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换个爹》 楔子 “沈致渊,我放过你了……” 女子缓缓闭上眼睛,正值豆蔻年华的芳龄,那双眼却透着看尽人间百态的沧桑与疲倦,眉眼含笑立在断崖前,明明眼前是恐怖绝望的深渊,她却仿若是解脱灵魂的天堂。 “我不折磨自己了,也不折磨你了,我不怨了,真的不怨了……” 女子毅然跳下,毫不犹豫。死亡近在眼前,她却仿佛回到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冬至。 _________________ “沈致渊,你真的好烦啊,我娘不就是念叨几句吗?你至于吗?竟然气了这么久,快点开门啦,你想冻死我啊。” 一身穿华服的女子许是爬山爬累了,气喘吁吁的跪坐在小木屋面前拍打着破门,正值十五六岁的年纪,娇俏的脸蛋上满是抱怨与委屈。 “沈致渊!你要考功名你就去考啊,我又没有阻止你。为嘛非要考上状元才能娶我?我又不嫌弃你,难道你一直考不上,就一直不娶我啊?” 话落,屋内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一定能考上。” “好!好!好!你能考上!你倒是给我开门啊,外面真的好冷啊,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快点开门!” 屋外正下着大雪,茫茫雪海中,哪怕是正午时分也看不清几米外的景色。 落婉拍打着裙角被雪水泥土弄脏的污迹,双手冻得通红,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一个县令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可是为了他,却独自一人偷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山上,就怕沈致渊看书太入迷而挨饿受冻。 “你开不开门?你再不开门,我真的生气啦!我告诉你,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的!” 屋内翻阅书卷的声音截然而止,清冷的声音透着忧色着急“你快点回去吧,半年后,我一定来娶你。” “我没带下人,我怎么回去嘛,你快点开门啦!”落婉气呼呼的骂道。 屋内的男子看着屋外那影影倬倬的几道身影,哑然失笑了“好了,别闹了,赶紧回去。” “我真的没带下人!” 落婉觉得特憋屈,虽然她时常撒谎逗他,可这次真的没骗他啊。正是大雪天,继母能同意她出门才怪。 “沈致渊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威胁的话刚落,落婉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因为她清晰的看到地面上出现了几道狰狞强壮的影子,张口欲出的呼救声却被脏帕子捂在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三名体魄强壮的男子对视一笑,眼底满是疯狂狰狞的欲望,为首的男子扬声道“沈公子,小姐我们便带走了。” 嘴巴被捂上,落婉拼尽全力挣扎着,指甲破裂,鲜血染红了门槛,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离她越来越远。 不!她不能被毁,还要与沈致渊成亲! 许是意念太强,她竟是冲破强壮男人的控制,一脚踢在破破烂烂的木门上,那摇摇欲坠的破门在这一刻崩塌,露出里面那个低头看书的少年。 落婉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欢喜,三名男子则是脸色大变,正当决定下狠手一起斩草除根的时候,那名少年却至始至终未曾抬头看外面一眼,只是无奈的说了一句。 “婉婉,别闹了。” 闻言,三名男子猛地笑了起来,落婉清晰的看见那赤目中的嘲笑奚落。 不,沈致渊,看看我!看看我啊!求求你!看我一眼!沈致渊!求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求求你!沈致渊,不要这样对我! “沈公子,您慢慢看书,我们就不打扰了。”男子故意在落婉的耳畔说道。 “有劳了。”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落婉绝望的哀鸣,她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凄惨的悲鸣声淹没在冰天雪地中,屋内的那盏光越来越远,埋头苦读的男子却从未抬头,而耳畔衣服的撕裂声男人的嘲笑声那么的清晰,点点鲜血染红了雪地,又再次被洁白的大雪所覆盖,半点不露痕迹…… 沈致渊,我恨你! 从那以后,落婉使劲儿的作践自己,因为蛇打七寸,龙割逆鳞,她痛,他会更痛的…… 在沈致渊半年后金榜题名归来求娶她的时候,她已是梳着妇人簪的寡妇。在他不解痛苦中,她日日夜夜折磨他,她穿着最暴露的衣服,画了最浓艳的妆容,与最恶心低贱的男人嬉笑打闹。 她对自己狠,不留半分余地。 于是。 再一次抓奸沉塘中,她棋差一招硬生生的作死了自己…… 第一章 梦里繁花 杏花落尽,春雨携着如丝缠绵翩跹而来。望断江南,万里青色尽在朦胧悱恻之间。嘀嗒的天泉落尽天云的酝酿,敲击着苍茫的大地,捶打着薄沙般轻柔的湖面。 正如同那荷花亭中那抹青白色的人影,那般的静逸如画。 只见那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透着一股羸弱,半倚半靠的依偎在亭柱那里,就让人忧心那不堪一握的腰肢要折断似的,一副弱柳扶风,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咳咳。”微风袭来,女子掩面轻咳,脸颊泛红。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了。”芷荷提醒道。 女子轻蹙眉头,遥望着荷花池中,柔柔道“今儿娘去白马寺礼佛了,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说着说着,剧烈的咳嗽声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心肝咳出来似的。 芷荷赶紧替主子轻抚着背脊,看着那泛白的脸颊心疼坏了。 “小姐,还是回吧,您再着凉的话,又得卧床几天了,到时候还得吃药,您不是说那药最苦了吗?如果老爷夫人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女子用帕子轻拭眼角的泪花,沙哑着嗓音祈求“芷荷姐姐,你就让我多呆一会儿吧,以后回了京城,我想再看看这江南烟景也没有机会了。” 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哀求模样,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更何况是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芷荷。 “最多半个时辰。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小心着凉了。”芷荷心软了。 女子使劲的点点头,破涕而笑“就知道芷荷姐姐最好啦。” 当芷荷走后,女子紧了紧怀里的汤婆子,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一大片青翠欲滴的荷叶池。 她是落婉,也是温婉。 以前她是县令的女儿,如今是十九公主的女儿,二等世家温家三房的唯一嫡女,她重生于温婉五岁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重生,大抵是因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男孩儿,将年幼病弱的温婉推入冰冷的荷塘中,所以才让她这个阴魂不散不坠轮回的恶鬼趁机归来。 重生后,虽然没有得到温婉的记忆,但是她半点都不觉得陌生,因为前世的温婉太过出名,出名到她这个偏远县城的县令之女都知晓温婉的一生。 温婉,一个蜜糖里长大的贵女。 父亲是温家嫡幺子,母亲是公主,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耐不住国色天香,引得世家弟子们争相求娶,后来被权势滔天的国公府世子傅荣轩抱得美人归。 本该是荣宠一生的命运,结果却在新婚之日被人算计陷害失了清白,正当所有人以为那个爱温婉入骨的傅荣轩会发疯似的替温婉复仇的时候,傅荣轩却一剑杀了温婉。 然后,没几日便莫名其妙死在婚房里,众人皆说他是为情自杀。可同样是疯子,温婉却觉得要死一起死,何需等到几日后。 “沈致渊,我回来了……” 温婉眺望着那一片碧海清波,捏紧了手中形似墨竹的和田玉玉佩,波光琉璃的明眸中闪过痛色。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沈致渊。 久得让我以为前世种种只是一场梦,而你只是我的臆想。 年少成名,状元及第,深受皇帝器重百姓爱戴,不到三十而立之年便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沈致渊,如今的你哪还是前世那个为情伤痕累累的少年郎。 或许你的命中就不该有落婉这个人! “小姐,夫人应该快回来了,如果发现您不在房中……”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温婉的沉思。 芷荷拿着披风披在温婉的肩头,纯白色的狐裘将她的身子整个笼罩其中,更显得娇小可怜。 温婉抿了抿嘴角,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翠烟碧波,轻声道“那便回吧,百合鸽子汤可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奴婢已经告诫厨房,说是小姐亲自炖的,夫人不会发现的。”芷荷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姐往回走,嘴角闪过笑意。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夫人温柔宽容,可小姐却怕极了夫人。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提夫人,小姐就乖得不得了。要知道,小姐犟起来,高祖皇后都没能降服小姐。 “咳咳。” 吹了一下午的风,喉咙又是干痒得厉害,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方才觉得好上几分。 芷荷看着那咳红的巴掌大小脸,又不免心疼,忍不住抱怨。 “京城比江南还要冷上几分,小姐回京后,这身子怎么好得了,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非要这个时候回去。” 温婉莞尔一笑,她爹哪里做得了主。 “祖母马上六十大寿,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也十年了,是该回去了。”温婉羞涩了“而且我也十五了,是该……” 芷荷果断的接嘴“是该找夫家嫁人了。” “芷荷!” 温婉恼羞成怒的呵斥着,偏偏那声音娇弱无力,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仿佛在撒娇一样。 芷荷絮絮叨叨着“回去之后,老夫人估计又要催促老爷纳妾了。当年夫人生小姐的时候伤了身子子嗣艰难,哪怕这几年在江南任职,老夫人催促纳妾的信也没少,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要起什么幺蛾子。” 看着忧心忡忡的芷荷,温婉抿紧嘴唇“爹娘伉俪情深,哪儿容得下外人。此事莫要再提了,再怎么说,祖母对我也是极好的。” 爹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且耳根子软,但对娘却是情深义重,这么多年都没有纳妾,岂会因为祖母几句话就改变初衷。 芷荷很是自豪的扬起头“能不好吗?小姐可是高祖皇后亲封的县主,哪怕是嫡公主的女儿都没几个能在及笄前册封,小姐可是独一份儿呢。” 这个年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嫡公主女儿被册封郡主,而且多在及笄后,可以联姻的时候。 “再胡说八道,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温婉可不想遭人嫉恨,毕竟上辈子温婉就是因为得到了傅荣轩这个香饽饽,所以才遭人嫉恨被人所算计而死。 芷荷瞬间气弱了,清丽的面容上透着一丝委屈“奴婢就在您面前说说,有外人在的时候,奴婢的嘴巴可严实了。小姐不要生气,奴婢回去给您做莲子羹。” 闻言,温婉很是不高兴的扁扁嘴“哪来的莲子羹,荷花都还没有开呢。” “去年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想起小姐挑剔的胃,芷荷便不再说话了。 第二章 娇生惯养的小病娇 幼时,一个新来的丫鬟不小心给小姐上了一碗陈米熬制的粥,小姐吃了后便拉了一夜的肚子,气得夫人直接将那丫鬟赶出了府,从那以后,小姐的吃食穿着无一不是最好的。 在府中,夫人拿着私房钱给小姐撑着,在外,第一皇商纳兰家的小姐更是恨不得给小姐砌一个金屋银屋娇养着。平时,宫中还时不时的赐下金银珠宝,奇珍异物。 哪怕是宫里的主子,生活起居恐怕都没有小姐这般精细。可不知为何,小姐的身子总不见好,连宫中太医都查不出缘由。 “小姐,不如吃荷叶粥?” 温婉一副要哭要哭的表情“我吹了一天的冷风,你就让我吃这个?” “……”芷荷“那小姐想吃什么?” 温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巴巴的盯着芷荷“我要吃八珍汤,清蒸乳鸽,荷叶鸡,香辣蟹,青椒玉米……好了就这些。” 芷荷很是熟练的从里面挑出一道菜“蟹寒性太重,小姐还是忍忍吧。” 闻言,温婉瞬间不开心了,耷拉着脑袋,长长的睫毛慢慢湿润了,眼睛也水汪汪的,泛着红色。 “……”芷荷妥协了“一只。” “三只。” “两只。” “成交。”温婉爽快答应了。 看着那提着裙子小跑离开,生怕她后悔的背影,芷荷的嘴角又是抽搐了。 下次,一定得让秋寒跟着,不然她每次都被小姐骗。明知道小姐最爱装可怜了,可她这么多年了,还是被轻而易举的蛊惑。 温府中。 温婉动作利索的躺在金丝楠雕花的床上,盖着天鹅绒缝制的蜀绣被子,手中捂着暖和汤婆子的时候,高高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不待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 “婉儿可在房中?” 芷荷赶紧将小姐换下的湿鞋藏在背后,恭敬道“回夫人。今儿是下雨天,小姐除了给您炖了一碗百合鸽子汤,一直乖乖的呆在屋子里。” 柔和的视线在芷荷身上打了一个圈,然后才漫步进了屋子中,刚进屋就褪去了冰冷潮湿的披风,待到身上寒气消散后,才进了内屋。 芷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姐那么怕夫人了,明明夫人性子温柔,可在她面前,仿佛什么都逃不过那双眼睛。 秋寒瞥了一眼脸色泛白的芷荷,无奈的摇摇头,吓成这样还想瞒过夫人? 看着那温柔含笑的娴雅妇人,温婉差点将手中的汤婆子丢出去,稳住心神。 “娘上香回来了,今日可见到了主持?” 嘉柔公主将手放在热水盆中,微凉的手变得温热后,才坐在床边,笑得格外的温柔。 “今儿去哪儿玩了?” 温婉笑容一僵,一双眼睛瞬间红扑扑的泛着水光“娘,女儿的身子才好,怎么会出去呢?何况今儿还在下雨呢。” 嘉柔公主很是温柔的替女儿拂去脸颊上的碎发“哦,听芷荷说,你亲自下厨熬了一碗百合鸽子汤。” “今儿女儿没能陪娘一起去上香,心里过意不去,便熬了娘最爱吃的百合鸽子汤。”温婉扬声道“芷荷,快去厨房给娘端来。” “是。”芷荷屁颠屁颠的的跑了,仿佛后面有豺狼虎豹似的。 嘉柔公主倒也没有阻止,而是揉了揉女儿的笑脸“婉儿倒是越来越乖了,听话的宝宝最可爱了。” 虽然脸皮有些疼,但是温婉半点不敢躲,还得笑脸相迎“女儿一向最听话的。” “真乖。”嘉柔公主满意极了,状若随意道“也不知道望风亭的荷叶长出来了没,娘都想吃荷叶鸡了。” “才刚冒头呢,还要再等上几天才能吃。” “……”刚刚说完,温婉便反应过来,然后就想哭了,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娘,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嘉柔公主的笑意渐浓,眼底温度却越发冰冷了“我家婉儿真是长了一双千里眼呢,为娘该怎么奖赏婉儿呢。” “娘,女儿只是在家憋闷了,不是故意惹娘生气的。” 温婉哭了,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衬着那双泛红的秋水明眸,果真是一个柔弱可怜的佳人。 别说是教训了,就算是大声说话都觉得是罪过,恨不得将她楼在怀中好生安抚。 偏偏嘉柔公主不吃这一套,轻轻的逝去那眼泪珠子,声音温柔极了。 “娘的婉儿哭得真美~可惜你爹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你爹知道你又偷跑出去玩,恐怕又得唠叨了。你说,该找什么理由搪塞你爹呢?” “娘,女儿知错,再也不敢了。”温婉识趣收回了泪珠子,规规矩矩的半跪在床上,不敢再装可怜。 嘉柔公主轻抿一口茶水,缓缓道“娘也是讲道理的。平时你想出门,也可以。但你为什么非要挑在娘不在的时候偷跑出去呢?外面还下着雨,难道你是想让娘白发人哭黑发人不成?” 温婉的嘴角一抽,诅咒女儿早点死,真的好吗? “这不是快回京了吗?女儿舍不得江南,临走前再去看看。” 嘉柔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凛然的看着自家女儿“你不想回京?” “娘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去呢?”温婉状若疑惑。 嘉柔公主似笑非笑的抚眉,透着一股柔媚,眼底波光流转“怎么,后悔了?” 温婉眼皮一跳,心惊肉跳得厉害“娘,女儿能后悔什么啊?” “是吗?娘还以为你后悔走上这条路呢。” “娘再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温婉笑得明媚懵懂,清澈的眼眸中满是迷惑。 闻言,嘉柔公主慢慢的站起身子,修长柔腻的手指捏住了温婉的下巴,嘴角的笑意透着寒冽,声音更是冰冷刺骨。 “温婉,我告诉你!” “如果你没有深受皇宠,没有五六岁就封为县主,那你呆在江南这个小地方也无妨,毕竟皇族就不缺的就是女儿。本宫虽不知道当年母后为什么那般器重你,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由不得你半途而废。” “温家不允许,世家不允许,皇族也不会允许!” “你可明白娘的意思。” 温婉心头一寒,她自是明白的,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只是……她娘不是娇弱无知,以丈夫为天的闺阁妇人吗?今日怎么如此凶残。 第三章 生来尊贵 “娘,这就是你让爹远任江南的原因?”高祖皇后死后不久,他们一家便来了江南,如今,已经快十年了。 嘉柔公主一怔,眼底流光溢转,嗤笑道“枪打出头鸟。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陷入那等是非中?” “娘,我不想被选择。” 温婉的声音极轻,轻得像是一根羽毛,却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惊天海浪。 “我不想沦为温家联姻的筹码,不想被人随意打压欺辱,任人宰割。” “娘,您贵为公主,却依旧难逃婆家辱没的苦楚。如果我没有被封为县主,恐怕祖母早就强迫爹纳妾了。尽管娘与爹夫妻恩爱,但女儿不想成为受人辖制的菟丝花。” 看着沉默不语的娘,温婉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娘的衣袖。 “娘,对不起,女儿不该这样说话,伤了您的心,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嘉柔公主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保养极好的指甲刺进了手心,十指连心却不自知。 “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便放手去做,总归你娘还没死。” 温婉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嘉柔公主却已经从容淡定的站起身子,轻移莲步,淡青色的百褶裙跨过门槛,一道平静的声音留下。 “你爹快回来了,别让他看见你的泪珠子,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微凉的春风拂过,吹起了白色的曼纱,屋角的铃铛叮铃铃,奏起了妙曼的歌声,清脆悦耳。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温婉才堪堪回过神来,脸颊的泪痕已经干涸,却透着丝丝凉意,带着一股沮丧。 她以为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保护娘,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属于被保护的那个。 看来,她娘也并非平常所见那般的柔弱善良没有主见,不过想到曾经她娘的‘丰功伟绩’,又觉得她娘本该是如此性子,而不是那个依附丈夫的隐形人公主。 “姜还是老的辣啊。”她还是嫩了些。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古话说得果真没错!” 温婉突然觉得有娘在,她只需要坐吃等死了。越想越开心,温婉竟是满脸通红,按奈不住的钻进被窝里,乐不可支。 而刚刚进屋的秋寒,脸色却是有些莫名怪异。 被窝里那个疯狂扭动,钻来钻去,还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疯笑声的’东西’,是她那个柔若无骨、优雅高贵的小姐吧。 秋寒表示接受无能“咳咳。” 被窝里的东西一下子顿住了,就仿佛吓傻了一样。过了好些时候,一道柔弱弱弱的声音才传出来。 “什么事?” 秋寒嘴角一抽,怎么小姐一遇到夫人就会变得不正常? “小姐,夫人说,您今日违背命令擅自出府,所以让您去书房……” 话还没有说完,温婉便接嘴道“抄经书。” 秋寒看着那已经端坐在床前等着伺候穿衣梳洗的小姐,微微一愣,她看错了吗?为什么她觉得一向最讨厌抄经书的小姐,此时却莫名迫不及待呢? 下一句话便验证了她的想法。 “秋寒,还不快些。” 久久没有看到行动,温婉蹙眉“秋寒?” 秋寒收敛心中的吃惊,面上不露出半分,上前一步,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厚实的蜀绣锦衣给小姐换上。 “书房的炭火茶水已经备好了,小姐,可要用些点心?” “不用了,爹快回来了。” 温婉迫不及待的摇摇头,也不用秋寒扶着,一个人快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秋寒想到每次从衙门回来都会给小姐带零食的老爷,便没有在出言相劝。 老爷虽然是温府的嫡幺子,从小深受宠爱,但是并不像其他娇生惯养的少爷一般自私,反倒温润如玉,性子更是宽厚,许是只有小姐一个子嗣的原因,自幼对小姐宠溺有加。 哪怕夫人未曾给老爷诞下继承人,但也从未因此半点薄待夫人半分。 这一家子确实是羡煞旁人啊…… 傍晚时分。 温婉手中捧着刚刚抄好的经书,清秀雅致的字迹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可以看出主人是多么的急不可耐。 刚到主院,便看到那抹白衣翩翩的佳公子,明明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看起来,却像是及冠之年。本是口诛笔伐的四品巡抚,偏偏像是舞文弄墨的白面书生。 “爹。” 欢喜雀跃的声音让男人闻声回头,俊美的脸上不又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冲女儿招了招手。 “小心些,刚下过雨,地面湿滑,可别摔着了。” 温婉熟练的挽住温三爷的手臂,娇着嗓音“爹,你可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啊。” 温三爷忍不住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戏虐道“是想爹,还是想爹带回来的香酥鸭?” 一听香酥鸭三个字,温婉的耳尖一动,眼睛滴流转,四处张望着,再没有看到香酥鸭后,才把眼神重新落在自家亲爹身上,拉着亲爹的袖子来回摇着。 “爹~婉儿饿了~” 这么一撒娇,温三爷哪能承受“乖,芷荷把香酥鸭拿去热着了,马上就能吃了。” 温婉瞬间乐开了花“就知道爹最好了。” 看着父女两儿关系如此亲密,嘉柔公主也没有吃醋,起身给丈夫取下披风,温声细语道。 “这几日,你爹公务繁忙,还记得给你带香酥鸭,婉儿可要好好感谢你爹。” 温婉乐呵呵的捧上经书“爹,这是女儿给您抄写的平安经,祝爹顺遂平安,康达快乐。” 看着那熟悉的经书,温三爷笑得十分无奈,点了点女儿的眉心“说吧,今日你又做错什么事了?” “爹说什么呢,女儿一向乖巧听话的。”温婉拒不承认。 “你没做错事,夫人能罚你抄经书?”温三爷却是不相信,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提她娘,温婉瞬间闭嘴,不敢狡辩了。 嘉柔公主却是站出来,娇嗔道“夫君,你倒是误会婉儿了,婉儿今日可乖了,这经书也是她自愿为你祈福的。” “果真?” 温三爷一愣,翻开经书,看着那不同往日急切凑数的字迹,今日的经书抄写得格外的工整,一撇一捺都透着欢喜雀跃。 温婉看着娘那温柔似水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什么,耳尖瞬间红了,竟是不敢直视她娘含笑的眸子。 拉着温三爷的袖子撒娇着“爹,你竟然不相信女儿,女儿好伤心。” 温三爷看着委屈巴巴的女儿,连忙说道“是爹的错。等过几日爹忙完了,就带婉儿去香山看花海,可好?” “好哇。” 第四章 温顺谦恭的公主娘 看着两人心满意足的模样,嘉柔公主却是打断道“夫君怕是忘了,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快到了,过几日,我们便得启程回京,再耽搁下去,恐怕要来不及了。” 闻言,温三爷却是摇摇头“母亲的大寿在夏至,现在方才初春,时间还早呢。就算再耽搁十天半月,也来得及。” “可……”嘉柔公主微微蹙眉。 话才开头,就被打断“夫人莫要思虑了,为夫明白你的心思,无非是想早点回去尽孝道,再帮衬大嫂二嫂准备宴席,只是,为夫这几日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再看看欲言又止的夫人,温三爷上前一步,揽住夫人的腰肢,沉声道“孝道固然重要,但出嫁从夫,夫人还是听为夫的安排吧。” “夫君说的是,妾身这就去安排。”嘉柔公主很是顺从。 “不急。”温三爷扬起眉头,对女儿眨眨眼“你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 闻言,温婉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她爹怕是睁眼瞎,不过除了她,好像世间所有人都是睁眼瞎,都以为她娘是个柔弱没主见的妇人。 嘉柔公主眉眼弯弯,娇嗔道“出嫁从夫,老爷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温三爷看着那崇拜孺慕的脸庞,心猛地就软了,又有些心疼,心底最深处更是带着一丝愧疚。 他家夫人哪儿都好,就是将这三从四德做得太好了,以前在京中,处处受娘欺压,也从无怨言。到江南十载时间,更是处处为他张罗,家中事务,他从未操过心。 “以后回京,可不能再如此逆来顺受。受了欺负,要告诉为夫。要知道,你是我温府的三夫人,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十九公主。” 闻言,嘉柔公主嘴角抿起,泪珠子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帕子捂着脸,不让人看到她伤心的模样,侧转着身子露出半张梨花带雨的脸,更让人万分心疼。 “夫君莫要说了。” 温三爷只当夫人感动得哭了,可温婉却是知道,她娘是懒得听她爹再啰里啰嗦,明明相处十数年了,可爹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娘。 “夫人安心,近年来,皇上甚是器重父亲,就连高高在上的傅国公府也有意交好温府,有温府在,定能护你们周全的。” 嘉柔公主回头,泪眼朦胧“有夫君在,妾身自然是安心的。” 温婉见不得她娘哭,哪怕是装的也不成,毕竟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耍弄心机演戏呢。 “娘别哭了,难道你还不相信爹吗?” 温三爷也在旁劝说,笑得温和“是啊,夫人。难道你不相信为夫的能力?” 说着还挺了挺那消瘦的胸膛。 嘉柔公主破涕而笑“夫君自是顶天立地的,有你在,何曾让妾身担忧过。” 温婉也拉着温三爷的袖子,声音软绵绵的“爹爹最棒啦。” “哈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被母女捧得晕头转向的温三爷,俊脸上止不住的笑脸,一只手揽着自家美貌夫人,一只手牵着乖巧听话的闺女,只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有他这般幸福。 温婉也在一旁凑趣“有母如此,此生足矣。” “噗嗤。”室外突然传来笑声。 李嬷嬷瞪了那个不懂事的丫鬟一眼,才扭头笑呵呵的问道“夫人,可要传膳?” 嘉柔公主看着室外掩嘴偷笑的丫鬟仆人们,脸颊微红,掐了一把温三爷腰间的软肉,娇嗔了一眼,含羞带怯,引得温三爷双眼痴迷。 过了些时候才轻咳一声道“传膳吧。” 一会儿功夫,丫鬟们行云如水的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进来,丰富的佳肴将桌子布置得满满当当,全是温三爷爱吃的菜肴。 “夫君,尝尝佛跳墙,看看可合胃口?”嘉柔公主捧着蛊奉到温三爷的面前。 还没有尝,温三爷便开口夸赞“夫人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 李嬷嬷在旁插嘴道“这可是夫人亲自挑选食材烹饪的,还算好时辰,老爷回府吃刚刚好。” 温三爷柔情满满道“夫人辛苦了,这点小事就让下人做便是,何需劳烦夫人。” 嘉柔公主却是摇摇头“不辛苦。只要夫君喜欢,妾身便满足了。” 温婉眼巴巴的盯着温三爷手中的蛊,娘都没有特意给她做过饭菜呢。看着满桌子的清淡菜肴,不免有些委屈了。 她的吃好像极了娘,向来喜欢吃蜀地的香辣味菜品,偏偏爹不能吃辣,所以,饭桌上基本上是看不见半点油辣子的。 “婉儿,怎么不吃?”嘉柔公主微微蹙眉。 温婉嘟啷着嘴巴,有气无力的扒拉着白米饭“没有胃口。” 旁边布菜的秋寒,迟疑道“是不是着凉了?” 嘉柔公主的脸色不太好了,急切道“秋寒,去叫府医过来。” “是。”秋寒快速下去了。 温三爷放下碗筷,看着脸色微白的女儿,问道“怎么回事?” 温婉还没有开口,嘉柔公主便无奈而心痛的说道“婉儿知道夫君喜欢吃荷叶粥,便想着去望风亭看看,今儿又下着雨,大抵是着了凉。” 温三爷一愣,他喜欢吃荷叶粥吗?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小心,病才刚好,又不消停了。”温三爷起身,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皱紧眉心“是有些烫。” 话落,在一侧的芷荷瞬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心猛地一抖。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温三爷看着吓得脸色惨白的芷荷,微微皱眉。 “算了,起来吧,此事也与你无关,小姐要做什么,你们做丫鬟的哪里拦得住。何况夫人心善,又岂会忍心罚你们。” 听到这话,嘉柔公主收回目光,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转瞬即逝。 芷荷听到一家之主的赦免,却不敢起身,而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温三爷有些想笑,这丫鬟也太笨了些。夫人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岂会处罚她们,何况婉儿身子不好,时常发烧,也算是常事,与这些丫鬟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是婉儿性子骄纵了些,才会累人累己。 嘉柔公主温声冲芷荷说道“起来吧。” 芷荷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夫人那双温柔含笑的眸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磕了磕头。 “谢老爷,谢夫人。” 第五章 娇弱无辜的小病娇 温三爷不耐与丫鬟说什么,扬扬手,芷荷乖乖的退下了。看着恹恹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 “婉儿,可觉得脑袋晕?可觉得冷?” 温婉抬起头,看着满是担忧的亲爹,刚刚还觉得有些委屈的心瞬间热乎乎的,拉着她爹的袖子撒娇道。 “头好疼,都怪爹,非要吃那荷叶粥,不然婉儿也不会去望风亭,不去望风亭婉儿也不会着凉。” “……”温三爷。 看着那红扑扑的脸蛋,再多的呵斥也出不了口,终究妥协了。 “是是是,都是爹的错,还不成吗?待会儿府医来了,婉儿可要乖乖的吃药,可不能再调皮了。” 看到爹投降了,温婉得意的冲她娘眨眨眼,似乎在说,看吧,爹还是最宠疼我的。 嘉柔公主表面笑眯眯的,心中却在想着,要不要让府医多加一点黄连,听说黄连清热解毒的效果最好。 用帕子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夫君,下次不要在婉儿面前提这些了,这孩子单纯,知道夫君喜欢什么,就算拼尽全力都要替你寻来。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又岂会冒雨出去采荷。” 看着伤心的夫人,温三爷开始自责了,难道自己真的无意间在婉儿面前提过荷叶粥? “都是爹的错。” 温婉向来知道把握分寸,娘的套路,她自然也懂,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爹“只要爹不觉得女儿骄纵就好……” 看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温三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竟然会怀疑女儿被娇宠坏了,明明自家宝贝最可爱了。 “爹的婉儿最乖巧了,是爹的错,婉儿不要伤心了。” 温婉见好就收“最爱爹爹了。” 看着喜笑颜开的女儿,温三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不过心底还是满是自责。 夜半时分,待温婉吃完药熟睡后,夫妻两个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半路上,温三爷紧紧的握住自家夫人的手,脸上满是愧疚。 “今日,多谢夫人提醒了。不然为夫就让婉儿受委屈了。” 嘉柔公主柔声道“如若夫君还是难以原谅自己,不如给女儿抄写一卷经书吧,也算为女儿祈福。” 被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温三爷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本厚厚的金刚经有些迟疑了。 是他想多了吗?这么多经书不选,怎么夫人就刚好选了一本最厚的金刚经? 可一想到柔顺善良的夫人,温三爷又觉得自己真的是魔障了。 “怎么要回京了,反倒心绪不宁了。” 似是想到什么,温三爷温润如玉的脸上弥漫上了阴霾,额间青筋绷紧,明润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但愿,回京后一切如旧…… 本是一场小伤寒,可温婉这场病却延延绵绵持续了十数日,去香山看花海的约定也就此作废,因为回京的时间快要到了。 出发前一天。 温婉坐在奢华雅致的马车中,马车上刻着第一皇商纳兰家的家徽,望着街道上繁华热闹的景色微微失神。 “婉儿,婉儿。” 耳侧的呼喊让温婉猛地惊醒了,回头便看到那张艳若桃花却满是担忧的脸。 “怎么了?” 纳兰明月蹙眉“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都没有听见?” 温婉苦着脸,眼角有些泛红“这不是舍不得吗?月姐姐,我马上就要回京城了,以后想要再见你一面都难,今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纳兰明月打断“呸呸呸,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的,老娘命长得很。” 一开口,立马毁了那恣意绝色的容颜气质。 “……”温婉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纳兰明月高傲的抬起下巴,把玩着手中蓝宝石做的弹珠子,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我爹说了,只要我能嫁出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到时候别说是京城了,就算是邻国海外我都能去。所以啊,你别给老娘说什么再难见面的劳什子话,老娘不爱听。” 温婉依旧不说话,只是脸色明晃晃的透着不相信。 纳兰明月脸上的笑容一僵“怎么,你还不相信老娘?老娘有钱有貌,难道还嫁不出去不成!” 温婉的嘴角向下,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润上了水色,仿若初生的小鹿懵懂无知却又令人爱怜,恨不得将天上的明月摘给她,只愿她展颜一笑。 马车内也安静了,纳兰明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小,看着那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子,绝望而颓废的靠着车厢,痛苦的抱头哀嚎一声。 “你别看我了,再看,老娘才存的私房钱又得没了!” 那抹粉嫩嫩的樱桃小嘴动了动,然后一个字没冒出来又给闭上了,继续用那双无辜纯粹的眼眸盯着她。 纳兰明月简直要哭了“我的姑奶奶啊,你别看我了,成吗?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你那个眼神的,一看到那你眼神,老娘就恨不得将纳兰家一起送给你!” 说到这里,纳兰明月最后的理智又冒了出来。 “就算我答应给你,我爹也不答应,就算我爹答应,我那三个哥哥也不答应啊!” “所以啊,姑奶奶,你到底要闹哪样啊?” “月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温婉一派的天真无辜。 “啊啊!!!” 纳兰明月恨不得一头撞死,面容狰狞,纤细的手指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子,偏偏又下不了手。 最后妥协了“说吧,你到底要什么!赶紧说,老娘不想再看到你!” 温婉神情悲戚戚,欲言又止欲哭无泪,仿佛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一双秋水明眸蓄满了泪花。 “月姐姐,你误会我了。” “姑奶奶啊,你饶了我吧!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啊!”如果不是马车内比较窄,纳兰明月都想跪地求饶了。 还不待温婉开口,纳兰明月扬起手,狰狞怒道“你别说话了!我自己想,老娘自己想还不成吗!” 闻言,温婉眼底闪过笑意,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温声细语道“那就劳烦月姐姐了。” “……”纳兰明月。 温婉看了一眼抱头苦思的红衣女子,慢悠悠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马车停在天香酒楼的后院,院子中安安静静的,倒也没人,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 第六章 关你屁事 刚到厢房门口,便看到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下了另一侧楼梯,温婉的脚步瞬间顿住了,晴天霹雳,仿若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全身彻骨寒冰,俏脸瞬间白了。 咯吱一声,厢房打开了。 “婉儿,既然到了怎么不进来?”一道疑惑的声音惊醒了温婉。 温婉惨白着脸,回过头便看到那担忧疑惑的脸庞,不由得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慕青表哥。” 望着那娇怜的病美人,哪怕是见惯倾城国色的纳兰慕青也微微失神,可触及那抹苍白,英俊的脸庞上划过忧色。 “怎么,难道伤寒还没有好?脸色怎么那么差,快进屋,暖暖手。” 闻言,屋内坐着的一紫一黄的两道身影瞬间站起身,异口同声“婉儿的病还没好?” 两人皆是十七八的年龄,长得一模一样,与沉稳英俊的纳兰慕青不同,纳兰慕松与纳兰慕柏这对双生子显得更加的风流恣意。 温婉已经回过神“已经好了,两位表哥莫要担心。” 被三人拥簇着进屋,已是三月春的天气,屋内却还特意烤着炭火,窗子也关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屋子充满了暖和的气息。 纳兰慕柏环视外面一周后,很是不爽的说道“明月那死丫头呢,竟然让你自己过来!我明明让她去接你的!” “肯定是跑到哪里去玩了!别管那死丫头了!”纳兰慕松翻了一个白眼,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搁在温婉面前。 “婉儿先喝茶暖暖身子。” 听到两人这般埋汰纳兰明月,温婉的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这三人一向是见不得离不得,每次见面准吵架,不见面又念叨得慌。 纳兰慕青吩咐下人上菜后,想起刚开门看到的那一幕,迟疑道“婉儿可是看到什么熟人了?” 温婉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双手攥成拳“应该是看错了。” 纳兰慕青眼底闪过异色,不过却没有追问。 纳兰慕柏疑惑道“婉儿在江南还有熟人吗?” 纳兰慕松对此嗤之以鼻“哪来的熟人,婉儿自幼来江南,身子又弱都没怎么出门,除了我们纳兰家,她在江南都没个好友,京城的人更别说了,这么多年没回去早就忘记是何模样了。” 纳兰慕柏点点头“那倒也是。” 温婉附和着笑了笑,心却难受得厉害。那个人,哪怕是化成灰她都忘不了的。 只是,他怎么会来江南…… 咚的一声。 厢门被一脚踹开,纳兰明月满脸铁青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温婉的身边,端着温婉刚刚抿过一口的茶水便往嘴里灌。 “你这疯丫头!”纳兰慕柏瞪大眼睛。 纳兰慕松看着不像样的妹妹,忍不住呵斥道“明月!” 纳兰明月却是没有理会三个亲哥,而是抱着温婉的手臂,沙哑着嗓音哀求。 “婉儿,你就告诉我吧,求你了,我实在想不出来。” 话落,纳兰慕青到嘴的呵斥吞了肚子里,无奈的摇摇头。 他这妹妹自小聪明伶俐,赚钱天赋极高,被爹娘宠得无法无天的,哪怕那两个混世魔王都比不上她能闹腾,而且是个名副其实的守财奴。哪怕是亲爹都难从她手中讨一分好。 可就是这样的铁公鸡却在温婉这里栽了跟头,数多年来,赚来的抢来谋来的宝贝钱财,都依数给了温婉。 如果说,这是温婉算计来的便罢了,偏偏是这丫头赶趟子硬塞强送给人家的。而让他们纳兰一家高看温婉的则是:金山银山,全部献给了贫苦百姓,她一分未留。 温婉没有回答,而是柔声道“月姐姐先吃饭吧。” 纳兰明月却是痛苦的干嚎了一声,双手抓着发丝,将规整的发髻弄得乱翻翻的,一双杏眸泛红。 “我的亲妹妹,好妹妹,小祖宗嘞。你就告诉我吧,您老明日就得回京了,别折腾我了。你就说吧!你是要我前几日得的南海明珠,还是那串红珊瑚做的手链,亦或是我刚爹那里抢来的猫眼碧玺?” “明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纳兰慕青放下筷子。 纳兰慕松却是眼睛一亮“那猫眼碧玺你是怎么从爹那里抢来的,那东西爹可是宝贝得紧。平时我想看看都不成,像防贼似的。” 纳兰明月高傲的抬起头,凉凉的瞥了亲哥一眼“关你屁事。” 纳兰慕松脸色难看了“目无尊长!如果不是婉儿在,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切。你敢打老娘,那你新开的酒楼就别想要了。”纳兰明月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好了,别打扰老娘干正事,滚一边去!” 说着,又眼巴巴的看着温婉去了。 温婉掩唇一笑,端的是娇弱无骨“月姐姐,何时见我喜欢这等俗物了?” 闻言,纳兰明月很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你他娘的不喜欢……” 话还没有说完,在触及那双含笑的眸子时,到嘴的怒骂很是识趣的换词,干巴巴道. “说急了,别见怪别见怪。小祖宗啊,给点提示呗。” 差点忘了,在这个小祖宗面前,是不能骂带娘的脏话的。想起小时候因骂人吃的苦,纳兰明月立刻端正词锋了! 温婉柔柔一笑“不急的。” “……”纳兰明月简直要哭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刚才不该骂娘的。” “月姐姐慢慢琢磨吧,不急的。” “嗷。”纳兰明月绝望了。 她这个人有强迫症,如果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好,她就会彻夜难眠心慌气乱的。 温婉没有理会她,而是半倚半靠在窗边,看着街道上那骑马离去的张扬尊贵背影,不言不语,表情有些复杂。 他真的来了…… “竟是他。”不知何时纳兰慕青立在身后。 “谁啊?” 纳兰慕松疑惑道上前,伸出头看向窗外,可外面,哪还有人影,除了零零散散的百姓,再无一名鹤立鸡群值得大哥惊讶的人。 纳兰慕青没有解释,深深的看了温婉一眼。婉儿怎么会认得他?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表哥们有缘京城再见。” 纳兰慕松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病娇美人已经轻移莲步出了厢房。 看着满桌还未动过的佳肴,纳兰慕柏疑惑了“这是怎么了?婉儿从未如此失礼过。” 纳兰慕松一巴掌拍在亲妹的肩膀上“疯丫头,你是不是惹婉儿生气了!” 纳兰明月噌的一声跳起来“你发什么疯!关老娘什么事!” 第七章 恶霸来了 “那婉儿怎么走了?” 纳兰明月此时才反应过来,环视一周发现没人后,二话没说,扭头便冲向外边,紧追温婉离去了。 只留下三人在厢房中干瞪眼。 “这是什么情况?大哥,刚刚是谁?”纳兰慕柏问道。 纳兰慕青眼底闪过忌惮“傅国公府世子傅荣轩。” 纳兰慕柏一愣,随后诧异道“那个京城恶霸?他不好好的呆在京城,来这江南干什么?难道京城还不够他乐呵。” 纳兰慕青看了自己亲弟一眼,不悦道“住嘴。” “大哥,他不过是纨绔子弟,怕他做什么。如果不是傅贵妃深受皇宠,傅国公又是只手遮天的权臣,他又算什么东西。” 纳兰慕柏对这些仗势欺人的贵族弟子很是不屑。 而傅荣轩是这些纨绔子弟中的翘楚,混账起来,亲爹都拿他没辙。偏偏如此嚣张跋扈,自私霸道的性子,皇帝却很吃他这一套,向来有求必应。 纳兰慕青很是平静的说道“你若是有本事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能让皇子让你三分,别说是纨绔子弟了,你就算是风流浪子,我也敬你几分!” “……”纳兰慕柏闭嘴了“算我没说。”谁人不知,皇族阴盛阳衰,相比多不胜数的公主,唯三的皇子可是个宝,毕竟当今皇上姐妹无数,却无一名兄弟。 后院的马车内,温婉端坐其中。 其实离开厢房后,被冷风一吹,她便冷静了下来,只是嵌入掌心的指甲依旧显示着她的不平静。 咚。 纳兰明月跳上马车,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后,松了一口气。 “老娘还以为你走了呢。” 温婉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纳兰明月,也没有嘱咐。 “月姐姐,此今一别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多多保重。” 纳兰明月的眼眶瞬间红了,恨恨的瞪了温婉一眼,咋呼道“都说了,成亲后我便可到处玩了,你怎么不相信!到时候,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老娘都能找到你!” 温婉莞尔一笑,却没有多言“一切小心。” 纳兰明月还欲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回头便看到秋寒那张弛有度的笑颜。 “纳兰小姐请吧。” 纳兰明月的嘴巴张了张,可看到温婉已经闭目休息后,终究双拳紧握“我替纳兰家谢你。” 温婉的睫毛颤抖,终究没有开口。 “纳兰小姐。”秋寒催促道。 纳兰明月深深的看了温婉一眼,仿佛要将她永远的刻在脑海中,转身下了马车,看着马车咕噜咕噜离驶去的背影,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信封。 不久后,纳兰家的三位少爷下了楼,便看到那如同亘古石雕立在院子中的身影,皆是微微怔住了。 大抵是娘亲病逝的时候,他们才见过妹妹那副失了主心骨,失神落魄的模样了…… “疯,丫头。”纳兰慕柏叹了一口气。 纳兰明月闻声回头,双目赤红,将手中的信丢给纳兰慕青,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纳兰慕青小心翼翼的将褶皱的信封贴身放入怀里,唤道“下雨了,你要去哪里?” 纳兰明月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府!” 纳兰慕柏看着那急切的身影,疑惑道“这么急着回府做什么?” 纳兰慕青的嘴角微抽,看着两个不明所以的亲弟弟,有些替他们的智商感到悲哀。 “不早点回府,怎么能在短短数个时辰内搬空纳兰府?” “搬空纳兰府?”纳兰慕柏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纳兰慕松却已经高跳起来,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前几日爹娘不是已经送了几箱金银珠宝了吗?难道那疯丫头还准备把纳兰家一起送给婉儿不成!” 说着,便急急的追着跑了出去。 纳兰慕柏却是完全吓傻了“大哥,其实我们才是捡来的吧。”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小时候,婉儿玩的弹珠儿都是拇指大的珍珠,首饰更是从来没有用过两次,哪一个拿出去不是轰动京城闺阁的珍宝啊。而他们呢?从小就得自力更生,能手脚完好的长大,全靠老天爷保佑。 纳兰慕青却是摇摇头,神情复杂道“如果不是婉儿,哪来如今的纳兰家。” 纳兰慕柏却是不懂其中的含义,反而郁闷道“如果不是婉儿,我纳兰家的财产也不至于缩水一半,现在都快被墨家韩家追上了来,这第一皇商的名号都快有名无实了。” 话落,纳兰慕柏便发现他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大哥?” “果然,重男轻女的爹宠爱明月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 纳兰慕柏傻了。他亲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骂他傻? 刚想要追问,便发现他哥已经大步离开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还不赶紧跟上,不然东西搬不完,明月又得收拾你了。” “卧槽。” 纳兰慕柏爆了粗口,气得脸色发红,可没过一会功夫,却又屁颠屁颠的跑回纳兰府了。 当晚深夜,如果有人出门,便可以看到一队装满货物的马车排成了一长串,陆陆续续的从城东的纳兰府驶向城南的温府,许是货物太重,竟是将上好的骏马压得行走蹒跚。 江南的雨季很长,绵绵细雨落个不停,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 江南最豪华的酒楼望月楼前停着一辆刻着纳兰府标志的马车,也不知停了多久,只知道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已经散尽,而马车却依旧停在那里。 酒楼已被人重金包了,偌大的大厅中正坐着四五个少年郎,个个衣衫华丽气质不凡的模样,除了一两个还坐着,其他的早就醉翻了,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在椅子上。 “你还别说了,这江南虽不如京城那么繁华,但是这里的妹子一个个像是能掐出水似的,江南果真盛产美人儿。”开口的人正是京中有名的二世子,嫡长公主的独子罗邶望。 “能有三公主凤天歌美?”吏部尚书的嫡次孙纪青怀不屑道。 “自是不能的。不过这江南美人别有一番风味嘛,你看那小蛮腰,再看那脸,细皮嫩肉柔柔弱弱的。” 罗邶望翘着二郎腿,嘴里嗑着瓜子,眼神正戏虐的挑逗着慵懒半躺在贵妃椅上的黑衣男子。 “你说是吧,老大?” 如若是平时,他自然是不敢挑逗老大的,可偏偏他喝醉了,以为老大睡着了,自然没有注意到那玄衣男子的眼皮微微一颤。 纪青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屑道“罗老二,你当老大是你啊,是个女人都来者不拒。京城的贵女都入不了老大的眼,何况是这里的庸脂俗粉。” 第八章 来者不拒 罗邶望一把将手中的瓜子砸了过去“纪老三滚你娘的!你他娘的才来者不拒。” “切。上次那洛阳侯府的男人婆你不也喜欢得很吗?” “放你娘的狗屁。什么男人婆,那叫帅气!那叫英气!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一边玩去,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好处!” “是是是,你懂,你最懂了。你在迎春楼包的那头牌,老子可听说前几日被王二那小子赎回去了,也不知道那对你情深意切的头牌可还记得你的‘威武强壮’!” 话落,罗邶望噌的一声站起来,恨恨的唾骂了一句“妈的!又是王二!等老子回京,一定弄死那鳖孙!” 纪青怀摇着手中的扇子,一副风流书生的模样“有本事就去。” 闻言,罗邶望瞬间憋屈的坐在椅子上“不去!那小子明明出生在书香门第,也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蛮力,上次,老子带了十几个侍卫去,硬是没打赢那小子!” 话落,罗邶望就看到纪青怀的表情格外的怪,挤眉弄眼的,怎么说的,就好像在幸灾乐祸。 “你笑毛线啊?” 罗邶望被笑得有些毛骨茸然,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一道杀机凛然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呵。和一外室子争妓女就罢了,竟然还输了,罗老二你怕是活腻了。” 罗邶望僵硬着身子回头,口舌不清的喊道“老,老大你醒了。” 贵妃椅上的男子缓缓坐起来,一身绣着暗金纹的玄衣将那挺拔的身躯勾勒出来,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黑眸,配在一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绝伦脸庞上,充斥着一种不可直视的压迫感。 偏偏那人眉眼间透着烦躁不悦,仿佛什么都没法入他的眼,高高在上,也那般目中无人。 “我何时醉过?”傅荣轩冷笑。 “卧槽,纪老三你不是说老大醉了吗!”罗邶望吓得跳起来。 纪青怀眉眼含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说你就信啊?你还是想想怎么向老大解释吧。”毕竟老大最恨庶子,尤其是外室子。 “呃,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 望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罗邶望认错得叫那个快啊,他亲爹训他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听话。 “洛阳侯府的那大小姐与你罗家倒是门当户对。”傅荣轩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别啊,老大。我还没有玩够呢!” 傅荣轩却是没有理会那吓得脸色惨白的孩子,而是径直上了二楼,临走时,斜眼瞥了一眼那在门外停留了小半日的马车。 呵,纳兰家。 傅荣轩走后,罗邶望跳起来便追着纪老三打。 “妈的,你这黑心烂肺的狗东西又故意陷害老子!你的心咋就那么黑呢?老子打死你这个龟孙子!” 纪青怀脸色一白,论起酒量,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他,但是论起武力值,罗邶望这个半吊子却比他强太多了。 “罗老二,放下剑,有话好说!”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抽死你!” “你不是说那肥婆好吗?既然你喜欢,那就是件好事啊,有老大保媒,你还愁娶不到人家?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他娘的,洛阳侯府是靠什么发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言,纪青怀瞬间闭嘴了。 洛阳侯府以前就是帮土匪,而且还是帮女土匪,后来被开国皇帝招安,又协助建立新朝,才有了如今的洛阳侯府,不过,短短十数年,也改不了那一家子女强男弱的家风啊。 “纪老三,你给老子滚过来!” “我不!”纪青怀倔强的躲在桌子的另一头。 …… 被嘈杂的争斗声吵醒,周老四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看着那追得鸡飞狗跳的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些时候才嘟啷了一句。 “别吵小爷睡觉。” 说完,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而此时酒楼外马车内,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走吧。” 正在外面与熟人聊得起劲的马夫,明明相隔甚远,耳朵却甚是灵敏,声音响起后,便丢下朋友动作麻利的驾驶马车走了。 马车内,温婉端坐其中,神色莫名。 “查清楚了?”绵软的声音回响在马车内,在清冷的傍晚染上一丝温热。 赶车的马夫动作一顿,随后简洁的回道“确实是为那事儿来的。” “嗯。”温婉懒懒的点了点头,仿佛对这事儿不甚在意,道“礼品可备好了?” 车夫思忖片刻后,道“宫里的,温府的礼品都已经备好了,是秋寒准备的,小姐可要过目?” “不必。沈家的呢?咳咳咳咳。”寒气袭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马夫迟疑道“秋寒说大抵您要亲自准备,便没有擅自做主。” “嗯。” 温婉应了一声便没再开口了。 本来还有些不信秋寒话的马夫,此时才确定沈家在小姐心中的地位。不过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虽说沈太傅这些年来位极人臣,但毕竟是寒门出生,无依无靠并无底蕴,怎么能得小姐如此看重? “咳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从马车内传出。 驾! 马夫加快速度驱使着马车向温府驶去,速度很快,但马车质量极好,并不觉得颠簸。 刚到府门口,便看到一个红艳艳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外面,在绵薄细雨中更显得遗世而独立,透着一股落寞悲凉。 “咦。纳兰小姐怎么不进府内?还下着雨呢。” 马夫惊诧道。纳兰家与小姐向来熟稔,入府从不需要拜帖,就算小姐不在府中,也直接到小姐的院子等候的。 “无碍。”纳兰明月摇摇头,目光灼热的看着紧闭的马车“我就来送样东西。” 看着被雨水打湿衣衫,狼狈不堪的纳兰明月,马夫有些忍不下心。 “小姐,纳兰小姐来了。” “咳咳,回府。” 剧烈的咳嗽声也掩饰不了其中的冷漠。 “纳兰小姐,这……”马夫虽然疑惑却还是秉持着主子的命令。 纳兰明月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神执拗的紧盯着严严实实的车厢,似乎想看清里面的那个人,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驾。”马夫无法,只能调转车头从另一道门进去了。 那道红色的身影一动也不动的立在那里,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如同亘古的石雕。细雨绵绵,就这样下了一夜。 第九章 慈母多败儿 次日清晨。 昨夜,丫鬟们收拾了一夜行礼,虽然嘉柔公主吩咐过动作轻微些,但还是扰得睡眠不好的温婉一夜未眠,直到天明的时候,温婉才堪堪睡去。 还没有睡多久,就被芷荷叫醒了,因为出发的时辰快到了。 一脸睡眼惺忪的温婉刚到饭厅,就听到嘉柔公主不悦的声音。 “气色怎么那么差?” 温婉迷茫的抬头,昨夜受了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导致她反应有些迟钝。 “爹,娘。” 温三爷放下筷子,担忧的望着女儿“又着凉了?” 温婉应了一声,像是没有长骨头一样的依偎着温三爷,其实她想靠她娘的,但是怕她娘又收拾她,便冲她爹撒娇去了。 “头疼。” “不会发烧了吧?”嘉柔公主蹙紧眉心。 看着那惨白的娇颜,温三爷心疼坏了,将手放在女儿额头摸了摸后,松了一口气。 “没发烧。昨夜是不是没有睡好?” 温婉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吵。” 嘉柔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向来会察言观色,站出来恭敬道“夫人,纳兰府又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应该是丫鬟们收拾整理的时候,吵到小姐睡觉了。” 闻言,嘉柔公主的脸色方才好上几分。 温三爷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道“夫人勿要生气,收拾行李难免发出噪音,别和丫鬟们一般见识了。” 嘉柔公主娇嗔的瞪了温三爷一眼“就老爷心善,说得妾身多不懂事似的。” “怎么会?夫人最是明事理了。” 温三爷乐呵道“好了,既然婉儿没事,那先用膳吧,待会儿还得赶路。” “是。”嘉柔公主温顺的颔首。 温婉看着和顺温柔的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虽说娘装了十数年的贤良人,但温婉还是有些不习惯。 早膳用到一半,温三爷突然问道“婉儿,你和明月可是吵架了?” “啊。”温婉搅着碗里的素粥,神色淡然“爹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温三爷提起此事微微皱眉“听下人说,明月为了见你,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今早儿才留下一包花籽走了。” 闻言,温婉的眼睛一亮“花籽?什么花籽?” 温三爷的眉角一抽,关心的重点难道不该是淋了一夜的雨吗? “婉儿,明月那丫头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对你确实不错,你以前不是与她相处得最好吗?怎么马上要回京了,反倒闹起来,还让她淋了一夜的雨。” 温婉不甚在意,扁了扁嘴角“我就是不喜欢她嘛。” 温三爷看着撒娇的女儿,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又忍不下心呵斥女儿,只能换一种方式劝道。 “明月今早晕倒在温府门口,百姓们可是议论纷纷的,婉儿总不想自己的名声受损吧?” “果真晕倒了?”温婉眨了眨眼。 温三爷无奈极了“果真晕倒了!如若不是我派人送她回去,恐怕此时江南已经人尽皆知了。你与明月到底怎么了?” “既然回去了,那就是没事了。” 温婉不甚为意。仿佛一个女儿家在外淋了一夜的雨是件芝麻大小的事一样。 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温三爷怒道“婉儿!” 温婉吓了一跳“爹,你干嘛啦?这么大声做什么?都吓着女儿了。” “你怎么这般……” 狠毒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到头来,温三爷还把自己憋得一肚子的气。 “老爷怎么发如此大的火?有话好好说,别气坏了身子,到时候婉儿又得自责难过了。” 嘉柔公主伸出纤纤细手替温三爷安抚着胸膛,舒缓着怒气。 被夫人这么一安抚,温三爷脸上的怒火却是没有消散,仿若火上浇油。 “慈母多败儿!夫人,你莫要管了。” 嘉柔公主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儿,温三爷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明月那丫头因为你淋了一夜的雨,你怎么就不知道愧疚?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让你如此对她?” 温婉一愣,眼圈红了“爹,你骂我。你从来没有骂过我的,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看着哭得伤伤心心的女儿,到嘴的呵斥只能往肚子里咽,温三爷被这么一出打乱了阵脚,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急切道。 “没有,爹没有骂你。” “你就是骂我了,你不止骂我,你还骂娘了。”温婉满脸的伤心。 看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温三爷哪还忍得下心训斥“婉儿莫要哭了,好不好?爹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爹不疼我了。” 温婉依旧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的,一边哭一边咳嗽,本就惨白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这下,温三爷彻底服软了“爹错了,爹错了还不行吗?别哭了,哭得爹心都要碎了。” “呜呜呜。” 温婉才不管,依旧在那里哭,身子本就不好,才哭了一会儿嗓子就沙哑了,身子忍不住的颤栗摇摇欲坠的。 温三爷无法了,只能求助与嘉柔公主“夫人,夫人,你劝劝婉儿,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嘉柔公主微微颔首,拿出手帕轻柔的擦拭着温婉的脸颊。 “婉儿,别哭了,你再哭,娘都想哭了。” 此话一出,温婉的哭声瞬间弱了许多,梨花带雨的小脸委屈的看着她娘。 “娘,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啊。爹怎么能那么说女儿,难道在爹的心里,我就是个无理取闹,心肠狠毒的人吗?” 温三爷急切道“自然不是,我家婉儿最乖巧听话了!” 确实如此,在温三爷的印象中,自从五岁落水后婉儿就是个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宝宝,至多在家里憋闷了偷跑出去玩,除此之外,品行才貌无一不让他骄傲。 所以,此次温婉一反常态,冷漠的让明月在雨里淋了一夜,他才会如此震怒。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女儿就如夫人一样,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心慈手软的人。 听到亲爹认错,温婉娇哼一声,将脑袋埋进嘉柔公主的怀中,欢喜的呼吸着那慈母的气息。 “不想理你。”闷闷的声音传出。 温三爷无奈极了“婉儿,爹只是担心你的名声。你在江南,无人敢背后诋毁你,可若是回了京城,到处都是王侯将相,你这个县主又算得上什么。爹只是担心你,生怕你因一时之怒,而坏了名誉。到时候虽说有温府替你撑着,可到底对你的婚事不好。” 第十章 不受宠的病秧子 闻言,温婉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不知道月姐姐等了我一夜,我昨晚回来后,脑袋有些晕,便早早睡了。