出火焰，也没有制作出冰雕，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 “欢迎回家。” 菲丽希尔放下那支让她爱不释手的钢笔，目光从面前的图纸转移到格雷身上。 “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我来吧。”格雷看到桌子上已经装药的圆形物体，立马就看出来那是一个炸弹，旁边还有已经组装好的扁平铁盒，很显然是地雷。 “这些东西可伤不到我。”菲丽希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啊哈，我差点忘记了菲丽小姐的身份了。”他笑着走到茶具边，泡了两杯热茶。 “芙蕾雅和缇娜离开冰原城了。”菲丽希尔接过热茶，朝他说道。 格雷微微一惊，他早就估摸着芙蕾雅不是能静下来的主，没想到走的那么急，“她们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她说要你小心教会，教会拥有邪魔的力量。” “邪魔？” “具体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说，她扔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邪魔我不知道，雷诺和亚尔维斯在利用魔女的力量倒是真的。” “你遇到黑魔女了？”菲丽希尔口中的黑魔女指的是沦为贵族走狗残杀同胞的魔女。 “是一个鬼魔女，不过没有追上来。” “很正常，有时候那些虚伪的贵族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偷小摸的东西，而教会往往都会选择缄默，我甚至怀疑芙蕾雅所说的教会拥有邪魔的力量其实也是魔女的魔法。” “那要不要把这个真相传播出去？”格雷思索道。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你是皇室的敌人，不管你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你这是为了诋毁皇室而说出的谎言。” “说的也是，”他坐在菲丽希尔身边的椅子上，找到了才三天不见就有些久违的感觉，“别管那些了，我们还是来研究我们手中的武器吧。” 说着，他把组装好的地雷放到指尖当做皮球旋转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反步兵地雷 “放！” 格雷站在城头，指挥骑士们操控着新加农炮平射。 整齐地炮声响过，城头像是遭受到了重击一般震颤了起来，某些年久失修的墙砖直接被震脱落了出来，这样的城墙要是正面应对雷诺的大军，肯定承受不住几次攻击。 不过他现在还用不着修补这面城墙，因为他已经有把握让雷诺的军队到不了冰原城的城墙下。 “科诺骑士，派人去把那两个相邻最远的弹坑用石灰连接起来，以后这条线就作为加农炮准许开火距离，敌人越过这条线加农炮才能开火。” “明白。” 格雷转头看向城头摆满的各种弹药箱，从某些打开的箱子可以看到，里面全是黄澄澄的子弹、炮弹以及备用的枪械，着实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充实和安全感。 只要是使用过枪械或者操过炮的人，见到如此多的武器弹药立马就能明白其中的意义，而且铁器工坊正在加班加点疯狂生产更多的弹药，城主府里还有更多的炮被搬运出来，可以说，至少在冰原城的骑士中间，没有一个人认为冰原城会输。 骑士们很清楚自己手中枪支的威能，这是格雷殿下窃取的神灵之力，骑士们只是普通的凡人，但是很多人都自诩获得了格雷殿下给予的堪比神明的力量，他们所操控的巨炮和枪械就是最好的证明。 获得了神明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输？ 骑士们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气势高昂，巴不得雷诺的大军早点到来，好让他们尝尝火枪的厉害！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 看到划线的骑士们回来了，他站在两个新的木箱上，朝着聚集起来的骑士们喊道。 “现在我要演示的，是骑士们需要掌握的两个非常重要的技能，”格雷跳下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榴弹，“都看好了。” 这是一种破片很少的手榴弹，虽然是木柄设计，但是脑袋很大，一看就知道装药量不少，是高爆手榴弹的一种。 说着，打开了手榴弹底部的小铁片，掏出了里面的拉环，一把拉了下来，然后迅速朝远方扔了出去。 “咦？怎么没响？” 手榴弹被他扔得很远，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之后，落在一片青草里，但是只冒着烟，没有爆炸。 “轰！” 骑士们正疑惑这是什么玩意儿，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地面传来一阵轻颤。 再朝远处看去，地面上被炸出一个不小的浅坑，上面还冒着白烟，周围的青草全都消失了，连同它们生长的草皮一起。 骑士们相信，如果是有个人在附近，他的下场可能要比草皮还要惨烈一些。 “这延时引信也太久了吧？”格雷知道菲丽希尔是担心骑士们自己拿着手榴弹爆炸了，所以才故意让延时那么久，“算了，多捏一会儿再扔也一样，安全最重要。” 随后他把这一批数量很少的手榴弹随机分了下去，让他们亲自试验。 兴奋的骑士们按照格雷的要求，拉掉拉绳之后，数三下之后才扔出去。 “三二一！” 骑士们扔得并不整齐，但是效果不错，手榴弹在落地的时候立马就爆了，几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有些狂热。 事实证明对于强大武器的追求是人的本性，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奥拉的女人对力量的追求甚至要比男人更强，菲丽希尔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手榴弹正在加紧生产之中，我的计划是每个骑士需要拥有至少四枚手榴弹。” “四枚！” 骑士们面面相觑，冰原城一共五百骑士，每人四枚就是两千枚！ 这世界上真的有军队能承受两千次这样的爆炸吗？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格雷殿下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又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个新奇的玩意儿。 “难道格雷殿下是战争之神下凡？”骑士们很期待这件新武器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科尔，牢房里还有死囚吗？”格雷问道。 “殿下，现在牢房里有三个准备明天执行死刑的死囚。”科尔和骑士们都推测他可能要用死囚做实验了。 “他们分别都是什么罪名？” “他们是一家人，家里有个地牢，所以他们的罪名是残害妇女。” “原来还有漏网之鱼？”格雷眉毛一挑，“把他们带到城门口。” “遵命。” 随后在骑士们的惊呼声中，格雷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只不过等他们来到墙边，发现格雷殿下好像并无大碍，正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路中间。 “都看好了！”他把手中的地雷举起来喊了一声。 然后跑到远处的地上，用手在上大路中间抛了个坑，把圆形的铁盒子放了进去，然后用泥土把表面给遮掩了起来。 骑士们知道格雷不会做无用的事，所以都把他所做的每个步骤全都牢牢记住，甚至连抛洒泥土的姿势都给记了下来。 格雷哼着小曲回到城墙上，等着囚犯们到达城门口。 不一会儿，骑士们押着三个人来到了城门口，分别是一个壮年男子、一个老太婆和一个稍微有些年老的男人，此时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惶和无辜，不过只要见过被他们残害的女人，都会觉得他们脸上的可怜十分虚伪。 格雷把身子伸出墙头，朝着下面喊道，“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看到前面那条线了吗？”他指着那条很远的准许开火线。 城门口的三个人看了一眼远处，连连点头，等待着格雷说出活命的方法。 “好，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跑，不要偏离，越过那条线，我就不再派人追杀你们，”格雷打了和哈切，朝骑士喊道，“放开他们吧。” 被骑士们放开，三个人还有些发愣，迟疑了片刻，才迈开脚步，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哈哈哈，奥黛你看，平时连吃饭都要送进嘴里的老太婆，竟然也能跑那么快，比他儿子还快！” “......” 听到格雷的调侃，没有一个人是笑得出来的，因为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三个人会死得很惨！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刚才格雷埋下铁盒子的位置，那里的泥土和周围有些不同，不过慌张的三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实实在在地踩在了上面。 “到了！” 骑士们在心底共同呼喊。 “轰！” 冲天的火光吓了骑士们一跳，一股带着火药味的热浪像是打脸般的拂面而过，随后就是剧烈的烟尘。 那三个人已经被剧烈的爆炸所掩盖。 细碎的泥土夹杂着鲜血撒落到城头，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在烟尘里寻找那三个囚犯的踪迹，不过怎么也找不到。 直到烟尘散尽，除了地面的大坑里有半具残缺的尸体之外，另外两个人直接没了踪影。 “我靠！这那里是反步兵地雷，根本就是反坦克地雷啊！”格雷也是极为惊骇，菲丽希尔到底制作的是些什么玩意儿，按照反步兵地雷的图纸竟然做出了反坦克地雷的效果！ “其余......其余两个人呢？”奥黛尔在地上看了半天，却始终连他们尸体的踪影都没看到，甚至连残缺的肢体也没见到。 “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强自镇定的格雷指了指周围带着血肉的灰尘，以及天上的烟尘，炸药爆炸时的剧烈冲击波瞬间就将他们揉成了一团，然后撕裂城碎末，人类脆弱的躯壳在猛烈的化学能面前简直犹如螳臂当车。 幸好骑士们大都是见过血腥场面的，没有人吐出来，但是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也许是这种武器有悖他们所遵循的光明正大战斗的骑士论，又或者是这种武器实在太过于凶猛。 总之，他们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各种不同方面的惊骇。 “那个坑不用填了，反正最近也没人会来到冰原城。” 丢下一句话，他带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奥黛尔离开了城墙。 第九十九章 新魔女 经过一个上午的“招聘”，卡佳一共与维娜三人在内的六位魔女签订了契约，按照芙蕾雅之前的说法，她当初遣散了二十几个魔女，但是现在到达冰原城的只有芙罗和莉坦两人，其余的五人竟然都是其他地方的魔女，其余的魔女都不知下落，也许芙蕾雅的离去就和这些魔女有关。 魔女们跟着卡佳和时奈前往城主府，路上，她们全都畏缩地相互扶持着，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很是警惕，对于她们来说，接连不断地逃亡已经成为了她们生活中的一部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你你可以在这里平稳生活下来，怎能不让人惊奇和心生疑惑呢？ 要不是卡佳在城主府里当着许多仆人的面再施展了一次魔法，估计这些小姑娘怎么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人在召集魔女为自己做事。 不过她们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一走进繁花似锦仿佛盛夏的庭院，她们就知道这是木灵魔女的杰作，再看到院落里散落一地的各种工具和零件，放出火焰的魔女们正在其间谈笑，她们就知道这些魔女不是被胁迫的。 “我代表冰原城欢迎你们，新的同胞们，我是冰原城的领主，格雷。” 