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长夜风落》 轮回 “父君,母妃还能醒来吗?”小天君拉着天君的手。 “帆儿,你知道你母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天君笑着看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孩子,却难掩眼底的落寞。 “父君,孩儿不知。” “恩帆,恩帆,她要你一辈子感谢那个,那个一辈子都没爱过她的人。” 【仙界的帝史上曾这样记载了一位女子,神鸟族浅云上仙,诞于白漠三年,法力超群,仅三万岁就与其父漠君联手将魔君封印于南海。天帝念其父女之功,将其封为上仙之首,亲自赐名【浅云】,意为神鸟云端之守护,远离尘世,飞于九天。】 “父君,那母妃是个好人啊,连帝史都这样评价她。” 天君摇了摇头。 【白启五年,浅云上仙不知何故只身前往魔界,攻破仙魔井,企图挑起仙魔之战。天灵帝震怒,贬其去了凡间,割去一切封号。 白启七年,浅云私放妖魔为祸人间,被处以极刑,仙界将其除名。 然之后的七八万年不知所踪。直到天光五年,天玄帝登基,将其封为南海女王,相传其隐于南海,不问世事。】 “那父君,那空白的七八万年母妃是不是一直在帮天玄帝夺回王位,最后为了天后投下了那【永劫台】吧?”小天君看着冰床上那个从未睁开眼看过他的母妃,有无奈,也有恨。 “也不全是。”天君笑着摸着帆儿的头,想了想,“你看,你母妃还遇到父君啊。帆儿,莫要恨她,她也是无辜的。” 说着,天君的身上忽的散出一阵银光,小天君一愣。 “帆儿,今天这个往生咒不同于往日,将损耗九成的修为逆天回到白漠三年,将你母亲从那个永远的噩梦里救出来。帆儿,你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错的,只有这样才能。。。” 未待天帆反应过来,天君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只他曾珍爱非常的凤凰羽,在阳光照耀之下闪耀着异样的金色。 天宫,玄隐殿。 天帝看着那股异样的金色光柱,叹了叹气,“终究还是到了这天,也不知是对是错。” 天后浅音看着帝君,却不知所叹何事,笑着说‘“帝君,天君当真是的痴情的人,为什么命运却老是拆散他们呢?”说起天后也是个传奇的人,不过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唯一相同的,是她也曾跳下过永劫台,魂飞魄散,忘尽前缘。 天帝轻轻将天后揽到怀中,‘“阿音,你可知当年你跳下永劫台时我也是这样拼尽全力救你回来,可终究。。。其实这并不是真的命运啊。。。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了,新的轮回又要开始了。” 天后的身子被永劫台下的魔光灼伤的厉害,没过多久,就睡着在帝君的怀里了。 旁人不知那道金光是何物,可他知道,那是逆天改命【扶龙阵法】,如同一个时间旋涡,亦是魔界秘不外传的绝技。 最重要的,那也是【天回锁】将要打开的,唯一的征兆。 不过,知道天回锁的人,寥寥无几;知道天回锁作用的人,恐怕也只有永劫台下的修罗神罢了。 好在,新的命盘就要开始了,一切终要大白于天下,仙也好,魔也好,终会重逢。 白漠三年。 漠君之妻诞下一女,因其天生异瞳,降生之时天雷滚滚,仙魔井、永劫台同生异样,被视为妖女。但其法力极高,又是神鸟族万年难遇的天才,备受漠君重视。可碍于灾祸一说,那孩子生下并未得到父亲的赐名,只唤她漠丫头,写作【漠鸦】。 漠鸦的童年显然不能像族中其他人一样在父母身旁,那双异瞳唤名【凤凰眼】,是神鸟族的禁忌,一旦开眼,便是被天帝终身囚禁,永生不可离开凤凰山半步。如此,漠君便将漠鸦送到了太玄天尊门下修行。太玄天尊本是如来的师兄,可却不愿入那西方极乐世界,在仙魔交界的南陀山收起了门徒。但凡能入他门下弟子,绝非泛泛之辈。 漠鸦入门不久,便碰上一件极是有趣的事。 “漠鸦妹妹,你可听说了,师尊要收第三十六位执剑弟子了。”这位师姐是早些年入门的神鸟族落羽叔伯的女儿漠灵,为了逃避宗族的和亲入了太玄门干脆继续修行了起来。 “这干我们何事?”漠鸦冷冷地说着,继续练起剑。 “你不知道吗,三十六即六六天顺,是佛家所讲的圆满。所以一旦三十六位满,师尊便不会再收弟子了。更重要的是,下个月会剑大赛,两人一组,妹妹要和他一组。” 漠鸦愣了愣,说“他弱吗?” 漠灵忽然换了一个表情,严肃地说“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太玄门下的。。。第一个魔。