如果不是爹爹提起,女儿都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女儿的解释,温三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道“罢了罢了,下次不可如此了。” 温婉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女儿先去取花籽了。” 说完,便由芷荷扶着急匆匆的走了。 看到那麻利的背影,温三爷总觉得自己被耍了“刚才婉儿可说她为什么与明月闹矛盾没有?” “夫人?” 嘉柔公主明显心不在此,眼神游离,在温三爷的再次呼唤下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用帕子挡着扬起的嘴角。 很是淡定的说道“妾身也记不清了。老爷再用些早膳,妾身去检查一下行李有什么遗忘的。” “让下人去便是了,你陪……”我说说话。 话还没有说完,便发现那淡青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落中。 温三爷眼中露出一缕失望无奈“哎,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见识浅薄了些,只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一点朝堂局势都不懂。可惜婉儿从小聪慧,偏偏生在女儿身……” “罢了罢了,如此贤妻爱女已是世人求而不得的,我又何需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温三爷孤零零的坐在餐桌,过了好些时候,才吩咐下人“派人送些赔礼去纳兰府。” “老爷可要亲自去?” “不必,不过是商贾之户,婉儿既然不愿深交,那便作罢。” 一个时辰后。 一队长长的马车整装齐发,几乎占据了一半街道,庞大的队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都在议论着温府的权势富贵。 望月楼上,四个翩翩少年正俯视着下方,看着那辆在暖春时节还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虽看不清里面光景,却依稀可见其中的奢华,十几位丫鬟婆子伺候在两旁,还配上了两名府医随身伺候着。 罗邶望嗤笑着“不过是个县主而已,如此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的贵人。” 纪青怀摇着手中的桃花扇,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嫌弃而鄙夷的瞥了罗邶望一眼。 “说你蠢,你还不相信。这个县主可不是普通的皇家女。” “呵。”罗邶望不乐意的反驳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当小爷我不知道这县主的底细?不过是个庶公主生的的病秧子,宫里温府都算不上受宠,和大多数皇家女一样,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这次下江南,小爷我是准备妥当的,你别想搞小爷!” 纪青怀却是挑眉“那你可知这县主的封号?” 罗邶望一愣,随后扁扁嘴道“不过是个县主而已,能有什么封号,就算有,陛下也是看在温府的面子上赐的。你这么重视她干嘛,难道还看上这病秧子了?” 逍遥侯的嫡次子周子安插科打诨道“哟,我们的纪大才子是准备浪子回头了?那我回去可得好好给姨母说说,让姨母早些准备彩礼。” 看着满不在乎的两人,纪青怀气得脸色不太好了“休要胡言!你们两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切!” 罗邶望不屑一顾,扭头谄媚的望着傅荣轩“老大,江南的底细也差不多摸清了,是该回京了吧。” 话落,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罗邶望顺着傅荣轩的眼神看去,就发现老大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温府的马车,不由有些纳闷。 “这皇家女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吧,不过是个县主而已,虽说这年头及笄前就册封县主的很少见,但老大,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啊,连公主都不屑一顾,如今,怎么也和纪老三那傻子一样,也瞧上这活不久的病秧子了?” 傅荣轩缓缓扭头,一双鹰眸冷冷的瞧着,那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老三,中午上份猪脑。” 罗邶望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吃猪脑干嘛,我又不喜欢吃。” 纪青怀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大的意思是吃啥补啥。你这猪脑子就该吃猪脑补补智力!” 罗邶望憋屈得满脸涨红,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几棒子打过去了,谁叫他是家中独子,亲娘又是高祖皇后的嫡长女,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 论起身份,除了宫里的几位皇子,谁还比得上他? 可面前这个男子,他却不敢惹,小时候年少不懂事,被打怕了。长大后,知道国公府的滔天权势,知道因阴盛阳衰导致皇族弱势,需要靠世家扶持的事实后,他便更不敢闹腾了。 后来,他却是真正的臣服于傅荣轩,因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华功夫,亦或是相貌智商,傅荣轩在豪门世家中当之无愧的首屈一指。 除了那性子……想到这里,罗邶望的脸皮一抽,也不知道他那厌恶女人的德行是哪来的,明明他爹是个痴情种。 “这县主与纳兰家走得挺近的。”傅荣轩突然来了一这么一句。 纪青怀一愣,随后蹙眉沉思道“是挺近的,不过是以前。前几日,县主与纳兰家的嫡女闹翻了,今早温三爷还派人送去了赔礼,不过没亲自去,看样子是没把纳兰家放在眼里,这几年温府的势力庞大了不少。” 罗邶望猛地跳起来“卧槽,这温家肯定与纳兰家有勾结!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不然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与纳兰家决裂!老大,我们赶紧写信告诉陛下严查温家!” 话落,他就发现纪青怀与老大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傅荣轩长腿一伸,动作潇洒敏捷。只见罗邶望的身躯像是断线的风筝,接连咚咚咚的几声,被踹倒在角落上,茶几的花盘刚好砸在头上好不可怜。 “罗老二,既然你活腻了,我帮你解脱如何?” 傅荣轩一步步走向角落呻吟的人影,高大的身躯笼罩在罗邶望的身上,声音森冷刺骨透着一股杀意。 “老,老大!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吗?”罗邶望瞬间提了神。 傅荣轩却是嘴角含笑,像是笑面阎王,那双阴鹫的眼眸中不含一丝情绪,像是主宰生命的神佛,悲天悯人。 “卧槽,纪老三,周老四,还不劝劝老大!老子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罗邶望看着那将地板磨得嚓嚓作响的利剑,吓得脸色惨白。 纪青怀说得那个风轻云淡“罗老二,你明知道老大多重视这次任务,竟然还敢捣乱,你这不是找死吗?” 第十一章 靖安县主 周子安在旁边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老大,打死那蠢货,我早就你看他不顺眼了。” 傅荣轩冷眼看着脸色煞白的罗邶望,很是尊重的问道“江南的地方你也熟了,选一块地吧。” 罗邶望简直要哭了,看着那双晦暗如深的眼眸,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咽了一口口水。 “老大,还是别了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娘还等着我回京孝顺她呢。” 傅荣轩轻笑出声“呵呵,你觉得我会怕长公主?” 罗邶望几乎要磕头求饶了,都不敢抬头瞧他“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您老天不怕地不怕,都是我嘴贱,我真的不敢了……” “呵。” 过了些许时候,罗邶望一直没有听到声响,再睁眼时,方才发现面前哪还有老大的身影,只有那两双趣味浓烈的狗眼。 “老大呢?” “早就走了。”周子安嗤笑道“你继续求饶啊,我们还没有看过瘾呢。” 没有了傅荣轩,罗邶望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把拂去脸上的尘土,大步上前,一把拽着周子安的脖子,两人便开始掐架起来。 “好你个周老四,刚才竟然盼着我死!” 周子安对此不屑一顾“切,瞧你恭维的,说得老大会听我的话似的。” 此话一出,罗邶望瞬间闭了嘴。周老四说得不错,如果老大不杀他,谁使坏都没用,当然,如果老大想杀谁,哪怕是皇帝说情都没用。那就是个疯子! 想着想着,罗邶望丢开周子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口干了一杯茶水,过了好些时候,才缓过气说道“说真的,那劳什子县主到底是什么来历?” 纪青怀抚摸着手腕处的一道刀疤有些晃神,刀疤很旧仿佛隔了很久“她是靖安县主。” 罗邶望瞬间愣住了“靖安?卧槽,陛下敕封的封号不是什么嘉和美之类的吗?怎么会有如此封号,还是个县主。” 靖安寓意为安定,没有战乱,天下太平的意思。历朝历代,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王爷都没有几个能有如此封号。 “不是陛下封的,是高祖皇后封的。”纪青怀缓缓道。 “高祖皇后?我怎么没有听到过?!”罗邶望直接惊得跳起来。 高祖皇后便是开国皇后,与开国皇帝改朝换代共同建立新朝,地位威望不输于开国皇帝。为了繁衍子嗣,开国皇帝后宫佳丽无数,但极其重视嫡妻,夫妻恩爱。开国皇后共孕育了一子三女,唯一的儿子也是新朝唯一的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 “高祖皇后此生只敕封过靖安县主一人。”周子安终于想起来当年高祖皇后在世时的事情,不由得脸色微变。 罗邶望幼时跟着亲爹亲娘在外省就任,在高祖皇后死后才回的京城,自然不知以前的旧事。 “原来是外祖母亲封的,怪不得能有如此封号。”罗邶望摸着下巴说道。 周子安嗤笑道“说也奇怪,高祖皇帝生了数十位公主,公主们又生了上百位子女,怎么唯独靖安县主入了高祖皇后的眼,还得了如此封号。” “谁知道呢。”纪青怀眼底闪过复杂。 罗邶望扁扁嘴“管她是谁封的,既然她现在还是一名县主,那么就代表舅舅并不喜她,不然也不会连郡主都没能封上。一代天子一朝臣,说到底,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家女。” “这事儿谁又说得准。”纪青怀说的意味深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邶望蹙眉望去,他怎么觉得今天纪青怀有些不对劲。 纪青怀摆摆手,摇曳着手中的扇子翩翩而然的走了。 “没什么意思。我去找老大了,早点将江南的事情结尾,也好早日回京。” “走吧。” “去哪儿?”罗邶望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去找老大了,大傻子。”周子安脚步一转,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哎,等等我啊!”罗邶望紧追其上。 五日后,洛江旁。 温婉坐在软轿中,透着白色的轻纱看着行礼装箱上船的情景,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几日的奔波,虽然走走停停,但温婉还是彻底萎靡了,没精打采的,一动也不想动,本就没几两肉的脸颊更是消瘦了不少,心疼得温三爷嘉柔公主两人也跟着寝食不安。 “婉儿可好些了?” 温婉恹恹的抬起头,软软的叫了一声“娘。” 看着女儿气息微弱的模样,嘉柔公主微微蹙眉“陆地尚且如此,水路你如何受得了?娘与你走陆地,你爹先走水路回京。” 水路比陆地要快上七八天的样子。 温婉一愣,随后摇摇头“娘,再耽搁下去,祖母的六十大寿就来不及了。女儿没事的,何况有府医在,你莫要担心。” 嘉柔公主很是淡定自信道“你若是担心你爹,那大可不必。有娘在,你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如果你是担心回京后你祖母为难娘,那更是不必担心了。” 听到这话,温婉的心温暖得不行,但还是摇摇头“娘,女儿舍不得爹。” 嘉柔公主没法了,只能不悦的瞪了女儿一眼“就你们父慈女孝,一刻都离不开。” 温婉知道娘是同意了,便伸出手透出帘子拉着娘的手,软软的撒着娇“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骨节分明的柔胰在暖阳下濯濯生辉,纤纤细指晶莹剔透,透着水润,仿佛可以挤出水来似的,肤如凝脂,寒冬初雪也莫过如此。仅仅一只手,便让人觉得倾城倾国干净美好。 不远处,四匹骏马立在岸边,英姿勃发的男子们引得渡口的路人纷纷行注目礼,尤其是最前面那个俊美不凡的玄衣男子,不少人想要去搭讪,却忌于那身冰冷孤傲的气质。 傅荣轩第一次发现眼神好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没有错过如此美景。如此干净的手,他倒是第一次看见,手是如此,人应该也是如此…… “走。” “去哪儿?”罗邶望疑惑道。 “老大说走,便走啊,啰嗦什么。” 周子安的马鞭挥在罗邶望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紧追傅荣轩而去。 正在与女儿说话的嘉柔公主,突然发现阳光便挡住了,抬头便看到那高大的骏马以及那气度不凡高贵冰冷的少年。 还不待嘉柔公主开口,傅荣轩已经动作矫捷的下了马。 “参见嘉柔公主。” 傅荣轩都已经参拜了,其他三人也跟着下马拜见“参见嘉柔公主。” 第十二章 借故上船 嘉柔公主看着面前气质高贵的四名男子,微微蹙眉,有些摸不清来意,便柔柔道“四位公子请起。” “我等不请自来还望嘉柔公主恕罪,我是国公府世子傅荣轩,与三位好友在江南游玩正要回京,结果渡口的船只不够了,便想着能不能叨扰一下,与您一同回京。” 傅荣轩的话那叫一个尊重啊。 旁边的罗邶望嘴角一抽,小霸王竟然还会坐不到船,这不是逗人玩吗?不过还是识趣的上前攀着关系。 “嘉柔姨母。” 嘉柔公主稳住跳动的眉心“你是?” 罗邶望在傅荣轩赞赏的眼神下,很是乖巧的说道“嘉柔姨母,我娘是您的大皇姐长公主的儿子,我叫罗邶望。” 纪青怀虽不知老大的打算,但也没有拖后腿“嘉柔公主,我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孙纪青怀,我娘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呢,都说您温柔宽和,与她可是闺中密友。” 鬼知道她娘在他面前提过几次嘉柔公主。 轮到周子安了。 周子安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自家与这个隐形人公主有什么交情,最后干巴巴的说。 “我是逍遥侯的嫡次子周子安,我娘与长公主关系很好。” 说完后,嘉柔公主便发现四双眼睛紧巴巴的盯着她,仿佛如若她说声不,就能闹翻天似的。 一听这几人的名号,嘉柔公主便知道这几个身份尊贵的纨绔弟子是别想打发走的,但还是委婉道“船只简朴,怕是委屈四位公子了。” 傅荣轩很是自得的说道“嘉柔公主金枝玉叶都不觉得委屈,我们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正当几人聊着的时候,温婉却是全身冰凉。 她想过很多次与傅荣轩见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景,可独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那个尊贵无比的男子会想尽办法的上她的船,被一剑刺穿的胸口闷闷作痛,更添几分厌恶忌惮。 “既然如此,那便委屈四位公子了。”嘉柔公主扭头吩咐道“李嬷嬷,收拾四间房间出来,小姐生病别过了病气就安排在船头吧。傅世子,觉得如何?” “甚好。多谢嘉柔公主。”傅荣轩从善如流。 李嬷嬷恭敬道“几位公子请。” 傅荣轩看着轻纱里面隐隐约约的娇弱身影,眼神微闪,倒也没有异动,而是由着李嬷嬷带领便上了船。 温婉垂下眼帘,不敢直视那双凌厉深邃的眸子,直到那背影毫不停留的消失在厢房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前世,傅荣轩就是看到温婉这张脸后才一见钟情的,后来又爱上温婉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性子,可如今,她就是一个抱着药罐子的病娇,且满腹心机怨天尤人,成了傅荣轩最厌恶的人。 尽管如此,温婉还是莫名觉得心悸,总觉得有种被踩狼虎豹盯上的感觉。 嘉柔公主察觉到温婉的不对劲,眼神微闪道“怎么,看上了?” 温婉一愣,急忙道“娘再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看上傅世子,他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嘉柔公主倒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傅荣轩。” “……”温婉表示不想说话了。 嘉柔公主倒是继续说道“傅国公府家大业大,傅贵妃在宫中又极其受宠,傅荣轩又是元妻所生的嫡长子,听说除了性子差了些,才华武功极为出色,你嫁给她,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温婉轻轻摇头“我不过是个县主,他又岂会看上我,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娘,您就不要取笑女儿了。” 嘉柔公主透过薄纱捏了捏女儿的手,缓缓道“知道就好。” 闻言,温婉的表情有些复杂。明明傅荣轩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可无论是前世尊位不显的温婉,还是今生荣宠在身的她,她娘却始终不认可傅荣轩。 她娘到底是如何看穿傅荣轩不是嘉婿人选的? “娘,您放心好了。只要是您不喜欢的人,我便不会嫁的。” 嘉柔公主的动作一顿,轻蹙眉心,看着表情真挚的女儿,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听话。” 温婉眉心一跳,毫不心虚“娘全心全意的为女儿打算,女儿又岂是不明是非的蠢人。” 嘉柔公主脸上冷硬的线条渐渐柔和了,轻抚着女儿苍白的容颜,唇角轻扬却没有说话,似是满意。 此时正在安排船只的温三爷听到消息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表情甚是凝重,额间竟有薄汗,可以看出对傅荣轩等人的重视。 “傅世子在哪儿?” 嘉柔公主撤回手走向自家夫君,伸手拂去温三爷肩头的落叶,温声道。 “夫君莫要担心,伺候的下人,茶点衣物妾身已经安排妥当,傅世子他们的厢房就安排在船头,不会过了病气的。” 看着紧锁眉头的温三爷,嘉柔公主又迟疑道“可是妾身擅自决定让傅世子等人上船,让夫君为难了?” 温三爷却是摇摇头“并非如此,哎,你不懂。” 这话温婉不爱听了“爹爹不说,怎么知娘不懂呢?” 温三爷自然明白女儿的不满,只是夫人纵使聪慧温柔,可到底是女儿家,被闺阁俗事限制了见识,又岂会明白朝堂上的阴暗危险。 而且,以那几个人的地位,别人争着献船都来不及,又岂会平白无故的上我们的船。可这话又岂能说出口,这不是伤女儿夫人的心吗? 温三爷安抚的拍了拍嘉柔公主的手,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已经做得够好了,傅世子的事为夫自己安排便是。” 冲秋寒吩咐一句“照顾好夫人小姐。”便扭头往傅世子的厢房去了。 待到温三爷走后,温婉看着面无表情的娘,心底有些打怵,又替娘悲哀。纵使爹爹对娘情深义重,可在他眼里,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而不是平等的知己。 “娘,你莫要伤心。” 嘉柔公主抬起头看着面露担忧的女儿,神情淡然的说道。 “男尊女卑,世间男儿谁又会真的将女人放在眼里,哪怕是你外祖母高祖皇后陪你外祖父打下这天下,可到头来,还不是不得参政,满腹经纶却空守后宫。” “所以啊,婉儿,如若将来有一名男子比你身份地位才华学识都高,却愿意平等待你,愿意与你共议未来,愿意事事听你心声,那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第十三章 极尽奢靡 温婉怔住了,久久难以回神。 以前就有这么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可最终,却被她活生生的作没了…… “那娘爱爹爹吗?” 嘉柔公主一愣,并没有正面回答“你爹自是很好的。” 娘话中的深意让温婉难以接受,她不懂,明明爹娘那么要好,妻妾成群的世家中唯独爹爹一人能够从一而终,无论何时何地爹爹都尽力保全娘,可尽管如此,娘似乎对爹爹依旧无法信任。 “娘,爹爹可是做错了什么?”温婉拉着嘉柔公主,声音软软的透着急切。 嘉柔公主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厌恶,眨眼而逝,嘴角的笑容慢慢浮现,轻点温婉的眉心,轻笑道。 “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以后,你能找到如你爹爹这般的夫君,娘就阿弥陀佛了。” 温婉被娘的笑容晃花了眼,晕乎乎道“真的吗?” 嘉柔公主很是嫌弃的瞥了自家女儿一眼“真的!好了,厢房已经收拾妥当了,赶紧去床上躺着,不然回京后,你这幅病恹恹的模样,你祖母又得念叨我了。” “知道了,我没事的,您别担心,我可是有佛主保佑的人。”温婉惨白着笑脸,娇娇弱弱的,仿佛风都能吹倒似的。 嘉柔公主知道女儿没有说谎,因为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乐善好施被佛主庇佑的原因,反正女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虽然时常伤风感冒,可到底并无大碍了。 “等回京后,娘去护国寺还愿。” “就知道娘最好了。”温婉知道前世的娘从不信佛的,可此生却时常烧香拜佛。 “知道就好。回京后,你是先去宫里,还是先回温府?”嘉柔公主一边扶着女儿上船,一边问道。 温婉想了想后回道“等回京后再定吧。” 也不知想到什么,嘉柔公主也点点头“十年时间,谁知道是不是物是人非。” 温婉眼神微闪,与她娘对视一笑,两人相互搀扶着进了厢房,而刚从船头厢房出来的温三爷便看到那两抹娇弱身影,放松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紧锁。 “靖安县主的身子还没好?”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温三爷的愁绪,面对外男倒也没有多说,恭敬道“婉儿已经好多了,多谢傅世子关心。” 傅荣轩是正三品的世子,论起身份,比四品巡抚还要高了一个等级,何况温府还靠着傅国公提携。 “姨夫一家人倒是和睦美满,真让人羡慕啊。”罗邶望嬉笑着道“表妹叫婉儿?” 温三爷微微蹙眉,女儿家的闺名哪能让外男知道,可偏偏问话的人又是夫人的亲侄儿,只能回答道。 “小女单名一个婉字。” 罗邶望双眼亮晶晶的,刚才他可看见了,那娇弱无骨的身段,不用看,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温婉,温婉,温柔婉约,果真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啊!” 周子安也跟着道“温婉,嗯,确实不错。” 纪青怀摸着扇子,没有说话,眼睛时不时的飘向那紧闭的厢房。 听到自家女儿的闺名被外男细细念叨,温三爷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可又无法发作,憋得双眼泛红。 傅荣轩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很是不悦的呵斥道“叫什么叫,靖安县主的闺名也是你们能念叨的?不懂尊卑!” “温大人,我早就听说您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学生前几日得了一本孤本,有些不明之处,还请温大人指教。” “甚好。”被解了围的温三爷很是满意期待的走了。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三人呆呆的看着那相携离去的背影,久久难以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罗邶望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不懂尊卑?老大说的是我们?” 纪青怀一扇子挥在罗邶望的头上,很是淡定道“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子安的身份本就比不上温婉,自然无话可说。 罗邶望恶狠狠的瞪了那谈笑风生的两人一眼“老大也太抬举温家了吧。” 纪青怀嗤笑道“你怎么不说,他是抬举温婉呢?” 罗邶望似是被逗笑了,乐呵道“你怕是脑袋抽风了,连凤天歌,老大都没有给过脸,怎么会抬举一个县主。” 纵使温婉得有靖安封号,可还是没入罗邶望的眼。而凤天歌便是皇帝最宠的公主,傅贵妃的女儿,在皇后只有一名独子的情况下,凤天歌算得上是最为尊贵的女人。 周子安也笑道“老大不近女色谁人不知。纪老三,你怕是傻了。” 闻言,纪青怀摇摇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姿态翩翩的进了厢房道。 “还有数日功夫才到京城,你们不准备休息一下?” “切。” 说着,三人跟着进了厢房,进去后几个见惯宫廷奢靡的大少爷皆是惊呆在原地了。 虽然早就知道靖安县主的生活奢华程度,可是进了这琳琅满目一应俱全的厢房后,他们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瞧靖安县主的娇贵程度了。 “卧槽,金丝楠木床,蜀绣金丝锦被,悦江家丝巾做的床幔,上品墨兰……这靖安县主怕是把江南温府搬过来了吧。”罗邶望抚摸着雕花精致的床惊叹道。 周子安扁扁嘴“不过是睡几日的房间,至于吗?” 纪青怀环视一圈后,神情复杂道“与纳兰府闹得如此僵,也不知以后靖安县主可还能如此奢靡。” “关你屁事啊,管那么多干嘛。”罗邶望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道“大不了以后嫁个富商,继续宠着呗。以温府的实力,可满足不了她这么大的胃口。” 越看,罗邶望对温婉的印象就越不好了。本就因为温婉被傅荣轩收拾了一顿,现在看着那奢靡的场景,更是心生厌恶。 “女人还是贤淑点好,长得漂亮有毛用。” 听到这话,周子安被逗乐了“哎哟,有生之年,能听到罗大浪子说娶妻娶贤的话,真是一大奇迹啊。” 听着两人污秽的对话,纪青怀沉声打断道“靖安县主从小身子不好,精细点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又没用你家的钱财,对一个女子津津乐道的,不太好吧。何况靖安县主还是你嫡亲表妹。” “嫡亲表妹?小爷都不知道我有多少位表妹,她算得上老几?”罗邶望挑眉“纪老三,你怕不是看上温婉了。” 纪青怀一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腕的疤痕,随后语气淡淡道“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谈什么看上。” 闻言,罗邶望倒是点点头“那倒也是,整天戴着面纱,谁知道是不是个丑八怪。” 第十四章 被疯狗盯上了 作为当事人的温婉却是全然不知这边的议论诋毁,而是躺在床上看着书。 眼神没有焦距,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书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看书看累了,可要到外面看看江景?”芷荷进来询问道,双眼亮晶晶,透着惊奇欢喜。 她从小跟着小姐,也从未坐过大船渡江,今日一见外面与江南京城截然不同的江景,有些惊呆了。 “有些累了,不想动。” 温婉回过神来,摇摇头,她不想再见傅荣轩。虽然相比前世第一次见面傅荣轩对她的死缠乱打,这次见面很是冷淡,可她还是不想冒险。 芷荷只能道“那小姐可还需要什么?奴婢去准备。” “傅世子等人住在哪里?”温婉蹙眉问道。问清楚后,也好避让。 芷荷道“说来也巧。傅世子刚好住在小姐的隔壁,依次往船头便是罗少爷纪少爷周少爷。” 闻言,温婉的脸色更加不好了,直接道“晚膳的时候,你与爹娘说我身子不适,便不出去吃了。” 如果她所料不错,爹晚上一定宴请这几人。 话落,芷荷果然说道“老爷刚才还嘱咐奴婢,让奴婢告知小姐这几日船上有外男,小姐没事的话尽量少出厢房。” 温婉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知道了。” 当天晚上酒过三巡后,嘉柔公主又派了侍卫亲自送几人回了各自的厢房,而且多加人手严守温婉的厢房门口。 温婉的想法很好,温三爷的做法也很棒,嘉柔公主也管控严格,可,架不住某人的狼子野心啊。 当天夜里。 温婉正睡得十分香甜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一道炙热凌厉的眼神正紧盯着她,那眼神露骨而肆无忌惮。尽管隔着厚厚的被子,温婉却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温婉的眼睫毛忍不住的颤抖着,额间冷汗直冒,身子忍不住的颤栗,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着傅荣轩不会掀开床幔,不然就会发现她醒了。 她可不想被杀人灭口,也不想揭穿这一切,装傻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捅穿后,别人还以为她故意勾引算计傅荣轩。不捅穿的话,傅荣轩只会当她懦弱好欺,更加肆无忌惮。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此生的她成了傅荣轩最讨厌的模样,却依旧引得他的觊觎。 “呵。”正当温婉心慌意乱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嗤笑在耳旁炸开,在脑海中掀开惊天骇浪。 温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靖安县主这是醒了?” 温婉又是一颤,不过决定装死到底。 “没醒?那我可掀帘子了。”声音继续响起。 温婉仿佛都可以听见帘子上玻璃珠子的响声,双眼紧闭,被子下的指甲嵌入掌心,满是冷汗。 哗啦。 帘子响动,正当温婉忍不住要呵斥的时候,脚步声却徒然响起,一步步远去。 “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那般意味深长,直到厢房咯吱的关门声响起,温婉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泪眼汪汪的眼眸中哪还有半分怯弱恐惧,只剩下满满的烦躁不耐。 终究还是被疯狗盯住了…… 次日清晨。 嘉柔公主早早的便来了厢房,当看到门口那两个没精打采的侍卫后,眼底闪过不悦。径直进去,便发现女儿正坐在椅子上梳妆,不由有些纳闷。 “今儿怎么起得那么早?身子可好些了?” 温婉回首,脸色还有些发白,正用粉底遮掩着眼底的淤青,声音也是软软的“娘。” 芷荷忍不住抱怨道“小姐的身子还没有好呢,老爷却非要小姐出去待客,天还未亮便派人来请了。” 话落,嘉柔公主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秋寒急忙扯了扯芷荷的袖子,赶紧道“夫人,芷荷会错意了。奴婢打听过了,是罗公子今早指名道姓要见小姐,老爷推脱几次都没成功,只好过来相请。” 闻言,嘉柔公主的脸色方才好上几分,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温婉的发丝,轻飘飘的说道。 “婉儿继续睡会儿,待会儿娘过来陪你用午膳。” “就知道娘最好了。” “你爹就不好了?”嘉柔公主挑眉。 温婉干巴巴的说道“爹爹自然也是好的。” 嘉柔公主没好气的点了温婉的眉心一下,“就你聪明。” 说着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温婉自然没有阻止,她本就不想出去面对傅荣轩,如果不是不想让他爹为难,才不会早早起床。可如今有她娘在,她又何需担心。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哇~ “秋寒,拿些糯米糕,吃完我再睡会儿。” 吃完点心又呼呼大睡一场,待到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春天暖和的阳光洒在窗头,金光灿灿的。 温婉便懒洋洋的蜷缩在窗边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怀里放着暖炉,手中则是一本《民生杂学》,枯燥乏味的书籍她看得津津有味。 咯吱。 秋寒走了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也没有打扰,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出去,还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小姐看书。 十几日时间眨眼而逝。 在温婉的有心避让下,罗邶望等人硬是没有见到温婉一眼,更别提知道温婉长什么样。 不过短短数日功夫,罗邶望对温婉的奢靡程度还是有了深刻的印象,每当在不见尽头的江水上吃了新鲜的瓜果蔬菜,甚至还能吃烧烤的时候,就觉得憋屈得慌。 又是厌弃,又是嫉妒,又是庆幸的,反正心情复杂得很,以至于这段时间,也顺着嘉柔公主的安排,乖乖的饮酒作乐,没有明里暗里的要求见温婉。 而那夜之后,温婉便以生病为由,让嘉柔公主每晚陪她一起睡,而傅荣轩自然没再能夜闯厢房。 “小姐,终于到了。” 芷荷小心翼翼的扶着温婉,看着那近在迟尺的岸边,心情激动到不行,闷在船上数日,她早就憋坏了。 听到丫鬟的欢呼声,傅荣轩扭头便看到船头上那鹤立鸡群的白色身影,看着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愣是看不到一个头发丝的温婉,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叨扰温大人数日,我等甚是感激。”傅荣轩拱手道。 温三爷自然不敢受礼,侧身道“傅世子客气了。” 第十五章 不够资格 “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拜访。”傅荣轩冲温三爷微微颔首。 罗邶望纪青怀周子安三人早就憋屈得慌,此时也纷纷拱手道谢,然后翻身上马,跟着傅荣轩骑马离去。 待到三人走后,温三爷紧皱的眉心才放松开来。 温婉这才下了船,在船里憋闷了数日,此时心慌气短得厉害,胸口处藏着一口郁气脸色也格外的难看,微寒的春风袭来,衣角翻飞面纱撩起,更透着一股羸弱。 “快扶小姐上轿子。”嘉柔公主赶紧指挥着仆人将温婉扶上轿子“秋寒,秋寒,可备好了?” 秋寒手中正拿着一床毯子“夫人放心,暖炉被褥热茶都备好了,奴婢已经去请了府医。” 闻言,嘉柔公主的脸色方才好上几分,微微颔首“将墨兰给小姐送到轿子中去,她向来喜欢兰香,闻着也好受些。” “奴婢明白。” 秋寒眼底闪过诧异,墨兰可是夫人最喜欢的花,向来悉心照料别人不得触碰,想不到竟然拿来做缓解郁气的香炉。 温婉此时没精打采的半躺在轿子中,透过窗子,眼神复杂看着不远处的庄严霸气的城门,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闪烁着不安迟疑。 十年了。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京城这个地方,她并不喜欢,只是他在京城里,所以她便回来了…… “婉儿,可好些了?” 窗外担忧的声音惊醒了温婉,温婉敛去心底的杂乱,声音软绵绵的回道。 “爹爹,我没事的,只是许久没有回京城了,有些不适应,您不要担心。” 闻言,温三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婉儿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回家了,你祖母可是想念你得紧,等回家后,你再好好休息。” 温婉很是乖巧的回道“爹爹放心啦。” 话落,便听到一道马蹄声传来,正眼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温府服饰的侍卫正快马加鞭而来,人还未到,便听到那惊喜的声音。 “三爷?可是三爷一家?” “正是。”温三爷的声音微微高昂,透着欢喜。 “拜见三爷,属下奉老夫人的命令前来迎接,因不确定三爷三夫人何时抵达,侍卫们还在城边的客栈里,属下这就去叫他们过来帮忙搬行李。”侍卫恭敬道。 “好,好!”虽还没有看到亲人,但温三爷已经红了眼眶,双手颤抖着。 嘉柔公主上前一步搀扶着温三爷,温声道“老爷,您先回去吧,想必母亲也急坏了,妾身与婉儿随后就到。” 温三爷感动的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虽然想念母亲得厉害,但还是摇摇头道“不急在这一刻。” 嘉柔公主柔声道“那叫下人过来搬行李,我们一家先行回府。” “好。”温三爷唇角微动。 边走,温三爷便问着温府的近状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大哥二哥的身体仕途,侄儿侄女多大了。 侍卫也细细的回答“老夫人的身体好着呢,就是想念三爷得紧,自从听到三爷的传信后,更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本来还想亲自出来迎接三爷的,幸好被大夫人二夫人拦住了。” 闻言,嘉柔公主眼底闪过讽刺,如果真的在乎他们一家人,也不会只是派几名侍卫过来迎接。十年过去,这老太太还是这般小家子气,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温三爷却是泪流满面,掩面而泣道“是儿子不孝啊。大哥二哥呢?” “二爷正在宫中述职,看样子是准备回京就职了。大爷府衙有要事处理,得迟些才能回府。” 温三爷更是喜不自胜,俊秀的脸庞上满是喜悦自豪“二哥以前便是从三品,此次回来,正三品定是跑不掉了!” 侍卫也是满脸的自豪,声音中透着一股得意。 “二爷与傅国公关系甚好,能回京述职自然不是话下。” 温三爷赞同的颔首“自当如此。二哥自幼便聪慧能干,不像我,只能靠祖辈蒙荫才,才混上一个从四品的巡抚。” “三爷说的哪儿的话,您的文学才华可是享誉京城的,各大世家弟子哪个不以您为榜样,前几日,王大人听说您要回京了,还特意送来帖子,想将嫡长孙拜您为师呢。” 侍卫的表情高傲自豪极了。 温府三房一门尊荣,虽老太爷英年早逝,但是大房的大爷敦厚沉稳,深受陛下宠幸,温二爷能言善辩,虽不如大爷那般成熟稳重,但是在官场中如鱼得水,朋友更是四海八方皆有,温三爷虽然性子耿直且软了些,但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王大人?”温三爷迟疑道“可是那个王大人?” 侍卫警惕的环视一周,然后才小声回道“正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温三爷蹙眉沉思道“皇后已经势弱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句问话,侍卫却是不敢接话了。私自议论皇族,可是砍头的大罪。 “前几日傅国公府的二少爷被选为大皇子的陪读。” 温三爷理所当然中又带着诧异“大皇子是傅贵妃所生,自然会抬举傅国公府。可,怎么不是傅世子?” 侍卫一愣,随后迟疑道“估计是傅世子不愿意受这拘束吧。” 想到傅荣轩的强势霸道,温三爷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大皇子极受皇宠,成年后又开始接触政事,相比年幼的太子,更具有皇位竞争力。所以能给大皇子做伴读,就将是下一任新皇最器重的权臣。 侍卫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京城可不是江南,这里的探子极多,如果哪日传到外人耳中,恐怕又要掀起风波。 “三爷是先进宫述职?还是先回温府?” 温三爷蹙紧眉头,照理来说,在外就任的臣子回京后该立刻进宫述职,后面在自行安排家事。可他实在想念母亲得紧…… 看出夫君的纠结,一直安静听着的嘉柔公主说道。 “夫君,还是先进宫吧,想必母亲能够理解的。待会儿再与大哥二哥一同回府,岂不是更好?” “也罢,就按夫人说的办。” 这话说到温三爷的心坎上,自然满意的答应“今日陛下皇后大抵也没时间见你们,夫人与婉儿过几日在递帖子到宫中,聊表心意即可。” 嘉柔公主眼神微闪,随后道“妾身明白。” 第十六章 全家死绝 十年未见的亲妹妹嘉柔公主与亲侄女靖安县主没资格进宫,这样的话,侍卫并没有觉得半分不对劲,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高祖皇后逝世后,朝中的赏赐虽然没有落下,甚至比普通的郡主还要丰厚些,但是当今陛下从未当众提起过温婉,所以大家都知道陛下并不喜欢温婉,只是看在高祖皇后的面上,给温婉些许脸面而已。 温婉坐在轿子中,轿外的谈论自然逃不出她的耳朵,但是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懒洋洋的蜷缩在角落中,看着窗外京城的繁华。 前世,她一直很向往京城的繁华,总是期盼着哪一日与沈致渊在京城中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可以不受继母的暗中磋磨,可以离开那个虚伪无情的县令府,拥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小家。 可到头来,她还是毁在继母的手里! 想到此处,温婉的眼眸便是阴暗诡异杀机凛然,双手攥紧成拳,全身充斥着怨恨,仿佛地狱而来的恶鬼。 噗嗤。 突然温婉乐开了花,嘴角弯弯,笑得光彩夺目,哪还有刚才的半分怨毒,笑容憨态可掬乖巧怡人极了。 “人了死绝了,我还在想什么呢。” 窗外传来芷荷纳闷的声音“小姐,什么人死了?您在笑什么呢?” 温婉掩嘴轻笑道“就是想到江南荣安县县令一家的事情,所以觉得好笑。” “……”这很好笑吗? 一家三十七口全部被杀,老人妇孺孩子一个未留,其中当属六人死得最为凄惨,落县令及继室,继室所生的女儿,还有三个身材魁梧的下人,这六人被人活生生的扒了皮,然后千刀万剐,被活活凌迟而死。 这凶残狠辣的手段当时还惊动了刑部,不过至今都未查明究竟是何人所杀。 不过倒翻出了了县令的元妻之所以大出血导致母女双亡,都是继室与县令合谋所害。而那三个死相凄惨的仆人更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被招安的土匪,以前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过。 芷荷心有余悸的说道“听说那落县令名声极好,那继室也经常广施粥米,还被人叫做活菩萨,如果不是被人所杀,谁能知道这家子竟然狠毒。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温婉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入嘴里,清凉的口感瞬间缓解了干痒难受的喉咙,方才回道。 “也许是那血崩而死的母女回来复仇了呢?” 话落,只听到马车外咚的一声,下一秒,便看到芷荷捂着脑袋泪眼汪汪探头进来道。 “小姐,你可别吓奴婢,奴婢最怕鬼了。” 温婉瞥了一眼,娇哼一声没有理会她,便在那里闭眼小憩。 可没过一会儿,便听到芷荷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早死早超生哈,可千万别找我。何况你们活着还不如死了好,省得受那罪,这年头,继室残害继女的手段可是多得很……”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温婉的耳朵里,嘴角微动,表情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上辈子可不就是如此吗? 她以为继母对她很好,可谁知道,在得知继妹的未婚夫喜欢她后,就毫不犹豫的选择毁了她,明明知道她只想嫁给穷书生沈致渊。 “婉儿。” 窗外的呼声打断了温婉的思绪。 “爹爹。”温婉扶开窗帘,露出一个娇弱无辜的笑容。 温三爷轻声道“爹爹要进宫一趟,你与母亲先回府,可好?” 温婉一愣,迟疑道“爹爹不陪我们回府吗?” 温三爷摇摇头“爹爹得进宫述职。” “那我与娘一起进宫,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舅舅了。”温婉喜笑颜开的说道“爹爹且放心,我的身体受得住。” 温三爷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女儿,有些心疼。皇帝的侄女那么多,可不是谁都能进宫的。 “你舅舅比较忙,今日没时间见婉儿,等过段时间,我们在进宫拜见可好?” 嘉柔公主揉了揉女儿的发丝,轻声道“婉儿乖,听爹爹的话,我们先回温府。” 温婉看着不远处零零散散的几个温府侍卫,眼睛一转,可怜兮兮的眨着眼睛。 “只要爹爹不为难,女儿做什么都愿意。不过爹爹要早点回来,我好久没有见过祖母大伯父二伯父他们了,有些害怕。” “没事,娘陪着你。”嘉柔公主扭头对温三爷道“夫君快去吧,别让陛下等太久,莫要担心我们。” 温三爷看着那两张不安柔弱的脸蛋,心中猛地升起一种愧疚。是啊,明知道母亲不喜夫人,对婉儿也不是真正的喜欢,可他却让人娇弱的妻子女儿独自回去面对母亲。 可皇令大于天啊。 “夫人,委屈你们了。” 嘉柔公主温柔一笑“没事的,自是妾身该做的,夫君快去吧。” 一旁的侍卫也催促道“三爷,您还是快点进宫吧,耽搁了时辰可不好了,老夫人那里也是明白的,您且安心。” 温三爷听了,也没有在迟疑,直接上了温府特意备好的马车,快速的走了。 嘉柔公主环视一周发现并无其他马车后,很是淡漠的收回目光,转身上了温婉的马车,而芷荷秋寒也很守规矩的下去守着了。 马车里。 “过了这么多年,祖母怎么还是如此上不了台面?”温婉眉眼弯弯,红润润的樱桃小嘴中却是吐出很是刻薄的话“长辈没时间迎接就罢了,竟然连一个小辈都没来。” “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老妇人,也值得你失了教养?”嘉柔公主剥着葡萄轻描淡写的说道。 温婉扁扁嘴“这不是替娘委屈吗?” 嘉柔公主淡淡的瞥了一眼女儿“我都不觉得委屈,你替我委屈什么。” “娘~” 这下温婉不乐意了,拉着嘉柔公主的袖子在那里撒娇。 嘉柔公主将葡萄塞进温婉的嘴里,嘴角弯起“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 温婉娇哼一声,扭扭捏捏的钻进了嘉柔公主的怀里。 “娘,我不想去温府。这些年来,我们每年送的节礼礼品也不少,可就没见温府回过礼,每次传来的信不是明里暗里骂娘不孝顺,就是只关心爹爹。我不是男子,就这么重要吗?” 第十七章 长情的温府 “大婶不也没生嫡子吗,就大姐姐一个嫡女,大房的四个庶子也就大哥有点出息,其他的都是混吃等死的,二婶虽给二伯父生了三子一女,可二伯父却是个妻管严,二婶身份高贵又与傅国公府沾亲带故的,祖母平时别说教训了,就是说几句重话不行。” “怎么祖母就死盯着三房呢?” 嘉柔公主嘴角含笑,那种从心底散发的光彩喜悦是平时得体笑容所难以企及的,温婉不由得看呆了。 “娘可真美……” “我以前就不美了?”嘉柔公主挑眉。 “自然是美的。”温婉瞬间乖了,歪着脑袋娇声道“娘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嘉柔公主的笑容敛去,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眉眼。 “对你祖母而言,女人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嫡子也好,庶子也罢,都是她的孙子,并无区别。” 温婉不由得蹙紧眉头,表情有些凝重“那娘以后该怎么办?” 嘉柔公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嗯?” “我是说我出嫁后,娘难道要继续呆在温府受祖母磋磨,虽然爹爹待您极好,可毕竟孝大于天。我看,还是建个公主府吧。” “以后再说吧。” 嘉柔公主揉了揉女儿的发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公主府哪有那么容易建立,新朝中,除了嫡长公主有公主府外,其他嫡公主无一人拥有自己的公主府,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公主。婉儿单靠高祖皇后的蒙阴,能保住荣宠就不错了。 温婉一眼看出娘的想法,嘴角抿紧,也没有解释亦或是承诺什么,而是依偎着她娘,紧紧的圈住娘的腰肢,开始闭目休养起来。 温府正厅中。 一年近六十的老太太端坐主位,身上穿着二品诰命的服饰很是华美,许是年纪大了,老态龙钟的体态有几分佝偻消瘦,苍老的面容上也满是皱纹沟壑,双眼中时不时闪过精光。 “老三可进宫了?” 一旁对坐的两位衣衫华美的妇人对视一眼,大夫人开口道“母亲,三弟已经进宫了,您且放心吧。” “有那女人在,我自然放心得很。”老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二夫人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冷哼,懒得理会这个嫉妒儿子儿媳妇关系好的老太太,径直起身。 “母亲,儿媳到门口迎接夫君与三弟妹。” 说罢,不待老太太说话,便直接扭头离开了。 气得老太太指着那嚣张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恨恨的骂道“也不知道老二喜欢这妒妇什么!” 大夫人有些无语,但她没有儿子傍身,在府中自然没有二夫人有底气,便顺着老太太的话安慰道。 “温府的儿郎都痴情得很,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与母亲不也恩爱敬重吗?” 闻言,老太太的脸色闪过怀念与得意。她虽出生农家,但嫁给了温家老太爷,跟随着高祖皇帝打下这天下,后来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温府的今天。 “你父亲对我自然是好的。” 大夫人的眼底闪过嫉恨,是啊是啊,温府两代人都是痴情种,个个不愿意纳妾,唯独她的夫君独宠妾室,如果不是温府家风还算严谨,恐怕早就宠妾灭妻了。 老太太也是,明明享受与夫君的恩爱深情,却不愿意见到儿子与儿媳恩爱。 老太太看着哑口无言的大夫人,冷哼一声,凉凉的瞥了一眼她的肚。 “你既然生不出来,就将风哥过继到自己名下,风哥自幼聪慧也不会辱没了你,以后也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大夫人心口一悸双拳紧握,恨得咬牙切齿,可却不得不露出感激无奈的笑容。 “您也不是不知道风哥是魏姨娘的心中宝,老爷怎么舍得让魏姨娘伤心。” 老太太不屑的轻哼“呵。到底还是你没本事。罢了罢了,清姐儿也快下学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没办法了。” 大夫人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回道“让母亲费心了。” 老太太不耐的摆摆手“好了。那对母女怎么还没有回来?” 虽说老太太没把嘉柔公主与温婉放在眼里,但是对大夫人来说,这两人还是不敢得罪的人。 “儿媳这就去看看。” 老太太大手一挥,怒斥道“看什么看,勾引我儿子十年未归的不孝东西,有什么好迎接的。叫她们自己来拜见!” 大夫人迟疑道“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三弟妹也是公主,温婉也是高祖皇后亲封的靖安县主,如果三弟知道我们这般对她们,恐怖会影响母亲与三弟的母子情谊。” 咚。 一杯茶水,连水带杯直接砸在了大夫人的身上,幸好茶水不算滚烫,也没有砸在脸上,不然可就毁容了。 “混账!她算什么东西,难道要老身亲自去求她回府不成!” “啊!” 大夫人被砸得惊呼一声,脸色惨白胸口疼得厉害,当家夫人被婆母这般欺辱,她却不敢露出半分恨意,反而战战兢兢道“儿媳知错!” 看到她这副模样,老太太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到底是温府未起之前娶的儿媳,身份地位差就不说了,跟身份尊贵的二媳妇比起来,确实差的不是点吧点。 “起来吧。走吧,去迎接那两个姑奶奶。” 大夫人赶紧起身,随手用帕子擦了一下衣服,便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太太出了门。 走到一半,老太太突然停下脚步“清姐儿回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夫人赶紧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与母亲无关。” “哼。” 老太太冷哼一声,便径直往外走去,虽已经年迈,可甩开大夫人后脚步倒是稳健得很。 到了温府大门后,老太太脸上开始露出慈爱的笑容,期盼的看着路口处,时不时还问着茶水点心房间之类的可布置好了没?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赞扬着温府老太太的善良慈爱。 一些人还时不时议论着温府三房的一家子十年都不回来,不孝顺之类的话,还让老太太不要太容忍,儿媳之类的就得好好调教,就算是公主,嫁到夫家也得遵守三从四德。 这些话,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 “老身自会好好管教儿媳的,多谢诸位关心了。” 一尖嘴猴腮的老妇人大嘴一张,噼里啪啦的说道“老夫人,别怪我们多嘴,待会儿就该给你儿媳一个下马威,省得她没把你们当一回事儿。” “是啊是啊,十年都不回来,还真得好好教训一下!” …… 众人纷纷指点着,仿佛老太太是个啥都不懂的软弱老妇人。 第十八章 憋屈的老太太 刚开始时,老太太还只是敷衍,后来越听越是这么一回事儿,心里已经开始暗自思忖着该怎么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媳。 大夫人则是从头到尾听着不敢开腔,生怕又受无妄之灾。至于二夫人则是连话都不想说了,老太太糊涂尖酸的性子也不是一两天了。 “回来了,回来了!” 温府的侍卫快马加鞭而来,刚到街头就大声呼喊道“三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大夫人看着街头缓缓而来的马车,欢喜道“母亲,三弟妹与婉儿回来了。” 老夫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反而吩咐下人道“去端盆火盆过来,去去晦气。” 二夫人嘴角一抽,又不是被什么腌臜妖魔近身,去什么晦气。 大夫人更是闭紧嘴巴默不作声的看着,有人陪着受气,总比她一个人受气得好。 马车缓缓驶来,老夫人已经高高的抬着下巴,等着公主儿媳来磕头拜见,可临到头了,马车却半分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倒速度加快继续向远去驶去。 温府的侍卫急忙高呼道“三夫人,温府到了!” 大夫人叫道“快拦下来啊!” 可马车依旧快速驶去,半分没有停留,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去。 看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老太太气得太吐血了。这瞎了眼的白眼狼啊,竟然连自家门都不认得了! 但赶紧招呼道“还不快把人叫回来啊!” 二夫人指着那随行马车离去的宫装侍卫,乐呵道“那不是陛下的贴身侍卫吗?母亲还是别瞎操心了,三弟妹与靖安定是进宫去了。” 老太太张口欲出的唾骂瞬间被咽了回去,将眼睛睁得老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然后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的。 大夫人此时也不敢多说,轻声道“三弟妹与靖安刚回来就得到陛下召见,定是看重我温府,母亲该高兴才是。” 闻言,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是看重我温家,难道还是看重那对母女不成?” 说完,又冷冷的瞥了目瞪口呆的两儿媳一眼,扭头便往府内走去,竟是连面子都不愿意做了。 待到只剩下两人后。 二夫人的目光才落在自家大嫂的身上,当触及胸口处的茶渍时,表情有些怪异“大嫂还是回去换件衣服吧。” 省得待会儿落了自己的脸面。 “就不劳烦二弟妹挂心了!”大夫人的脸瞬间涨红了满是羞愤,直接恼羞成怒的甩袖离开了。 “大夫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夫人的丫鬟忍不住抱屈。 二夫人倒是不以为是,很是淡定的说道“她这大夫人做得憋屈,就让她发泄几句吧。” 大嫂长得一般,又是小门小户出身,也没嫡子傍身,偏偏还遇到一个尖酸刻薄还爱演戏的婆母,一个七巧玲珑心的姨娘,这日子能不苦吗? 幸好清姐儿孝顺,又得老太太喜欢,不然她这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夫君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去宫门口等着吧,外省条件那般艰苦,也不知道夫君瘦了没。”她也很久未见丈夫了,甚是想念。 旁边的丫鬟嬉笑道“当年二爷就是怕委屈了夫人,所以在外就任的时候才说什么也不带您,可每月书信不断,生怕夫人被老夫人吃了一般。此番回来,夫人与二爷定要好好诉说一下相思之苦。” “好你个丫头,竟然敢取笑本夫人!” 二夫人的脸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虽然比大夫人小不了几岁,可看着却是年轻许多。 “奴婢才不敢呢。”丫鬟们也嬉笑着。 “好了好了,别闹腾了。去看看少爷他们可下学了?如果还没有,就给老师说让他们早点回家。”二夫人吩咐道。 “奴婢早就派人去了学堂,少爷小姐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就你聪明!” 此时,温婉与嘉柔公主已经立在宫门口。 “参见嘉柔公主靖安县主,陛下说了,靖安县主身子不好,就无需步行入宫,特意遣了软轿。”一唇红齿白的太监尖着嗓音说道。 按照规矩,别说是不受宠的公主,就算是一品丞相,也得步行入宫,绝没有乘坐软轿在宫中行走的道理。 但,凡事都有例外。 温婉刚上软轿,就发现一匹飞驰而来的骏马在宫内奔跑,当触及马上的人影后,温婉的嘴角又是一抽。 许是温婉的目光太过哀怨,马上的青年也扭头看过来,当看到嘉柔公主后,那嚣张跋扈的气势瞬间一变,变成一个朝阳明媚的少年,而且径直往这边跑来。 连带着嘉柔公主的脸色也是一变,这几日在船上的时候,她可是清晰的感知到这个纨绔的难缠。 “嘉柔公主与县主也进宫面见陛下?”傅荣轩很是熟悉的问道。 旁边的太监疑惑道“世子与公主认识?”这位大爷不是一向眼高于顶吗? “自然认识,嘉柔公主可是我的恩人!”傅荣轩扬声道。 嘉柔公主眼神微闪“世子说笑了。” 傅荣轩像是没有看出嘉柔公主的冷淡,扭头道“我正要去见陛下,与公主刚好同路,便一起吧。” 说完,也不等嘉柔公主同意,直接命令抬轿子的宫人开始出发,面对这样的厚脸皮嘉柔公主也没法,只能上了另外一个软轿。 而一直充当哑巴的温婉却是不安极了,虽然这些日子,傅荣轩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可温婉还是觉得傅荣轩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尤其是那晚过后。 “靖安县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傅荣轩刚好在温婉的那一边,高度又刚好一致,傅荣轩清晰的看见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指蜷缩在一起,甚是可爱。 温婉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故意沙哑着嗓音说道“已经好多了。” 然后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听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傅荣轩只觉得心头痒得厉害,像是一根羽毛捞在心尖上,让他恨不得撬开温婉的嘴巴,再好好听听那声音。 “府中有一只百年老参,过几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不待温婉拒绝,傅荣轩又继续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亲自送到温府。” 瞬间,温婉闭嘴了。 嘉柔公主只看得见傅荣轩离自家女儿很近,似是再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一直靖安县主靖安县主的,也太过生疏客气。温婉,温婉,婉儿,婉儿?你说哪个称呼好听?” 温婉气得全身发抖。 第十九章 死缠烂打 傅荣轩却是自顾自的说道“婉儿,婉儿,我以后就叫你婉儿吧。你很少回京,估计不知道我的出身来历。” “我叫傅荣轩,字长安,是傅国公府的世子。你可以叫我长安,也可以叫我荣轩。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 温婉一边安慰自己,不要理会疯狗,不然他会更起劲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可温婉发现,抄写了这么多年的佛经一点都没有用,她真的好想弄死他! 相比温婉的恼怒沉默,抬轿子的几个宫人却是吓得脸色惨白,傅世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结果今日对这个靖安县主却是大献殷勤,看样子是喜欢上了。 这还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如果天歌公主知道傅世子喜欢上别人,还不得闹翻天啊,天歌公主可是一向视傅荣轩为所有物! “婉儿,你怎么不说话?” 傅荣轩开始不乐意了,抿紧唇角,一双深邃冰凌的眸子中闪过不悦,全身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因为宫人的害怕,软轿更是哆嗦着摇摇欲坠。 温婉吓得一颤,紧紧的抓住轿柄,颤巍巍的说道“世子想让我说什么?” 一听温婉的声音,压抑恐怖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傅荣轩再次扬起嘴角“你说什么,我都乐意听。” “……”温婉立刻闭上了嘴。 “再说几句让我听听,不然我待会儿就不让你面圣。”傅荣轩挑眉,长鞭扬起似是威胁。 “你,你……” 可傅荣轩志在必得的目光下,温婉却是瞬间红了眼睛,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眸泪眼汪汪,尽管面纱遮挡了脸庞,可周围的侍卫们还是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如菟丝花娇弱的女子那般的伤心害怕。 一滴滴泪水打湿了面纱。 经过泪水洗礼后的眼睛越加的清澈干净,仿若高山流水清寒透骨,傅荣轩的心猛地一颤。 “傅世子,我,我是高祖皇后亲封的靖安县主,你,你不能如此欺辱我。”温婉沙哑着嗓子威胁着。 看着明明害怕到极点,却打死也不敢让她娘发现的小白兔,傅荣轩的心猛地一软,还真是个宝呢。 “婉儿~” “傅世子!”温婉低着嗓音厉声喊道。 明明很是气愤的语气,可从温婉嘴里冒出来就变成软绵绵的羽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让傅荣轩更是心痒难耐。 尤其是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半分不觉得心疼,更增添他想要欺负的情绪,那种想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的欺负。 “婉儿,嫁给我吧。” 求娶的话脱口而出。当这话一说出口,不只是侍卫们惊呆了,就连傅荣轩也怔住了。 他竟然求娶这么一个二等世家的女子? “你……” 温婉指着傅荣轩,气红了脸,俏脸满是羞愤。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至于傅荣轩所说的话,她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看着温婉羞愤欲绝的模样,傅荣轩一愣,随后紧紧的皱起眉头,身上散发一种不悦,目光凛然的盯着温婉。 “怎么?靖安县主是觉得本世子配不上你?” 温婉被吓得全身颤抖,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本意如此,竟是使劲的摇着头,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气氛一滞。 “世子殿下恕罪!” 宫人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软轿跌落在地,能如此辱没傅荣轩的人除了当今圣上,还真就没几人了,可这不受宠的靖安县主竟然敢不屑权倾朝野的傅国公世子,这不是找死吗? 本以为傅荣轩会怒发雷霆,可谁料,他却是仰天长笑。 “哈哈哈!好!好!好!” 一双鹰眸直直的盯着温婉,像是锁定猎物的雄鹰,尽管戴着面纱,从未看过温婉的相貌,可是傅荣轩还是肯定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温婉则是恐惧的看着他,身形颤抖着,却倔强的不肯求饶,消瘦的背脊挺得直直的。 正当气氛紧张压抑的时候,一道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 “世子,世子,陛下找您多时了,您还是快随我面圣去吧。” 傅荣轩看着陛下的贴身太监王公公在那里告饶,很是不耐的摆摆手“知道了,催什么催!” “婉儿,我去去就来,你待会儿可不准先出宫。”说完,便扬鞭骑马快速离去了。 温婉默不作声。 明明是他先去面圣,哪有她先出宫的道理。看来,多年没有回来,这些人还真就把她忘记了,都以为皇上不会见她。 嘉柔公主看完这场戏剧,很是淡定的吩咐道“走吧。” 宫人们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继续抬起轿子,慢悠悠的往大殿走去,这一幕场景也引得宫内的探子侧目,纷纷打听这是谁家的夫人,竟然能做软轿进宫。 可当打听到是温婉后,便个个兴致缺缺了。都觉得温婉能坐软轿,都是陛下怕她多走几步路就累死在宫中,亦或是看着傅荣轩的面子上,才给靖安县主这个面子。 没两日谣言便传遍京城,不近女色的傅世子看上了病秧子靖安县主,而皇帝对傅荣轩的宠爱更重了,竟然爱屋及乌,对这个十年未见的侄女儿也看上了眼, 乾坤殿前。 “陛下还在商议要事。” 嘉柔公主很是识趣的说道“既然皇兄有要事在忙,本宫与婉儿便过几日再来拜见。” 太监却是没有同意,而是恭敬道“温大人也在宫中,不如等面圣后一起回府,大抵陛下还要赏赐些东西的。” “也好。那就劳烦公公,陛下忙完后通传一声。”嘉柔公主温和道。 太监自然不敢拿乔“不敢,公主与县主先在此等候片刻。” 当太监走后,空荡荡的大殿中便只有温婉与嘉柔公主两人。 “陛下为何要见你?” 嘉柔公主直接问道,且说的是见你,而不是见我们。 母亲的聪慧,温婉早就洞悉“我到底是高祖皇后唯一亲赐的县主,陛下又与高祖皇后母子情深,自然愿意给我这个脸面。何况,温家近些年来势力强大了不少。” 嘉柔公主意味深长的瞥了女儿一眼,倒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道“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呆着,我去见见皇后。” “好。” 温婉没有拒绝,而嘉柔公主离开大殿的时候,太监也没有阻拦。 温婉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宫女们便端着茶水点心过来,还特意准备了暖炉,将大殿弄得热气腾腾的,那小心翼翼的服侍态度,恐怕凤天歌都没有这个待遇。 等了一会儿,温婉没有等到皇帝,却等来了长公主。 一进大殿,长公主便忍不住的蹙眉,怒斥道“大热天的,还烤什么火,想热死人吗?” 此时刚刚初夏,哪里会热。 