格雷从一堆沾满油污的器械中走出来，笑着招呼众人，赫达红炎等人也转过头来笑着招呼她们，这让她们彻底放松下来。 “欢迎你们。”菲丽希尔也走了过来。 比起满脸脏兮兮的格雷，魔女们很显然更在意靓丽的菲丽希尔，和每个看到她的人一样，只看她一眼就再也无法离开眼睛了，她所散发的超然气质会让每个人都会自责自己的浮躁和鲁莽，甚至觉得自己穿着的破烂衣服是多么失礼，不自觉地感到有些狭促。 魔女们心中对菲丽希尔有很多问题，但是看到她淡漠的脸，却没有一个人能问出来了。 “差不多到了午餐的时间了，昨天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一定饿坏了吧？”格雷在奥黛尔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朝众人招呼道，“赫达艾蕾莉莉丝，都停下来吧，该来招呼你们的新姐妹了。” 城主府的午餐向来丰盛，魔女们看到女仆们端来香喷喷的食物，菜品还没上齐，全都在暗暗咽口水。 她们很显然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不过由于矜持优雅的菲丽希尔坐在主位，她们都十分拘谨，生怕自己的举动冒犯了用餐的氛围。 格雷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把卡佳时奈莲娜还有赫达这个白发魔女安排到她们中间，互相谈笑着，活络气氛，格雷本人也自作主张朝菲丽希尔要（借）了一瓶陈酿葡萄酒，让这些平民女孩也品尝一下这令人回味无穷的甘醇。 其中莲娜自觉地展现出了自己大姐姐的光环，用她爽朗的笑容开导着这些饱受苦难死里逃生的姑娘们，即使其中有一个魔女的年纪比她还要稍大一些。 城主府后院的房间还有很多，午饭后格雷把她们安排在了时奈房间的附近，城主府后院的每个房间都是大房间，一个房间用来住一个人简直太宽阔了，所以芙罗和莉坦提议说两个人住一间，其余的魔女也表示赞同，没办法，他只得遵循她们的意思。 其实她知道，她们还没有彻底放下警惕，不过这也不怪她们，用数年造就的警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除的，就像是野猫突然变成了家猫，还需要时间来改变。 闻讯而来的雪莉柯尔莎雅等人也开始热情地帮她们铺床，她们这才发现原来冰原城的魔女竟然颇为不少。 经过一番打扫和鼓弄，她们收拾好东西，洗了个澡换上了漂亮衣服来到菲丽希尔有落地窗的客厅时，已经到了傍晚。 不得不说菲丽希尔的衣服着实好看，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土里土气的姑娘们，洗漱了一番穿上华贵的衣服竟然变得十分青春靓丽，要不是奥黛尔咳嗽了一声，格雷差点就看呆了。 魔女们也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幸穿上这些在梦里才能穿上的柔软衣裙，个个都红着脸端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菲丽希尔瞥了身边坐着的格雷一眼，把手中卡佳记录的魔女们的资料递给了他。 “咳咳，开始吧。” 格雷接过纸张，开始让魔女们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展示自己的魔法。 首先是他亲手救出来的芙罗和莉坦，芙罗的能力是隐身，经过测试，她能够将连同自己在内的三个人一起消失，虽然可以强行增加隐身人数，但是她的魔力支撑不了太久。 莉坦的能力的飞行，但是也仅仅是飞行而已，无法做到带太重的物体一起飞行，不过在格雷的设想中，她只需要能带两个炸弹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维娜了，她是大地魔女，能够控制只要是泥土的所有土壤，按照她的说法，她在乐拉城的时候，曾经轻松控制过北境坚硬的冻土，没的说了，以后开垦土地怎么也少不了她，不过格雷现在想让她做的是在城外用泥土构建一些防御工事，如果雷诺派来的军队是以骑兵为主的话，维娜的泥土可以轻松抵挡住他们的进攻。 接下来就是格雷不认识的魔女的，第四位魔女叫做柏妮丝，她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十分成熟老成，是这六个魔女中最年长也是最沉稳的一个，她的能力是“书写”，也许是怕大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空茶杯，本来是白色的茶杯，被她施展魔法后，上面出现了一行怪异的铭文，紧接着她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白纸，白纸在一瞬间就被她用魔法写满了文字。 格雷正在发愁已经没有人手来开设活字印刷术的工坊了，没想到上天直接送给她一个强力的打印机，看来学堂的教材和市政厅的告示都要交给她来处理了。 第五位魔女是可丽雅，她的魔法是可以改变物体的颜色，和柏妮丝有些相似，不过她魔法的范围要比柏妮丝大得多，按照她的表述，她曾经把一个广场上的白雪全都变成了红色，看来以后需要用到颜料的地方都少不了她了。 最后一位魔女的魔法着实让格雷有些惊喜，这位魔女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而是称呼自己的名字为“闪电”，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的魔法就是产生电流，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放出的噼里啪啦的电光是闪电的一种。 格雷让她把手放在铁质的骑士剑上施展魔法，果然，噼里啪啦的电光没有了，再用其他的铁器去触碰骑士剑，立马会冒出许多火花。 闪电本来还担心自己的魔法实在派不上用场会让人看轻，没想到那个格雷皇子在知道他的魔法之后立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难道自己的魔法真的那么差劲吗？闪电有些沮丧。 “我......我...其实我也可以像赫达姐姐她们一样触摸烧红的铁锭的.......只是......我不能放出火焰......”闪电差点哭出来了，她深吸了口气，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出来，这是她第一加入魔女组成的团体，她实在不想被排除在外，回到以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 “你误会了，闪电，”格雷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收敛起神色，走到她面前，轻声说，“你的魔法非常有用，我是因为高兴才笑出来的。” “真的？”闪电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了起来，她头发的颜色和菲丽希尔一样，都是淡金色，而且发髻也和菲丽希尔十分相似，也许她在看到菲丽希尔的一瞬间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目标。 “当然，”格雷很喜欢这个女孩，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菲丽希尔的影子，“而且不只是你，所有魔女，都是冰原城的宝贵财富。” ...... 入夜，魔女们正在举办宴会。 菲丽希尔难得的和格雷一同走出城门，在时奈湖边漫步，去躲避他们两人都不太喜欢的嘈杂。 这是一个有月无风的静谧夜晚，湖边长满了青翠的小草和野花，明月倒映在湖心，时不时有游鱼掠出水面，在水面上带起一圈圈波纹。 “雷电能用来干什么？”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菲丽希尔突然打破了宁静。 “美好风光近在眼前，能不能不要问关于工作的事？”格雷有些无奈，难道她就没有放松的念头吗。 “讨论雷电很煞风景吗？”菲丽希尔显然没有体会到月下幽会的意义。 “呃......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休息的时候就不要谈论工作啦。” “好吧。” 菲丽希尔没有继续反驳，脱下鞋子，光着脚丫踏进湖边浸入水中的青草上，水里的青草很软，不用担心会踩到石头，所以她顺着湖边慢慢走动了起来，微微冰凉的湖水漫过她的脚踝，十分轻柔。 她正低头看向水面上倒映的自己，一道波纹从水面上袭来，她稍稍抬头，发现同样光着脚的格雷竟然站在水面上，而他的脚底根本没有垫任何东西。 “你是怎么做到的？”菲丽希尔有些吃惊，格雷再次做到了只有魔女才能做到的事。 “你也能做到。”格雷微微一笑，朝她伸出了手。 菲丽希尔没有拒绝，把手放进了她的手心。 随着一股奇怪的力量传遍自己的身体，她尝试着抬起脚，踏在水面上。 她成功了，踏着水面的感觉并不像冰面那样坚硬，而是像云朵一般柔软。 她由格雷牵着，开始漫步在湖面上，两个人每走一步，几道淡淡的波纹就开始扩散出去，很像雨天打进池塘里的雨滴。 两人像是在舞会上起舞一般旋转跃动着，菲丽希尔终于感受到了难得的欢愉。 格雷凝视着面前的菲丽希尔，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更加映衬出她的美丽，他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要倾诉出来，而对方好像也正等着他说出口。 但是突如其来的脱力感让他不得不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 “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菲丽希尔显然还在意犹未尽的期待中，但是格雷却已经十分疲惫地带着她急匆匆回到了岸边，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一回到岸上，格雷立马躺在地上剧烈喘息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依靠自身的灵力应该可以再多持续一会儿，但是自从那晚被鬼魔女追上之后，他就变得很容易疲惫，特别是今晚，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却全然没了气氛，再让他说他也说不出口了。 “谢谢你。”看到格雷疲惫的样子，菲丽希尔坐在他身边出言安慰。 格雷盯着天上的圆月，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 第一百章 战争前夕 消息终于还是传来了，雷诺的大军已经到达了科索尔城，格雷派莉坦飞近科索尔城看了看，她回来说这支大军的先头骑兵已经开始朝着冰原城而来。 “真想看看当初雷诺知道菲丽怀孕时的样子，他一定会变得暴跳如雷吧？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就派人来讨伐冰原城。” 由于莉坦是夜里回来的，格雷只好把还在睡觉的维娜给叫了起来，再带上奥黛尔，三人一同出城。 “啊？菲丽姐原来怀孕了！？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还睡眼惺忪的维娜立马被这条消息惊骇得清醒了过来。 奥黛尔想要回答，但是却被格雷打断了，“菲丽殿下她.......” “嘿嘿，你回去问她就知道了。”格雷怪笑一声，朝奥黛尔打了个眼色。 “哦。”维娜傻傻地答应，准备回去就去找菲丽希尔，毕竟孕妇需要的关心可比一般人多。 奥黛尔无奈的笑了笑，她觉得格雷这样做到时候受害的还是他自己，说不定到时候菲丽希尔又要和他闹别扭，不过也有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倔强的她很可能会强行让自己忽略掉这种小事。 “格雷殿下，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啊？” 三人顺着城门外有留着一个大坑的大路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达地面上有一条白线的地方停了下来。 “壕沟，知道是什么吧？”格雷说。 维娜摇摇头。 “呃...你把它想象成没水的水沟就行了。” “所以你要我在这里挖一条水沟？”维娜问道。 “不是一条，是几十上百条。”格雷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然后又指了指远处的城门。 “殿下是想用连绵不断的壕沟阻止敌人的骑兵？”奥黛尔知道莉坦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来袭的军队全都是骑军，而骑军最擅长的是突袭和正面阻击，但是他们却派来攻城，这很显然又是雷诺的一个错误决定。 “我明白了。”趁着夜色，维娜在黑暗中看了看，然后伸出了手。 挖沟这种工作对于大地魔女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她心意一动，道路两旁的地面就像柔软的水波一般跳动起来，然后中间迅速陷下，然后停止，壕沟成型了，就这么简单。 “是这样的吧？”维娜问。 “完全正确，”格雷在两侧的沟里看了看，发现宽度已经足够了，“要是再深一点点就好了。” “明白。” 维娜最近两天都跟在柯尔在时奈湖边玩耍，她们两个玩儿得很开心，竟然把时奈湖对面种满了小树，湖边某些快要决堤的地方也被她精心修补了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肆无忌惮使用魔法竟然是如此舒畅。 有了最近的经验，她挖起坑来也十分顺利，不一会儿，从这条线到冰原城门口的壕沟已经挖好了大半，此时冰原城外的地面上像是变成了一座迷宫，纵横交错的壕沟封死了除大路和红木之森之外的所有能到达冰原城的道路。 西边，细密的壕沟直接到达了希尔里河边缘，东面，壕沟直接延伸到了山脚，而且每个壕沟之间的距离都足够宽，深度也足够深，这样一来，雷诺的骑军根本就无法冲锋，就只有中间的一条大路可走，这一点还要得亏冰原城不大，而且一边是山一边是河，不然敌军要攻城的角度太多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易守难攻的位置，这也是当初冰原城被建立的原因，不止是为了防御外敌入侵，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后路被切断。 这个被人们认为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终于重新发挥起了他本来的作用。 经过半夜的捣鼓，维娜已经累得快站立不稳了，这道防止骑兵冲锋的屏障终于制作完成，站在城墙中间朝下看去，就像是一个细密的“非”字，除了中间的大路，两旁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坑的。 让奥黛尔带着维娜回去休息，格雷朝着城头吹响了口哨。 早已准备好的科尔派人小心翼翼地扛着一个个的木箱，朝着大路尽头走去。 不必说，这自然全都是地雷，骑士们是见过这玩意儿的威力的，所有搬运起来都十分小心，生怕引爆了其中的某一颗地雷。 骑士们借来了农夫们的锄头，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个坑洞，格雷则亲自带着人填埋起地雷来。 他们填埋地雷的位置十分不规则，不但在路面上隔三差五埋了很多，连某壕沟的土墙顶部都埋了一些，不怕地雷不够用，就怕地雷用不完。 由于是分工合作，填埋地雷非常轻松，天色刚刚放两，菲丽希尔改进过的三四百颗地雷就已经铺设完毕。 看着铺设地雷的区域，格雷有些担忧，要是那些家伙不肯上当就撤军的话，那这些地雷可得由他自己来排除了。 天色渐渐明亮，冰原城里立马又变得忙碌起来，每个人都能清晰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比以往更加紧张浓重，即使不知情的人也能看出， 战争，就要开始了。 一箱箱子弹和炮弹分别从城主府和铁器工厂搬往冰原城城头，除了之前的那门榴弹炮之外，菲丽希尔和铁器工厂又生产了十门加农炮，九百多发炮弹，以及子弹步枪若干。 格雷有些不敢相信，以冰原城如此薄弱的工业底子，竟然也能在短时间内造出如此之多的武器弹药，那要是以后冰原城的工业继续扩大，其军事工业的力量究竟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这样穷兵黩武的生产是牺牲贸易换来的结果，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牺牲大量的财力物力来干这种扰乱生产秩序的事情，但是现在冰原城的商人都跑光了，穷兵黩武并不是个坏的决定。 十一根长长的炮筒伸出墙外，骑士们细心地检查着火炮的每一个细节，连放在一边箱子里的炮弹底火也挨个检查了一遍，生怕出现一丁点意外。 越来越多的木箱堆积在墙头，里面装的是最近几天制造的手榴弹和步枪子弹，骑士们按照命令打开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子弹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炫目，为了方便在打完的时候取用，他们把手榴弹和子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预定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堆满了一座座小山。 西弗斯曾建议格雷要不要召集一些民兵来以防万一，但是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已经拥有如此多的武器装备，而且是用热兵器去对付还在处于冷兵器时代的骑兵，他想不出有一丁点输的可能。 上午，菲丽希尔亲手拿着一面她让柏妮丝和可丽雅制作的旗帜走到城墙上。 骑士们把红色为低的旗帜高高挂起，上面画的是一朵渐变金色的火焰玫瑰。 至此，火焰玫瑰正式成为冰原城的标志，虽然菲丽希尔根本就没和格雷商量过，但是他并不反对，而且为了表示自己对抗雷诺的决心，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把皇子专用的纹着火焰之龙图案的金色长剑给折成了两截。 “你后悔吗？” 微风中，菲丽希尔问。 “后悔？后悔我有你这么个漂亮妻子？” “不是，”菲丽希尔最近已经难得和他拌嘴了，“如果你当初把我交出去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是啊，也许真的会省很多麻烦......”格雷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长势良好的小麦，“但是那又怎样呢？我并不想那样做。” “为什么？”菲丽希尔问。 格雷嗤笑一声，“你的问题还真是奇怪，我不想你离开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是这样......”菲丽希尔微微低头，“那天在湖边......你想对我说什么？” “呃......”他没想到菲丽希尔观察地那么细腻，凝视着她认真的眼睛，欲言又止，“嗯......其实我想说的是......” “敌军来了！” 格雷正要说出口，一声惊叫传来，他不得不停下来看向远方。 远处，火焰之龙的旗帜已经从蜿蜒的路上冒了出来，穿过了红木林。 从骑军整齐的队列可以看出，这是一支训练极为精良的骑兵，他们在密密麻麻的沟壑外徘徊了一阵，眺望了冰原城一番，没有做任何动作，然后迅速离去了，好像是过来侦查的。 “你想说的是什么？”菲丽希尔好像对敌人毫不在意，继续朝格雷问道。 看着远去的骑军，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才想说的话也全然说不出口了。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 菲丽希尔微微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第一百零一章 决战之日（上） 汉莫·光盾骑士实在有些等不及了，被雷诺陛下委任为两万狮虎骑统帅之后，他立刻率领大军马不停蹄地前往位于地处西北的冰原城，经过数日的跋涉，大军终于到达了离冰原城最近的科索尔城。 “哼，陛下竟然如此不相信我，临走的时候还听信亚尔维斯那家伙的蠢话，给我派来一个监军，真是扫兴！这下功劳要被那个臭娘们分去一半了！” 汉莫本不想在科索尔城过多停留，但是那个浑身笼罩在漆黑袍子里的女人却让她在科索尔城休整，一想到那个女人他就有些犯怵，每次和她说话，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掐住了脖子，不管对方回答的是什么，他都不得不用迅速点头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就像是被人逼迫着答应一样。 经过这一路郁闷的思索，汉莫终于想起传闻中海伯利安家族在暗自动用魔力力量的传闻，难道这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他更加害怕了，大贵族豢养魔女的事情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是秘密了，不过教会有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来源于这些大贵族，只要你不要太过分，教会也不会管你，但是现在魔女已经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军队里，难道这是教会的斯兰大主教默许的？ 汉莫很不甘心，如果有魔女在的话，他攻占冰原城的功劳肯定会被认为是利用的魔女的力量，那样他能得到的赏赐必然大大减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魔女一个人独占功劳，但是一想到那个魔**冷的样子，他立马就收起了这个念头。 到最后，为了独享功劳，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先写一封胜利的文书让骑士带回拜伦，反正攻破冰原城易如反掌，胜利是必然的事。 在信中，他大肆描写自己是如何攻占冰原城的，丝毫没有提到监军的作用，而对于格雷和菲丽希尔则只字不提，这两人是雷诺最在意的，他可不敢擅自编造。 传达胜利消息的信已经被骑士送走了，但是被派出去侦查的骑军才刚刚回来，从骑士口中，他知道冰原城挖了一些壕沟想阻止骑军的冲锋，不过他对此嗤之以鼻。 为了攻城，他在科索尔城强行征招了一批民工，这些民工背扛着大量的木材，准备等带到冰原城城下之后再根据城墙的高度组装成高度匹配的攻城器械，至于骑士提到的壕沟，他根本就毫不在意，他脑子只想着攻城器械抛出的巨石砸穿冰原城腐朽城墙，至于壕沟，直接用木材铺过就行了。 行进在身着重甲的骑兵中间，钢铁兵器与盔甲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整齐的长枪在阳光的映照下刀刃闪烁不断，骑士们头盔上闪动的尖刺仿佛一片绵延的星海。 汉莫想不出，如此雄壮的队伍，去对付只有区区五百守军的冰原城，那里有输的可能？ “你穿铠甲的样子挺好看的。”菲丽希尔和奥黛尔站在格雷身后，看着他把暗黑的乌铁护臂给戴上，这是他第一次穿铠甲，身上只穿了胸甲和鳞甲护臂，披着一件乳白色的披风，戴着没有丝毫反光，但是确实是皮质的黑手套。 “你也是。”格雷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同样身着铠甲的菲丽希尔。 菲丽希尔的铠甲比格雷的还要简洁一些，上身是绣着火焰玫瑰图案的胸甲和红色的玄铁护臂，和格雷一样的黑手套，下身则是覆着菱形铁片的白色战裙，脚上是一双长靴，淡蓝色的大麾和她淡金色的发丝飘荡在风中，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英武，不过她不像指挥战阵的将军，而像是运筹帷幄的统帅。 她的打扮从来不会让格雷失望，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为武器制造发愁的时候，菲丽希尔每时每刻都像是最佳状态。 “我......”菲丽希尔刚要开口，却被格雷抢先了。 “啊哈，我已经猜到你会说什么了，你会说‘收起你那无畏的赞词吧，那样只会让你显得粗俗’，”格雷学着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和淡漠的样子说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您真漂亮。” 菲丽希尔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却她却又偏偏不讨厌这种玩笑，因为格雷的笑话让她觉得自己原来也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被当做调侃的对象，而不是被当做高不可攀的只能被人膜拜的神祇。 不过有一点也十分重要，那就是“开玩笑的是格雷”。 “不过你这次猜错了，我接受你的赞扬。”菲丽希尔紧了紧手套，走出了屋外。 “我的荣幸。”从奥黛尔手中接过长剑，格雷微微一笑，跟了出去。 ...... “终于到了吗？” 汉莫正有些昏昏欲睡，胯下的马儿渐渐停了下来，他睁开眼，那座地处边陲的小城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走啊，怎么都不走了？