不过妹妹别担心,我们修行分三阶六等,他不过是个区区才过地阶的魔,在天界修行还要抵御仙泽侵蚀,比你肯定差远了。” 漠鸦一改平日的冷漠,道对这个素未平生的师弟有些期待呢。 三日后。她第一次看到她那个被人诟病的师弟,那个在仙界格格不入的叫做【羚】的魔。 他着一身玄衣在练武场,那涌动出的魔力连漠鸦都自叹不如。略带银色的头发的剑光闪落之间道让人觉得他该是个不沾染俗世的谪仙。可奈何仙魔殊途,黑白有别。漠鸦第一次偷懒没去练武场,而是静静看着眼前不顾性命一样练剑的少年。他眼底的那股落寞孤独或许吸引着同病相怜的漠鸦,不被父母看好,不被族人接纳,只得来这孤请的南陀山独自潜心修行。 正当浅云陷入沉思之际,有几位师姐也朝练武场走了过去。 “一个卑贱的魔还敢用这练武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来人正是水君最宠爱的女儿雪落,虽法术不怎么样,但大家碍于水君的面子也让着她,便纵的她这骄横跋扈的性格。 说罢她便挑剑向羚,可羚并没有躲闪,生生被剑刺穿了琵琶骨。一时间,血肉飞溅,雪落得意的笑起来“魔就是魔,就是这么弱,滚吧。”一旁的其他师兄师姐仿佛就没看到一样,冷漠,麻木,或者幸灾乐祸,毕竟琵琶骨一伤,定参加不了会剑大赛了。 “且慢。”漠鸦再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身白衣护在了羚的面前,用剑气生生将雪落震开了三尺。 那也是羚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所谓的搭档,那个与众不同的师姐。 相依 “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能入太玄门已经是你的福气了,还敢管我的闲事!”那是众人还不知道浅云的真实身份,除了一身好功夫,靠山道是一点都没有。雪落都这样发话了,练武场自是安静的很。 “雪落师姐,既然这里是练武场,自是刀剑说话。怎么,师姐想和我切磋一下吗?”浅云将落霞剑出鞘,寒光四射,见血封喉。所有执剑者的剑都不尽相同,即使每一把剑都是太玄亲手所铸,但因执剑者能力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改变。 “好你的漠鸦,我是记住你了,会剑大赛上我会狠狠回报你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雪落也自知理亏,便匆忙离开了。 漠鸦转身,看着羚,轻声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羚惊讶地看着漠鸦,颤抖地问她“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我什么好处都不能给你的,我是魔。” 漠鸦帮他点了伤口附近的几个大穴,带他先离开了练武场。 南陀山的后山。 前山有太玄天尊的仙泽滋养,后山道真的是像魔界荒凉之地了。 “师姐,我是魔。”正当漠鸦准备用自己的灵力给羚疗伤时,他推开了她。这么多年,他早看透了这个世道,不争不强,无牵无挂才能苟且偷生。可这个女子,为何要帮自己? “我知道啊。”漠鸦并没有理会他的阻拦,仍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伤口,血肉模糊的伤口在一点点愈合,直到完全恢复。而漠鸦虽然气定神闲地对他笑了笑,却也知这也是她的极限了。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她无奈倒在了他的怀里。漠鸦道不觉有什么,都是师兄妹,就像一家人,可羚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师姐,你。。。” “我问你,那一剑你该是可以躲过去的吧,为什么不躲?”漠鸦没等羚说完,便打断了他。 “躲过去又怎样,那雪落师姐可不是个愿息事宁人的人啊。” “你在怕什么?怕挑起仙魔之战?还是怕大家又注意到你?”浅云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眉宇间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压抑,和自己多像啊,就像分散的两个灵魂又相遇,相依。 “师姐,你知道吗 ?我是代替我大哥送到仙界来的质子,若出任何的事情,魔界不会出一兵一卒来帮我,所以我又何必躲呢?不过在这里苟且偷生罢了,所以师姐,你不必。。。”漠鸦听罢,狠狠给了羚一巴掌,“你以为这样就能苟安天命了?你以为你善良,与世不争他们就会放过你?