对于长公主的指桑骂槐,温婉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缓缓站起身子,柔柔的行了一个礼。 “拜见长公主。” 第二十章 一大家子 长公主似是才看见这么一个人,沉声道“你是谁家的女儿?本宫怎么没见过,面圣不得戴面纱,难道你不知道吗?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听到责问,温婉被吓得脸色苍白,身形更是摇摇欲坠,慌乱无措的回道“回长公主,婉儿身患风寒,怕感染了贵人,所以才戴着面纱。” 长公主看着面前柔若无骨,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女子,不由得蹙眉,不敢再说重话,生怕自己再多说几个字,这丫头就能给她来一出召唤太医的戏。 “靖安是吧?” “是。” 长公主看着半天冒不出一个字的女子,忍不住挑眉,真不知道当年母后怎么就看上了这丫头,嫡亲外孙女儿都没有敕封,竟然给这病秧子封了这么一个名字。 想到那时候母后已经病入膏肓了,长公主又觉得可能是母后老眼昏花识人不清的原因。 不过这丫头却是惊为天人,虽然看不见面容,可单单那通身气派,京城长大的这些贵女都无人能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多活几年。 “好了,坐吧,省得皇帝还以为本宫虐待你。”长公主扁扁嘴,很是不乐意的说道。 长公主的性子,温婉早就知晓,虽然高傲霸道了些,但却没有坏心眼,毕竟是高祖皇后的嫡长女,不会是那种工于心计的恶毒妇女。 “谢长公主。”温婉乖巧的说道。 那娇软可爱的声音引得长公主侧目,看着那乖巧怡人的模样,心又开始痒痒的。 她只生了罗邶望这么一个独子,以前看着妹妹们家里的女儿,也没有觉得想要一个女儿,可看到温婉后,突然觉得她那个没主见的十九妹妹好像挺有福气的。 “叫什么长公主,本宫是你大姑母。”长公主扬声冲外面呵斥道“来人,重新换个暖炉,想冷死人啊。” 温婉莞尔一笑,清澈干净满是愉悦的笑声让长公主有些恼羞成怒了,不悦的瞪了温婉一眼。 “笑什么笑,你娘呢?” 温婉打蛇上棍,笑眯眯的望着长公主软软的叫道“大姑母,娘去了皇后宫里,您可是要去?” 长公主只觉得心都软了,望着那水汪汪的眼睛,只觉得最珍贵的宝石都不如那双眼睛璀璨耀眼,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干巴巴的说道“本宫正好有事找皇后。” “姑母不陪陪我吗?”温婉眨着眼睛,娇俏可人。 长公主只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抱在怀中好生揉捏,可一想到刚才傅荣轩与温婉的谣言,又忍不住蹙紧眉心。 “本宫事务繁忙,哪有时间陪你。” “是这样吗?婉儿好不容易回京,又难得见到亲人,本来还想与姑母好好叙旧的,看来是不行了。”温婉的眼眶红了,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公主。 此时,长公主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天歌是侄女儿,温婉也是侄女儿,该一视同仁的…… “今日没时间,下次本宫再与你聊。” “谢姑母,就知道姑母最好了。”温婉瞬间破涕而笑,拉着长公主的衣袖撒娇。 长公主忍不住摸了摸那柔软的发丝,干咳一声“好了,马上就要及笄了,怎么还这么粘人。以后有事就找姑母,姑母给你做主。”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又忍不住将温婉护在羽翼下。 “嗯嗯。”温婉使劲的点点头。 “好了,姑母走了。” 说着,长公主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而温婉则是笑眯眯的看着,直到那华丽雍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温婉轻笑出声,难怪皇祖母离去的时候口里还念叨着这个远在外省的女儿。 “清欢,你又调皮了。”低沉威压的声音传来。 清欢,是她的字,高祖皇后亲赐的字,世间没几人如此叫她。 温婉回眸一笑,嘴角的笑容大大的,如乳燕归巢一般飞奔而去,扑进了中年男子的怀抱。 “舅舅~” …… 日落时分。 温婉方才从御书房里出来,照理来说,除了朝中众臣任何人不得进入御书房,就算是皇后进去,也得先行通禀。 可温婉就这样从御书房中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不到一日功夫,温婉重获皇宠的消息便如同蝗虫般传言开来。 于是乎。 当温婉与嘉柔公主带着厚厚赏赐回到温府的时候,哪还有上午时分的弩拔剑张,温府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满满的欢喜,那高兴的气氛都让温婉感觉到久违的温暖。虽然老太太糊涂了些,可温府其他人倒也不错。 “靖安,快过来让祖母看看,哎哟,我的乖孙儿啊,十年不见,怎么还是这般娇弱,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老夫人拉着温婉的手说个不停。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江南,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哪里吃得了路途奔波的苦。你走的时候,差点要了祖母的半条命。现在祖母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了,你可不能再走了!” 旁边的温大爷轻咳一声,看着满是倦意的侄女儿,忍不住开口说道“母亲,靖安刚回来,你先让她休息一下,明日再让靖安陪你,可好?” 大夫人上前恭维道“是啊,靖安身子本就不好,劳累奔波了这么久,可得好好养养身子。” 温婉柔柔一笑“不碍事的,能陪祖母叙叙旧是婉儿的心愿。” 看着那张娇柔清丽的脸蛋,柔若无骨的身姿,得体温和的语气,让老夫人满意极了。 “好好好。”老夫人难得给了嘉柔公主一个好脸色“你将靖安教得很不错,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嘉柔公主双眼含泪,感动极了“儿媳不苦,只要婉儿与夫君平平安安的,儿媳做什么都愿意。” 老夫人听了,也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向温婉介绍道“这是你大哥温谨风,家中排行老大,是你大伯父的庶长子。” 一身姿挺拔的青年走出来,相貌堂堂眼睛清明,像极了大伯父,不过比大伯父更增添一抹英气。 “三妹。” 温谨风不善言辞,加上庶长子的原因,也没有多言。 温婉行了一礼,乖乖的叫道“大哥。” 看着那双丝毫没有歧视的眼眸,温谨风心中一暖。在温府的十多年中,他见惯了明褒暗贬假仁假义亦或是可惜的表情,可如此一视同仁的目光却是第一次见到。 第二十一章 明争暗斗,不得消停 “这是清姐儿,是你大伯父的嫡女,小时候与你关系极好,记得你们以前最爱结伴去荷塘边玩,每次犯了错,都是你大姐替你求情。” 一端庄清丽的少女走出来,步态沉稳,端的是一副高门贵女的姿态,虽算不上倾城绝色,但也是清秀伊人的女子,只是眉头紧皱,微显几分不安与郑重。 “三妹,可还记得我?” 温婉缓缓摇头,一把拉着温谨清的手,撒娇道“当年跌落池塘后,以前的记忆便不太清楚了,不过二姐姐我却是记得的,每年送的礼品,就属二姐姐的糕点最好吃。” 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子,温谨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心的不安警惕也散了去。 三妹妹果然像极了三伯父,一样的心思纯净。 “就你贪嘴。”嘉柔公主笑着呵斥道“还不快感谢你二姐姐。” 大夫人赶紧道“一家人何需感谢,只要靖安喜欢吃,便让清姐儿每日做些送去便是。” 话落,温谨清的脸色瞬间一僵。 二夫人忍不住蹙眉,又不是下贱的仆人每日做什么糕点。高门贵女交往虽会做些糕点联络情谊,可哪个大小姐会亲自下厨,最多吩咐几句罢了。 这李氏真是越来越偏颇了。 温婉似是没有听懂,反倒拉着温谨清的手,娇声道“哪里舍得二姐姐下厨,二姐姐的手可是读书写字的,可不能做粗活。” 温谨清惨白的脸又恢复了红润,看着面前的妹妹心里也是一热,顿时承诺道“只要三妹想吃,二姐随时都给你做。” “那谢谢二姐姐了。”温婉也没有拒绝。 大夫人则是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名堂,满意道“看到靖安与清姐儿关系如此好,我就放心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这是你二伯父的三个堂兄。”老太太又继续说道。 走出三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前两个少年十六七八的年纪,后面一个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年纪都不算大,个个仪表不凡。 “三妹。” “二哥,三哥,四弟。”温婉笑眯眯的行了礼。 温谨竹,人如其名清高孤傲,很有一家嫡长子的风度。沉声道“三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温谨明这是笑呵呵的说道“靖安,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调皮得很,怎么如今如此淑女乖巧了?” 温谨墨则是躲在温谨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偷窥着这个温柔美丽的三姐,想要亲近,又有些害怕。 温婉羞红了脸,气呼呼的说道“小时候就属三哥最喜欢欺负我,怎么长大了,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温谨明一愣,随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忍不住点了点温婉的眉心,哈哈大笑道“这样才对嘛。” “三哥!” “好好好,不逗你了。”温谨明还真怕这丫头哭来骗他,小时候每次哭了,他的宝贝就会少些。 温婉娇哼一声,看向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四弟。” 温谨竹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弟弟,无奈道“靖安走的时候,墨儿还没有出生认不得你,现在有些认生,三妹不要在意。” “墨儿,三姐这里有糖,你要吃吗?”温婉逗着。 温谨墨看着那颗薄荷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固执的摇摇头“不吃,娘说吃了糖,牙齿会坏掉的。” “墨儿真乖。”温婉看着更是喜欢了,听话的孩子果真招人喜欢。 二夫人缓声道“墨儿,你三姐给你糖吃,你该说什么?” 温谨墨想了想后,乖乖的说道“虽然我没有吃三姐的糖,但我还是得谢谢三姐的心意。三姐,谢谢你。” “墨儿真懂事,三姐好喜欢你!” 看着乖巧可爱的孩子,温婉忍不住笑眯了眼,眉眼弯弯,那笑容极具有感染力,虽还带着面纱,可众人也忍不住跟着少女笑了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本来还担心娇生惯养的女儿会与大家相处不好,可看到这一幕后,温三爷却是心满意足极了。 他最期盼的莫过于一家人高高兴兴团团圆圆的,如今,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 “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是啊,儿子与三弟长期在外,连累母亲为我们担惊受怕,如今,总算是一家团圆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温二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夫人紧紧的握住温二爷的手,两人对视一笑,充满了情谊。温三爷与嘉柔公主也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两人之家的深情更是不言而喻。 而温谨清也是眼巴巴的看向母亲,可大夫人却是看向温大爷,从未看她一眼,偏偏温大爷的目光却落在庶长子温谨风的身上,这让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温谨清失望的收回目光,便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一笑“三妹看我作何?” 温婉娇声说道“再看二姐姐怎么能如此美丽?以后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此话一出,大厅中再次传出铺天盖地的畅笑声,而温谨清则是羞红了脸。 “三妹莫要胡说。” “靖安可没有胡说,你已经及笄了,是该嫁人了。”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过段时间,也该是请归宁侯府的人过来商议一下婚事了。” 温婉眼睛一亮“二姐姐已经定亲了吗?” 大夫人忍不住抬起胸膛,自豪的说道“清姐儿已经许了归宁侯府的嫡长子,以后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 听到归宁侯府四字,温婉的眼神一闪,嘴角微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看着娇羞的二姐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老太太继续说道“归宁侯府可是百年望族,底蕴深厚。家中又无庶子庶女,只有两个兄弟。清姐儿是个有福的,只是可惜了画姐儿……” 温婉知晓其中的后悔,娇笑道“大姐姐的婚礼我都没能参加,二姐姐的婚礼我定不能错过了。对了,我怎么没有见到大姐姐?” 提到唯一的女儿,二夫人忍不住一脸的思念怅然“你大姐姐有孕了,月份尚小胎像又不太稳,你姐夫就不准你大姐姐来回奔波。” 大夫人忍不住插嘴道“是啊,画姐儿嫁过去好几年,一直都没能怀上,如今终于怀上了,李家定是要当宝贝一样的供着。” 说着,说着,大夫人又冲着二夫人说道“李家一门清贵又远在外省,二弟妹可得好生注意一下,补品衣物之类的多送些过去,可别委屈了画姐儿。” 第二十二章 说不得的那事儿 那声音说不出的得意。 气得温大爷狠狠的的瞪了她一眼。补品就算了,衣物算什么回事?难道李家还拿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不成! 二夫人脸色如常,语气淡淡的说道“多谢大嫂关心了。李家虽不比归宁侯府家大业大,但吃穿用度倒也不差的。”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温大爷低声呵斥道。 感觉到丈夫的怒气,大夫人也不敢再说,干巴巴的说道“小心点终究是好的。” 替母亲解围擦屁股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温谨清很是平静的站出来说道“母亲是关心大姐的身子,毕竟孩子是大姐求了好几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定得好生注意。前几日,母亲还说给画姐儿送些御赐的补品去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大夫人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好,便附和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这下,二夫人的脸色方才缓和几分,从大夫人行了一礼“劳烦大嫂关心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夫人很是大度的说道。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大夫人一眼,然后看着哈欠连天的温婉,心疼的说道。 “靖安都累坏了,嘉柔你赶紧带靖安去休息。老二你们也去休息吧。老三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大夫人也说道“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如果有什么缺的,三弟妹可不要客气。” 嘉柔公主柔柔道“谢谢大嫂。母亲,我们先行告退。” 温婉也乖乖的说道“祖母,您也早点休息。” “多盖些被子,别着凉了。”老夫人很是关心的说道。那慈爱和善的模样,哪里看得出今早的刻薄。 “知道啦~” 说着,温婉冲大家行了一礼,便由母亲扶着,两人相互依偎着走了。 “母亲,我们也告退了。”温大爷也识趣的说道。 “祖母,明日我再来陪你。”温谨清说道。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却是摆摆手,大房一家子只能赶紧离开了,独留下温谨风一人静静的离开。 “风哥儿,马上就要科考了,可别丢了我温府的脸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三伯父,他做官不行,做学问却是不错。”老太太的语气算不上多好,但也算关心。 “谨风明白。”温谨风沉稳的回道,眉眼间带着自信。 待到温谨风走后,屋里只剩下一对母子的时候,老太太忍不住叹气道“你说,如果风哥儿是嫡子那该有多好,我让你大嫂认了风哥儿,可那榆木脑袋死活不同意。” 温三爷忍不住蹙眉说道“虽然风哥儿品行才华皆不错,可到底是庶子。竹哥儿虽比不上风哥儿,但是也能担起温府的门面。母亲还是不要操心此事了。” “嫡庶又如何,都是我温府的种!”老夫人忍不住不满的呵斥道“难道你想你大哥孤寡家人的过一辈子不成?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想气死我!” 温三爷连忙下跪,告饶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和大哥定是盼您好好的。大哥膝下庶子也有五六个,哪里会是孤家寡人无人送终?” 老夫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还是认同庶子的?” 温三爷一愣,看着母亲的表情,似是想到什么,脸色瞬间难堪极了,不过还是忍住怒火安抚着母亲。 “庶子就是庶子,也只能是庶子。大嫂还年轻,以后再生一个嫡子便是。” 砰的一声,桌子被拍得怒响。 老夫人指着温三爷的鼻子,怒道“她生得出来!那你呢?嘉柔还生得出来吗?别说是嫡子了,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她都生不出来了!我早就说过,不要娶什么公主,现在好了吧,也不能休妻,还得供着!” “温家何时供着嘉柔过?”温三爷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满心的疲倦“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夫人红了眼眶,捶胸顿足伤心极了“儿啊,娘拼死拼活不就是想你们过得好吗?不是娘逼你,你说哪家哪户没有嫡子傍身,娘没想过让你休妻另娶,可你三房总不能没有个儿子啊。” “娘可不想等百年过后,没脸见你爹和列代祖宗啊。你爹临走前,就是盼着你们过得好,如今你大哥虽没有嫡子,可却有五个庶子,你二哥更别说了三子一女。就属你只有一名独女,你说,等你老了,你的侄儿孝顺也就罢了,如果不惦记同族亲情,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温三爷的嘴巴张了张,刚想说她还有婉儿,老夫人便开口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你还能指望靖安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温三爷也不是滋味“娘,您说吧,儿子听您的就是了。” 老夫人瞬间喜笑颜开,一把拭去了鼻涕眼泪,眼底闪过精光“儿啊,你不要怪娘破坏你们夫妻感情。照理来说,嘉柔多年无子,就算不休妻,也早该纳妾了,可她这些年来,娘也清楚她是个温婉孝顺的,就算外人指指点点,娘也就这一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娘不能让三房绝后啊……” 温三爷叹了一口气“儿子明白娘的难处,这些年娘辛苦了。” 老夫人看着把话听进去的儿子,眼底闪过得意,哼!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也敢与她争儿子。 “你明白就好,娘就怕你误会。”老夫人继续拍着温三爷的肩膀,絮絮叨叨着“娘不会让你重新纳妾,更不会有其他女人介入你们之间破坏你们夫妻感情的。那事儿就让娘去安排如何?” 温三爷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夫人温柔婉约的模样,夫人如果知道了,也定会同意的吧,毕竟她这么善解人意。 “好。” “那娘就去安排了!”老夫人乐开了花。 温三爷点点头,不太想说话。 老夫人突然道“对了,靖安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回家还带着面纱?是不是破相了?” “婉儿没事,只是得了风寒,怕感染给你们,所以才带着面纱。”温三爷解释着。 “那就好,女子破了相可嫁不出去了。”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娘如果没事,儿子就先退下了,您早点休息。”温三爷只觉得满心的疲倦,身体累心更累。 “你早点回去休息,可别累坏了。”老夫人心疼坏了,赶紧催促儿子回去休息。 第二十三章 亲娘受辱 温三爷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此时温婉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而正房的灯却还亮着。 刚刚走进去,果然看到夫人正半倚半靠在床上小憩,满脸的疲倦,却固执的等待丈夫归来。听到开门声后,便立刻睁开了眼睛,嘉柔公主上前一步替温三爷褪去外衫。 “夫君,你回来了。” 看着满脸笑容的夫人,温三爷心底突然冒出一种不安与愧疚,竟是不敢直视那双担忧温柔的眼睛。 “快睡吧。” 说着,便直接上床合衣而睡了。 嘉柔公主微微蹙眉,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男子,眼神微闪,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躺在床上,还替温三爷理了理被子。 温三爷一夜未眠。 温婉却是一夜好眠,因为温府的床是从江南提前搬来的,所以倒也不会睡不舒坦,房中的摆设也按照江南的布置一样,江南的丫鬟更是提前来了温府,三房从内到外都是自己人。 就算有几个探子,也是嘉柔公主默许的。 “几时了?” 温婉望着窗外炙热的阳光迷迷糊糊的问道。 芷荷扬了扬手中的扇子,明明还是初夏,结果京城的天气却莫名热得很。 “马上就晌午了,老夫人今早儿就传话来,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叫我们不要打扰小姐。” 温婉揉了揉眼睛,尽管睡了一晚,身体还是沉重得慌,环视一周后问道“爹娘呢?” 芷荷如实道来“老爷进宫去了,昨日陛下事务繁忙,未能见到陛下,所以今儿又去了。” 温婉不由得捂嘴一笑,昨日她爹还说她见不到皇上,没想到反倒是他自己没见上,看他以后还小看她们母女不,哼。 “娘呢?” “夫人清早就去了荣德院,应该是去伺候老夫人了。”话落,芷荷一股寒气从脚底心钻出来。 温婉却是莞尔一笑“走吧,我们也去孝顺孝顺祖母。” 芷荷总觉得小姐的表情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什么原因,不由得捞捞头发,屁颠屁颠的跑去拿了外衫给小姐穿上,又是梳妆打扮,又是洗漱的,耽搁了不少时间。 乃至于点心送到面前,温婉也不想吃了,径直往荣德院走去。 还未到荣德院,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温婉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步步生莲,姿态优美,如同一只小蝴蝶一般便飞进了院子中。 “清姐儿果真聪慧,这么难的对子也会。”老夫人赞扬着。 温谨清依偎着老夫人,清丽的面容上满是笑容,手中还贴心的剥着瓜果“都是祖母教得好。” “清姐儿真是越来越嘴甜了。”二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大夫人也是极为自豪的点头“清姐儿自幼就聪明。” 一院子里的人和和乐乐的,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几个丫鬟还随时端茶送水将主子们伺候得极好,唯独嘉柔公主一人站在老夫人身后,动作轻柔的捏肩捶背,如果不是那身华服,真是像极了丫鬟。 温婉笑容越深,高呼道“祖母~” “三小姐!”院子的丫鬟纷纷行礼。 “靖安,快到祖母这里坐。” 老夫人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温谨清也是识趣的腾出了位置,快步往温婉走去。 “三妹,可休息好了?” “大姐姐,还有些累,不过已经好多了。”温婉乖巧一笑,乳燕归巢一般扑进了老夫人的怀中。 “祖母~” 温婉虽然不重,但也压得老夫人心口闷闷做痛,刚欲怒骂,就看到那双濡幕温润的眼睛。 “祖母,婉儿好想您啊。” 老夫人不得不重新拾起笑容,心头怒骂没规矩,嘴上却说道“皮猴儿,祖母也想死你了,今早儿可吃早饭了?昨夜可休息好了?” 看到自家女儿的位置被温婉抢了,大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也跟着问道“奔波了这么多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二夫人看着软糯可爱的侄女儿,不免有些心痒痒的,她生了三个儿子,就一个女儿,偏偏女儿性子要强,别说撒娇了,就连软话都不会说。如果画姐儿像靖安这么听话,也不会早早远嫁外省。 温婉娇哼一声“我才没有那么娇贵,母亲一路上照顾我,都没有说累,今儿还早早的来伺候祖母梳洗,我又怎么能叫累呢?” “……” 老夫人总觉得温婉是在暗中骂她心狠,可看到那双纯净的眼眸,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直沉默的嘉柔公主柔柔道“儿媳伺候婆母是应该的,哪能说累。” 大夫人乐呵道“是啊,三弟妹常年不在京中,也没能在母亲膝下照料,如今回来了,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这端茶送水,穿衣布菜可不得让三弟妹来伺候,也算是慰藉多年的惭愧之心。” 大夫人本想拍嘉柔公主马屁的,可谁料拍到马腿上了,嘉柔公主但笑不语,温婉更是理都没有理她,让大夫人一度陷入尴尬。 二夫人却是看不惯了“大嫂说的哪里话,三弟妹是金枝玉叶,哪能做这等粗活。虽常年不在母亲膝下,但看着身体渐好的靖安还有依旧英俊潇洒的三弟,也知道三弟妹这十年来也并不轻松。” 嘉柔公主听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向二夫人的目光也温和了几分“都是儿媳应尽的责任,二嫂就莫要夸我了。” 大夫人虽然愚笨,但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出嘉柔公主更倾向于二夫人,脸色瞬间难堪了,可想到今早老夫人说的事,不由得心中不屑。 “金枝玉叶又如何,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进了温家的门,就要孝顺公婆,伺候夫君,养育子女。三弟妹没能为三房诞下儿子,本就犯了七出,如今若不能好好伺候婆母,与通房丫鬟……”又有何异。 “母亲!”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谨清打断,可就算不说,大家也猜到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不仅仅是二夫人,连大夫人自己说完这些话后,就瞬间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若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还属温婉与嘉柔公主了,两人皆是淡笑不语。 老夫人则是差点乐开了花,大夫人的话说到她的心坎里,没想到这个嘴巴笨拙的大儿媳也不是一无是处,看来这些年没有白疼清姐儿。 以前还觉得这个身份卑微的大儿媳没啥用,如今看来,这三个儿媳中就属大儿媳真心待她了。 第二十四章 反杀 嘉柔公主一把握住气得浑身发抖的二夫人,声音柔和的说道“大嫂教训的是。” 看着低眉顺眼,软弱可欺的嘉柔公主,大夫人心中的恐惧瞬间消了,再次昂起脑袋更加的肆无忌惮“三弟妹,你也别怪我多嘴。只是你三房确实子嗣单薄了些,我膝下虽然只有清姐儿一名独女,但庶子却是不少。” 温谨清已经脸色惨白了,看着越加口不择言的母亲气得全身颤抖,本想阻止母亲再说,可谁知大夫人却是狠狠的掐了她一把,疼得她蹙紧了眉头。 “三弟妹啊,照我说你就不该独占着三弟,女人就该传宗接代,你若不能生,也不能阻止别人替三弟繁衍子嗣才是。” 话落,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压抑到极致,所有人都看向嘉柔公主的表情。 “噗嗤。” 乐呵的笑声打破了压抑恐怖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落在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身上,只见温婉笑得肆意,脸上的面纱也随之而落,露出那张绝色倾城的姣好容颜,许是颜色太过明媚引得大家都怔住了。 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眼底闪过算计“靖安,你在笑什么?” 温婉莞尔一笑,指着面色呆愣的大夫人,状若无辜的说道“笑大伯母啊。” 这下,大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了“靖安,你也别怪大伯母说话难听,大伯母都是为了你们好,你总不愿意见到你爹娘膝下无子无人送终吧?” 又觉得话太强硬了,又说道“大伯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还小,不懂其中的道理,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温婉依旧窝在老夫人的怀里,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很是疑惑的看着大夫人,嘟啷着嘴巴。 “大伯母说的哪里话,婉儿怎么会笑话您呢。只是听到大伯母的话想起昨日舅舅还让我娘要有公主气度,不要嚣张跋扈欺辱夫家丢了皇族脸面,所以觉得娘要不要进宫向舅舅请罪?毕竟娘伤了温府的颜面,又坏了温府的传承,这可是大事。” 大夫人总觉得温婉是在讽刺她,阴阳怪气的说道“靖安,你莫要气急告状,大伯母都是为了你好。” 温谨清使劲的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却得到大夫人的一个白眼。不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 二夫人倒是首先反应过来,噌的一声站起来,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嫂!要想温府平平安安,以后可千万别说这些话了。” 虎头蛇尾的话让大夫人更是觉得二夫人偏心三房,心底更加的不屑,不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吗?既没有恩宠又没有儿子,不过是仗着丈夫宠爱才如此恣意。以后有了娇媚的妾室,看她怎么嚣张! “二弟妹,你怕不是见不得三房好吧?” 老夫人倒也不蠢,有了二夫人的警告,马上想起来三儿媳的身份,虽说如今皇族弱势,可到底还是皇族公主啊,从古至今,哪个公主的夫君敢肆意纳妾?就算公主无法生育,也得在皇族的允许下,才能纳妾。且子嗣必须记在公主名下,其侍妾得立刻处死。 这是其一。 其二,公主再不受宠,也是正二品的公主,虽没有实权,但与她也是同一个品级,虽说孝大于天,但也没有让公主当牛做马的道理。如果此话传出去,必定招来蔑视皇族的罪名。 到时候温府数十年来的筹谋功名就成了一场空…… “大嫂,我不是你。”二夫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大夫人脸色难堪,大义泯然的说道“二弟妹,我知道你与三弟伉俪情深,不喜欢妾室,但你也不能阻拦三弟传宗接代啊。” 话落,本以为会得到老夫人的支持,毕竟她也知道老夫人不喜二弟妹,可谁知道,一个茶杯再次砸到了她的身上,随之而来,是严厉的辱骂唾弃。 “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给我滚出去,看着你就烦!没眼见的蠢货,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让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滚!”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大夫人摸着脸颊的鲜血呆住了,看着一张张厌恶嫌弃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被骂被打,便在丫鬟诧异鄙夷的目光下,一时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娘!娘!娘你怎么了?快叫太医!祖母,求求您,快叫太医啊。”温谨清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跌坐在地紧紧的抱着大夫人,看着娘惨白痛苦的面容那肆意流淌的鲜血,再多的气愤也只剩下了害怕心疼。 “叫什么太医,还不嫌丢人啊。”老夫人摸了摸温婉的发丝,半点不念旧情。 温谨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夫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从小疼爱她的祖母会如此对她。 “祖母,我求您,求求您,救娘一命吧。” 温婉害怕的蜷缩在嘉柔公主的怀中,紧紧的抓住亲娘的衣服,竟是不敢多看一眼,像是被吓着了,全身都在哆嗦。 老夫人眼神都没有给温谨清一眼,直直的盯着温婉的容颜,就像是看着什么价值千金的东西。 “放心,死不了的,我下手有轻重,带回去养几天便是了!” “祖母!”温谨清声嘶力竭,额头狠狠的磕在地板上。 老夫人置若罔闻。 “二伯母,二伯母!”温谨清渴望的看着二夫人“我知道娘经常胡言乱语伤了您,但求求您,救救她吧。” 二夫人微微蹙眉,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温谨清,知道大夫人的伤口看似鲜血淋漓,但其实并无大碍,回去修养几日便好了。 “清姐儿,不是伯母不帮你,而是你母亲今日实在太过分了,让她吃吃苦头也是好的,不然以后在外胡言乱语,那可是砍头灭门的大罪。你且放心,你母亲并没有多大的事。” 温谨清却是不相信了,她只觉得母亲招了所有人的厌恶,所以如今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要验证着看着她娘失血而亡。 而心软善良的嘉柔公主果断站了出来,眉眼慈爱又心疼扶起了温谨清。 “清姐儿,婉儿有一个随身太医,你送你母亲回房,三伯母这就叫他过去给你母亲看诊。” 温谨清怔住了,没有想到帮她的人竟是受母亲侮辱的三伯母。唇角微动,通红的眼睛再也忍不住泪水肆意的流下。 “谢三伯母,谢谢!” 第二十五章 以夫为天 嘉柔公主安抚的拍了拍温谨清的手“都是一家人,不说谢谢。” 看着亲娘出了面解围,又对温谨清如此温柔,温婉的表情不负刚才的平静,扁扁嘴也离开了老夫人的怀抱,一步步走向温谨清,阻挡了亲娘的视线。 “大姐姐,大伯母会没事的,那个太医医术极好。” 看着面前娇俏可人懵懂无知的人儿,温谨清却是打了一个寒颤,三妹真的如她表现的那般单纯吗?短短一句话,就让她娘差点丢了命…… “谢谢三妹。”温谨清低垂着面孔看不清表情。 待到下人扶着大夫人下去,沾染点点鲜血的地面很快被清除干净了,除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再也看不出刚才的血腥场面,竟是又恢复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只是散席前。 老夫人高坐主位,眉眼间尽是戾气警告“今儿的事儿不得传出去,大爷若是问起,就说大夫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们可明白?” 温婉与嘉柔公主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温顺道“明白。” 二夫人却不是软柿子,眼底闪烁着怨愤“母亲,您今儿下手重了些,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哥的夫人,是温府的掌家大夫人。给她留颜面,也是给您自己留面子。” 说着,也不行礼告退直接转头离开了,气得老太太全身颤抖,指着二夫人冰冷愤怒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混账!不过是仗着母家与傅国公府有些渊源,竟然敢以下犯上不尊婆母!等老二回来,我定要他看看他的宝贝儿媳妇是怎么对待我这个娘的!” 温婉不喜听这些废话,自然也不会让她娘在这里受老太太的白眼,也牵着她娘的手轻声道“祖母,我身子有些不适,就与娘也先退下了。” 看着小脸惨白惨白的娇弱绝色,老夫人以为温婉被吓到了,连忙道“回去好生休息。” 待到母女走后,老夫人心情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后来实在忍不住又吩咐道。 “将皇后赐下的玉兰膏给靖安送到院里去,吩咐厨房血燕每日给靖安备着,另外将我库房里的补品挑几样出来给她送去。” 说着又往外面走去“算了,我亲自去选。” 周嬷嬷眼前微闪,玉兰膏血燕可都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平时老太太自己都舍不得用的。 当晚,温府三位老爷回府的时候,自然也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三人的态度皆是不一样。 温大爷刚回来,下人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也没有调油加醋,但也气得温大爷发了好大的火,如果不是大夫人已经昏迷了,恐怕还会冲到她的院子中将她教训一番。 “请什么太医,如此见不得别人好的恶妇,死了算了!” 本来还想寻求安慰的温谨清,被温大爷一挥手摔倒在地,泪水已经流干,可也没有见到她爹的回首。 “晦气!” “老爷,魏姨娘已经熬好了八宝粥正在院子里等您,说给您消消火。” 脸色难堪的温大爷脸色瞬间好转很多“还是柔娘懂事。”说着,便直接去了魏姨娘的院子,留下温谨清孤零零的跪坐在地上,享受着下人的指指点点。 “今儿的事情我听说了,父亲只是一时怒火,你莫要放在心上。姨娘很担心你,她说她会好好劝父亲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本小姐何时轮到庶子姨娘可怜!”温谨清一把挥开温谨风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留温谨风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被打红的手默不作声。 温二爷回到房中后,便看到自己夫人坐在窗前生闷气,不由得上前环抱住二夫人的腰肢,轻声道“还在生气?母亲就是那性子,你莫要与她计较。” 二夫人的眼眶微红,忍不住委屈道“大嫂就算有错,但母亲岂能如此折辱她?再怎么说,大嫂也勤勤恳恳的伺候了母亲十多年,难道在母亲眼里,儿媳就是出气筒不成?” 温二爷有些奇怪,妯娌十数年,可自家夫人不是从不与大嫂交往的吗? “你不是一直不喜大嫂,觉得她脑袋糊涂吗?怎么如今倒是帮她说起话来。” “你管我!”二夫人不满意自家丈夫转移话题。 温二爷一愣,没有想到自家媳妇对亲娘如此大的怨怼“夫人,为夫知道您受委屈了,但娘并无坏心眼,今儿大嫂确实太过了,再怎么说三弟妹也是公主,岂能由她一个乡野村妇辱骂。” 二夫人瞪了一眼“你才乡野村妇,既然看不上大嫂的出身,那母亲为何要将大嫂求娶回来!” “那不是因为那时候温府家世不显吗?”看着怒火直冒的夫人,温二爷赶紧求饶“夫人,我的好夫人。如果你有气,就发泄在为夫身上如何?随便打随便骂,绝对不还手。你看如何?” “谁要打你骂你啊!”二夫人被逗笑了,娇嗔的瞪了温二爷一眼,视线一转突然一愣,捏起温二爷腰上的荷包疑惑道。 “你不是不喜欢带荷包吗?怎么如今带了一个如此丑的荷包?捏捏歪歪的,像是个孩子做的。” 温二爷一把夺过荷包,察觉自己反应过度激烈,随后道“是同僚送的,我想着画姐儿出嫁,夫人何时再给我生一个乖女儿,就像靖安那样乖巧可爱的女儿。” 声音在二夫人耳畔回响,伴随着炙热的温度,羞红了二夫人的脸颊,红床帐暖一室生香…… 三房里。 温三爷则是唏嘘不已,然后第一件事便问道“婉儿可是吓着了?” 嘉柔公主摇摇头“太医开了药,已经喝完药睡下了。” “那就好。”温三爷松了一口气,方才看向自家夫人“今日你受委屈了。” 嘉柔公主摇摇头,心有余悸道“大嫂说得没错,是妾身没有在母亲跟前孝顺,又没能为夫君诞下儿子,是妾身的错。也不知怎么的,母亲突然就发了好大的火,都把妾身吓着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温三爷听了,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大嫂也是关心我们,只是方法错了,才惹得母亲如此厌恨,夫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里。” 嘉柔公主依偎在温三爷的怀中,嘴角闪过讽刺的笑容,随后缓缓道“妾身遣了婉儿的太医去看了,大嫂没事受些皮外伤,只是怒火攻心才昏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无福消受 温三爷柔情满满的拍了拍嘉柔公主的手,很是欣慰“就知道夫人思虑周全,大嫂今日之苦说到底都是因我们而起,说来也是我们欠了她。” 嘉柔公主捏紧了手心“那可要有所表示?” 温三爷摇摇头,心疼道“表示就不用了。以后家中有事,夫人多帮衬一下便是。就是委屈夫人了。” “不委屈,只要夫君高兴就好。”嘉柔公主很是顺从的摇摇头。 温三爷身形一顿,看着那张满是柔情信任的脸庞,迟疑道“如果我们有一个儿子,夫人就不必受娘的气,也不会被人议论了。” 嘉柔公主面色痛苦自责的捂着肚子“可生婉儿的时候,妾身伤了身子,太医说妾身不能再生了。” “你当初只看了一个太医,也许还有更好的太医呢,亦或是那个太医诊断错误呢?” “李太医是母后的贴身太医,难道他还会害妾身不成?夫君,妾身已经不能生了,如果能生的话早就生了。夫君又何必在我心上再插一把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让你生。” “那是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嘉柔公主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表情满是痛苦绝望,泪水一滴滴落下,却努力不让哭出声。 “夫,夫君的意思是纳妾?如果这是夫君的意愿,妾身不会拒绝的,这本就是妾身欠你的。就算夫君要休了妾身,妾身也无话可说。” 看着那梨花带雨的容颜,温三爷慌了也心疼极了,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会纳妾,更不会休妻!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可,可没有儿子,夫君也会被人看不起的。”嘉柔公主自责的哭道。 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温三爷迟疑片刻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一向以丈夫为天的嘉柔公主此时却装作没有看出温三爷的不情愿,依偎在丈夫的怀中,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衫,就像是抓着一辈子的依靠,这样的感觉让温三爷有些迷茫了。 他与娘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如果夫人知道了,会不会与他一刀两断?不对,夫人那般柔弱的性子,如果知道那孩子过得那般凄惨,定会心软接纳的……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温府,可今晚上,温府的主人们却是一夜难眠,个个满腹心事。 靖安阁内。 金丝缕花的楠木床上少女满头大汗,娇媚无双的容颜上满是恐惧绝望,双眼紧闭,嘴里时不时还在呼喊着什么,仿佛陷入了梦魇的噩梦中。 “不,沈致渊!不准走,不准走!” “你回来啊,回来看我一眼,就一眼!” …… 女子痛苦的低喃,泪水夹杂着汗水打湿了枕头。 不知何时,少女才睁开双眼,当看清周围的一切后,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似是庆幸似是自嘲。 刚重生的时候,她每日每夜都在做噩梦,梦中全是那个清冷儒雅的男子,全是她求而不得的痛苦,全是他痛苦绝望的迷惑。为什么是迷惑呢?因为至死,沈致渊都不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梦境中渐渐没了他,可没有想到刚回京城,伴随他的噩梦再次席卷而来。 “沈致渊,沈致渊。”三个字在嘴里反复研磨。 “呵。” 似是自嘲,似是不屑,冷汗淋漓的脸上浮现出那般复杂的表情。 长夜漫漫,终究合上了眼,隐去了那万般苦涩。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温婉又拉上被子继续蜷缩在一团,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沉沉睡去,冷汗再次席卷额间,泪水夹杂汗水打湿了衣衫…… 次日清晨。 本该早起请安的温婉却是迟迟没有起床,因为她再次病倒了,本就劳累奔波了十数日,刚回来后家中又不得消停,让她精神也万分疲倦,加上昨夜一场噩梦,所以便再次得了风寒。 被傅世子所喜欢的靖安县主刚刚掀起京城的风潮,又被她体弱病重的消息所淹没,再多的嫉妒不甘都被命不长久所抵消。 当温婉两日后清醒的时候,便听到秋寒教训丫鬟的声音。 “小姐与傅世子并无关系,哪来的无福消受一言,再敢传播谣言,你们便另谋高就吧。”秋寒的声音隐隐带着怒火。 “秋寒姐姐,我等不敢。”几个丫鬟连忙赔罪。 “好了,下去吧,惊扰了小姐休息,你们便去夫人那里磕头赔罪!” 这句威胁比什么都好,几个丫鬟一个个脸色惨白马不停蹄的跑了。 “还是夫人管用啊。”芷荷在旁乐呵道。 秋寒扭头瞪了她一眼“连几个丫鬟都管不住,我看你这大丫鬟的位置也该挪窝了。” 芷荷一怔,干巴巴的说道“不至于吧。” 秋寒的眼神有些凉了,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小姐真是把你娇惯了,连是非黑白都不清楚!京中谁人不知天歌公主对傅世子志在必得。她们乱传傅世子对小姐有意,岂不是陷小姐于危险之地。而你,作为小姐的大丫鬟竟然还乐见其成。” 芷荷脸色瞬间白了,此时才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可还是不甘心的狡辩道。 “可,傅世子确实对小姐有意啊,不然岂会听闻小姐生病,便眼巴巴的亲自送来药材补品?我说的也没错啊。” “蠢货!”秋寒气得脸色发青“你去夫人那里领罚吧!” 说罢,也懒得理会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正想看看小姐的体温可退下来没,就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小姐,您醒了。”秋寒快步上前。 温婉脸色惨白,娇弱无力的依靠在床头,尽管伤寒让她的容颜失了颜色,可在那双璀璨水润的眼睛面前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 “水。”声音沙哑得厉害。 秋寒赶紧倒了一杯茶水,试了试温度,方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小姐。有了茶水的滋润,干涸疼痛的喉咙瞬间缓解了不少。 “芷荷,快去请夫人与太医。” 屋外的芷荷这才反应过来,马不停蹄的跑了。 “我昏迷几日了?” 温婉只觉得全身酸痛得厉害,仿佛睡了很久很久,脑袋也晕乎乎的胀痛。 “两日了。太医说您是劳累过度加上着了凉所以才昏睡过去。”不待温婉追问,秋寒便聪明的回道“夫人守了您两夜,今早实在撑不住了便在隔间睡了,老爷请了一日的假,今早儿去上早朝了,还没有回来。” 第二十七章 小白兔对老狐狸 “府中也没什么事,老夫人来看过您,怕扰您休息,便没有呆多久。大夫人还卧床不起,便又由二小姐过来看望您,因要照顾大夫人,也没有呆多久,二夫人倒是时常过来,有二夫人陪着夫人也好受些。” “对了,大少爷也来过,还送了些药材。” 温婉细细的听着,心中不由得赞叹秋寒的细心,相比大大咧咧天真无知的芷荷,秋寒确实心思缜密,很多事情她不必开口,秋寒就能察觉到她的心思。 “嗯。傅荣轩怎么回事?” 秋寒也没有迟疑,直接道“小姐昏迷后,傅世子也不知道哪得到的消息,我们前脚请了太医,后脚傅世子便带着御赐药品来了,还与老爷聊了很久方才离开的。走的时候还说,今日也会来的。” 温婉被气乐了“所以外面便传言,我之所以昏迷,就是无福消受傅世子的宠爱?” 秋寒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小姐的表情,迟疑道“都是外面乱传的。” “罢了,不必理会。”温婉真的不甚在意,只是有些烦。 “小姐。”秋寒突然压低了声音,神情十分郑重。 “嗯?” “纳兰家保住了,那事儿也成了。陛下知晓您生病又送了不少的珍宝。” 闻言,温婉只是笑了笑“纳兰家已经被我败得差不多了,自然入不了舅舅的眼。徽墨和田玉留下,其他的照旧吧。” “是,那奴婢便捐给成阳县,听说那里的穷苦百姓不少。”秋寒还是征询意见道。 “荣安县吧。” 听到这三个字,秋寒的表情有些怪异,眼底闪过忌惮与惧色,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恭敬的应道“奴婢明白。” 正欲出门的秋寒突然扭头说道“对了,小姐,昨日沈府也送来了礼品。” 温婉瞬间怔住了,娇弱慵懒的面容凝结了,轻描淡写的表情也崩裂开了,只剩下了复杂崩溃的情绪,那种仿佛天崩地裂的慌乱无措,秋寒甚至觉得一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小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无所畏惧的神变成了拥有七情六欲的人…… “小姐,沈家的礼是不是有错?” 秋寒有些不明白,明明每年小姐都会精心反复挑选礼品送到沈家,可从未拜访过沈家,甚至很少提起这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婉才堪堪回过神来,本就苍白的面容此时更是白得吓人,仿佛一碰就会支离破碎一般,嘴唇满是贝齿留下的痕迹。 温婉表情很冷,声音有气无力疲倦极了“无事。” 秋寒迟疑道“小姐?” 温婉摆摆手“退下吧。” 话落,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道身影破门而来,两夜没有合眼,嘉柔公主眉心紧蹙眼底满是淤青,看着女儿惨白的面容,更是心底一颤。 “婉儿,婉儿。” “没事的,娘,您不要担心。”温婉柔弱一笑,衬着那惨白的娇颜更是惹人怜爱。 “李太医,过来看看。”嘉柔公主还是不太相信。 李太医上前一步,他跟了靖安县主已经十数年,县主的身体状况他最为清楚,所以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的把了脉,才道。 “公主安心,县主已经并无大碍了,再休养两日便可痊愈,这几日饮食清淡些即可。” “娘,您看吧,我就说没事嘛,您还不相信我。”温婉拉着嘉柔公主的袖子撒着娇。 “没事就好。劳烦李太医了。” 李太医识趣的下去了。芷荷也体贴的关上房门,独留两人在房中说话。 温婉懒洋洋的趴在嘉柔公主的身上,像是没骨头一样“娘~” “叫什么叫,你这个惹事精。”嘉柔公主很是不高兴的点了点温婉的眉心,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我哪里惹事了?”温婉嘟着嘴巴很是委屈。 “你自己清楚。”嘉柔公主静静的看着温婉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人心一般。 温婉眨着眼睛,状若无辜“娘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您是说前两天大伯母的事情吗?” 嘉柔公主似笑非笑的瞥了温婉一眼“你听不懂是最好的,再让我发现你敢插手那种事,我就弄死你,死在我手里,总比死在外人手中还祸害家人的好。你说呢?” 温婉一愣,怔怔看着亲娘冰冷无情的双眼,如果是其他人早就吓到不行了,偏偏她乖巧的点点头,也没有问她娘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啦。” 嘉柔公主也没有追问,而是温柔的摸了摸温婉的脸颊“真乖。” 温婉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那娘我明日可以出门吗?” 嘉柔公主警惕道“你要去哪儿?” 温婉的眼睛眨啊眨“就是出去走走。” 嘉柔公主微微蹙眉,温柔似水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温婉,似是想看穿面前这个女子的真实想法。 “沈家。” “去沈家作何?” 温婉抿紧唇角“感谢沈太傅送了如此厚礼,不亲自登门致谢岂不是失礼?” “呵。”嘉柔公主被逗乐了“御赐的礼品就不说了,国公府送了一箱子珍宝人参,王家送了一尊和田玉佛,长公主府直接送了一箱金子……怎么你就独独感谢那送了几本破书的沈家?” 温婉脸上的笑容僵硬破裂了“……” 嘉柔公主懒洋洋的扶了扶额头的碎发,语气淡淡道“行了,要去也可以,先把傅荣轩给我打发了。” 温婉一把抱住亲娘,将头埋进了那香暖的怀抱中“就知道娘最好了。” “呵。” 嘉柔公主凉凉的轻哼了一声,却没舍得将女儿推开。 此时二夫人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羡慕极了“你们母女感情真好。” 听出话中的揶揄,温婉羞红了脸“瞧二伯母说的,难道大姐姐与伯母感情不好似的。” 二夫人还真的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后悔“画姐儿性格倔强孤傲,我性子又强势了些,与她总是说不上两句话就会吵起来。就连她远嫁外省的时候,我都没有给她好脸色,还不准她嫁过去。这么多年,画姐儿从未回家过,估计还是在恨我。” 嘉柔公主上前一步,拍了拍二夫人的手,安抚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几年过去了,画姐儿定是很想你。” “但愿如此吧。”二夫人叹了一口气。 温婉倒是疑惑的问道“二伯母为什么不同意大姐姐嫁出去呢?是因为李家世代清贵吗?” 第二十八章 疯狗上门 “胡说八道,你二伯母岂是嫌贫爱富之人。”嘉柔公主不悦的呵斥道。 温婉急忙摇摇头,慌乱的解释道“二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姐姐是温府嫡长女,理当嫁入豪门权贵,夫家不显的话,会坠了温家的名声,所以二伯母才会不允许大姐姐下嫁。” 看着急红脸的温婉,二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是怜爱的摸了摸温婉的脸蛋,眼底却泛着泪光。 “婉儿想得没错,只是当年二伯母并不是为了温家名声。” 这些年来,误会她的人太多了,人人都说她是为了权力富贵,才与唯一的女儿断绝母女关系。可谁又知道画姐儿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那是为了什么啊?”温婉仰着脑袋疑惑道。 二夫人的眼眶红了,用帕子擦了一眼眼角“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靖安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温婉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脸色有些苍白,更添那娇弱无力的柔弱感,衬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姿更是弱柳扶风,有万道风情。娇娇弱弱的那么一小坨,让人爱极了。 嘉柔公主嘴角含笑,很是体贴的说道“别管那丫头,我从江南带回的墨兰开了,二嫂可要随我去看看?” 二夫人知道嘉柔公主的好意,也乐意与三弟妹好好聊天诉诉苦水,便答应了。 “早就听闻三弟妹的花艺极好,就连御花园都不及三弟妹园中的万紫千红,我可得好好开开眼见,如果看到合眼的,三弟妹可要舍得才是。” “那是自然的。”两人相携离去。 当两人离去后,温婉独自在房中坐了很久,就坐在那窗前,看着靖安阁中的那一片翠竹发呆,手中反复摩擦着那墨竹玉佩,神情淡然,可眼底却是掀起了惊天骇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 “何事?”温婉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回了一句。 “傅世子又来了,听闻您已经醒来,便要见您。” 温婉轻蹙眉头,点了点头,从秋寒手中接过面纱,也不施粉黛不戴首饰,随意的穿了一件常服,便由秋寒扶着出了门。 刚到门口,就看到芷荷正翘首以盼的看着外面。 “小姐,小姐,傅世子正在花园中与老爷吟诗作对呢,想不到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竟然文武双全啊。小姐,您以前可错怪傅世子了。” 芷荷双眼亮晶晶的,温婉不由得笑了笑,风度翩翩又有权有势的少年郎果真是招人喜欢啊。 “小姐与傅世子并无关系,哪来的错怪可言。”秋寒瞪了芷荷一眼。 芷荷扁扁嘴,正欲反驳,可看到小姐那双含笑的眼睛,明明笑眯眯的,心中莫名一凛。 “走吧。” 温婉由秋寒扶着,一步三喘气的往花园走去,还没有到花园,便看到一道桃红色的身影正往那边走去,似乎有些迟疑,最后又转身离去了。 芷荷诧异道“咦,那不是二小姐吗?” 秋寒看了看小姐的脸色,然后道“你看错了。” “不会,我的眼神好得很,哪里会看错,那分明是二小姐。”芷荷以为小姐不相信。 秋寒的声音加重几分“二小姐是定了亲的闺阁小姐,怎么会去见外男?” 闻言,芷荷一愣“对哦。可那真的好像是二小姐啊。” 温热的夏风袭来,喉咙痒得厉害,温婉蹙紧眉头从荷包里翻出一颗薄荷糖放入嘴里,方才慢吞吞道“走吧。” 花园的亭阁中。 一玄衣男子端坐其中,金丝勾勒暗纹尊贵极了,俊美无双的容颜桀骜不驯,哪怕面前眼前这个算得上天下闻名的大才子,也没有半点弱势。 手起掌落之间,自有一番考量。 “这招甚妙,竟是断了我后路。”温三爷欣喜连连,看向傅荣轩的表情越加忌惮。 “伯父的棋艺,我还相差甚远,能够赢这一场,还是伯父手下留情的原因。”傅荣轩很是崇拜的说道。 “哈哈,荣轩谦虚了。”被人夸赞温三爷开怀大笑起来,像是没有看见傅荣轩眼底的不屑,继续道“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场。” 说着,又开始布棋。 傅荣轩也含笑点头,只是从那道青翠色的身影出现在花园中后,他的眼神就未曾落在棋局中了。 温三爷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得出来,看着风姿卓越的男子,再看看娇弱懵懂的女儿,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爹爹。”温婉翩翩行了一礼“傅世子。” 傅荣轩快步上前想要扶起温婉,可却被温婉侧身躲开了,看着那隔着面纱的秋水明眸,不由得心尖一颤,心痒得厉害,数日不见,这丫头越发勾人夺魄了。 “靖安县主,身子可好些了?” 温婉点点头。 “婉儿,过来坐。你看傅世子的棋艺如何?”温三爷招手。 温婉眼底闪过思绪,含笑着上前坐在了温三爷的旁边,因桌子是方形的,自然也与傅荣轩挨着坐了,刚坐下,温婉便察觉到那毫不掩饰的火热目光。 “尚可。”温婉看了棋局一眼,很是客观的给予了评价。 尚可?傅荣轩一愣,将两字在口中反复研磨。 他的棋艺虽比不上大家国手,但也是少有敌手,今日竟只得到尚可的评价。 “早闻靖安县主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与县主对局?” “婉儿。”温三爷有些不悦,傅荣轩的棋艺与他不相上下,女儿这样说,岂不是骄傲浮夸了。 “爹爹可不要小看女儿。” 温婉昂起脑袋,眉目间透着傲气,突然,喉间一痒,剧烈的咳嗽声从嘴里传出,咳咳咳咳,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来似的。 “请吧。”温婉倔强的说道。 温三爷蹙眉,今儿婉儿怎么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婉儿的棋艺在闺阁女子里还算数一数二,可岂能拿到外面丢人现眼? “婉儿,退下!” 傅荣轩眼底闪过趣味,扬手阻止了温三爷的呵斥“只是一盘棋而已,伯父不必在意。” 又冲着温婉轻声细语道“待会儿县主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温婉捏紧手中的帕子,抬起下巴将自信与高傲展现得淋淋尽致“待会儿世子输了,可不能不认账。” “哈哈哈。” 傅荣轩被逗乐了,开怀大笑起来,愉悦的笑声回响在温府空中。 第二十九章 愚不可及 看到傅荣轩没有生气,温三爷狠是松了一口气,他生怕自家女儿惹到了傅世子,毕竟这位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也是权势滔天国公府的世子,动几根手指头就可要了温家命的贵人。 温婉像是没有看到温三爷警告的眼神,自作自的开始收拾上场的棋局。 “县主金枝玉叶,这种小事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便抢先整理凌乱的棋子,期间还‘不小心’碰到了温婉的指尖,看得温三爷眉心一跳。 “县主,请吧,我让你三子。” 咳咳咳咳。 温婉紧了紧披风,暗哑的咳嗽声又传了出来,哪怕隔着面纱,也能看出那消瘦苍白的面容,剧烈喘气的模样,仿佛多活一刻都是菩萨保佑。 傅荣轩摩擦着手中的棋子,神色难辨。 温三爷叹了一口气,婉儿想以这身子以正妻份位嫁入傅家是不可能的了,心疼之余又掺杂着一丝失望。可看着女儿这红颜祸水的勾人模样,又觉得几分难堪。 他的女儿该是高贵优雅,如今怎成了祸乱世间的妖精? 傅荣轩突然挑眉一笑,亲自掺了茶送到温婉的面前“县主,喝杯茶润润喉。” 因咳嗽,波光流转的眼眸微微泛红,衬着清澈懵懂的神情,真是像极了小白兔。 “谢谢世子。”温婉接过茶水,声音有些暗哑。 “县主请吧。”不再软糯的声音让傅荣轩不太高兴了,声音带着几分寒冷。 喜怒无常的男子让温婉恐惧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三颗白棋放在了正中心。 当棋子落下的那一刻,傅荣轩挑眉道“县主可要再考虑一下?”围棋讲究战局位置,三颗棋子放在同一个地方,简直是糟蹋。 温婉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急切的伸出手想要取回棋子,却被温三爷厉声打断“落子不悔!” 温婉又被吓得缩回手,慌乱无措的看着她爹,仿佛在寻求着帮助。 温三爷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女儿一眼,觉得有些丢脸,他先前还在傅荣轩面前说女儿的棋艺传承于他,棋艺极好。可今儿温婉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爹爹。”温婉害怕的呼唤着。 温三爷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只能抱拳向傅荣轩致歉“世子,小女任性妄为失了分寸,还望世子见谅。” 傅荣轩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县主大病初愈,神智还未恢复,情有可原。” “谢世子体谅。” 温三爷生怕傅荣轩被气跑了。毕竟少有男子愿意同无知妇女下棋,更何况温婉今日还表现得如此骄纵愚昧。 温婉很是不乐意的扁了扁嘴,拉着温三爷的袖子如平常那般撒娇“爹爹,哪有您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温三爷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拍开温婉的手“婉儿!” 温婉委屈极了,看向傅荣轩的眼神充满愤怒,语气也不太好了“世子殿下,请吧。” 温三爷刚欲呵斥,又被傅荣轩阻止了“无碍。” 傅荣轩手起棋落,两人一来一回间,温婉的白棋就被黑棋渐渐包围了,看着自家女儿不到一刻钟功夫就要输了,温三爷真的觉得丢脸死了,亏他学满四海,才高八斗,唯一的独女却是骄傲自负却并无半点真本事。 “好了!婉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温三爷一把拦住温婉即将落下的棋子。 温婉很是疑惑的抬头,便看到父亲盛怒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棋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爹爹,这盘棋还没有下完呢。”温婉不高兴的叫道。 “还嫌不够丢脸?!回去!”温三爷羞愧的看向傅荣轩“世子殿下,改日再登门致歉。” 说着,拽着温婉的手便往外走去,不给温婉一点拒绝的情面。 傅荣轩看着那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浓浓的厌弃,嗤笑出声,看来这温婉还真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美则美矣并无内涵,且愚昧无知还自视甚高。 可惜了这身皮骨啊…… 下一秒,傅荣轩脸上的嘲笑却瞬间僵住了。 棋盘上,刚刚还未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的白棋,却因为那颗失手落下的棋子而瞬间脱困,甚至隐隐有反击之力,傅荣轩越看越心惊,一颗棋子竟然激活了整个白棋,杂乱无章的白棋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泞沼泽,将势不可挡的黑龙棋子困住,黑棋如同搁浅飞龙再也不得动弹。 “有趣,有趣!” 傅荣轩大手一挥,竟然将棋子连同棋盘稳稳当当的装好“带回去!” 旁边的侍从疑惑道“难道县主刚才是装的?” 傅荣轩嗤笑出声“你觉得本世子的棋艺如何?” 侍从一愣,虽然世子殿下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傅荣轩绝对是文韬武略的天才。 “世子的棋艺自是天下无敌,连文德先生都不及世子一二!” 傅荣轩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有沈太傅在前,谁敢称天下无敌?不过,你觉得本世子会不如一个闺阁女人?” 闻言,侍从不敢再瞎恭维了,毕竟在文学泰斗沈太傅面前,谁又敢称第一?那可是天下才子都景仰的存在,就算是文学大家在沈太傅面前,都生不出攀比的心思。 最令人敬佩的是,沈太傅如今才二七。那些恃才傲物的天才在沈太傅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闺阁女人哪比得上世子,不过县主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傅荣轩摩擦着手中的棋子,神色难辨“运气不好,怎么会生在温家三房?” 这般娇弱的病秧子,哪怕是出生在皇宫,也早就没了。只有生在这没有其他子嗣的温家三房,才会被人当成宝。 “是个有福的。”侍从也赞叹道。 “走吧,回去。”傅荣轩摆摆手。 “二公子今儿回府了,夫人与老爷正欲给二公子好生庆祝一下,刚刚夫人还派人来问,世子几时回府。” 傅荣轩的步伐瞬间停止了,神情冷漠,眼底尽是阴鹫杀意,随后淡淡道“给姨母说,我迟些回去。” 说罢,径直转身离去,徒留侍从在后面追着呼喊“世子!世子!” 看着骑马离去的少年郎,侍从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世子还是不肯叫夫人为母亲。说起来,当年国公爷的嫡妻难产而亡,只留下了年幼的世子,国公爷担心其他女人伤害儿子,才特意娶了嫡妻的庶妹入门,也就是如今国公夫人。 明明夫人待世子极好,结果世子与夫人还是相处不好,甚至很不待见比他只小了一岁的二公子,也不知道是为何。 第三十章 受罚了 此时,靖安阁内。 