没看见还离这么远吗？”他朝周围的人催促道。 “统帅大人，前军已经到达了壕沟的边缘。”旁边的一个骑士禀报道。 “壕沟算什么，跨过去不就行了？”汉莫生怕那个阴冷的女人抢走他的功劳，朝后面的一辆马车看了一眼，看到她没有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大人......前军实在没办法冲锋......”骑士又说道。 “一群废物，都让开！” 汉莫骂了一声，催动胯下战马，朝着中间空出的通道走去，等绕过蜿蜒的小路来到前军的位置，他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只见在一条白线之后，细密的壕沟连绵不断，从眼前的白线直接延伸到了冰原城的城下，看来除了眼前的这一条大路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汉莫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看两侧壕沟的尽头，一边延伸到了河边，另一边延伸到了山脚，要想从别的地方突袭很显然不太现实，如果非要做的，恐怕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搭桥或者砍伐山边的树林开路，而且那样做还不一定见得有效果。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那条畅通无阻通往冰原城门口的大路，不必说，格雷那个混蛋敢把路直接亮出来，上面必定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总之要走正面是肯定不行的。 但是正面不行，两边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进攻？ 汉莫有些后悔发出那封胜利的文书了。 此时阳光正好，他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那两个服饰十分相似的高挑身影，她曾经见过菲丽希尔，所以立马就分辨出那就是格雷和菲丽希尔。 被周围的骑士们灼热的眼神盯着，汉莫有些着急了，但是他却又不想去找那个魔女军师，所以只能兀自镇定地命令科索尔城的民工们把木材都搬上来，准备用巨量的木材填满脚下的白线到冰原城之间的距离。 奥黛尔放下望远镜，朝格雷说道，“我认识那个统帅，她是光盾家族的人。” “他是你亲戚？”格雷问。 “是，她是我父亲的堂兄。” “奥黛你......不会介意吧？”他没有明说，但是他觉得她应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您的守护骑士，殿下。” “我明白了。” 正说话间，冰原城守城的骑士们已经开始吃起干粮来了，远处那支军队好像警惕过头了，根本不踏入陷阱一步，而是强迫民工搬来许多木头，难道他们想用木头在壕沟上搭桥，然后再进行冲锋？不得不说，这听起来似乎是个笨拙的办法，但是的确是用来对方眼前情况的办法之一。 “要不我......”赫达有些等不及了，把子弹上膛，很想开枪的样子。 “不要打草惊蛇，他们想耗，那就耗呗，”格雷打了个哈切，拿出肉干嚼了起来。 不多时，满脸悲苦的民夫们扛的扛背的背，牛马拉的拉，把各种大小不一的木材给搬到了白线之外，眼看就要越过白线，把木板搭在壕沟上了。 “榴弹炮仰角抬高十五度，填装炮弹，立即开火。”格雷灌了一口装着葡萄酒的铁皮水壶，默默感叹，“虽然你们是无辜的，但是你们不死，我们就得死了。” “遵命！” 操控唯一一门榴弹炮的骑士们开始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早就心痒痒迫不及待了，现在得到开火的指令，别提多兴奋了。 随着转动高低机让刻度抬高了十五度，一个高大的骑士抱起炮弹，塞进了炮膛之中，然后另一个骑士立马锁闭闩门拉动击发器。 “轰！” 不管第几次听到这样的炮声，每个人心头都还是会猛然一惊，他们真不知道格雷殿下是怎么设计出这样恐怖的武器的。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依稀可见的白烟，然后狠狠砸进了正在搬运木材的马匹中间，许多骑士民夫和马匹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出去。 炮弹爆炸传来的声响有些沉闷，即使离得老远，城墙上的众人还是感受到对方骑军的惊恐和慌张，他们在扔下一些马匹和人的尸体之后，慌张地朝后面退去了，他们多半以为冰原城是动用了魔女的力量。 “难道他们就这么撤军了？”科诺团长拿出望远镜盯着远方，发现对方队伍中的旗帜有些混乱，很显然是被吓到了。 “不，他们绝不会撤军。” 菲丽希尔眺望着远方，微微皱眉，好像看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格雷疑惑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一百零二章 决战之日（下） 在那一发炮弹后不久，天色突然变暗了起来，凉风吹过，黑云遮蔽了整个天空，光线莫名其妙黯淡下来，明明才过了正午，天色看起来却像是到了傍晚。 远处汉莫的军队渐渐不再喧哗，队列的旗帜也不再晃动，秩序好像在重新回归。 城头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寂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者像是黎明前浓重的黑暗，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终于，整齐地马蹄声隆隆作响，目力所见的旗帜开始齐齐偏转位置，全都朝向冰原城。 敌军竟然无视刚才那一发炮弹的威力，决定进行冲锋！ 汉莫的骑军中除了马蹄声和铠甲摩擦声，再听不到半点声音，既不吹响号角，也不发出冲锋的呼喊，沉默的整齐的阵列诡异至极。 大军里的每个骑士都像是最忠贞不渝的，没有人发出指令，也没有人挥动指挥的旗帜，他们胯下的马儿只顾着奋力前冲，人和马好像合为了一体，变成了一支幽灵大队。 就在城头的所有人都在感觉到惊奇诡异的时候，格雷发出的战斗命令打破了他们的思绪。 “开炮！” 格雷可不管他们到底怎么了，现在只管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城墙突然震颤起来，十一门炮的威力可不容小觑，其后坐力简直要把城墙给掀翻，他真害怕这面墙在自己人的炮火中垮塌了。 炮兵们打的是正要涌进大道以及其后的骑军，已经跑到大道上的人交给地雷解决就行了。 “砰砰！！” 充当先锋的几个骑士连续引爆了两颗地雷，剧烈的爆炸顿时吞没了他们，还把其后面的部分人马给弄得人仰马翻。 不过后面继续冲锋的骑士像是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踏过前人的尸体，继续冲锋。 他们明明可以射箭或者组装投石车，但是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都丢在一边，只顾着冲锋。 “步枪开始射击，别让他们把我们的地雷给踩完了！炮兵继续开火，阻止他们继续进入大路！” 格雷虽然喊得焦急，但是防线依旧十分稳固，炮弹和子弹倾泻而下，无论你是人是鬼全都难以靠近冰原城分毫。 只不过两万人的骑军数目也着实不小了，不管炮弹怎么覆盖，后面的骑军依旧源源不断地前进，没有丝毫的凝滞。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不只是格雷一个人有这个疑问，几乎所有正在奋力射击的人都有这样的念头，这些人被杀死的时候连叫也不叫一声，如果当场没有死亡的话，他们会挣扎着继续爬向冰原城，他们没有痛觉！？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想到了前不久刚刚过去的邪兽潮，此时麻木送死的人，和那时候死不退缩没有灵智的邪兽是何其相似！ 邪兽死去的时候至少还会挣扎嘶吼一番，但眼前死去的骑士，却连叫也临终前的嘶喊也没有，他们像是受到了神启的召唤，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是向神的献礼。 格雷和菲丽希尔各自拿起枪械猛烈开火，生怕那些视死如归的骑士真的冲到城墙脚下。 “他们是被魔女控制了吧？”猛烈的炮火声中格雷不得不大声喊叫。 “你早该想到的。”菲丽希尔对于武器的狂热早已消失，此时她身上只有冷静。 “是什么魔女？梦魇吗？”他朝着地面上只有半截身体，但依旧在蠕动着前进的骑士脑袋开了一枪。 “梦魇的确可以做到这种事，但是这次来的——是鬼魔女。”菲丽希尔冷漠地开火，火光飞泄而出，她似乎要回忆起那种久违的感觉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格雷停下来问道。 “无它，操控死人的魂魄壮大自己罢了。”她好像对鬼魔女有些了解。 “那岂不是我们杀得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 “那我们总不能放弃防守吧？况且赫达的火焰可以压制那些鬼魂。”菲丽希尔并不慌张，继续开枪。 “原来如此。” 两军交战没多久，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那股恼人的血腥味给冲刷掉了一些。 只不过令人渐渐感到胆寒的骑军还在无声的冲锋，甚至有人突破了严密的火力网，强行朝前走了一截，又引爆了一枚地雷，骑士们也只好扔出手榴弹，继续阻挡他们。 “赫达莲娜艾蕾，到你们了！” 格雷本想把时奈也拉来的，有她施展魔法，这些骑军根本算不了什么，但结果却是他怎么祈求，时奈也坚决不肯参与到战争之中，没办法，他只能找来莲娜三人，让她们帮忙御敌。 赫达暗自蓄力，朝着远处的山包背后开了一枪，如小太阳般的火焰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莲娜也出现在敌军的头顶，撒下许多风刃；还不能在子弹里注入魔力的艾蕾只能朝着远处扔出火球，把原本地雷炸出的大坑又给扩散了一些，这样一来大路算是被切断了，来袭的骑军只能笨拙地骑着马儿跳进坑里，然后再从里面爬出来。 只不过路上的大坑很快就被后面涌上来的骑军的尸体给填满了，源源不断的骑军又重新踏着同伴的尸体开始冲锋。 至此，每个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丝疑问：屠杀这些执意送死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大家心中很显然是有答案的，他们不死，自己也难活。 在这血肉横飞火光冲天的战场上，雨越下越大，骑军的冲锋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起来，时不时也有沉默的民夫面无表情的跟着骑兵跑来，然后被步枪射杀。 又过了一会儿，开炮的频率也减少了许多，看来每门炮标配的一百发的炮弹已经基本告罄。 此时看向城外，简直就是出现在人间的地狱修罗场，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时不时抽搐的尸体碎块，除了四周细密的壕沟，中间的大路已经完全消失无踪，它已经被手榴弹和地雷给炸得稀烂，只能从上面满布的尸体可以看出这里依稀有路的痕迹，两侧的壕沟里也填满了尸体，从壕沟里伸出脑袋的歪歪斜斜的倒在土坡上，早已死去的脸上竟然全都瞪大着眼睛，连带着额头被子弹穿透的血洞，一起注视着冰原城的方向。 面对壕沟里一排排诡异的目光以及强烈的腥臭味，除了格雷，没有一个人不犯怵的。 当赫达发出她的第三次攻击之后，终于再没有骑军冲过来了，看来她代替了冰原城的骑士们，成了罪孽最深的刽子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诡异地嘶吼声又从远方逼近。 “啊啊啊啊吼吼吼！” 格雷对这些怪异的叫声印象深刻，立马叫了出来，“是鬼魔女！” 远方，一股巨大的灰白色烟雾渐渐逼近，上面各种扭曲怪的脸正在迅速变幻，而在这片灰色白雾的下方，一个浑身覆盖在黑袍里的女人正在缓缓踱步而来。 鬼面烟雾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如吞天恶鬼一般张开大嘴，像是要将冰原城整个吞没。 惊慌的骑士们朝着天空开炮，但是炮弹径直从巨大的鬼脸中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赫达！”菲丽希尔难得地紧张起来。 “明白！” 准备已久的赫达朝着天空开枪，强烈的火光显现，灼热的气流果然让怪脸迅速扭曲消融。 “呵呵呵呵......” 