别傻了羚,你别总把善良。。。拿给别人践踏。” 漠鸦正欲离开,忽的看见羚笑着看着她“师姐,你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个关心我的,我愿意追随你。” “追随?也好,下月的会剑大赛我们就好好给他们开开眼界。” 接下来的一个月,漠鸦便常常拉着羚来这后山切磋。 “为何最后要封印剑气?不是说好了要你全力攻过来?”又是这样,最后一击他怎么也不肯放出剑气,宁愿被反噬也这样,是看不起她吗?漠鸦有些生气地看着羚。 羚见漠鸦生气了,便立马收回剑,走到她身旁说“师姐别恼,你可知【噬魔泉】?” “就是那个好称可以为魔界源源不断供应魔气的天缺口?不是说早些年已经消失了吗?” “师姐有所不知,我母亲正是在泉边生下我的,可我一出生,魔泉也消失了。。。所以父王震怒,以为我是灾祸之征。殊不知,”羚将师姐拉在身边轻声说“这魔泉早已移到了我的身上。所以,一旦我全力一击,师姐,你说会是什么样子?” 漠鸦没想到,他竟是为了护她。 “我又不怕痛,大不了身上多几个窟窿去天格里七七四十九天浴火重生就好啦。”本来漠鸦只是想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却没想到羚却信以为真。将师尊赐给的最珍贵的落隐剑扔开,然后紧紧抱住漠鸦,说“师姐,别离开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关心我的人,别轻易说什么离开啊。。。”’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我也很惜命的。”漠鸦靠在羚的怀里,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或许,羚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在他面前不用再带上那张可怕的面具。 “师姐,所以会剑大赛上你不必挂念我,虽说我不怎么会还手,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这世上除非有凤凰眼再现。” 起风了,将两人的发丝吹乱,又紧紧缠绕在一起。年少的他们,或许并不知,就种依偎是什么,但等到明白过来,命运早换了棋盘。 会剑之日。 即使日理万机的天帝也会降临此处,亲自观剑,并赐予前三甲执剑者仙阶之位。不过,漠鸦起初并不在意。 漠灵师姐和漠鸦立于人群之中看着会剑,有些无趣。漠灵便又开始自来熟了起来,“漠鸦,你听说了吗,这次天界的九殿下也会来呢。” “九殿下是谁?”漠鸦有些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佩剑,对这些养尊处优的上仙们她还是打心底的厌恶的。 “你不知道?就是那位有着【诛仙之瞳】的皇子啊。。。” “【诛仙之瞳】?!”浅云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能同凤凰眼一争高下的诅咒之眼啊,凤凰眼与诛仙之瞳正是仙术中的两个极端,一个诛杀,一个愈合。那可正是神鸟族里的仙塞婆给她提到的那个能改变她不幸命格的贵人啊。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去见见这个九皇子。 漠鸦正欲捏个仙人散离开,可漠灵拉住了她“师妹,族长要我转告你,无论如何,你必须拿到第一,成为这么多年来神鸟族子辈里的第一位上仙。” 漠鸦冷冷地看了漠灵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也不知道最后走到了哪里,毕竟南陀山大的难以想象。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来的正是天族的太子和九皇子。 完了,完了,凭她现在的法力一定会被发现的!会剑大赛擅自离位是对天族的大不敬,可是。。。漠鸦灵机一动,化出了真身,飞在九天之上。 阳光的照耀下那一身凤凰羚引得九皇子也驻足。 “皇兄,你看,这只凤凰多可爱啊。” 会剑 太子修为自然不及九皇子,所以道看不出漠鸦那一身至善至纯的凤凰羚和一双还沉睡着的凤凰眼。太子见时候不早了,便回了观赛台,只留九皇子默默打量着这只小凤凰。 漠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像着了魔似的不顾身份飞到了他的肩上,用尾巴戳着九皇子的脸,九皇子的脸上竟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直到漠鸦直直地看到那双诛仙之瞳,“殿下。。。