温婉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消瘦的薄柳之姿掩面而泣,哭得脸色惨白,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 冰冷的地砖丝丝寒气渗透进了身子,更让她全身发凉,如果不是凭一口气撑着,恐怖早就晕死过去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傅世子!”温三爷怒极了,在大厅里来回走动。 温婉没有说话,就在那里哭,时不时还用委屈伤心的眼睛看着温三爷,想要换得亲爹的怜惜,因为她的身子真的支撑不了了,她真怕长眠于此,她真的不想一个人了…… 秋寒跪在一旁,着急得不行“老爷,小姐才刚刚醒来哭不得的,如若要惩罚,奴婢替小姐受着。” 一向温文尔雅的温三爷竟是一脚踢在秋寒的肩头,双眼通红的呵斥着。 “滚一边去!就是有你们这些人宠着惯着,婉儿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温婉的哭声一顿,看着疼得脸色惨白还忍痛爬起来磕头的秋寒,慢慢的抬起头看向温三爷。 “我是什么模样?” 望着那双平静的眸子,温三爷握紧拳头“贪慕权贵,高傲自负,娇惯成性!” 温婉的鼻翼发出冷笑,一双泪目波光潋滟“原来我在爹爹心中就是这样一人啊。” “……”温三爷没有回话,意思不言而喻。 “女儿知错。” 得不到亲爹的怜惜,温婉果断认错,压制着胀疼的脑袋,对着温三爷长长一拜,匍匐在地那般的卑微。 温三爷蹙紧眉心,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叹了一口气。 “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还是我近些年忙于公务,未曾教导好你,才会让你变成如此模样。” 闻言,温婉似是被逗乐了,娇软可爱的笑容很是甜美,只是眼底却无半点温度。 “爹爹,这话女儿可不认同,娘亲将我教得极好。今儿您如此生气,也并非是因为我品德才学不好,而是觉得我刚才丢了您的脸,辱没了您文德先生的名号,还累及温府在国公府的印象,不然以您对女子本弱的看法,又岂会如此大怒?” 听到消息匆匆赶到门口的嘉柔公主,便听到温婉的这么一段话。脸上的愤怒怨怼瞬间冲淡了许多,再次挂上了温柔体贴的笑容,款款跨入大厅。 “夫君,婉儿可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值得你让她拖着大病未愈的身体跪在这里,如果你觉得婉儿不堪大用,妾身又不懂事理,那大可不必致婉儿于死地,不如休妻再娶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的砸在温三爷的心尖上。 温三爷急切道“我何曾致婉儿于死地?” 可话落,当他看到那张白如纸片的人儿,心猛地咯噔一声,慌乱无措的就要上前扶起温婉。 “婉儿,爹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爹爹不知道……”解释的话那般的苍白无力。 温婉躲开了温三爷的手,害怕的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小声小声的抽噎着。 “婉儿,是爹爹错了,爹爹大错特错,竟然忘记你刚刚醒来,婉儿,你不要怪爹爹好不好?爹爹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刚才说得都是气话。” 温三爷手忙脚乱的冲温婉解释着,可对于嘉柔公主所说的话,他却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夫人离不开他,那么柔弱无知的女子离开了他,又能去哪里? 温婉抿紧唇角,拉了拉母亲的手“娘,我不想看到爹爹,你让他走,你让他走呀。他刚才骂女儿自私自利,贪慕权贵,娇惯成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温婉真的委屈极了,爹爹从来没有这么骂过她,从小到大,爹爹都将她宠在手心,可回了京城后,才短短几日功夫,全部都变了。 “娘,我们回江南好不好?” 温婉的话让温三爷心痛极了,看着那张苍白娇弱的脸蛋,觉得心疼得厉害,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怒火。 “老爷,既然你容不下婉儿,我们便回江南。”嘉柔公主爱怜的摸了摸温婉的脸蛋,再次开了口,也换了一个称呼。 “婉儿胡闹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不懂事!”温三爷怒极。 这是温三爷第一次如此责骂嘉柔公主,可她却半点不心痛,目光淡然的直视着他。 “婉儿是我的命根子,她去哪儿我自然去哪儿。” “难道我不是你的丈夫不成?出嫁从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嘉柔,你不要让我失望。”温三爷的表情充斥着浓烈的不满以及失望。 “爹爹,这事儿与娘何关?你怎么又迁怒娘!”温婉急了。 温三爷只觉得作为丈夫以及父亲的威严,再不断的被挑衅,再也忍不住呵斥道“如果不是你娘将你宠成如此模样?你今日又岂会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温婉不敢置信的踉跄着退后几步,如果刚才爹爹的话还可以说是气话,可如今,温婉却是懂了。原来在爹爹眼前,她真的是一个骄纵无礼的女子。 这下她真的是伤心了。 一滴滴泪水随着眼角落下,滴落在地溅起了尘埃。 温三爷的嘴角微动,可到底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跌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抱头。 他不明白,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他明明想要婉儿过得好的。明明带婉儿回京,就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可面对权势滔天的国公府,他却退缩了。 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女婿还低三下四的…… 偌大的靖安阁瞬间恢复了安静,寂静得不像话,压抑深沉的气氛笼罩在上空,所有的丫鬟都大气不敢出。 直到老太太的到临,方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一进门就看到那两娇弱的母女依偎在一起,而自家儿子却独自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痛苦,这幅样子的儿子她从未见过。 儿子从小被娇宠长大,向来顺风顺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今儿却为了这对母女如此难受,这让她如何不恨! 温婉看着老太太来了,知道她来者不善,也不想说话,只觉得疲倦得慌,一句话都不想说。 老太太由大夫人扶着,很是沉痛的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家子闹成如此模样,也不怕让别人笑掉了大牙!” 一家子依旧默不作声,这可急坏了老太太,气得她又砸了一个茶杯,瓷片支离破碎的飞舞着,险先划到了温婉。 “母亲小心些。”嘉柔公主急道。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老夫人又是拿起茶杯想要砸过去,却被急忙赶来的二夫人阻止了。 “母亲,二弟妹是公主,可不是大嫂!” 第三十一章 导火线 “难道当婆母的还不能教训儿媳了!” 老夫人的动作终究顿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收回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那句话狠狠的刺激到了大夫人。 大夫人的脸色极为难堪,充满恨意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二夫人。 “二弟妹,孝大于天,婆母教训儿媳天经地义,我可不相信陛下还会过问臣子的家事!” 二夫人冷冷的瞥了大夫人一眼“先有国后有家,三弟妹是公主,这就算不得家事!” 大夫人还欲继续说,就被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吵什么吵,要吵就滚出去吵!” 大夫人瞬间闭了嘴。 老夫人警告的看了二夫人一眼,方才看向那相拥的母女,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靖安,到祖母这里来,祖母给你做主好不好?” 闻言,大夫人气得瞪大了眼睛。 温婉却是摇摇头,紧紧的拽着亲娘的手,生怕被丢了一般。 老夫人眼底闪过寒光,可是想到温婉如今的恩宠,又不得不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靖安,今儿的事祖母也听说了,此事不是你的错。” 温婉这才抬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睛衬着那娇软柔媚的容颜,让人恨不得抱在怀中好生怜惜。 “真的吗?” 老夫人干涸枯燥的老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那是当然的。靖安,快过来。” 纤纤素指指向温三爷“那爹爹要道歉吗?” 温三爷的表情似是痛苦,似是难堪。 老夫人笑容一滞“不是你爹的错。靖安,可不能因为此事与爹爹生了嫌隙,快到祖母这里来,跪着冷,小心伤了身子,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爹。” “爹爹不会心疼的。”一向很好哄的温婉此时格外的固执“不是爹爹的错,那是谁的错?” 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不敢把气撒在温婉的身上,只能恨恨的看向嘉柔公主。 “跪下!” 温婉一愣,嘉柔公主却已经乖乖跪下了。 “娘,你起来啊,你没错,为什么要跪呢?” 嘉柔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爱怜的抚摸着温婉泛红的脸颊,轻声说道“早点解决,你也早点休息。” 声音很小,小得只有温婉听见。 温婉整个人呆住了,猛地扭头看向温三爷“爹爹也觉得是娘错了吗!” 温三爷的嘴角微张,终究侧转过头,不同意也不反驳。 嘉柔公主嘴角露出一个该是如此的自嘲。 老夫人则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自顾自的说道“靖安,你是我温家的女儿,一言一行皆代表温家。今日,你不止丢了你爹的颜面,还坠了我温府的名声,如果傅世子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那你便成了一个骄傲自负,贪慕权贵的愚昧女子。” “你爹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可你却不尊长辈与你爹顶嘴,还累及你爹娘之间的感情。偏偏如今,你还半点不知错。” 温婉扬起脑袋,直视老夫人“可祖母不是说我没有错吗?” 老夫人气得心口钝痛“养不教父之过,所以你没有错。你棋艺不善,为了博取傅世子的好感,竟然不顾你爹的劝阻非要与之下棋,如果不是你爹,你早就输得难堪。靖安,你该惦记你爹的好才是。” 口口声声都是爹的好,可娘的苦谁又知道?温婉微微一笑“还没有下完,祖母又如何知道是我输呢?” 这话显然刺痛了温三爷的哪根筋,怒斥道“大言不惭!傅世子的棋艺远在我之上,你一个闺阁女子岂会是他的对手?” 温婉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原来爹爹知道傅荣轩的棋艺在你之上啊,刚刚也是装作没看出傅荣轩的不屑敷衍,所以,我与傅荣轩的事情您也是清楚的,是吗?” 温三爷蹙紧眉心,恼羞成怒了“你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温府是短你吃喝了吗?你非要去攀那滔天富贵!” “到底是我不知廉耻,还是您舍不得国公府的权势!” 啪! 重重的巴掌声落在了温婉的脸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温三爷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 温婉摸了摸右脸的掌印,已经红肿了,却不觉得疼痛,因为她的半张脸已经麻木了,整个人若无其事,只是嘴角的血迹提醒着她刚才受了什么苦。 “三弟,你过了!”二夫人厉声呵斥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的。” “婉,婉儿,对,对不起。”温三爷痛苦的阖上眼眸,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温婉却是轻轻一笑,声音软软的绵绵的“您没错,女儿目无尊长顶撞祖母父亲,还勾引外男贪慕权贵,别说是一巴掌了,就算将女儿沉塘都不为过,您有何错之有?” 嘉柔公主一把拉住女儿,握紧她的手“老爷,是妾身没有教养好婉儿,此事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一力承担。” “娘!” “闭嘴。” “……”温婉不敢开口了。 咚!咚!咚! 三声磕头声,狠狠的砸在温婉的心头,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她最软弱的逆鳞。 看着那磕红的额头,温三爷只觉得心里慌得很,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又觉得什么最珍贵的珍宝即将逝去,可终究稳住大男子的气概,沉声道。 “既然知错了,那便起来吧。” 老夫人却是不太满意“嘉柔,这些年来,你未曾为三房诞下儿子,还霸占丈夫不予其纳妾,如今唯一的女儿也没有教养好。就算你是公主,也是犯了七出之条。我温府即便休了你,闹到朝堂我们也占理!你可有话说?” “娘。”温三爷急了,他从未想过休妻。 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闭嘴,温三爷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相信母亲。 “母亲说的是,儿媳无从所辩。”嘉柔公主一如既往的温顺。 温婉握紧亲娘的手,意思不言而喻,母亲到哪儿她便去哪儿。 老夫人高傲的抬起下巴“既然你知错,那便看在老三的面子上,就关你禁闭,何时幡然悔悟何时出来。” 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得给我这个老妇人磕头认罪。 大夫人也是乐开了花,她虽是大夫人,可一直被两个弟妹压制,如今她终于反败为胜了。 二夫人却是面露担忧,看向其他的人尽是不满。 “儿媳领命。” 第三十二章 嫡女为妾 温婉看着默不作声的亲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祖母,我身子不好,既然此事因我而起,我便一起与母亲禁闭,这样也好安心养病。” “婉儿,不久后便是你祖母的大寿!”温三爷不悦的提醒。 温婉却是惨白一笑“爹爹,您觉得以我如今的身体还能参加祖母的寿礼吗?” 看着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灵魂出窍的女儿,温三爷嘴里的反驳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睛。 察觉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大夫人立刻说道“好好养病,只要你有孝心,就能参加!” 这话将温婉陷于不孝之地。 温三爷忍不住开口道“婉儿的病还没有好,待会儿过了病气给贵人可就不好了,还是让她好生养病吧。” 老夫人这下也不高兴了,温婉可是她温家的活招牌,此次宴请的客人很多都是看在温婉受宠的份上来的,如今谁人不知,傅世子看上了温婉,就算是做妾,也是国公府的人。 “还有大半月,什么病养不好!” 母亲开了口,温三爷自然不会反驳,可又心疼女儿,不免着急万分。自家女儿别说是今日受了如此大罪,就算平时有些伤寒感冒,都会躺个十天半月的,短短数日,女儿岂会好转。 “母亲,傅世子不是送了百年老山参吗?” 闻言,老夫人狠狠的瞪了自家吃里扒外的儿子一眼,不悦道“那本是傅世子送给老身的,既然靖安身子不好,便给靖安养病吧。” 温婉却是不愿意接受亲爹的好意,轻声说道“舅舅赐了不少珍品,就不劳烦祖母了。” 说罢,冲嘉柔公主道“娘,我们走吧。” 嘉柔公主含笑点点头,从头到尾,向来开心也哭伤心也哭的嘉柔公主此时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流,从头到尾都含笑看着听着受着,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唯独怀中的女儿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炙热的阳光洒在那同样娇弱的身子上,明明跪了许久,腿都在打哆嗦,可那两人却将背挺得笔直,柔若无骨却有一种凌然绝傲的气质。 “娘,这只是件小事,真的该如此吗?”温三爷迟疑了。 看着耳根子软的儿子,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怎么宠她们?你看看,你都将她们宠成什么样了,一个个的目无尊长娇生惯养!看看她们今日做的好事,没有金刚钻还敢去揽那瓷器活,都怪你平时将靖安夸上了天,结果不到一刻钟功夫就全盘皆输,你也不怕傅世子笑掉了大牙!老三,我告诉你!你今日不好好管教她们,明日她们就能将温府捅破天了去!” 看着神情挣扎的儿子,老夫人放缓了语气,她这儿子一向吃软不吃硬。 “老三,就算你不为温家考虑,你也得为靖安的将来做打算。难道你希望她以后嫁入国公府,还指望国公府像温府一样将她当成宝贝宠着?你看看她的身子比她娘还差,以后怎么可能繁衍后代?” “做不了正房夫人,就只能为妾。为妾者无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需要温柔体贴能讨傅世子的欢心就行,所以靖安的性子一定得改!” 温三爷的话脱口而出“娘怎么知道靖安一定为妾!” “儿啊,你是糊涂了吧!”老夫人被气乐了。 大夫人也乐呵这上前说道“三弟,你当人人都如你这般善良,能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当成宝?国公府是什么门楣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天歌公主都争着下嫁,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县主有资格为妻?何况她还不知道活不活得久。” 最后一句话可有些扎心了。 二夫人指着大夫人说不出话来“大嫂,再怎么说靖安也是你侄女儿,你怎么能如此诅咒她!” 大夫人冷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不爱听就别听了!” 看着不开腔的两人,二夫人气得拂袖离去。 老夫人也开始劝说道“你大嫂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温家好。” “当年,你死活要娶那女人过门,娘看你实在喜欢她,就算她没生儿子也包容了这么多年。可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女败坏温府的名声啊。” “如今傅世子既然瞧上了靖安,也算我温府的福分。何况,温婉那娇生惯养的身子,还有那张脸,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我这个老太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你说说,除了国公府外,又有几人能护住她?” 温三爷满脸的痛苦,还是舍不得女儿“娘,妾通买卖,婉儿怎么受得了那等苦。” 老夫人很是体贴的说道“所以,娘才说要好好改正靖安骄纵的性子,否则以后嫁过去吃苦的不得是她吗?她也没个亲兄弟帮衬,以后受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兄弟二字入了温三爷的心“娘,那孩子果真听话懂事?” 老夫人眼底闪过精光“娘亲自去看了看,是个懂事孝顺的,而且像极了你自幼聪明,而且这次也参加了科举。” 温三爷陷入深思,但还有些犹疑。 老夫人继续道“过几日就会放榜了,如果那孩子中了举人,你便让他认祖归宗,以后也有个兄弟能给靖安做后盾,如若才学不行,那便认作义子。你觉得如何?” 无论如何,那孩子必须入了温府! 温三爷迟疑片刻,终究点点头。 大夫人倒是纳闷的问道“认祖归宗?三弟还有外室子?” 此话一出,温三爷瞬间涨红了脸。他是高风亮节品行高洁的文德先生,岂能是置养外室的龌龊伪君子! 老夫人一巴掌挥在大夫人的手臂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夫人疼得脸色泛白,老夫人出生农家,从小可是做惯了农活,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可是力气半点没少。 不过一想到如此好丈夫竟然也是个偷嘴的,而且还偷偷摸摸的生了外室子,大夫人又是高兴极了,她丈夫再怎么宠溺妾室,可绝没有养外室的龌龊性子。 看三弟妹以后如何在她面前秀恩爱! “老三,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今日也累坏了。过几日,你的文书也快下来了,到时候到了新衙门又得忙了。” “儿子告退。”温三爷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待到温三爷走后,大厅里只留下老夫人与大夫人。 大夫人又忍不住小声的问道“母亲,三弟是有后了?” 老夫人眼神阴鹫的盯着大夫人,声音冰冷刺骨“哪来的后,不过是温家旁支弟子,觉得品行端良又聪慧孝顺,所以打算挂在老三名下,以后也有人为老三养老送终。” 第三十三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刚才不是说……”认祖归宗吗? 话还没有说完,当看到那充满警告杀意的眼神,大夫人识趣的闭上了嘴。 “母亲,儿媳先下去准备寿礼。” “嗯。”老夫人不耐的摆摆手。 当大夫人退下后,老夫人方才觉得口干舌燥,刚欲叫丫鬟送茶,突然才惊觉她此时在靖安阁里,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些担心入了旁人的耳目。 可环视一周发现没人后,又斗志昂扬的走了。 待到老夫人走后,一道黑色的声音悄然离去,没有惊动温府一个人。 皇宫里。 一向相敬如冰的帝后正在御花园中下棋,周围只有一个太监服侍,一个花枝招展的妃子都没有,两人竟是出乎意外的和睦。 “陛下,你这棋艺倒退了很多了。”皇后没有客气,一连吃了好几个黑子。 皇帝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眯眯的说道“没办法,近来傅氏缠得紧,都有些吃不消了。” 说起这话,皇后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是很是平静的说道“既然傅氏伺候不当,那便换一个服侍,如若陛下舍不得,那便冷落几日。” 皇帝随意道“哪来的舍不得,不就是个侍寝丫头,就是用惯了懒得换了,你也敲打一下,近些日子她都忘记自己是何身份了。” “还不是陛下宠的。”白棋落下,黑棋再次溃不成军。 两人话里话外之间,竟是将宠冠后宫的傅贵妃当成了卑贱的丫鬟一般随意逗弄。 “宠妾宠妾,不宠何为妾,朕政务繁忙,可不得让这些女人给朕放松放松。” “傅家确实恃宠而骄了些。” 皇后竟是直言傅家,而不是傅贵妃。偏偏皇帝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这个众人公认不受宠的皇后是个实权在手的宠后一般,甚是信任。 “不捧上天,如何摔得痛?”皇帝很是薄凉的说道“不过傅荣轩这小子挺合朕的意,那事儿也办得不错,总得给世家留个种,不然后人会说朕心狠手辣,残害开国功臣的。” “陛下心里有数就好。”皇后不甚在意。 皇帝懒洋洋的问道“对了,听说岳父前段时间亲自拜访了温家,想要求那温家老三做嫡孙的老师。” “嗯,父亲觉得温家老三还成。” 皇帝却是嗤笑出声“温家老三学问还行,脑子不行,别把你侄儿教坏了。清欢可是像她娘啊。” 皇后很是平静的恭维“凤家血脉自然是好的。” 皇帝深以为意的点点头“想当年如果嘉柔不是要嫁人了,朕恐怕都不知道凤家女儿中还有如此人物,嘉柔那丫头隐藏得深啊。” 皇后恨是无情的纠正“不是要嫁人,应该说不是为了让那位安心离京,嘉柔也不会嫁给那温家老三。” “有缘无分啊。不过没有温家老三也不会有清欢。” “……” 皇后懒得在与皇帝掰扯,又是下了一子,然后皇帝便要哭了。 “皇后你就不能让让朕。” “您身为皇帝该有容人之量。” “朕让你侄儿跟沈太傅几日?” “你舍得?” 皇帝思忖片刻后,还是果断的反悔了,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气度“舍不得。” 皇后很是嫌弃的瞥了皇帝一眼,然后毫不犹豫了赢了这一局“陛下,你输了。” “你怎么与清欢那丫头一样,总是不肯让朕。” “本宫又不需讨好你。”皇后很是平静的诉说,不算年轻美丽的容颜却是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清欢也不需要讨好朕。”皇帝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却是深以为意的点点头。 两人话着家常,可当王太监拿着一张密信过来的时候,皇帝翻看过后却是脸色大变怦然大怒,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竟是一脚踢翻了凳子。 “什么事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皇后不以为意的问道。 “你自己看!” 皇后接过信,当粗略看完后,气得全身颤抖,双眼间竟是满是泪水。 “灭族吧。” “那也太便宜他们了!去请沈太傅过来,朕有要事商议!” 此时,靖安阁中寂寥无声。 往日嬉闹欢乐的声音都没有了,三房所有的丫鬟都跪在地上接受着老太太身边粗使嬷嬷的教训。 屋外唾沫直飞,将丫鬟们骂得个个抬不起头,大房二房的丫鬟们则是旁看着,羞得三房的丫鬟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此一辱,以后三房想要在大房二房面前抬起头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丫鬟们都是见风使舵的性子,知道温府掌权人不满三房,她们自然会明里暗里的折腾三房以便讨好老夫人。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三夫人,唯独温三爷不知道。 “行了,有什么脸好哭的,跟了这么一个主子!”温嬷嬷像极了老夫人,眉目间尖酸刻薄。 “马上就是老夫人的大寿,你们一个个的皮子紧些,再出什么事就滚出温府!” “还不快起来,都滚去大房帮忙!” 不服气的芷荷不高兴的说道“温嬷嬷,县主的病还没有好,能不能留几个人伺候着,不然县主有什么事,您可担待不起。”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芷荷的脸上,竟是直接打破了嘴角,本就没干过粗活的芷荷被打得爬不起来。一双粗鄙的大脚踩在芷荷的身上,带着浓烈蒜臭味的口臭扑面而来,粗糙的大手攥住了耳朵。 “不过是个贱丫头,竟然敢用县主压我!” “我没有!”芷荷奋力反抗着,可哪里是粗使嬷嬷的对手,又是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县主如今目无尊长,都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给教坏的,来人,给我掌嘴!什么时候知错了,就什么时候停手!”温嬷嬷狞笑着。 “我可是县主的贴身丫鬟,谁敢!”芷荷慌了神。 众人对视几眼,有些迟疑。 “不动手是吧,老娘亲自打!”温嬷嬷环视一圈后,怒极了,挽起袖子就准备开打。 咯吱。 房门打开了。 秋寒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才走向温嬷嬷,面无表情,明明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卑贱丫头,温嬷嬷却是莫名觉得恐惧。 “公主有令,小姐养病期间谁敢打扰,一律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让所有人背脊发凉,皆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秋寒。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下如此命令。 第三十四章 杀鸡儆猴 “你哪来的胆子,我们是老夫人的人,三夫人可没有权利打杀我们,就算是管教的资格都没有!我活了这么多年,可没见过当儿媳的管到婆母的身上!”温嬷嬷回过神来,厉声呵斥。 秋寒冷冷的看向温嬷嬷“夫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妹,正二品的十九公主,小姐是高祖皇后亲封的靖安县主,别说是打杀你,就凭你今日以下犯上,灭你九族也并无不可!” 温嬷嬷瞪大眼睛,看着杀机毕露的秋寒,撑着胆子道“你不能杀我,这都是大夫人的命令,你不能杀我!我可是老夫人的人,你敢杀我,老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拖下去,杖毙。” 话落,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两个侍卫,看着普普通通,可是却将肥胖健壮的温嬷嬷轻易的提起来。 “救命!救命啊!”温嬷嬷此时方才怕了,撕心裂肺的大叫,可刚出两声,直接被割了舌头。 鲜血淋漓的舌头落在地上,还动了两下,清晰的看得见里面的青筋血管,丫鬟们皆是吓得一个个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报信或者是求情了。 侍卫的手脚很是麻利,很快温嬷嬷就被盖上了被子,板子重重的砸在身上,都听不见什么声音,只能看到那白色的被褥被染成血红,那挣扎的人影再几个板子后,便再无动静了。 这时,这些丫鬟们方才醒悟过来,原来真的是下了杀手。 于是,当温三爷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只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人体状东西,已经看不出原貌,残渣血肉沾满了板子,鲜血淋漓的肉块溅落在地上。 “她,她……” 温三爷吓得脸色惨白,指着尸体说不出话来,侧转过头,不忍心去直视。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杀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竟然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秋寒平静的行礼“老爷,请您声音小些,小姐刚刚喝完药睡下了。” 温三爷心头怒火一滞,随后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来“夫人小姐如此心善之人,怎么会有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丫鬟!” “如若不是夫人小姐心善,这些丫鬟岂能爬到她们头上撒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病重,老夫人却让三房所有丫鬟去准备寿礼,就连芷荷也不例外。老爷,奴婢想问问您,温家就如此缺人?” 温三爷脸上的怒火瞬间顿住了。 此时的芷荷捂着半边脸爬起来,满脸的泪痕,全身也脏兮兮的,哀求的看着温三爷。 “老爷,大夫人她们心怀恶意,小姐病重,却连个熬药的人都不留下,这不是想害小姐还能是什么!您一定要给小姐做主啊!刚刚奴婢说留下来照顾小姐,结果温嬷嬷不同意,还打了奴婢。” 温三爷的嘴角微张“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婉儿刚回来,她们不知道婉儿的身体状况,大嫂一个人忙碌母亲的寿礼估计忙晕头了,才胡乱下了命令。” 芷荷点点头,还是不岔的说道“那也得好好照料小姐啊!” 秋寒却是冷笑,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为残害妻女的恶人找借口,什么谦谦君子,分明是个不辨是非的愚孝懦夫。 温三爷蹙眉厉声道“罢了,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好生葬了,就说救主而死。今儿的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如果伤了婉儿夫人的名声,我拿你们问罪!” “奴婢明白!”众人赶紧回道。 芷荷却是笑开了花,老爷还是心疼夫人与小姐的嘛。 “秋寒,小姐身体如何了?”温三爷迟疑问道。 “并无大碍。” 温三爷厌弃的看着秋寒“无事就好,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今日假传命令残害他人性命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有下次,我温家也容不得你!” “谢老爷。”秋寒的语气很是冷淡。 “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夫人小姐,别吓坏她们了。另外,我来看望的事情也不要说。” “奴婢明白。” 温三爷满意的点头,可看向紧闭的房门后表情甚是复杂,又带着深深的无力疲倦感。 柔儿,别让我失望了…… 看着温三爷离去,芷荷才捂着脸问道“老爷,为什么不让小姐夫人知道他来过啊?如果夫人小姐知道,定会高兴的才是。” 秋寒凉凉的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芷荷,你是家生子吧。” 芷荷很是诧异“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怎么突然这般问。” 秋寒没有多说“没什么,你下去养伤吧,小姐这里有我照顾。” 芷荷点点头,摸着疼痛的脸蛋一瘸一拐的走了“好吧,疼死我了,那老泼妇下手真狠,你有事就叫我哈。” 秋寒看着满院子的丫鬟,沉声道“收拾干净,便去大房帮忙准备寿礼。夫人被关紧闭,小姐又有病在身,我三房总得出一份力才是。” “是。” 丫鬟们对视一眼,有了刚才这么一出,终究不敢违背秋寒的意思,动作麻利的将满是血迹的地板收拾干净了,然后成群结队的跑去了大房。 待到三房的人彻底散去后,秋寒对刚才的两个侍卫点点头。 那两个侍卫也颔首相对,然后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就像来时那般的神秘莫测。 秋寒环视一周,再次进了屋。 此时嘉柔公主正坐在床头,温柔婉约的脸上满是冰冷,哪里还看得出曾经的半分柔情,尤其是看着昏迷的女儿,更是寒光毕露。 “处理好了?” “是。” “把这信交给征西大将军。”嘉柔公主将一封还残存墨迹的信递向秋寒。 秋寒蹙眉,没有立刻接过。 征西大将军贺慎行,虽是前朝高门弟子出生,却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将,曾经因敌国将领惹怒了他,竟是屠了一城,如今本朝有如此大片江山,贺慎行居功至伟。 且他性子狠辣凶残,手段残忍,向来看不上京中的世家弟子。唯一入了他的眼恐怕只有沈太傅了。 夫人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有关系? 嘉柔公主也没有收回信“我知道你们有法子将信送去,如果你想婉儿过得好,就照我的命令做。” 秋寒迟疑片刻,还是接过信,没有多言转身就出了门。 当秋寒离开后,嘉柔公主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是那般的复杂,似是痛苦似是决绝。 没过多久秋寒便回来了,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第三十五章 病娇又晕了 “快去请太医过来,婉儿又发烧了。” 秋寒面色一凝,再次匆匆出了门,当晚,靖安阁又再次热闹极了,连带着温府一夜灯火通明,温婉的房间内热水热药端进去又送出来,来来回回折腾了无数次。 甚至老太太都吓得半夜起了床,特意赶来了靖安阁。整个温府都因为温婉的高烧不退而彻夜未眠。 第二日。 温婉再次昏迷的消息又传遍了京城。 傅荣轩下午便再次赶来了,纪青怀罗邶望周子安三人也跟着来了,不过四人此次却是连靖安阁的院门都没能进去,由大房的庶长子温谨风,二房的温谨竹温谨明三人招待。 “婉儿身子如何了?”傅荣轩脸色难堪极了。 身为嫡长子温谨竹首先开口道“靖安昨日着了凉,如今还没有醒,不过高烧已经退了,多谢傅世子关心。” 罗邶望翘着二郎腿,扁扁嘴道“上次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严重啊,怎么回了京城,就大病不断,你温府不会是虐待我表妹吧。” 如果不是亲娘发话,他才不想来见这个身娇体贵的病秧子。不过既然来了,自然受不了自己表妹被人欺负。 温谨竹尴尬的笑了笑“罗公子说笑了,靖安是温府的三小姐,我们宝贝都还来不及了。” 昨日的事情他也听娘说了,虽然他爹觉得是三伯母与靖安错了,可他还是与他娘的意见一致,分明是祖母过分了些,只不过祖母是打着为三伯父好的名义,做出伤害三伯母,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 温谨明也分外的难堪,祖母将病弱的孙女儿逼得昏迷,这可不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罗公子且安心,陛下今儿早上又派了太医过来,如今靖安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生休养了。” 罗邶望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想必你温府也没那胆子对皇族哪样。” 傅荣轩冷冷的瞥了温谨竹温谨明一眼,冰冷高傲的说道“婉儿可是本世子看上的女子,如果谁敢对她半分不好,可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温谨竹皱起眉头,虽是不满,但也不敢触及怒火“那是自然。” 温谨墨也赶紧道“靖安是我们的堂妹,我们岂会害她!” 纪青怀摇着手中的扇子,自是一番风流恣意的气质“我听说,昨日温府杖毙了一个丫鬟。” 话落,温谨竹脸色瞬间难堪了“纪公子应该是听错了,那丫鬟是救主而亡,并非杖毙。” “是吗?”纪青怀似笑非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 温谨竹望着那含笑的眸子,莫名背脊发凉,还未开口。 此时周子安突然道“老大留在这里就行了,我们瞎凑什么热闹,天歌公主可在温府外等着呢。” 听到天歌两字,傅荣轩眼底闪过厌恶“她若来温府,罗老二我就弄死你。” 罗邶望噌的一声跳起来“她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啊。” “她是你表妹,你不管谁管!”纪青怀乐呵道。 “她还是老大的表妹呢。”话落,在那双冰冷的厉目下,罗邶望又果断答应了“我管就我管。你们也别想逃!” 纪青怀意味深长的说道“切,你不是巴不得吗?拉上我们做什么,我还想再呆呆呢。” 一向风流成性的罗邶望竟是突然红了脸“什么巴不得,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天歌可是老大的命定夫人!” 刚刚说完,罗邶望又觉得脖颈凉飕飕的,不由得惊恐的回头,干巴巴的说道“老大,一时口快说错话,你别急,我这就走。” 然后拉着周子安就跑了,那动作叫那个快啊,连温谨竹他们想要派人送他们出门都没有来得及,只能匆匆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走?”傅荣轩瞥了一眼纪青怀。 纪青怀摩擦着手中的茶杯,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温谨风,道“听闻风兄才华斐然,参加了此次科举,不如我们共同探讨探讨?” 温谨风眼底闪过警惕,不动声色道“能与纪公子畅聊是我之幸。” 态度不亢不卑,反倒加深了纪青怀的笑意“风兄,请。” 两人肩并肩离去,独留傅荣轩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没过多久一个侍卫便走了过来。 “世子,纪公子所言不错,县主昏迷确实与温府有关……” 越听,傅荣轩的脸色就越加难堪,砰,手中的茶杯竟然被徒手捏爆,瓷片散落满地,惊得侍卫脸色惨白。 “好啊,这温家还真是没把本世子放在眼里,明知道本世子看重温婉,竟然还敢如此对她!不错不错啊。” “世子,可要派人收拾一下温家?”温家这两年虽然强势了不少,可在国公府眼里,依旧是条可有可无的狗而已。 “无需,温家再怎么说也是婉儿的娘家。”傅荣轩神色难明“既然温家照顾不好婉儿,那本世子就亲自带回去照顾!” 侍卫嘴角一抽,又不是什么身份低贱的民女,就这样带回去还不知道外人怎么辱骂靖安县主呢。 话落,傅荣轩已经大步流星的往靖安阁走去,明明他没去过靖安阁,可对那条路却是分外熟悉,甚至走的捷径。 而一路上,更是无人敢阻拦。 刚到靖安阁门口,温三爷便已经闻讯赶来,此时他再也保持不了翩翩公子的风范,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着急。 “世子!” 侍卫上前一步,竟是将温三爷阻拦在一旁,不得靠近傅荣轩半分。侍卫冷冷的问道“温大人何事?” 温三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外男要闯入女儿闺房,他却连阻拦的能力都没有,可看着傅荣轩的态度,他又觉得很是难堪,面子上很是过不去。 终究道“婉儿还未醒来,需要静养。世子不太方便进入吧。” 傅荣轩冷笑出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呵呵,静养?昨日的闹剧温大人也是亲眼目睹的,怎么如今像是不知情一样?难道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可以打扰县主静养,本世子却是不行是吧?” 温三爷面色一沉,他明明吩咐三房的人不得将此事传出去,结果才过了一日,此事就传到傅荣轩的耳里。 夫人啊夫人,难道你真觉得我会害婉儿不成?竟然搬出傅世子来压他! “昨日的事情世子不太了解,还有半月便是母亲的大寿,大嫂手中的人不够,所以才让三房的人去帮忙,结果奴仆不懂事误会了大嫂的意思,才造成昨日的局面。还请世子不要误会。” 第三十六章 娶妻纳妾,奔者为贱 “是不是误会难道本世子不知道?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傅荣轩怒极反笑。 温三爷一把拦在傅荣轩面前,阻止了他推门而进的动作,急得满头冷汗“世子!这是小女的闺房,还请您自重!” “自重?哈哈,你倒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话的!” 察觉主子的怒火,旁边的侍卫反手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温三爷压在了地上,整个人几乎是匍匐在地,那般的卑微低贱。 温三爷脸色涨红,双目赤红“世子,我是朝廷官员,你万不可如此侮辱我!你强闯女子闺房,难道就不怕陛下问罪吗!” “那你去便是,只要你见得到陛下!”傅荣轩丝毫不惧。 他在京中嚣张跋扈这么多年,犯了再大的错,陛下都是轻拿轻放,随便骂他几句就算了,又岂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主而惩处他。何况他料定温三爷不敢去告御状,因为温府绝不会与国公府撕破脸! 眼看傅荣轩要推开靖安阁的大门,温三爷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娘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命啊。婉儿长了这幅容颜,本身就是一种罪孽,红颜祸水啊! 咯吱一声。 靖安阁的大门开了,却并非傅荣轩所为。 嘉柔公主素面朝天的便走了出来,眉眼间尽是倦色,不过却藏不住其中的怒火。 “傅世子,这是下定决心要坏了婉儿的名声?” 傅荣轩舒展眉心轻笑道“嘉柔公主说笑了,婉儿是我的挚爱,我岂会害她?” 嘉柔公主同样露出一个笑容“那你这是作何?” 傅荣轩挑眉,言语间自带一种不容反驳的压迫“您护不住婉儿,我只能将婉儿带回去自己护着了。你看看阖府上下,又有几个待婉儿真心?” 听到这话,温三爷气红了眼。 夫人到底在傅世子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傅世子如此看待温府,视如洪水猛兽。难道在夫人眼中,温府就如此不可信任吗? 嘉柔公主眉眼含笑,轻声细语道“媒妁之言,娶妻纳妾,奔者为贱。世子想好了吗?” 不只是傅荣轩愣住了,就连温三爷也呆住了。难道夫人还肖想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成? 傅荣轩蹙紧眉头,怎么这么麻烦,可一想到如果能远离那疯女人,娶回家又如何?!何况温婉这幅容颜身段,他真是爱惨了。 “聘者为妻,县主身份尊贵,自然是求婉儿做世子夫人。” 嘉柔公主听到这话并无波动,依旧眉眼含笑,可温三爷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他从未想过以女儿的身份能做傅世子的正房夫人。 可谁人不知天歌公主喜欢傅世子,而陛下又宠爱天歌公主,傅贵妃更是想与国公府亲上加亲。如果婉儿嫁入国公府,那么势必会惹得皇上震怒,而温府也别想讨好。 可国公府权大势大,傅世子又是爱极了婉儿,显然也不可能惹怒傅世子。 “婉儿自幼身娇体贵,做不得重活脏活,也受不得欺辱挤兑,更是没教过她主母掌家之法,家中向来宠着,恐怕到了夫家也改不了她这性子。傅世子也能接受?” 傅荣轩嘴角一抽,这到底是娶个打理家门的妻子,还是娶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 “国公府不缺下人,府中事务有姨母管教,婉儿只需要自己开心快活便好。” 嘉柔公主像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小女还未及笄,本宫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甚是舍不得。如若傅世子真的有心,还望多等些时日。” 傅荣轩今日所作所为本就是想得到温婉,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懒得纠缠下去,毕竟近年来想要抓他把柄的人可不少。 “多谢公主成全。” 嘉柔公主微微颔首,便转身进了院子里,大门咯吱一声再次关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温三爷一眼,冷漠绝情得温三爷真的以为嘉柔公主没有看到他,而不是因为怨恨怒火而故意无视她。 因为,在他的眼里,嘉柔公主一直是个柔弱善良以夫为天的女人,岂敢故意与他作对伤及他的颜面。 “还不放温伯父起来!像什么样子! 侍卫一听,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温三爷扶起,态度瞬间尊敬卑微多了“温三爷实在对不起,都怪奴才手重,可伤到了大人?如果真伤了大人,那奴才真是罪该万死了。” 温三爷满脸的羞恼,白净的衣服也沾上了尘埃,胳膊像是被折断了一般麻木难受。 尽管全身难受,但他还是秉持了读书人的高傲,沉声道“无碍,些许小事岂会要你的命。” 呵。 同样是名声在外满腹经纶的才子,怎么沈太傅就是德高望重神机妙术的谦谦君子,而温三爷却是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明明气得要死,却非要做个温厚宽容的气派。 “听闻沈太傅与温伯父同出一门。” 温三爷一愣,可提起沈太傅,却是满脸的敬佩仰慕,甚至一丝嫉妒都没有“三生有幸啊,说起来沈太傅还比我小上几岁,只是可惜我出了师门,沈太傅才被老师收做关门弟子,都没能与沈太傅好生畅聊一番……” 一听温三爷与沈太傅并无交往后,傅荣轩便不耐烦继续听下去,直接打断了。 “本世子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这几名侍卫就留下靖安阁照料。” 话落,也不等温三爷拒绝,转身就走了。 温三爷也没有追出去送人,刚才的那一幕,他真的不想再看见傅荣轩。看着紧闭的院门,又是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疲倦得慌。 此时,靖安阁内。 温婉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本就娇小的脸蛋此次更是小了一圈,更显得没几两肉,紧皱的眉头哪怕昏睡中也不安稳,手中紧紧握住那墨竹玉佩。 “都一天了,怎么小姐还未醒来?”向来稳重的秋寒都忍不住面露着急。 “高烧已经退了,就无大碍了。” “那怎么小姐还没醒?” 嘉柔公主眼底闪过寒光,爱怜的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颊“她爹如此待她,估计是伤心了。” 秋寒一愣,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谁能想到一向疼爱小姐的老爷,竟是从未相信小姐,还因为老夫人大夫人的几句话就责骂小姐,甚至牵累夫人。 芷荷却是嘟着嘴巴说道“都是老夫人大夫人心肠狠毒,老爷都是被他们蒙蔽了。” 闻言,嘉柔公主和秋寒都没有开口。 第三十七章 温三爷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嘉柔公主慢吞吞的起身“秋寒,你好生守着,我该去浇花了。” “奴婢明白。”秋寒回道。 当嘉柔公主走出去后,芷荷有些打抱不平的问道“小姐病重昏迷,怎么夫人还有心思管那些花花草草。” 秋寒凉凉的瞥了她一眼“那可不是普通的花草,何况小姐昏睡着,夫人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难道我们两个还伺候不过来?” 芷荷扁扁嘴,气闷的说道“我们从小伺候小姐,怎么会伺候不了。我只是替小姐委屈,夫人历来对小姐管教严厉,素来冷淡,除了小姐生病时会关心一二,其他时候就守着那些花花草草,都还没有老爷关心的时间多。” “你说,当年夫人难产无法再育,又不怪小姐,明明是夫人自己吃错了花草……” 还没有说完就被秋寒厉声打断“闭嘴!夫人何时待小姐冷淡?当年难产的事情你又知道了?!” 芷荷被吓了一跳,随后小心翼翼的看了昏睡的小姐一眼后,又道“夫人对谁都温柔宽容,只有对小姐格外的严厉,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秋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意味深长的说了那么一句“你还是真是护主的家生子。” 芷荷却是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反倒很是自豪的抬起头“那是当然的,我爹娘可都是府里的老人!” 傍晚,温府的书房中。 温大爷温二爷温三爷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温府一家子竟是全到了,个个面色凝重。 “老三,傅世子果真要娶靖安为妻?而不是妾!”老夫人激动地手脚颤抖。 温三爷蹙眉点点头,虽然很是不乐意“母亲,我不想婉儿嫁过去。” “为什么!”老夫人气得跳起来“这可是我温府光宗耀祖的好机会啊!” 他总不能说不想有个看不起他的女婿吧。温三爷很是别扭的说道“傅世子家大业大,以婉儿的身份嫁过去会受欺负的。”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老三会说温婉没法生育,无法为妻。虽然她以前也这么觉得,可如今温婉能当世子夫人,自然是当正室的利益大,至于生不出孩子会遭到国公府多大的折磨,她却是管不了了。 “老三啊,傅世子可不会放弃靖安的,要怪就怪靖安那丫头自己长了那么一张勾人的脸。” 温三爷抿紧嘴巴,不太乐意母亲这么说自己的女儿,但也没有反驳。 温大爷沉声道“三弟啊,这些年你受祖辈蒙荫,也该是还的时候了。” 温三爷噌的一声站起来,脸色涨红“大哥,你这是何意?” 温大爷面色沉稳,威严严谨的面孔上满是怒气“我的意思是,温婉必须嫁入国公府!” 温三爷摆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绝不允许!” 温大爷怒了,砰的一声桌子拍得震响“你吃温府的穿温府的,如果让你为温府出一份力你都不愿意!何况,靖安能嫁入国公府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你别不知好歹!” “这么喜欢权势,那你就让清姐儿嫁去,别找婉儿!”温三爷也是丝毫不退让。 “你,你……”温大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傅世子如果能看上了清姐儿,他肯定连夜打包给傅世子送去! 温三爷这幅表情显然也刺激到了温二爷。 温二爷向来不喜欢这个顽固古板的弟弟,仗着自己才学不错,就有些看不上他们在官场上的做派。偏偏这个迂腐刻板的弟弟,最得爹娘疼爱,还娶了尊贵的公主,如今唯一的病秧子女儿甚至能嫁入国公府。 到头来他辛苦劳累了十数年,竟还比不上这么一个吃女人饭的弟弟。 “三弟是打定决心不让温府再进一步了?!难道你忘记父亲是怎么死不成?!” 温三爷嘴巴张了张。父亲就是惹怒了贵人,被那些人羞辱压迫,最后怒火攻心伤了身子才早早的走了。 看到这一幕,大夫人嫉妒得红了眼,手中的帕子被扯得褶皱,咬牙切齿道“嫁什么嫁,靖安嫁过去,难道让天歌公主为妾不成!” …… 紧张压抑的气氛瞬间崩溃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过了很久,像是断了一口气的老夫人才缓缓说道“我温府没这个命啊……” 温三爷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个个神情复杂,而大夫人却是留在了书房,也不知道与老夫人说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很是高兴,直接往温谨清的房间去了。 又是过了四日。 温婉睁开眼睛便发现那张担忧疲倦的脸,明明累得倚靠在床头便睡着了,可手中还稳稳的端着一碗汤药,眼底满是淤青,眉头紧皱,睡梦中也不安稳。 “娘。”沙哑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挤出。 哪怕声音如同猫叫,嘉柔公主却是猛地睁开眼睛,满是红血色的眼睛在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醒来啊,娘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嘴里说着不好听的呵斥,可手中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慢。 “秋寒,快请太医,婉儿醒了!” 只见房外咚的一声,似是碗碟落地,便听到秋寒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王太医,李太医,快点,小姐醒了!” 不待一刻钟,房门被咚的一声推开,面色严肃的两名太医小跑着进来,又是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遍方才松了一口气,总算保住他们这条老命。 想起傅世子的威胁警告,又赶紧细细的交代“公主,县主已经没事了,就是多日没有用餐,身子有些虚弱,这几日先吃些好消化的素粥,等肠胃能够承受了,再用些补品养生。” “多谢王院士。”嘉柔公主连连道谢。 温婉眨了眨眼睛,脑袋还是昏沉得厉害,还不待嘉柔公主询问什么,又再次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许是睡久了,温婉觉得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她竟然在自己的房间内看到一个男人,而且是个外男!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如同狼一般灼灼生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露出嗜血占有的狠辣劲,温婉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只被野兽盯住的小白兔,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第三十八章 疯狗夜闯闺房 “终于醒了,不枉费本世子特意来看你。”声音冰冷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欲望沙哑。 温婉吓得噌的一声坐起来,因动作太急了,又是觉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 回过神来后恐惧的躲在床角,将被子紧紧的围住自己的身子,直接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秋寒她们呢?”软绵绵的声音没有半点力度,像是撒娇一般。 傅荣轩轻笑出声,咚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步上前立在床前,一把扯去了温婉的被褥,露出玲珑有致的身躯以及娇怜绝美的脸蛋。 那双极具占有欲的鹰眸紧紧的盯着温婉,势在必得的决心不言而喻,此时的温婉才发现傅荣轩竟然穿着夜行装,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你说我是你的谁?婉儿。” 傅荣轩一把捏住了温婉的手,在大掌下那纤细柔嫩的小手显得格外的娇小,像是大人与孩子一般。 以前他就知道温婉很美,可真正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才惊觉其他女人再也难以入他的眼了。 温婉被吓哭了,使劲挣脱,可那点力道无异于给傅荣轩挠痒痒,惹得他更是将手握在手里反复摩擦,恋恋不舍。 “傅世子,你是傅世子!”温婉涨红了脸眼眶泛红“你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傅荣轩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喊啊,你多叫一些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进了你的闺房,看了你衣不遮体的模样。这样我也无需经过陛下,便可早点迎娶你进门。你叫啊,继续叫啊。” “你,你……”这般无赖泼皮的模样,气得温婉呼吸都不稳了,胸口处上起下浮,引得傅荣轩连连看去。 温婉急忙用另外一只手挡住了胸口,幸好穿着内衫,不然就被看光了。 “婉儿,婉儿,你醒了可比睡着的时候美多了,你怎么能这么诱人呢?” 傅荣轩病态执拗的眼神像是锁定了温婉,双手竟是放开了温婉的柔胰,慢慢的像脸蛋摸去,还没有碰到温婉时,被温婉一巴掌狠狠的拍开了。 “滚,你滚啊。” 被温婉打了这么一巴掌,傅荣轩眼底闪过杀意,一把捏住了温婉的下巴,杀气凛然的话语伴随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去。 “温婉,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 温婉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惊得脸色惨白,绝望恐惧的蜷缩在角落中一动也不敢动。 “你知道吗?第一个敢骂我的是怎么死的吗?” 温婉又是一抖。 “五马分尸,你这样的闺阁女子估计没见过,我给你讲讲啊,就是将人的四肢加上脑袋用绳子缠住,再将绳子绑在五匹骏马身上,然后啊,马儿分别向不同的地方用劲,最后啊,那人就被活生生的撕成五半。” “那内脏肠子落了一地,脏死了。受刑的时候,我特意让人解开了他的眼罩,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子一点点裂开,那惨叫声啊足足叫了半个时辰呢。” “婉儿,你说好不好玩?” 傅荣轩在那里讲得活灵活现,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看见温婉瑟瑟发抖,可到了后面,他就发现温婉不动了,脑袋埋进了膝盖中,仿佛僵硬的死尸一般。 “婉儿?温婉?” 傅荣轩蹙眉,不会吓死了吧? 用手挑起温婉的下巴,便发现面色煞白,不过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怎么娇气成如此模样?这么不经吓。” 傅荣轩又是气又是笑,恶狠狠的捏了温婉的脸蛋一把,那滑嫩细腻的触感让他流连不返,看向温婉的眼神也是越加的露骨炙热。 “婉儿,我今儿就放过你,你可得好好养好身子,不然以后该怎么承宠。” 屋外突然传来小声的提醒声“世子,有人来了。” 傅荣轩的脸色瞬间不好了,眼底杀机毕露,如果不是在温府内,谁敢扰他的好事,他定弄死他。 “婉儿,我们来日方长……”仿佛将温婉视为所有物。 咯吱一声,窗子打开又关上了。很快正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咦,窗子怎么掀了一条缝?” 芷荷纳闷的将窗子合上掀开了床幔,想要看看小姐的情况如何。突然就看到端坐在床前的人影,尤其是那双眼刻入骨髓的阴毒怨恨,仿佛恶鬼归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不由得吓了一跳。 “小姐?” 温婉阖上眼眸,再睁眼哪还有刚才那般可怕怨毒,娇娇弱弱的坐在那里,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了一般。 “水。” “小姐,你吓了我一跳,奴婢马上给你倒水。”芷荷拍着跳得激烈的心脏,赶紧去给桌前倒水。 看着桌子上的茶水,又是一愣,她离开前又忘记清理茶具了吗? “小姐,水,你慢点喝。”芷荷小心翼翼的伺候温婉吃完水。 “我睡了几日了?” 芷荷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了“小姐都睡了四天了,这几天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幸好小姐醒了,不然我们可要怎么活啊……” 听到芷荷句句不到关键点,温婉只觉得耳根子疼,挥手阻止道“秋寒呢,你叫她过来。你去给我端一碗粥过来,睡了这么就我有些饿了。” “那小姐你先躺好,别着凉了。”芷荷虽有些奇怪,但也乖乖的下去了。 不到一会儿,秋寒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眼神清明的小姐松了一口气。 “小姐没事就好。” 温婉正坐在桌子前,正用冰凉的井水一遍遍清洗着脸颊还有手,夜里的水很冷,冻得她脸色泛白,又被揉红,一遍又一遍,直到心底的那种恶心淡去,方才停止了下来。 “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秋寒面带疑惑的上前替温婉擦干了手,扶着小姐重新回到床上,才细细说道“小姐,您昏迷后傅世子便来看望过你,且向夫人要求娶您,夫人同意了,但以还未及笄的理由暂且延后。温府担心您嫁去国公府会招惹天歌公主报复,所以不同意您嫁过去,但也没有拒绝傅世子。” “您昏迷的时候,傅世子去宫里请了王院士为您整治,如今外面都在传您与傅世子的事情。” 温婉不甚在意的摆手道“还有呢?” 秋寒一愣,难道婚事对小姐都不重要? “科举的结果出来了。温谨风中了状元,这几日府里祝贺的人可不少,加上几日后便是老夫人的大寿,说要好好大办一场,这次宴请了大半个京城世家,连沈太傅都请了。” 温婉一愣,状元? 第三十九章 求一人 看出小姐的失神,秋寒继续道“说起来此次科举还是沈太傅亲自出的题,听说很难,想不到一向默默不闻的大公子竟是中了状元,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听说,大老爷又提出将大公子挂在大夫人名下,态度很是强硬。” “不过不知大夫人说了什么,大老爷后来竟然没有逼迫了,而且魏姨娘竟然也十分强硬要留大公子在身边。” 温婉神情复杂极了“状元郎啊,状元郎,不金榜题名就不能娶妻吗。” 秋寒疑惑道“大公子还没有定亲,大抵要好好筛选一下。” 温婉回过神来,很是平静的说道“我再睡会儿,那事儿一切照旧,无论我是生是死。” 秋寒总觉得小姐今夜的情绪很不对劲,明明刚才就是好好的,可一提状元郎,就变得怪怪的。 “小姐,奴婢一直不懂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沉在心底多年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求一人。” 她这一生所为所求,不过是一人而已。可偏偏那人,她碰不得动不得,甚至不敢看一眼。 温婉眯起眼睛瞅着干净白皙的手指,怎么就这么脏呢? …… 一处偏僻的宅院里,四处种满了青翠碧绿的竹子,竹林将几处院落笼罩在其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人间仙境那般宁静,不似京城世家的奢华庄严,透着几分雅致闲适。 竹林间。 男子身穿天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迎着阳光如落了一层霜华。他缓步而来,脚步沉稳,眸光内敛,周身无任何凌厉锋芒的气势,却令人感觉他有着无上的尊华。 “大人,那人又用您的名义捐了钱财。”急促憋屈的话打断了男子的沉思。 “这次是哪个县?”清冽的声音仿若高水流水,又固若泰山,那般的沉稳淡然。 “荣安县!是您的老家!” “嗯。”惜字如金。 “大人,您怎么不在意啊?那人捐的一支簪子都够您一年的俸禄了,这些年捐的东西都价值连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贪污受贿呢!以前还觉得那人不怀好意,可这都是十年了,您说那人到底图什么啊?” 男子目光沉静,深邃如墨的眼眸里深处波澜不起“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图什么?” 他有什么值得她十年如一日的守护。 …… 靖安县主醒来的消息又再次传遍了京城,之所以如此招人关注,也是因为金龟嘉婿傅荣轩在天还刚刚亮的时候,便已经带着几箱子金银首饰去了温府。 所以连带着温婉这个小县主也再次被关注起来。 京城中所有女子都很想看看温婉到底长什么样,能够将惊艳京城的天歌公主比下去,还让傅荣轩如此眼巴巴的候着。 结果便是,还没到老夫人大寿的时候,温府史无前例的收到了无数封拜帖,都是打着贺寿的名义来看看这个靖安县主,甚至天歌公主都带着几名公主递来了帖子。 清晨。 温婉半倚半靠在床头,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听着老夫人还有大夫人的念叨。 “靖安,可还觉得疼?你爹怎么下得了如此重手,到时候伤了容颜可如何是好。”老夫人摸着温婉右侧微微青紫的脸颊,很是怒气冲冲。 温婉摇摇头,虽然委屈但还是为他辩护“不怪爹爹的,是婉儿错了,做错事的人是该接受惩罚的。” 老夫人却很是不岔的盯着那受伤的脸,恨恨道“女儿家最珍贵的就是这张脸,你若毁了容,以后怎么选个好人家?女儿家的一定得嫁个喜欢的人,这样才会幸福。” 温婉轻蹙眉头,很是郑重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婉儿听爹娘的。” 闻言,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看着温婉娇怜的面容。看来老三媳妇还算有点用,将温婉教得如此听话。这般美貌的容颜娇柔无骨的身段,再加上这番听话乖巧的性子,还真是极品啊。 只是身子到底差了些,不然就算冒着惹怒天歌公主的危险,她也要温婉嫁入国公府! “靖安啊,你可得快点养好身子,祖母还等着你给我拜寿呢。”老夫人拉着温婉的手,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笑容。 大夫人脸上也布满了笑容,哪还有那日的咄咄逼人“靖安,这几日你祖母可担心死你了,听说你昏迷后,可是好几日都没有睡好觉,生怕你出什么事,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们可得愧疚死。” 看了看那气色极好的祖母,温婉抿了抿嘴角不太想说话。 “靖安,大伯母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是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爹如今就你一名女儿,以后你出嫁到国公府后,也没有兄弟给你撑腰,你素来体弱多病,也不知道到了国公府会受得了那等委屈?” 温婉轻蹙眉头,端的是多愁善感的姿态,泛红的脸颊透着一丝羞赧“大伯母,我与傅世子并无关系,您不要乱说。” 