怪脸消失，一串轻盈的笑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那个鬼魔女的笑声。 骑士们连忙又转动炮口，朝着鬼魔女开炮。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被黑色雾气包裹的鬼魔女毫发无损，反而是炮弹没了踪影，她继续轻笑着，从斗篷里伸出一把黑色的长刀。 炮兵还想再射，但是那魔女却已经飞身跃起，自身就像是飞旋的箭矢般从半空中朝冰原城冲来，她浑身覆盖的黑色雾气愈发浓重，裹挟着莫名的气势。 “不好！” 感受到她飞速逼近，格雷暗道不妙，他有预感，如果让魔女肆无忌惮冲到城墙上，那就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他想也没想，立马拔出骑士剑，从城头飞跃而出，暗自运起星隐决，直直刺向飞速袭来的魔女。 “嗯？” 鬼魔女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和自己正面对抗，斗篷下，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一刀一剑在空中迅速交汇，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竟然能够阻挡住我的一击？”魔女更加诧异了，她本以为会像切蛋糕一样把对方切成两截，但是刀剑相交，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大山。 “有意思，不过我汲取的灵魂已经够多了......过些时日再来收拾你......”鬼魔女微微一笑，看出格雷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在空中一个翻转，裙摆飘动，黑色的靴子踢在格雷胸口，顺势借力朝后稳稳落在地上，贴着地面迅速飘荡而去了。 “噗......” 格雷喷出一口鲜血，狠狠坠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暴雨倾盆而下，但是他却听不到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知觉，即使雨水滴进眼睛里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茫然地想着， “她没有下死手......” 第一百零三章 捷报 “好！” 看着汉莫从冰原城紧急送回来的捷报，雷诺高兴地站了起来，喜于言表，只不过信里只说了大败冰原城，一点也没提到格雷和菲丽希尔，这让他觉得稍稍有些遗憾，朝着台下单膝跪地的骑士说道，“你离开冰原城的时候格雷和菲丽希尔是死是活？” 台下的骑士早就受到了汉莫的指点，知道要说些什么，“陛下，冰原城一破，汉莫将军就立马命令我快马加鞭回来传信，属下尚不太清楚城中的情况，不过看城中的骑士簇拥着两个人奔逃的样子，他们二人应该还活着。” “很好！希望汉莫那个家伙下手轻一点，别逼死了他们，”雷诺发出一丝狞笑，“格雷，我要当着你的面，好好搞一搞那个贱人！” “赏赐五百个金币，下去吧。” “遵命！”台下的骑士面露喜色，低着头迅速退去了。 “亚尔维斯，你的妹妹就快要变成一只破鞋了，你不觉得惋惜吗？”等骑士离去，雷诺看向一直静静站在台下的年轻人。 亚尔维斯眼中的暴戾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没什么值得惋惜的，父亲曾对我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她现在是一滩污水还是什么脏水，都与我无关了。” “呵呵呵，你还真是看得开。” “虽然我那可怜的妹妹已经被玷污了，但是等汉斯将军把格雷那个蠢货押解回到拜伦的时候，请陛下允许我亲自将他斩首。” “你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 亚尔维斯微微一惊，“什么！？” “刚刚接到消息，东海之滨七城反叛，亚尔维斯，你身为我新任命的东部军团统帅，这次镇压叛乱的事，只能落到你的头上了。”雷诺有些郁闷，刚刚收拾了冰原城这个让他骨鲠在喉的破地方，还没消停下来，东海省就出现了反叛，西边诺拉城外也出现了异国异端的踪影，也需要派人前去征讨，而且这是事是非做不可的，不然他身为新皇的颜面可就要不保了。 亚尔维斯神色稍稍缓和，低头答应道，“遵命，陛下。” 随后雷诺又找来了斯兰大主教，当着他的面钦点了一些将军率领西部军团再次西征异端。 斯兰大主教很满意，向他许诺，教会将会把这一年信徒们贡献的“神税”抽出两成作为大军西征的军费，这让雷诺对这个新的主教更加有好感。 雷诺其实想亲率大军东征西讨，借此积累威望，但是一想到格雷那个混蛋就要被押解回拜伦，他就那儿也不想走了，就在拜伦等着，等那两个奸夫**被押送回来之后好好收拾他们。 ...... 睡梦中，格雷又梦到了那天在湖边的场景，他牵着菲丽希尔的手，在湖面上轻柔地划过，不过这次他不再感到疲惫，而是感到精力十分充沛，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水面上，他感觉气氛已经足够了，他想在梦里，说出那天没有说出的话。 “菲丽...我......” 他刚要说出口，却突然觉得在梦里说出这些蠢话简直太可笑了，自嘲了一番之后，带着菲丽希尔回到了湖边，始终没说一个字。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梦毫无征兆地就结束了，自己又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昏暗的烛火中，奥黛尔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菲丽希尔则趁着暗淡的烛火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她明明已经看到格雷已经醒了，但是却偏偏不去看他。 “那个鬼魔女......” 格雷坐起身来，怕吵到奥黛尔，低声朝菲丽希尔问道。 “她离开了。”菲丽希尔眼神有些涣散，注意力根本不在书本上。 “是吗，我昏睡了几天了？” “三天。” “菲丽，你怎么好像有心事似的？”他从床上跳下来动了动身体，坐到她的身边。 “......”菲丽希尔微微沉默，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雪莉说......你的生命被鬼魔女夺去了大半......” “生命？”格雷猜测她指的是寿命。 “你看你的头发。” 闻言，他连忙抓起自己耳侧的一缕头发看了看，发现自己发丝中夹杂着许多斑驳的白发。 “嗯...好像是真的哎。”格雷把头发甩了回去，并不太在意。 菲丽希尔以为他在强作镇定，她还记得雪莉私下和她说的，“格雷哥的生命已经如燃尽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在那之后，她让雪莉忘记了这段记忆；现在，她把这个秘密亲口告诉了他，想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就算你想抛弃冰原城我也不会拦你的。”菲丽希尔眼神十分复杂，像是遗憾，又像是沉痛。 格雷听懂了她的意思，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但是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能看到菲丽希尔这样的眼神，等于是见到了世间罕有的绝景。 他把菲丽希尔的手握在手心，认真的说，“菲丽，你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菲丽希尔下意识地说了出来，然后又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送给格雷的那枚指环上。 “我不会死的，菲丽，”格雷又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我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是我绝不会死，至少在做到那件事以前，我绝不会死。” “什么事？”菲丽希尔问。 他咧嘴笑了起来，“一件和你有关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告诉你，因为你将来会知道的。” 其实她现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已经有些忽略那件事了。 “你......真的没事？” “当然是真的。” 格雷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寿元，因为对于修仙者来说，要想增加寿命简直太简单了，而且他修行的是上等法决星隐决，体内的灵力漩涡无时无刻都在流转集聚，等到他突破明台三层，寿元立马增加十载，鬼魔女对他寿元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菲丽希尔知道格雷不会骗人，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想把被格雷捏住的手给抽回来。 “给我说说新来的魔女你是怎么安排的吧。”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好好摩挲她的纤手，他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开，又抓紧了一些。 “你捏疼我了。”菲丽希尔微微皱眉。 “......抱歉。” 格雷尴尬地松开了手，但是菲丽希尔却意外的没有把手抽走，继续放在他的手心。 瞥了他一眼，菲丽希尔说道，“维娜这几天都在忙着恢复城外的地形，莉坦负责在天上警戒，芙罗暂时还在休息，柏妮丝被我安排去跟着西弗斯组建市政厅了，听西弗斯说，她有当官员的天赋；可丽雅则在帮忙给各种商品上色，上了色的东西价格可比原来要高上许多。” “那闪电呢？”格雷对她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能使用电力的闪电。 “她正在按照你的安排，用铁丝缠绕着铁块放电，我真没想到，原来用电就可以把普通的铁变成磁铁，”菲丽希尔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发现固然重要，但是它有什么用呢？” “啊哈，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的夜晚有些黑暗吗？”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跳动的烛火，“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书，我真怕你的眼睛以后变得不漂亮了。” “可是这和磁铁有什么关系？”菲丽希尔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当然有关系，因为磁铁可以产生电，电可以产生光。” “光？” “没错，就是可以在夜里把世界照得如白昼般明亮的光。” “你需要什么样的磁铁？”菲丽希尔问。 “菲丽你能制作磁铁？你是电魔女？”格雷诧异地问。 “随便你猜吧，我不会承认的。” 说着，她抽出手，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了他，“画吧。” “不用那么急吧？”他有些犹豫，他是在不想在那么好的气氛下谈论工作。 “画。” 菲丽希尔的回答十分简短，但是却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磁铁只是其中一步而已。”格雷无奈，只得接过钢笔画了起来。 “雷诺大军已然覆灭，我们有的是时间。”菲丽希尔盯着他笔下勾勒的线条，她真不知道格雷明明没有用尺子之类的工具，是怎么做到把线条画的如此笔直的。 “现在就怕他恼羞成怒，又派人来讨伐我们。” “来就来吧，大不了把我交给他们就行了。” 格雷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抱歉，我不说了，”菲丽希尔回忆起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格雷在那时候已经表明了立场，于是她偏转了话题，“每月一次的舞会已经推迟两天了，现在你醒了，那舞会就定在明天？” “不不不，我决定了，脱离皇室的传统，把每月一次的舞会变成全城共同举办的火锅宴。”他虽然很享受和菲丽希尔共同起舞的时刻，但是这样只有上层人士才能参加的舞会显然有些脱离群众了。 “火锅宴？不错的主意。”