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凤回录》 第1章:浴火重生 刺目的鲜血从身下流出,开始大片蔓延。郑若云能感受到腹中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身上皮开肉绽,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她痛到了极点。可身体的疼痛,却不如失子的锥心蚀骨之痛! 她费尽力气抬头,目眦欲裂的看向面前恶毒狂妄的长公主:“时嫣,你就算现在杀了我……终有一日,我会化成厉鬼来找你!我要吃你的心,喝你的血,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一个将死之人,本宫还会怕你不成?” 时嫣冷笑一声,弯腰用力捏住郑若云的下巴,恶毒的眼神狠狠盯着她:“倒是忘了告诉你,今日之事,皇帝哥哥可都知道呢。当初他和你相遇,也是刻意为之。郑若云,你就算贵为相府嫡女,成了皇后又如何。到头来,你爱的人,心里从来没有你,甚至你的孩子,也没了。现在就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耳边嗡嗡作响,大脑这瞬间一片空白。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时景晨一直在利用她!不仅如此,甚至还和时嫣一起害死了她的孩子。 疼痛在反复折磨之下不断加剧,郑若云意识飘远。她要死了,可她怎么能这么死了,她的仇,孩子的仇,若不杀了时嫣,不杀了时景晨,她死也不会瞑目! …… 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将言若云的头打偏。侧脸火辣辣的疼痛让言若云瞬间清醒,她看着眼前声色厉苒的女子,一时间尚未明白,她此刻到底已经身处地狱还是人间。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面前女子一巴掌又打了下来。 这一回,言若云直接一巴掌朝着那女子打了回去。 敢打她,还真是活腻了。 “言若云!你竟敢打我!” 言穆兰捂着自己被打的脸,瞪圆了一双眼睛,既是愤怒,又是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懦弱的言若云么?!怎么有胆子敢打她?! 言若云没说话,微眯着眼,看着言穆兰,神色沉肃又阴狠。 看来,上天怜悯她,没让她去地狱,而是重生到了这太尉府三小姐言若云的身上。 这个言若云,乃太尉府三夫人所出。和三夫人一样,性子胆小怯弱,不仅是言穆兰,就连太尉府中一些丫鬟下人都敢欺负她。 倒是可怜的很,只是,现在言若云换了壳子,自然不可能再任人欺负。 言若云似笑非笑的看着言穆兰,一把掐住言穆兰的下巴,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抬手狠狠在言穆兰脸上连着打了好几巴掌。她没有留有丝毫余力,几巴掌下去,言穆兰的脸直接肿了起来。 “我不仅今天打你,以后还会打你。当然,你要是听话老实一些,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你要是不听话,下次,我不止是打你,还会直接划了你的脸!” 她掐着言穆兰的下巴,说话时脸上笑眯眯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言穆兰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看着言若云,仿佛在看一个恶魔。 “你……你是谁!” “我是你的好妹妹啊,姐姐~” “鬼……你一定被鬼附身了……!” 言穆兰大声尖叫,像个疯子一样跌跌撞撞逃跑,哪里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看着言穆兰逃跑的背影,言若云轻蔑一笑。 她活过来了,之前的账,她会一笔一笔的算。时景晨,时嫣……还有伤害过她和孩子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儿,你……你怎么能打你姐姐,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你定然会受到惩罚……你身子这么弱,怎么受得住啊……” 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言若云转身一看,入目便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是原身的母亲,太尉府的三夫人,叶如诗。 和原身一样性格怯弱,在府中受尽他人欺辱。明明是太尉府的三夫人,过得却不如一些下人。胆小也就算了,动不动就哭。 倒是有一点好处,实打实的心疼原身。 言若云皱眉看了她片刻:“打了便打了,对付言穆兰他们这种人,就得用这种手段。” 叶如诗哭声一顿,呆呆地看着言若云,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有一天会从言若云的口中听到这番话来。 “云……云儿,你可是着了风寒发烧了?不然……不然你怎么敢……” “我没有,娘亲,孩儿只是想通了而已,不想再过被人欺凌的日子。” “可是……夫人的那边,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们……” 叶诗韵说的凄凄惨惨,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喧闹声响起。只见之前逃走的言穆兰带着一大批身强体壮的家丁来势汹汹,看见言若云,指着她尖声道:“就在那!过去把人抓起来弄到祠堂去!我就看看言若云这个贱蹄子被什么鬼附身了!” 第2章:被罚 前世言若云虽贵为相府嫡女,但自小习武,武功高强,对付这些人小菜一碟。 此时言若云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不过她却忘了,她现在成了太尉府体弱多病的三小姐。别说是这一群身体强壮的家丁,就是一个,也能完全将她碾压。 棍棒重重打在腿窝处,言若云毫无招架之力,疼得闷哼一声,可即便这样,她也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 “穆兰,云儿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云儿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叶如诗泪如雨下,看着言若云被打,浑身都在颤抖,若不是旁儿的丫鬟扶着,怕得要吓晕过去了。 言穆兰却不为所动:“放过她?我脸上几巴掌白挨了?” 说完,她又指着那几个家仆大声吩咐:“把人带到祠堂去,母亲在那儿,我看她以后怎么还敢猖狂!” 只有犯了大错,才会被带到祠堂。言穆兰没有这样的权利,只能是府中的大夫人,许秀玲才有这样的权利。一旦进了祠堂,惩罚绝对不小。 叶如诗明白这一点,心中担忧更甚,哭着哭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幕让言若云蹙起了眉,前世钻心蚀骨的疼痛都经历过了,这点儿又算得上什么。 她不怕惩罚,更不怕言穆兰他们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 只是,把叶如诗弄成这样,她心里就不高兴了。 言若云被人连拖带拽弄向祠堂,言穆兰走在旁边,得意又张狂的看着她:“害怕了吧?言若云,你记着,太尉府的大小姐是我,你只是一个贱婢所生的贱货,敢打我,你就得付出代价。” 言若云丝毫不为所动,看着言穆兰得意的脸,甚至笑了出来:“好啊,那我就看看,姐姐想要怎么对我。不过……我要是死了,倒是没什么。若是没死,姐姐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可都记着呢。总有一日,妹妹会成倍甚至千倍万倍还回来。那时,还希望姐姐受得住。” 明明带着笑,可精致的眉眼却透着不同于往的狠戾,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 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这瞬间,言穆兰竟是有些惧怕这个胆小怯弱的妹妹。 “好啊!你……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说这些话,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言穆兰心口颤颤,面上却故作凶狠,说完又对着旁儿的家丁骂道:“还不快些!母亲还在祠堂等着!” …… 数九的天,入夜后天寒地冻。到祠堂短短一截路,言若云就体会到了这具身体有多弱。她冻得浑身发抖,脸色也越发苍白。 到了祠堂,压制她的家丁,直接一脚揣着她的腿窝,压着她的双肩,强制她跪在了地上。 眼前阵阵发黑,似是下一刻就要晕倒。但言若云还是强撑着身子,抬头看向上座的许秀玲。 之前在世时,就听说太尉夫人尖酸刻薄。如今见到真人,传闻果然不假。言穆兰这般性子,怕少不了许秀玲的功劳。 “几日未见,脾性倒是变大了。” 许秀玲两颊有些削瘦,颧骨略高,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母亲,她刚才可是打了孩儿好几巴掌,孩儿脸都肿了。而且刚刚还说狠话威胁,说是以后要报复女儿……” 言穆兰趁机火上浇油,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做出无比可怜的表情。 果然,一看到言穆兰脸上的掌印,许秀玲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她紧盯着言若云,不给言若云开口的机会:“敢对长姐不敬,我作为当家的主母,可不能看着咱们言府的丫头走入歧路。今个儿你就在祠堂里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来探望,更不准送任何吃食。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出来。” 这些话说完,许秀玲带着言穆兰离开。只是临走时,又对着下人吩咐道:“近几日天热了些,祠堂的炭火就撤了吧。” 这是存心想把言若云往死路赶,她本就体弱,数九的天跪在这阴冷的祠堂中,没了取暖的炭火,无异是一场酷刑。 言若云面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只是凉凉一笑。这点儿把戏,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能活着,就是万幸。 只是这具身体太弱,暂时没办法和许秀玲他们相斗,只能选择隐忍。 不过这一笔笔的账,她都记在心上。总有一天,她都会加倍奉还! …… 第3章:替嫁 言若云到底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原以为可以撑过这一晚,谁料没跪上几个时辰,就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耳边又是那阵熟悉的啜泣声。 叶如诗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哭肿了,看见言若云醒来,哭声不减反增。 言若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像叶如诗这么能哭,她头疼的很,听见这哭声,更是头痛欲裂。 “娘,您别哭了,孩儿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他们这般折磨你就算了。竟然还……还让你代替穆兰嫁给靖安王,你要是嫁过去,还能有命么。我的孩儿怎的这般命苦啊……呜呜呜……” “您……您说什么?靖安王?” 言若云身子尚未痊愈,头疼的厉害,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儿,你不知道,靖安王和穆兰定亲前,曾有过几次姻亲,但前几次嫁入靖安王府的女子,在新婚之夜皆是暴毙而亡。虽说靖安王府对外声称这些女子是染病而亡,可……可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一定是靖安王性情残暴杀了他们。你若是嫁过去,定会没命……” 靖安王时崇栎,可没有人比她更熟了。前世时景晨能够登上皇位,靠的就是她背后的相府,以及时崇栎的支持。 她和时崇栎多年好友,对方的脾性她一清二楚,虽是不苟言笑,看着有些冷漠,但也绝不是残忍暴戾之人。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言若云陷入沉思,却在这时,原本哭泣的叶如诗忽然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那隐隐白光当即拉回言若云的思绪,一颗心高悬起来:“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如诗也不知在想什么,面上一片死灰:“自打你出生,直到现在,在这太尉府,就未曾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更要代替穆兰嫁入靖安王府。与其被他人折磨而死,倒不如我们娘俩自尽而死。这样……也免过他人的折磨。云儿,你放心,娘会随你一起,黄泉路上,我们娘俩作伴,也不孤单。” 她说着,拿着匕首就要朝言若云刺来。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言若云怎会让自己又死了。她用尽全力,连忙抓住叶如诗的手腕:“娘!您冷静点!靖安王绝不是残忍暴戾之人,孩儿……孩儿心中其实早就对靖安王心生向往,若是能嫁给他,女儿……女儿也一定会很高兴!” “云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如诗呆若木鸡,通红的双眼瞪得圆圆的,仿佛傻了一般。 言若云此时体虚,说话有些费力,但她还是勉强开口:“孩儿曾经有幸和靖安王接触过,靖安王看着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本人却是极好……您也知道,人言可畏,传闻不一定是真。若孩子真能嫁过去,也是孩儿的福气。” “可……” 即便言若云这么说,叶如诗还是担心。毕竟在此之前,靖安王已经有过三任王妃,而无一例外,每一任都死在了新婚之夜。 就算传言是假,可这些却是事实。 克妻这事儿……总归是跑不了的。 “娘,靖安王就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模样又极为俊俏,又有统军之才。您想想,偌大的上京,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叶如诗这辈子唯一的期盼只有言若云,她若是能嫁给一个好人家,她就算是死,也愿意。 如今听言若云这么说,心中已然有了动摇。 言若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松了口气。 她要报仇,若仅仅只是一个太尉府不受宠的三小姐,这辈子再想要见到时景晨难于登天。可若是成了靖安王府,那必然事半功倍。 况且,有一件事她得弄清楚。 她的死,靖安王时崇栎是否参与,又或是知情。 若是没有,那是好事。 若是有,时崇栎她也不会放过。留在时崇栎的身边,更是得利。 …… 言穆兰和时崇栎早已定亲,婚期就在两日后。 从定亲开始,言穆兰母子俩就动了歪脑筋,想要言若云替嫁。 为了防止言若云中途逃跑,所以才会在临近婚期前两日才告知替嫁之事。 言若云最终说服了叶如诗,自己代替言穆兰嫁了过去。 只是到了成婚这日,叶如诗还是哭的泪流满面。她拉着言若云的手,哽咽道:“到了靖安王府,定要万事小心。是为娘不好,没让你有个好的出身,不然,也不会受这些苦……” “娘,我都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言若云安慰着叶如诗,之前在祠堂罚跪,到现在身子都尚未痊愈。双腿更是无法行走,即便今日出嫁,都只能让人一路背着出去。 靖安王府接亲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他们也不好耽搁,纵然叶如诗再如何不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言若云被人背了出去去。 言穆兰就在门外,见言若云被人背了出来,拿着巾帕掩嘴一笑:“好妹妹,今日嫁到靖安王府,妹妹可就享福了。以后啊,妹妹还得多记得姐姐的好。不然,妹妹可没这样的机会。” 绣着鸳鸯的大红绸缎盖住言若云的头,只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下巴,隐约能看见涂着胭脂的红唇勾了勾:“那是自然,这一切,都是拜姐姐所赐。就算是死,妹妹都会记得姐姐。” 若是平日言穆兰听见这些,早就气急暴跳。可这回,估摸着以为言若云嫁入靖安王府就会没命,也就没和她计较。 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 “妹妹这张嘴,真是越发犀利了。不过个儿妹妹成亲,旁儿的话姐姐就不多说,还愿妹妹嫁入靖安王府后过得舒坦呐。” “那是自然,再怎么说,也要比姐姐过得好。不然,岂不是枉费了姐姐和夫人的一片心意。” 言若云低声轻语,声音好听的似清泉,却也似水一般无情。 她不再多言,不过多时被人背上花轿,她看不见迎亲的队伍,更看不清其他东西。她还染着风寒,坐上花轿后,一路摇晃,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被送到了婚房之中。 屋内门窗半掩,偶有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吹的红烛的灯芯摇曳了两下,在墙上投下大片阴影。几盏红烛的影子交缠难分,好似纠葛的男女一般暧昧。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伴随而来的事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第4章: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上床 声音逐渐逼近,最后在言若云面前停下。 对方穿着一双绣着暗纹的白色长靴,在她面前站立不动。也不知是在观察她,还是另有它意,半晌都没开口。 就在言若云等的不耐烦之时,对方终于开口。 “以后你便是靖安王妃,老实安分待在靖王府,没人能动你。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不止是你,就连太尉府都会遭殃,明白么?” 时崇栎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人情,更有着久居上位的威慑。若是寻常胆小的女儿家,听他这番话,不知道这会儿被吓成了什么样。 言若云听了心中却是不屑一笑,不等时崇栎动手,她将盖头掀开,抬眸看向对方。 “王爷的话,臣妾不大明白。什么叫做,不该有的念头?” 入目是一张极其斯文俊美的脸,犹如经过上天的精雕细琢,五官完美几乎挑不出一丝差错,比女人还好看,却没有半分女气。 长相是温润俊美的,只可惜,气场却冰冷可怕。板着一张脸,活像个阎王。 言若云盯着时崇栎那张脸,心中啧啧啧可惜。若是时崇栎性子好些,多笑笑,恐怕当初她也不会喜欢上时景晨。毕竟,论起外貌,时崇栎长得还要好看些。 “你不是太尉府的大小姐言穆兰,而是三小姐言若云。” 几乎是瞬间,时崇栎就掐住了言若云的脖颈,带着薄茧的手没有半点儿留情。他目光紧盯着言若云,薄唇微启:“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言若云,若想活着,就安分点。” 缺氧的痛苦让言若云眼前阵阵发黑,只是听见时崇栎的威胁,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王……王爷放心……不管臣妾……臣妾是谁,既然嫁给王爷,那……那便是王爷的人……自然……自然会安分……” 一番话用尽全身力气,仍旧说的极其费力。 她重生之事不现在不宜说出,且不论她被杀之事,时崇栎是否参与其中。就说这借尸还魂,若不是亲身参与,她都不信,更何况他人。 眼下先在静安王府安顿下来,至于别的,往后再议。 时崇栎没说话,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事关太尉府三小姐言若云的传闻不多,偶有听闻,便是那张足以颠倒终生的脸。只可惜,脾性怯弱,行事畏畏缩缩。气质差,长得再好,也是无用。 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和传闻不同。 胆大妄为,口中即便说着屈服的话,可眼中却没有丝毫怯意。 时崇栎看了她许久,眼看着言若云快不行了,这才松开手。 言若云跌倒在地,时崇栎也没有扶她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挣扎着起身。 “往后你便睡地上,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上床。” 片刻后,时崇栎开口。