大夫人到嘴的嘲讽硬生生的吞了进去“哎哟,大伯母说错话了,靖安可不要生气。” 温婉柔柔一笑便不开口了。 看着大夫人气闷心急的模样,老夫人嫌弃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慈爱的看向温婉。 “靖安,你老实告诉祖母,你可喜欢傅世子?” 噌的一声,那煞白的脸颊再次染上了红霞,温婉羞得用帕子遮脸,左扭右扭的就是不肯给个准确答案。 大夫人急了“靖安,如若你不喜欢傅世子,那就告诉大伯母,大伯母也好替你做主啊。不然以后你这身子嫁到国公府,也不知道那国公夫人该怎么磋磨你呢。” 波光潋滟的珍珠泪汪汪的,就直勾勾的盯着大夫人,似是看穿她肮脏的心思。 “靖,靖安啊,天歌公主已经下了帖子要拜访温府,看样子是来者不善的。你也知道天歌公主可是傅世子的亲表妹,又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你与她争傅世子岂不是找死吗?” 看着只顾着害羞的温婉,心急的老夫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靖安,你到底嫁不嫁给傅世子!” 温婉却呀的一声抽回手,一滴滴泪水模糊了眼睛,畏惧害怕的蜷缩在床角,像是看着洪水猛兽一般。 “祖母,你捏疼我了。” 看着那泛红的手腕,老夫人几乎快气得吐血了,这丫头是水作的不成,摸不得碰不得更打不得。 “靖安,都是祖母的错,是祖母太心急了。” 第四十章 抢妹夫 温婉急忙摇摇脑袋,软糯沙哑的声音传出“祖母,不怪您的,都是婉儿的身子太差了,婉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老夫人眼睛一亮,趁热打铁道“靖安,你老实告诉祖母,你可愿嫁入国公府?” “靖安,你就别逗大伯母了,快点说吧。”大夫人急得恨不得撬开温婉的嘴。 温婉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扭捏着手指头,直到那两人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方才慢吞吞道“爹爹不喜欢我贪慕权贵。” “不要管你爹,你就说你自己要不要嫁过去!”迟迟得不到准确答复,大夫人更急了。 老夫人倒是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大夫人,递了一个眼色“靖安啊,你爹不喜欢你嫁过去,那你就不嫁了吗?” 温婉听了一愣,然后迟疑的点点头。 闻言,老夫人瞬间乐呵了,慈爱的摸了摸温婉的脸颊,说道“既然如此,那靖安就不要与傅世子接触了,以后傅世子来温府,你大伯母自会替你善后。如此一来,你爹会更加疼爱你的。” “真的吗?爹爹真的会更加疼爱我,不生我的气了吗?”温婉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老夫人打了包票。 温婉松了一口气,很是感激的看向大夫人“劳烦大伯母了,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担心了。” 大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不麻烦不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大夫人就被老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了,连忙转移话题道“靖安,我与你祖母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养身子。” 温婉扬起大大的笑容,挥了挥小手“祖母大伯母慢走。” “真乖啊。”哪怕不喜温婉的大夫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如此乖巧听话又娇小可爱的女儿是谁都渴望的。 老夫人也是满意极了。 待到两人走后,秋寒从屋外进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姐,心里一突“小姐,您不介意吗?老夫人突然阻止您嫁入国公府,肯定有所图谋。” 温婉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甚在意的摇摇头“管她们作甚,若能帮我解决傅荣轩这个麻烦,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可她们算计小姐,而且傅世子岂会受她们的摆布?”秋寒眼底寒光毕露。 “我自有打算。” 秋寒闻言便停止了这个话题,而是道“五日后便是老夫人的大寿了,寿礼需要准备什么?” “投其所好吧。”温婉依旧慵懒的趴在床头上一动也不想动。 “前段时间皇后娘娘赐下了一尊玉佛,老夫人倒也适合修身养性。” “嗯。” 温婉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大清早就被抓起来问话,她都还没有休息够,不过昏睡过去之前,还是吩咐道“沈府的拜帖记得准备好。” “小姐的身子还未……”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双秋水剪瞳已经闭上,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秋寒抿紧嘴角替小姐盖好了被子,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刚出门便看到那温柔端庄的身影,不由得眉心一跳。 “夫人。” 嘉柔公主微微颔首,径直往院子旁的合欢树下坐着,秋寒迟疑片刻也跟了过去。 “她们来作何?” 秋寒没有隐瞒,因为知道瞒不住“老夫人与大夫人另有打算,不想小姐嫁入国公府。” 噗嗤。 嘉柔公主被逗笑了“是觉得婉儿身子差,嫁过去也没法替温府多挣几年荣华,但又舍不得傅荣轩这块到嘴的肥肉,所以想换人了?!我算算看,以老夫人多疑的性子绝不会让温府之外的人嫁过去,那么只能是温府的女儿。如今除去嫁人的画姐儿,就只剩下清姐儿了。” 秋寒吃惊于夫人的心思透彻,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最终的结论“可二小姐已经定亲了啊。” 嘉柔公主嘴角弯弯,轻笑道“定亲又如何?只要国公府同意,出嫁女都可以嫁过去。” 秋寒的表情有些怪异,世家名门向来注重名声清誉,最不喜那种勾心斗角心术不正的女子,且温府向来自誉为书香门第,可如今自己却干出退亲改嫁的邋遢事。 “可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就算嫁过去也不可能为妻。” “为妾才是最好的,既不会得罪皇家,又不会失去国公府的势力,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嘉柔公主很是赞叹的说道,眉眼间满是鄙夷不屑。 “可也得傅世子瞧得上二小姐啊。”秋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嘉柔公主嗤笑出声“所以说,再怎么闹腾,也改不了她们低贱的身份以及那自以为是的榆木脑袋。” “……”秋寒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高贵优雅的夫人会说出如此辱骂人的脏话,可这也代表这次温府真的惹怒了夫人。 以前的忍让懂事,无非是不在意罢了。 “好了。婉儿你们就好好照料着,我回去继续禁闭了。” 秋寒表示不想说话了,满头冷汗的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院门口。 芷荷刚刚端着素粥进来,就看见秋寒像是傻子一样的站着,不由得纳闷极了。 “秋寒,你站在这里干嘛?小姐醒了?” 秋寒回过神来“小姐刚刚又睡下了,素粥还是先送到小厨房温着,等小姐醒了再吃。” 芷荷不由得蹙眉“自从小姐回来后,这病就没有消停过,我得让我娘多给小姐烧几株香,求佛祖好好保佑小姐!” 秋寒从怀里摸出一串金手串递过去“你让你娘替我捐给寺庙。” 芷荷接过金手串,虽然诧异手串的精贵,但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然后便趴在秋寒的耳边神秘秘的说着悄悄话。 “你猜我刚刚路过花园看到谁了?” 秋寒沉声道“傅世子?” 芷荷立刻道“除了傅世子,你再猜猜还有谁?” 想到刚才嘉柔公主的猜测,秋寒不由得嘴角一抽,迟疑道“二小姐?” 噌的一声,芷荷气得跳起来,指着秋寒气呼呼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寒无语了,这还没有退亲吧,竟然敢让闺阁小姐私自会见外男,这大夫人不会是继母吧,哪有这么坑女儿的,不过这温府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猜的!” 芷荷扁扁嘴,她的脑子一直没有秋寒那么聪明,所以也没有怀疑,而是嫌弃极了。 “也不知道二小姐怎么如此厚颜无耻,明知道傅世子喜欢小姐,竟然还敢抢自己的妹婿,也不知道避避嫌。” 第四十一章 怎么样,本世子都爱 秋寒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姐还未及笄,你再敢乱说,小心我缝了你的嘴巴!” “你来啊,我怕你不成!”芷荷却是半点不怕,同样是大丫鬟,秋寒哪有资格收拾她。 秋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端着素粥去了厨房。 傍晚的时候,温婉便已经醒来了。 许是睡得太久了,整个人觉得特别精神,还自己下了床去了另一侧的阁楼,陪嘉柔公主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不过也没有回房,而是坐在院子中的合欢树下,此时正值合欢树开得灿烂的时候,朵朵花伞随风而落,带着淡淡的香味。 温府早已休息作业,唯独温婉一人坐在院子中,翘望着天边洁白的皎月。 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就直勾勾的盯着月亮,似是透过月亮看着什么人…… 咯吱。 树枝踩断的声音。 “婉儿。”森冷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的阴沉恐怖。 温婉眉心一跳,猛地回头便看到那刚刚跳入院子中的男子,一如既往的狂妄霸道,夜闯他人宅院却如入无人之境。 噌的一声站起来,动作麻利的往房中跑去,可不到几步距离,便被硬生生的拦住了。 温婉看着面前的大手,吓得俏脸惨白,哆哆嗦嗦的抵着柱子,不敢看傅荣轩一眼。 “傅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温婉咬紧贝齿。 每次看到炸毛的小猫咪,傅荣轩就忍不住想笑,明明有一大堆麻烦事,可一见到温婉,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了逗弄之心。 “你今儿既然醒了,怎么不见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我还帮你这么多次。” 沙哑火热的嗓音羞红了温婉的脸颊,像是渡上了一层红霞,白里透红的,甚是可爱。 “傅荣轩!”温婉气急败坏的叫道,偏偏声音软软的,怎么也没那威严。 傅荣轩嘴角扬起,一双鹰眸里尽是占有欲望“我更喜欢你叫我长安。” “傅世子,我到底哪儿惹到了你,值得你如此害我?” 傅荣轩一愣,随后脸色不太好了,一把擒住温婉的手,厉声道“温婉,你这眼睛看着漂亮,怎么就如此不中用?” 温婉气极了,一把拍在那强硬的大手上,那手纹丝不动,反倒疼得温婉蹙紧了眉头。 看着自己红肿的小手,温婉简直不想说话了,这人大抵是石头做的。 “哈哈哈。” 傅荣轩倒是开怀大笑起来,尤其是看着温婉那憋屈的小脸,更是乐不可支。 “婉儿,你怎么能如此可爱?” 温婉皱着小脸将疼痛的手藏在身后,然后气闷的看着傅荣轩。 “傅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如若我真的惹到了您,我给您道歉赔礼还不成吗?” 说着,温婉就要跪下磕头赔罪,可膝盖还未着地,就被傅荣轩硬生生的拦住了。 鹰眸似是喷火,散发着浓烈的怒火杀意,看着那畏惧害怕的人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傅荣轩何时对别人如此巴心巴肝过,向来只有别人求他! “你果真如此看我?!” 看着那寒光毕露的眼睛,温婉吓得哆嗦,尤其距离太近,她都能感受那炙热的呼吸声,已经那似是火山喷发的怒火。 温婉眼帘颤抖。 “你若敢装晕,本世子今晚就要了你!” 温婉瞬间提了神,迟疑着睁开眼睛,使劲的拍打着傅世子的胸襟,想要远离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 许是动作太大,又是急促的喘气,随时都快断气一样。 傅荣轩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杀气凛然,若是直接掐死她,这样岂不是一了百了,多省事啊!省得这蠢货惹他心烦。 “温婉,既然你想死,本世子就成全你好不好?” 傅荣轩把玩着手指,他可以确信那纤细瘦弱的脖子,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易的捏碎。 温婉清晰的感觉到头顶的杀意越来越重,不由得全身颤抖,心脏一阵阵紧缩,别人不了解傅荣轩,可‘温婉’的前世可是与傅荣轩相处了很久,自然明白眼前的人就是一个疯子! 新婚妻子都能直接杀了,何况她这个故意与他作对的女人。 可,就在忍耐即将爆发的时候,那股杀意却猛地烟消云散,头顶上只剩下闷笑声。 “婉儿,你可是我唯一喜欢的女人,我岂会杀你?” 温婉猛地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虽然被狼盯上的感觉并不好,但总比死了的好。 大手在温婉头顶上流连不返,感受着那柔顺的发丝,心底仅有的怒火也消散了。 “婉儿,你怎么就如此招我喜欢呢?” 脱口而出的怨怼“你若喜欢我,就不会坏我名誉,如此羞辱我!” 说完这句话后,温婉便后悔了,像是鹌鹑一样蜷缩在一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你好大胆子!” 被如此否定挑衅,傅荣轩自然是怒火滔天,大掌挥下,却在离头顶一指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厌恶我。” 温婉嘴角微动,却没有吭声。 “也是,你爹向来注重名声,你自然也不会是那种贪慕权贵的脏东西,如此态度倒也正常。” 傅荣轩突然俯下身去,高大霸道的阴影将温婉笼罩其中,怜惜的抚摸着女子娇嫩的脸颊。 “婉儿,我若尊重你平等待你,你可会喜欢上我?” 温婉心底一片冷寂,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尽是嘲讽,她从不知道尊重平等竟是如此对待?可世间如沈致渊那般的男子,又有多少!再怎么喜欢,还不是将女子当成逗弄取乐的玩物。 掩去眼底的冷漠,温婉扬起脑袋,像是懵懂无知又忍不住探寻世间美好的幼崽,眨着水润的黑珍珠。 “你真的,嗯,心,悦我吗?”煞白的脸颊染上了飞霞。 傅荣轩心头一动,恨不得将那人儿揽在怀中好生抚慰,可想到刚才的承诺,又不得不按耐住彭拜的心思。 来日方长,最甜美的东西总得慢慢来才是,虽然他不介意霸王硬上弓。 “我若不心悦你,又岂会处处帮你?你想想看,温府的人欺负你的时候,是不是我帮你压制他们。这次你昏倒,是不是我去宫里求了太医,又眼巴巴的给你送了药材?” 傅荣轩轻声细语的哄着,他可以发誓,这辈子他就没有这么哄过人。 “婉儿,我傅荣轩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世子,注重名声的世家弟子,如若不是爱惨了你,又岂会三番两次的夜闯闺阁?又岂会亲自来这温府?” 第四十二章 狠狠欺负 温婉俏脸绯红,羞赧爬上了脸颊,贝齿在粉嘟嘟的嘴唇上留下了痕迹,手指不安的搅动着。 “那你以后不能欺负我。” 意料之中的同意让傅荣轩心头痒得厉害,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挠啊挠,痒得你撕心裂肺的,恨不得掏出心脏只为证明自己的真心实意。 “那也得看哪一种欺负。”若是床上,他恨不得让她三天三夜下不来床,只想让她在他身下用那娇滴滴的声音求饶。 温婉也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自然明白那话中的含义,气得胸口闷疼,可如今只能故作迷惑。 “哪一种欺负都不行。” “不狠狠欺负,那本世子岂不是太无能。” 傅荣轩摇摇头,露骨炙热的眼睛扫视着温婉全身,像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又像是低贱承宠的青楼女人,那种久违的眼神,让温婉低垂的眼睑下染上了杀机。 漆黑的眼眸中满是阴毒怨恨,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 可下一秒,温婉扬起了笑容,狡黠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若欺负我,那我便欺负回去。” 傅荣轩嘴角扬起,美色之下,不要钱的情话脱口而出“婉儿想怎么欺负都行,哪怕要我这条命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哦~”温婉满意的笑了,眼底闪过厉芒。 “自然是我说的!” 温婉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眉眼间满是倦色,夜风吹来,又是一哆嗦,倚靠在柱子上的身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傅荣轩不由得蹙紧眉心,这身子也太差了些,为了以后的幸福,可得好好养着。 “婉儿,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温婉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便往屋子里走去,待要关上房门的时候,才含糊不清的说道。 “前几日我惹了爹爹生气,你晚上不要来了,若要来看我,就白日到花园去等我。” 傅荣轩不耐与温府的这些蠢货浪费时间,可好不容易解开了美人儿的心防,也不想惹极了这只会咬人的兔子,便应了下来。 “好,婉儿早点休息。” 咚! 房门合上。 傅荣轩无奈而宠溺的摇摇头,这丫头啊,大抵年纪还小还没有开窍,竟然半点都没有害羞不舍。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天才微微亮,红彤彤的太阳在地平线冉冉升起,微风徐来还带着微凉的气息。 一处偏僻的街道上,一主一仆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昨夜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潮湿,打湿了那玲珑绸缎束缚的裙纱,许是主子太娇弱,每一个步伐都有些艰难。 但似是娇弱过头了,离尽头处的宅院不过数米的距离,可那女子却硬生生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每一个步伐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年迈的仆人探出头,当看到面前女子的时候,眼底闪过惊艳,随后道“这位小姐,大人公务繁忙不见外人,还请回吧。” 温婉抿了抿嘴角,脸上没有那娇怜无辜的笑容,而是平静淡然,一举一动之间满是清冷高雅。 “我是温婉。” 钟伯一愣,在嘴里念叨了温婉名字几遍,这才反应过来温婉就是靖安县主,随后快速反应了过来,连忙敞开大门。 “靖安县主实在对不住,老头儿年龄大了老眼昏花,没把您认出来,大人昨日便已经吩咐小人您今日会来拜访,只是没有想到您这么早便来了。” “无碍。”温婉颔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并没有计较老头儿的失礼。 看着被挡在门外的女子,钟伯拍了拍脑袋,手忙脚乱的迎接。 “县主快请进!” 他是跟随沈太傅从乡下来的,主子又不喜宴会聚谈,所以向来很少人能够入府,自然也不懂其中的礼节规矩。 温婉扭头对秋寒道“回去吧,三个时辰后来接我。” 秋寒规矩的向后退,看着小姐独自一人进了沈府中,不由得担心。 小姐的身子那么差,在沈府呆这么久,势必会在沈府用餐,沈太傅又向来清廉,不喜铺张浪费,也不知沈府的午餐小姐能不能吃得下,吃了后身子又能否受得住。 秋寒抿紧嘴角,思虑片刻后快步走了。 沈府中。 钟伯看这面前柔若无骨的女子,总有些担心她一不小心摔了,就爬不起来了,可看着这般姿态高雅的女子,又觉得实在与这简陋的府邸格格不入。 石阶铺的地面满是青苔,宅院其实很大,但因没有多余的俸禄打理,所幸将不怎么用的亭台楼阁纷纷除去,种上了一片片竹林,除去生机勃勃的翠色外,甚至看不到一朵娇花。 这般简陋的宅院,连六品小官的宅院都不如,更别提与奢华雅致的靖安阁相比较了。 温婉却是没有半分嫌弃,眼底内满是复杂,那般深邃凌乱,仿佛藏着数不尽的情绪。 钟伯看着女子神情复杂的盯着竹子看,不由得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大人说那些花花草草的太过娇贵,竹子好养活些,便种满了翠竹。” 温婉嘴角扬起笑意,轻声询问道“钟伯,我也甚喜竹子,看着满园的翠竹很是喜欢,能不能送我一株?” 钟伯惊呆了,这些名门世家的小姐不是只喜欢珍贵的牡丹茶花之类的吗?怎么会喜欢这随处可见的破竹子。 不过还是很自豪的抬起下巴“哪儿的竹子确实都不如沈府的竹子好,既然县主喜欢,老奴就做主送您一株。” “谢钟伯。”温婉微微行了一礼。 钟伯赶紧侧身躲开,他虽然不怎么懂世家规矩,但县主给他这个仆人行礼,却是万万不可受的。 “些许小事,何需县主如此致谢。” 温婉笑了笑,没有解释。 待到女子向竹林深处走去后,钟伯挠挠悉数花白的头发,这次反应过来,他从未出过沈府,这位县主怎么知道他的姓? 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生怕这朵娇花一不小心摔了,毕竟能入沈府的人还没几个。 一刻钟后,温婉立在院子前。 “县主稍等片刻,大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老奴这就去禀告。” 温婉点点头,在角落处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下,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这稀疏平常的院子刻入脑海中。 这就是属于他在京城的家呢…… 第四十三章 终见沈致渊 咯吱。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一道清冷雅致的人影走了出来,青白色的衣衫,二十六七的年龄,许是公务繁忙,将他的眼角处挂上了几缕愁丝,那双深邃寂静的眼眸下尽是清冷。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树青松,庄严肃穆又傲然屹立于人世间。不觉高高在上,却又不敢亵渎,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那般的伟岸高大。 温婉的眼睛染上了雾水,泪水清洗过后的眼睛更是透亮清澈。 “靖安县主。”声音深沉而富有磁性。 温婉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姿态优雅的起身上前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哪还有平日的娇憨婉转,如同涓涓泉水沁人心脾。 “老师。” 是啊,不是沈大人,不是太傅大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老师,是她重生归来费尽心机认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师生这道人伦道德的深渊,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沈致渊颔首,面色如常“钟伯,去沏壶茶。” 说罢,便直接往刚才温婉坐的石桌子走去,温婉规规矩矩的跟上,哪怕潮湿的鞋子将她脸颊冻得发白,仿佛风吹一下就能倒似的。 “坐。” “谢老师。”温婉平静的坐下。 沈致渊微微蹙眉,如若不是陛下召见,他都忘记他还有这么一名弟子,毕竟从未见过,只是他初入朝堂时高祖皇后的无意之举。 温婉知道面前的男子不善言辞,便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老师,突然来拜访打扰您了。” 沈致渊摆手道“无碍。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温婉哑然失笑,还是这般不喜废话的性子,半点未曾变过。 “无所求,就是想见见老师。” 如此干脆简洁的话,让沈致渊一愣,京中世家的小姐每说一个句话都能十转八绕的,像温婉这般果断的,倒是少有。 “仅是如此?”眼神染上几分凌厉。 闻言,温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明媚灿烂的笑意衬着那张倾城国色的容颜更是让人动容,哪怕不以外貌待人的沈致渊,也不免失神,不过也仅仅一瞬。 “老师,您这般严肃,也不怕吓到我。” “你可怕我?”沈致渊平静道。他很确信,面前的女子并不畏惧他。 温婉捂嘴轻笑,端的是娇俏可爱又不失端庄“若是怕您,当年我也不会求着祖母认您做老师。” “你倒是记得清楚。” 温婉没有半分畏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是不敢相忘。” 沈致渊中指轻敲桌面,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无法打动他,可温婉却是知道这是他思考要事的习惯,就如前世那般,半点未曾改变。 温婉乖巧的坐着,待到钟伯提来茶水后,便径直接了过来,钟伯看着面无表情的大人,心头一颤赶紧退下了。 为官多年,大人的威压越发重了,连他这个跟了大人数年的老人都受不住。 一刻钟后。 沈致渊眼底波澜渐起,失神的看着那茶香四溢的西湖龙井,当那衬着白皙修长手指的茶杯奉来的时候,也忘记顾忌男女之别,直到接过杯盏方才回神。 “老师尝尝,看看我的茶艺如何?” “嗯。” 扑面而来的茶香,苦涩的茶水入口,回味微甜。 沈致渊摩擦着茶盏,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府内的陈茶如此可口。 “甚好。” “老师的西湖龙井倒也不错,就是搁置久了些,又保存不善方才失了味道。” 许是喝了热茶,沈致渊脸上的温度上升几分“钟伯不懂茶艺,确实糟蹋了这好茶。” 温婉莞尔一笑“如若老师不介意,弟子时常过来陪您。” “可。”惜字如金。 温婉续上茶水,沈致渊也再次饮尽,一来二去,两人竟是喝了一小壶茶,直到茶味淡去,沈致渊方才放下茶盏。 “还有何事?”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赶人的话,恐怕早就羞愤跑了,可偏偏遇到了温婉。 “老师可不能过河拆桥,我让丫鬟三个时辰后来接我,这才过了半个时辰,老师总不能让我自己走回去吧。” 沈致渊沉默,京中小姐素来娇贵,何况面前的女子确实羸弱了些,虽为师生,但到底男女有别。 “那你坐着,我还有公务要忙。” 说罢,也不等温婉回话,便直接进了书房中,房门倒也没有关上,但也没有邀请温婉独处一室。 温婉静静的坐着,许是周围太过寂静,她都可以听见那翻阅奏折的声音,哪怕因为冰冷的鞋子而导致全身冰凉,哪怕嘴唇都在颤抖,她却甚是享受。 享受他捧过的茶杯,享受他走过的土地,享受有他气息的院子,享受有他的一切。 沈致渊,沈致渊…… 一个时辰后,已经是正午时候了,太阳高高挂起,灼热的阳光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湿热的暖风徐徐而来,让人昏昏欲睡。 沈致渊出来便看到林子间的那抹翠色,这才想起原来还有一个人在。 走进一看,便看到那熟睡的弟子,睡得很沉。 虽是倾城国色魅惑人心,沈致渊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如此没有防备? 哎,到底是娇养闺阁的小姐,哪识得人世间的丑恶。 “靖安。” 女子眉头轻蹙,还未醒来。 “靖安!” 一双阴冷怨毒的眸子猛地睁开,当看清面前男子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平静淡然,还有微微的羞赧。 “老师,弟子失礼了。” 沈致渊没有深究“无碍。” 温婉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下天色,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沈致渊道“呀,已是正午了,该是用膳的时候了。” “……”沈致渊“钟伯应是准备了午膳。” 温婉从善如流“麻烦老师了。” 沈致渊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种赖上他的味道,沉吟半刻后说道“膳食简单,若是能接受便随我来,如若不喜,我便遣人送你回府。” 好不容易来了,温婉岂会轻易离开。 “弟子没有那么娇弱。” 沈致渊蹙眉,向来只关心民生政事,自然没有听说过关于靖安县主身娇体贵的传闻,便随意的颔首。 “走吧,饭堂在隔壁。” 温婉扬起笑容,快步跟上,许是坐久了,膝盖还酸麻得厉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幸是被沈致渊扶住。 尽管暖香在怀,沈致渊却不假言辞,毫不动容的放开了娇软的身躯,守礼的侧身。 “不急。” 短短两字却是羞红了温婉的脸颊,赶紧解释“坐久了腿有些麻,一会儿就恢复了。” 沈致渊平静的颔首“嗯。 第四十四章 老师,疼~ 饭厅里。 一张小方桌空荡荡的放在中央,上面摆放着三荤三素一汤,辣香辣香的看着倒是很有食欲。 “钟伯,再去添两菜。” 沈致渊虽不喜接触世家弟子,但也知道这些人娇生惯养。平时一人用餐都是满满一桌子菜。 温婉莞尔一笑“不必了,两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那罢了。” 看着沈致渊落座后,温婉守礼的坐在对面,看着红辣辣的菜肴,不免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京中饮食素来清淡,这蜀地辣味你怕是吃不习惯。”沈致渊蹙眉道。 温婉挑眉,直接反驳道“老师您可说错了,我虽出生京城,但常年在江南,那边可是以香辣味为主。只是每一个佳肴都看着很好吃,弟子都不知道怎么下口了。想不到钟伯的手艺如此之好。” 旁边伺候的钟伯乐开了花“哈哈,还是县主识货啊。这可是我今儿刚从乡下收的野味,新鲜得很呢!” 温婉也笑着感叹道“老师被照顾得如此之好,离不开钟伯的厨艺啊!” 被县主夸赞,钟伯激动得手舞足蹈“既然县主喜欢,那您常来,喜欢什么就和老奴说,老奴提前给您备着!” “那谢谢钟伯了!” “好说好说!” 看着没一会儿就完全笼络钟伯心的弟子,沈致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钟伯下去。” 钟伯脸上的笑容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便冲温婉眨眨眼,方才恭敬的退下了。 待到钟伯下去后,温婉才将视线重新放回了沈致渊的身上,心头一紧。 “老师生气了?” 沈致渊放下筷子,眼神冰冷透着几分不悦“你大可不必屈尊降贵讨好下人,你是我弟子,如若有事,我自会护你。” 空气瞬间凝滞了,压抑紧张的气氛笼罩其中,尤其在那人的眼神下,更是毛骨悚然。 偏偏温婉不吃这一套。 “老师~” 娇媚怜爱的撒娇声瞬间冲破了恐怖的气氛,沈致渊脸上的冷寂也是瞬间破裂开来。 看着那笑容可掬的娇颜,那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笑意,沈致渊终于肯定,面前这个女子真的不怕他…… “老师~,您可是误会弟子啦~~”那声音说不出的无辜柔媚。 沈致渊冷冷的打断“好好说话!” 温婉神情一正,竟然把用在爹的那套用在沈致渊身上,实在是失策啊。 瞬间态度端正多了。 “老师确实误会弟子了,弟子并非讨好下人,只是钟伯的手艺真的不错,所以才出言称赞。弟子身为靖安县主,陛下是弟子的舅舅,以弟子的身份实在不需讨好任何一个人。” 除了你…… 沈致渊看着恢复正常的女子,面色稍霁“如此甚好。” 温婉眨了眨眼睛,用公筷夹起一块兔子肉放在沈致渊的碗里,不待他出言呵斥,便赶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弟子孝敬老师的。” 沈致渊看着碗里的肉,神色变了又变,终究没有丢开,但到了最后也没有吃下去“下次不可如此。” “知道知道。” 沈致渊总觉得温婉在敷衍他,可是他找不到证据。 在沈致渊的厉芒扫射中,温婉乖巧的吃着香辣兔子肉,许久没有吃蜀菜了,那香辣味更是欲罢而不能。 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到了最后,温婉便嘟着那抹娇艳欲滴的嘴唇,直到佳肴扫荡光了,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 “……” 哪怕桌上的残羹剩饭近在眼前,沈致渊还是有些不相信,世家女子不是浅尝即止吗? 温婉手脚麻利的给沈致渊奉上一碗鸡汤,然后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喝完汤,然后优雅的拿出帕子擦拭着嘴角,一举一动高贵大方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酒醉饭饱后还不忘夸赞一句“老师真是有口福。” 沈致渊瞥了她一眼,不想说话。看着温婉吃完了,便站起身子开始收拾碗碟。 府内只有钟伯与常青两人,常青忙碌外事,钟伯一人又忙不完府里的事务,所以这等衣食住行的小事都是他亲自而为。 温婉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站起来,也不多言,直接帮忙收拾碗筷,只是动作有些笨重而已。 “老师,弟子来吧,您休息一下。” 沈致渊听了后,怀疑的瞥了温婉一眼,然后道“家中碗筷数量有限。” 温婉的嘴角一抽,她有那么笨吗“弟子也下过厨,不会摔坏碗碟的!” 可下一秒。 啪嗒。 沈致渊看着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碗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温婉简直快羞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此打脸的事情真是丢脸死了。 “弟子明日给老师重新送一套碗筷!” 说罢,便急忙蹲下,手忙脚乱的捡着破碎的碗片。 “住手!” 可沈致渊的阻止已经迟了,温婉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沈致渊。 “老师,疼~”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温婉看着面无表情的沈致渊,更觉得委屈了,声音更是娇软委屈几分,声声入耳,销魂蚀骨。 “老师~好疼啊~” 沈致渊稳住青筋直跳的眉头,只觉得手痒得厉害。 可触及那抹血色时,愤怒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沸点,可终究化为无奈的叹息。 “手,给我。” 温婉乖乖的伸出手,那涓涓血液被白皙娇嫩的手指更是衬托得触目惊心,水汪汪的眼睛透着委屈无辜。 沈致渊伸出僵硬的手,用方巾缠住流血的中指,温热的触感,那带着墨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婉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清隽儒雅的面容上,那藏在眼角的皱纹,甚至可以看清那碧海深潭里的无奈。 “跟我过来。” 温婉的神情有些复杂,心不在焉的跟在沈致渊的身后,直到进了那满是书籍的书房。 书房很大,除去堆满奏折的书桌外,四周还整齐的摆放着书籍,窗边处搁置了一张暖榻,榻上有一张小方桌,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只是看得出来长时间未动了,都沾上了薄薄的一层尘埃。 看着站着发呆的女子,沈致渊眉心紧蹙“愣着作何,过来!” 温婉回过神来,就看到沈致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药瓶,那刺鼻的药味隔了老远都刺鼻难闻。 “小伤口,不用上药吧,老师。” 温婉从小细皮肉嫩的,加上身子弱,小时候时常摔破皮,所以闻到那熟悉的药味,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可是清楚记得那药可比流血疼多了。 第四十五章 杀了他! 看出女子的退缩,沈致渊只觉得自己的忍耐有些不够用,声音不免添加了几分严厉。 “过来!我最后说一遍!” 在那威严冷厉的压迫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更是深邃凌厉,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想要跪地求饶。如果是常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爬过去了,可温婉不是常人啊。 “我不!” 温婉果断将手指藏在身后,倔强的扬起头,毫不畏惧的盯着沈致渊。 “……”朝堂大事都没有温婉这般难缠。“既然不愿,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温婉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致渊“老师,弟子还受着伤呢,你竟然要赶我走?” “沈府庙小。” 这四个字说出来后,温婉瞬间乖觉了,面对她娘的时候,她还敢争辩几分,可看到沈致渊真的生气了,便开始怕了。 “老师,我错了。”温婉小心翼翼的上前,可怜兮兮的望着面无表情的男子。 “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以前她一告饶,无论做了多大的错事,沈致渊都会无条件的原谅她的。 可她算错了,此生的沈致渊哪还是那个为情所困的少年郎…… “我才疏学浅,教不了县主。如今县主即将及笄,终归男女有别,师生二字还是罢了。” 沈致渊眉眼平静,似是再说什么芝麻小事,可这一字一句却如同重锤狠狠的砸到温婉的心尖,撕心裂肺的疼,痛入骨髓仿佛将她唯一的执念撕碎碾压。 “常青,送县主回去。” 说罢,竟是直接将药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便坐回了书桌前开始处理公务,仿佛那个泪雨梨花的女子只是臆想。 不知何时,沈致渊的贴身侍卫常青已经立在门外,听到主子的吩咐后,再看到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子,不由得头皮发麻。 “县主,请吧。” 温婉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回到温府的,只知道她走的时候,那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就如那年冬至,任她怎么哀求,他都未曾看她一眼。 明明是夏日炎炎,温婉的心却冰冷刺骨,连全身都冰冷,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仿佛随时都能消散于人间。 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也吓坏了秋寒,生怕被人看到惹出祸端,又是带头纱又是躲避的,方才将温婉平平安安的带回了靖安阁。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秋寒担心坏了,怎么去了沈府一趟,就变成如此模样。 沈太傅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会欺负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婉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眼神涣散的看着窗外的大片翠竹,声音苍凉凄惨。 “没了,没了……” 秋寒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没了?小姐,你到底再说什么啊。” “他没了,不对,应该是早就没了,是我自己亲手毁掉的,他不是沈致渊,他不是沈致渊啊!” 秋寒一怔“沈太傅就是沈致渊啊,小姐您不是烧糊涂了。” 话落,秋寒便感觉到小姐身上的绝望气息破裂了,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气泡,一戳就没了。 温婉低头苦笑,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的苦涩“是啊,他是沈太傅,哪还是那个穷书生。” 谁人不知沈致渊,那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宠臣,百姓最敬重的清官,才子们最崇拜的巍巍高山,哪还是会那个渴望功成名就只为风光求娶她的穷书生。 明明前世今生已经截然不同,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前世的落婉虽是备受磋磨,但也平安长大,可今生落县令的元妻却是母女双亡,此生根本就没有落婉这个人。 也许前世种种,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终究还是弄丢了那个爱她入骨的少年郎……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秋寒急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姐如此丢了魂魄的模样,就仿佛掏走了她的主心骨,只留下一个躯壳。 “秋寒,退下吧,我该好好想想了。” 温婉停止了哭泣,慢慢的站起来坐在窗边的榻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翠竹,一动也不动,如同亘古的石雕。 秋寒总觉得现在的小姐冷静得可怕,明明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可如今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思虑片刻后,小心翼翼的退下了,留守在院子口,挡住了所有窥视的人,就算是嘉柔公主也被拦在门外。 温婉抚摸着腰间的墨竹玉佩,猛的一把扯下来,其实这玉佩跟沈致渊没有半分关系,只是这玉佩刚好雕刻着沈致渊喜欢的竹子而已,所以她便从小带到大。 “沈致渊,他不是你。” “就算轮回千百世,他们都不是你!” “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还你的情,赎清我的罪孽。你说,我折腾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致渊,沈致渊,沈致渊!你回答我啊!” …… “沈致渊,我找不到你了,再也找不到了……” 温婉痛苦的抱头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酸涩得厉害,却一滴泪都流不下来,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蚀骨焚心的痛也抵不了她的悔,她的恨。 本以为重活一世,她就算得不到他,也可以偿还罪孽,可到头来,他根本就不是他! 如果是他,又岂会如此待她?他向来舍得说一声重话,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头,她再怎么骄纵顽劣,他都爱之入骨。 可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婉的眼底的悔恨变成了杀意,那种毁天灭地愤世嫉俗的杀意,浸血的眸子满是愤恨,似是来自地狱恶鬼的怨毒,那般变态偏执。 “既然他不是你,又凭何享受你本该属于你的尊荣!” “沈致渊这个名字,他不配!” 温婉一步步站起来,冰冷的四肢虚弱的身体,她根本都站不稳,可还是踉跄着推开了房门。 “秋寒!” 秋寒听到声音立刻跑进了院子,便看到那倚靠在门口的疯癫女子,披头散发,衣襟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似是从修罗世界归来,誓要让所有人陪葬。 “杀了他,杀了他!” 一把抓在秋寒的肩头,巨大的力量疼得秋寒脸色发白,可却不及那六个子带给她的震撼。 “杀谁?” 秋寒颤巍巍的问道,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 可温婉却没有回复她,并非下不了手,而是她已经昏死过去了,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额头咚的一声撞在门槛上,鲜血染湿了发丝,夹杂着泪水滴落在地。 “小姐,小姐!” 第四十六章 亲娘又被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婉堪堪醒来,眼皮子沉重得慌,耳畔间满是呵斥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一切,看看是谁再吵,可怎么也睁不开眼。 只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句话,便再次昏睡过去。 “你就这般照顾婉儿的?!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温婉看着桌子上昏暗的蜡烛,喉咙干涸难受得厉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秋寒。” “秋寒,芷荷。” 可叫了几声后,已经不见人来,喉咙干涩疼痛得厉害,不得不自己爬下床光着小脚就踏在冰冷的地砖上,也不嫌弃,直接捧着桌子上早就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 可刚入腹中,喉咙清冽舒畅了,又觉得肚子难受得厉害,翻江倒海的疼痛,胸腹间也弥漫出一股郁气。 呕! 来不及去净房,胃中仅有的东西被接二连三全部吐了出来,屋子中瞬间弥漫上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呕吐物中竟然还残存血丝。 吐完后,身子更加虚弱了,可胸口却是好受多了,昏胀疼痛的脑袋也清明了些。 “秋寒?芷荷?” 温婉蹙紧眉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疑惑。 娘不在就算了,怎么秋寒芷荷也不在,甚至连个守夜的丫鬟都没有。 终是耐不住困惑,温婉又回到床边挣扎着穿上鞋子,正值夏日,倒也不冷,便随意披了件外衫。 院子里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反倒外面的院子热闹非凡,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那边的嬉笑声,吹锣打鼓的。 “难道祖母的大寿已经开始了?爹娘秋寒她们都去帮忙了,所以靖安阁才没有一个人?” 秋寒脸色难堪的端着热水进来,刚进院子,便看到那立在院子中央的羸弱身影,不由得急切上前。 “小姐,您怎么下床了?” 话落,剧烈的咳嗽声便响起了。 咳咳咳咳。 温婉嘴角扬起惨白的笑容“已经没事了,便起来了。” 秋寒放下热水,搀扶着小姐回到床上,不认同的说道“哪里没事了,太医说您饮食过辣,伤到了肠胃都吐了血,又摔到了额头,加上这段时间思虑过重,差点就没命了,至少得养个半年。” 闻言,温婉笑眯眯的颔首“那也好,这样可以多陪陪娘。” “对了,爹娘呢?是不是我错过祖母的大寿?” 秋寒的表情有些怪异,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小姐的脸色,迟疑片刻说道“夫人还在关禁闭,老夫人的寿礼在后日,并未错过。” 温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此时脑袋瓜子还有些疼,一想事情就刺痛得很。 便说道“那靖安阁的丫鬟呢?怎么都不在。” 秋寒阻止了一下语言,才道“老爷说丫鬟们照顾不周,导致小姐吃错了东西又受了伤,其他人都去受罚了,只留下奴婢照顾小姐。” 温婉不高兴的扁扁嘴“爹爹也太小题大做了。” 秋寒看了看那触目惊心的额头,因天气炎热,担心感染便没有绑纱布,所以看得更加的清晰。 温婉察觉到秋寒的视线,不由得摸着额头,轻笑道“怎么?毁容了?” 秋寒急忙摇摇头“不会!只是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小姐又得戴面纱出门了。” 温婉似笑非笑道“这就是爹爹祖母生气的理由?” 秋寒面色一紧,不敢回话了。 “说吧,我昏迷的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操心事?” 明明小姐在笑,可秋寒却是寒毛直竖,哪还敢隐瞒半分。 “老爷太过担心小姐,所以迁怒了夫人。这两日,傅世子知道消息后来过几次,发了很大的火,导致温府这两日在朝堂中,都被国公府的人挤兑。老夫人也因此对夫人很是不满,觉得是夫人没有照顾好小姐,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温婉直接说出结果“所以,他们不敢埋怨傅荣轩,便将责任怪在我娘身上。呵,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娘还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待秋寒开口,温婉便道“我娘在哪儿?” 秋寒只觉得那话说不出的嘲讽,不由得心尖一颤“夫人自愿请求去了佛堂,为您抄写经书祈福,您不必担心,佛堂那里奴婢打点过了,夫人不会吃苦的。” 温婉的拳头紧紧攥住“我爹没有帮忙求情?” 秋寒赶紧道“老爷也觉得老夫人处罚重了些,只是大夫人和老夫人都说要好好管教一下夫人,所以老爷便……” 欲言又止的话,温婉不用想也知道“我爹还真是大孝子。” 秋寒更是不敢接话了。 温婉嗤笑一声,缓缓道“秋寒,你说我爹到底爱不爱我娘?如果爱的话,又怎么能忍受家人欺辱妻子?如果不爱的话,那我们十多年的幸福又算什么?” 秋寒看着笑得苦涩的小姐,不由得心疼极了。真的觉得以前三房一家人在江南简单快乐多好,干嘛要回京城遭罪? “小姐,老爷自然是爱夫人的,不然岂会为夫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哪怕夫人没有子嗣,也从未纳妾。何况,老爷一直待夫人极好,这几次迁怒夫人,也都是觉得夫人没有照顾管教好小姐,说到底,还是老爷太疼您了。” 闻言,温婉倒是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便点头赞许“也是。毕竟我是三房唯一的子嗣,爹不疼我,能疼哪个。” “哎,这世间谁家男儿不是三妻六妾的,如我爹这般清规戒律的好男人还真没几个了,只是我爹的耳根子也太软了些,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秋寒看着小姐的脸色好上几分,也顺着话说道“孝大于天,何况老夫人向来宠爱老爷,老爷对老夫人自然敬重几分。” “祖母六十大寿了,也差不多到头了……” 空气凝滞几分,秋寒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这些不该奴婢记住的话,最好是左耳进右耳出。 “对了,那日我叫你杀什么人来着。” 秋寒双手一颤,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在地,随后平静无波地说道“杀谁?奴婢记不清了。” 温婉歪着脑袋,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透着几分寒意,探究的上下打量着秋寒,想要看清她的内心想法,直到她胆战心惊的哆嗦,冷汗打湿了额头的发丝,方才懒洋洋的摆摆手。 “唔,记不清就算了。” 说完这句话,秋寒竟是觉得压抑恐怖的气氛瞬间崩溃,整个人像是被汗水泡透了一般,眼底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第四十七章 选婿 温婉褪下外衫蜷缩在被子里,慵懒娇贵的等着秋寒给她擦拭双手,然后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秋寒~我饿了,去给我端点吃的来,我想吃糯米糕。” 秋寒看着憨态可掬的小姐,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容“奴婢这就去。” 脚步约显凌乱,刚到走到门口处,屋内的声音如同魔音入耳,再无半点庆幸了。 “秋寒,你吃点核桃吧。” 秋寒努力稳住惊恐的面容,僵硬的转头道谢“谢小姐赏赐,奴婢下次定不会忘记您的吩咐。”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的。” 待到秋寒下去后,温婉又无聊的盯着床顶,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意多了,眼睛清亮空明,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唔,好无聊啊。” 温婉搬着指头开始数,憨态可掬可爱死了,巴掌大的小脸嘟着娇艳欲滴的嘴唇“祖母的寿辰后,还有三个月便是我的及笄大礼,也就是说还有三个月,我就可以嫁人了。” “嫁谁好呢?” “得能力出众,得权势滔天,得相貌英俊,还得爱我,年轻点的就更好不过了,省得有代沟。唔,反正不能比他差!” 温婉思前想后,可她认识的京城弟子还真没几个,除了傅荣轩,便只有罗邶望纪青怀周子安那三人了,江南认识的也就是纳兰家的三兄弟,那三人倒是不错,可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唔,不急。反正祖母寿宴的时候,京城大半世家都会来,到时候挑个合眼缘的,再找舅舅赐婚。” “就这样办!” 等温婉想清楚后,又觉得疲倦得慌,便沉沉睡去了。 当芷荷秋寒端着精致的糕点,香味扑鼻的素粥,还有一小碗浓郁的鱼汤时,便看到那熟睡的娇颜。 看到芷荷就要叫醒小姐,秋寒急忙阻止“小姐睡了就不要吵她了,不然今晚该是睡不着了。” 芷荷不乐意道“可小姐还没有吃饭啊,她都好几日没吃饭了,这几日都喝点药水,身子怎么受得了。” 秋寒思忖片刻后“那你去叫小姐,我去看看夫人那里还有什么缺的。” 芷荷看着秋寒急匆匆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落荒而逃,不由得一愣,嘴里嘟啷着“小姐不是一直是你照顾的吗?怎么突然去看夫人了,现在夫人都睡了吧。” 念叨归念叨,芷荷手里的动作也没慢,将冰冷的手放在怀里温热好,方才伸出手摸了摸温婉的额头。 确定没有发烧后,松了一口气。 “没发烧就好。” 芷荷轻轻的摇着温婉的手“小姐,该吃饭了,吃饱了再睡。” 温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到芷荷的笑脸,也跟着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手。 “芷荷姐姐,没劲儿了,我要抱抱。” 看着撒娇可爱的小姐,芷荷只觉得心都快化了,自从回了京城,小姐从来没有撒过娇,她都以为小姐长大了成熟了呢。 如今看来,小姐还是小姐嘛。 “奴婢抱不动小姐了,不过奴婢可以喂小姐吃饭,小姐想吃什么?奴婢都带来了。” 温婉看着小桌上的美味,不由得口水泛滥“我想吃肉。” 芷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行,太医说了小姐过量食用辣食,伤了肠胃,现在只能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温婉拉着芷荷的袖子撒着娇“就一点点鱼肉,一点点啦。” 芷荷还是受不住小姐的可爱攻势,直接投降认输“好好好,就一点点哈!不能再多了!” “也不知道哪个混蛋给小姐吃了蜀菜,明明夫人早就吩咐厨房,不准给小姐吃辛辣的。” “没安好心的混蛋玩意儿,要是被我抓住,奴婢一定扒了他的皮!” …… 芷荷很不高兴的念叨着,到了后来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大房嫉妒小姐,所以想要暗害小姐,嘴里的咒骂一直没有消停。 听到沈致渊被骂,温婉笑得更开怀了。 到了最后,温婉还是半哄半骗的吃了小半条鱼,然后心满意足让芷荷替她揉肚子消食,那模样别提有多享受了。 许是半夜吃得多了些,一直睡不着,到了后来好不容易折腾着睡着了,已经是接近清晨的事情了。 所以温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灼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树枝上的婵儿懒洋洋的叫着,腥热的夏风袭来,更让人起了一身的汗珠,衬着挂满红绸的亭台楼阁,更是炎热异常。 温婉也被厚厚的被子热得香汗淋漓。 “芷荷姐姐,我要洗漱,满身的臭汗难受死了。”温婉醒了后,闹腾的声音便开始在靖安阁回响。 “我饿了,一天都没吃饭啦~好饿啊~” …… 温三爷刚到靖安阁面前,就听到里面热闹非凡的声音,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在这边担心得不得了,这丫头倒是好吃好喝的睡着。 “婉儿!” 温婉回头便看到亲爹面色不好的立在门口处,也没觉得害怕,乳燕归巢一般的小跑着扑进了温三爷的怀里。 小声小声的啜泣着,恶人先告状起来“爹爹,这几日你去哪儿,我每次半夜噩梦惊醒,都看不到您,婉儿好害怕啊。婉儿的额头好疼啊,是不是毁容了?如果婉儿破了相,爹爹还会要婉儿吗?” 看着那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温三爷哪还有责骂的心思,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胡说八道,婉儿哪里破相了,就算破相了,你也是爹爹的乖女儿!” 温婉扬起脑袋,可怜巴巴的瞅着“真的吗?” “爹爹自然不会骗你!”温三爷果断道。 “那我们拉钩~”温婉倔强的牵起温三爷的手。 虽然觉得有些幼稚,温三爷却十分享受女儿的乖巧听话,仿佛又回到了江南的时候,不由得伸出小指勾住了女儿的小指头。 温婉破涕而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乌龟王八蛋!” 温三爷瞪了温婉一眼“没个样子!” 温婉嘟着嘴巴,撒娇道“又没有外人在,婉儿在外面可端庄优雅了。” 闻言,温三爷笑着点了点温婉的眉心处“你就调皮!” 温婉挽起温三爷的手,往屋子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反驳着“再怎么调皮,也是爹爹的女儿,都说养不教父之过,那也是爹爹的错。” 娇憨可爱的声音在耳,温三爷哪里会说不字“是是是,都是爹爹的错。” 第四十八章 五岁落水之事 温婉眼神一转“也是娘的错。” 温三爷眉头一挑“你娘哪里错了?” “都是娘觉得我的身子太差了,所以从小娇宠着我,不然我也不会任性妄为,都是娘的错!哼!” 听到女儿白眼狼的话,温三爷的脸色不太好了。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好歹。如果不是你娘把你娇生惯养长大,恐怕你都活不得现在。你都不知道,你娘生你的时候,你就只有老鼠那么大一点,都是你娘一点一点的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温婉不高兴的反驳“婉儿哪里白白胖胖的,明明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的。” 温三爷的话脱口而出“胡说,五岁之前,你的身子好得很!” 温婉一愣,随后扁扁嘴道“那也是五岁之前的事,您明知道自从落入池塘后,婉儿就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再提池塘两字,温三爷的表情有些怪异,似是愧疚似是难堪,终究化为叹息“记不得也好。” 这下温婉不高兴了“哪里好啊,婉儿到现在都不知道推女儿入池塘的人是谁呢。” 温三爷侧转过脸,竟然不敢直视那双抱怨的眸子,只能干巴巴的说道“都说是温府旁系的孩子了,只是那时候你并无大碍,我们便没有深究。” 温婉点点头,倒也不甚在意,毕竟没有那个孩子,她也无法重生。 “那这次祖母的寿诞,他也会来吗?”毕竟祖母大寿,自然会宴请族人。 温三爷的脸色越加的狼狈难堪“应该会来的吧。” 温婉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她爹的表情有些不正常“婉儿也想见见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三爷的眼底闪过亮光“婉儿果真好奇?并非报复?” 温婉娇哼一声,不悦的跺跺脚“女儿有那么坏吗?也许那人就不是故意推我下去的呢。” 温三爷不由得软和了面容,眼底深处满是慈爱愧色“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一直生活在乡下,不像你,有奴仆环伺,他家里就一个病弱的寡母,不过倒是一个懂事聪慧的,年龄还比你小上半岁。” “小小年纪却和你大哥一样参加了科举,这次还中了举人。说是要加倍努力读书,这样才可以孝顺母亲,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听到亲爹对一个陌生孩子了解得如此清楚,还如此称赞,温婉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爹爹,莫是糊涂了。我是温府三小姐,他不过是乡下孩子,哪能与我作比较,爹爹都没有这般夸赞过我呢!” “什么乡下孩子!他是你……”后面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是我什么?”温婉疑惑道。 温三爷看着那双纯净无辜的眼睛,缓缓道“他终归是你的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脉关系,你不可欺负他!” 温婉高傲的抬起下巴“我与他又不熟,怎么会欺负他呢?哎呀,爹爹你不要瞎想好不好?他就算是我的族人,也是外人啊,他能不能见到我都不知道呢,毕竟我可是尊贵的县主,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温三爷的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的,似是想要呵斥,可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底深处却满是愧疚复杂。 “那孩子是个好的,你记住爹爹的话就行。” 温婉眨了眨亮晶晶的明眸,乖巧的点点头“知道啦,爹爹越来越啰嗦了。” “你这丫头啊,真是越来越骄纵了。” 温婉扁扁嘴“还不是爹爹惯出来的。” 温三爷却是义正言辞道“分明是你娘将你惯得这般无法无天的,连你爹都敢顶撞了。” “哪儿顶撞了嘛,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爹爹真是个老古板。”温婉不高兴的瞅着亲爹,委屈极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你,嘟着小嘴巴,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让人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哪里舍得呵斥。 温三爷又气又笑的瞪了她一眼“都骂爹爹老古板了,还说没有顶撞。” “哼!不理你了,我要去看娘亲!” 温婉提起裙子,轻灵娇柔的身影穿梭在楼亭阁宇之间,像是游戏花丛的蝴蝶,姿态优美。 温三爷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再次想起江南的那一幕幕温情,看向佛堂的方向不免多了几分愧色,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那边大步而去。 “婉儿,小心些,等等爹爹。” 温婉拿出手绢冲亲爹摆摆手,娇憨可爱的声音透着愉悦,哪怕额间还残存着伤口,可那娇俏明媚的模样依旧不减风姿,仿佛魅惑人心的妖女,引得过路人痴迷关注。 尤其是落在那双阴鹫桀骜的眼睛中,更是火上浇油,占有的欲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境界。 “世子,这边请。”旁边的温大爷额头冷汗直冒。 傅荣轩瞥了他一眼,声音冰冷刺骨“婉儿既然不在花园里,我还去作何!” 看着那洞悉凌厉的眼神,温大爷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傅荣轩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可想到那计划的周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靖安要去佛堂看望三弟妹,佛堂清净不喜热闹,还请世子在花园稍等片刻,靖安出来后自会来见世子。” 傅荣轩不耐的摆手“知道了。” 温大爷踌躇片刻后,还是拱手道“世子,靖安终归是温府的人,还请您对温府手下留情。” 傅荣轩嗤笑出声,鄙夷的看着卑躬屈膝的温大爷“你不是去求了我爹吗?” “国公爷说温府既然惹您生气,自然得付出代价,不会插手这事儿。” 温大爷也是格外的憋屈,他温府怎么说也是二等世家,京城世家哪个不买他们的帐,可偏偏遇到了权极一时的国公府,傅荣轩又是这般不留情面! 想到温婉来温府后,接二连三惹的事端,温大爷更觉得这就是个红颜祸水。 “还请世子看在靖安的面子上,饶过温府这一次。” 冰冷邪肆的眼神扫视面前的中年男子,傅荣轩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 “如果不是看在温府是婉儿母家的份上,你觉得就凭你们对婉儿做的事,本世子能留你们到今天?!” 温大爷气得脸色铁青,但只能压住怒火,请求道“世子应是误会了,温府对靖安向来有应必求,岂会欺负靖安?而且您也知道的,母亲向来宠爱三弟,靖安又是三房的独苗,谁又敢欺负靖安。” 想到温三爷三翻四次阻挠他见温婉,傅荣轩不由得信任几分。 如果温三爷不是真心疼爱婉儿,又岂会放着温府巴结上国公府这棵大树的机会不要。 “温伯父自然疼爱女儿的,可是挡不住你家夫人心思险恶。温大人,如有下次,别怪本世子手下无情了!” 第四十九章 亲娘怒了 闻言,温大爷的脸色难堪极了,一想到那愚蠢妒妇就恨不得立刻回去踹死那女人,可到了最后,到嘴的惩罚又成了求情。 “贱内出身不高,忘记了靖安的身份,总觉得靖安是她的侄女儿,便出言不逊了,还请世子见谅,以后,我定会好生管教她,此类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得到满意的答案,傅荣轩自然懒得浪费时间。 “那就好。” 看着年轻男子大步离去的背影,温大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冲暗处的仆人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世子,温府的花园景色虽不如国公府那般绚烂,倒也不错。” 傅荣轩停下脚步,突然道“我记得嘉柔公主擅长养花,可是真的?” 一想到最喜那侍弄花草的三弟妹,温大爷眼底闪过不屑,好好的公主不当,非要做那低贱的花仆。 嫌弃归嫌弃,但也极力赞扬道“正是,园中的一株墨兰就是三弟妹培育的,甚是好看,上次李府的大夫人喜欢得要紧,三弟妹都舍不得呢。” “墨兰?想不到如此珍品你温府竟然有。”傅荣轩有些诧异,又不免鄙夷。就算是宫里也没有几株墨兰,这温府还真是草莽出身,底蕴太薄,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看出傅荣轩的喜欢,温大爷恭维道“除了墨兰,还有好些珍品,世子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好生观看。” 傅荣轩瞥了他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 温大爷嘴角一抽,但也不敢还嘴“还是世子高风亮节。” 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傅荣轩倒也没多大的表情,只是眉眼间的嫌弃厌恶更加重几分。 婉儿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温府这等低贱平民晋升的世家也能养出婉儿这般女子,真是莫大的福气啊。 佛堂里。 温婉依偎在亲娘怀中,娇着嗓音在那里撒娇,脑袋瓜子软软侧蹭着那波涛起伏的胸脯,双手也没有停,环绕在那细软的腰肢上,愣是恨不得将自己黏在嘉柔公主身上。 “娘,额头好疼呀~” 记忆中,亲娘虽对她不错,但从不会抱她,更别提如此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虽爱她护她,但总有一丝距离。 可如今,她竟然可以整个人躺在亲娘的怀里,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奇迹啊! 