其实菲丽希尔早有此想法，上次在城主府举办之后，女仆们把这个宴会的做法给传了出去，有不少跟风的商人和骑士都在暗自里摸索过火锅宴的做法，现在格雷决定推广，她自然是赞成的。 “那就得麻烦菲丽殿下多捐献一些珍藏的美酒啦。” “嗯？”菲丽希尔拿起放在床头的铁皮水壶，晃了晃，“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是......”格雷有些惊慌。 “哼哼，竟然偷我的酒，看来你欠我的十万金币要涨到......二十万了。”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目，格雷差点吓得跳起来，但是又怕吵醒奥黛尔，只得皱着眉头低声哀求道，“菲丽......” “先欠着吧，等到利息足够多的时候我再找你拿。” 又戏弄了格雷一番，菲丽希尔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只不过那句怎么也问不出来的话让她十分在意。 第一百零四章 副总管 火锅宴一经推广，立马在城里风靡起来，甚至有些商业嗅觉灵敏的本地人，立马把自家的店铺改成了火锅店，特意去铁器工坊买了几个炉子和铁锅，竟然搞得有模有样，一时间火锅店里人满为患，重新来到冰原城的商人更是对这种吃法爱不释手。 为此，格雷让柯尔准备的火锅必备的那几样配料都涨了价，而且看这架势，那些商人想在其他城市推广，所以为了弥补材料不足，他连夜让维娜开辟了几块沃土，搭上大棚，专门用来种植这几种配料。 一顿火锅宴会之后，冰原城的生产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科索尔的商人们知道雷诺军队大败的消息，一时间都不敢相信，直到过了好几天，冰原城的方向再没有一个来人，他们这下终于相信了，让马儿驼满货物，争先恐后地前往冰原城，生怕自己慢了别人一分就会吃亏一样。 而格雷也给了这些商人极大的好处，不但把几幢新修好的小楼改造成了旅馆，他们只需要用极低的价格就能住上极为舒适的房间，而且他还和一些商人商量好了，他把冰原城内繁华地段的店铺租给某些贩卖盐糖之类必需品的商人，他们只需要支付极低的店铺租金，但是必须保证以后的供货必须稳定且持续。 格雷知道最近冰原城通过卖铁器、蔬菜和玻璃赚了不少钱，冰原城的人上至骑士下至普通的农夫，手里都有些余钱，但是这里的商贸阻滞，品类单调，有时候有钱也用不出去，所以他只好用这些优惠的手段吸引或者留住商人，丰富冰原城的市场。 “就这样吧。” 看着商人们喜笑颜开地在契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格雷松了口气，虽然让这些商人赚掉一些钱很不爽，但是想到以后他们能带顺路来更多的人才，这点损失倒也没什么。 “多谢殿下。”心满意足的商人们揣好契约，恭敬地行礼之后，谈笑着离开了。 “柏妮丝，除去商人，大战过后来到新来到冰原城谋生的人有多少？”格雷朝着穿着白衬衫和紧身套裙的柏妮丝问道。 她现在是西弗斯的得力助手，西弗斯正在忙着组建玻璃厂和钢笔厂，其他事务只有交给柏妮丝了。 柏妮丝也没想到来到冰原城仅仅几天时间，她就成了冰原城里除了西弗斯之外的大忙人，她每天要面对的再不是要命的追兵，而是恭恭敬敬向她行礼高喊“副总管大人”的手下和商人。 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她甚至觉得把自己能够快速书写的能力运用在处理事务上，是多么地相得益彰，当然，她自己也承认，她喜欢上了拥有权力的感觉，但是同时她也很享受把一件事做好，做到极致的感觉。 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作为一个普通人，追名逐利的生活，特别是现在，待在格雷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把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资料都给写了下来，以备提问。 谁叫他是自己的大老板呢？ 柏妮丝翻开甚至连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的纸张，“殿下，大战过后到现在，一共四天，新来到冰原城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人，男人七十六人，其中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十人；女人四十五人，未成年的女孩五人。” “很好，看来冰原城待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而且才刚刚打过仗就有那么多人来了，”格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你把他们怎么安排的？” “矿上的安德鲁和铁器工坊的巴罗都在找我要人，所以我安排了二十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到了矿上，其余的都是些十五六岁半大男孩，他们全都被送去了铁器工坊和新建立的玻璃厂当学徒，除了在工坊学习，他们每三天都要去学堂上两天课；至于女人们，部分被安排到了大棚区，一些被安排到了扩建的食堂里，少数人被安排去打理我们新开设的铁器和玻璃店铺，还有几个读过书的落魄贵族，我把他们安排进了学堂里。” “很好很好，”对于柏妮丝的安排，他几乎找不出瑕疵，她连正要开张的店铺都考虑进去了，可见她对冰原城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对了，那么多人涌进来，他们住的地方打理好了吗？” 柏妮丝又翻开另一页纸说道，“上次在西城墙内紧急扩建的铁皮房子已经建造完毕，里面可以容纳七百多人，到现在里面还未住满，而且凯多工头现在正在建造的五层的......” “公寓。”格雷提醒道。 “......对，就是公寓，也在顺利建造中，估计两个月内就可以入住。”柏妮丝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写下这个格雷殿下发明的怪词。 “记住，卫生间一定要多造一些，简易一些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够多，否则人口一多容易爆发瘟疫。” “遵命。”柏妮丝迅速记录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瘟疫和厕所有关，不过她很乐于接受，不但没有反问，而且还在后面加了一句，“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鞭五十，罚一月薪资。” “还有最后一件事，”格雷站了起来，看向高挑的柏妮丝，“以后冰原城的人会越来越多，事情也会也来越多，仅凭我们几个人，恐怕处理不过来......” “菲丽殿下已经向我说过了，您是想设立市政厅，分担处理一些事务。” 他微微一笑，“她一定还对你说过‘我就是想偷懒’，对不对？” “是。”柏妮丝知道他们之间很坦诚，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 “我才不管她说什么呢，总之，你和西弗斯先物色人手，尽快组建一套管理冰原城的班子。” “......什么样的班子？”柏妮丝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虽然她也算得上是一个落魄贵族，读过许多书，但是书本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 “嗯......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把冰原城里所有需要城主府同意或者处理的事都集中起来，然后交给特定的人专门处理，如果他们处理不了，再一级一级向上报，总之就是要维持冰原城的整体秩序，不陷入混乱，做到没有首领也能正常运行的程度。” “明白了。”柏妮丝迅速把格雷说的话记录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调笑心弦 回到办公室，格雷发现自己抵挡鬼魔女一击的长剑正斜着放在角落里，拿起来一看，和鬼魔女的兵器相交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若不是奥黛尔当初命人打造这把剑的时候都用的是最顶级的材料，他可能已经被鬼魔女斩成两截了。 “殿下，要不我去铁器工坊让巴罗重新为您打造一把？”奥黛尔说。 “不必了，将就用吧，”格雷把长剑入鞘，问道，“城外的战场打理得怎么样了？” “战利品已经搜集完毕了，其余的......该埋的都埋了，该烧的都烧了。”奥黛尔一想起三天前的那场屠杀，心中就一阵恶心，她从未上过战场，直到来到冰原城才抵御过几次邪兽，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见过血腥的人了，但是那场不对等的战役却让她真正见识到了比传统战争还要惨烈百倍的惨绝，茫茫的尸骸中，竟然没有多少骑士是能留下完整尸体的。 “奥黛，你在害怕？”格雷转头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奥黛尔。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真是委屈你了，明明是个小姑娘，竟然要见证血肉横飞的战场......” “我不小了，”奥黛尔争辩道，“我的年纪明明和您一样。” “啊......是吗？” 奥黛尔认真的点头。 “说来也是，你和我差不多一样高。”说着，他走到奥黛尔面前，按住她的后脑勺，让两人的额头触在一起。 奥黛尔紧盯着那双笑咪咪的眼睛，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紧紧拥抱住格雷，但是格雷却也在同时放开了手。 “走吧，去看看我们的小麦怎么样了。” “......嗯。” 奥黛尔的手停顿下来，低着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走出城外，那片战场再见不到任何血腥混乱的样子，一眼看去，平坦至极，那些新来冰原城的商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脚下埋藏着怎样的鲜血和罪恶。 在时奈湖边，才刚刚撒下的小麦种已经发芽，连绵大片的青翠色，看起来令人十分舒适。 “看来柯尔的魔力却是增强了，以前连改造一个大棚都有些费力，现在却能对整片小麦地一起施展魔法了。”走在田埂边，格雷笑着回应周围的农夫，他们本不用一直呆在田里，但是一想到自己能拥有这片土地三分之一的收成能落到自己的口袋，他们就对自己分到的土地格外用心，即使让他们一整天都待在田里他们也愿意。 “这些其实要得益于她培育的种子，您在昏迷的时候我听她说过，她用魔法选育的种子不但生长快抗风强，而且产量还比普通的小麦种多了三倍以上。”奥黛尔解释道。 “很好很好，”格雷看着田里随风微微晃动的翠绿小苗，心情十分愉悦，“工业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农业同样也不能落下，要是冰原城的粮食能全部自给自足，那我们受制于人的地方就会少一些。” 又在湖边待了一会儿，天色渐暗，农夫们也全都扛着锄头进城了，他们这才回到了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一群小伙子们正把赫达新焊接好的巨大铣床和一台蒸汽机搬运出去，这是用来加工稍大的部件的气动铣床，之前他也让赫达造过一些手摇的铣床，虽然用起来还不错，但是实在无法满足加工大部件的需求，比如大齿轮之类的东西；现在西城墙外已经立起了一个巨大的高炉，已经可以铸造更大的铁器了，所以巨大零件的加工自然少不了，人工也要换成蒸汽机的。 走进早已不设防的菲丽希尔的后院，几坨巨大的铁块正摆放在院落里，看样子应该就是格雷之前画出来的磁铁的样子。 “这么快？”格雷抽出自己有些残缺的长剑，稍微靠近铁块，立马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看来磁力绝对足够了。 看着窗外正在试探磁铁的格雷，菲丽希尔心中不由的有些得意。 “得意？”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她从小都是极优秀的，面对别人千篇一律的赞词，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愉悦，但是自从和格雷订婚之后，一切都有些改变了。 