言若云猛地抬头看他,满眼不可置信:“王爷是要臣妾睡……地上?” “不然,你要本王睡地上?” 这一刻,言若云真想一刀砍了时崇栎。前世就知时崇栎这厮冷漠无情,却不想,面对她如今这般弱女子的形象,竟然狠心让她睡地上! “你若不想,站着睡也可。” 这话说完,时崇栎竟是没有再搭理言若云的意思。脱下长靴,上床背对着言若云和衣而眠。 言若云站在床边,气的咬牙切齿。 偏偏原身的身子弱不禁风,对上时崇栎这厮,压根没有任何胜算。她纵然再气,再不甘心,也得忍着! 于是言若云拖着一身伤病,在房中打起了地铺。 想她前世纵然死的悲惨,可到底相府嫡女出身,从小享尽荣华富贵,未曾受过一点苦楚。 现在倒好,时崇栎这厮都要骑到她脑袋上去了。 一夜未曾好眠,坚硬的地板睡得言若云浑身不适,直到快要天亮时,才隐隐约约睡了过去。 只可惜,没多久,腿就被人踢了一下。 她浑身不适,被踢了好几下才迷迷糊糊起身。 睁开眼,就看见已经收拾周整的时崇栎端坐在床上。见他醒来,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淡声开口:“醒了便让丫鬟伺候着梳洗,待会儿进宫。” 进宫两字让言若云瞬间清醒,对啊,她怎么忘了,昨日和时崇栎成亲,按照礼数,今日应当入宫面圣,拜见太皇太后。 时景晨,如今的晨武帝。 前世算计她,杀害她的好夫君呐。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见面了。 想起未曾出世的孩儿,恨意便在心中疯狂滋生。 身上的疼痛不适仿佛瞬间消失,言若云抬眸朝着时崇栎微微一笑:“王爷稍等,臣妾现在便起来梳洗。” 腿伤风寒尚未痊愈,言若云起身时身子有瞬间的踉跄,许是要进宫的缘故,这一回,时崇栎及时将她扶住。 第5章:入宫 看着斯文俊美的男人,却是一名杀伐果断的武将。手中不知沾染多少敌人的鲜血,扶住她的那只手臂,更是沉稳有力。 又不似一般武将那样邋遢,两人靠近,言若云甚至能够闻到时崇栎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气。 忽略掉那张没有表情的阎王脸,当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男子。 这一刻,言若云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时崇栎亲事坎坷。她记得很清楚,明明前世,时崇栎可是京中闺秀做梦都想要嫁的男子。 在她之前那几个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竟无一例外,在新婚之夜一一暴毙。 真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时崇栎垂眸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言若云,双眸微闪,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原身底子好,用不着过多打扮,便是美艳照人。 看着铜镜中陌生又熟悉的面庞,言若云有一瞬间的恍惚。 距离她重生已有些时日,可这些日子,每一日,她都犹如做梦。生怕哪一日醒来,就身处地狱。 一刻钟后,他们便会入宫。到此时,她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重生的喜悦。 前世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今世,她都要拿回来。 还有失去骨血的钻心蚀骨之痛,她也要加倍奉还。 时景晨,龙椅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 “入宫之后谨言慎行,时景晨和母后并不知你真实身份,若是说漏嘴,没了命,本王也不会保你。” 华丽的马车内鎏金瑞兽香炉燃着上好的荼芜香,鼻尖香气袅袅,原是令人舒缓安宁的时候,只可惜,时崇栎一番话,却让人心生不悦。 言若云朝着时崇栎看去,对方身着一袭白色蟒袍,上面绣着银色暗纹,头发高束,衬着英俊的眉眼,当真是极为好看。 敢直呼皇帝的名讳,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有这样的胆子。 说句难听的,皇位也只是时崇栎不屑要他。若是他想,龙椅还轮不上时景晨来坐。 想要对付时景晨,时崇栎这个大腿,可得好好抱紧。 思及此,言若云面上灿烂一笑,柔荑轻放在时崇栎的手臂上:“王爷的话,臣妾记住了。您放心,臣妾一定谨言慎行,不辜负王爷对臣妾的关爱。” 轻软做作的声音让时崇栎睁开眼,他浓眉紧蹙,看着言若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弃。 “再发疯,就从马车上滚下去。” 言若云也有点存心恶心时崇栎的意思,瞧着时崇栎的模样,巾帕掩面呵呵笑了两声:“王爷可真会说笑,臣妾怎么会发疯呢。方才那番话,可是真心实意呢。” 时崇栎眼中的嫌弃越发浓厚,若不是马车已经驶进宫内,还真有可能将言若云扔下马车。 早上踢她那几脚言若云可还没忘,现在时崇栎越是觉得恶心,她心中就越是觉得畅快。 谁让,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呢。 两人进宫后直接去了长乐宫,太皇太后还有时景晨都在那处。 前世言若云嫁给时景晨,时景晨登基后,她便成为后宫之主。太皇太后她见过不少次,长乐宫,她也去过不少次。 只是如今再来,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言若云神思有些恍惚,直至和时崇栎进了殿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渐渐拉回思绪。 殿上坐着的老太神色和蔼,面容慈祥。这人便是时崇栎的生母,时景晨的奶奶,当朝的太皇太后了。而她的下方,坐着一个俊美温柔的男子,脸上带着浅笑,看着他们的目光无比温和。 这个男子,便是时景晨!杀害她骨肉的真凶之一! 本以为可以掩饰压制的怒火,在见到时景晨的这一刻几乎喷薄而出。 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甚至都刺进了皮肉,言若云甚至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手心的疼痛又算的了什么,前世被折磨,被人杀死骨肉的痛苦,那才叫真正的痛! 言若云红了眼,她连忙垂下头,对着时景晨和太皇太后行礼。 她得忍,她要的,可不仅仅是时景晨他们的命! “这便是穆兰吧?果真长得俊呐,来,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这时太皇太后朝着言若云笑着招手,言若云不敢不从,恭敬的走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行走时路过时景晨,那双看似无害温柔如水的眸,一直注视着她。 前世她爱极了时景晨那双眼,以前总觉得,时景晨心中有她,看她时满心爱意。 如今拨开层层真相,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过是时景晨上位的工具而已,没了用处,就该杀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恐怕时景晨自己都没想到,曾经的妻,如今成了他的皇嫂。 时景晨啊时景晨,你的好日子,可不会太久了。 第6章:她没死? “这回啊,崇栎总算是定了下来。哀家也安心了,以后你便好好和崇栎过日子……” 待言若云走近,太皇太后一边叹息着,一边轻轻拉住她手拍了拍,只是话未说完,便瞧见言若云鲜血淋漓的掌心,面上一惊:“这是怎的回事?好好的手,怎的变成这般……?!” 众人目光落在言若云满是鲜血的掌心上,特别是时崇栎,看着言若云的掌心,眉尾轻挑了一下,只是转眼又恢复如常。心思极深,压根让人猜不中他心中所想。 “臣妾无事,只是方才不小心划伤了手……和王爷无关。” 言若云眉眼低垂,看着温顺又乖巧。只是眉眼间,似乎隐含着三两分委屈。 明明太皇太后没有问及时崇栎,可她偏偏开口说是和时崇栎无关。 这般,便让人不得不多想,这伤,是不是时崇栎为之了。 太皇太后见她第一面便心生欢喜,听她解释,当下眉头紧皱,看向下方的时崇栎,斥道:“崇栎,穆兰这孩子乖巧听话,既然成了靖安王妃,你应当好生待她。” 时崇栎神色未变,闻言立刻应道:“母后说的是。” “皇祖母,别的事往后再说也不迟。如今,应当先召来太医,为皇嫂包扎才是。” “皇上说得对,来人呐,赶快把太医叫来。” 太皇太后命人前去唤太医,还拉着言若云说了好些贴己心疼的话。 长乐宫内,凡是后宫中重要的妃嫔,还有皇子公主都在。 却唯独,没有长公主的身影。 言若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观察下方的时景晨。 也在这时,两人的视线竟然直接对上! 时景晨朝着言若云微微一笑,眸中不曾有任何异色。 看着光明磊落,看着也是温润如玉。 如果不是曾经的枕边人,她还真要被时景晨的假象所蒙蔽。 这可是曾经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没有强势的背景,却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夺得皇位,又岂是良善之辈? 太医不多时便为言若云包扎好了伤,时景晨与时崇栎似是有要事商谈,加之言若云手又有伤,太皇太后便没有留她太久,便差人送她出宫。 在宫中待了几个时辰,不曾见过长公主,更是未曾听太皇太后还有时景晨他们谈起。 难不成,在她死后这段时间,长公主已经嫁人了? 还有一件事,更令她生疑。 她去世已久,按理说,后位不应空缺才对。 可今日家宴,却不曾有新后出现…… 言若云心中疑惑重重,便忍不住向着送她出宫的嬷嬷问道:“嬷嬷,今日……怎么不曾见到长公主?还有皇后娘娘……” “王妃什么都不知道?” 提到长公主和皇后几个字,嬷嬷面色一变,原本镇定的面容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慌乱。 言若云佯装没发现,抿嘴歉然一笑:“说来也不怕嬷嬷笑话,前些日子患了病,一直待在家中,又深居简出,对外界的事儿一概不知。有些话,又不太好亲口问王爷,所以……也只能问问嬷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姑姑塞了一张银票。 嬷嬷神色稍缓,不动声色将银票收下后,压低声音对言若云说道:“数月前,不知发生了何事,王爷竟是一把火烧光了公主府,将长公主活活给烧死了。公主府百余口人,无一幸免。这事儿,王妃切莫在王爷面前提及。不然对王妃,怕是没有好处。” 时崇栎一把火烧了公主府?这……说是滔天的胆子也不为过,他怎么会这般胆大行事?!到底又是为什么要烧了公主府? 时景晨呢?竟然由着时崇栎,难道都不曾降罪么? 言若云心中大惊,面上却冷静的看着嬷嬷又问:“那……皇后娘娘呢?” “这……” 谈到皇后,嬷嬷瞬间变得吞吐,她犹犹豫豫看了言若云一眼,终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这事儿王妃千万别向外人提起。”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 得到言若云的保证,又怕是被他人听到,嬷嬷的声音更轻了,只听她说道:“长公主出事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出事,娘娘小产,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娘娘被送去了行宫修养,除了皇上的亲信,这些日子,宫中没人再见到过娘娘。” “嬷嬷的意思,是……娘娘还活着?” “王妃慎言啊!娘娘自然是活着的,刚才那话可千万别再说了,若是让皇上听见,可不会轻饶咱们!” 第7章:害她的人又死了 嬷嬷吓得冷汗直流,慌忙开口,生怕再从言若云口中听到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言若云没吭声,此时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重生后头一回这般迷惘,她明明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绝对不可能。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 言若云被嬷嬷送上了马车,府中派来伺候她的丫鬟伶俐,进去时车内已经点好了取暖的暖炉。见她进来,立刻跪拜行礼。 “你叫什么?” 言若云看了面前的丫鬟一眼,淡声开口。 “奴婢身份卑微,没有名,若是王妃不嫌弃,叫奴婢梓儿便可。” 梓儿跪拜在言若云面前,额头抵着双手,恭恭敬敬。 这般礼数,言若云倒是受用。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回府吧。” “是,王妃。” 梓儿应下,随后便探头让马夫驾车回府。 外面冰天雪地,马车内却一片暖意。言若云靠着软垫,闭眼回响着方才嬷嬷说的话。若不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一副身子,都要怀疑嬷嬷那番话是刻意为之,用来哄骗于她。 她的确死了,被时嫣折磨后,又割断了脖颈,不可能还活着。 若行宫中真有人藏着,那人也不可能会是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时景晨和时嫣联手害她,为何她死后又不直接宣告她的死讯,反而还弄这么一出? 更重要的是,时崇栎她为何要杀了长公主…… 言若云缓缓睁开眼,目光所见,梓儿正半跪在马车角落,见她睁眼,立刻问道:“王妃可是渴了?” 她摇头,目光在梓儿白净的小脸上停顿了片刻,这才开口:“你入府多久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自小便在王府。” “听说在我之前,王爷有过几次姻亲,不过在新婚之夜,新娘子就死了。这死的几个,都是哪家的小姐?” 谈及此事,梓儿神色微顿,却没有越礼,老实答道:“是曾经王侍郎,李太师和宋大统领家的小姐。” “曾经?” 言若云神色一顿,她记得很清楚,这三个人,当初也曾经参与谋害她的行动。时嫣折磨她的时候,他们三人,最是猖狂。 倒是没想到,竟是都死在了和时崇栎的新婚之夜。 “前些日子,王侍郎他们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被株连九族,三家几百口人,无一幸免。” 言若云没吭声,细眉却因这番话紧蹙起来。当初她身为丞相嫡女,后来又成了皇后,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多。 王侍郎他们,虽对她这个皇后意见颇多,不过于公来说,对国,却是忠心耿耿。 卖国通敌,他们三人,绝不可能做出。 她有些不信,想了想又问:“说他们通敌卖国,都是谁发现的?” “是王爷……” “你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直接问本王。” 梓儿话未说完,马车便忽然停下,只见车帘被人从外掀开,时崇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冷静淡然,另一个,冷若冰霜带着不甚明显的审视。 时崇栎带着一身风霜进来,双目一直紧盯着她。 言若云没有半点儿慌乱,甚至还朝着时崇栎微微笑了笑:“臣妾想问的可多了,就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告诉臣妾。” 言若云现在的脸是极其好看的看,眉目精致,带着张扬的艳丽,如今略施粉黛,更是少有的绝色之姿。现下捂嘴轻笑的模样,仿佛天地都因此而失色。 唯独只有时崇栎,没有半点动静,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见他不言不语,言若云抬手覆在时崇栎的手背上,眨着眼睛看着他:“王爷知道臣妾对您的心意,只是臣妾自小被养在深闺之中,对外界之事所知甚少。王爷的事,臣妾知道的不多,便想着问问王爷的过往,多了解了解王爷。” “那你在宫中,打探长公主和皇后之事,又作何解释?” 时崇栎开口,声音清冷,不带情绪,可气场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抽回,似是对言若云的触碰极为嫌弃,手背还在言若云的裙面上擦了一下。 这一幕让言若云双眼都瞪了起来,唾骂的话差点没有脱口而出。 “怎么?对本王不瞒?” 时崇栎双眼微眯,眼里满是嘲讽。 言若云紧咬着牙,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时崇栎这么欠揍?!言若云强忍着怒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哪里的话,臣妾对王爷的心意日月可鉴,怎会对王爷不瞒呢。” “既然没有,那就告诉本王,你为何打探长公主和皇后的事。” 第8章:被扔出马车 “臣妾只是好奇而已……” “停车。” 言若云话音刚落,时崇栎便让人停了马车。她尚未明白对方要做什么,时崇栎就拎着她的后颈,将她扔出了马车。 屁股重重的摔在冰天雪地之中,她疼得龇牙咧嘴,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不信时崇栎竟然敢直接将她扔在雪地里! 顾不得仪态,她睁圆了眼,眼睁睁的看着王府的马车走远。 当初她是相府嫡女时,便与时崇栎相识。这人虽是冷漠了些,待她却是不错。更重要的是,时崇栎自幼遵循礼数,甚至到了古板的地步。 在她看来,当街将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扔出马车这种事,时崇栎不可能做的出来! 言若云心中太过震惊,犹如被定身一般,在雪地中坐了许久,直到膝上的疼痛变得剧烈,这才摇摇晃晃起来。 这具身子太过孱弱,之前在太尉府的旧伤未愈,如今在雪地遭遇这些,膝上的疼痛越发明显。饶是言若云,也疼得蹙起了眉。 好在进宫时为了打点身上带有银票,她重新雇了一辆马车回了府。 “王妃!” 马车在靖王府停下,刚刚下车,便见梓儿匆忙跑来。见着言若云苍白的脸色,连忙将早就备好的手炉塞到她手上。 手中的暖意驱散了部分寒气,言若云好了些许,看向梓儿目光柔和了许多:“有心了。” “都是奴婢应当做的,王妃快进府吧,奴婢让人备好了姜汤,您回屋喝上两口,免得染了风寒。” 不管背后如何,至少现在,梓儿是个伶俐的丫鬟。言若云颇为受用,和梓儿一同回了院中。 “王爷呢?” 一碗姜汤喝完,言若云才状似不经意提起。马车上那一幕,梓儿身为当事人自然也看见了。如今被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王爷他……出府了。” “出府了?” 言若云心中冷哼,出府了也好,免得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看见时崇栎那张死人脸会忍不下去对人动手。 谋杀亲夫这种事,她可不是做不出来! 在宫中打探到的消息让言若云有些坐不住,回到王府后,让梓儿备了一身男子穿的衣物,就独自离开了王府。 行宫就在城郊外几里处,一般只有夏日避暑时他们才会去。把人送到那儿去休养,绝对有鬼。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回她没有直接去行宫,而是去了行宫附近的一处村落。 那里距离行宫不远,行宫中一些普通的食材,也会从这里收购。 在这儿,或许能够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公子,那儿可没人,您去那儿做什么?” 雇佣的车夫一听言若云要去的地儿,看着她满是疑惑。 “没人?怎么会,皇家的行宫就在那边,冼村当初……” “那是以前了,几个月前,冼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村人口迁移,连房子都弄得干干净净,早就没人了。” 车夫似是有些无语,因着行宫的缘故,冼村在上京中极为出名。 那儿有个什么,谁会不知道。如今几月之前的消息,言若云却半分不知。 即便车夫话已至此,没有亲眼见到,谁的话她都不信。 然而当她到了冼村时,当初的村落早已不在,在她眼前,只有一片荒芜。 曾经的村落,如今已然瞧不出半点儿痕迹。一片荒芜的土地,像是从未有人在此居住过。 眼前的一幕让言若云的心不断下垂,重生后,打探的所有的消息,都仿佛一个个迷雾将她团团围住。 冼村人世代都在此居住,一两口人离开没什么,可全村人迁徙,这背后,绝对有人操控。 这一切,是否和行宫中的‘她’有关? 怕再被时崇栎发现,言若云不敢再外久留,匆忙回了府。 饶是这样,回到靖王府时天也黑了。 天际那头犹如打翻的浓墨,乌黑的天色半点星光都无。黑压压的一片,沉寂的让人心慌。 言若云不敢走正门,离开时让梓儿这个时辰在王府后门等她。 到了王府后门,却不见梓儿的身影。 偌大的王府寂静一片,连来往的下人都看不见。 言若云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进门。只是刚刚进门便看见一身白衣常服,黑发高束的时崇栎负手而立。月色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仿若忽现的鬼魅,吓得言若云头皮都麻了。 “王……王爷?” 第9章:靖安王为她擦药 “去哪儿了?” 时崇栎看着她,淡声开口。