嘉柔公主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眉眼处满是庆幸,整个人仿佛褪去了温柔的假象,可又满是慈母的爱怜疼惜。 一滴泪,滴落在温婉的头顶,染湿了青丝。 她这一生从未有如此庆幸,当那夜看到那满身血迹倒在地上的女儿,那煞白泛青的脸,那没有一丝血迹的肤色,以及太医惶恐求饶的话。 她真的怕了,那时候她才清晰的意识到,她差那么一点点就失去女儿,永远永远的失去! “婉儿,娘的婉儿。” 她唯一的女儿啊,她的至宝啊,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差点就没了!这让她如何不恨! 温婉扒拉着亲娘的衣襟,巴掌大的小脸埋进了温热的怀里,自然也没有看到她亲娘哭了,以及那平淡无波眼底的入骨恨意。 “娘,你为何要进佛堂啊?都不照顾女儿,昨夜女儿醒了,都没人在,想喝水都得自己起床,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温婉才不管那么多,霹雳吧啦的抱怨着。 嘉柔公主心疼的抚摸着女儿消瘦苍白的脸颊,缓缓道“好,娘这就出去照顾你。” 那话充满了淡然,仿佛被关禁闭的人不是她似的。 温婉气呼呼的说道“院子里的下人也该换了,一个个的都没把我当主子,都恨不得跑去大房。” 嘉柔公主眼底闪过杀意“全部换了,一个都不留,好不好?” “好!”温婉使劲儿的点点头,搬着指头在那里数着“还有哇,他们虐待我,都不给我吃肉。” 嘉柔公主缓缓笑了,笑得让人头皮发麻“还想吃?那蜀菜没要你的命,你还不满意是吧!” 温婉瞬间僵住了,半点不敢看她娘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不是女儿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罪,岂会吃了一点辣食就差点没命。” 岂止是吃一点,分明一人吃了几盘。可温婉却是半点不敢提她去了沈府的事情。 这话,嘉柔公主倒也没有反驳,平静无波的眼睛染上了血色“快了,快了。” 温婉疑惑道“什么快了?” “没什么。”嘉柔公主直视温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婉儿,你想留在温府吗?” 温婉一愣,她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三房脱离温府? 思忖片刻道“爹娘在哪儿,女儿就在哪儿!” 嘉柔公主眼神微闪,嘴角微张,似是藏着无数的秘密,可到头来还是化为一句话。 “好了,别瞎想了,明日就是你祖母的大寿了,走吧,你爹还在外面等着,我们该出去了。” 温婉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不由得莞尔一笑,乐呵呵依偎着娘出了佛堂。 “爹爹~” 看着那携手而来的母女,莫名的红了眼眶“夫人,佛堂阴寒你受苦了。” 嘉柔公主看着满脸心疼的丈夫,温柔顺从极了“本是妾身错了,为婉儿祈福也是应该的,夫君莫要担忧。” 温三爷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可嘉柔公主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而是侧身躲开了,温声道“妾身手寒,莫要伤了老爷的身子。” 温三爷一愣,随后轻笑着握住了嘉柔公主冰冷的手“可是在生为夫的气了?” 嘉柔公主正欲挣脱,温婉却一把牵住了温三爷的手,高兴道“爹爹,您还知道娘生气啊?您看看回京后,娘都瘦了多少。您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可娘却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闻言,温三爷这才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家夫人,果真发现了那眉眼处多了几丝皱纹,温柔婉约的面容上透着几缕倦色。 “夫人,莫要生气了,为夫知道太担心婉儿的身子,所以才迁怒了你,是为夫的错。” 温婉轻哼道“爹爹可要好好道歉才是。” 温三爷却是笃定道“你娘那般温柔善良的性子,岂会真的生我的气。” 温婉看向她娘,总觉得那含笑的眼睛下带着几分不喜,可仔细看去,依旧是那柔弱顺从的模样。 “妾身自不会与老爷置气的。” 嘉柔公主的话在温三爷的意料之中,不由得含笑着颔首“走吧,我们回去,禁闭的事情我自会与母亲说的。” 第五十章 亲爹虽蠢,但还算忠诚 温婉却是扁扁嘴“有什么好说的嘛,娘是公主殿下,除了陛下皇后,谁有资格惩处娘。” 闻言,温三爷却是蹙紧眉头“婉儿,莫要不敬长辈!” 看着女儿气呼呼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安抚道“出嫁从夫,哪怕你娘是嫡公主,也要孝敬婆母,何况你娘只是不受宠的庶公主。” 这种话说多了,倒也没觉得多伤人。 只是温婉听着却是觉得几分刺耳,刚要开口,嘉柔公主却打断了“老爷这话说错了,孝敬婆母那是应该的,可也改不了皇族为尊的事实。本宫自愿进佛堂,并非因为母亲,而是单纯的想为女儿祈福。老爷,你要再搞错了。” 温三爷愣住了。 记忆中,夫人向来温顺没有主见,反驳顶撞从来未有,更别说是自称本宫仗势欺人了。 看着夫人平静淡然的面容,到嘴的疑惑突然变成了质问“夫人是不满母亲,还是不满为夫?” 嘉柔公主淡然处之“老爷想多了。” 温三爷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满“夫人,为夫知道母亲这段时间的做法有失妥当,但她也是你的婆母,又是长辈,就算你心中有气,也不该如此说话。” 这话温婉更不爱听了。 可嘉柔公主使劲儿的捏住温婉的手,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准她插嘴。 “婉儿身子还未好,本宫带她回去休养,明日的寿宴自会参加。” 温三爷急切道“大嫂与二嫂相处不好,你不去帮忙的话,大嫂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明日沈太傅国公爷可是要来的!” 嘉柔公主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刺骨“本宫去了,谁照顾婉儿?难道靠着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丫鬟?” 空气瞬间凝滞了,就连炎热的太阳都被压制下去,明明炎炎夏日,却如同深潭冰窖,一股凉气从脚跟窜上来。 温三爷怔怔的立在原地,当从那股威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道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佛堂前。 “为母则刚,看来夫人性情大变都是因为婉儿,如果不是婉儿回京后三翻两次的受病,夫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的冷漠狠心的性子。”温三爷眉眼间似是复杂似是感叹。 罢了罢了,等婉儿及笄出嫁后,夫人就会恢复柔顺的性子了,再忍受些日子又如何。只是他的这番苦心也不知道她们能否领会…… 想着想着,温三爷便摇头晃脑的去了正院,准备替嘉柔公主求情,解除禁闭的处罚。 此时,靖安阁内。 母女两人坐在院子中央的合欢树下,嘉柔公主拿着金丝绣边的团扇给温婉吹凉。 温婉则是躺在嘉柔公主的腿上,那模样别提有多美妙了,那毫不在意的表情让嘉柔公主都觉得女儿不在乎亲爹。 “娘,您怎么不继续装了?” 嘉柔公主晃悠着团扇,似笑非笑道“你爹性子软弱恃才傲物,向来不喜欢强势霸道心有沟壑的女子,若我成天端着公主殿下的姿态,你爹岂会求娶我?” 听出话中的嫌弃,温婉扁扁嘴道“娘还在生爹的气?” “没有。” “没有的话,你岂会对爹如此不待见?娘定是生爹爹的气,觉得爹爹没有在祖母面前护着您,所以生气了对不对?” “没有。” “娘说谎!”温婉噌的一声坐起来“娘,爹爹定是珍爱您的,只是你也知道爹爹向来孝顺,而且十年都没有回京尽孝,所以才会有失偏颇。” 温婉拉着亲娘的手,摇来摇去的撒娇“娘,你与爹爹那般相爱,就不要为这点小事生气了好不好?” 嘉柔公主确实没有生气,因为温三爷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入她的眼,她之所以不喜,只是觉得这男人太过懦弱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护不住。 “你怎么知道你爹爱我?” 温婉一愣,随后想也不想的说道“爹爹若是不爱娘,又怎么会放弃子嗣传承,顶住所有的压力不纳妾。” “您想看看,这么多年祖母虽然再催纳妾生子的事情,可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从未付诸于实际,还不是因为爹爹太爱您吗?怕逼迫太狠,爹爹为了您伤了他们的母子感情。” “所以啊,爹爹一定是爱您的!” 闻言,嘉柔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是觉得这话很可笑“你觉得证明你爹爱我的依据是没有子嗣传宗接代,也不纳妾?!” 温婉使劲的点点头“是啊,虽然爹爹有时候脑袋糊涂了些,可是这一条足矣盖过所有过错!” 这世间将子嗣传承看得最重,七出第一条便是无子。而向来古板迂腐的爹竟然可以愿意为了娘打破传统禁忌,难道还不能证明爹爹很爱娘吗? 看着言辞铮铮的女儿,嘉柔公主突然叹了一口气,女儿就这般喜欢她爹吗?罢了罢了,终究是我这些年待她太过凉薄。 “既然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娘一定满足你。” 莫名其妙的话,让温婉有些不安,仿佛她娘决定了什么,又舍弃了什么。 “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 嘉柔公主苦笑着摇摇头,看向西北方的方向,落寞愧色在脸上一闪而逝,随后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娘觉得这些年整日侍弄花草,确实忽视了你,所以打算好好弥补你!” 温婉娇俏的哼了一声“哪里是弥补女儿,您分明拿我当借口,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爹爹。” “你倒是聪明。” “女儿一向聪明!” 嘉柔公主很是嫌弃的点了点女儿的眉心,随后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了温婉的嘴里。 “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 温婉笑得灿烂极了,半倚半坐在椅子上,开始剥着盘子里满满尖尖的葡萄,正值夏日,京城还不到吃葡萄的时候,哪怕是傅贵妃宫里也为数不多,可在靖安阁里,却是稀疏平常的吃食。 这些都是嘉柔公主花大价钱在外面想尽办法买回来的,个个保存完好肉多汁美,只为了满足女儿在夏季吃冰镇葡萄的爱好。 “娘,吃~” 嘉柔公主也没有矫情,借着女儿的手便将葡萄吞入腹中,许是褪去了那娇柔软弱的皮囊,哪怕柔若无骨,却别有一番傲人风姿。 一颦一笑,皆是清高雅致,仿佛那深藏花园的那株墨兰,空谷幽兰莫若于此。 第五十一章 勾引妹夫 温婉一时看花了眼,一直以来的疑惑脱口而出。 “娘,当初你怎么看上的爹爹?我听皇祖母说过,爹爹对你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后便向皇祖父求娶你,后来您也直接答应了。” 虽然爹爹长得俊秀,家世又好,又是满腹经纶的谦谦君子,可她就是觉得以娘的性子不会喜欢爹爹那般软弱没主见的性子,而且以娘的聪慧才智,如果不喜欢想躲过婚事也不是难事。 “因为娘想嫁给他。”想嫁给他,而不是喜欢他。 不待女儿追问,嘉柔公主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义父快回来了。” 义父二字,让温婉一愣“我哪来的义父?我怎么不知道。” 嘉柔公主细条慢理的说道“你义父叫贺慎行,他也是娘的义兄,前几日,我与他通了书信,他说认你做义女,我已经同意了,明日他应该会来。” 闻言,温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知道了,女儿会好好招待义父的。” 看样子完全没有把贺慎行与那个征西大将军贺慎行联系在一起,毕竟那人一向冷血不近人情,怎么会与深养宫里的公主有接触,而且那人去西北已经十数年了。 看出女儿心不在焉,嘉柔公主眼底闪过无奈“你义父自私又霸道,你自己小心些。” 温婉扁扁嘴“女儿是县主,他哪敢欺负我。” 可当以后被人像孩子一样抱在肩头举高高,还半点不敢反驳后,温婉彻底后悔当初的轻率。 “娘,脑袋有些晕,女儿要抱抱。” 嘉柔公主看着顽劣耍赖的女子,又是心疼坏了,将女儿揽在怀里,摸着女儿消瘦苍白的脸颊,还不容易有点肉的身子此时又成了皮包骨,眼底的温度越发低了。 娇养了十数年,还抵不过回京的数十日! 花园中。 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中央有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如同点睛之笔。 亭子里,一名气势不凡的男子端坐其中,满脸的阴沉不悦,吓得旁边的侍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主子一言不合就要了他的命。 “怎么还不来?!” 仆人小心翼翼道“温大爷不是去找县主了吗?估计还没有见到人吧。” 隐秘的翠竹丛后,一女子双手不安的搅动着,端庄清秀的脸庞上尽是绝望。 “娘,我一定得去吗?” 啪的一声,重重的巴掌声打在了女子的身上,似乎顾忌伤了容颜,只是拍在手上,不过那瞬间泛红的手背,也清晰的表明着打人者的毫不留情。 刻意压低的警告“难道你想娘一辈子被他们瞧不起?想看你祖母一直不把娘当人看!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女人都快骑到你娘头上拉屎,再这么下去,你爹都快宠妾灭妻了!” 女子委屈害怕的摇摇头“女儿自然想要娘过得好。只是,他是三妹喜欢的人啊。” 提到喜欢两字,女子的脸庞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似是屈辱极了。 反驳迎来妇人更凶狠的怒吼“哪门子喜欢,温婉那死丫头还不是仗着她这张脸去勾引世子!难道你觉得你还不如那个活不了几天的病秧子?!” 温谨清只觉得脸皮臊得慌,迟疑道“娘,三妹对我不错,我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紧接而来的便是恶狠狠的掐痕“什么对你不错,人家不要的东西,只有你这个蠢货才当成宝!”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去不去?!” 看着女子的迟疑,大夫人哭嚎着坐在地上“难道你想逼死你娘吗?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我当初就该直接掐死你!既然都是死,娘还不如现在就撞死得了!” 温谨清努力忍住泪珠不流下来“娘,您别这样,我答应您便是了。” 大夫人噌的一声站起来,激动的抓着女儿的手“这才是娘的好女儿嘛,快去吧,不然世子该生气了,记得姿态端庄些,国公夫人向来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 温谨清含泪点点头。 “没一个男人能够坐怀不乱的!”大夫人上前一步,竟是将温谨清的衣襟硬生生的扯开了些,盈盈一拜时,定会看到里面的大好春光。 “娘!”温谨清急了眼。 她这样与青楼女子又有何异! “叫什么叫,你不露点,你觉得比得过温婉那张脸?!”大夫人丝毫不以为意。 看着女儿羞愤欲绝的眼神,大夫人不太满意了,又是使劲的擦了擦那泪痕“哭什么哭,你娘还没有死呢!” 看着满意的母亲,温谨清真的一死了之的心都有了,可她不敢死,不是怕死,而是她知道她死了后,她娘不会伤心,只会辱骂她废物,甚至祖母父亲还会要了娘的命。 所以她不能死。 只能去做那勾引妹婿的妓女,去成为她最厌恶的女人! 温谨清深吸一口气,努力不露出伤心绝望的神色,姿态优雅的往亭子走去,手里还端着一份亲自所做的糕点。 旁边的丫鬟扬声说道“小姐,我们先到亭子里休息一下,这天儿也太热了,等缓一口气再给县主送糕点去。” 因为恐惧,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温谨清看着近在眼前的亭子,含笑着道“也好。这可是三妹最爱吃的糕点,凉了可不好吃了。” 一主一仆漫步往亭子走去,当看清亭子里那抹充满怒火的人影后,皆是吓得心惊胆战。 温谨清急忙行礼“不知世子殿下在此,还望恕罪,小女这就退下!”说着,便端着糕点就往后面撤去。 一听这话,躲在暗处的大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蠢货! 傅荣轩的眼睛冷极了,尤其是看着那衣衫半敞的女子,更是杀意四射,可是触及那散发着浓烈香味的糕点时,不由得心头一动。 这糕点倒是像极了婉儿,一样香软甜。 “站住!” 温谨清的脚步瞬间顿住了,脸上满是屈辱绝望,可转过头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安羞涩。 “世子,还有何事?” 看着着急离去的女子,傅荣轩的脸色好上几分。 “这是送给婉儿的糕点?” 温谨清迟疑道“是。” 傅荣轩看出温谨清的不愿,脸色也恢复如常,扬扬手“什么糕点?过来给本世子说说。” 第五十二章 吃蜜糖长大的 温谨清不安的上前,面前的男子威压极重,尤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更让人惶恐,尤其是眉眼间透着的几分不耐,更让人心惊胆战。 “回世子,这是糯米糕。” 傅荣轩捏起一小块糕点,旁边的仆人急忙道“世子,不可!” “有什么不可,她还敢下毒不成!” 说着,便将糕点放入嘴里,可软糯香甜的口感让他抿紧了嘴唇,回首便灌下了一杯茶水,才冲去了那甜腻味。 看出傅世子的脸色不好,温谨清急忙解释道“三妹向来喜欢甜食,所以这些糕点比寻常的更甜些。” 傅荣轩倒也没有生气,反倒轻笑道“原来是从小吃糖长大的,怪不得那么甜。” 温谨清的表情有些尴尬。 傅荣轩瞥了她一眼,甚是感兴趣道“婉儿去了佛堂,还没有回靖安阁,你现在过去也没用,还不如……” 亭子里畅聊的两人,刚开始温谨清还有些紧张不安,可后来便是有说有笑的,大夫人不由得狠狠的吐出一口恶气。 看她们以后还敢瞧不起我! 以后我就是傅世子的岳母,谁还敢欺辱她半分! 凌晨时分,还都还未亮,温府却已经灯火通明,奴仆们已经开始准备作业,就连温府的主子们也起床指挥。 只有靖安阁里一片寂静,哪怕有几个不懂事的丫鬟发出刺耳的声音,也被靖安阁新招来的丫鬟全部收拾了。 也不知道昨日嘉柔公主从哪儿找的丫鬟,个个身手不凡,一个顶两。 温婉便没人打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几时了?”迷迷糊糊的叫道。 “辰时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婉的瞌睡瞬间没了,看着那正在榻前品茶的美貌妇人,不由得羞红了脸。 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昨夜竟然缠着娘陪她睡觉,偏偏一向冷淡的娘竟然还答应了。 “娘,您怎么不多睡会儿?” 嘉柔公主似笑非笑的瞥了女儿一眼“已经几波人来催过了,你再不起床,你祖母该是来亲自问候你了。” 温婉尴尬的挠挠头发“睡糊涂了,都忘记今儿是祖母的大寿了。” 柔软的发丝懒洋洋的耷拉在胸前,精致娇弱的面庞透着几分无辜,不施粉黛,却又魅惑人心。 “芷荷,伺候你们小姐洗漱。” 芷荷早就急不可耐了,尤其是应付了几波催促的人马后,更是慌得不行,客人都已经到了几个人,可小姐竟然还没有起床,如果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小姐了。 温婉由着芷荷穿衣伺候,用柳叶沾盐洗涮了一下牙齿。 “咦,这水怎么带着一股香味?”温婉疑惑看着净脸的水。 芷荷的声音透着几分激动“这是今早让丫鬟们新采的荷叶晨露,夫人又加了几株兰花在里面。” 晨露净脸,兰花添味,这等奢靡的事情,温婉却是稀疏平常,毕竟从小到大,她向来如此待遇,只有回京的这段时间才低调了些。 “这是玲珑阁定制的金缕暗纹霓裳裙,今早儿刚送来的。” 温婉问道“娘让人定制的?” 毕竟玲珑阁的衣物向来价值不菲,普通裙子都是千金难求的,何况这特意定制的,所以定不会是温府这个自诩清贵的书香门第所买。 可温婉猜错了。 嘉柔公主意味深长道“这是你祖母定制的,还给清姐儿也定了一套,虽然材料差了些,但也下足了血本。” 温婉一愣“祖母怎么突然大方了。” 毕竟回京后,她就没收到祖母的一根银簪子。 嘉柔公主抿了一口茶水“玲珑衣衫好看戏。”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该出去见客了。” 温婉看着已经施施然出了门的亲娘,总觉得今儿的寿礼没那么平静,因为上次她娘如此阴阳怪气说话的时候,就是嘲讽她体弱矫情的巡抚家被抄家的时候…… 温婉看了看镜中眉眼如画的女子,虽然额间有一块疤痕,但因为特意用碎发挡着后,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有瑕疵。 “小姐,面纱戴不戴?”芷荷问道。 温婉嘟着小嘴笑眯眯的说道“芷荷姐姐,我还有三月就要及笄了,今儿可得选个好夫婿,怎么能带面纱呢。” 在芷荷目瞪口呆中,温婉拿着一根和田玉凤簪插入鬓角,便轻移莲步姿态优雅的出了门。 寿宴摆在花园中,温府一改往日的清廉,今儿的摆设招待格外的奢靡浪费,四处挂满了灯笼红绸,人来人往的贵人相互寒暄着,尤其如今的温府巴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众人更是很给面子的恭维着。 “老夫人精神矍铄,就冲这身子骨长命百岁自当不在话下。”一中年男子拱手祝贺道。 “哈哈,祝老夫人万寿无疆,福寿连绵!” …… 众人纷纷祝贺着,因老夫人的年纪大,辈分也高,就算有些身份地位比老夫人高的人,也纷纷说着讨喜的话。 这让老夫人脸上的皱纹更是加深了不少,笑得合不拢嘴“多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我这个老太婆的寿礼,老太婆荣幸至极啊!” 归宁侯府的大夫人何氏捂嘴笑道“老夫人瞧您说的,我们都是来沾福气,如若我们七老八十了,还能像您这般健朗,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老夫人现今七十岁,像她这般活得久,身子如此健朗的老太太还真没几个,所以这些人也乐得前来。 “哈哈,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讨喜。”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只是眉眼处不如往常那般的亲近。 何氏自然没有发觉出来,依旧说着讨喜的话,毕竟她的未来儿媳妇就是温谨清,两家又是亲家,自然比旁人更亲近几分。 “诸位,酒水佳肴早就备足了,今天我们可要不醉不归!”温大爷扬声道。 “哈哈,大哥今儿可是把他珍藏十多年的女儿红都拿出来了,你们可别客气啊!”温二爷在人群中更是如鱼得水。 众人附和着“好说好说!” 知道官员些不爱听戏,温大爷便带着同僚去了外院,而荷花池则是留给了年轻的公子小姐们,男女各一边,两侧用翠竹象征性的间隔了一段距离。 “听说,这次温府把全京城的世家女都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户部尚书的孙子双眼放光。 “不是真的,家里人能让我们全部来?不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吗,这都不懂。”一年轻男子很是嫌弃着说道“这次温府的脸可真够大的,连天歌公主都能请来。” 第五十三章 来者不善的凤天歌 “天歌公主算什么,我听内阁的兄弟说沈太傅都会来呢!” “卧槽,就算是宫宴沈太傅都没去几次,这次能屈尊降贵来这温府?假的吧!” “呵呵,这下有得瞧了。” …… 谈笑风生中,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冒了出来。 “哎哎哎,听说那靖安县主摔破了脸,你说她还有脸出来吗?” 话落,在场的男子瞬间安静了,所有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身子速度极快的离开他,像是躲避瘟神一样。 而且很快继续打堆畅聊起来,像是没看到他这么一个被孤立的人一样。 那男子瞬间呆了。 还是相熟的一人小声的提醒道“你怕是个傻子,傅世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明目张胆的议论,这不是找死吗,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连温府欺负那县主,都被傅荣轩收拾,何况一个外人了。这等好友还是离远些,不然那些被牵累死都不知道! 男子反应过来后竟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你怎么就忘记了那病秧子县主确实算不得什么,可她入了傅世子的眼啊! 世家公子这边热闹非凡,世家小姐那边也半点不承让…… 凤天歌一身红色宫装,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其中,鬓角间插着一支奢华的金镶玉凤簪,在阳光下濯濯生辉,高贵冷艳的面容精致大方,高高抬起的下巴渗透出几分傲气。 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此时,大夫人狰狞着脸,正使劲的压着温谨清的脑袋,想要女儿磕头。 “还不快赔罪!殿下已经说了,只要你磕头赔罪,就饶了你不敬皇族的罪名!快磕头啊!难道你还害死温府不成?!” 温谨清精致的妆面早就被泪水弄花,右脸上还隐隐有一个巴掌印,明明满脸的屈辱绝望,却死都不肯低下头颅。 “娘,我没错!三妹病重,就算不见客也是应该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殿下岂会是那等不明是非之人!” “你这是说本宫是非不分了?”凤天歌被气乐了,高傲的声音透着几分盛气凌人。 “你这死丫头想气死你娘吗!” 大夫人更是急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着女儿,殿下以后可是世子的嫡妻,以后想怎么收拾妾室就怎么磋磨,如今不讨好就算了,竟然还因为温婉那死丫头惹怒了殿下,这不是找死吗! “我没错!” 温谨清满脸的屈辱,却固执倔强的挺直了背脊。 她可以自甘下贱为妾,可她不能没有尊严! 王舒雅捂嘴轻笑,一双杏眸里满是鄙夷嘲讽。 “温二小姐,殿下说什么就什么,你顶嘴做什么?那温婉本就没有规矩,客人都到了,主人还在睡觉,这不是蔑视皇族是什么?” 大夫人只恨生了这么一个蠢货,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女无状,当她的替她磕头赔罪!” “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温谨清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边,在大夫人即将磕头的时候,凤天歌突然眉眼含笑,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大夫人。 “温大夫人,这可使不得,您是长辈,说到底此事又与你无关,就算要赔罪也是温婉下跪磕头才是。” 大夫人一听,更是厌恶温婉几分,不由得恨声道“殿下说得不错,都是三弟妹太娇惯温婉,才将她惯得如此无法无天的模样,我这就去将她抓来……”磕头。 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 “抓我作何?婉儿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大伯母不高兴?” 一道空灵绝美的白色身影从人群中穿出来,月白色的霓裳薄衫更是衬冰肌玉骨,精致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怯懦无辜,水汪汪的秋水明眸清澈见底。 如果是凤天歌是九天翱翔的凤凰,那么温婉便是幽谷里的花仙子,那般纯真干净,仿若面对大灰狼的小白兔可怜极了。 “这就是温婉?妈的,谁说她是诡计多端的狐狸精,有这么可爱弱小的狐狸精吗!”不远处的公子们瞪大了眼睛。 “以后谁敢泼温婉的脏水,先过本公子这一关!” 连带着这些世家小姐们也忍不住惊得丢落了的手绢,一个个的都没有想到‘名动京城’的温婉竟然是如此娇弱无辜的模样。 “你就是温婉?” 凤天歌妒忌得红了眼,她完全没有想到温婉竟然比她还美,尤其是这般娇弱,岂不是让男人们的保护欲望纷纷爆裂。 温婉看着面色狰狞的凤天歌,似是被吓到一样,竟是小退了半步,喘喘不安的叫道“表,表姐。” 这副模样更是刺激到了凤天歌“谁是你表姐!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主,哪来的资格叫本宫为表姐!” 温婉的俏脸瞬间白了,一双黑葡萄浸满了泪珠。 “殿下,您别欺负温婉了。”一名小姐忍不住站出来抱怨,心疼的扶住了娇怯的女子。 “是啊,殿下,温婉抱恙在身,身子又不好,起床迟些也无妨,何况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需要她来伺候。” …… 陆陆续续,一个个被激起慈母之心的小姐们纷纷站出来。 凤天歌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道“本宫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们插嘴!” 话落,小姐们对视一眼,皆是抱歉的看了看温婉,一个个虽然心疼但还是不敢触及凤天歌的怒火,毕竟凤天歌的背后除了陛下还有国公府。 凤天歌环视一周,得意的挑眉“温婉,你给本宫滚过来!” 温婉孤零零的立在人群中,表情屈辱而悲戚,小小的,弱弱的那一么一团,孤苦无依极了。 看到这一幕,一英气高挑的红装烈焰女子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间软鞭就要冲上去,旁边相熟的女子急忙拦住。 “云舒,你可别急啊!那温婉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去打抱不平干嘛?!” “老娘就是看不惯凤天歌的做派,仗着陛下宠爱就胡作非为,自己得不到傅世子就把气撒在温婉身上,这般自甘下贱的女人,老娘看着就手痒!” 身侧的两名女子对视一眼,纷纷无奈的摇摇头“好了,你可别惹事,再惹事的话,小心回去洛阳侯又抽你。” 秦云舒不屑的冷哼“我爹才不会抽,他敢抽我一下,我娘还不打死他!” 她便是土匪招安出生的洛阳侯嫡长女,她爹又掌管京中兵马大权,所以她从小便混在男人堆里长大,长相性子都有几分男人做派。 第五十四章 别摸了! “你娘还经常抽你爹?”女子八卦道。 秦云舒想也不想的说道“自从我爹当官后,就没当众抽了,我娘说要给男人留面子。” 没当众?那就是私下抽咯。两名女子皆是嘴角一抽。 温婉可怜巴巴的看着众人,想要寻求帮助,可没人敢与她对视,纷纷侧转过头。 “温婉,难道要本宫再说一遍吗?!”凤天歌更是得意了。 跪在地上的温谨清刚欲说什么,又被大夫人狠狠的压在地上,压低声音在女儿耳畔厉声道“你真想逼死你娘?!” 温谨清痛苦的闭上眼睛。 大夫人得意的嗤笑一声,然后扬声道“靖安,殿下叫你过去呢!怕什么怕,难道殿下还会杀你不成?” 凤天歌冷笑着,高贵艳丽的面容满是嘲讽。 “你可是表哥的心肝宝贝,本宫岂敢杀你?你放心,本宫就是看看你到底是何狐媚模样,竟然勾引得表哥忘记礼义廉耻。” 这话足够侮辱人的。 温婉抿紧嘴巴,身子气得颤抖“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勾引表哥,还是没有看上国公爷的滔天富贵?” 凤天歌上前轻蔑的挑起温婉泪雨梨花的下巴,眼神嫉恨的盯着那鬓角处那根价值连城的玉簪,如此温润精致的和田玉她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哪儿舍得做成簪子随意戴着。 “听说你在江南的时候,便勾引得纳兰家的三位公子争相为你奉送金银珠宝,小日子比本宫这个公主还要奢靡几分。” “如今纳兰家被你败得差不多,有本事供养你的皇商都被父皇抄家了,温府又是书香门第,一年的供奉都还不如你头顶这根簪子。” “温婉,其实你也是够辛苦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能攀上了表哥这棵大树。” 温婉泣不成声,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屈辱恐惧。 凤天歌使劲的拭下那脸颊的银豆子,轻笑道“别看你现在哭得伤心,指不定心底都乐开了花呢,毕竟全京城的世家贵女都还不如你呢。”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贵女都失了色,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的。 如果说刚才还有几分怜惜,可如今温婉却再次陷入公愤之中,一个小小的县主现在都骑到了她们的头上,以后若是成为世子夫人,她们还得向她行礼。 这如何让她们服气! “殿下,婉儿没有,婉儿不会嫁给傅世子的。”温婉的脸颊煞白,被凤天歌摸过的地方更是泛着红。 这般细皮嫩肉的皮肤更是妒忌得凤天歌红了眼,她自问保养得当,却没有温婉这般吹弹可破。 “你自然不会嫁给她!”凤天歌话锋一转“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连给表哥当妾的资格都没有!” “凤天歌,你别太过分!” 秦云舒再也忍不住,直接冲破好友的阻拦,一鞭子挥在凤天歌的身侧,坚硬的石板炸裂开来。 硬生生的吓得凤天歌向后退去差点摔倒在地,温婉也失去了支撑,跌倒在地上,手掌被坚硬的石阶磨出了血痕,血色在白皙中更是触目惊心。 “秦云舒,你好大的胆子!”凤天歌花容失色。 秦云舒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上前直接公主抱,弯腰将温婉抱在怀里,高挑修长的身影将温婉娇小的身影笼罩其中。 看着那英俊的面容,温婉瞬间羞红了脸,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羞得将头钻进了秦云舒胸襟间。 感觉那不同女子柔软的坚硬,忍不住戳了戳。 “别摸了!”秦云舒嘴角一抽,她只是发育不好,但真的是女的,她可以拿她爹的性命起誓! 看着怀中又被惊到如同鹌鹑的女子,秦云舒只觉得母爱爆棚啊,她娘的,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秦云舒,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皇族!”凤天歌气得脸色铁青。 秦云舒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叫什么叫,如果你不是公主,老娘刚才就一巴掌抽死你了,你可知道在军里,你这般心思险恶居心不良的妒妇是怎么死的吗?” 骨血里散发的杀气,她可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凤天歌被吓得久久反应过来,当恢复清醒后,秦云舒已经抱着那娇柔女子走远了。 “混账!本宫要去告诉父皇,治秦云舒的罪!” 面对二等世家温府,凤天歌还敢扣上不敬皇族诛九族的罪名,可面对强势霸道又不讲情面,偏偏还受宠的洛阳侯府,却只能干巴巴的告状了。 一英气挺拔的红装女子抱着一娇憨可爱的小人儿,如此不符合礼义廉耻的画面,引得花园中所有人都行注目礼,唯独秦云舒路过温府等人的时候,那些人则是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像是没看见一般。 唯独温谨风一人想要追上去,却被他旁边的温大爷使劲的抓住了。 “洛阳侯府的事情,你管什么!” 温谨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爹,只觉得这个沉稳高大的男人有些陌生。 “爹,无论温婉如何,她都是温府的女儿。” 说罢,径直站起来便要追秦云舒而去,还未走几步,就被温谨竹一把拦住,温润的脸上满是不悦,透着几分不耐。 “大哥,那可是洛阳侯府!你一个庶长子又能如何?还是好好坐着接待贵客,沈太傅也快到了。” 温谨风双拳紧握,气得全身发颤,哪怕他如今已是状元郎,可在这些人眼里他依旧是低贱的庶子。 温大爷沉声道“风哥儿,你若敢坏我的好事,以后就别叫我爹了!” 温谨风看着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悲哀,在温家人眼里,哪来的亲情,有的只是利益,哪怕带给温府尊荣的温婉也随时可以舍去。 “您高兴就好。” 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温大爷摔破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你看看他像什么模样了?!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温二爷冷冷道“还不是你惯的!” 温府的一处僻静处。 “咳咳,你的院子在哪个方向?”秦云舒双眼放着光的瞅着怀里的美人儿。 炙热的目光吓得温婉害怕的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伸出纤纤素指指了指方向,便极快的缩了回去。 她总觉得秦云舒的眼神和傅荣轩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像是看着什么美味,要将她整个吞入腹中一样。 第五十五章 软香温玉 那晕满粉色的脸蛋看得秦云舒心痒痒,环视一周无人后,终于忍不住吧唧一声亲在了娇嫩的脸颊上。 “美人儿,你可真甜~”满足的叹谓。 温婉的脸色瞬间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五彩缤纷的,格外的好看。 “你,你,你怎么能亲我?”羞恼的声音软绵绵的,透着几分娇媚。 “我,我, 《重生换个爹》第五十五章 软香温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男女授受不亲 沈致渊被自己的想法惊住。 温府三房里娇宠长大的小姐,陛下宠爱的侄女儿,这般身份地位,谁又敢伤她半分。 他真是近日公务繁忙,忙得脑袋都糊涂了。 “放手,我去叫太医。” 温婉紧咬唇瓣,执着的盯着他,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偏执恨意。 沈致渊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重生换个爹》第五十六章 男女授受不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个个演技派 温三爷也听下人说了今日的事情,更觉得女儿太过骄纵,竟然敢惹怒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还连累了清姐儿。 所以声音透着几分不悦“杵在那里做什么!” “是。” 温婉的眼眶微微红了,俏脸尽是委屈,放开秋寒的手步态沉稳的向前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又停了下来。 主位上,沈致渊端坐 《重生换个爹》第五十七章 个个演技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公之于众的师生关系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多谢各位老姐妹了。” 温婉从头到尾都平静的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戏剧上的时候,唯独那两人对视着。 两人皆是一脸的平静,沈致渊无尽深潭中风平浪静,而温婉却是风起云涌,巨大的情绪掀起了惊天骇浪。 温婉嘴角微动,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开始了。 沈致渊瞳孔微缩,有些不确信,目光也开始转移到了那满是慈爱的老夫人身上。 “靖安丫头,此事皆因你而起,你便向殿下磕头道歉,此事便算完了。”老夫人冲着凤天歌恭维道“殿下以为如何?” 沈致渊眼眸微凉,看着那笑容甜美的女子,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名门世家中竟然如此龌龊,极尽宠爱的嫡女也可以随时舍弃。想到刚才温婉狼狈的模样,看向温三爷的眼神不由得冰冷几分。 看似顾全大局,其实自私自利,做事拖泥带水,懦弱无能,半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 凤天歌嗤笑出声,冷冷的瞥了温婉一眼“老夫人看着办就行,此事与本宫无关。” 老夫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很是干脆道“此事殿下也是受害者,说到底也是温府的错,都是温府将靖安惯成如此骄纵的性子。” “温府向您道歉。” 老夫人的上道,让凤天歌满意的点点头“今儿是老夫人的大寿,哪有您赔罪的道理。” 老夫人颔首,然后慈爱怜惜的看向温婉“靖安啊,既然殿下大发慈悲,那你便跪吧。” 施舍的态度高高在上。 “小姐?”秋寒脸色铁青的询问。 温婉却是缓缓摇头,看向那高傲得意的宫装女子。“我是高祖皇后亲封的靖安县主,表姐不过是个没册封的公主,你让我怎么跪下去?” 凤天歌脸色难堪极了,这话插在了她的痛处,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虽然父皇登基后,就没有册封过皇家女,可她不同啊,她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母妃又是国公府出身,大哥更是打理朝堂的大皇子。 她该被册封的啊! 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能与本宫比较!就算皇祖母当年再宠爱你又如何,如今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主!” 老夫人也被温婉的话吓了一跳,随后厉声道“靖安,你是想害死温府吗!” 看到这一幕,王舒雅眼底闪过了然,果然哪怕过了一世,温婉还是被牺牲的那个,最终胜利的依旧是凤天歌。 不由得更加确定自己的立场。嗤笑道“不敬皇族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温婉,你是想让温府百年根基被你葬送了吗?” 话落,温家人皆是脸色难堪极了。 温婉却是捂唇轻笑,娇憨软绵的声音回响着“刚才你们就拿抄家灭族的罪名逼迫二姐,如今又想用这罪名逼我下跪,我还真不知道一个庶公主有如此权利呢。” 庶,这个字又狠狠的刺激到了凤天歌。 平生最恨的便是她的出生,虽说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可也改变不了她庶出的身份。 温婉一派天真无辜,那表情看不出半分恶毒,偏偏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刺痛着凤天歌,针针见血,刀刀致命。 “还有哇,殿下如若不认我这个表妹,那傅世子更算不得你的表哥了,毕竟殿下姓凤不姓傅,连姑姑都不认了,那傅国公府这个亲戚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呢。” “您说呢,表姐。” 傅荣轩可是凤天歌的逆鳞,摸不得碰不得。 “温婉!” 气得凤天歌大吼眼睛通红,连礼节也顾不上了,直接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王舒雅,快步冲过去,巴掌高高扬起,就要狠狠落下。 温府无一人阻止,一些人更是侧转过头不愿看娇花败落的惨境。 “住手!” 冰冷盛怒的声音震慑住了凤天歌。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那主位上的男子,一个个的竟是纷纷站起来立于一侧,拥挤的人群一露出条通天大路。 沈致渊气得指尖颤抖,所到之处压抑恐怖席卷而去,恐惧笼罩在心头,冰冷深邃的眼睛像是一根根利剑,所有官员们都面带惶恐,他们从未见过太傅大人如此盛怒的模样。 唯一一次见到太傅大人生气,还是因为一官员贪污赈灾银两,导致百姓死伤无数的时候。 凤天歌脸色发白,促局不安的收回手“太傅大人,是我失礼了,只是温婉顶撞在先,我又口角愚笨才忍不住动手。” 在那厉眸下,竟是吓得连本宫都不自称了。 “殿下。” 短短两字,吓得凤天歌又是一颤,沈致渊向来冷面无情,不近人情,若是他将今儿的事说给父皇听,指不定她又被骂了,毕竟父皇向来孝敬皇祖母。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凤天歌不敢置信的抬头,沈太傅竟然如此不给她情面,直接撵她走。 “沈太傅,温婉冒犯我在先,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我要走!” 温婉仰头看着面前不算健壮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将她护在身后,阻挡了温府那憎恨失望的眼神,阻挡了凤天歌张牙舞爪的手。 不由自主的执起了那如墨的发丝,嘴角的笑容甜甜的。 沈致渊的面色又是阴沉几分。 凤天歌以为沈致渊对她不满了,哪儿还敢顶嘴反驳,赶紧行礼“我知错,这就回宫。” 沈致渊平静的颔首,可低头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皮有些疼。 看到沈太傅眉心紧蹙,凤天歌连场面话都没敢说,提起裙子就要跑路。 “殿下,臣妾送您。”温大夫人不知沈致渊的恐怖,看到凤天歌要走,便急忙追了上去。 “殿下,等等我。”王舒雅也忍住摔破的膝盖,挣扎着爬起来,追了上去。 而其他人半点不敢异动,毕竟就算加上国公府傅贵妃,都不及沈太傅在朝堂天下的地位。 “温婉。”沈致渊低声警告。 温婉乖巧的松开了手,看着那警惕不悦的眼神,不由得笑弯了月牙,软软甜甜的笑容像是涂了一层蜜。 “老师,劳烦您了。”盈盈一拜,端得是优雅知性,只是那两个字像是石头砸到平静海面,惊起了惊天骇浪。 连凤天歌离去的步伐也硬生生的止住。 。 第五十九章 沈致渊,你终于自由了 温三爷瞳孔紧缩,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那个自大无知的女儿竟是沈太傅的弟子,绝对不可能! “老师啊,沈太傅是女儿的老师,是高祖皇后亲自替女儿选的老师,老师还说过要护女儿周全的,是吧,老师?”温婉狡黠着盯着。 沈致渊抿紧嘴唇,看着那尽是痛色的璀璨眸子,终是颔首“靖安所言不错。” 轩然大波也不过如此。 沈太傅的弟子只有年幼的太子一名,除此之外,那些求访的芊芊学子都被拒之门外,想不到沈太傅竟是收了一个目光短浅的闺阁女子做弟子。 老夫人眼底闪过算计,慈爱再次露了出来,亲昵道“你这丫头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早知道沈太傅是你的老师,祖母岂会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 温二爷也很快反应过来,笑呵呵道“既然沈太傅是靖安的老师,那就是一家人。” “来人,还不快给靖安添座,就放在主桌!” …… 沈致渊看着那众星捧月的人儿,无奈的摇摇头,又是被她算计了……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那便顺其自然吧。只是这孩子的性子却是诡异难猜了些。 “老夫人,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靖安便交给你们了。”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警告。 老夫人急忙站起来,郑重承诺道“靖安是我温府的嫡女,太傅大人大可放心,今儿也是无奈之举,以后定不会再发生。” “嗯。” “太傅大人,我送您。”温大爷态度恭敬极了。 “我等恭送太傅大人!”众人纷纷拱手。 温婉没有前去相送,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人清隽雅致的背影,指甲嵌入掌心却不自知。 “老师,慢走。” 短短四个字,如同要了她的命一般,唯一的执念信仰终于崩塌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公众于世的师生身份,他们将再无可能。 温婉扬起脑袋拭去脸颊上的泪珠,噬骨焚心的痛。 沈致渊,前世我为了雪夜那一眼,折磨了你数年,又为了沉塘时的那满眼的心疼绝望,放过了你。 今生,为斩断那段孽缘,我筹谋算计了十年。如今,我这个地狱而来的恶鬼,终是再难触碰你一丝一毫。 沈致渊,恭喜你,你终于自由了…… 温婉攥紧手中的几缕发丝,眼底寒冰渐起,再无半分波澜。 “县主与沈太傅的关系真好呢,沈太傅前脚刚走,县主便开始哭鼻子了。” “能不哭吗?沈太傅待县主如此之好。” 一时间温婉风头十足,刚才那些还看不起温婉身份的世家贵女们纷纷开始露出善意的笑容。 “靖安,我们能这样叫你吧,县主县主什么的太生疏了。” “靖安啦,过几日府里要办赏花会,到时候你可要赏脸。” …… “能与各位姐姐成为姐妹,婉儿求之不得呢。” 温婉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娇怯怯的面容在众人的包围下,更是鹤立鸡群,引得那些世家弟子们纷纷侧目。 “靖安的性子可真好,怪不得傅世子这般喜欢你。” “对啊,以靖安如今的身份,倒是与傅世子门当户对啊。” 而一直藏在暗处的凤天歌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王舒雅的手从墙角处冲出来,怒斥道“她一个小小的县主,哪有资格嫁给表哥!” 众人皆是一愣。 没有想到凤天歌竟然还没有走,刚才几个开口恭维的小姐不由尴尬极了。 温婉眼眶微红,委屈极了“表姐,婉儿自知身份不符……”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天歌嘲讽着打断“温婉,原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啊,你别以为巴上了沈太傅这棵大树,就想爬到本宫的头上!别做梦了!” “以你的身份,别说是妻子,就算是低贱的妾侍都没有资格!” 看到温婉又被凤天歌欺辱,温府的人皆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温婉背后有沈太傅,可凤天歌也有陛下和国公爷做靠山啊。 温大爷不由得狠狠的瞪了温大夫人一眼。 这么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温大夫人也是委屈死了,谁知道堂堂公主能做出听人墙角的事情啊。 “她自是没资格做妾,不过你有!” 一道冰冷桀骜的声音响起,从湖这边传到了湖那边,连带着“装聋哑”的温家人也纷纷恢复了。 “傅世子,有失远迎!”温二爷急忙上前。 凤天歌白了脸,声音尖细刺耳“表哥!” 傅荣轩冷哼出声,冰冷狂虐的杀意铺天盖地的蔓延而去,黑漆漆的鹰眸闪烁着刀光剑影,声音更是如同常年不化的深潭冰冷刺骨。 “看来你们是真没把本世子的话放在耳里。” 温二爷哪敢应承“世子误会了,殿下与靖安在开玩笑呢,您看靖安不是没什么事吗?” 傅荣轩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温婉。 温婉看着那大步流星而来的男子,眼神微闪,随后便开始装起了鹌鹑。 “抬头!” 温婉乖巧的抬起下巴,哪还有面对沈致渊的倔强,乖巧听话极了。 泪雨朦胧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的委屈。 当触及那白皙娇嫩手掌上的血迹,像是污了的上好白玉,再无往日半分干净。 傅荣轩眼眸一寒,杀机毕露“谁干的?!” 虽是在问是谁,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凤天歌。 “表哥,不是我!” “谁准你伤了她的手?!”傅荣轩冰冷道“滚回去!下次再让本世子看见你靠近婉儿几分,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凤天歌气得要命,虽然她却是想收拾温婉,可那伤真不是她做的啊。 “表哥,你竟然为个外人吼我!” 傅荣轩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婉儿是我未来的妻子,你只是姑姑的女儿,又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让大家大开眼界了。 虽然知道傅世子爱极了温婉,可却不知道傅荣轩可以为了温婉不惜得罪傅贵妃。 要知道傅贵妃可是更喜欢傅荣瀚,也就是傅荣轩的继弟,如果不是凤天歌在其中周旋,指不定世子之位就落到了傅荣瀚的身上。 “表哥,你真的要为这个下贱东西毁了我们的情意?!”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温婉很是’体贴’的劝慰道“长安,不要这么对待表姐,表姐会伤心的。” 。 第六十章 后爹出场 长安两次狠狠的刺激了两人。 傅荣轩高兴得眯起了眼睛,想也不想的呵斥道“再敢说一句,我要了你的命!” 凤天歌却是嫉妒得红了眼,长安这个字可是谁都不能叫的,想不到表哥竟然如此在意温婉。 “表哥,你太狠心了!”说罢,竟是被气跑了。 傅荣轩却是头也没回的紧盯着温婉“婉儿,再叫两声好不好?” 温婉羞赧的娇嗔了一眼“不要这样嘛~” 娇软魅惑的声音,不只是男儿们软了脚跟,就连女子们也是脸色怪异。 “哈哈!我家婉儿真可爱。” “本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婉儿成了傅世子的了?”冰冷高傲的声音从远处而来。 温三爷被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醒,猛地抬头看去。 一白一黑的身影并肩而来,男的高大勇猛,女的优雅高贵,真当是佳偶天成,令人艳羡。 当然,前提是那女子不是自己夫人的时候。 望着那如同九天玄女般高高在上的女子,温三爷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时候嘉柔便是如此这般高不可攀,只是成亲后,那个不可亵渎的仙子,成了温顺柔弱的妇女。 温三爷看着那夫人身侧那暴戾凶残的男子,看那全身气派就知是个身份尊贵的贵人,照理来说,这般男人定不会看上自家夫人才是。 可那莫名小心翼翼的拥护之态,却狠狠的刺激到了他的眼睛。这般不受宠的公主应该只有他才会当成宝! “夫人,你怎么现在才来,真是不懂规矩,让客人等了这么久!” 此话一出,贺慎行的眼神变了,看着温三爷的眼神就像是个死人。 “你当初眼瞎了?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有眼无珠的蠢东西。”薄唇亲启,端得是针针见血。 温三爷脸色难堪极了“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温府出言不逊!你可知道本官的身份?!” 眼见三弟又要口出狂言,温二爷急忙拦住,然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位大人,便是征西大将军吧。” 贺慎行挑眉,撇了温二爷一眼“你倒是个长眼的。” 众人一听,便将那屠城十多年未归的杀神与面前的煞神联系上了,纷纷恭敬的行礼。 “参见大将军!” 面前的男人压迫力太强,傅荣轩与他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像是年幼稚嫩的孩子,一个却是成熟的男性,无法比较。 温三爷脸色一阵晴一阵白的,莫名觉得屈辱。 嘉柔公主却是理都没有理会丈夫,而是向温婉走去,当触及那血迹斑斑的手掌,以及那俏白的小脸后,眼底更是寒光四溅,哪还有往日的温顺婉约。 “这是怎么回事?” 当看到义妹走向那废物后,贺慎行就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婉眼睛眨了眨,嘟着嘴角,委屈极了“娘,好疼啊。” 尤其是秦云舒从远处跑来,远远的便叫道“贺伯父你就不要欺负婉儿了!婉儿才不是废物呢!” 娘这个字说出来的那一刻,贺慎行只觉得晴天霹雳,刚刚还嚣张自得的征西大将军在嘉柔公主的眼神下,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 干巴巴的苍白无力解释“柔,柔儿啊,不怪我啊,我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是你的女儿……” 短短一句话,嘉柔公主却是眼睛红了“连你也欺负她。” 看着那泛红的泪目,贺慎行突然间慌了。 “柔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不可以,我给温婉跪下道歉行吧?只要你原谅我……” 嘉柔公主却是没有理会,淡淡道“温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走吧。” 老夫人拍着桌子怒吼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赶大将军走!” 温二爷急切道“大将军,你别听三弟妹的话,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您可别和她计较。” 温三爷厉斥道“还不快滚回佛堂去!” 在老母亲的催促下,温三爷也上前说道“大将军,贱内不懂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妇人一般见识。” 贺慎行却是越听越怒,一巴掌便将温二爷打得后退几步还跌坐在地上,半张脸都红肿不堪。打了温二爷还不满意,手掌扬了扬,终究没对温三爷对手。 贺慎行阴森森的环视一周,周身的血腥气凝结“嘉柔公主是本将军的义妹,本将军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你们竟然敢如此对她,我看你这温府也没必要留着了!” 秦云舒看着眼睛赤红的地狱修罗,吓得将温婉护在身后,她这个伯父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就算陛下来了,他说过的话,也绝不会收回。 果然,下一秒命令便发了出来“来人!温府不敬皇族,立刻斩立决!” 话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人出来,身上还穿着温府侍卫的服饰,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温府三房刚招进来的人吗? 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老夫人等人终于慌了。 “大将军饶命啊。”七十寿星竟是跪在地上求饶,那模样像是惜命极了。 “大将军,我等知错,还望手下留情啊,再怎么说,温府也是靖安的母家啊!”温大爷祈求着。 温二爷则是抓着傅荣轩的腿,哀求道“傅世子,求您向大将军求求情吧。” 而那些世家们则是看呆了,今儿的宴会真是最好玩的喜剧片啊,小小的县主有了太傅大人做靠山,那个可有可无的嘉柔公主竟然有个如此厉害的义兄。 温婉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的,想不到娘说的那个脾气不太好的义父,竟然是征西大将军。 “娘,我想回去休息了。” 既然没事了,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况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嘉柔公主以为女儿被贺慎行吓到,语气越发的阴阳怪气“大将军还真是威风凛凛。” 贺慎行脸上的杀意一滞,血腥杀意尽数收敛,世家弟子们纷纷劫后余生,大喘着粗气。 温三爷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向嘉柔公主的眼神也透着满意,到底还是那个善良温顺的夫人。 “柔儿,我……”三四十岁了人了竟是如同不知所措的孩童,挠着头发黑脸泛红。 看着女儿越加苍白的容颜,嘉柔公主急了“滚啊!” 贺慎行再也不敢触及怒火,可怜巴巴道“等你消气了,我再……” 。 第六十一章 靖安郡主 可,温婉到底也没有坚持到贺慎行离开,便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幸好秦云舒一直扶着,不然又得摔出一身伤。 “婉儿,婉儿!” “靖安!” “丫头!” …… 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温府再次闹成了一团,好好的七十寿宴彻底因为温婉的昏迷而结束了。 尤其是太医来检查时,发现温婉满身伤痕的时候,更是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猜测着靖安县主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受如此重伤? 第二日,此事更是跨入一个汹涌澎拜的浪潮中。 刚刚大胜归来的征西大将军贺慎行,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皇帝问他还要什么赏赐的,贺慎行竟是说。 “我这辈子孜然一身,无子无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想将所有的荣耀留给唯一的义女——靖安县主。” 所有的荣耀不止包括财产,还包括爵位。 这自然不容于世俗,大臣们纷纷否决了,哪有女人继承爵位的,就连凶残霸道的女土匪洛阳侯府一家,还不是封的男人吗? 朝堂上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而也不知道国公爷做了什么,傅荣瀚那日代替了傅荣轩上朝,国公府一派的坚决不赞成,皇后一派的倒是赞成,可是权势太弱,不成气候。 偏偏天降馅饼,温府众人却因不敢惹怒国公府,而极力拒绝。 “云深,你觉得如何?”皇帝被吵得脑瓜子疼。 沈致渊站出来后,朝堂立刻安静了下来,皆是看向正中间的那个男人,皆是等待着。 因为那个男人是绝对的公平公正,哪怕贺慎行是他好友,温婉是她弟子。 “陛下,镇国大将军劳苦功高,照理来说,子承父业并不过分。只是温婉身为女子,不宜入主朝堂,且于理不合。镇国大将军向来淡泊名利,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让温婉过得好。镇国大将军,本官说得可对?” 贺慎行厉眸中闪过精光,随后畅笑道“还是云深了解我啊。我就是个粗人,这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反正,我就一个要求,不能让我闺女再受欺负了。” 闺女,这两个贺慎行念得顺口极了,尤其看到温三爷气得脸色铁青的时候,更是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笑得人毛骨悚然。 皇帝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便封靖安县主为正二品郡主,封号不变,封地的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众多皇族子嗣没有一人能有封地啊。 “陛下不可啊,大皇子都还没有封地啊。”国公府的人立刻跳了起来。 呲! 利剑拔出,泛着冷光的长剑夹在国公府的走狗脖子上。 “大胆!你是要造反吗?”傅国公厉声呵斥道,眼底闪过狂喜。 沈致渊平静道“镇国大将军享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御前佩剑并无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想起贺慎行的恐怖之处,这人与温婉有几次相似,都是开国皇帝赐封的权力。 除非贺慎行干出叛国投敌的罪孽,不然当今陛下都没权收回傅慎行手中的尚方宝剑。 众人无法反驳了。 贺慎行狞笑着用剑拍打着那三品官的脸,吓得他屁滚尿流,此时近距离的接触这杀神,才明了敌国一听杀神的名号就直接跑路的恐怖之处。 “不过是个郡而已,本将军开疆辟土的地盘少说也有半壁江山!难道半壁江山就只能让我闺女得到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闲名?” 听到郡这个字,皇帝的嘴角一抽,他可没说封郡啊,一个郡可是五六个县那么大啊。 不过下一秒。 “大将军莫要生气,你的要求朕答应你便是。” 傅国公急了“陛下!” 嘭!砚台重重的砸在案桌上。 皇帝毫不留情的呵斥道“叫什么叫,你若是有本事给朕挣回来半壁江山,朕也把你当菩萨供着!” 以前朕还忌讳你几分,可如今朕的左膀右臂回来了,还忍耐你个鬼啊。 傅国公被这么一呵斥,脸色一阵晴一阵白的。 皇帝继续装懦弱,讨好的询问道“慎行,觉得哪个郡适合温婉?” 贺慎行突然想起昨日欺负温婉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还是别擅自作主了。 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刻意压低的提醒。 “大将军,昌平郡最为繁华啊。” 贺慎行冷冷的瞥了温大爷一眼,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不值一提的蠢东西。 轻而易举的将温大爷从身后拧出来,狞笑道“陛下,温大人说要昌平郡,不过本将军还是觉得等闺女醒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感觉所有同僚怪异的眼神,以及傅国公冰冷的目光,温大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有想到贺慎行会来这么一出,他不是在乎嘉柔公主和温婉吗?怎么不给温府留半分颜面。 傅国公冷笑道“靖安郡主的属地,你哪来的资格决定?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三品,竟是管到正三品的郡主身上,温大人你的手也未免太长了吧。” 昌平郡可是除去京城,最为繁华的郡!这下贱东西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温三爷不干了,温婉是她的女儿,温府教养她长大,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 “陛下,臣身为温婉的父亲,大哥又是温府的嫡长子,自然有权替她决定选哪个郡。” 傅国公被气乐了“你怎么不说属地是你温府的。” 温三爷很是诧异的看着傅国公扭曲狰狞的面目,向后退了几分,似是嫌弃“温婉是我温府的女儿,郡的归属自然是我温府的,这难道有什么不对?” 所有人皆是被温三爷的神回路都所打败,子女的荣耀归属于家族并无什么错,可那荣耀是贺慎行给的啊,又不是温婉自己挣的。难道还要挑别人送的礼品不成? 皇帝头疼的揉揉眉心,真心觉得这人脑袋里装的是屎。 “像你这样惦记女儿东西的爹,本将军还真是眼见大开啊!”贺慎行看着温三爷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脏东西一般。 他记得义妹不是那种注重外貌的人啊。 温三爷怒了,气得全身颤抖,他可是声名远播的文德先生,岂能被人如此侮辱。 。 第六十二章 女儿的也是他的 “温府养育之恩,难道还不如一个郡?婉儿一向孝顺听话,就算我不提,婉儿也会将封地留给温府。大将军这般不愿,怕不是舍不得吧?” “哈哈”怒极反笑说的就是贺慎行“陛下,正如温大人所言,本大将军还真是舍不得了!” 撩起下摆,单膝跪下,声音充满了煞气以及压抑勃发的怒火,还透着几分讥笑。 “请陛下封温婉为靖安郡主,再将昌平郡赐予本将军的义妹嘉柔公主!” “甚好。”温三爷面色稍霁,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对劲。 夫人的也是他的,他的自然是温府的。哪怕这段时间与夫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不美好的事情,可以夫人的性子身份,除了他谁又肯要她?离开了温府,又岂能过得更好? 温大爷倒是极快反应过来,脸色难堪极了。 温婉姓温,是温家人,所有的荣耀归属于温府还说得过去。 可三弟姓凤,是公主!只要与三弟和离,那么陪嫁都得退回去,且封地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温府,因为皇家不可能让别人染指凤家的东西。 而且除了子女有权继承其母的东西外,夫家里无一人有资格动用三弟妹的陪嫁,偏偏三房只有温婉一名女儿,以后温婉出嫁后,便会一起带去夫家。 到了最后,封地落在三弟妹身上,温府除了沾点荣光,什么实质上的权力财富都得不到了! 还引得国公爷的嫉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温大爷按耐不住了“大将军,只有子承父业的,哪有义妹继承的,还是让温婉继承吧,这样温婉以后也可为大将军养老善终。” 贺慎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请陛下下旨。” 傅国公这次倒是没有捣乱,只要封地不是给温婉就好,不然他的亲妹侄女儿又得闹腾了。 