我。。。” “别殿下殿下的叫我,叫我的名字北天帆就好。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神鸟族那只有着。。。凤凰眼的小凤凰吧?”北天帆的笑容伴着那个可怕的词一起出现,漠鸦却也不觉得害怕,仙塞婆曾常常谈起这位皇子,心思和那些仙人们还真不一样。 “天帆殿下如何知道我有凤凰眼?” “因为我的眼睛看的到啊,不过你且藏好,不到万不得已别让它开眼。要不然以父皇多疑的性格,不仅仅是你,乃至神鸟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果然,仙塞婆说的不错,他是个好人啊。明明这么好的邀功的机会,在天帝面前这是多大的秘密啊,可他反而提醒她小心。漠鸦笑了笑说“嗯,多谢天帆殿下。殿下,神鸟族的仙塞婆曾告诉我,只有让你赐我一个名字才能改变我不幸的命格,殿下。。。”未待漠鸦说完,北天帆便快步离去,只留下一段传音“比赛开始了,等你比赛完我便给你吧,这小凤凰真有意思。。。” 会剑台。 几十个回合下来,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巧的是,正好最后一场是漠鸦和羚对雪落。而雪落的搭档在前几场对第一执剑者时惨败重伤,故而天帝为了照顾她,便硬生生将双人对决换成了单人。“师弟,你就好好看着吧,师姐绝对不给你丢脸。”漠鸦自然知道雪落是存心要来找茬,断不能让师弟上去替她再受难了。这次羚倒也放心,毕竟雪落绝非漠鸦的对手,可是,他却有股隐隐的不安,仿佛体内的魔泉在暗示他什么。。。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吧。 “漠鸦,今天我会让你输的很惨。”雪落为了会剑大赛,专门从南海求来了【朱砂鲛】,刀枪不入,堪称近身剑仙的克星。雪落冷冷笑着,水君还特地为了她,取出了【水风】,在暗中可替她弥补损耗的灵力。 几百个回合下来,明明一向厉害的漠鸦却占得下风,落霞剑一时间黯淡无光,,再加上会剑台上灵力损耗的极快,恐怕胜负。。。 “落雪剑三十三式,云水破!”杀招一发,雪落跃身到了会剑台一旁的宫墙之上,看着漠鸦狼狈地逃开,一身白衣也是映出点点殷红。烟雾未散,雪落立刻用尽所有法术汇于剑锋之上——落雪第三重【破晓】开! “哈哈哈哈,漠鸦,现在我看你输的服不服气!”雪落得意地说着。 众人也都提了一口气,若此招通过,漠鸦还无还手之力,非死即残!可会剑台上生死有命,连太玄天尊都未发话,或许,胜负已出。 羚看着师姐如此痛苦,本想冲到她身旁干脆弃权,却不曾想有一道白光已到漠鸦身旁。只见北天帆用内力震散了破晓,将漠鸦护在身后“胜负已分,雪落仙子又何必咄咄相逼。” 北天帆见雪落已将剑收回,正欲飞回观剑台,却被漠鸦有些颤抖的拉住“天帆殿下,你还没给漠鸦取名字呢,漠鸦怎可就这么输了。。。” 漠鸦颤抖的站起来,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缓缓走到会剑台的中央,将剑轻轻抽离剑鞘“落霞剑,远不止这点能耐啊,别小瞧我啊!”忽然间,天河变色,乌云密布,隐约间有人看到九天之外仿佛缺了一个窟窿,有一只黑色的翅膀在下坠。 “师姐,你疯了吗?”浅云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转身看着羚,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凄美的笑,风中,似听到她轻声给他说了对不起,再转身,霜天降临。 她的眼睛由黑色幻化成了诡异的金色,风将她的发丝扬起,巨大的羽翼在她身后慢慢展开,大大小小的伤口在高速愈合着,毫无疑问,这就是凤凰眼了。 观剑台上议论纷纷。 “父皇,看样子漠君欺骗了我们,原来这有凤凰眼之人早已降生。”太子见状,立刻气愤地向天帝说着。天帝道将目光汇集到了羚的身上,冷冷了笑着。 “父皇,这恐怕也是凤凰眼第一次开眼,尚不完全,漠君。。。未能及时发现也是情有可原的。”北天帆看着天帝诡异的笑容,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可太子却不是个善主,早看漠君不爽很久了,于是立马接着说“九弟,你没忘凤凰眼的能力吧?这可是魔君寻找了上千的宝物,若一旦被他寻到,再加上他的邪龙术便真的是永生了啊,三界将再无宁日!” “太子又如何知道,漠君和这孩子会背叛天庭,要知道当年噬魔泉若没有漠君之妻凤岺用凤凰眼封印,怎会那么轻易就消失!” “够了。”天帝也不能再让他二人争执下去,毕竟这里是太玄山,漠鸦毕竟是太玄天尊的徒弟,再怎么说也要给太玄几分薄面。 