这人白日才将她扔出马车不顾,现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言若云闻言朝着时崇栎无辜眨眼:“臣妾在府中闷得慌,闲来无事,便出去走了走。” 她穿着一身男子的青色布衫,青丝高束,眉毛也加粗了些,看着倒像是个俊秀的男子。即便这般眨眼的动作,也不妨碍她不同于普通女子的气质,坦荡大气,没有丝毫女儿家在男子面前的羞赧内向。 太尉府家的三小姐,自小不受宠,养在深闺之中,性子怯弱,绝非有这般气质。 以时崇栎的性子,定然不会就这样相信。言若云本来已经做好了继续搪塞解释的打算,谁知时崇栎只是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就转身往回走。 “还愣着做什么,跟上。” “是……” 言若云看着时崇栎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只是站的久了,膝盖上的伤在冰冷寒风的侵袭之下,变得更加严重。 才走没两步,膝盖那处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她疼得有些受不了,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地上的积雪不厚,摔下来,双腿接触的事冰冷坚硬的地面,疼的她额上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崇栎身形一顿。他转身看向摔在地上,双眉微皱。 就在言若云以为他会弃她不顾时,就见时崇栎走了过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让言若云愣了一瞬,她双目直愣愣的看着时崇栎,没忍住开口:“王爷你不是厌弃臣妾,怎么……” 时崇栎垂眸看她,府中长廊下的灯笼照出暖色的烛光,和女子一样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大片的阴影,衬得那双眼眸似乎更加深邃。 言若云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看着他的双目,总觉得……时崇栎此刻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曾说过厌弃你的话。” 良久,时崇栎才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比平日里要低沉几分,却也很轻,轻的让言若云以为她出现了幻听。 时崇栎他,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怎么……怎么行为这么异常? 一路无言,时崇栎将她抱回了院里,梓儿和其他下人早就侯在那儿,瞧见他们回来,立刻上前行礼:“王爷,王妃。” “把大夫叫来。” 他将她放在塌上,对着梓儿开口。 听见要叫大夫,梓儿有些担忧的看了言若云一眼,怕又耽搁事儿,应下后连忙去叫太医。 “腿上的伤,伤在哪儿了?” 时崇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掀开她的衣摆,要将裤腿往上弄。 言若云吓得想要收回腿,可握着她脚踝的那只手却像是灌了铅似的,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是无用之功。 她脸都气红了几分,怒视着时崇栎,咬牙道:“洞房之夜王爷曾说过,我们只做一对表面夫妻,现在王爷这样,是不是越礼了?!” 时崇栎没吭声,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手上用力,直接强硬的将裤腿往上捋。 片刻后,带着大片可怖淤青的膝盖,出现在他眼前。 小腿看着只有他手臂那么粗,肌肤白皙嫩滑,这样娇弱的身子,现下膝盖伤成这般,可见遭了不小的罪。 时崇栎视线一直落在言若云的伤处,一动不动,面上表情冷淡,只是握着言若云脚踝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用力。 言若云疼得受不了,痛吟开口:“王爷……!你弄疼臣妾了……” “王爷……大夫来了。” 恰巧梓儿这时带着大夫赶来,瞧见这一幕,众人瞬间屏气,生怕打扰了他们。 时崇栎松开手,若无其事站起,示意大夫为言若云诊治。 “王妃的伤势不算太重,只是……只是王妃身子孱弱,以后得好生将养着。还有这腿上的伤,伤势痊愈之前,一定不能……不能受到风寒的侵袭,少走路。” 谁都怕时崇栎,即便此刻他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可看诊的大夫还是吓得连说话都在结巴。 等开了药方,便逃似的飞奔着离开了。 方才时崇栎不顾自己意愿掀开了她的裤腿,言若云还在气头上,现下也懒得做戏,拿着大夫留下外用的药膏就要擦药。只是这药膏还没打开,就被时崇栎拿了过去。 “王爷到底要做什么!” “擦药。”时崇栎半蹲,拿着药膏,开始为她擦药。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疼了言若云,不时的还在伤处吹了吹,活像是在照顾小孩儿。 整个北齐,地位最高的,其实不是北齐的皇帝,而是靖安王时崇栎。 他这样的身份,没有人敢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屈膝擦药。 就连言若云自己,都不信。 第10章:我知道你会回来 “今日起,你就在府中修养。伤势痊愈之前,不得出府。” 兴许是擦了药的缘故,膝盖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时崇栎却没有停下,用着温热的掌心,在受伤处轻轻按摩着。 她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忽然间对方来了这么一句,瞬间惊醒。 腿上的伤要痊愈,少说也要好些时日,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况且,重生后处处都透露着可疑之处。 她要查清一切,还要报仇,坐以待毙,绝不可能。 言若云心中不满,不满时崇栎突然变好的态度,也不满时崇栎忽如其来的好。 她现在可是太尉府的三小姐,之前和时崇栎没有半点儿交情,况且今天白日还对她冷漠无情,这才多久,对她就好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言若云心中将时崇栎唾弃了一番,嘴上却一副单纯的模样开口:“王爷之前不是叫臣妾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么?为何现在忽然对臣妾这么关心,难不成……” “还未用晚膳,苦瓜和鱼,吃么?”话未说完,就被时崇栎打断。 “不吃苦瓜,鱼的话……吃鲈鱼吧。” 本以为前面发生的事已经足够惊悚,却不料,这话说完,就见时崇栎原本淡漠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缕不甚明显的笑意。 甚至于,看她的眼神,似乎都……都变得有些温柔起来。 那双眼睛看着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 “我待会儿让人准备,你先在塌上躺着,准备好了,我再抱你去吃。” 时崇栎一边说着,一边将药膏收好,随后又拿过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所有的动作,都温柔的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王爷,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言若云受不了时崇栎这般温柔的模样,也知晓时崇栎真要做什么,自己那点儿心眼根本不够用。 与其这样,倒不如说个明白。 时崇栎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俊美的面容神色显得越发柔和。 “你不是太尉府的三小姐,对么?” 言若云身形一僵:“王爷什么意思,臣妾不是她,又是谁呢?” “你是子甄。” 子甄是言若云前世的字,前世时崇栎唤她最多,便是子甄。 可如今再从时崇栎的口中听到子甄二字,她只觉得荒诞。 “你……你为何会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活过来,只是今日,才知道,你成了太尉府的三小姐,成了我的王妃。” 借尸还魂这种事,饶是言若云自己,当初都花了好些时日才接受。可时崇栎,却没有半分惊诧。而他的话,更是让人无法置信。 什么叫做,早就知道她会活过来。 她看着神色平静的时崇栎,半晌才勉强平复心绪:“到底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 “想,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好,那我便告诉你。” 言若云和时崇栎相识多年,以往时崇栎对她的确纵容,可性情自小冷淡,鲜少会像眼前一样露出这般温和甚至有些温柔的模样。 她想知道,时崇栎为何变了。 也想解开,所有的疑虑。 时崇栎没有废话,缓缓开口,说出了缘由。 时嫣乃为前太后所出,是宫中唯一的公主。曾经深受先皇和前太后的宠爱。时景晨当初还只是宫中一个不受宠,生母身份卑微的小皇子。两人身份地位千差万别,可即便如此,时嫣却是宫中唯一对时景晨好的人。 后来言若云和时景晨相遇,她对时景晨一见倾心。时景晨那时对她极好,她知道时景晨不甘平凡的心,所以后来,便谋划一切,用自己相府的背景,还劝说时崇栎,帮助时景晨笼络朝中大臣,让他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那时他们四人,包括时崇栎在内,经常在一起。她喜欢时景晨,对时嫣也是爱屋及乌。 她和时嫣的关系,在她看来,也是不错的。 只是偶尔会觉得,时嫣看她和时景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那时,她并未多想。 毕竟一个是宫内唯一的公主,一个是宫中的皇子,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眷。 然而现在时崇栎却告诉她,时嫣和皇上并无血缘关系…… 第11章:只是为了你报仇 “所以时嫣杀我,是因为她喜欢时景晨?” 言若云此刻脸色一片阴沉,前世临死之前,她以为时景晨和时嫣联手害她,只是因为她没了利用价值。 却没想到,中间有这样一层缘故。 她的孩子,还在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因为他们兄妹之间不伦的感情而死。 时景晨,你可真是狠心啊! 看着言若云面色沉沉的模样,时崇栎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安抚着她的情绪,放缓了语气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放心,时嫣她已经被我杀了。当初……你被害之时,我不在上京中。直到后来回城,才知道你出事的消息。时景晨将此事瞒的紧,若不是宫中有我的心腹,恐怕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被害的事。” 谈到时嫣被杀一事,言若云心情瞬间复杂。 她抬眸看向时崇栎,看着对方越发温柔的模样,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你……你为什么要杀时嫣,这么明目张胆的火烧公主府,时景晨又怎么会放过你?” “既然她敢害你,那就得承受所有的代价。只是死,倒是太便宜了她。至于时景晨,他现在还没胆子动我。” 时崇栎性子冷淡,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只会是个狂妄自大的笑话而已。可由他说出来,却是事实。 眼前这个看着俊美斯文的男子,手中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能力更是卓越出众。 整个北齐,最有威信的人就是他。 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地位,就算是时景晨,也不敢对他不敬。 要知道,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是时崇栎不要,才给时景晨的。 他若是想,皇位还轮不到时景晨来坐。 “可是……时景晨好歹是你亲侄子……” 言若云心中怪异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时崇栎的回答而增加。 时崇栎挑眉看她,瞧着她一脸复杂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就笑了。 “你莫不是忘了,当初还是你叫我帮他。若不是你,或许到现在,我和他都不会有任何瓜葛。你我之间的感情,就算是十个时景晨,也比不上。” 这么解释,言若云瞬间松了口气。 重生以来压在心上所有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忍不住畅快的笑了出来,只是想到时景晨现在仍旧好好地坐在皇位上,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淡。 “崇栎,如果我告诉你,我想杀了时景晨,你会阻止我么?” “不会,只是现在,不宜动手。” 时崇栎的回答毫不犹豫,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旁,为言若云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继而又道:“你出事后这大半年,南岳那边一直不安分。现在边疆形势紧张,若是在这时时景晨出事,于国不利。更重要的是,当初害死你的主谋除了时嫣,还有别人。” “不是时景晨么?” 言若云不解,当初她被谋害,所知道的,便是时嫣,还有时崇栎曾经死在新婚之夜的那三个女子,最后一个,便是时景晨。 除了他,还有谁? “这人我尚在调查之中,至于时景晨他……” 时崇栎似是要说什么,只是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怎么了?” “没事,此事往后再议。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养伤。复仇之事不着急,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有我在。” 时崇栎完全没了以往的冷淡,眉眼柔和的看着她,就连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言若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时崇栎,有些别扭的说道:“你现在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难不成在我死后,受到什么刺激了?是因为之前死了三个老婆?” 这话让时崇栎着实有些无奈,看着不开窍的言若云,他长叹一声:“他们三个,都是我杀的,当初娶她们,也只是为了替你报仇而已。” 先是为她杀了时嫣,而后又是这三个地位斐然的女子,时崇栎为她做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可仔细想想,从前也是如此。 似乎只要她说的,时崇栎就一定为她做到。 言若云心中感动万分,到底是从小到大的交情,除了血缘至亲,也只有时崇栎能靠得住了。 “你放心,等大仇报了,我一定会替你好生物色一番,让你娶个绝世美女。” “恐怕,我没那个福气了。” 第12章:放下了 时崇栎不再看她,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言若云,负手而立。 “算上你,我已经有过四个王妃。你也知道,外人都传靖安王克妻一事。如今我已声名狼藉,不管我身份再高,也没有女子心甘情愿嫁给我。你放心,我对娶妻一事,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你也不用费心为我操劳。” 言若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却感觉带着些失落和强掩的坚强。 想当初,时崇栎可是京中的香饽饽,无数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 可如今,为了她这个青梅,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言若云心中愧疚万分,目光落在时崇栎挺拔的背影,更是觉得对方无比孤寂。 “你……你也别灰心,毕竟传言都是假的,世间女子那么多,总会有属于你的良人。若实在找不到,我便陪着你。” “此话可当真?” 时崇栎转身,幽深的目光紧盯着她,一眨不眨的模样,沉肃而又认真。 以往两人即便同处一室,言若云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可现在,却越发的不自在。 她避开时崇栎的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重生那一刻,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们就是亲人。等大仇得报,我们就过安稳平顺的日子。若你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也可以离开。” “好,那……不过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也可以离开。只是……你真的已经放下他了?” 时崇栎口中的他,自然是时景晨。不管前世再怎么喜欢,时景晨联同时嫣谋害她,杀了她孩子的那一刻,也该死心了。 若说真的还有什么感情,那便只有恨和怨。 她闭上眼,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声说道:“放下了,我没那么犯贱,在自己被杀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喜欢他。” 说完,她睁开眼睛,朝着时崇栎笑了笑,说道:“好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今天跑了一天,我肚子都快饿死了,先让人准备晚膳吧。” “好,我让人去准备。要鲈鱼,不要苦瓜。” 时崇栎嘴角的笑极浅,眼中也带着几分星星点点的笑意,却是真心实意的喜悦。 “好啊,我算是知道那会儿你怎么问我吃什么。敢情你是在试探我,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一切喜好,我都知道。” 时崇栎自然答道,他面上坦荡,毫无暧昧之色,言若云也就没多想。 王府的晚膳自然是丰盛的,满桌全是言若云喜欢的菜式。她早就饿的饥肠辘辘,闻着菜香实在有些忍不住想要下榻。 只是双脚尚未沾地,就被时崇栎打横抱了起来。 对方神色自若,却又带了几分责备看着她:“大夫的话莫不是忘了?你现在腿伤成这样,不好好养伤,若是以后偶留下病根,老了有的你受。” 之前若是不知道身份也就算了,可如今两人已经坦诚相告,时崇栎再这么抱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言若云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就走那么一两步而已,你这样抱着我……总感觉怪怪的。” “怪?” 时崇栎垂眸看她,又道:“以往你性子洒脱,如今成了太尉府三小姐,难不成被她影响,性子也变得文静起来?你我认识多年,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礼?再者,方才我们也说了,以后我们便是亲人。你身体不适,我照顾你,再正常不过。” 一番话说的言若云无话可说,话是这么说,可以前……他们关系虽好,可时崇栎性子冷淡,两人从未有过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可如今重生一次,时崇栎变得越发不同了。 实在太……主动了。 “别多想,先用膳。” 时崇栎抱着她走到餐桌旁放下,为她盛了一碗羹汤:“这汤我让人凉过了,现在喝正好。” 言若云点点头,余光偷偷瞥了时崇栎一眼,谁知时崇栎一直盯着他,两人视线相对,反倒是她自个儿闹了个大红脸。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重生一次,你似乎变得文静了许多,脸皮越发薄了。” “我也在想,这才多久没见,你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了!” 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人,若是旁儿的人听见,必定腿都得吓软。可没有人敢这么对时崇栎这么不敬,更没有人有胆子说出这般‘出格’的言论。 唯独只有言若云,时崇栎是纵容的。 