温三爷听着大哥的话,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他大哥就如此不相信他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吗? “大哥,不过是一个郡而已,我温府也不缺这等俗物。” 听到这话,温大爷恨不得给这个榆木脑袋的亲弟一巴掌,什么叫一个郡而已,说得温府所有人都如三房那般奢靡一般。 贺慎行乐呵道“还是温三爷清风亮节啊。” “自是不如大将军锱铢必较。”温三爷负手而立,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派,气得温大爷快吐血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弟弟? “呵呵。”贺慎行觉得万般可笑,心底深处又有一丝不甘。 她宁愿要这般蠢货,也不要他…… 温三爷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凉,转眼望去,便看到那双亘古不化的寒冰杀意。 下朝后。 突然,冷脸化为笑脸,贺慎行勾肩搭背的拦住了温三爷“早就听说温三爷与义妹情深意重,这么多年来未有子嗣也从不纳妾。这般情意真让人羡慕啊。” 突如其来的攀谈,让温三爷一愣,随后厌恶的挥开了那粗糙黝黑的大手,忍耐道“大将军如今回京了,也可娶妻纳妾繁衍子嗣。” 温大爷本想插句嘴,可听到弟弟的话后,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甩袖离去了。 繁衍屁的子嗣,有了儿子,好事还能有温府的份儿。 贺慎行很是悲情的摇摇头“我向来看眼缘,这么多年,也没遇到一个合眼的女子。也不知道当年温三爷怎么与义妹相识的,我记得我离京之前,义妹才与你相识,然后没几日便定了亲。” 温三爷的眼底露出怀念的眼神,缓缓道“是,夫人与我相识在书院,我们算是一见钟情,夫人性子温顺谦逊,很是合我意,便向陛下求娶了夫人。” 贺慎行眼底闪过寒光。 他怎么不知道他这冷漠寡淡的义妹是个温顺谦逊的性子?而且她向来厌恶看书,只喜欢侍弄花草,怎么会去书院! 这一见钟情还真是很巧呢。 “真是羡慕死温兄了,你是义妹的夫君,我唤你一声温兄,你不介意吧?” 温三爷虽是诧异,毕竟刚才朝堂上这手握兵马大权的大将军可没有这么平易近人。 贺慎行又继续道“温兄,我也是想向你取取经,你看我孤寡十数年,就想找一个两相合意的夫人,刚回京城,其他人我也不熟了,唯一相熟的沈太傅又是个心怀天下的,哪能取经求教。” “只能请温兄不吝赐教了。” 心底的疑惑散去,温三爷露出了宽容大方的气度,一点都没有藏私。 “那愚兄便大胆叫将军为一声贺弟。” “哈哈,我求之不得呢!” 贺慎行一巴掌拍在温三爷的肩膀上,常年习武力道重得很,疼得温三爷脸色一白,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君子气度。 “瞧我这记性了,温兄可是习文断字的书生,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贺慎行拍着脑袋瓜子很是歉疚。 温三爷心底厌恶,但面子上却是毫不在意的摆手“为兄还没有那么脆弱。” 温府里。 温大爷回去之后,脸色难堪极了。 “老大,陛下怎么说?可怪罪温府了?老三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夫人不安极了,眼底满是淤青,衬着那年迈褶皱的皮肤更是苍老丑陋。 昨夜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生怕那杀神发狂,作出什么伤害温府的事情,之余沈太傅,她倒是没怎么担心。 毕竟那样子的人绝不会做出构陷温府的事情。 温大爷看着老母亲担忧的面容,心底一股怒火油然而起“您放心,你的宝贝儿子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有天大的馅饼落在三房身上!” 说罢,直接不理会老夫人与温二爷,甩袖离开了。 “老二,你大哥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老夫人更是担心了。 温二爷却是大抵明白了什么,亲娘一向偏心三房,这次估计三房真的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所以大哥才如此嫉恨。 “娘,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老夫人使劲的点点头,赶紧催促“你快去!” 温二爷摸了摸脸上残留的红色掌印,心底也是百般不是滋味。三弟得了好处,他们这两个哥哥却是成了踏脚石。 没过多久。 温二爷便与掌印太监王公公回来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亲自站起来迎接道“王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 第六十三章 妻不如妾 王公公惨白的老脸挤出一个笑容“温老夫人,嘉柔公主可在府内?” 老夫人一愣,随后道“二媳妇正在照顾靖安,如若有什么旨意,老妇代为领取便是。” 王公公却是提着尖细的嗓音道“老夫人莫要逗弄奴才了,您哪有资格代领?” 老夫人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可又不敢得罪面前的狗奴才,毕竟这狗可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 扭头怒斥大夫人“杵在那里干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叫你二弟妹过来领旨。” 大夫人半点不干反驳,乖巧的应下了。 老夫人又道“王公公,你看我果真是老年痴呆了,竟是忘记请您进去坐了。来人,上壶好茶!这可是今年刚出的大红袍,也让王公公尝尝鲜。” 王公公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果真是庄家户出身,他跟在陛下身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点大红袍还尝鲜?呵呵。 “不劳烦老夫人,宣完旨意老奴便得回宫,陛下还等着老奴回禀呢。” 说罢,便站在门口处,竟是连正厅的门都不愿意进去。 温二爷也是无奈于老母亲的眼皮子浅,王公公可是跟随了两代帝王,最受器重的内侍啊。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差错,不过心底到底不屑,不过是个没子孙根的奴才,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两人在王公公面前硬是厚着脸皮说了不少讨好的话,可王公公从头至尾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直到那道高贵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 “公主,怎么能让您亲自来?你通知奴才一声,老奴过去叩安便是。” 看着那奴颜婢膝的狗腿模样,老夫人与温二爷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狗眼见人低的东西。 嘉柔公主眉眼淡淡“王公公,宣旨吧。” 王公公半点没有生气,毕竟他可是知道面前的这女子可是马上要飞黄腾达了。 “嘉柔公主听旨!” 嘉柔公主双膝跪地,温府众人纷纷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嘉柔公主温柔贤淑……特将昌平郡赐为封地。靖安县主聪明伶俐……晋封为靖安县主。” “嘉柔公主,接旨吧。” “臣接旨。”嘉柔公主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缕复杂。 王公公笑呵呵的恭维道“殿下,您可是唯一一个拥有封地的公主了,就算是长公主都没您这份福气,贺大将军果真对您情深意重。” 嘉柔公主眼底寒光四溅,不怒而威“王公公用错词了。” 王公公尴尬的一笑“说错了,说错了,是兄妹情深。” 嘉柔公主方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劳烦王公公了。” 王公公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十几年过去了,这公主还是半点没变了。 “这是老奴应该的,既然殿下已经接旨,那老奴便回京回禀了。” “青鹤,送王公公。” 一名沉稳含笑的女子走了出来,穿着大丫鬟的服饰,只是面容很是陌生,脚步极轻,像是练过的。 “王公公,奴婢送您。” “老奴告退。” 待到王公公走后,老夫人眼看三媳妇儿一句回禀都不说,直接就要离去的身影,不由怒了。 “谁准你走的!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是我温府的媳妇儿,三从四德都忘记了不成!” 嘉柔公主头也不回的说道“婉儿还在晕迷中,想知道什么便问大哥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气得快吐血的老夫人,还有嫉妒的快扯坏帕子的大夫人。 “母亲,三弟妹真是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等三弟回来,你定要与他说道说道,可不能让他在这般宠溺三弟妹了。”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砸在大夫人的脸上,直打得她踉跄着摔倒在地上,脑袋刚好磕在椅子上,倒也没有出血,不过一个大大肿块冒出来。 “没用的东西,肚子没用就算了,连女儿都教不好!大好的机会,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宴会上,之所以傅荣轩来得这般迟,便是被温府的人用温婉的名义,引去了单独的院子,想要其与温谨清独处一室。 温二爷也没有半点怜惜“看来不将归宁侯府的亲事退掉,清姐儿是不肯好好侍奉傅世子的了!” 大夫人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清姐儿怎么可能会不想嫁给傅世子,她是被天歌公主缠住了,去不了那院子啊。怎么能怪清姐儿呢?!” 温二爷冷笑道“天歌公主找温婉的麻烦,她若不是故意的,去凑什么热闹?还故意惹怒凤天歌,可别说姐妹情深!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不想为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温婉他娘是公主,你又是什么出身?” 大夫人还是不敢相信,能嫁给傅世子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归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哪里比得上傅世子的妾侍。 温二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大嫂,温府可不是只有清姐儿这一个选择,若是你再不管教好清姐儿,就别怪我捷足先登了!” 说罢,温二爷甩袖离去,独留大夫人一个人神情复杂的跌坐在地上,而这一幕丫鬟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大夫人在温府的地位,是众人皆知的。 捷足先登?温府除了清姐儿,便只有温婉了,可以温婉的身子嫁过去也活不了多久,那不是太浪费这与国公爷联姻的机会。 二房除了出嫁的画姐儿,难道还有其他女儿不成? 几日后的傍晚。 嘉柔公主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回首看着二夫人复杂难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过下去?”二夫人问道。 嘉柔公主,望着天边洁白的明月,眼底的寒光加重几分“能怎么办,婉儿在乎她爹。”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三弟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又迂腐刻板,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如今你与靖安如此身份地位,估计以后还是得受不少的气。” 嘉柔公主缓缓摇头“我绝不会让婉儿受半分委屈。” 二夫人看着紧闭的房门,满是怜惜“哎,回京才多久,婉儿都昏迷三次了。” 嘉柔公主眼底波纹不起“二嫂,到底想说什么?” 二夫人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直接道“你为何不和离?以你的身份就算带着靖安出去过,也并非没可能。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靖安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折腾了。” 。 第六十四章 活不过十七的命格 嘉柔公主的手猛的攥紧了,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痛色“婉儿出生的时候,我便请了缘大师算了一卦。他说婉儿一生顺遂平安,娇宠长大,可命里有一死劫,活不过十七岁。” 如果温婉听到这句话定会震惊,因为前世的温婉就是如此蜜罐子长大的,可却死在新婚之夜,那时她刚满十七岁。 二夫人惊得噌的一声站起来,脸色惨白“了缘大师?可是那位算无遗漏的大师?” 嘉柔公主痛苦的颔首,一向坚强隐忍的她,可是一提这话竟是忍不住哭花了妆容。 “可有……” “无解。” 短短两个字如同要了她的命,抽走了她所有的精神力气。 二夫人踉跄着后退几步“怎么可能?靖安刚回来的时候,身子还不错啊。” 嘉柔公主的声音透着入骨的恨意,眼睛通红泛着泪光。 “我一直不明白,婉儿虽然生来病弱,可这些年来我一直娇宠着,吃喝住行无一例外不是最好的,五岁之前便已经与寻常孩子无异,五岁在温府落水后,我怕她再出意外,更是带着她一去江南十年。” “十年过去,婉儿的身子也越来越好了,连风寒感冒都少了很多,除了比常人稍微体弱一点,已经并无大碍了,我相信再养几年定会恢复健康的。” “所以,我开始怀疑了缘大师,会不会是他算错了,毕竟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我的婉儿凭什么会英年早逝?!以她的身份地位,谁又能害死她?!” “可我现在明白了,明白了我的婉儿为什么会活不过十七岁……” 嘉柔公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斑斑鲜血顺着掌心落在青绿色的衣裙上,染出点点梅花。 二夫人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为,什么?” “五年的娇宠比不上一次落水,十年的休养不如一月的破坏。本宫防备了所有,可独独没有防备过温府!” “没有防备过婉儿的亲爹!” 最后一句话,嘉柔公主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要生吃温府所有人的血肉,恨不得将温府抄家灭族,那种被人毁去挚爱的痛苦,无需亲自品尝,都仿佛感受到了那传出的丝丝缕缕痛苦绝望,以及那深深的滔天杀意! 二夫人的嘴巴张了又张。 当年画姐儿与她负气出嫁,便已经让她痛苦了数年。可三弟妹唯一的女儿却是被她最信任的人所毁灭。 谁也不能接受挚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一点点毁去! “你为什么还要将靖安留在温府?”带她走,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也许还有一丝希望的。 嘉柔公主痛苦的摇头“婉儿那丫头心思极重,与她爹向来亲密无间,十多年的亲情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破坏的,哪怕这段时间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可心底还是惦记着她爹。如果强行带她走,只会加深她的病情。” 二夫人无法接受“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靖安被折磨致死吗?” 嘉柔公主却是狞笑着摇头,那表情与贺慎行竟是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狰狞恐怖。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哪般意味深长,又透着满满的不安与不确信。 再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与挚爱有关,那便是千疮百孔…… 二夫人急得在旁乱转“如今靖安已经是郡主,你又有了封地,身份地位与之前截然不同,温府定不会在那般算计欺辱你们。我娘家不过是仗着与国公府有几分关系,这些年来我无论怎么嚣张,老太太都不敢欺负我半分。何况是你们如今的身份地位。” “无论如何,一年时间内,定不会有什么多大变化。靖安拿什么放弃温府?不要他爹?” “三弟妹,你要不要再想想?” “如果是你设计谋算……,那靖安以后知道了,定会更加难受自责的。”最后一句话二夫人说得比较隐晦。 嘉柔公主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摇摇头“放心,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二夫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定是温府又有什么打算“不是你就好。” 话落,突然想到不是嘉柔公主动手算计,那她的夫君是不是也会参与伤害靖安的事情中? 想到此处,二夫人的嘴角动了又动,到嘴的询问还是吞入腹中,终究选择了相信她的丈夫,毕竟他的丈夫对她情深意重,这么多年从未纳妾,如果真的有什么打算,岂会瞒着她? “天色这么晚了,三弟怎么还没有回来?” 嘉柔公主嗤笑出声“外面有更重要的宝贝,自然不回来了。” 二夫人一愣,以为嘉柔公主在说气话“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对了,我听说清姐儿那丫头被关进佛堂了,还是大夫人亲自关进去的,不就是触怒了天歌公主吗?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嘉柔公主眼底闪过暗色“想不到大嫂那副脑子,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嗯?”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二哥该是等急了。” 二夫人笑着摆摆手“他啊,公务繁忙的很,很少回来睡觉。” 嘉柔公主诧异道“我听说大哥惹怒了国公爷,连带着牵累了二哥,品级虽没有降,但是被调去闲差部门了,怎么还如此忙?” 二夫人也是纳闷“哎,谁知道呢,估计心底郁闷,出去喝酒去了。” 闻言,嘉柔公主倒也没有追问“我送你。” 二夫人自然不肯接受“你好好照顾靖安吧,那孩子受委屈了,总归是有希望的。” 嘉柔公主含笑着点点头“青鹤送二夫人回去。” 青鹤从院子门口站出来,恭敬道“二夫人,请。” 二夫人看着青鹤陌生的容颜,泰然处之的气质与寻常丫鬟倒也不一样,问道“这是新招的丫鬟?” 嘉柔公主倒是没有撒谎,直言道“义兄担心我与靖安的安全,派人送来的。” 二夫人惊叹极了“贺大将军对你们真好。”如此贴心的大男人,尤其是个粗汉子确实很是有心了。 嘉柔公主却是不以为意“嗯。”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陪你。” “好。” 待到二夫人走后,秋寒才上前一步收拾茶盏,疑惑道“夫人怎么将这事儿告诉给二夫人?如果她告诉给二老爷怎么办?” 嘉柔公主摸了摸温热的茶盏,面色平静道“你当他们不知道吗?” 。 第六十五章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她当年算命的事情,从未刻意隐瞒,温府的人岂会不知道?如果不是知道这事儿,又岂会断定婉儿活不久,费尽心机的让清姐儿代嫁。 若非知道命格,一向自命清高的他又岂会干出那种低贱的肮脏事…… 十日后。 一头带面纱的青衣女子正懒洋洋的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旁边一名红衣女子正在叽叽喳喳的闹腾着,手里嘴里皆是没个消停。 “婉儿,你快看,鱼!鱼上钩了!” 秦云舒正使劲的扯着鱼竿,清波荡漾的湖面上隐约可见一条半大的鱼儿正在奋力反抗。 “嗯啊。” 温婉也是提不起一点精神,半大的小脸尽是郁闷。 因为她今儿去见沈府,可是等了一上午,硬是没见到人,所以她一点都不高兴。 尤其是刚从沈府出来,就被秦云舒看到,然后她整个人都被直接抓来了大船上,名副其实的陪玩。 “快看,这可是鲟鱼,听说肉很嫩,刺也很少。” 没过一会儿,秦云舒便拧着一条鱼大步而来。 清晰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嫌弃得温婉捏紧了鼻子,很是不乐意的摆手。“离我远点,臭死了。” 秦云舒扁扁嘴,细细的闻了一口,哪里臭了,又没死。死鱼才有鱼腥味好不好。 “拿去,蒸了。婉儿不能吃辣。” 下人懂事的接过鱼下去了,而秋寒则是奉上一盆水拦在了温婉的面前,看样子秦云舒不洗手,就不能接近温婉。 秦云舒嘴角一抽,不过看着那毫无生气的人儿,又是爽快而嫌弃的洗净手,还擦了擦香粉。 细细闻了一口,哎哟,熏死了。 “婉儿,你不喜欢钓鱼?” 温婉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用小手娇气的捂着粉嘟嘟的唇瓣,嫌弃道“谁会喜欢那脏东西啊?” 秦云舒很是无奈“哪里脏了啊,你吃鱼的怎么不嫌脏?” 温婉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你拉的也是你吃下去的,你怎么不肯再吃进去?” 话落,周围的丫鬟们个个憋得脸色通红。 “拉的?吃进去?”秦云舒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脸色瞬间白了,腹中只觉得翻涌得厉害。 呕!呕!呕! “秋寒。” 秋寒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立马上前道“秦小姐,要吐的话请您一遍吐去,别脏了小姐的眼。” “我,卧槽。”秦云舒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目瞪口呆的盯着温婉,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柔若无骨的人儿会说出如此话。 微风袭来,温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炎炎夏日中那包裹得格外严实的美人儿,自然引得周围不少船只里公子哥们的关注。 “美人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秦云舒要哭了。 温婉软绵绵的声音透着几分凉薄“你害我躺了十日,我没有打断你的腿,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说呢?” 秦云舒想了想后,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如果是别人害她在床上躺十日,她杀他全家的心都有了。 她表示很委屈“可我不是故意的啊。”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受了伤,而你丢下我跑路了,留我被他们两个大男人欺负。” 秦云舒急于辩解“我没有跑路,都是那杀神点了我的穴道,又将我丢到一处陌生院子里,如果不是遇到一男子,我都差点走不出来。” 温婉可怜巴巴的盯着她,一双秋水明眸水汪汪的“我不管,反正我受伤了就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一听负责两字,秦云舒瞬间提神了,双眼发亮“怎么负责?!你想让我干什么都成!” 温婉被那炙热滚烫的眼神惊住,心底有点打退堂鼓“没~” 秦云舒一把握住了那渴望许久的白皙小手“要不罚我陪你一辈子?天天给你做侍卫,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我从小跟着我娘练拳,十个大男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的身份,你带出去也不会掉面子,怎么样?” 温婉使劲儿的扯了扯手,结果半点使不上劲儿,强健的大手让她脸颊染上了羞涩。 “秦姐姐,你放开好不好?” 秦姐姐三个字叫得秦云舒心神一荡,看向温婉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一样。 “不放,不放!你不答应,我绝不会放!” 温婉气极,俏脸泛红,也给那仙气飘渺的仙子染上了几分人气,更加的明媚动人。 “你不放,我可就生气啦。” 秦云舒一听更是手痒痒,竟是一把将温婉抱在怀中,两条手臂将温婉禁锢着,感受那娇软的身躯,秦云舒第一次认同那些男人的想法。 果真是软香温玉在怀,牡丹花下作死也风流啊。 “真香啊~婉儿,你怎么就这么香呢,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真舒服。” 温婉小手使劲儿的捶打着秦云舒的胸口,可那力量无异于给她挠痒痒。 “这边儿,再重点,力道还不够,对对对,就是那儿……啊,真爽啊。” 温婉被气得俏脸通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便破罐子破摔不想理会,扭头看向另一侧去了。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僵硬住了。 她对面那艘小船的两名男子也是一脸的怪异。 沈致渊怎么也看不透想不穿,他这弟子怎么如此招人喜欢,男人就罢了,女人也是如此…… 贺慎行则是手足无措,眼前的一幕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是怎么羞辱温婉的。 尤其是那一句。 “连你也欺负婉儿……” 温婉先是羞得涨红脸,随后又是生气一股无名的怒火。 “老师,倒是有闲情逸致,不在家处理公务,竟是有时间游船作乐。” 沈致渊脸色一沉“下来。” 清冽的声音再次染上了愠怒,惊得秦云舒猛地回首,便看到那不远处的两名鹤立鸡群的男子。 温婉一听,更是气极,以前的沈致渊从不会这般呵斥她的。 “没劲儿,下不来。” 说罢,身子更是懒洋洋的趴在秦云舒的身上,整个人都依偎进去,两具身躯毫不间隙的紧贴着,尤其是头戴金冠做作男儿打扮的秦云舒,更是衬托得着暧昧火热的画面。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努力缓解不停跳动的眉心,终是忍不住那极具刺激性的画面。 “过去。” 船夫一听,哪敢拒绝,赶紧将小船划了过去。 当沈致渊修长清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温婉还久久反应不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蹬得老大。 。 第六十六章 师生对弈 “起来。” 短短两字,吓得秦云舒一颤,她竟是觉得温文尔雅的沈太傅比那个杀人如麻的杀神还恐怖。 刚欲起身,就发现温婉紧紧的抱住她的脖子,而沈太傅的眼神又冷了几度,仿佛置于冰天雪地中冰冷刺骨。 “婉,婉儿。”秦云舒急忙叫道。 温婉懒洋洋的瞅着动怒的男子,娇着嗓子道“都说了没力气啦~” 下一秒,一只大手伸到了温婉的面前。 温婉清晰的看见那常年写字而升起的薄茧,指节分明修长,很是干净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女子还有心情细细的研究自己的手,沈致渊真心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还有待加强。 一把攥住女子的手,随后另外一只大手收礼的落于手膀处,轻轻一带,人儿已经稳稳的落在旁边的椅子上了。 温婉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 而贺慎行也是惊呆了,没想到好友对温婉竟是如此容忍。 只有秦云舒瑟瑟发抖,在两尊大佛面前,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那么倒霉,每次遇到美人儿,都能遇到这两人。 沈致渊自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你的伤好了?” 温婉像是没骨头一样的趴在桌子上,毛茸茸的脑袋离沈致渊的手掌很近。 “不过是点擦伤,早就好了。” 温婉伸出娇嫩细腻的小手,果真一点伤痕都没了,白皙嫩滑,仿佛渡上一层银辉的羊脂白玉。 沈致渊眼神微闪,随后落在温婉的脚踝处,意思不言而喻。 温婉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就是不回答他的疑惑,反而扭头看到一脸尴尬不安的贺慎行。 “将军今日不上朝?” 傅慎行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他的闺女叫他将军,好伤心。 “有私事找云深商议,所以便没去上朝。婉儿的脚伤可好了?” “嗯。” 温婉听了,也没有追问,也懒得理会两人,扭头看向碧波荡漾的湖面。 被闺女无视嫌弃了,贺慎行很是委屈“婉儿,上次是义父的错,义父不知道你是义妹的女儿,所以出言不逊,伤了你的心。你若是有气,怎么收拾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自从知道这男人是他娘的义兄后,温婉就没啥心思了,很是敷衍道“我没有生气。” 贺慎行小心翼翼的祈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去和你娘说一下,自从那日后,你娘都不肯见我。” 温婉点点头“好。” 话中的敷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可贺慎行却像是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的记在心里,一个粗狂的汉子像是个孩子一样笑开了眼。 “婉儿真乖,再过段时间义父再给你挣一个封地,虽不如你娘的那个大,但肯定不小!” 温婉终于忍不住侧目,这个男人怕不是傻子吧,义女又不是亲女,她亲爹都没对她这么好。 “昌平郡是你用十多年的功勋换的,我的封地,你能拿什么换?” 贺慎行一愣,随后开始认真思考“这些年,你爹我抢了几个城池,应该有三个国库那么多的钱财,够买一个封地了。” 三个国库?只怕是有十几个城池吧。 毫不保留的话让温婉怔住了,看着面前真挚诚恳的大男人,与第一次相见时,那强势狠辣的男人全然不同。 “不用,我不缺钱,封地于我无用。” 被拒绝了,这是贺慎行完全想不到的事情。他一直以为除了沈致渊这个怪胎,无人能拒绝不需代价的钱财权利? “哪里够用,温府那点俸禄,还不够你买根簪子。别担心,我有的是钱。” 温婉莫名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不用就不用,你怎么那么啰嗦。” 被呵斥的贺慎行再次惊呆了,随后却是笑开了花,他就知道她的女儿绝不会是那种软弱废物的菟丝花。 “好好好,义父给你存着,你什么时候想用的时候就说。” 秦云舒终于忍不住,抱着贺慎行的大腿哀嚎道“爹啊,婉儿不缺钱财,可我缺啊,你也赏我点东西呗。” 下一秒。 贺慎行一脚踢在秦云舒的肩膀上,很是嫌弃的收回脚“滚一边去,你又不是我女儿,再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秦云舒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在一旁哼哼唧唧的表示着不满“贺伯父还真是小气,我娘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雁过拔毛的铁鸡公!” 贺慎行被逗乐了“滚一边去。上次没找你算账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你,我能欺负婉儿?” 他现在才没时间理她,他还要与闺女培养感情呢。 “谁知道贺伯父要找的人是婉儿,又不关我的事,我又没欺负婉儿,又不是我让婉儿与沈太傅单独相处的,又不是我吓得婉儿扭伤了脚……” 越听越不像话,贺慎行又是狰狞一笑“你还是闭嘴吧。” 话落,又是封了秦云舒的哑穴,气得秦云舒直跳脚,可在那凌厉的眼神下,又不敢造次。 沈致渊看着那眉眼慵懒的人儿,出声道“过来。” 温婉疑惑的抬起脑袋。 “下棋。” 温婉蹙眉看向那不知何时摆好的棋盘,烦躁的心情更是沸腾了。 “不会!” 沈致渊的手一顿,随后平静道“你是我的弟子,如若不会,我便教你下棋。” 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不下也得下。 “那你让我三子。”温婉轻哼一声。 “好。” 看到两人开始下棋了,贺慎行警告的瞪了秦云舒一眼。 三颗白子径直落在正中央。 沈致渊的眉头微微蹙起,贺慎行则是忍不住开口道“婉儿,不能放在一起,会被包围的。” 温婉则是挑衅的盯着沈致渊“老师,可能悔棋?” “不能。”沈致渊看向贺慎行“观棋不语真君子。” 贺慎行立刻闭上了嘴。 温婉乐呵道“输就输呗,反正我一个女子怎么都是输。” 这话,听着有几分刺耳,沈致渊的声音微微不悦“男女并无不同,莫要给自己找借口。” 温婉一愣。 随后眼底闪过复杂的笑意,沈致渊终究还是沈致渊,无论有没有落婉这个人,他都半点不曾变过。 无论是前世那个穷书生还是今生这个权势滔天的太傅大人,他都从不认为女子本该弱于男子。 “老师,请吧~” 沈致渊平静的落子,刚欲开口讲解怎么下棋,可当温婉的白棋接二连三的落于他想下的那一步的时候,他便收起了教导的心思。 尤其是半刻钟后,温婉还不见败落迹象的时候,更是眼底闪烁着亮光。 …… 。 第六十七章 惊为天人 天黑落幕。 最开始贺慎行与秦云舒还能看得津津有味,可看着那两人一盘棋硬是下了一下午,一个子都能思考半刻钟后,贺慎行终于忍不住解开了秦云舒的哑穴。 两个同样不喜下棋的人便开始转移目标了,尤其是秦云舒递给贺慎行一个鱼竿的时候,贺慎行更是如同解放一样,不一会儿功夫,桶里竟是装满了鱼。 后来,鱼桶满了…… 当两人又去抓了不少河蟹回来后,看到两人还在昏暗的烛光中下棋,皆是嘴角一抽。 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无语。这是要下到天荒地老的节奏啊…… 秦云舒张了张嘴巴,无声的吐出两字“做饭。” 贺慎行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两人脚步加快去了厨房。 当他们走后,温婉与沈致渊的棋局终于有了结局,黑子与白子交错着,两者看着势均力敌,可细细琢磨后,便可发现黑子将白子包裹其中。 温婉扁扁嘴“弟子输了。” 沈致渊余犹未尽的摩擦着手中的棋子“如果你不兵行险招,输赢还不未有定数。” 这是第一次,沈致渊与一个人下棋下得如此酣畅淋漓,在他手里能撑过一刻钟的人很少,与他难分敌手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沈致渊看着面前娇弱女子的表情,充满了惊叹。幸是没有抱着轻视的态度,不然他今日可就贻笑大方了。 温婉则是不以为意“总要有个输赢,平局不过是庸人自怜。” 沈致渊畅笑“好一个庸人自怜!看来我倒是成了庸人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师,您说呢?”温婉掩嘴轻笑,声音充满了愉悦,那种来自灵魂的放松。 “你师从何人?”沈致渊发觉温婉的手法风格与他很是相似。 温婉轻笑“不就是你吗?” 她知道藏不住的,所以没有想过掩饰。何况前世今生之说,太过虚假,无人会相信的,所以有恃无恐。 沈致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没事多来沈府拜访。” 温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弟子无一不通,制香茶艺也尚可。” 至于女红厨艺之类的,又何需她亲自动手。 “我倒是有福了。”沈致渊惊叹不已。 “不,是我的福气。”温婉的声音透着几分倔强,以及不容反驳的强硬。 上辈子,如若不是你,我岂会明白原来有男子会不嫌弃女子见识浅薄,手把手的悉心教导。 会有男子不计较女子并非清白之身,会为了保护不守妇道的女子,而不顾状元郎的名声与仆人搏斗,只为救她这个被人抓奸沉塘的女子…… 她上辈子之所以作死了自己,就是算错了一件事,她算错了她的深情。 她从来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命。 所以得知真相后,她选择了自杀。 因为只要她活着,就会忍不住靠近他,可是一旦靠近,她就忍不住摧毁他,想要他与她一起在绝望的深渊里沉沦,想让他感受她的痛苦,想要他不再那般清白高尚…… 她的执念太深太深,几近病态。所以只有她死了,他们两人才能解脱。 这便是一切的缘由…… 面前的女子突然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润湿了脸颊,那复杂到极点的眼神,让沈致渊仿佛觉得自己是她求而不得的挚爱,那般的痛苦,那般的深情。 “你……” 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温婉的沉思,温婉随手懒洋洋的拭去了脸颊的泪花,轻笑道“很少有人认同我,所以有些感动,失礼了,老师。” 心底猛地升起一丝怜惜。 沈致渊沉声道“靖安,你的才华不输于我,何须他人认同,本就是凌驾于世人之上。” 温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致渊啊,沈致渊,你就不能冷漠寡淡一些吗?你可知道,你每说这么一句话,是对我多大的挑战? “您可真啰嗦呀~” 女儿般的娇俏可爱,让沈致渊忍不住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温婉扳着指头,细细的数着“你可没大我多少,就十岁而已。” 沈致渊还没有开口,贺慎行已经端着菜肴走了出来,声如洪钟“什么而已,再大几岁,都可以当你爹了。” 温婉笑着反驳“那吴夫人是不是该叫吴大人为祖父?” 许是听习惯了这些不敬长辈的话,沈致渊倒是慢慢习惯了,也懒得理会。 “吴大人?”贺慎行不明所以。 温婉刚欲解释,就被沈致渊警告的瞥了一眼,只能乖乖的坐好,不敢开腔了。 “婉儿,婉儿,快尝尝老娘的手艺!” 当一盘散发着焦香味的东西端出来的时候,温婉脸色大变,头也不回头的躲到了沈致渊的身后,警惕的看着秦云舒。 声嘶力竭“谋害郡主,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秦云舒嘴角一抽,满心的欢喜彻底碎烂一地“有那么夸张吗?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就不捧场就算了,竟然还如此嫌弃。尝尝嘛,我这就是卖相不好,味道还是不错的。” 温婉很是嫌弃的捏起了鼻子“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 贺慎行则是笑眯眯的端着红辣辣的来凤鱼放在桌子前,冲着温婉招招手。“婉儿,尝尝为父的手艺。” 秦云舒却是扁扁嘴“贺伯父,婉儿不能吃辣的,你不怕嘉柔公主找你算帐,就给婉儿吃!” 沈致渊眉头紧蹙,扭头看向温婉“你不能吃辣?” 温婉很是自然的点点头“身子不好,饮食得清淡点。” “那次回去后,你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如此?”沈致渊记得温婉第一次来沈府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由得脸色难堪。 温婉摇摇头“并非全部。” 尽管如此,沈致渊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贺慎行有些气馁“明明你娘就很爱吃辣啊,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温婉一愣,连他爹都不知道娘喜欢辣食,可这个义父竟然知道。 “我喜欢吃辣,只是不能吃。” 闻言,贺慎行笑开了花“哈哈,我就说嘛。那你待会儿就尝一片鱼肉,看看为父的手艺如何?” 温婉笑着点点头。 可下一秒,沈致渊便道“不行。” 温婉诧异的看了看沈致渊面无表情的脸色,唇角微动“老师不同意,那我就不吃了。” “嗯。”沈致渊颔首。 。 第六十八章 老师,秦姐姐欺负我 贺慎行又道“不吃鱼也成,我还做了螃蟹和虾,都是清蒸的,肥美得很,总不会有事吧?” 温婉很想说性寒的食材她也不能吃,可看着那期盼的模样,又忍不住点头“无碍的。” 贺慎行乐开了花,连忙往厨房走去“好好好,我这就去端!” 其实,哪里用得到他亲自去端,只是他格外渴望与温婉培养感情,并得到温婉的认可。 沈致渊问道“除了虾蟹鱼,还有什么?” 秦云舒乖乖道“就只有素粥了。” 沈致渊颔首,看向翘首以盼的温婉,沉声道“那你今晚便喝粥吧。” “啊?”温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秦云舒也是嘴角抽搐“沈太傅,少吃些虾蟹是没事的。” 沈致渊却是没有回话,只是抿紧嘴角盯着温婉,意思不言而喻。 温婉叹了一口气“知道啦,知道啦,我喝粥还不成吗?就看你们吃肉。” 沈致渊看向旁侧的秋寒“去熬一碗姜糖水,去去寒气。” 温婉惊喜道“我可以吃虾了?” 沈致渊静静地盯着她,眉眼间带着不悦。 温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不给吃虾蟹的话,让她喝什么姜糖水,真是的。 秋寒在旁小声的解释道“小姐,湖边寒气重。” 闻言,温婉诧异的看着沈致渊,那平静的眼神,让她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温婉眉眼弯弯的给沈致渊夹了一株鱼肉“老师,您多吃点。” 沈致渊看着碗里的鱼肉,蹙紧眉心似是有些纠结。 待到贺慎行端着虾蟹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好友夹起了那块鱼,差点没有惊呆下巴。 他的这个好友可是出了名的冷僻,而且有点洁癖,别说吃别人夹的菜,就是同桌吃饭都很少见。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吃了鱼肉,然后便默默的端起一旁的茶水,整整喝了一杯后,方才点评道“味道虽不及钟伯,倒也不错。” “是吗?”温婉不动声色的夹了一株,手疾眼快的放入嘴里,然后…… 剧烈的咳嗽声便响起。 “温婉!” “咳咳咳咳咳咳!” 贺慎行也顾不得生气了,连忙道“闺女,不能吃辣就别逞强了,以后义父给你做其他清淡的!” 温婉咳得小脸泛红,眼泪汪汪的瞅着沈致渊,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都怪老师,如果不是老师说味道不错,我也不会吃,说到底还是老师的错。” 沈致渊强忍着怒火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婉,额头隐约青筋直跳,如果不是自制力极强,恐怕都忍不住动手了。 秦云舒与贺慎行两人也是目瞪口呆。还能有如此倒打一耙的操作? 秦云舒颤巍巍的求情“沈太傅,婉儿还小不懂事,你可别与她一般计较,她身子又差,听不得呵斥的。” 贺慎行则是警惕道“云深,婉儿是我唯一的闺女。” 看着两人护崽的模样,沈致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着那探出脑袋的可怜巴巴小脸。 眼神冷冽。 压抑紧张的气氛萦绕在四周,秦云舒脸色有些发白,贺慎行倒是不惧,只是眉眼处有些不悦,似乎再气沈致渊欺负他的女儿。 “咳咳咳。”咳嗽声越来越急,沈致渊的脸色就越加的难堪。 “过来。”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温婉不顾秦云舒的阻拦,屁颠屁颠的走到了沈致渊的面前,那模样别提多乖巧了。 “老师?”余音带着弧度,格外撩人。 一杯温热的茶水奉到面前,温婉笑眯眯的接过,茶水冲去了喉咙的干痒,瞬间缓解了咳嗽的。 “去把粥端来。” 直到秦云舒傻傻的端着白粥回来,看着那两师生和平相处的模样,方才懵懵懂懂的回过神来。 她是白担心了?沈太傅分明待婉儿极好啊。 贺慎行则是摩擦着下巴,眼神诡异难辨,瞅着两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得很。 终于,温婉想起了这两人的存在,笑容可掬的说道“义父,秦姐姐快坐,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婉儿~”贺慎行回过神来后,不免有些委屈,一个大男子眼巴巴的瞅着温婉,意思不言而喻。 温婉执起公筷,夹了一株菜放进了贺慎行的碗里,然后又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义父今儿辛苦了。” 贺慎行瞬间乐开了花,刚欲回敬,可满桌子蜀菜又无处下手,只能道“前儿陛下将前朝王爷的府邸赐给我了,甚是华丽宽敞,闺女过几日去逛逛,义父的粤菜也很不错的,到时候闺女可要好好尝尝。再看看哪处院子适合做闺房,义父给你保证,绝对比温府的好!” 沈致渊手中的筷子一顿,他这好友不是无辣不欢的吗?什么时候会做清淡粤菜了? 温婉迟疑道“闺房就不必了,于礼不合。不过倒是可以尝尝义父的手艺。” 贺慎行立即道“闺房怎么就不行了?本将军的闺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需在乎别人的看法!谁敢对你不敬,义父就弄死他!” 秦云舒也是羡慕嫉妒恨啊“婉儿啊,傅伯父都这样说了,你就安心吧!” “义父的好意我心领了。”温婉有自己的考虑。 如果在将军府弄一个闺房出来,恐怕温府的人更会将将军府视为囊中物,义父又会顾忌娘与她,指不定还会受温府的挟制。 贺慎行刚欲继续劝说,沈致渊却是开了口“靖安姓温,此事无须再议。” 贺慎行看着不容置疑的好友,再看看满脸为难的闺女,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终究不忍温婉为难。 “行,暂且如此。” 温婉又是笑眯眯的给贺慎行夹了一株菜“就知道义父最好了。” 秦云舒不干了,将碗噌的一声搁置在温婉的面前,眼巴巴的瞅着她“怎么?难道我这个秦姐姐就不好了?” 温婉小嘴一咧“老师,秦姐姐欺负我!” 感觉那道冰冷的视线,秦云舒只觉得头发发麻,乖觉的抱回了自己的碗,并且马上改正错误。 “沈太傅,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致渊平静的收回目光,看向温婉“吃饭。” 温婉乖巧的点点头,抱着寡淡的素粥吃得很香,像是再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 第六十九章 你对得起傅荣轩吗 秦云舒也不敢再闹腾了,一顿饭下来食之无味,有两尊大佛在连菜都不敢夹了,就捧着那碗干饭,在那里啃着。 匆匆吃完后,就立刻放下碗筷,规规矩矩的坐到一旁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和谐的画面。 “温婉!老大为了你被禁足在家,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外游玩,你对得起老大吗?!” 温婉扭头便看到那艘奢华的游船,距离不算近,但也看得清那走廊上的数位人影。 为首的人正是罗邶望,纪青怀,周子安三人,还有些世家弟子们以及能歌善舞的戏子们,周围的游船也被那道暴怒声所吸引,一个个正瞧好戏般的盯着这边。 “温婉?不就是新封的郡主吗?” “不是说她是个病秧子,至今都昏迷在床没有醒来吗?怎么有精神出来游玩,还带着两名男人?” “咦,还有秦家那泼妇,那两男人背对着也看不清是谁,不会是偷情约会吧。”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傅世子的女人你也敢调侃,你这不是找死吗?” …… 一人一语,竟是将温婉说得像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又似是不知廉耻不懂自爱的风流女人。 沈致渊的眼神似是凉透了,冰冷蚀骨。 贺慎行却像是渡上了一层滚烫的火油,似是要将人焚烧殆尽,挫骨扬灰方才罢休。 温婉双拳紧握,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针,怨毒冰冷。只是下一秒,她却是笑开了花,声音娇娇软软的。 “表哥,你竟然出来寻欢作乐,怪不得舅舅不同意天歌表姐下嫁给你。” 一句话,竟是触痛了罗邶望的最软最敏感的地方。 他前几日就是去求了舅舅下旨,可是舅舅却是婉言拒绝了。而这件事,连他娘都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罗邶望的表情瞬间变了,狰狞恐怖“温婉,谁准你诬蔑天歌的!你别以为有沈太傅与傅大将军为你撑腰,你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指不定会多嫌弃你!” 啪! 一条长鞭从秦云舒的腰间抽出,在空中甩出一道冷芒。 “罗邶望,你这鳖孙,我看你是找死是吧!老娘以前真是瞎了眼才瞧上你这条死皮脸皮的狗腿子!” 秦云舒真想戳瞎自己的眼,以前怎么就觉得这男人直爽帅气,有些可取之处? 罗邶望口不择言了“滚你妈的,就你这五大三粗的匹夫泼妇,整日与那些军营里的臭男人厮混,谁知道干不干净,你就算求本少爷收下,老子都嫌脏!” “妈的,老娘要弄死这狗眼无珠的东西!”秦云舒被气得双眼通红,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秦姐姐别去,他们人多势众,你会受伤的。”温婉娇滴滴的在那里抹眼泪,说是劝阻,可半天没见动一个手指头。 这话一出,那还得了。 秦云舒立刻炸了“老娘杀人的时候,那几个毛头小子还在找娘吃奶呢!老娘不弄死他们几个,就没脸回去见我娘!” 说罢,拧起长鞭便几个错落向对面的船只掠了过去。 “来人!给本少爷抓住她!”罗邶望也是怒火攻心。 这几日本就郁闷得很,难得出来散散心,结果还遇到温婉和这个泼妇。 游船们的下人们纷纷跑出来,都不敢拿刀枪,毕竟秦云舒家世不凡,又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的土匪窝,只能拿来木棒船桨对峙。 温婉挑眉看向被人群围住的秦云舒,双手捂着脸,只露出星星点点的眸色,看样子像是不敢见这血腥的一幕。 “闺女,别担心!看义父怎么收拾这群不知死活的蠢东西!” 贺慎行简直怒火冲天,好不容易与闺女相处培养感情,结果就被这群没眼力见的东西给毁了,而且张口闭口的欺辱闺女,这不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吗? 温婉哭得泪雨梨花的,小心翼翼的拉着贺慎行的袖子“义父,别去,婉儿害怕。” 贺慎行只觉得心疼得要命,爱怜的摸了摸温婉的脑袋瓜子“别怕,义父不会受伤的。” “可伤了表哥,姑姑会伤心的。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忍你们互相残杀。”温婉痛苦的摇摇头。 贺慎行杀机四射的眼眸瞬间软了几分,他的闺女可真善良啊…… “好,义父答应你,绝对不弄死他。” 说罢,便冲着沈致渊道“云深,闺女便交给你了。” 沈致渊淡淡的点头“常青在。” 听到常青在后,贺慎行便放了心,大步流星而去,几个功夫便落在对面的游船上,当看清贺慎行的脸时,所有的公子哥们都吓得白了脸。 侍卫们也哪还敢对抗,个个苦着脸求饶,谁知道那小白脸中的一位竟是这大名鼎鼎的杀神啊。 “大将军,饶命啊。我们真不知道那是您啊!” 秦云舒被逗乐了“傅伯父不在就敢欺辱婉儿,真当镇国将军府太傅府是死的不成?” 罗邶望怒斥道“泼妇,少在那里煽风点火,我们何时不将将军府太傅府放在眼里?!” 啪! “谁准你插嘴?!” 贺慎行向来不喜废话,一巴掌挥去,罗邶望不算瘦弱的身躯竟是被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罗邶望,别说罗家,就算是长公主都得礼让我三分,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欺辱诬蔑我闺女?真当我是善人不成?!” 扑面而来的凶煞气息,让周围人瞬间后退几步,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营救。 罗邶望昂起脑袋做着最后的挣扎“本就是温婉薄情寡义在先,傅世子为了她被禁足在家,她却在外游船取乐,难道我说错了吗?!” 贺慎行一步步走向那瑟瑟发抖的男子,每一个步伐,就像是压在心脏的秤砣,恐怖至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闺女与傅荣轩有关系?说来听听,哪只眼睛看见的?” 那杀机四射的眼神紧紧落在自己的眼珠子上,仿佛一个字不对,就要剜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罗邶望脸色煞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大将军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怒极反笑,傅慎行笑得龇牙咧嘴,寒渗渗的“这倒是个好主意。” 。 第七十章 收拾罗邶望 罗邶望开始怕了,因为他清晰的看见那双红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就像看着死人一样。 “你若杀我,就是弑杀皇族!其罪当诛!” 似是被逗乐了,贺慎行笑得格外狰狞“呵。弑杀皇族?你去问问你娘,我杀的皇族还少吗?” 周子安脸色发白,这人真当杀过皇族? 纪青怀却是知晓当年的事情,因为当今陛下是独子,所以以前一些皇女倒是起了牝鸡司晨的心思。 当年先帝匆匆下嫁皇女,导致公主们地位如此低下,除了新朝初起阴盛阳衰,皇族势微世家强势外,也是有此原因的。 而当年那把暗中杀戮的刀就是贺慎行,如果不是他爹也参与了此事,不然他也不知其中辛密…… 纪青怀态度恭敬极了“大将军,罗少口误,话语间失了分寸,还请您饶他一命,毕竟罪不至死,而且长公主殿下与嘉柔公主关系甚好,长公主也待靖安郡主不错。靖安郡主更是心善,如果您杀了罗少,她会伤心自责的。” 贺慎行抬头,淡淡的瞥了纪青怀一眼,那凶煞恐怖的眼神不言不语,便可让人心惊胆战。 “是吗?” 短短两个字,惊起了纪青怀一身冷汗,不过也松了一口气,果然温婉和嘉柔公主有用。 “确实如此。如果大将军不相信,可以问问靖安郡主。郡主回京的时候,还与我们一艘船。秦小姐也应该知道,是吧?” 秦云舒扁扁嘴,她向来不喜撒谎“傅世子亲自护送靖安郡主回京的事情,谁不知道啊。” 闻言,贺慎行极为嫌弃的盯了秦云舒一眼,这白痴,不会说话可以当哑巴,半点没继承她爹的狡猾,真是和她娘一样的榆木脑袋,除了打架杀人没点用。 纪青怀按耐住喜悦,道“还请大将军手下留情。” 哼。 贺慎行冷哼一声,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花容失色’的男子,大手一挥“既然你与闺女相熟,那便饶你一命。” 这话简直让罗邶望恨极了,不过是个庶公主的女儿,他竟然要靠与她攀上关系才能活命! 可终究只能憋屈道“谢大将军。” 这一幕让众位京城公子哥印象深刻至死难忘,更一步确信绝对不能惹靖安县主,毕竟他们可没有当长公主的娘。 这件事也确定了温婉在京城中翻天覆地的地位变化! 船这头。 温婉懒洋洋的瞅着那风生水起的画面,脸上的泪珠早已干涸,明亮的黑眸哪还有半分担忧,只剩下满满的恶趣味。 “他惹你了?” 清冽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温婉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毫不避讳的说道“嗯啊。” 沈致渊微微蹙眉“那句话罪不至死,还有何事?” 这丫头分明想借贺慎行的手,杀了罗邶望。 至于温婉如此狠毒的心肠,沈致渊没有半分诧异,似乎早就知道了。 温婉眉眼弯弯,直言不讳“他毁了一个好姑娘。可惜纪青怀那小狐狸在,倒是可惜了……” 好姑娘就是温婉。 上辈子罗邶望为讨凤天歌的欢心,故意在新婚之日坏了温婉的清白,所以才导致傅荣轩杀了温婉。如果没有这个蠢货,上辈子的温婉依旧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娇女,哪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甚至死得如此痛苦。 沈致渊眸色微凉,摩擦茶杯的手指顿住了“谁家姑娘?” 温婉莞尔一笑,端的是活色生香,妩媚动人“梦里的姑娘。” 闻言,沈致渊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句呵斥的话也没有,平静的往站起身子,修长高大的身躯立在船头。 “该回了。” 清冽的声音在压抑诡异的气氛下格外的清晰,众人猛地回神,这才惊觉那个背影竟是沈太傅。 “参见沈太傅!”众人吓得白了脸,个个冷汗直冒。 尤其是刚才那个说小白脸的年轻男子,更是直接吓得昏厥过去。他竟然说沈太傅是小白脸,这何止是找死啊…… 贺慎行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走吧,丫头。” 秦云舒甚是乖巧的点点头,只是临走时还不忍不住狠狠的踹了罗邶望一脚,刻意压低的嘲讽清晰入耳。 “耗子的胆子都比你大,怪不得那妓女宁愿跟王三,也不愿跟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罗邶望气红了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秦云舒“你!老子要杀了你!” 可却被纪青怀与周子安紧紧抓住“别闹,沈太傅在!” 罗邶望全身一僵。 “呵。” 意味深长的嘲讽声涨红了罗邶望的脸。 贺慎行环视了一周,冰冷杀意的气息萦绕在众人脑袋上“如有下次,格杀勿论!” 没有提何事,也没有提何人,可众人皆是清楚说的是靖安郡主。 一个个名门世家弟子惊恐的垂下脑袋,哪怕不少出身于武门见过血的男人们,在经历沙场血海的贺慎行面前,皆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温婉笑眯眯的看着那高大健壮甚至说是粗狂的男人,虽然外表不如亲爹俊美,可那股子气势却让人分外安全。 “义父,走啦。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娘会担心的~” 一听嘉柔公主的名号,贺慎行全身的煞气尽散“马上,马上!” 说罢,竟是直接拧起秦云舒的衣领便几个踏步回到了船上,那模样竟像是急不可耐。 “闺女,爹送你回去好不好?”凶神恶煞的双眼亮晶晶的。 温婉眼神微闪,随后嘟着粉嫩的嘴唇,娇声道“可娘不想见义父啊。” 贺慎行笑呵呵的哄骗着“闺女总不想你娘生气吧,她身子又不好,气大伤身,何况爹有要事与你娘商议,只是你娘还在因为那事儿不肯见我,如果知道我有要事找她,她定会同意见我的。” 温婉思忖着点点头,迟疑道“义父送我回去,那谁送老师呢?” 沈致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贺慎行一口打断“一起!” “啊?”温婉歪着脑袋。 “我们一起送你回去,今儿你也受委屈了。你老师都没有帮你出气,送你回去也是应该的!”贺慎行拍着沈致渊的肩膀,笑得阴森森的“是吧,云深?” 沈致渊眉头紧锁,透着一丝不悦。 温婉却笑盈盈的瞅着他“那就麻烦老师了。” 贺慎行畅销道“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一来二去竟是直接做了沈致渊的主。 。 第七十一章 老师又凶我 秦云舒则是在旁边郁闷极了,这三人显然是将她排斥在外了,但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婉儿,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就去你家睡吧,反正我爹娘也不在家,我回去一个人也无聊得很。” 温婉瞅着秦云舒“秦姐姐,夜不归宿对名声可不好。” 秦云舒大手一挥“没事,老娘的名声早就坏透了,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而且我还有事要与贺伯父讨教。” 温婉一听,欢喜间又透着几分愁容“我与秦姐姐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有事与老师请教,可马车至多坐三人,这该如何是好?” 秦云舒哪里明白其中的含义,直接道“就两辆马车,我与贺伯父一辆马车,你与沈太傅一起便是。” 温婉迟疑的瞅着沈致渊一眼,扭捏道“可男女有别……义父还是明日来温府吧。” 贺慎行哪里肯答应,径直道“师生叔侄,哪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闺女莫要瞎担忧了,云深也断不是那种迂腐古板之人!” 温婉极不情愿的点点头“那好吧。” 贺慎行得到应允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走,走,走,时辰不早了,你娘该是等急了。” “是,义父。”温婉既是乖巧听话的点点头,那模样别提多么温顺了。 解决完义父秦云舒后,温婉便小心翼翼的窥视着那人的表情,结果便落入那双洞悉凌厉的眸子里,所有的算计筹谋都一览无遗,半点藏不得私。 温婉小脸一白“老师?” 沈致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岸边的马车,清冷卓越的身影便进了马车了,那马车正是温府的。 温婉忐忑不安的心却是瞬间放松了,脸上又恢复乖巧怜爱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里温暖舒适,铺着一层白色的薄毯,小方桌上还烧着一壶热茶,放着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熏着淡淡的寒梅香,极为奢华典雅,更是与那个清隽冷漠的身影格格不入。 温婉捧着滚烫的茶水捧到沈致渊的面前“老师,喝茶。” 沈致渊面无表情,眼底深处藏着一缕疑惑“何事?” 闻言,温婉放下茶盏,娇弱无骨的身子依偎在窗边,像是没骨头一样“就是想与老师单独在一起,哪有那么多事。”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向来不喜刨根追底的沈致渊,竟是紧紧的锁定那淡然处之的人儿“你故意撇开秦大小姐与你义父,总要有个缘由。” 温婉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老师就这么想知道?” “说。” 温婉扁扁嘴,眉眼间带着几分深思警惕,沉声道“我总觉得贺大将军有所图谋,十多年未见了,我从未听娘提起过他,刚刚回来,又将几历生死半辈子才求来的权势财富全部给了所谓的义妹义女。这让我不得不防备!” 沈致渊眼底的疑虑散去,平静道“你觉得他在图谋什么?” 温婉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不过与老师同坐一辆马车,老师便觉得我有所求。您觉得您的好友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我,会什么都不图吗?” 沈致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想看穿那天真无邪下的阴暗诡异“我虽不知道他求的是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伤害你们,所以你以后不必如此避讳他。” 随后又是怕温婉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他虽杀人无数,可对你们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出乎意料之外,这等解释温婉竟是半点没有追问怀疑,而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那般果断简单,仿佛从未怀疑过贺慎行一般。 “既然没有恶意,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眉眼间透着劫后余生的愉悦。 一时间沈致渊竟是分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面前的女子还未及笄,却仿佛藏着惊天秘密,又仿佛压着沉重的压力,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却偏偏有了洞悉人性的精明以及那颗七巧玲珑心…… “老师,喝茶,看看比起你府里的陈年旧茶如何?” 女子笑脸如花,沈致渊轻笑着摇摇头,舒展眉心,接过了茶水,此时方才察觉那茶水有些滚烫,炙热的温度穿透了薄茧。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泛红的指尖,有些不悦,可又不知道如此呵斥管教,只能道“不可如此了。” “知道啦。”温婉笑盈盈的点点头,可听没有听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茶如何?” 沈致渊满意的颔首“茶比沈府的好,茶艺也比钟伯的好。” 得到表扬的温婉,像是个孩子一样的笑开了花“舅舅知道我喜欢西湖龙井,所以最好的龙井茶都在我这里,老师若是想喝好茶,以后可不能得罪我,欺负我,得要宠我~” 沈致渊眉眼淡淡“你自可留着。” 听到这话,温婉不太高兴了,挑眉诱惑道“记得老师一直想要那副春江山水图。” 沈致渊眼睛一亮,平静无波的眼睛也染上了涟漪“在你那里?” 温婉歪着脑袋瞅着他,憨态可掬乖巧极了“老师喜欢的东西,都在我这里。这该如何是好?” 沈致渊的表情不太美妙了,随后淡淡道“不如何。” 这下轮到温婉不乐意了,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老师断会欺负人的。” 那娇俏委屈的模样,仿佛沈致渊就是一个负心汉似的。 “不可胡言!” “老师明知道我会给你的,所以连哄都不愿意哄我,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温婉!”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 他真心觉得温婉与他命里反冲,每次见面,她都能气得他一肚子的火! “老师又凶我~”温婉委屈极了。 那亮晶晶的眼眸蓄起了水光,沈致渊怒火又是一滞,只剩下无奈“我何时凶你了?” 温婉向来蛮横不讲道理,双手插腰瞪着他“就是凶了!我说凶了,就是凶了!” “……” 沈致渊不太想说话了,静静的喝茶,看都不看温婉一眼,端的是稳如泰山,不动如钟。 刚才还热闹的马车,瞬间陷入了寂静沉寂。 温婉气得胸口闷痛,置气般的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夜色。她想尽办法才得来的春江山水图,他说一句软话能如何?! 夜晚清凉的微风吹来,温婉又是觉得喉咙一阵刺痒,脱口而出的咳嗽声却被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第七十二章 气跑了沈致渊 慌乱的翻找着荷包,可腰间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今儿出门的时候,生怕沈致渊看出什么,所以将那绣着墨竹的荷包放在家里,里面的薄荷糖也忘记拿出来了。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沈致渊的注意。 “温婉?” 温婉憋得眼睛红彤彤,泪汪汪的望着他。 沈致渊不明所以“嗯?” 温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修长白皙的蝤蛴有些晃眼,沈致渊先是目不斜视,后面方才反应过来。 “着凉了?” 温婉不想理他将脑袋扭到一旁,然后便憋不住了,再怎么压抑剧烈的咳嗽声依旧此起彼伏,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通红的小脸瞬间惨白惨白的。 咳咳咳咳咳咳。 “靖安?”沈致渊有些急了。 突然,一只手便已经捧着两三颗薄荷糖穿过帘子递了进来,伴随着急切声“还请沈太傅将糖赶紧给小姐服下。” 沈致渊蹙眉,吃糖哪里有用,又不是哄孩子。“去请太医!” 秋寒急切道“沈太傅有所不知,小姐的糖是由夫人特制的,宫里的院首都没法,唯独这糖才可压制咳嗽。” 沈致渊虽是疑惑小小的薄荷糖竟比院首研制的药方有用,但没有多加思虑,直接接过糖。 将糖纸剥去,递了过去“靖安,糖!” 咳咳,温婉在那里咳得撕心裂肺的,整个人都沉浸于火烧燎原的难受中,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 “不要!”再难受也憋出两字。 沈致渊蹙紧眉心,怒火攻心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你真是半刻都不得省心!” 不顾男女有别,直接蹲在温婉的面前,用劲抬起温婉的下巴,面如死灰的小脸满是泪痕,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张嘴。 “靖安,张嘴!” 温婉一把挥开沈致渊的手,怒火难消“我就不吃!” “温婉!”气得沈致渊直呼其名。 “说不要就不要。”温婉憋得脸颊通红,就是倔强的转过头,不肯看沈致渊一眼。