她竟然不讨厌格雷对她说的好话，同时自己也不自觉地想在他面前展现些什么，所以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到最好的状态，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至于格雷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她甚至不眠不休也想把它做出来，为的就是享受他被惊讶到而发出的赞叹。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三个多月了，她觉得自己只是了解了格雷的一部分，他就像是一个绚丽幽深的万花筒，无论在他身上探寻多久，都能找到新奇的东西，你无法想象他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个怎样繁复多彩的世界。 同时格雷又是个奇怪的人，菲丽希尔能感受到他所流露出来的情愫，但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把那句话说出来，她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了，但是他却愚钝得像个木头，偏偏不说。 到后来无论她怎样暗示和引导，他都不开窍，甚至是在放飞自我的梦里，他也守口如瓶。 “他是个封闭且不善于表达的人。” 菲丽希尔得出了一个似乎是完全错误的结论，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个结论似乎又是正确的，甚至不止对她来说是这样，她推测，对于总是跟在格雷身边的奥黛尔，她一定有同样的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是故意的，故意撩拨你的心弦然后又猛然放手，推开门却不进来，上膛却不开枪，也许把你的心弄得痒痒的，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一定是个“戴着厚重面具的骗子”，自己和奥黛尔都被骗了，骗来给他打工，然后到了某一天，全都被他一脚踢开，然后他又继续去欺骗其他的人...... 如果格雷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的话，他一定会感叹她的想象力之丰富，比他知晓的世界还要复杂。 “这个笨蛋，要是跑来偷看我就能知道我是什么魔女了啊，他为什么不来？” 所以说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刚才还在担心自己被利用了，现在又在考虑怎么让格雷知晓自己的魔法。 “莉莉丝，我要你按照这个刻度制作的统一标准的卡尺和其他测量工具做好了没有？”格雷捡起放在一旁的标满刻度的铁尺朝莉莉丝问道。 “早就做好啦！烦死了！”莉莉丝正趴在桌上休息，听到格雷的询问，抬起头来揉了揉乱成一糟的头发。 格雷也没有办法，现在正是大搞生产的时候，各种定制的工具和东西需要她来切割制作，说她是冰原城里最忙碌的人也不为过，连每天同样要焊接许多高质量钢铁和零件的赫达艾蕾都没有她忙。 莉莉丝实在太重要了，少了她，格雷估计冰原城的产能必定会大大下降，除非赫达或者其他魔女也能具备随意切割或者将钢铁塑形的能力，否则不可能有人能取代她的工作，她每天繁忙的工作也不会有一丝缓解。 这也是格雷这几天让她制作许多大型的铣床镗床和蒸汽机的原因，如果能把这些工作分给铁器工坊的人做，她会轻松一些。 “抱歉，莉莉丝，再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他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给予一个安慰。 菲丽希尔透过窗户，眼中露出一丝失落，“我和莉莉丝做的一样的工作，为什么不安慰安慰我？” “怎么了菲丽？你没事吧？”感受到菲丽希尔的目光，格雷走进了实验室。 幻想中的安慰随后就到，她却变得矜持起来，“没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累？”他站在菲丽希尔的背后，把手按在她的双肩。 菲丽希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僵硬，“是有一些。” “我帮你揉揉？” “嗯。” 虽然知道格雷又开始撩拨她的心弦了，但是她却怎么也无法拒绝，就像是丈夫给忙碌的妻子的犒劳，她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格雷开始小心翼翼地揉捏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菲丽希尔的其他部位，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有些僵硬和......火热。 “菲丽你......是火之魔女？”揉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手中一阵滚烫，就像是她发烧了一样。 菲丽希尔没有回头，“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晚上过来偷看。” 在别人耳中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怪异，哪儿有夫妻之间还谈什么偷看的？但是在格雷和菲丽希尔之间，两个人都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特别是格雷，他甚至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威胁。 “不敢不敢......”格雷连连摆手。 “这个笨蛋，”菲丽希尔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别停。” “哦......”格雷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揉捏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其实我是想......要是撞到你正在洗澡怎么办？” 菲丽希尔秀眉一挑，没想到他竟然会考虑这种问题，随口回答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的？” “你试试就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格雷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做绝不会有好下场。 ...... 当晚，菲丽希尔命人准备好洗澡用的浴桶。 桶里装得都是冷水，但是她并不在意，脱光衣服从梨木梯上迈进桶里，不一会儿，水面上便冒出了热气。 不过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洗澡上，而是闭着眼睛仔细感知着房间周围的动静。 但是很遗憾，她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除了阁楼上魔女们翻身的声音，她再没感知到任何动静。 “这个骗子。” 第一百零六章 照亮 今天是休息日，所以格雷才能让莉莉丝做超出自己本分之外的工作，莉莉丝本来十分不情愿，但是听说这次的工作十分简单，而且还能得到一份其他城市特产的水果蛋糕，她立马就接受了。 用新制作的标准卡尺在一大截新铸造的铜块上量了量，莉莉丝推了推眼镜，一脸的轻蔑，“不就是铜线吗？太简单了。” 三个月来，除了休息日，她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每天都十分劳累，但是却也让她把自己魔法运用得十分纯熟，对魔力的控制有了极大的增长，有时候裁切一些简单的零件，她甚至能边吃饭边工作。 而今天要制作的铜线，那更是小菜一碟，她坐在桌子上，捧起点缀满水果片的蛋糕，开心地吃了起来，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正在脱落碎屑的铜块，她早就脑海里想好了，在铜块里想象出一捆缠绕着的铜丝，把这捆铜丝周围多余的部分剥离出去，剩下的就是铜丝本身了，这样说起来她的魔法有些像是雕刻，现在是在铜块上雕出铜线的模样。 格雷也曾考虑过要不要建造一座铜丝厂，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关于电力的一切都是试用阶段，谈电力普及还为时尚早。 莉莉丝在制作铜丝，他自己也没闲着，把玻璃灯泡的图纸交给菲丽希尔之后，他自己也开始拉着赫达亲自参加水轮机的制作，他们只需要做一个很简易的小型水轮发电机就行了，甚至连电流表电压表也用不着。 水轮机的叶片他早就让莉莉丝切割好了，现在就看赫达把他们给焊接到水轮机的本体上了。 赫达焊接得很快，她只需要动动手指，扇叶就被牢牢焊死了在了如水车般的铁轮上，格雷也紧随其后，把莉莉丝先做好的铜线给缠绕到几块磁铁上，做成了一块十分简易的发电机，然后安装进了水轮机里。 这样乍一看十分简陋，但是它确实可以利用电磁感应发电。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灯丝的制作了，灯泡最好的材料是钨丝，钨并不是罕见的东西，但是他暂时可找不到钨这玩意儿，他估摸着这玩意儿应该是有的，但是却没有人能分辨出它们来。 虽然他可以用碳丝或者竹丝代替，而且效果可能都还不错，但是他还是想用寿命最长的钨丝，因为他不想到时候菲丽希尔看着看着书灯泡就坏了。 他一连找了好几天，以至于安排其余人做的工作已经全都做完了，他还是没找到钨。 直到三天之后，他阴郁地回到后院，准备用其余的替代品代替钨丝，却在赫达经常工作的院落里看到一堆黑黝黝的金属，他问赫达这是什么，后者告诉他反正不是铁，是从铁矿中炼出来的矿渣。 格雷灵机一动，把莉莉丝找来把一截黑黝黝的“矿渣”切割成了几根极其细微的类似绣花针的丝线。 把灯丝安装在用排水法注入些许氮气的透明灯泡里，他找来了闪电。 “殿下的意思是......要我电这个东西？” 闪电把这个古怪的透明小球握在手中，她知道这东西是格雷这几天一直在忙的，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 “对，你菲丽姐的漂亮眼睛可就靠它来守护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菲丽希尔微微皱眉。 “这东西能让你在夜里看清楚字。” “......好吧，谢谢。” 菲丽希尔不想打击他的关怀，因为即使在没有光线的屋子里，她也能读书写字。 闪电按照格雷的吩咐，用双手分别按在灯泡底部的两个凸出点上，然后从低到高，慢慢加大魔力。 一开始的时候灯泡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释放的能量越来越高，灯泡中间的灯丝才变红了起来，就像是烧红的铁丝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烧熔。 她看了一眼格雷，询问是否继续，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放出的魔力越来越强，不过奇怪的是她本以为那根细小的灯丝立马就会烧断，但是现在它除了越来越亮之外，并没有融化的迹象。 格雷微微一笑，知道是找对了材料。 灯泡越来越亮，闪电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个玻璃，而是一个光球，强烈的光芒照得她睁不开眼。 “这就是你说的能把黑夜照亮的东西？”菲丽希尔忍不住伸出手在灯泡表面摸了摸，这东西并不像火把那样灼热，而且照明的亮度和范围都要比火把好多了，“可是我们总不能让闪电一直举着吧？” “当然。” 随后，他找来露西，减轻了水轮机的重量，然后一个人扛着，让奥黛尔抱着一大圈已经被可丽雅镀上一层白色绝缘体的铜线跟在后面，带上一些工具，最后还不忘叫上维娜和露西，然后急匆匆地出了城。 格雷一出城就朝着时奈湖上游的注水口跑去，那里有一座柯尔用藤蔓搭建的木桥，他把水轮机放在了水边，这里是希尔里河的上游，只不过现在已经被时奈截断了，成了时奈湖的注水口。 让露西把水轮机恢复成原来的重量，让后让维娜用泥土构建出成能支撑水轮机的两个平台，然后把水车般的水轮机给搭了上去，水流立马带动扇叶，开始迅速做起切割磁感线的运动，而且现在是春季，奥尔山脉里的冰雪融水很多，可以暂时不用考虑水流不足的问题了。 随后他把铜线给连接到水轮机上，让维娜一边挖坑，一边把导线埋进去。 幸好现在天色已晚，人们都各自回去休息了，不然肯定会有一群人过来围观，说不定还要对魔女维娜一番指指点点。 把导线从河边埋到城主府，已经到入夜了，魔女们看着这根白色的线从围墙里绕进来，最后由格雷跑上跑下的牵到菲丽希尔的实验室里，突然都产生一个想法——也许这就是爱吧。 