果然,时崇栎不仅没生气,手握成拳抵着唇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 他本就长得极其俊美,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可如今这般笑起来,仿佛周遭的世界,都因他的笑变得明朗。 第13章: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言若云看着时崇栎,眼神有些恍惚。以前只觉得时崇栎是个榆木疙瘩,连笑都不会。现在终于见他笑了,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好看。 她向来喜欢颜色好的男子,如今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时崇栎倒也坦荡,任由着她看,用公筷为她夹了鱼肉,还细心将里面所有的刺都挑完了,这才开口:“你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现下,先吃点东西,免得饿着了。” “我哪里是喜欢,你长得好看,多看两眼而已。” 言若云轻咳一声,拿起碗筷开始吃东西。羹汤是她喜欢的,清淡却又不会太过寡淡的味道。还有鱼肉,连刺都被挑好了。 以前时崇栎对她不错,却不像如今这般,细致到这种程度。 言若云心中喜欢,可心上那种怪异之感却因此更加强烈。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对我这般细致,若是让以后的靖王妃知道了不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前些日子府中刚换了厨子,味道不似以往,你觉得如何?若是不喜欢,明日再让人送几个厨子进府。” 时崇栎神色无异,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该说的也都说了,若是别扭,似乎显得太过矫情,言若云便也不再多言。 给言若云治疗腿伤的药已经煎好,言若云用了汤药,便让人伺候着洗漱,打算早些歇息。 本以为两人已经坦诚相对,自然也不会再像一对真正的夫妇那般相处。 谁知道,言若云洗漱过后,时崇栎竟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走,还有话要同我说?” “为何要走?” 时崇栎已经洗漱完,如今身着单衣,看着言若云的神色似是不解。 “你我既不是真正的夫妻,同在一个屋檐下,似乎不妥。” “你想要分房睡?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忘了,你现在是太尉府的三小姐,若是让人传出你我感情不和,你在靖王府倒是无碍,只是那太尉府的三夫人,叶如诗怕是不太好过。再者,你我若是分房而睡,还能打消时景晨对我的警惕之心。” “嗯?为何?” 叶如诗那边言若云倒能想的明白,可时景晨,她却不懂了。 “你也知道,你死后,我放火烧了公主府,也杀了曾经欺辱你的人。时景晨若是真有参与其中,那么他,也难辞其咎。这段时间,他一直防着我。若是在此时,我有了心爱的女人,甚至隐隐有退居朝堂的意思,他对我的戒心,就会减少。那时,你我再要做什么,就会容易许多。” 时崇栎说的不无道理,言若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迷迷糊糊的点头应道:“那还是像昨日那般,你睡床,我睡地好了。” “不,以后我睡地,你睡床。” 时崇栎已经屏退了下人,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床榻旁打起了地铺。 言若云也在床上躺下,昨日还能安稳的睡着。可到了今日,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 “你睡着了么?” “没有,怎么了?是不是腿疼了?” 时崇栎回答的很快,在言若云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言若云的背,从未离开过。 言若云对此丝毫不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又会活过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有太多太多的迷雾在言若云的心中徘徊,可要问的太多,如今最想知道的,却只有这一个。 这一次,时崇栎沉默了。 屋内一片沉寂,偶尔能听见风雪拍打在门窗上的轻响,还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言若云在等着时崇栎的回答,可等着等着,困意便渐渐来袭。 “你死后,时景晨没有将你的尸身下葬,而是用冰封存在行宫之中,让你尸身不腐。为了能够让你起死回生,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后来,我得遇一高僧……高僧曾说过,你会回来,至于其他,并未多说。如若这一次不是我运气好,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活过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崇栎才开口。可他只说了大概,高僧口中能够让言若云活过来的法子,他并未说出。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言若云怎会不懂他的刻意隐瞒。 若是这世间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起死回生,那一切不就乱了套么? 时崇栎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她重新有了在世的机会。 第14章:皇上来了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翌日清晨,透过窗户缝隙,便能看见外面厚厚的积雪,竟是比之前还要厚上几分。 白茫茫的大雪,仿佛整个靖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下。像是画里的仙境,美的惊人。 言若云腿伤严重,这般寒冷的天,比起平日,应当还要疼痛难忍。可屋内却一片温暖,外面天寒地冻,屋中却感受不到分毫。 一夜好眠,若不是时崇栎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叫她起来用早膳,怕是能睡个一整天。 “王妃,王爷叫奴婢来伺候您梳洗,早膳也已经备好了,王爷说,都是您喜欢吃的。” 梓儿带着几个丫鬟进来,许是见言若云和时崇栎夫妻和睦,梓儿脸上尽是笑意。 言若云见她如此开心,也不免轻声一笑:“王爷呢?他在哪儿?” “王爷也还未用早膳,就在外面等着您呢。” “今早没上朝?” 梓儿见言若云满脸不解,偷笑道:“王爷早就上了早朝回来了,之所以没用早膳,不过是想等着王妃一起罢了。王妃,王爷对您当真是极其上心喜欢呢。” 言若云嘴角微笑不变,心里却没有半分认同。时崇栎中意谁,都不可能喜欢她。 她和时崇栎相识多年,从小到大的交情,且不说她和时崇栎之间相差的辈分,就算时崇栎真喜欢她,她岂会看不出来。 再者,真要是喜欢,以时崇栎的脾性,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时景晨。 如今这般,怕只是为了演戏做给外人看罢了。 之前的怪异,如今豁然开朗。 言若云心下轻松不少,待梓儿伺候着她梳洗完毕,便要出去用膳。 只是这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见时崇栎掀开门帘从外进来。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长袍,如以往一般,身上并无多余坠饰,可越是这般,周身冷峻的气质越发出众。强势的气场,足以让人忽略他英俊的面容。 他三两步走了过来,弯腰打横将言若云抱起。淡漠的双眸在看向言若云时终于有了几分温度:“方才接到消息,皇上待会儿会过来,你先吃饭,用完早膳后,我差人送你回太尉府。” “时……皇上为何要来王府?” 时崇栎摇摇头,将言若云放下后又命人拿来薄毯盖在她腿上,这又开口:“以后我会尽量减少你和皇上的接触,免得皇上对你心生嫌疑。” “可是……”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时崇栎说着,面色柔和些许,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长辈的话,总归要听。” 以前时崇栎可不会拿自己的身份来压她,如今这般,言若云自然不肯应,她拍开时崇栎的手,轻哼一声,嘟嚷道:“我现在可是靖王妃,可不是谁的晚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若是让旁儿的人听见了,可不好。” “靖王妃?昨日你不是还说,以后让我找个真心喜欢的女子,这才过了多久,就食言了?” 时崇栎眼中已然有了笑意,似乎这两日,他心情格外好。旁儿伺候的下人,在此之前,从未见他这般开心过。 “我说的可是以后,但是现在,我就是靖王妃,你可别拿长辈那一套来压着我。不过……为什么你忽然要送我去太尉府,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时崇栎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在言若云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太尉府的三小姐,模样长得极美,乍一看,还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只可惜,受的苦太多,身子底差。稍有不适,对现在的言若云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叶夫人在太尉府不太好过,你回去看看,若是不行,把人接到王府来也可。”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只是言若云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作为补偿,叶如诗,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再者,言若云腿上的伤,还有他不曾看见过的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不是心善之人,更不是大度之人。 该算的账,自然得一笔一笔的好好算清楚。 用完早膳,已是一刻钟后,时崇栎让人备了些礼,打算先亲自送言若云回太尉府,却不曾想,两人尚未离开王府,身着便衣的时景晨就来了。 “皇叔和皇婶这是要去哪儿?” 第15章:你在害羞么 靖王府外,时景晨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间坠着一枚双龙玉佩。他本就长得温润如玉,如今这般打扮,更是斯文俊美,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 他就静静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时崇栎和言若云。 不过目光落在言若云身上时,只是轻轻掠过,并无异常。 言若云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同时景晨行了礼。 “皇婶不必多礼,昨日在宫中,未曾来得及好好向皇婶和皇叔贺喜。所以今日,没来记得告知皇叔皇嫂就突然来,还希望皇婶不要觉得我唐突才是。” “皇上多虑了,只是臣与若云成亲只是小事而已,皇上用不着亲自跑一趟。” 即便在时景晨面前,时崇栎也没有丝毫谄媚之色,神色甚至堪称冷淡。他也没有和时景晨多说什么废话,看了眼言若云紧抓着他的手,顿了片刻,又开口。 “若云身子不适,这会儿需要去医馆。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去处,先进府稍等片刻,待臣送若云上了马车,再回府与皇上详谈。” “无碍,我也只是随便出来走走而已。既然婶身体不适,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时景晨说着,朝着言若云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开了王府。 他走的随意,似乎真的只是临时想起来了靖王府一趟而已。 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言若云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别看了,弄得心情不好,那可怎么办。” 时崇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收回了视线。 言若云却无法佯装无事,她拍开时崇栎的手,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也不想看,刚才若不是你在场,我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杀了他。”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平静,可是微微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自己。 亲手杀死她的人是时嫣,可她最恨的人,却是时景晨。 她为时景晨付出的太多,这一切她都可以不去计较,可唯独让她无法放下的就是她的孩子。 时景晨太狠的心,她现在,太想要撕碎时景晨那张虚伪的脸! 恨意让她浑身都在颤抖,可这时,时崇栎却轻轻将她拥在了怀里。 这是第一次,时崇栎这样抱他。 好似雪后的柏松,带着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看着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可却是个实打实的武将,这一刻,言若云能够明显感觉到时崇栎宽厚的怀抱。 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若是可以,我现在就可以直接杀了他。可杀了他之后,国家大乱,那是你愿意看到的么?” 这番话,让言若云直接愣在了那里。 是啊,她现在还不能。就算再恨,她也没有忘记,她的父亲乃是当朝丞相,她就算不是时景晨的皇后,也是北齐丞相之女。 如今边境战时纷扰,她还不能…… 言若云闭上眼,想起前世失去骨肉的蚀骨之痛,一颗心就紧紧揪在了一起。 “没事的,我答应你,边境战事一了,我一定为你报仇。” “不用了,我自己来。这事,本该就不应该将你牵扯其中。” 情绪渐渐平复,言若云有些不好意思从时崇栎怀中离开。她总觉得,时崇栎对她太好了。 倒不是前世的时崇栎对她不好,只是不像现在这般,甚至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时景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时……时候不早了,先上马车吧。” 言若云有些心虚的别过眼,她慌慌张张想要自己上车,可时崇栎压根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一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抱了起来。 时崇栎没说话,只是眸光在触及到言若云微红的脸时,唇角却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两人上了马车,言若云坐在角落,梓儿早就在马车内备好了鎏金暖炉,还有薄毯。时崇栎又让人拿来了小手炉放在言若云手上,随后又为她盖上了薄毯。 “这些你让梓儿做就行了。” “马车就这么大,她若是进来,就容不下我了。” “那我自己来也行。” “你在害羞?” 时崇栎坐在她身旁,看着她薄唇微勾,眸中少见的带了几分揶揄。 他向来严肃正经,如今露出这般神色,倒是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风流。若是寻常女儿家看见,怕早就被他的模样勾去了心魂。 言若云别过眼,喉头不知为何有些干涸,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半晌才磨磨蹭蹭开口:“说……说什么呢,我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么,怎么可能害羞!” “唔,真的没有么?那……你的脸是怎么红了?难道是暖炉太热,烧红了?” 第16章:出气 “是……是太热了……” 时崇栎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言若云的手。宽厚有力的掌心包裹着细嫩柔滑的手,触感一片冰凉,已经说明了一切。 言若云的脸越来越红,心中却是又恼又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脾性,绝非是那些小女儿家容易害羞的性子。可不知为何,这两日和时崇栎相处时,被对方逗弄两句,总是容易脸红。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人。 言若云心中万分羞怒,忍不住狠狠瞪了时崇栎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对方先她一步说道:“待会儿回到太尉府,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总归是娇养的姑娘,可不能被那些狗东西欺负了去。” 堂堂一个太尉,虽说比不上当朝丞相,可好说官职也不低了。可到了时崇栎这里,却成了狗东西。 言若云忍不住笑了,挑眉看着他:“那是自然,虽说是仗着你的威严,不过那又如何,反正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得加倍奉还。不过,你刚刚那句狗东西,敢不敢当着言太尉本人说?” 她就是这样睚眦必报,性情肆意之人。特别是那双眼睛,即便身体已经换了一副躯壳,可眼睛却仍旧亮的惊人。 时崇栎低低沉沉的笑了,笑声满是愉悦:“我怎么不敢?区区一个太尉,本王怎会放在眼里。” “倒也是,你连时景晨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太尉。” 时崇栎不可置否,两人谈话之际,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太尉府外。两人来太尉府的事儿并未额提前告知太尉府的人,所以言太尉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靖安王,却是无人不知。 只见时崇栎先行下了马车,随后动作无不温柔的将言若云扶了下来。两人都不是铺张之人,所以此次前来,只带了随行的梓儿,并未带有其他人。 除此之外,还给叶如诗带了一些珍宝和补品,便没了。 守门的家丁冻得直哆嗦,却在时崇栎下马车时一定看见了传闻中的靖安王。 言若云替言穆兰嫁给时崇栎这事儿,府中上下瞒得严严实实,除了太尉府的人,未曾向外泄露过分毫。如今言若云嫁给靖安王,不仅没有在新婚之夜暴毙而亡,甚至还安然无恙度的在靖王府度过了好几日的光景。 现如今,还未曾到回门的日子,靖安王就如此呵护备至的带着三小姐回来了! 守门的家丁看的又惊又怕,连忙让人去通知许秀玲他们。 瞧着家丁们逃似的背影,言若云心情越发好了起来,她睨了时崇栎一眼,压低声音道:“看来你这靖安王的名号还真是管用。” “几个家丁而已,难不成,没嫁进王府之前,你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连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 言若云冷哼一声:“怎么可能,这些个身份低微的东西,还没胆子在我头上撒泼。不过,这太尉府的三小姐日子过得的确凄惨。” “她过得如何,与我无关。只要现在,你不受欺负,那就够了。” “那是自然,有了你这个靠山,我怎么可能再受欺负。” 两人说着,就见许秀玲带着言穆兰匆匆赶来。看见时崇栎出现,慌忙行礼。 “民女拜见王爷。” 他们弓着身子,对着时崇栎极其恭敬。想必是时崇栎平日里‘恶名’远扬,平日里在言若云面前嚣张跋扈的两人,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明显是怕极了时崇栎。 时崇栎一言不发,冷漠的双眸看着许秀玲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自身强势的气场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 许秀玲和言穆兰额上很快渗出了冷汗,身体僵直,完全不敢动一下。 “想必太尉夫人的眼神不太好,没有看到本王身边的王妃。怎么,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了?” 时崇栎声音清冷,语气甚至没有起伏,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番话,让许秀玲脸色瞬间煞白一片,甚至直接在时崇栎他们面前跪了下来。 