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你要如何才吃糖?” “不如何。”竟是用沈致渊刚才说的话堵他的嘴。 沈致渊表情难堪极了,哪怕在外面的秋寒都能感觉里面的低气压,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 真心觉得小姐在沈太傅面前,不是一般的作…… “最后一遍,张嘴!” “咳咳,就不吃就不吃,您能奈我何?咳咳。” 沈致渊的耐性也终于濒临崩溃,修长微凉的指尖捏住了温婉的下巴,二话不说,直接将糖塞进了温婉的嘴里,并且以防万一,还用手紧紧的捂住温婉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吞进去!” “唔唔唔。” 温婉再怎么挣扎,可娇弱的身体哪里是沈致渊的对手,一来二去,挣扎间竟是鬓发散乱,香汗淋漓。 清凉的气息窜进了喉咙,像是一汪清泉流入干涸的土壤,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痒刺痛。 待到喉咙恢复后,温婉恼羞成怒的瞪着沈致渊,也不挣扎了,就气呼呼的瞪着他。 沈致渊平静淡然的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湿润,看也不看那个衣衫半敞娇媚无双的人儿一眼,径直对外叫道。 “停车。” 吁!骏马停下。 沈致渊在温婉怒目而视中,很是平静的径直下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秦云舒便一脸纳闷的上了马车,当看到温婉那副梨花带雨‘受人磋磨’的娇媚模样,更是眼珠子瞪得老大。 “卧槽,沈太傅对你做了什么?” 那声音老大。 沈致渊手中的茶盏差点硬生生的捏碎,气得浑身发抖,眼底寒光四射,尤其是看向那辆马车的时候,更是透着熊熊怒火。 贺慎行难得见到好友如此憋屈的表情,不由得乐呵道“你对闺女做……不对,应该是闺女对你做啥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这闺女不如表面那般天真无邪,不然也不会句句刺痛罗邶望的痛处。 沈致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惜字如金“滚。” 一听温文尔雅的沈太傅爆了粗口,贺慎行乐开了花,随后在好友警告的眼神下笑声截然而止,憋笑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声明道。 “呃,我给你说,闹归闹,你可别欺负我闺女,不然我和你急眼!” 沈致渊冷冷道“送我回府。” 贺慎行才不干呢“我还没去温府呢!急什么急!待会儿自然会送你回去的!” 可下一秒,在触及那双冷冽不悦的眸子后,贺慎行知道好友真的动怒了,便有些踌躇。 沈致渊这种老好人,平时贼好说话,可若是真的动起怒来,却是比他吓人多了!他至多就是找仇人出出气,而他却是专找人软处下手,疼死个人。 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道“我骑马去温府,你坐马车回府!” 沈致渊平静的收回目光“下去。” 贺慎行嘴角一抽,但还是乖觉的让出了自己的马车,看着马车缓缓驶去后,又屁颠屁颠的跟上了温府的马车。 “婉儿,婉儿,让爹进去坐好不好?你老师有事回府,抛弃你爹了。我还有旧伤在身,骑马就加剧伤口裂开的。” 马车内传出软绵绵的声音。 “义父,男女有别,有失礼节。不如我与秦姐姐步行回府,义父坐马车吧。” 贺慎行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沈致渊都可以孤男寡女与闺女同坐,可他这个当爹的还是个病人,却上不得马车。 “还是算了吧,爹还能坚持坚持。” “那只能委屈义父了。” “不委屈不委屈。”贺慎行皱巴着老脸。 马车里的温婉嘴角露出笑容,懒洋洋的依偎在秦云舒的身上,撒娇道“秦姐姐,我想吃糯米糕~” 软香温玉在怀,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秦云舒双眼放光,恨不得将温婉活吞了“美人儿啊,你想吃啥就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老娘也给你摘下来做月饼!” “就知道秦姐姐最好了~” “哎哟,老娘的心肝宝贝儿啊,真是爱死你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婉儿这般的美人儿,金屋藏娇怕就如此了吧。凤天歌连你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家美人儿可真是貌若天仙啊……” 骚话不断,一句句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冒出来。 第七十三章 打不得骂不得 “她娘的,老娘怎么就不是男人呢?如果老娘是男的,就算是傅荣轩,老子也得将你抢过来!” 温婉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的,纤细干净的指尖挑起秦云舒的下巴,声线诱惑暗哑“就算秦姐姐是女子,婉儿也好生喜欢……” 说罢,又娇羞的垂下眼帘,那模样别提多诱人了。 秦云舒使劲儿的捏了一把那细腻娇嫩的脸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操!亏老娘没子孙根,不然就地将你干了!” 温婉也使劲的点点头,娇着嗓音道“是啊,真是好可惜呢,秦姐姐若为男子,那我谁都不嫁,只愿为秦姐姐相夫教子,做一辈子的贤妻良母。” 噗嗤。 秦云舒忍不住笑开了花,眼神清明,哪还有刚才那副色令智晕的模样“哈哈!婉儿真是个趣人儿!” 温婉挑眉,轻笑道“彼此彼此。” “哈哈!美人儿,老娘罩定你了,谁若敢欺负你,先过老娘这一关!”秦云舒的声音透着郑重,一块刻着秦的令牌也被塞进了温婉的手心里。 温婉瞅了一眼。能调动洛阳侯府隶属兵马的令牌,而洛阳侯府掌管京城兵马大权…… “有了这块令牌,以后婉儿直接来侯府,不必禀告!”秦云舒大手一挥,很是豪爽。 温婉眼神微闪“那多谢秦姐姐了……” 两人一路上逗笑取乐,很快便到了温府大门口,旁边听得一脸怪异的贺慎行也是松了一口气。 “闺女,到家了。” 温婉从秦云舒腿上下来,扶开窗帘果真便看到温府那庄严大气的四头石狮子,脸上不由得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义父送我回来。” 秦云舒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直接跳下来马车,还抢先伸出手扶温婉下马车。 “总算到了,再不到,老娘都快被你这个狐狸精折磨得。” “秦姐姐~”温婉娇嗔她一眼。 看着那一刚一柔的女子,贺慎行只觉得辣眼得很,妈的,再这样下去,闺女不会真的被这男人婆给哄走了吧。 “云舒啊,刚刚听侍卫说,你娘回来了,还带了一个貌美的年轻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听说你爹都说不得骂不得。” 秦云舒才不相信呢“不会的,我娘去了外祖父家,哪里会带什么男人回来!” 贺慎行很是随意的颔首“哦,那估计是我想多了,对了,你娘还特意给他备了一间上好的院子,就在正房旁边……” 秦云舒脸色一变,一想到她娘好美色的性子,不由得头皮发麻,她可记得年幼时,她娘便带回来一个面首,结果还没过门就被她爹一剑杀了,而且她爹还嫌没杀过瘾,竟是将引诱她娘的那群人一起杀了,听下人说尸骨无存。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那个温文尔雅的亲爹也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美人儿啊,今儿有事,老娘过几日再来看你哈!” “贺伯父,借马一用!” 说罢,也不等两人回复,直接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跑了,寂静的街道上只听得见蒂塔蒂塔的飞驰声。 看着面前笑容憨厚的男子,温婉很是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义父,我怎么不知道秦姐姐的表弟成了……那等人。” 贺慎行很是无辜的挠了挠头发,粗声粗气道“为父也没说什么啊,婉儿是不是想多了。” 温婉笑容加深“时辰不早了,想必娘亲也睡下了,不如义父明日再来?” “……”贺慎行要哭了“别了吧,为父错了还不成吗?” 看到一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这么快认错,温婉的嘴角微抽,她真心不知道她们娘两儿有什么值得这镇国大将军惦记的,竟是如此放低身份。 “婉儿,义父错了……” 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做出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真心有些刺眼。 温婉不忍直视,扭头冲秋寒道“去请娘亲。” “是。” “义父,到我的靖安阁小坐一下,娘亲一会儿就到了。” 贺慎行乖巧的点头,屁颠屁颠的跟着温婉进了门,而他前脚进门,后脚镇国大将军再次光临温府的消息又传遍了温府各房。 正在书房里看书的温三爷也听到了消息。 “婉儿这么晚带外男进府作何?夫人可过去了?” 下人踌躇着说道“本来夫人已经休息了,但是不放心小姐,又过去了。老爷可要过去?” 温三爷眉心紧锁,带着几分嫌弃“他们兄妹叙叙旧情,我去也插不上嘴,还不如看看书。你告诉夫人,让她好生招待义兄便成。” 下人恭敬道“是。” 眼看下人即将走出书房,温三爷又道“慢着,虽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派人去看着点。” 下人一愣,又不是孤男寡女,担心什么?夫人若是知道老爷如此怀疑,指不定该怎么伤心了呢。 迟疑道“夫人做事向来有分寸……” 温三爷沉声道“让你去,你便去,啰嗦什么!” “奴才遵命。”下人再也不敢劝说,立刻应下恭敬的退下了。 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可刚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籍,此时却是寡然无味,过了几刻钟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噌。 温三爷终究忍不住站起身,大步流星的便往靖安阁走去。 因为他的夫人近段时间变化太大,让他不得不防…… 靖安阁里。 温婉正与贺慎行谈笑风生,也不知道贺慎行说了什么,引得温婉合不拢嘴,自从回京后,温三爷就没见过婉儿笑得如此轻松愉悦了。 而一旁的嘉柔公主虽面无表情的,也不曾开口,可眉眼间藏着一丝温柔,与近日那个高贵冰冷的夫人截然不同。 一刚一柔一娇的三口之家,隐隐有种温情的气息萦绕其中,真真刺激得温三爷红了眼。 “爹爹!” 温婉突然瞧见了那黑暗中的修长身影,便扬起手招呼着。 温三爷敛去眼底的愤怒不满,拾起往日的温文尔雅,在月光下,姿态高贵日月同辉,与傅慎行那粗狂糙气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一个凡夫俗子,一个高贵仙人。 温婉高兴道“爹爹怎么来了?婉儿还以为您已经休息了呢。” 温三爷却是没有理会女儿,而是看向贺慎行“贺弟来了,为兄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谦谦君子的风度。 第七十四章 煽风点火 贺慎行眼神一闪,随后畅笑道“温兄说的哪里话,兄弟间何需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 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那随意淡然的姿态竟是有种主人家的气势。 温三爷努力保持笑容“也是,贺弟与夫人是义兄妹,自是一家人。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贺弟晚上就留在温府,待会儿我让夫人去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贺慎行大手一挥,很是随意的说道“何须如此麻烦,靖安阁也不差我一间房。” 温三爷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贺弟,不是为兄迂腐,只是你一个大男人独处女儿家的闺房,传出去实在不太好听,这样会有损婉儿的闺誉的。” 贺慎行很是诧异的说道“义妹不是没和你同房,一直住在靖安阁吗?怎么会是独处呢?” 温三爷面色一闪而逝的难堪,外男怎么知道如此私密事? 终于忍不住怒斥道“夫人,义兄前来探望,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样我可以备上好酒好菜,陪义兄喝上几杯,下次可莫要如此不懂规矩了。” 话里话外,竟是指责贺慎行不请自来,不懂礼节。 指桑骂槐的话,贺慎行哪里听不出来,只是温三爷可以骂他,但绝不能欺负嘉柔! 漆黑的眼珠子染上了血色,冷声道“行了!本将军与公主有要事商议,温大人还是退下吧!” 温三爷一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似乎被这人阴晴不定的性子所惊住。 “贺弟,你这是……” 贺慎行冷冰冰的瞅着他“不懂尊卑的东西,退下!” 温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贺慎行说不出话来。 嘉柔公主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动于终。仿佛受辱的不是自己深爱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温婉急了,一边是亲爹,一边是义父,哪边都不能得罪舍弃,而且她知道义父动怒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爹爹拿娘亲出气吗? “爹爹莫要多想,义父确实与娘亲是有要事商议,不好与外人听。所以一时急切失了分寸,还请爹爹不要生气。” 温三爷一把甩开温婉的手“外人?好一个外人!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女儿!” 嘉柔公主猛地站起来,将温婉护在身后“你拿女儿出什么气?” 看着那似笑非笑的脸庞,再看看夫人埋怨厌弃的表情以及女儿委屈无辜的表情,温三爷真是一股怨气出不来下不去,憋得脸颊通红。 正欲发作,可突然想起那孩子的事情,又只能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婉儿,是爹爹说错话了,你不要气爹爹。” 温婉看着面前虽为道歉,但却暗藏怨愤的熟悉男子,总觉得有些陌生,到底是她与娘变了,还是爹爹变了…… 如果是爹爹变了,又是什么导致他变成如此模样。 迟疑着上前拉了拉温三爷的袖子“爹爹,婉儿没有生气,只是爹爹刚才吓着女儿了。” 温三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还有月余,你便要及笄了,该是出嫁的时候了。” 温婉羞红了脸“爹爹!” 温三爷看向嘉柔公主“夫人,你好好接待贺大将军。”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那背影充满了疲倦与无奈,仿佛承受着多大的负担,又仿佛受了多大的责难。 “人走了,满意了?”冰冷的声音回响在院子上方,透着丝丝凉气。 贺慎行脸上的得意瞬间消散,望着那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局促不安“柔儿,我好不容易和你聊聊天,他来凑什么热闹。何况就凭那藏头露尾的几个贼人,我没有弄死他就算好的了!” 嘉柔公主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婉儿她爹能活命还得感谢你大发善心了?!” 温婉疑惑道“什么贼人?温府还能进贼人?” 贺慎行杀机四射,面含讽刺“还不是你那正人君子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嘉柔公主打断“闭嘴,再多说一字就滚出去!这里是温府,不是镇国将军府,要耀武扬威就滚回去!” 温婉更是纳闷了,隐隐明白什么,可又觉得不可能。 娘与爹相处十数年,娘是什么性子爹又不是不知道,岂会怀疑,甚至派人来监视。 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爹爹派了人监视我们?” 嘉柔公主动作一僵,缓缓道“不是,你爹可是出了名的文德先生,岂会干出偷窥他人谈话的小人行径。” 贺慎行忍不住插嘴道“屁的文德先生,分明是个寡廉鲜耻的伪君子!” 温婉不高兴了“义父,你再侮辱爹爹,就不要来温府了!爹爹与娘亲情深义重,这么多年爹爹从未纳妾,岂会不信任娘亲?” 贺慎行对此嗤之以鼻“是没纳妾,可邋遢事也没……” “傅慎行!” 严厉的呵斥声再次打断了贺慎行接下来的话。 看着嘉柔公主愤怒至极的表情,贺慎行乖乖的闭上了嘴“柔儿你别动怒,气大伤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嘉柔公主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着已经陷入深思的女儿,沉声道“婉儿,你听娘说,你爹近些日子虽然变了很多,可还是疼爱你的。” 温婉对此有些怀疑“真的吗?” 嘉柔公主眼底闪过暗芒,温声道“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疼你能疼谁?” 闻言,温婉倒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乐呵道“也对呀,幸好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不然我都快以为爹爹外面有人了。” 嘉柔公主脸色一变“你怎么会如此想?” 温婉眨了眨眼睛“秦姐姐说的啊,她说一个男人突然变了心,肯定有新人了,俗话说喜新厌旧嘛。” 嘉柔公主的脸色更是难堪了,冷冷的盯着贺慎行,直看得他头皮发麻“秦云舒这幅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姓贺呢。” 贺慎行噌的一声站起来,再也坐不住,手忙脚乱的解释道“绝对不是我的种!我怎么会瞧上那蛮婆!绝对不可能!” 嘉柔公主冷笑出声“呵,怎么不可能。秦云舒怀上的时候,你刚好留在京城,本宫可记得那时候你与秦夫人甚是亲密,如果不是你突然离开京城,恐怕后面也没洛阳侯什么事了!” 也不等贺慎行解释,直接牵起女儿的手“时辰不早了,温府庙小容不下镇国将军这尊大佛,还请回吧!” 说完,扭头便往屋子里走去。 。 第七十五章 互相伤害 咚! 温婉呆呆的看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她是第一次看见娘亲如此动怒,娘亲一向不喜怒于形,可在义父面前,整个人却是格外的鲜活。 “娘亲?” 呆傻的声音惊醒了嘉柔公主。 回过神来后,嘉柔公主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放心,你义父不会冻着的,他脸皮厚得很,没过一会儿准能自己找个房间睡觉,靖安阁里都是他的人马,委屈不了他的!” 温婉呆呆道“我没问义父。” “……”嘉柔公主深吸一口气“你想问什么?” 温婉直言不讳道“秦姐姐是义父的女儿吗?” “不是。”声音果断极了,没有半分迟疑。 “那您刚才怎么那样说?”温婉瞪大眼睛,漂亮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嘉柔公主很是淡定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你义父实在张狂了些,不收拾一下他,他还能跳得老高。” 温婉嘀咕道“我还以为您是生气义父羞辱诬陷爹爹呢。” “你义父是为了替我们出气才羞辱你爹,我什么好生气的。”至于诬陷二字,却是只口不提。 “那倒也是。”温婉笑眯眯的点点头,只是黑眸深处藏着一缕深思。 嘉柔公主忍不住揉了揉女儿的脸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快点睡吧,不然明日会有黑眼圈的。” 温婉挽着娘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我要娘陪婉儿睡觉,没娘在,女儿会做噩梦的。” 想起前几晚半夜被硬生生的冻醒,嘉柔公主实在不想和自己的女儿睡觉,她们两母女的睡相都不算好,抢被子的技术又一流。 实在不宜相互伤害啊…… “娘~” “行了,睡吧,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来。”终究还是妥协了。 温婉使劲儿的点点头,上辈子就没享受过亲情,所以她这一生总是想抓住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哪怕是捡来的。 “婉儿帮您暖被窝~” 嘉柔公主嘴角微扬,既是无奈又是好笑的去了净房。 秋寒则是帮温婉褪下衣衫,又端来了一盆热水烫脚,盆里放着嘉柔公主自己调配的草药,能够驱寒活血。 温婉懒洋洋的昂起脸蛋,就由着秋寒帮她净脸洗脚,从头到尾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上床之前,又喝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咦,小姐什么时候烫伤了手?” 秋寒突然发现那纤细娇嫩的手心竟是有一两个小水泡,粉粉嫩嫩的,看着却有些触目惊心。 温婉瞅着水泡,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烫伤的“唔,不知道,不怎么疼倒是没有发现。” 秋寒去拿了一瓶烫伤药,心疼道“小姐下次莫要自己倒茶了,茶水滚烫,您的皮肤向来小气,哪里受得住。” 温婉嘟啷着嘴巴抱怨着“都怪娘亲,若不是娘亲将我养得细皮嫩肉的,我也不会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 嘉柔公主刚出来就听到女儿的抱怨,不由得嘴角一抽,似笑非笑道“这倒是我的错了?” 温婉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讨好道“女儿是夸赞娘亲呢。” “呵。” 嘉柔公主有时候真的怀疑女儿这副性子随的谁?他爹向来迂腐顽固,我又不喜言语,怎么婉儿却是这般‘能屈能伸’的泼皮无赖样? 温婉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娘,时辰不早了,该睡了~” 嘉柔公主坐在窗边揉搓着湿润的发丝,目光穿过夜色,落在那树下喝茶的男人身上。 明明夜色微凉,却不及那一眼熊熊烈火的熔岩,仿佛要吃人心骨,连皮带肉。 砰! 窗子被重重的合上。 贺慎行呐呐的摸了一下鼻子,瞅着下人们暗自偷笑的嘴脸,不由得眸色泛冷,森冷恐怖的气息萦绕四周。 “看什么看!要干啥干啥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不去!”贺慎行才不愿意离开,好不容易能离柔儿近一点,岂能轻易离去。 下人眼底带着笑意,乐呵道“就在隔壁。” 贺慎行噌的一声站起来,一脚踹了过去“时辰不早了,是该睡觉了!还不快带路!” “是是是!” 下人们纷纷笑嘻嘻的看着自家爷屁颠屁颠的进了主屋旁边的房间,那动作竟是迫不及待。 可没过多久,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 “贺慎行,你找死是吧,敢靠近婉儿的闺房!” 伴随着怒斥声,紧接着一道尴尬的身影又麻溜的从隔壁窜了出来,身形有些狼狈,连鞋子还没来得及穿上。 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柔儿啊,我是婉儿的义父,不必设如此男女大防吧,而且隔了一道墙,什么都听不清看不见的啊!” “滚。” 单单一个字,便让这个厮杀血海的杀神彻底没了脾气。 “柔儿,你别生气,这可不怪我,是下人擅作主张安排的,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靖安阁,哪里知道这客房紧挨着主卧。” 下人们皆是嘴角一抽,却半点不敢反驳解释,在那双警告的凶目下,硬生生的背了这个黑锅。 “对,都是奴才们的错,不关将军的事。” “柔儿,你听到了没?这不关我的事啊,你千万别生气。” 任由贺慎行怎么解释絮叨,屋内再也没有声音。 温婉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享受着亲娘香软的身躯,将脑袋埋进那波涛汹涌中,闻着那淡淡的药香味格外的满足。 熟睡之前,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娘,现在的您好真实……” “真实?难道娘在眼里就本该是泼妇样?”瞅着那已经昏睡过去的睡颜,嘉柔公主无奈的笑了笑,嘴角带着轻松愉悦。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沉沉睡去。 贺慎行看着寂静无声的主屋,凶神恶煞的脸庞里透着几分委屈。 “爷,夫人与小姐应该已经睡下了,您还是睡了吧。” 贺慎行冷冷道“退下!” 下人们对视一眼,纷纷识趣儿的退下了。 只留下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头枕西风,凶戾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威严冷漠的脸庞渐渐柔和了,眉眼处透着柔情。 “柔儿,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属于别人的男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你只能是我的!” 最后六字,说得咬牙切齿,又带着深深的悔恨。 可惜这一切嘉柔公主都不曾知晓,因为她正满脸不悦的盯着像个蚕茧一样,死死卷着被子的女儿。 拖了两下被子依旧纹丝不动后,终究放弃了。 。 第七十六章 义父怒怼亲爹 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然后便起身下床坐在桌前,端起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余光处突然看到屋外那张龇牙咧嘴的笑容。 贺慎行期待的看着他的柔儿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 咚。 窗子被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次日清晨。 温婉从睡梦中惊醒,那时天才微微亮,血红的朝阳从地平线升起,将天际染上了血色,透着炙热的气息。 “柔儿,来吃点心?这可是你最爱的蟹黄汤包。” “如果不喜欢,还有香辣牛肉,酸脆萝卜……” …… “面怎么样?不如吃面吧,我做的面条可好吃了,香辣香辣的,绝对符合你的胃口!” 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在夫人面前团团转的场面,温三爷只觉得刺眼的很,在贺慎行端着亲自做好的面条求着夫人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贺大将军,夫人向来饮细,这边城面食恐怕入不得口,而且夫人喜欢吃清淡的,你还是别为难夫人了。”声音透着几分高高在上,又有几分嫌弃。 贺慎行笑容不变,仿佛那大清早便来监视的男人是个隐形人,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柔儿,尝尝嘛,我加了一点酸菜,你看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温三爷嗤笑道“夫人是温府嫡媳,岂会吃什么酸菜面。” 向来,面条之类的东西只有边城的乡野村夫才吃,因为面食抵饿,而京城贵族哪会吃这等东西。就算吃面也是山珍海味做汤汁,哪会是底层百姓吃的酸菜。 嘉柔公主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缓缓道“你还记得?” 贺慎行眼中彭发出去强烈的光芒“柔儿的喜好我岂会忘记!” “柔儿,脏东西入口会生病的。”温三爷隐晦的警告。 贺慎行冷笑连连,言语间透着杀气“温三爷,你若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别怪本将军割了你的舌头!” 嘉柔公主冰冷道“本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何时轮到别人插手?!” 温三爷看着眼前冰冷高贵的女子,总觉得陌生极了。 “柔儿,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贺慎行笑眯眯的催促着。 嘉柔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了面碗,记忆中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刚欲动筷子,一张大手猛地掀翻了那碗面。 滚烫的汤汁浇在嘉柔公主的手上,白皙的手掌瞬间泛红,疼得嘉柔公主蹙紧眉心。 “柔儿!” 贺慎行慌了,顾不得发怒急忙要探查,却被嘉柔公主阻拦“不碍事。” 这柔情蜜意的一幕更是刺激得温三爷红了眼。 温三爷双拳攥紧,恨声道“你们两人真当我是死人不成?当着我的面,就……那词我都好不意思说出口!如此肮脏!龌龊!” 贺慎行眼底凶光毕露“你怕是在找死?!” 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嘉柔公主笑脸如花,绚烂夺目的笑容渲染了整个院子,那般耀眼光辉。 可声音却若刺骨寒冰。 “一碗面而已,本宫还真不知道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值得老爷如此口不择言!” 温三爷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哪有男人为女人下面的,贺大将军若不是觊觎你,又是什么?!夫人你向来心思细腻,明知道贺大将军的龌龊心思,竟然还任由他动手动脚!” “你不会是想另攀高枝了吧!” 说是这样说,可温三爷却是打心眼里的确定,夫人不会看上贺慎行这般粗鲁莽夫!这番言语不过是让两人注意些言行。 听到那贬低女性的字眼,嘉柔公主依旧眉眼淡淡,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回了一句“本宫还以为你不知道义兄的心思呢,原来你知道啊。” “你,你……” 温三爷气得全身颤抖,指着嘉柔公主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蒙受着巨大的屈辱,仿佛下一秒便会激动得昏死过去。 嘉柔公主却是半点没有理会,继续吃着面,享受着贺慎行的端茶倒水,两人时不时的聊几句,一副温情脉脉的场面。 可就是被夫人当中顶撞污秽的言语,温三爷却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咳咳。” 刻意的咳嗽声,也没能得到回应。 温三爷的脸色越加的难堪,却努力温和道“夫人,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埋怨母亲苛待与你,但你也不该说如此气话,我刚才也是一时之怒,我知道你与大将军只是兄妹之义,并无男女之情,刚才那些话只是为了气我而已。” 嘉柔公主轻笑出声,冷眼看着他自圆其说自打嘴巴,仿佛在看戏。 贺慎行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你继续,你继续!” 温三爷表情有些僵硬,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夫人,你与义兄好生叙旧,我还有公事要忙,就先下去了。” 临走时,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贺大将军,温府待夫人婉儿是极好的,你莫要相信夫人的气话。” 嘉柔公主淡淡道“你与义兄说这些作甚?怕不是想利用本宫与婉儿为温府谋利?不过你却是忘了,将军府与温府可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还是被人诬陷的怒火攻心,温三爷脸色通红,那张谦谦君子的脸充满了怨愤与凶狠,哪还有平时的宽容温和。 “凤嘉柔,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你夫君!你离了温府什么也不是!” 温三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与女儿皆是如此自私自利? 温府是他们共同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他都可以为了温府放下读书人的清贵,低声下气的去求国公府,忍受贺慎行的这个粗鄙凶狠,只为温府可以更上一层楼。 可她们呢,却是半点不为温府考虑,明明有镇国大将军这等权势义兄,却让他对温家百般厌弃,连婉儿也被夫人宠坏了,明明身子骨不好不能长久承宠,却不肯将傅世子的宠爱让给她人。 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好,想让夫人以后有人养老送终,想让母亲安心,想让温府一家人都荣华富贵。 可她们却是半点不理解…… 。 第七十七章 最疼爱你的爹爹啊 可笑之余,贺慎行竟是怒火滔天,笑的是温三爷是非不分愚蠢无知,怒得是他求而不得的珍宝竟被这等东西贬低。 “温府?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二等世家,真是过了几天人模狗样的日子,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本将军还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垃圾,竟然说出公主殿下离开了温府什么都不是的话,也不怕贻笑大方,你那文德先生的名号不会是买来的吧!” 温三爷怒急了,可看着那凶神恶煞的脸,还有那高大强壮的身躯,终究没敢放肆,只能扭头看向嘉柔公主。 “夫人,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明明你以前谨遵三从四德,可怎么就变成如此薄情寡义的模样?亦或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你。” 嘉柔公主突然沉默了下来,任由温三爷讽刺,眼角余光处落在那条不知何时掀开的门缝那里。 贺慎行摩擦着锋利的匕首,不嫌火大继续挑拨道“温三爷,不是你没有看清柔儿,而是你从来都不懂她。夫妻十数载,你连你的枕边人不喜清淡,喜好蜀菜的爱好都不知道,更别提她从来都不是以夫为天没主见的闺阁妇人。” 温三爷想也不想的反驳“胡说八道,夫人向来爱吃清淡的!我与夫人相处十数载,岂会不了解她的爱好!贺大将军我知道你看重夫人与婉儿,但是男女有别,以后还请把握分寸,别再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贺慎行怒了“柔儿,你说。你是喜欢香辣的还是清淡的?” 嘉柔公主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透着倦色“义兄,别说了,他终究是婉儿的父亲。我喜欢吃清淡的……” 贺慎行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柔儿,你还给他留什么脸面,他都半点不顾及夫妻情谊!” “义兄!” 满心烦怒在触及那疲倦的脸颊后,又软和了下来“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温三爷看到这一幕,满意极了。 夫人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也对,有他这样的如玉君子在前,又岂会看上贺慎行这等粗俗莽夫。何况就算夫人喜欢蜀菜也没什么,毕竟夫唱妇随,夫人随着他的爱好也是应该的。 “夫人……” 温三爷上前一步,想要牵起嘉柔公主的手,嘉柔公主有些不愿,却终究没有躲开。 旁边的贺慎行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忍让嘉柔公主为难,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温三爷挑衅得意的笑容,忍得额头青筋直跳。 就在双手即将触碰的时候,一道声音却突然打破了这压抑虚伪的温情。 “父亲误会了,娘亲向来喜欢吃香辣的,如若不是为了女儿的身体健康,也是个无辣不欢的呢。”短短一句话却是将温三爷撇开了。 温三爷猛地回头,便看到那倚在门坎旁的娇弱身影,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望着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莫名有几缕寒气从背脊窜起,如同芒刺在背。 “婉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温婉本想自欺欺人的,可是那一句句谈话就像是风一样,见缝就钻,硬生生的挤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就不得不从头听到尾。 这父爱果真与她无缘。 上辈子亲母产后而亡,落县令从未顾忌她这个刚出生就没娘的婴儿,急忙的娶了外室入门,如今同样是亲爹,还是从小宠爱她长大的亲爹,结果在权势利益面前,这亲情还是不堪一击。 温婉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刺眼得很“父亲可莫要吓唬婉儿,婉儿身子弱,待会儿又晕了可就不好了。” 温三爷被气得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母亲说得没错,你们母女果真是被我宠坏了!自作孽啊!” 温婉歪着脑袋,懵懂无知的脸蛋上透着不解“父亲说的哪里话,您向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管教女儿,女儿的娇身惯养和您可没什么关系。” 贺慎行瞬间全身舒坦极了,挑眉道“温三爷扬手做什么,怎么?还恼羞成怒要动手不成?你可别忘记了婉儿是正三品的郡主,你不过是五品小吏,可没那资格管教啊。” 看着一直在旁挑事的义父,温婉简直没话说了,他爹最好面子了,这不是在她爹身上插刀吗? 看着那将那母女紧紧护在身后的男人,温三爷只觉得肺都要炸了“婉儿,我可是你爹!你竟然帮我外人羞辱我,你简直目无尊长吃里扒外!” 看着那狰狞的面孔,温婉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拉着亲娘的袖子“娘亲,父亲好可怕啊,女儿有些害怕。” 说着说着,还拍着胸脯,仿佛快喘不过气一样。 嘉柔公主立刻道“老爷,请回吧!如若婉儿出了什么事,别说沈太傅,就算是傅世子也不会放过温家!” 听到这话,全身的理智瞬间回到了温三爷的身上。 “婉儿,爹爹只是一时怒火攻心,说话失了分寸,你千万别瞎想,爹爹自幼最疼你的,你还不知道吗?” 温婉想了想后,乖巧的点点头“父亲确实疼婉儿,但您现在的样子婉儿有些害怕。” 闻言,温三爷立刻表示道“那爹爹先回去,过几日再来看你。” 温婉笑眯眯的点点头。 温三爷临走时警告的看了嘉柔公主一眼“夫人,婉儿身子不好,你可别乱说话,引得婉儿忧思过度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嘉柔公主淡淡的颔首“本宫自然明白。青鹤,送老爷回去。” “老爷,请吧。”青鹤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用你送!”温三爷一步三回头“婉儿,等你身子好了,爹爹便陪你去太傅府拜访。” “好哇。”温婉笑眯眯的扬了扬手帕。 温三爷这才满意的走了。 待到温三爷消失在拐角处后,在嘉柔公主担忧的目光下,温婉懒洋洋的瘫软在椅子上,如同没骨头似的。 “义父,婉儿好饿哇,婉儿也想吃面。”撒着娇,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一场梦,半点没入她的心。 贺慎行与嘉柔公主对视一眼,皆是震惊极了。 贺慎行暗搓搓的摩擦着手掌,道“闺女,你不生气?” 温婉歪着脑袋,疑惑道“生气什么?” 贺慎行眼底闪过精光,继续追问道“你爹这般侮辱你娘,又将你视为联姻工具,为了温府更上一层楼,全然不顾你与你娘的幸福,这般自私心狠,你就不觉得愤怒?” “那可是你最疼爱你的爹爹啊……”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 第七十八章 表明态度 ♂?,, 温婉眨了眨眼睛,状若无辜“我知道呀。” 贺慎行被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呐呐的张大嘴巴“那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义父在说什么呀,婉儿好饿啊。”温婉嘟啷着嘴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很是委屈,黑漆漆的眼睛泛着点点星光,一副娇软无辜的模样。 贺慎行还欲追问寻求最终的答案,可嘉柔公主却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眉眼复杂的瞅着女儿。 这丫头也不知道像谁,竟是如此薄凉…… “义兄。” “啊?” “去下碗面吧。” “哈?”贺慎行瞪大眼睛。 嘉柔公主扭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怎么?听不懂人话?” “听得懂听得懂,不就是下面吗?我这就去下面,闺,闺女不能吃辣的,那就吃鸡汤面,再加个鸡蛋,绝对好吃,我这就去厨房!” “不要,婉儿要吃酸菜面!” “好好好,那就酸菜面!” 贺慎行噌的一声站起来,便往外面走去,高大健硕的男子竟是同手同脚,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高兴过度了。 咚! 贺慎行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撞在门板上的脑袋,然后四肢僵硬的离开了。 “娘,好饿啊,都饿得没劲儿啦~” 温婉趁机赖在嘉柔公主的怀里,撒娇般的抱着娘亲的脖子不放手,在那里咿呀咿呀的呻吟着,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饿了就迟点糯米糕垫垫肚子。”嘉柔公主轻抚着女儿的青丝。 温婉娇哼道“不嘛,婉儿就想吃义父的面条。” “为何想吃酸菜面?不是不喜欢吃酸苦的吗?”嘉柔公主问道。 “娘亲喜欢的,婉儿定然也是喜欢的。”温婉俏生生的吐了吐舌头。 上辈子遭了那么多罪,尝尽了酸苦,这辈子定要甜甜蜜蜜的,鬼才吃那酸苦呢。 “娘不喜欢的呢?” 温婉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表明态度“娘亲不喜欢的,自然是婉儿厌弃的。” 那声音娇娇软软的,却透着几分郑重,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是对天发誓,字字刻骨。 “真乖。”嘉柔公主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深处尽是复杂。 …… 待到吃饱喝足后,温婉便继续回房睡觉去了,下午觉却是养颜了,她向来不曾错过。 屋内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后,贺慎行一脸的纠结,踌躇的盯着那正在浇花的女子,来回转了好几圈,到嘴的疑问怎么也说不出口,憋得脸色涨红。 “怎么?哑巴了?” 嘉柔公主一开口,贺慎行瞬间双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柔儿,闺女到底是啥心思啊?那畜生这么伤害们,闺女都不计较。等以后出嫁了,闺女这般善良宽容,会被欺负的。” 嘉柔公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到底在试探什么?” 被揭穿后,贺慎行也半点不尴尬“我就想知道闺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话落,贺慎行便收到一个鄙视的目光,以及一句嫌弃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蠢。” “啊?”贺慎行又是傻眼了。 嘉柔公主却已经施施然的坐起来,坐姿优雅姿态高贵,高高抬起的下巴充斥着冷傲,眉眼处尽是嫌弃。 “青鹤,送贺大将军回去。” 贺慎行这下急了,没得到答案,还被赶走了,这可不是个好彩头啊。 “柔儿啊,我也没说错什么啊,怎么这么生气。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了,是为了让我放心去西北,才嫁给那畜生的,我……”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冰冷的呵斥所打断“贺慎行!可别忘记了口中的畜生,是本宫的丈夫,婉儿的父亲!” “放他娘的狗屁,那样的蠢货哪有资格!我才应该是的丈夫,婉儿的父亲!”可下一秒,触及那冰冷眸色的时候,又瞬间萎靡了“柔,柔儿,我没那意思,别生气,知道的,我只是嫉妒他,嫉妒他……们本该是我妻女啊……” 贺慎行半跪在女子面前,高大的身躯匍匐着,一个大男人竟然泣不成声,宽大的肩膀痛苦的抖动着,一滴滴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满是后悔愧色。 “柔儿,是我的错,我的错……”声音沙哑痛苦。 嘉柔公主的芊芊细手颤抖着,几欲落在头顶,最终却还是守礼的端坐着,声音平静“贺大将军请回吧,青鹤送人。” 青鹤面色如常道“将军,请吧。” 贺慎行怒斥道“可别忘了,我是主子!” 青鹤淡淡道“半月前,将军已经将奴婢给了公主,让奴婢只听从公主一人的话,奴婢如今只是服从将军的命令而已。” 贺慎行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只能将最后的希望落在嘉柔公主的身上,哀求着她的怜惜。 “柔儿,我真的知错了,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嘉柔公主背对着他,表情不负刚才的冰冷透着几分笑意,声音却冰冷刺骨“如若没有机会呢?” 贺慎行踉跄着后退几步,满是痛苦绝望,承受着巨大的打击。 青鹤都觉得有几分不忍,她自幼跟着主子,除了当年公主出嫁的时候,差点要了主子的命外,她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痛苦的模样,那可是威慑四方的杀神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慎行双膝跪地,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一如当年仰视着他的神女。 “殿下,如若臣有此殊荣得您下嫁,那您与郡主定是臣的掌心宠,如若没……”声音干涩哽咽“那殿下与郡主永远都是臣的主子,哪怕没这条命,臣也会护们周,不会让们再受半分伤害!” 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滴血,刻骨铭心。 “好。”也不知道嘉柔公主到底同意的是哪一个方案。 贺慎行缓缓摇头,失望之余又充斥着无奈,缓缓站起身来“殿下,臣告退。” “嗯。” 临走时又忍不住道“您有什么事就吩咐青鹤,青鹤自会告知臣的。” “好。” 贺慎行终于被这冰冷的态度所打击到,垂头丧气的走了,高大健硕的男子佝偻着身躯,竟是透着几分委屈。 待到贺慎行走后,青鹤疑惑道“夫人,您就不怕将军一气之下又去了西北吗?” 嘉柔公主眉眼含笑,嗤笑道“本宫还真不知道以前那个厚颜无耻的前朝余孽,在西北呆了十数年后,便成了脆弱易碎的陶瓷娃娃。” 。 第七十九章 出门游玩 青鹤的脸色透着怪异“您是说将军是在演戏?那刚才那些话也是假的?” 嘉柔公主打理着手中的墨兰,轻笑道“演戏倒是算不上,只是确实是做戏给本宫看的。” 青鹤嘴角微抽“将军这是作何?” “能作何?不就是想要一个明确的态度,顺便让本宫心软。” 青鹤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小姐的心思,将军当真不明白?” 嘉柔公主摩擦着娇嫩的花瓣,明明娇嫩欲滴却黑心烂肠的“青鹤,才回京不久,你怎么就忘记贺慎行除了用兵如神心狠手辣外,便是以狡诈阴险出名了。” “以他的心思,又岂会没听出婉儿话中的差池,以前婉儿可是爹爹爹爹的叫,如今却是冷淡的称为那人为父亲,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想套取本宫的态度。” “呵,他越是这般算计,本宫越不告诉他。” 最重要的是,她也无法肯定女儿的心思,毕竟十多年的感情,婉儿与她爹又向来父女情深。 青鹤脸色微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将军对夫人小姐从未有过异心,还请明鉴!” “嗯。” 青鹤缓缓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夫人平静无常的面容,总觉得捉摸不透,小姐年纪轻轻便是七巧玲珑心,连夫人也是如此难以看透。 “及笄礼也快到了,可准备好了?” 提起正事,青鹤一脸的严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备好了,人手也准备妥当,那边也派人盯着了,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 嘉柔公主薄唇轻吐“甚好。” 屋外的一切,温婉却是全然不知,她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纤细白皙的双腿在空中摇摆,轻薄的内衫散乱的贴在身上,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床头,格外的缠绵悱恻。 民生传记,讲得深奥难懂且词汇艰涩,偏偏她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咯吱咯吱的笑着,也不知道那晦涩难懂的民生水利如何好笑。 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扬声叫道“秋寒,秋寒~” 秋寒推开房门,手中还捧着一本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账本,问道“小姐?” “那事儿你可查清楚了?” “那事儿已经十年,时间实在有些久了,与那事儿有关的仆人都被老夫人清理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妇人,也不在京城,奴婢已经派人去了外省,想必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闻言,温婉俏脸一沉,薄唇紧抿。 秋寒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辩解自己的无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正值夏日,秋寒额间却是冷汗直冒,背脊发凉,都不敢直视那肖似恶鬼的黑眸。 温婉突然展颜一笑,压抑沉闷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阴暗诡异的眸子只剩下了无辜懵懂,笑道“跪着作何,我有那么可怕吗?” 秋寒急忙道“小姐向来温柔善良,是奴婢没有完成任务羞愧难当,自请责罚!” 温婉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娇软可爱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透着浓浓的愉悦。 “听说这几日学子们都聚集在书坊?” 秋寒点点头“是,科举会试在前,学子们自然要拼最后一把。” 温婉点点头“那行,正好我的书也看完了,我们便去书坊瞅瞅。” 秋寒一愣,随后道“小姐要什么书,奴婢给您去买便是,何需您亲自出去,书坊里鱼龙混杂的……” 温婉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气呼呼的嘟着娇唇“不要嘛~我要自己出去,自己挑的才是最好的。” 秋寒哪敢拒绝,恭敬道“那奴婢这就去安排马车,小姐要去哪家书坊?京中的书坊众多,世家弟子们最爱去龙门书坊、朝阳书坊,清河书坊、闲乐书坊也不错,书籍众多……” 温婉却是一一否定了,直接道“求得书坊。” 秋寒一愣“求得书坊?” 脑海中回忆了好久,才想起那个坐落在城边的偏僻书坊,那书坊地势又偏僻,虽书籍众多,但多关乎于民生水利方面的书籍,与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相关的书籍几乎没有,所以向来不招世家弟子待见。 但因书籍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的寒门学子去。 “对,就是求得书坊。”温婉笑眯眯的颔首。 秋寒恭敬道“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温婉笑眯眯的目送芷荷下去,还挥了挥小手“今日时间来不及的话,那便明日,我不急的~” “是。” 次日清晨。 温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穿上了玲珑阁的珍品霓裳群,便带着芷荷出了门,哪怕秋寒想要跟着,温婉还是以及笄礼布置将她打发了,游玩之类的,还是芷荷这种跳脱的性子适合陪同些。 难得清清静静的出了门,温婉一路上笑脸如花,还没有到求得书坊,便下了马车到处逛街。 哪怕带着面纱,可那轻灵绝美的身姿也引得路人纷纷行注目礼。 只是后面跟着的跟屁虫,让温婉不悦的嘟啷着嘴巴“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娘为嘛非要青鹤跟着。” 芷荷哪敢说小姐三天上房五天揭瓦的德行,思忖着道“小姐容貌出众,有青鹤在,也不怕那些狗胆包天的贼子。” 温婉挑眉,抚摸着娇嫩的脸颊“那倒也是。” 正在自恋中,却被一旁的呼声吸引了过去。 一穿着朴素长相普通,落在人群里就找不出人影的中年男子,正抓着一大把珍珠在空中挥舞着。 “来瞧瞧,来看看咯,我外家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珍珠翡翠,水润得很哟,这可是前朝皇商林家沉船地方打捞上来的!” “如果不是家里孩子得了重病,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卖!这可是传家宝啊!” …… “价格便宜卖了,假货包退啊!” 一席话,引得街边的路人纷纷拥在那小摊子的旁边,七舌八嘴的问着。 “是不是真的啊?” “如果是假的,我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小贩很是郑重的发誓。 闻言,众人心底的疑虑消失了不少,毕竟在这个孝大于天的时代,谁敢诅咒自己的祖宗。 “这,这珍珠多少钱?我买回家哄哄老婆子。” 第八十章 买卖 “这可是少有的紫珍珠,纯天然的!一口价十两银子!”小贩哭丧着脸道“这可是老母亲最喜欢的了。” “十两?果真十两?!”那人瞬间眼睛发亮,在首饰店里,这样子的珍珠至少得三十两银子啊。 “如果不是为了病重的独子,我也舍不得卖啊。”小贩叹了一口气,那样子舍不得极了。 “钱货两清!”那人一听,立刻甩下十两银子,抓起珍珠一溜烟的跑了。 有了开头,自然让其他人的疑虑消失了大半,虽还保持了警惕之心,但却纷纷开始询问着价格,挑选着货品。 这时,一身宽体胖的妇人,长相粗鄙穿金戴银的,从人群中挤进来,声音粗狂得很,嫌弃的挑选着那些珍珠翡翠。 “老娘告诉你,我叔父可是县衙里的,你敢骗我的话,老娘让叔父抄了你的家!” 小贩脸色一变,不过下一秒在触及那肥胖手指上的玉扳指时,立刻双眼放光“这位嫂子,你说的哪里话,你若是买到假货,可以马上回来找我,我一定十倍赔偿给你!何况,你看看您穿金戴银的,我哪骗得了您啊?” 肥婆一听,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骗我!” 说着又嫌弃的挑了十多条珍珠项链,还有几对翡翠镯子“就这些,给我包起来。” 旁边的温婉看得兴致勃勃的,芷荷看着小姐那摩拳擦掌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便宜没好货啊。” 许是听到芷荷的话,旁边的路人忍不住说道“那妇人的叔父可是当官的,谁敢骗她啊!小姑娘啊,这珍珠翡翠之所以便宜,都是因为那小贩家里的独子生了重病,不然这等传家宝谁愿意流落在外!” “大娘,那真是假的,您不要上当。”温婉娇声细气的劝说道。 旁边一妇人扯了扯那人,不满的催促道“和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说什么说,她们哪里懂物美价廉的道理,赶紧的,别错过了这等好机会!我家闺女也大了,该制备嫁妆了!” 芷荷不乐意了,挽起袖子便指着那人怒道道“你这妇人好不知礼数,我家小姐好生提醒你,你竟然出言不逊!” 温婉拉了拉芷荷的袖子,小声道“不要吓到了两位大娘,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 “本来就是你看错了!”大娘哼了一声“如果是假货,那十两买珍珠的人岂不是瞎子!还有那衙门里当官的叔父也是假的不成?她可是足足买了几百两银子啊!” 旁边看戏的人嘲笑道“和她们说什么说,赶紧买,不然就没了!” “那是我看错了。”温婉含笑着没有阻止,甚至让开位置,方便二人挤进去。 看着拥挤的人群,旁边的芷荷唇角微动,不岔道“那男人本就是个托儿,只是那妇人看样子也不是个傻的,怎么这么容易上当。” 温婉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轻笑道“你怎么知道那妇人不是个托儿呢?” 闻言,芷荷愣住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婉已经轻移莲步继续逛街去了,只留下一个轻灵曼妙的背影,便急忙追了上去。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妇人也是个骗子?” 温婉左顾右盼着,随口道“唔,那玉扳指是昆仑玉做的。” “昆仑玉?”芷荷睁大眼睛,昆仑玉都是坊间用来冒充和田玉“既然是骗子,那奴婢去揭穿他!” 温婉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派的天真无辜“揭穿作何,这样多有趣啊。” 芷荷一愣,迟疑道“可,奴婢看有些人倾家荡产的想要买珍珠翡翠翻本,如此这番,不知道多少家庭又得遭殃了……” 温婉停下脚步,不悦的嘟啷着嘴巴“芷荷姐姐,你好啰嗦啊,听说蜀南楼的素斋特别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快带我去尝尝。” 芷荷还欲说什么,旁边的青鹤沉声道“别说是钱财,就算是命,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小姐既然劝过了,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的责任是伺候好小姐,闲事就莫要管了!” 芷荷脸色难堪,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姐向来心善,知情不报以后会愧疚的。而且小姐小时候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都哭了好久。” 温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是被逗乐了,芷荷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乐不可支的小姐,怎么也想不通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好啦,好啦,芷荷姐姐,我们快去吃饭吧,真的好饿啊~” 软糯的撒娇声让芷荷瞬间没了疑惑,望着那张巧笑嫣兮的绝色容颜,只觉得心都快融化了一般,粉红色的慈母心不停的冒泡泡。 “走了这么一会儿,小姐能不饿吗?不如坐轿子吧,不如晚上回去脚又得疼了。” 温婉倔强的摇头,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嘛~我就想四处走走。” “只要小姐不觉得累就好。” “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哪里会累啊,我都几个月没有逛过街了,上次逛街,还是在江南的时候,那时候月姐姐总会带我去吃好吃的,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第一时间给我,这才几个月,月姐姐都忘记我了,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好伤心啊~” 说到纳兰明月,温婉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怀恋的表情,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来,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芷荷嘴角一抽“前儿,纳兰小姐不才传信说过几日便来京城吗?” 闻言,被揭穿的温婉扭头就走“青鹤,我们走!” 芷荷一脸纳闷的挠挠头发,她又怎么得罪小姐了? “小姐,你等等我啊。” 不远处的酒楼上,玄衣描金边的男子正阴鹫的怒瞪着下面那个笑得开怀的女子,气得紧攥拳头。 他为了她受他爹不少气,结果这丫头竟然还有兴致出门游玩!真是个没良心的坏蛋! “哟呵,我就说吧,靖安那死丫头就是个黑心白眼狼,老大,你还不相信!那日,就是她挑唆,我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罗邶望顺着目光一瞥,不由觉得脸又犯疼了。 那日的屈辱更是历历在目! 。 第八十一章 阴险的毒蛇女人 “老大,那晚上我就替你说了几句好话,真的没说什么,不信的话,纪老三周老四都可以作证!那死丫头看似纯真无辜,其实心比谁都狠,不然老大被关禁闭这么久,怎么会从未上门拜访过你!” 罗邶望在旁边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温婉撕下血肉,偏偏傅荣轩不为所动,表情淡淡的。 “是吗?” “怎么不是啊!如果她没点本事,怎么会让贺阎王言听计从!而且,她还羞辱了天歌,老大,你可别被她这幅模样给骗了!”罗邶望越说越起劲“老大,她如今有了沈太傅和贺阎撑腰,都没把您放在眼里了!如果她心里有你,岂会这么久都不联系你!” 傅荣轩轻笑出声“你就是想为凤天歌出气。” 被揭穿心思,罗邶望甚是尴尬,急忙道“没有!老大你别信温婉的话,我对天歌没那心思,我只是气不过温婉仗势欺人!” “是吗?”傅荣轩摩擦着手中的茶杯。 罗邶望干巴巴道“老大,你一定得好好修理一下这个虚伪恶毒的女人!” 傅荣轩回首,刀削般的面庞冷峻异常,冷厉鹰眸瞥了他一眼“罗老二,你怕是活腻了,再说婉儿一句坏话,我就弄死你!” 言罢,纵身一跳,身姿矫健的落在街道上,步伐紧随那一主二仆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罗邶望。 “哈哈,你怕是要笑死我!”周子安笑得前俯后仰的。 罗邶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她娘的,温婉那死丫头不是给老大下了什么药吧,没心没肺的出来玩都不知道问候一下老大,偏偏老大还把她放在心坎里,连兄弟都不要了!” 纪青怀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甚是嫌弃的盯着他“谁说温婉没有联系老大的?” “啊?”罗邶望还没有反应过来。 纪青怀嗤笑道“除去温婉昏迷的日子,每几日都会送信到老大手里,每封信都言辞恳切,句句关心。老大被关禁闭后,更是每日问候不断,还时不时送上亲自做的点心。” 罗邶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是吧!” 周子安在旁边赞叹不止“温婉对老大竟是如此情深义重。罗老二看来你是误会温婉了,上次的事情,估计温婉也是恼羞成怒,一时气愤之举,你就别为了凤天歌揪着不放了!” 罗邶望看着迅速转移阵地的周子安,更是气得胸口闷疼“她娘的,周子安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温婉明明就是条毒蛇!” 周子安一听,更是鄙夷道“你还真是偏心到半边天去了!凤天歌嚣张跋扈,你觉得是率直纯真,温婉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子,你却骂她是毒蛇,你还真是下得了嘴!你可别忘了,温婉也是你表妹!” 说完,周子安很是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扭头冲纪青怀道“没趣儿!我回府去了!” 罗邶望盯着那背影,怒道“你给我滚回来!” 周子安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句话都懒得留下。 纪青怀站起身子,拍了拍罗邶望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别和温婉斗了。” 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那可是五六岁就敢杀人的主儿…… 纪青怀收拢袖子,挡住了右手腕上的疤痕,摇曳着桃花扇,在罗邶望一脸懵逼的表情下,慢悠悠的走了。 这边。 温婉正坐在酒楼二楼的包间里,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刚上的几碟小菜,一副垂泄欲滴的模样,若是别人这幅表情,定是有失仪容,偏偏温婉做起来,却是娇憨可爱极了。 “好饿啊,怎么还没有上齐哇?”温婉嘟啷着唇瓣。 青鹤从门外进来“今儿主厨没做糯米糕,小姐不如吃荷花糕吧,正值荷花灿烂的时节,味道一定不错。” 闻言,温婉摇头拒绝了“那算了吧。” 旁边的芷荷也跟着道“小姐从小就喜欢吃糯米糕,除了糯米糕,其他的糕点都不喜欢吃。” 青鹤点头道“奴婢明白了,那奴婢再下去催促一下。” 温婉使劲儿的点点头“嗯嗯!” 芷荷摇着扇子,细细的替温婉拂去热气,“这天儿可真热。” 温婉秀气的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手中的小帕子使劲儿的摇啊摇,嘟啷道“估计要下雨了,闷热得很。” 芷荷走到窗外,看着外面泛着黑色的天空,明明大太阳,结果却不见蓝天白云,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时不时有燕子低飞而过,一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模样。 “怕是要下大雨了,今年入夏以来,还未下过大雨呢,不过看样子,今儿是下不来的,估计还得闷几日。” 闻言,温婉眼底闪过暗芒,问道“今儿是几日?” “大后日便是夏至了。”芷荷回道。 “夏至……”温婉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满是那山崩地陷,洪水覆盖村庄的情景。 下一秒。 门被咯吱一声推开。 “婉儿。” 冷冽的声音打断了温婉的沉思。 温婉表情一变,冰冷融化,满脸的笑意喜悦,噌的一声站起来“长安,我还以为你不要婉儿了呢。” 看着面前犹如怨妇的女子,傅荣轩冷厉的表情瞬间软化了,只剩下炙热的,大手一挥,便将温婉揽在怀中。 “想本世子了?” 手掌刚要抚摸温婉的脸庞,就被她巧妙的躲开了。冲芷荷使了一个眼色,房门再次被合上,只剩下两人独处屋内。 温婉嘟啷着嘴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背对着傅荣轩娇哼道“哼!我才不想你呢!” 傅荣轩蹙紧眉心,挑眉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这么久没见面,都不肯让本世子好生看看。” 温婉眼底闪过寒光,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娇憨无辜的娇容,羞涩扭捏道“在外面呢~” 傅荣轩却是然不顾温婉的名声,很是霸道“外面又如何!京城哪个不知道你是本世子的女人?” 温婉眉眼弯弯,羞色染上了眉梢“你莫要胡说。父亲知道了,又会生气的。” 傅荣轩一愣,温三爷不是乐见其成吗?看来得好生敲打他一番了!“婉儿莫要担心,就算你爹不乐意,温府也是极其愿意你嫁入国公府的。” 。 第八十二章 算计筹谋 温婉嘟啷着嘴巴,委屈极了“才不是呢。家里想让二姐姐嫁给你,只是二姐姐早就有了婚约,不愿意如此。” 傅荣轩脸色瞬间难堪极了,手中的茶杯捏得咯吱作响“二姐姐?可是温谨清?” 温婉疑惑道“你见过二姐姐?” 傅荣轩想起那日大寿的事情,气得脸色铁青。 温府还真是好样的 《重生换个爹》第八十二章 算计筹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