在墙壁上做了一个类似闸刀般的简易开关，格雷把闸门合在了一起。 明亮的光芒从挂在头顶的灯泡里迸射而出，将整个实验室里存放的瓶瓶罐罐都给照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明明已经入夜，这里却亮如白昼。 “怎么样，还不错吧？”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格雷笑着问道。 “嗯......还不赖，不过要是能照亮更多的地方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制作的灯泡够多，这根线可以同时支撑好几个灯泡发亮。” “真的？那我的房间能不能......”雪莉一向怕黑，她一直都是和莲娜或者时奈一起睡的，现在有电灯，她想尝试着自己一个人睡。 “当然可以。” “太好了！格雷哥万岁！”高兴的雪莉立马撞进了格雷的怀里。 第一百零七章 组建“秩序” 肖恩今年二十三岁，读过书会写字，曾经在乐拉城当过一个酒馆的账房伙计。 有一次酒馆的老板怠慢了城主的儿子，城主直接命令骑士将酒馆踏平，连里面的伙计也要一个不留，肖恩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城主应该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在看到城里四处张贴的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之后，他终于没了办法，灰溜溜地逃出了城。 幸好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自己一个人倒也过得自在，不过自在归自在，出了乐拉城，他自己也无处可去了，只能跟随附近的流民随波逐流，准备去往下一个城市谋一份酒馆伙计的生计。 只不过乐拉城的城主好像决心至他于死地了，竟然派人在附近几个城市都张贴了他的通缉令，现在别说去酒馆当伙计了，他连城都进不了。 在这段随波逐流的日子里，周围的流民好像都对那个叫做冰原城的地方十分推崇，但是他们又说那个地方有魔女出现，不是个好去处，稍微有点办法的人都是不会去的。 肖恩自然不会在意魔女什么的，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要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谁管他魔鬼不魔鬼的，反正自己也不是教会的信徒，于是他跟着周围和他一样走投无路的流民，踏上了通往冰原城的道路。 稍微靠近冰原城，他就能看出这座城市和那些流民口中很不一样，不大的城墙外，大片大片的小麦已经发芽，现在明明才刚刚开春，不知道他们撒的什么种子能长这么快？ 透过整齐的大棚，他能看到许多女人正开心地在里面打理蔬菜，哪儿有半点遇到魔女的样子？ 走进城里，街道上人不多，而且都行色匆匆，周围的建筑物里传来密集的叮当敲击声以及各种轰隆的响声，肖恩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他只能听出其中唯一的一种声音——敲击铁器的声音。 看了一眼正在冒着白烟的巨大烟囱，肖恩有些怀疑，难道这座城里真的有魔女？不然怎么会发出那么多怪声？ 只不过下一刻他的疑虑就被打消了，中午的钟声响起，各种响声都停了下来，许许多多的人突然从各种建筑物里涌了出来，有男有女，不太宽阔的街道上突然挤满了人，他们都互相谈笑着朝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座更大的铁皮建筑物。 鼻子灵敏的肖恩早就闻到了，那里是吃饭的地方！ 由于是初春，天气还不算温暖，有许多打到饭的人都端着碗走出食堂晒太阳，周围正在排队登记的流民们个个都瞪直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这些满脸漆黑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的工人，碗里竟然如此丰盛，不但有大块大块的肉，还有其他油荤。 蹲在食堂外的矿工们感受到这些流民羡慕的眼神，也不顾满脸的漆黑，露出了唯一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小伙子，别担心，只要分到了工位，你一样能吃饱。” 肖恩不知道那个浑身漆黑的大汉是不是对自己说的，难道是自己肚子咕噜叫的声音被他听到了？ 他伸出头看了一眼前面排队的人，被分到工作之后，他会得到一张写有自己名字和职位的卡片，用这个卡片，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而且是免费！他真不知道冰原城的领主到底是有多么仁慈，竟然会免费供应平常人家三五个礼拜才能忍痛吃一次的油荤。 “终于到我了！”看到前面的人满心欢喜地冲向食堂，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姓名。”稚气未脱的少年书记官问。 “肖恩·卡拉。”他并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真名，因为这里没有自己的通缉令。 “识字吗？擅长做什么，以前做过什么？”少年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又问道。 “识字，擅长......记账，以前做过......酒馆的账房伙计。”他其实还做过巡夜人、牧羊人以及一段时间的铁匠，不过在这些身份中，账房伙计算得上是最体面的了。 “账房伙计？”少年微微一愣，停下手中的鹅毛笔，“你会算数？” “......是。”肖恩又朝食堂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刚才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人已经端着冒着热气的大碗走出来了，顿时有些抱怨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到底还要问多久。 少年把只写了肖恩名字的纸张交给他，说道，“去那里。” “谢谢。”虽然他很郁闷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吃饭，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别人不给难道自己还能抢吗？ 郁闷地走到一张桌子面前，一位成熟漂亮的女士正端在坐后面，肖恩发誓，这是他见过的女人中能排的上前三的美丽女人了。 “肖恩·卡拉，我叫做柏妮丝，是城主府的副总管，先做做这个吧。” 面对有些发愣的肖恩，柏妮丝没有多说些什么，把一张写满算术题的纸和笔交给了他。 难得和美人有说话的机会，肖恩立马坐了下了，放下包裹，自己看起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来。 只看一眼，他就大概知晓了这些题的难度，无非就是一些根据各种商品的比例和价格怎样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和一些大数字的算术题。 “太简单了。”虽然肖恩从来没做类似问题的训练，但是在凭借他把濒临倒闭的酒馆救活的经验来看，这些题实在不太难，有些题甚至只看一眼就能得出结果。 行云流水地写满纸张，肖恩揉了揉有些饿得发痛的肚子，“副总管大人，我...能去吃饭了吗？” 柏妮丝拿起纸张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另一份更加精致的纸张递给了他，“很好，你先看看这个吧，如果上面的条款你都能做到，就在下面签上你的名字吧。” 饥肠辘辘的肖恩真怕自己还没看清楚字就要晕倒了，满不在乎地瞟了起来，不过只看到第一行的字，他就来了精神，“冰原城财务部官员契约书” “官员！？”他看了一眼纸张下半部的署名，格雷·薇尔特，竟然是皇子殿下亲自决定的！ “柏妮丝女士......我可不是贵族...连勋爵也不是。”肖恩怀疑这位女士一定搞错了，在奥拉，能当官员的一定是贵族，平民是绝对没有机会成为官员的。 “第一，我没有搞错；第二，你可以选择拒绝；第三，你可以去选择当老师，薪资也不差。”柏妮丝懒得解释什么，她本来只准备在骑士中招聘市政厅官员的，但是格雷却坚持要在每个部门之中都挑选一部分平民进入，她当时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但是仔细一想，自己身为魔女都能当副总管，那平民为什么不能呢？ “我签！” 肖恩本来还担心是个阴谋什么的，但是再看到后面写的每月二十五个银币的薪酬之后，他立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你现在是市政厅的一员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你的住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行装，明天一早来城主府报道。” “遵命，副总管大人！”肖恩用颤抖的手接过契约，一路小跑进了食堂。 把热腾腾的肉块塞进嘴里，久违的肉香在唇间四溢，他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第二天一早，肖恩穿上新发放的城主府官员制服，走进了食堂，面对周围人的招呼声，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贵族老是想当官了。 来到城主府，他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市政厅组成的第一天，而自己则算得上是城主府的第一批官员。 经过简单的仪式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子格雷，以及格雷殿下的妻子菲丽希尔。 肖恩发誓，格雷夫妇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人群一阵欢呼之后，格雷两人只做了简单的发言就离开了，剩下的事全都交给西弗斯和柏妮丝打理。 身着统一制服的年轻人们面面相觑，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一个平民当官，自己身边就有许多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平民，其中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身为平民都能当官，平民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呢？ “肖恩、薇尔，商务部，负责处理冰原城对商人们的事务。”柏妮丝知道这两人有一定的市场经验，和商人周旋起来应该会比较得心应手，其余需要安排的部门还有建筑部、铁器部、住房委员会、食品监察部、人事部、清洁部、农业部、武*装部......所有冰原城有或者即将有的部门都设立了下来，这套班子一旦组成，冰原城的正常秩序将不依靠几个主事人也能正常运行 肖恩心中一乐，自己终于也遇到了桃花运，薇尔不就是那个姑娘吗？ “你好。”肖恩走向那个看起来十分阳光大方的姑娘，伸出了手。 “你好。” 薇尔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毫不扭捏地和肖恩握了握手，她家里原来经营着一家生意还不错的旅店，但是这也惹来了当地贵族的窥探，不但杀害了她家里的所有人，还要强占她，幸好一些流民救了她，她也跟着流民的队伍来到了这里，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了，她很喜欢这里欣欣向荣人人都有工作的氛围，这让她重新拾起了以往的笑容。 “......好了，安排完了，各自找到自己的办公室吧，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你们呢，”柏妮丝和西弗斯商量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记住，如果觉得有些事拿不定注意，千万不要擅作主张，必须过来请示我或者西弗斯总管，如果遇到皇子殿下的话也可以直接询问他。” “明白！” 经过如此严密的仪式和安排，这些第一次成为官员的平民们这下终于确信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的了，他们都在心中默默发誓，绝不会辜负格雷殿下给予的机会——冰原城的利益至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