言穆兰也懵了,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王爷王妃饶命,是民女眼拙,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这有什么罪,都是一家人,若云,你觉得本王说的对么?” 第17章:前夫又找上门 之前许秀玲他们还心存侥幸,如今若云两个字,却是彻底将他们打入谷底。 “王……王爷……” “行了,本王和若云此番前来,不是同你们计较这些东西,先起来吧。” 言若云腿伤尚未痊愈,外面天寒,时崇栎可不想她因为这两个不入流的东西冻着自己的身子。 许秀玲和言穆兰两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像是供佛一般,将言若云和时崇栎迎了进去。 “我娘呢?”进府后,仍未看见叶如诗的人影。 许秀玲闻言动作一顿,神色有些闪躲,低声道:“如诗她身子不舒服,在屋里躺着,不方便出来。” “不舒服?” 言若云反问,微眯着眼看向许秀玲。明明还是那张脸,可自从那天开始,整个人就变了。如今从靖王府回来,凌厉的眼神,更是令人难以招架。 想当初,许秀玲和言穆兰不知做过多少欺压言若云的事。不管言若云如何反抗,她都不曾有半分惧意。 可如今,不知为何,被言若云这般盯着,许秀玲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她不敢再看言若云的眼睛,低头颤抖着说道:“染了风寒,还在将养着。” “我先去看看我娘。” 叶如诗对她不错,如今占了人家的身子,自然不可能放任叶如诗不管。 “我随你一起去。” 时崇栎担心她的腿,不想让她自个儿过去。可这里不是靖王府,总归不能让时崇栎一直抱着她。 “我自己去,你去了又不能做什么,倒不如跟着大夫人,说不定还能聊聊。” 言若云和时崇栎谈话时毫无顾忌,压根没有对时崇栎的尊崇之意,这般冒犯,旁儿的人听得胆儿都吓破了,可时崇栎却仍旧纵容。 “好,不过你若是不让我跟着,把梓儿带上。还有,进屋之后立刻得坐下。” “知道了。” 言若云嫌弃时崇栎啰嗦,摆摆手,让梓儿扶着她前往叶如诗的院子。 因为时崇栎的到来,府中大部分的人都去了前厅那边。梓儿扶着言若云,一路上,都未曾见到其他的人影。 “谁在前面?” 还未完全走到叶如诗的院子,言若云远远就瞧见前面有一熟悉的人影。 那人在婆娑的树影之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身形,只是隐约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梓儿,你去看看。” “是。” 梓儿应道,随后朝着人影处走了过去。然而她刚刚离开言若云,才走没几步,就被人直接打中了后颈处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藏在树影间的人走了出来,露出了真容。 “皇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从王府离开的时景晨。 瞬间,言若云一颗心高悬起来,故作镇定的外表下,全然都是对时景晨的戒备。 她怕,怕时景晨现在发现了她。 不然,时景晨与现在的她明明毫无任何交集,为何又来找她,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时景晨却是不言,那张看似温润如玉的面庞带着浅笑,朝着言若云一步一步走近。 时崇栎的冷,是拒人千里之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疏离可怕。 可时景晨,几乎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容。 那张看似亲近温柔的面庞下,掩盖的是多么狠毒的一颗心。 一步,两步…… 时景晨终于停下,可他与言若云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掌。 甚至只要他微微前倾,就能碰到言若云的脸。 他就站在这里,含着笑,垂眸看着言若云。 片刻的寂静后,他伸出修长的指尖,将言若云额上的冷汗轻轻拭去:“这么冷的天,皇婶怎么流汗了?还是说……” 话至此,他忽然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言若云的脸,嘴角笑意扩大:“还是说……皇婶是在怕朕?” “天子威严,无人不怕。” 方才时景晨指尖触碰到她的额头,令她汗毛都竖了起来,恶心,憎恨,也有……惧怕。 她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只是她退,时景晨就进。 一来二去,动作实在太过明显,时景晨性子阴晴不定,这会儿不知为何,竟是轻声笑了出来。 他压低着声音,像极了前世和言若云在一起时开心的模样。 以前听着是极其好听的,可如今,只觉得头皮发麻。 许久,时景晨才停止了笑声,他勾着唇看着言若云,缓缓开口:“之前尚有些不解,为何皇叔忽然安定下来娶了皇婶,如今这般,倒是明了了几分。皇婶……当真的别有一番趣味,和普通的女子大为不同。让朕……都有些心动了。” 第18章:威胁 这分明就是调戏和羞辱! 言若云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杀了时景晨。可她很清楚,现在的她,面对时景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那些不计其数暗中保护他的人。 “皇上慎言,这话若是让崇栎听见,可不大好。” “崇栎?” 时景晨双眼微微眯了眯,视线在言若云的脸上梭巡着,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他这样的人,表面上看着不会像时崇栎那般给人太多的压迫。可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被表现所迷惑,像时景晨这般,不动声色的狠戾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皇婶可知,与皇室中人订下姻亲,若是这期间出了什么差错,会是什么结果?” 片刻后,时景晨再次开口,语气温柔,就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可偏偏因为他这一局,让言若云的心越发紧张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代替言穆兰嫁入靖王府一事,时崇栎能知道,时景晨不可能不知。 言穆兰和许秀玲这两个蠢事,当初作出这种事就没想过后果,这一次也是她运气好,时崇栎将她认出,可到了时景晨这边……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到了如今,曾经最亲密的枕边人,言若云甚至已经猜不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男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皇婶怎么不说话?是不敢?还是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朕,皇婶代替言穆兰嫁给皇叔一事?” “昨日入宫时皇上未曾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起此事,却在今日单独见我,想必别有目的。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皇上倒不如直说,免得拐弯抹角耽误了皇上的时间。” 终归忍不住了,言若云抬头直视着时景晨的双眸。 她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当真若是没了法子,她也要拼尽全力和时景晨同归于尽。 至少,孩子的仇,她可以报了。 可时景晨却再次笑了,眸中满是笑意,只见他含着笑开口:“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当真,皇婶的性子,可一点儿都不怯弱……既然皇婶都这么说了,朕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今日来找皇婶,只有一件事……从现在开始,我要知道时崇栎在靖王府里所有的动静,以及出府后大大小小的行踪。” 没想到时景晨的目的竟然是这个,言若云愣了一瞬,很快便蹙起眉头:“我做不到。” 她当然相信时崇栎不会在她面前隐瞒自己的事儿,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将这些告诉时景晨。 这人心狠手辣,当初是她和时崇栎一同扶持她上位,先是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如今这般,怕又要对时崇栎下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样做! “皇婶不用拒绝的这么快……” 时景晨慢条斯理开口,话音刚落,就见他一把掐住了言若云的脖颈,同时将一枚药丸直接放入言若云的口中,迫使她吞了进去。 “这是宫中秘制的毒药,每半月服用一次解药。若是没有解药,皇婶就得承受钻心蚀骨之痛,最后暴毙而亡。” 他松开钳制言若云的手,又是一副温润俊雅的模样。可嘴里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言若云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一双眼睛却狠狠瞪着时景晨。 重生后,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忍,纵然对时景晨再怎么厌恨,她也得忍。 这个人,是她曾经付出过满腔真心,用尽一切相助的男人,可最后得来的,却是身首异处还有痛心蚀骨的丧子之痛。 死又算的了什么,再痛,又有之前痛么? 好啊,他既然想要知道时崇栎的行踪,她就告诉他。 那双含着恨,含着怒,却又掺杂着其他复杂情绪的眼神,让时景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记忆中,好像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只是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时景晨有些恍惚,可那也仅仅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很快,他便恢复如常,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冷了不少。 他看着言若云,淡声开口:“为了自己的命,还希望皇婶好好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城中万宝德是朕的铺子,若是时崇栎有什么异常,皇婶就去那儿,自然会有人与你接应。不过有些话朕得说在前头,若是时崇栎有什么异常的行踪,我的人知道了,皇婶却不知道,那时,后果是什么,朕可不敢保证。” “可我在王府中,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这个朕可不管,该怎么办,那得皇婶自己去想办法。” 第19章:演戏报仇 时景晨来的突然,走的也极为干脆。 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时景晨掐她时残留的温度,言若云闭上眼,狠狠擦着那一处,她擦的很用力,直到皮肤传来无法忍受的刺痛,这才收手。 时景晨的人只是将梓儿打晕,没过一会儿,梓儿便清醒过来。她捂着酸痛的后颈站了起来,看见言若云像失了魂儿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当下便慌了神,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赶了过来。 “王妃,您……您脖子上的伤……” 言若云皮肤娇嫩白皙,时景晨掐她时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方才又被她狠狠擦拭,如今脖颈那块青紫一片,看着煞是骇人。 “我没事,先去我娘那儿。还有,方才的事,不要让王爷知道。” “是……” 梓儿看着言若云欲言又止,只是瞧着言若云神色难看,终归还是没有多说。 他们距离叶如诗的院子不远,不过会儿便到了。小小的院落,一如既往的冷清。言若云出嫁前,整个院落伺候叶如诗的丫鬟只有一个。 现今站在院子外边,更是连丫鬟的人影都见不到。 言若云冷冷的看着凄清的院落,神色越发阴冷。 “你去把王爷叫过来,还有,把太尉夫人也一同叫过来。” “是王妃。” 待梓儿一走,她便走进院里。还未完全进入叶如诗的房间,就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她三两步走过去将房门推开,三九的天,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更是寒风阵阵。堂堂太尉府的一个妾室,即便不受宠,冬日也该有碳来取暖。 可叶如诗的房里,别说是碳,就连一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 这般场景,竟是连她出嫁前的待遇都不如! “云儿?” 塌上的叶如诗看见言若云,颤抖着唤了她一声。 言若云寻声望去,只见躺在塌上的叶如诗盖着单薄的棉被,脸色青白一片,额角甚至还有明显的淤青…… 她不在太尉府的这些日子,叶如诗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伤害。 不管前世今生,言若云最见不惯的就是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叶如诗如今又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的人被人欺负成了这样,她要是还能无动于衷,那以后许秀玲他们不就敢爬到她头上去了么?! 言若云心中一片冷漠,又想到之前时景晨对她下毒,心中更是怒火交加。 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到叶如诗身上,握住叶如诗冰冷的手,轻声道:“娘,你放心,这些年来,您在言府受到所有的苦,待会儿女儿都会一一讨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时崇栎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惴惴不安的许秀玲和言穆兰。看见单薄的言若云他眉间一皱,目光落在言若云脖颈的伤处时,更是冰冷一片。 甚至忘了礼节,时崇栎快步走过来,在言若云面前半蹲下,伸手抚上她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动作,声音都很轻,像是生怕弄疼的言若云。 可话里的狠戾,却是让言穆兰他们浑身一抖。 言若云垂下眼帘轻声哽咽道:“臣妾方才来的路上,忽然窜出了几个人,说是受了……吩咐,来教训臣妾。梓儿当时被他们打晕,而臣妾也受了伤……之前旧伤未愈,如今又添了新伤……” 她说着,捂着双眼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言穆兰看的目瞪口呆,想当初言若云出嫁前那阵子,性情大变,不仅对她大打出手,性子更是强硬无比。 可如今在靖安王面前,却又是这么一副娇弱的模样! 分明,分明就是在演戏! “王爷!言若云的伤绝对和言府没关系,她……她再怎么说也是言府的人,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 言穆兰觉得言若云在陷害他们,连忙解释。 不过刚刚说完,就见言若云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她,用着一副无比凄惨的模样说道:“姐姐,我可没有说那些伤害我的人是你们派来的,你……你这样解释,难不成以为我是在陷害姐姐你们么?” 说完,她又低着头在那儿哭。 言穆兰气的脸色发青,偏偏却又无从辩解。想要像往常那般教训言若云,可时崇栎在场,给她两个脑袋,也不够她砍啊! 时崇栎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却没怎么看言穆兰,目光几乎一致停留在言若云脖颈的伤痕处。 半晌后,只见他站起身来,手一挥,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打在了言穆兰和许秀玲的腿上。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两人竟是砰地一声跪在了言若云他们面前! 第20章:亲吻 时崇栎从小习武,如今是北齐最强的武将,几乎没有敌手。 于寻常男子来说,怕是不屑于女子计较。只是在时崇栎眼里,可没有男女之分。他向来不在乎外界之言,只在乎,该在乎的人。 言穆兰和许秀玲整个人都懵了,双腿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更是带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他们的双腿。 “王……王爷饶命啊,我们真的没有做伤害若云的事,那些人真的不是我们派来的……” 许秀玲疼得受不了,在时崇栎面前,早就没有当初的趾高气扬,卑微到了极点。 时崇栎并未理会他们的求饶,而是看着言若云低声温柔道:“你放心,这件事,为夫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不管是谁,但凡欺负过你的人,从前还是现在,为夫都会为你讨回来。” 他每说出一个字,跪在地上的许秀玲和言穆兰脸色就越发苍白几分。 这一次的事儿,或许不是他们做的。可是言若云出嫁前,他们做过的坏事可不少。当真要一件一件算起来,那他们这两条小命可就完全不保了! 两人吓得脸色青白一片,浑身瑟瑟发抖,一脸哀求的看着言若云。 只可惜言若云丝毫不为所动,眼中流着泪,可那双眼睛,却一片冷漠。 她微微抬起头,拉住时崇栎的手,哑声道:“多谢王爷……只是,只是您若是为臣妾出头,让太尉大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区区一个太尉,就算是杀了,又何妨?只要能为本王的爱妃出头,只要爱妃高兴,一切后果由本王来臣妾。” 时崇栎对她无比温柔,这些话说完,竟是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言若云措手不及,她愣了一瞬,很快低下头,故作感动的模样。 时崇栎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了勾,视线这才又重新落在言穆兰他们身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母女俩,淡声道:“今日伤害若云的人,是你们派去的?” “真的不是我们啊,王爷,若云现在都成了王妃,我们又怎么会有那个胆子敢对她不利啊……!” “看来,不做点儿什么,你们是不会承认了。” 时崇栎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说完对着门口的言府家丁说道:“打,什么时候承认是他们做的,就打到什么时候停下来。” 纵然是太尉府的家丁,可也知道现在这里,谁最大。 时崇栎一开口,没人不敢动手。甚至因为知道过往许秀玲和言穆兰对言若云不好的事儿,此时打起两人时,更加用力。 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言穆兰和许秀玲哪里还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疼得涕泗纵横。 要真是他们做的,疼成这般,他们早就求饶了。 可偏偏,这回的事儿真不是他们做的,叫他们怎么承认啊! 也不知挨了多少板子,两人被打的脸色青紫,到最后甚至连求饶的声音都弱了不少。 眼瞧着再这样打下去人说不定都要死了,时崇栎终于高抬贵手示意人停了下来。 “本王再问你们一次,到底承不承认王妃身上的伤是你们做的?” 事到如今,摆在言穆兰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抵死不承认事情是他们做的,让人活生生打死。 而另外一条,则是承认,承认是他们派人去加害王妃。 选择第一条,是死路。选择第二条,有言太尉求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言穆兰何尝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害了言若云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时崇栎和言若云要的,就是他们承认这一切。 恍惚间,言穆兰忽然想起言若云出嫁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她以为,出嫁那日,便是言若云的死期。 如今想来,那一天,不是言若云的死期,而是言若云的蜕变重生之日。 现在她回来了,报她的仇,也报叶如诗的仇。 言穆兰从未像如今这般后悔过,后悔当初对言若云和叶如诗做的那些事。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言若云代替自己嫁去了靖王府。 靖安王这个人,分明和传闻不一样! 言若云这丫头,运气怎的这么好!什么便宜都让她捡了去! “我认,我什么认!” 第21章:为什么亲我 对于言若云的‘指控’,言穆兰和许秀玲两人供认不讳。甚至于以前言若云还未出嫁之前,对言若云所做的一切,都统统承认。 如今言若云已经贵为靖王妃,身份早就不同往日。 言穆兰他们犯下的错,虽罪不至死,可惩罚也绝对不轻。 不过几个时辰,两人就被关进了监狱。他们被时崇栎打的奄奄一息,进去时,又被时崇栎的人特地吩咐过,要好好关照他们。 这一去,纵然是回来了,怕是半条命也得没了。 “娘,这段日子您在府中好生养病,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让丫鬟去添置。今日这么一闹,以后言府不敢再有人拿您如何。” 叶如诗的房中已经添置了几个暖炉,铺上了厚重暖和的地毯……整个屋子几乎焕然一新。 言若云不放心她的身子,又让人请来了大夫。好在叶如诗身子虚弱,却也没什么大问题,好生养着就行了。 叶如诗此刻整个人犹如在云端一般,一切恍如做梦一般不真实。 她有些害怕的拉着言若云的手,秀美的脸上一片忐忑:“云儿,娘是不是在做梦?” 早知叶如诗性子胆怯,可这会儿听她这话,言若云还是忍不住笑了。她轻轻拍了拍叶如诗的手,含笑道:“当然不是做梦,以后您,不用再受苦了,有女儿给您撑腰。” 时崇栎还没离开,不想叶如诗有太大的压迫,便在外室候着。只是屋子总归就这么大,他即便一言不发,仍旧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叶如诗偷偷看了时崇栎一眼,压低声音小声对言若云说道:“云儿,你和靖王到底怎么回事?王爷他……知道你是替嫁过去的?” “都知道,娘,你放心,王爷他对女儿很好。” 叶如诗心不在焉点点头,随后松开言若云的手从身下的枕头拿出一个用丝绸缝的钱袋。她将钱袋小心的放在言若云的手中,又道:“前些天,娘把出嫁时的首饰,还有这年在府中老爷赏赐的首饰卖了,再加上这些年来存的例银都在这里。你拿着,咱们虽然比不上什么大户人家的嫡女,可总归是我的闺女,在王府里,不能亏了自己。” 手中的钱袋不大,却是沉甸甸的。 言若云垂眸看了片刻,心上涌进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流。 她重生进这具身体,最开始是排斥,甚至有些看不起。看不起原身的懦弱胆怯,也看不起原身有叶如诗这般无能的娘亲。 即便是之前,她为叶如诗出头,也仅仅只是尽她应尽的责任而已。 可如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将钱袋推了回去,对着叶如诗眨眼笑笑:“娘,王爷对女儿很好,在王府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这些,你自己留着。” “可你在王府……” “这些银钱您留着便是。” 就在这时,时崇栎走了过来,替言若云解了围。他一开口,叶如诗这般胆小的性子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 叶如诗身子虚弱,言若云和时崇栎也未曾在府中久留,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两人坐上马车,车帘刚刚放下,时崇栎就忽然逼近。 言若云没有防备,以至于给了时崇栎可趁之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崇栎瞬间就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马车狭窄,这般近的距离,她甚至都能看清时崇栎瞳孔中的自己。 呼吸交缠,车内的氛围有了变化。 “你……你干什么?” 实在不适应两人这般相处,言若云有些僵硬的别过头,结结巴巴开口。 时崇栎没吭声,视线落在言若云的脸上,眸中神色莫测。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来,抚上了言若云的脖颈,微凉的指尖缓缓移动,最后轻触到了脖颈的伤痕处。 “谁伤的你?” “对方蒙着面……我没看清。” 言若云垂下眼帘,低声道。她不会做出伤害时崇栎的事,只是这一次的事,她不能告诉时崇栎。说她自私也好,怎样也好。至少现在,她得活着才行。 “疼么?” 似乎看出言若云不想多谈,时崇栎又问。声音听着有些冷淡,和……平日似乎有些不同。 言若云忍不住回眸看他,不料这一眼,正好和对方视线相撞。 光线昏暗的马车内,那双眼睛看着比平日里还要幽深几分,好似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不知为何,这样的眼神莫名的让她慌乱起来。 她慌忙将时崇栎推开,微红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脖子,底气不足的质问道:“一点儿小伤,我还不放在心里……倒是你,那会儿在太尉府,为什么亲我?!” 第22章:姐妹相见 她明明没有怎么用力,可时崇栎整个人却向后一倒,就连穿戴整齐的衣襟,也因此散开了几分。额前散落下几缕发丝……比起平日里禁欲的模样,现在这般,好似被人蹂躏了一样。 时崇栎没有整理自己的仪容,目光像是紧紧钉在言若云的身上,没有片刻转移。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直看着我干嘛!” 言若云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而已。至于刚才在太尉府为何会亲你,只是形势所迫……” 他未说完,只听砰地一声,马车受到了撞击,言若云没有防备,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 时崇栎的怀抱不算柔软,是男子特有的冷硬,却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方才还在质问我为何亲你,如今你自己反倒主动投怀送抱了。” 也没将言若云扶起,时崇栎就任由着对方倒在他怀中,挑眉看着言若云,哪里还有以前半分冷漠疏离的模样。 老天爷好像总会优待容貌俊美的人,这些话若是他人说出,只会让人觉得油腻自恋。可从时崇栎的口中说出,只会让人觉得风流不羁。 只是他的风流,于言若云这种呆子来说无半分用处,对方白了他一眼,从他怀中起来,对着马车外的梓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我们的马车和相府的马车相撞了。” “相府?” 言若云面上一怔,下一刻甚至仪容都顾不得飞快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映入眼帘,便是相府的马车。那一辆她记得,以前的她也坐过无数次。 “那是秋月的马车……” 言若云望着马车,低声呢喃。时崇栎也走了出来,见她面露苦涩的模样,轻轻扶住她的双肩说道:“若是想他们了,就去找他们吧。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会明白的。” 言若云被杀一事,直到现在,整个相府的人都瞒在鼓里。当初重生后,言若云不是没想过回相府。 可是回去了,又能怎么办。 她的敌人,是一国之主,就算言府的权利再大,也抵不上一国之君。 为了她的私仇,害了她的家人,她做不到。 可是没去,不代表不想念。 曾经言若云贵为相府嫡女,受尽家中所有人的疼宠。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郑秋月,对她也是千万分的好。 她想他们,如今见到郑秋月的马车,可是思念如狂。 “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的马车。” 就在言若云失魂落魄之际,对面马车里的女子走了下来。那女子面容秀美,举手投足间都是高官贵族女儿家才有美态。 只是不知为何,神色却是有些憔悴,好像许久都未曾休息好一般。 言若云心疼万分,以往她和郑秋月感情最好。郑秋月身子虽然柔弱,可性子却活泼开朗,每日见她,脸上都是精神奕奕。 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她何曾见过,莫不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秋月受了欺负? “时景晨把你的尸体弄进别院之后,郑秋月日日都会去别院,想要探望你。这会儿,怕是刚才别院那边回来。” 时崇栎在言若云的耳畔低声说道,说完又看向郑秋月:“郑姑娘才从别院回来?” “嗯……我想去看看姐姐,只是……今日仍旧如法进去,听闻王爷近日大婚,想必身边这位,便是靖王妃吧?” 郑秋月看向言若云,眸色温和,看着平易近人,可却没有从前你的半分活泼了。 言若云看着她,眼眶湿润,甚至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郑秋月。 “王妃您这是……?” 她的忽然靠近让郑秋月疑惑不解,却又碍于礼数,不敢贸然后退。 言若云没说话,一直看着郑秋月,眼中两行清泪流下:“秋月,是我,是姐姐。” “姐姐?王妃莫要说笑了,您怎么会是我姐姐呢。” “我是子甄,不是太尉府的三小姐,是你的亲姐姐。你还记得我院里的桃树么?树下还埋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言若云有些紧张的解释,若说前面的话郑秋月或许还不信,可是后面那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果然,后面那几句话说出口,郑秋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还带着几分红润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她颤抖着,半晌才哑声开口:“为……为什么会这样?你真的是姐姐么?” “我是……事情有些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今日酉时在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酒楼见面,那时,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好么?” 第23章:表白心迹 “好……” 巨大的变故似乎让郑秋月一时间难以无法全部接受,愣了好一瞬,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面前的女子,和自己姐姐完全不一样的脸。太尉府的三小姐,圈里曾有人讨论过,平日里足不出户,偶有一两次宴会中露面,模样惊艳绝伦。只是性子太过怯弱,并无太多的气质,所以上门求亲者并不多。 可如今,眼前的女子,眸中虽有泪光,可身上的气态,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自信强大。即便有着一张不一样的脸,可却像极了她的姐姐…… “先回府吧,时间不早了。” 两辆马车就在路中间,一个相府的马车,一个靖王府的马车,即便再怎么低调,也和普通马车大为不同。 如今这会儿已经有人聚集偷偷在看他们,谁能知道时景晨有没有派人监视她的动静。万一察觉到什么,那时就糟了。 言若云点点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牵了牵郑秋月的手,片刻后又松开,由时崇栎扶着她上了马车。 郑秋月没有动,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言若云的背影。 言若云上了马车后,将马车窗帘掀开,看着车下的郑秋月。两人视线相对,最后郑秋月唇角微微勾了勾,双唇微微动了动,喊了一声姐姐。 直到王府的马车驶远,郑秋月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小姐,现在回府么?” 旁边的丫鬟见郑秋月神色不对,小声问道。郑秋月没说话,淡淡的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淡声道:“回去吧。” “是,小姐……” …… 自从遇见郑秋月之后,言若云整个人便像是失了魂似的,下马车时也没注意,若不是时崇栎扶着她,就得摔在地上了。 “我知道你见了郑秋月心里高兴,不过你要是一直这样,酉时再去见她,可不见得会是件好事。” 时崇栎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言若云方才下马车时裙摆沾上的灰尘轻轻擦去。 他做的极为自然,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若是寻常男子这么做,言若云自己不会有半点儿反应。可为她做这一切的人是时崇栎,传闻中杀伐狠戾,甚至不近人情的靖安王。 就连时景晨,明面上都得敬她三分。 可如今,竟然肯为她弯腰做这种事…… 言若云一下回神,一直盯着时崇栎的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怎么……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时崇栎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是……你想想你以前的模样,总是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你银子似的。还有,从前除了我,可没见你身边有过什么女人,也没见你对别的女人这么贴心过……”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 言若云说着说着,神色就变得有些吞吐起来,看着时崇栎的眼神也变得闪闪躲躲:“就是觉得……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要不是是你,我都快要觉得你是不是对我……” “你是说,你觉得我心里有你?” 时崇栎不躲不避,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说的太过直白,让言若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对我……好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分,我甚至还觉得不够。” “为……” “你不是觉得,我可能心里有你?” 那张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看着言若云的眼睛,却带着令人无法琢磨的深意。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甚至不给言若云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其实你猜得不错,我对你,的确和他人不一样。你觉得我对你好,可我觉得,还不够。如果之前早些对你这样,或许你就不会和时景晨在一起。也不会被人伤害,甚至……在你出事的时候,我在上京,或许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他很少说这么长一串话,可眼下说出来的这些,却让言若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即便到了这一步,时崇栎仍旧步步紧逼,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子甄,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好好保护你。如今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之前的事重演。” 第24章:都疯了 言若云整个人已经完全傻掉,说是呆若木鸡,也不足为过。她看着时崇栎那双眼睛微微睁大,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方才那些话竟然会从时崇栎的口中说出来。 时崇栎是时景晨的皇叔,可以说见过她的出生,还有她成长的人。 撇开两人好友关系不谈,单单论起辈分来,两人就不是一个辈分的人。 再说了,以前时崇栎对她着实冷淡,她压根就不觉得时崇栎对她有男女之情。 可如今,她前夫的皇叔对表白了心迹,如若她真的和时崇栎有个什么,以后时景晨见了她,她不就是他的皇嫂了么? 明明以前她和时景晨还是夫妻关系,可如今…… 言若云越想越是头大,目光触及时崇栎带着侵略的视线,更是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不行,她和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和时崇栎在一起,太不像话了! “刚才的话,我就当你在说笑,以后……以后不许再说!” 她故作凶狠说完这番话,带着梓儿慌忙离去。 时崇栎仍旧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言若云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勾。只是下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 回到院中,言若云立刻就让人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随扈又对着梓儿吩咐道:“待会儿若是王爷来了,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可是王妃……这会儿连晌午都未到……” 方才言若云和时崇栎谈话时梓儿离得远并未听到,也不知晓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瞧着自家王妃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有微红的脸,大概心中能猜测出几分来。 “那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反正不管怎么样,别让他进来就成了。” 言若云也懒得再和梓儿说那么多,如今她心里乱成一片,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崇栎。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时崇栎在知晓自己身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莫名的有些不对劲。 两人相视多年,时崇栎的脾性,她说第一,可没人敢称第二。 时崇栎以前对她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这人绝非是个善人,京中传闻他心狠手辣,狠戾无情,这些都是事实。她也曾亲眼看见过,时崇栎面不改色屠戮数百人。 那浑身是血,仿佛从地狱归来的男子,谁又能想到他对一个女子动情。 “疯了,不是时崇栎疯了,就是我疯了,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身后传来时崇栎带着笑意的声音,言若云汗毛瞬间就起来了。她转身一看,时崇栎竟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你怎么进来的!” 刚才她分明交待过梓儿,一定要关好门窗,这厮怎么…… “你忘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男子。这院里院外,没一个人是我的对手,想要进来,轻而易举。” 也不知是一切都已经说开,时崇栎如今性子大为不同。完全不见了之前的半分冷漠,本就英俊的脸,如今更显风流。 如若这般模样被那些钦慕于他的闺中女子看见,指不定得疯狂成什么样。 言若云深感无力,扶额道:“你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事儿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种时候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时崇栎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消失过,他向前两步缓缓靠近言若云,直把对方逼到角落才停下。 他低头凝视着言若云的脸,陌生的脸,却是极为熟悉的神情。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从前。 “其实,我没想过什么时候要告诉你。只想着,时机合适……比如仇报了,也比如,你对我有了男女之情的那一天。只是,你既然都已经问了,我也没必要隐瞒。这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就算我承认也无妨。” “可即便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言若云推开时崇栎,低声说道。从她重生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未想过有一天和别人在一起。 她对时景晨投注过太过的感情,当初的喜欢和爱,如今已经成了恨。 或许有一天她会喜欢上别的男子,可绝非不是现在。 “现在或许不可能,但未来,不一定。况且,方才对你说那些,并不是要逼迫你同我在一起。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时崇栎并未生气,俊美的面庞不见半分难过。他说的坦荡,让言若云心上瞬间轻松了很多。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第25章: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过来 “报仇的事,以后……你不用帮我了,我自己来。你帮了我太多,若是再这样下去,我还不起……” “是不是下一句,你就会说,让我休了你,从此以后,我们互不往来?” 余下的话甚至没有说完,时崇栎就打断了她的话。对方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刚才那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时崇栎说着,转身走到旁边坐下,不疾不徐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又道:“今日在太尉府你被伤一事我已经让人去调查,这些时日你出门我也派了人保护你。” 这话让言若云浑身一凛,想起之前时景晨的威胁,喉颈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地方,垂眸道:“不用了,今天的事……或许只是一个意外,不用那么招摇。” “招摇?你说的倒也是,这样好了,我让人暗中保护你。” 这件事上时崇栎似乎没打算退步,言若云若是说的再多,以时崇栎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默认。 …… 时崇栎午后要去军营,言若云想着和郑秋月的见面,也无暇做其他的事儿,等到了时间,便带着梓儿匆忙赶到了之前她和郑秋月常去的那家酒楼。 她去的时候郑秋月早就已经到了,怕是为了不引人注意,郑秋月并未现身,而是让她身边的丫鬟领着他们到了雅间。 “王妃进去吧,奴婢和您的侍女就在外边候着。” 对着言若云行了礼,郑秋月的丫鬟就将房门关上。 与此同时,帘后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便是郑秋月。 比起之前在集市上的意外相见,此时的郑秋月眼眶微红,明显已经哭过。她看着言若云,神色哀切,似是想要说什么,只是话未出口,眼泪就流了出来。 言若云看的心痛至极,不受控制靠近对方:“你怎么哭了?是被人欺负了么?” 郑秋月闻言连连摇头,忽然抱住了她,哽咽道:“你真的是姐姐么?真的么?” “我是……我真的是……”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姐姐你会变成这样?皇上呢?难不成是皇上害了姐姐?” 待两人情绪稍稍稳定,言若云甚至来不及开口,就听郑秋月问道。 “我……” 那一瞬间,言若云差点将真相脱口而出。可她想到之前时崇栎那番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勉强朝着郑秋月笑了笑,说道:“不是……和皇上无关,只是我忽然染了病,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太尉府的三小姐。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你也不要传出去,不要让爹娘知道,更不要让大哥知道。” “染病?” 郑秋月皱眉,又像想起了什么,过了片刻又问:“那姐姐你现在和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王爷的婚事也是无奈之举,等到时机合适,我就会离开。只是在此之前,你一定不能向外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这一回,言若云的语气严肃了许多。她很信任自己的妹妹,但是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她并未告诉她。 她的家人,那么珍重她,那么爱她,如若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怕会牵连到他们。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种情况,她绝对不能让时景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见言若云如此严肃,郑秋月愣了一瞬,很快便见她点头应道:“姐姐放心,这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只是这样……姐姐你就不能和爹娘相认……” 言若云眼神一黯,心头沉重了不少。如果可以,她又何曾想要过着这样遮遮掩掩的日子。 可她从前受的苦,还有失去孩子的痛,无论如何,她都要讨回来。 “楼下我让人专门做了姐姐喜欢吃的糕点,我先去看看。” 两人说了很多贴己的话,郑秋月神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拉着言若云的手轻轻拍了拍,轻笑着说道。 “好,那你快去快回。” 郑秋月含笑嗯了一声,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梓儿和她的丫鬟就在门外,郑秋月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在这里照顾好姐姐,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转身下了楼。酒楼此刻人不多,郑秋月去了后厨,门帘一放,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走了出来。 “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过来。” 第26章:时崇栎受伤了 女人戴着面具,声音嘶哑,根本无法从中辨别她原本的声音。不够即便是这样,还是能听出他语气当中的恨意。 郑秋月并未理会她,而是看了眼蒸笼里面给言若云准备的糕点,让人将糕点取了出来放进了盘里。 那糕点做的极其精致,各种形状都有,其中一只小猪更是做的栩栩如生,极其可爱。 郑秋月涂着豆蔻的指尖在小猪样式的糕点上轻轻按了一下,这才不疾不徐开口:“我也没想到,只是现在,你不能动她。” “不能动?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回去找那个人,他们两人双宿双飞么?!” 面具女人一听郑秋月的话,瞬间变得激动无比。那嘶哑的声音,更是听着可怖。 郑秋月将糕点盘子端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已经碎掉的盘子,又怎么可能修补的完好无损。以后的事情我管不着,至少现在,你不能动她。否则……” 后面的话郑秋月没有说出口,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也成功让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沉默。 “小姐您回来了,让奴婢来吧。” 见郑秋月亲自端着糕点,她的丫鬟连忙上前想要接过来,只是手尚未触碰到糕点的盘子,就被郑秋月躲了过去。 “我自己来,你们守在外边即可。” 她说着,便要开门进屋。只是才走没两步,忽然又在梓儿面前停了下来。 “你一直都跟在王妃的身边?” 郑秋月的声音温柔,虽带着几分疏离,却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梓儿微低着头,恭敬的回道:“奴婢是王妃嫁入王府之后才在王妃身边伺候的。” “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郑秋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话说完之后,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房门慢慢掩上,透过慢慢变小的缝隙,可以看到言若云看着郑秋月时,那双高兴的眼眸…… …… 怕引起他人注意,言若云和郑秋月并未在酒楼多待,她将郑秋月让人为自己做的那些糕点打包回了王府,给时崇栎留了一些。 靖王府中女眷不多,在言若云嫁进王府之前,时崇栎甚至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偌大的靖王府中,除却一些伺候人的丫鬟,也就她一个靖王妃。 如今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言若云在时崇栎心中的地位,见她回府,原本寂静的王府,立马变得热闹了几分。 “王爷呢?” 她离开时时崇栎正在书房处理公事,如今回来,却不见对方的人影。 “王妃您出去不久之后王爷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呢。” “王爷可说了他去哪儿了没?” “这个……小的可不知道。” 言若云没有多问,若是时崇栎想要做什么,府中的普通下人自然不知道。 只是她想到时景晨的威胁,忽然又不知道该如何隐瞒。 时崇栎要做什么事儿,自然不会瞒着她。 只是,她绝对不会将时崇栎的事儿告诉时景晨。 不过,就算要瞒,也要瞒得滴水不漏才行。更重要的是,现在是她接近时景晨最好的时机。 她知道时崇栎能力强,即便是战事结束后,要时崇栎帮忙直接杀了时景晨,恐怕都可以。 可如今时崇栎向她坦白了心意,她既然没有接受对方的打算,就不能再让对方去做这些事。 也不知道时崇栎这次出去到底做了什么,直到言若云盥洗后打算入睡,都没见他回来。 “今夜不用伺候了,你晚上去歇着吧。” “那王妃您歇着,奴婢让其他丫鬟在院里候着,若是有什么事,您唤奴婢们便是。” 言若云点头,等梓儿出去后,亲自将烛火吹熄灭。 她躺上塌,盖好被子,打算入睡。然而刚刚闭上眼,原本紧闭的窗户就被人从外吱呀一声打开。 “谁?!” 听到动静,言若云立刻睁开了双眼。她连忙从塌上起来,正要叫人,闯入她房中的人立刻就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别动。” 是时崇栎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更带着压抑的痛楚,更重要的是,言若云还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见言若云老实下来,时崇栎慢慢松开她。 “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言若云连忙起身,想要去点灯。然后双脚尚未沾地,就被时崇栎拉住了手。 “别点。” “行,我不点,那你总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你身上伤严重么?” 借着昏暗的月色,她终于看清了时崇栎此时的模样。对方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腰腹那一处大片暗色的血迹,面色也惨白一片,显然受了不小的伤。 “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救你的是一位高僧么?如今你成为太尉府三小姐一事,知情者只有你我和那位高僧。可现在,时景晨似乎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搜寻高僧的下落。” 第27章:看够了么 “那你的伤,是时景晨伤的?!” 言若云眉头紧皱,牙关咬紧,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时崇栎看了她一眼,幽暗的月色下,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他看了言若云片刻,最后缓缓摇头,低声道:“是,也是不是。他并未直接出手,是他的人伤了我。今夜我护送高僧离京,被他的人察觉……不过现在人已经解决,你放心,他还不知道你的下落。” 他说了长长一段话,可言若云却听得越发糊涂。等他说完,言若云久久才犹豫着问道:“你是说……时景晨一直在找我?他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害我,赶尽杀绝?” “这点,我也不知,只是不管他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知道你如今的下落。” 时崇栎没看他,低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可却带着决绝。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言若云说着,扶着时崇栎上床,伸手就想要去脱时崇栎的衣服。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时崇栎的衣服,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 对方看着她,目光灼灼:“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个时候碰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言若云重复着这话,随即冷笑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一巴掌拍在时崇栎受伤的地方。 时崇栎伤的不轻,如今被她猝不及防的拍了一下,疼得嘶了一声,脸色越发苍白。 “这下知道疼了?这种时候,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别在想那些有的别的。” 她说完,动手开始解时崇栎的夜行衣。如今在言若云心里,现在的时崇栎和一条咸鱼没什么区别。 他受了伤,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 言若云心中信誓旦旦,然而很快,她就被自己打了脸。 时崇栎看着斯文俊美,可作为一个武将,又怎会瘦弱。平日里穿着衣裳还看不出来什么,可如今衣裳解开,露出大片肌肤,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 屋内没什么灯光,只有月色透过半掩的月色照射进来。 带着些许血渍的胸膛微微鼓起,肌肤结实又带着几分弹性,一看就知道经常习武,不仅如此,往下看那片平坦又微微隆起的腹肌,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没想到时崇栎的身材竟是如此之好,言若云一时间看的入神,半晌都没什么动作。 时崇栎看着她这般模样,唇角微微勾了勾,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看够了么?要是没有,再继续看一会儿。” 带着笑意的声音瞬间拉回了言若云的思绪,她脸一红,瞬间变得有些发烫。 好在屋内昏暗,看不出什么来。她轻咳一声,假装正经道:“我这是在观察你的伤势。” 她以前也习武,自幼跟着大学,武功不弱,对普通伤势也会包扎。这话,倒是说的没毛病。 时崇栎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你的伤……伤的不轻。” 收起杂念,言若云看了眼时崇栎腰侧的伤,那里被利器所伤,伤口大概手指那么长,比较深,好在不是特别严重,可却也不小。 她也无暇再去想那么多,连忙拿了药箱出来给时崇栎包扎。 因为伤口在腰侧,上半身的衣裳脱了,下身也得脱一些。 言若云没了办法,又是一声轻咳:“我得把下面的衣服也脱了。” “脱吧,全脱了都行。” 时崇栎声音仍旧带着笑意,如果不是那张苍白的脸,反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 言若云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开始脱他的衣服。血流的太多,一些布料黏在了血液上,脱下来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成功的又让时崇栎疼得低吟了一声。 “很疼么?” 言若云有些担心,以前不是没见过时崇栎受伤,可那时伤的再重都没见他吭过一声。 这如今,伤势不算特别重,却接二连三的疼得出声了好几次,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伤。 时崇栎没说话,看着言若云,神色似是有些萎靡。随后只见他有些无力的拉着言若云的手,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其他地方也很疼……伤口这里,更是如此。” “那你稍稍忍忍……我给你吹吹算了,我小时候受伤,疼了大哥就会在我伤口吹吹,说不定这样会好一些。” 她说着,弯腰在时崇栎受伤的地方吹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伤口上,就好似无数只蚂蚁密密麻麻的在伤口游走着。 瞬间,时崇栎的脸色就变了。 他一把抓住言若云的手,极尽艰难开口:“不……不用了,你直接给我包扎就行。” 第28章:密令 言若云一脸不解,时崇栎这样子,分明就是越来越难受。可她以前被吹伤口的时候,疼痛缓解了不少。 为什么时崇栎会是这种反应? 她皱眉看着对方,见时崇栎额上不停冒出细密的冷汗,最终还是没有多问,继续给但他上药包扎。 “要是太疼,你就忍着点。” 时崇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他越是这般,落在言若云眼中就越是痛苦。 等到包扎完,一刻钟已经过去。言若云松了口气,正准备将药箱放回去,忽然就被时崇栎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时崇栎像是料到她的动作,直接桎梏住了她的双手。之前包扎时看着羸弱无力的男人,此时力气却大的惊人。 言若云又不是傻子,如今这般哪里还会不明白方才时崇栎是装的! “别动,让我抱抱。” 她正要发火,时崇栎就低声恳求。他向来是个冷漠强势的男子,从前未见他笑过。如今,在她面前笑得多了。现在,更是连示弱装可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或许是心软了,也或许是别的原因,面对这样的时崇栎,她的确没办法狠心将人推开。 毕竟,他身上还带着伤。 两人静静拥抱着,言若云靠在他的身上,鼻息能够闻到他身上夹杂着血腥味的檀木香。 她忽然想起时崇栎对她的告白,以往发生的事,也不自觉出现在脑海中。 当初她还是相府嫡女时,就和时崇栎认识了。甚至,时崇栎还是看着她出生的。小时候,她更喜欢和大哥,还有时崇栎一起。 不同于其他的大家闺秀那般文静,她爱好舞刀弄枪。大哥由着她,只要时崇栎,似乎当时是不赞同的。 好像……说的是会受伤,只不过后来,还是拗不过她,最终答应了她,和大哥一起教她习武。 后来她会的那些,可以说一大半都是时崇栎教她的。 记忆中,时崇栎对她严肃又刻板,不如大哥那般和善宠溺。 可是,但凡有人对她丝毫不敬,他却总是会出现…… 以往未曾察觉的点滴,如今随着时崇栎的告白,渐渐回想起来。 言若云的脸不自觉的红了几分,越发觉得有些别扭。 “你抱够了么?” “我要是说没有呢?” 时崇栎声音隐含几分笑意,很显然,他这是无赖上了。 言若云闻言立刻将他推开,起身拿着药箱放回原处,又拿了帕子过来给时崇栎身上的血渍擦了干净。 “今天就这样将就一晚行了,看在你今天受伤的份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她说着,就要去铺床。可这时时崇栎又拉住了她:“等等,我先把这些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时崇栎没话,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了她。 言若云将袋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神色一凛,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这袋子里面,装了很多地契,还有巨额的银票。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可以调动时崇栎手中五千精兵的密令。 这五千精兵,能抵万军。本来除了天子之外,其余人不得私下豢养兵士。可是这一切,都是先皇,乃至太祖皇帝给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法逾越废除。 再者如今时崇栎权势滔天,就算时景晨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明着来。 有了这个密令,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地助力。 言若云心中大震,实在不懂时崇栎为何要将密令给她。 “这些我都不能要。” “不,你的拿着。这个密令,当初你还在的时候,时景晨就盯上了。密令留在我身边反而不安全,况且……必要的时候,在你手上或许还能救我一命。以后你若是想要用此去报仇,也都可以。” “那这些地契和银票……” 密令的解释,言若云尚且还能信几分,可这些地契和银票,她就不懂了。 时崇栎闻言朝着她轻声笑了笑,带着几分揶揄开口:“之前去探望岳母大人的时候,岳母大人不是还将自己的私房钱想要给你么?为了不让岳母大人担心,我不做点表示怎么能行。” “可这些也太多了,况且我根本用不上。” “现在或许用不上,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时崇栎话里带着几分深意,言若云甚至来不及深究,对方就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再继续交谈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袋子,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这东西反正她留着也没什么用,现在暂且替时崇栎收着,日后他有用再还也不迟。 第29章:休了我 时崇栎受伤不轻,可他身子底向来好,以往这般重的伤,第二日多少都会恢复几分,觉无严重可能。 可这一次,明明包扎上过药的伤,却严重了起来。 言若云醒来时就发现了时崇栎的不对劲,床上的时崇栎脸色比昨日还要差,唇上毫无血色,额上大颗大颗冷汗滴落。 她被时崇栎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果不其然,那里一片滚烫。 “时崇栎?醒醒……” 怕时崇栎中了什么毒,言若云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试图想要将他唤醒。 只是时崇栎现在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拍了好多次,都不见时崇栎醒来。 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叫来梓儿。 “你现在马上去找大夫,记着,就说我身体不适,其他的千万别说。” 见她面容严肃,梓儿便知事情严重性,不敢多问,应下之后立刻就去找了大夫。 府中就有留居的大夫,所以没多长时间,梓儿就领着大夫来了。 那大夫是靖王府的老人,见时崇栎这般模样,苍老的脸上瞬间一片凝重之色。 “大夫,王爷他到底如何了?” “王爷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 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眉间紧皱,似是在纠结什么。 见他如此,言若云心中担忧更甚:“大夫,王爷到底怎么了?” “老夫多次为王爷看诊,王爷身体向来强健,即便受了伤,但凡不是致命的伤,对王爷的损害都不大。可是这一回,相较于之前,王爷的身子差了许多。” 看着大夫的模样,他口中的差了许多,显然不是一点两点。 就算大夫不说,言若云也知道,时崇栎身子骨有多好。可如今,仅仅只是一个不算严重的伤,就让他变成了这般。 难不成…… “王爷是否中毒了?”片刻后,言若云压低声音,沉肃道。 如若不是中毒,时崇栎又怎会是这般。 大夫却摇摇头:“老夫方才检查过了,王爷没有中毒。只是身体的确不如之前那般好了……以后王爷可得小心些,下回受的伤若是再重些,怕是容易危及性命……我先替王爷开个方子,王妃记得每日嘱咐王爷要按时用药。” “那王爷的身子能补的回来么?” “药石无用。” 大夫叹着气说道,如今王爷的身子,就如同自然衰弱一般,表面上看着年轻,可内里去已经开始恶化。 这般,即便是上好的补药,也是于事无补的。 言若云没说话,大脑一片空白。直至梓儿送走了大夫,时崇栎悠悠转醒时,她都未曾动一下。 “你醒了。” 收起心中纷乱复杂的思绪,言若云走到床边,将梓儿他们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 时崇栎有些虚弱的嗯了一声,伸手主动将药碗接了过来。只是如今他浑身无力,此时手都在颤抖,这碗药若是他拿着,根本喝不进去。 “我喂你吧。” 她看到于心不忍,开口道。时崇栎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眸中瞬间有了笑意。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主动,早知如此,不如多受几次伤,也能让你心疼心疼。” “行啊,若是想要我心疼,倒不如把自己的手脚给剁了,我保证日日夜夜都好生伺候王爷。” 言若云冷笑一声,拿着汤匙,粗鲁的喂进了时崇栎的口中。 她的动作太过粗暴,这一勺弄得时崇栎连连咳嗽。 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浮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见他这般,言若云终归还是心软了。 再一次喂他时,动作温柔了许多。 “今日大夫来替你看诊时,说你……身体不如从前,是不是在我死后,你受过什么伤?” 时崇栎喝药的动作一顿,不过仅是片刻,就见他倏地一笑:“怎么会,不过你我终归差了些年岁,现在的我已是而立之年,身体自然不如以往。” 这样的解释并未让言若云心头轻松半分,看着时崇栎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她紧抿着唇没再吭声,一勺一勺的给时崇栎喂药。 等到药喂完之后,她端着空空的药碗起身背对着时崇栎,冷冷开口:“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只是你既然对我这般生分,往后我的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你昨夜交给我的密令和地契,待会儿我会交还给你。还有……等到你伤势痊愈后,写封休书,休了我。” 第20章:三年之约 身后的时崇栎没有说话,言若云心头越发烦躁,她不再多言,打算直接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被人从后抱住。 鼻息是药的苦味,还有很淡的血腥味。 除了时崇栎,没有别人。 “我不想瞒你,只是有些事情,你若是知道,对我会有同情之心。我喜欢你,却不想要你的同情。子甄,我不会休了你。即便你我成亲是假的,我心中也万分欢喜。” 他尚且在病中,如今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有的脆弱。 言若云心软了,无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你忘了之前我们的约定了?如若大仇得报后,你我皆没有心仪之人,往后我们就一起过……说起来,我们和亲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了。可如今,你自己身体有了问题却不告诉我,不是把我当外人么?” 时崇栎站在她面前,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他比言若云要高上一个头甚至还要多一点,可如今低头看着言若云的模样,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面上看似维持着镇定,可一双眼睛,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无措。 “我没有把你当做外人……”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身体到底怎么回事,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行么?崇栎,我如今不能与家人相认,身边能让我依靠的人只有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言若云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发难过,她低着头,拿着巾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时崇栎比她高,如今她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这般,真以为她流泪伤心了。 “好,我告诉你,只是……我不希望你知道一切之后对我存有任何同情。” “你知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仍旧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时崇栎皱眉看着她,眸中有些无奈,不过终归还是拗不过言若云,开了口。 “你之前,被时嫣所害。你应该很清楚,当时的你,已经没有任何生路了。” 言若云点头,时嫣杀了她,临死前身子变得冰冷,那种绝望的恐惧,时至今日都还记得。 她确信,她当时已经死了,绝无再起死回生的可能。 见她点头,时崇栎继续开口:“我曾告诉过你,你死后不久,我得遇高僧一事。高僧虽然能救你,只是这世间万物,都有它生存死亡的命数。想救你,就得拿与之相应的东西来交换……” “你不会拿你自己的命来换我的?!” 不待时崇栎说完,言若云就倏地抬头,只见她双目微微睁大,唯恐听到她最害怕的答案。 时崇栎却轻声笑了笑,缓缓开口:“当然没有,况且……我真要是这么做了,你也不会愿意。只是……我和高僧曾有过三年之约,你重生后三年,我就与高僧一同离开,随他修行三年。这三年,我不得见任何人。三年修行的时间,换你的命,很值得不是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言若云半信半疑,如若真的只是用三年的自由,来换她一命,以从前她和时崇栎的交情的确会像对方会做的事。 可她……却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总不可能,拿我的命来换吧。如果真是那样,你如今重生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今日大夫说你的身体……” “这是一种警示,如若我三年后去了,身体就会慢慢恢复。如若我没去,就只能等死。” “原来是这样……” 言若云松了口气,随而看着时崇栎的神色瞬间变得一片严肃:“好,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若是敢骗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还有,三年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得跟高僧离开。你要是不走,我就算是拿着鸡毛掸子,也会赶你走!” 她横眉冷眼的,就差双手没插在腰上了。 这般模样着实有趣的很,也生动了许多。以前她嫁给时景晨后,似乎很少这般生动过了。学着做一位好皇后,要端庄有礼。不能再去习武,很多事情都不能再做。 现在成了靖王妃,自由太多了。 时崇栎看着她的眉眼越发柔和:“好,我答应你,一定乖乖的,三年后,一定会离开。子甄,你如今这般,倒是比之前可爱多了。如今你既是靖王妃,也不必再像之前做皇后那般拘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第31章:她回来,也不会原谅你 时崇栎模样俊美,以往总是面无表情,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可如今在言若云面前,温柔的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他本就长得好看,眉眼生的精致,此刻垂眸看着她,深情温柔,又有几个女子能够抵挡。 饶是言若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也禁不住他这样的眼神。 她慌忙后退两步,忙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每次都靠我这么近!” “嗯?很近么?我怎么觉得,很正常?” 时崇栎无辜眨眼,还想说什么,忽然就开始咳嗽。他如今伤势不轻,加上还发着高热,咳嗽起来没完没了,听得言若云都万分难受。 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她连忙将时崇栎扶上塌:“这几日你好好在府上休养,若是有事,让旁儿的人去做。” “那你呢?” “你说过,在战事尚未平息之前不能动时景晨,既然这样,如今我也无事可做。” “那你陪我,明日我会请宫中的太医前来为你调理身子,等往后你身子好些了,说不定可以重新习武。” 重生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具身体有多糟糕。说是弱柳扶风,也不足为过。这具身子吃不得苦,到时候武功没练好,恐怕命都得没了。 就如成婚之前的腿伤,直至如今,都尚未完全痊愈。 “能不能习武,往后再议。但你的身子,必须得调理……” 时崇栎话尚未说完,忽然门就被梓儿从外敲响:“王爷王妃,皇上来了。” “皇上?人已经在王府了?” “皇上正在厅堂处坐着。” 言若云和时崇栎闻言对视一眼,最后时崇栎想要起身,却被言若云拦住。 “你躺着,我去见他。” 时崇栎却摇摇头:“无碍,他既然来了,就一定知道是我救了高僧。再怎么遮掩,也无用。我只是担心,他今日来此,怕是别有目的。” “可你现在的模样……” 她还是有些担心,细眉紧蹙,一张精致好看的脸,没有半分轻松愉悦之色。 时崇栎看了她一眼,抬手轻抚着她的眉眼,将她紧蹙的双眉细细抚平后,这才开口:“这样去见他就行了,我伤势越重,他才对我越放心。只是为了保护夫人的安全,夫人最好还是在院内待着。如若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我怕时景晨再对你下毒手。” 早就已经下了毒,又怎么会怕这些? 言若云心中默然,最后只能点头应下。 …… 靖王府的厅堂内,时景晨正坐在上座,不疾不徐的喝着上好的龙井。他动作轻缓,带着些斯文和皇室中人才有的贵气。举手投足间,即便身着普通成衣,也能明显看出与他人不同之处。 见时崇栎走来,他唇角微勾,缓缓开口:“不过一日未见,皇叔竟然成了这般模样,看来,皇叔愈发不如从前了。” 叔侄二人相见,时景晨面上含笑,看似温润如玉,可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他的眼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 时崇栎看着不近人情,可时景晨,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 “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再虚情假意,有什么话,你直说。” “既然皇叔都这么说了,那么侄儿也不绕弯子。昨夜……侄儿派人去邀请高僧到别院做客,为何高僧中途却被皇叔劫走了?是皇叔担心我会对高僧下手,还是……高僧曾经所做的事已经应验,她又回来了?” 长长一番话,他说的很慢,看似沉稳淡定,可说到最后一两句时,语气却微微有些颤抖。 时崇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的尸身就放在别院里,有没有回来,难道你还不知道?” 最先接触高僧的人是时崇栎,而且那位高僧,和时崇栎颇有渊源,所以有些事,时崇栎知道,时景晨却不见得清楚。 就好比,时景晨知道言若云会回来,却不知道,她怎么回来。 此时听见时崇栎的话,时景晨有片刻的恍惚:“是啊……还在那儿,可她没有醒……皇叔,你说那位高僧,到底是在骗我们,还是说……只是在骗朕?” 片刻间,他恢复如常。说到骗字,已经带了杀意。 时崇栎并未怕他:“他没骗你,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景晨,当初是你没有保护好她。到死,她都还恨你。就算她真的回来了,你以为她会原谅你么?” 第32章:三年后,你照样得死 “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她始终都是我的妻,是皇叔您的侄儿媳。” 时景晨却是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一边又浅笑着开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皇叔喜欢她。可那又如何呢,她喜欢的,永远是我,而不是皇叔。就算她死了,也是我的人。” 此时的时景晨,不复之前的温雅,如今笑着的模样,却带着些可悲的疯癫。 时崇栎不言,看着时景晨的眼神多了些怜悯。 “你也知道,高僧可以救活子甄。你若是心里还粘着她,就最好别再打高僧的心思。” “那皇叔呢?子甄对我有了恨,她活过来,皇叔就可以打她的心思?” 时崇栎闻言双眼微微眯了眯,看着时景晨的眼神已经有了冷意:“你莫不要忘了,当初高僧的条件。就算子甄活了,那也是本王救的。本王想要她,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时景晨,皇位如今坐的舒坦了,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扶持你上位的?” 他说着,靠近对方,冰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时景晨,一字一句开口:“当然,你若是觉得皇位做腻了,当初你怎么上去的,本王就让你怎么下来。” 至始至终,时崇栎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可一番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时景晨却是无动于衷,似笑非笑,又似自嘲,模样越发疯癫。他似是陷入某种回忆之中,眸中带着几分迷惘:“如若早知道会是如今这般境地,这皇位要与不要有什么区别……” 时崇栎和时景晨叔侄俩,心思都极深。 可时景晨这般模样,时崇栎却是头回看见。 当初子甄死的时候,他都没见时景晨哭过。一开始他就知道时景晨对子甄存了利用的心思,可后来见时景晨对子甄也的确动了情,也对她是好的,他便没有动其他的心思。 后来子甄被害,他幡然醒悟。 最爱的女人,须得留在他身边,纵然护不了她一世,在他还在的时候,尽全力护着她,为她铺好往后的路,也好比在时景晨身边要好。 如今时景晨后悔,又有几分真心。 人不在了,说什么也是惘然。于他而言,皇位和子甄之间,他真的能舍弃皇位么? 他不信。 时崇栎看着时景晨没有半分动摇,只是面无表情开口:“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本王也不久留。” “皇叔别急啊,侄儿这次来,可是和皇叔商议国家大事。如今边境战事纷乱,我国虽说胜算颇大。可偏偏,侄儿刚刚接到消息,说是敌军那边许多人染了瘟疫。咱们军中尚未发现有人染上这瘟疫,可两军交战,谁又能保证我军完全安全?” “瘟疫?” 谈及国家大事,时崇栎神色严肃了许多。 他凝眉看着时景晨,沉声又道:“如今形势如何?” “敌军数十万人,感染人数大概百人。不过,今日朕才接到消息,传出消息已是几日前的事,如今形势怕是更严重了。” 时崇栎不言,这次两军交战,他们派去的,乃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本来这场战役,最迟在本月就应当结束。 可偏偏,拖到了现在,如今更是传来了瘟疫。瘟疫传染速度快,医治更是无比困难。 若是退兵,损失的是一座城。敌国残忍噬虐,城中百姓绝无存活的可能。若是转移城中百姓,也不是一件易事。 怕是人尚未撤离,敌军的瘟疫就传了过来。 那时,怕又是一场人间炼狱。 “这事,皇上如何解决。” 时景晨朝着他微微一笑:“接到消息,朕立刻就让我军建立了防疫线,并且开始着手检疫。只不过……敌军那边似乎没有撤退的意思,朕此次前来,也是希望皇叔能亲自去前线结束这场战役。” 他说着,嘴角笑意扩大:“朕知道,皇叔这次若是真的去了,很有可能就战死沙场。可是不去,皇叔也活不了多久。既然这般,皇叔不如在死之前为百姓办一件好事。若是他日子甄回来了,侄儿也会在她面前替皇叔美言几句,让子甄知道皇叔的。” “可皇叔若是不去,到时落得个贪生怕死的坏名不说,三年后,也照样没命不是么?” 第33章:高僧出现 他说着,竟是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笑声满是愉悦。 “说起来,还得感谢皇叔,如果不是皇叔用自己的命换子甄一命,恐怕朕再也见不到她了。多亏皇叔对子甄一片深情呐……” 时崇栎对言若云说了谎,三年后失去自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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