开眼后的漠鸦法力顿升,一路冲破第二阶云阶最顶层方才停下,雪落自然再有法器加成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凤凰眼第一重——混沌!”白光汇集在她的掌心,众人运了运气,才发光现出了几位法术超群的仙人,其他人的灵力都被她吸走,化作一只浴火的凤凰伴着落霞剑直直向雪落刺去。 天帝见状,只好终止了比赛。胜负是真的定了。 “漠鸦,你可知有凤凰眼却不报告天庭是何罪?”天帝看着跪在台下的漠鸦平淡地说。 “受。。。三十六道极刑,八十一轮天光尽之苦,永生永世非诏不离封地。”原来,她不幸的命数终究还是会到来的,没有什么人会救得了罪孽深重的自己啊,漠鸦低下了头。 “既然你早知后果,想必已经做好准备承担了吧。” “漠鸦谨遵圣旨。会剑大赛后,定会叩谢师恩,拜别师门,前往南海,镇守封地。只希望天帝宽宥我神鸟一族,宽宥。。。”说及此处,她有些哽咽,有些愧疚,转身看着远处的师弟,“宽宥我的师弟,他虽追随与我,却不曾知道这凤凰眼的秘密呢。况且,陛下也不敢杀他吧?!” 突变 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就这么简单,这么轻易。 “凭什么因为一双凤凰眼就求困她一辈子?凭什么同样有着诛仙之瞳的皇子就可以不接受这所谓的囚禁?”羚再也看不下去了,那样好的师姐凭什么因为一双凤凰眼就要被那样残酷的对待,即使是拥有凤凰眼赐予的永生又有什么意思?!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执剑者有什么资格这样给天帝说话!”太子起初并未多关注他,只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行者罢了。 漠鸦再回头看着那一向沉默寡言的师弟,那个一向不喜沾染世俗之事的质子,确是整座太玄山唯一敢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可。。。他难道不明白吗,这是早已定下的命格啊,其实囚与不囚禁都是迟早的事,怨不得旁人。 太子见天帝脸色渐沉,猜到那诛仙之瞳定是刺痛了天帝的死穴,便也明白了几分。“来人,行刑!” 十一位手执青铜雷的天官降临,随即天雷滚滚而下,似乎要将会剑台与观剑台间那道【断层】也一并震碎。 十道天雷纷纷落向漠鸦,她本来灵力耗尽又要压制着凤凰眼的完全开启,最后一道天雷再落下,她真的凶多吉少了。可她不能再让她个傻傻的师弟去激怒天帝,无论有多无力,她都要站起来,让他——安心啊。。。漠鸦的身躯越来越单薄,血衣在风中宛如秋日风起时飘落的落叶,无依无靠,却又仿那样坚强。 “漠鸦,这十道天雷可不是对你凤凰眼的处罚,而是你身为羚的师姐,管教不严触犯了天界的忌讳所罚,你服是不服!”太子见她默默点了点头,极是得意。 可这却着实触到了羚的逆鳞,伤到了他为魔的最后一丝人性。 别人怎样诋毁伤害他早已无所谓,可那样好的师姐,凭什么!他们怎么忍心啊!他将魔泉的魔力尽数解放,不管之后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背负怎样的后果,他都绝不再手软,绝不会后悔! “都给我住手啊!”他撕裂了天帝在台上布下的断层,冲到了漠鸦的身边,替她把最后一道天雷挡住,再用魔力生生震退了十一位天神。 这时太子也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执剑者正是魔界来的质子!“放肆!你身为魔却敢阻拦天界执法,你是要造反不成!” “太子言重了,我只是命如蝼蚁的魔罢了,”羚将漠鸦紧紧护在身后,就像那日她也曾这样护他一样。落隐剑出鞘,毫无疑问,剑指向了太子,这无形之中就是在宣战啊!“你若再敢伤她一毫,我不介意与整个天界为敌。”漠鸦想劝他收手,可是却被羚用魔力禁锢在身后,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她的身体,躁动的凤凰眼也安静了下来。 天帝默默看着,转头看着九皇子,说“竟没想到那魔泉竟是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北天帆沉思了小会儿,回禀道“儿臣以为,既然那魔如此珍视他的师姐,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小凤凰指给他。如此一来他二人都将永生驻扎南海,永绝后患。” “皇儿这步棋妙虽妙,却险了些。朕觉得,还差点什么呢。” 漠鸦缓缓冲破结界,走到羚的面前笑着说“你疯了。”然后,重重打了他一巴掌,打到他的嘴角也流出了血。漠鸦拉这羚一起跪在太子面前,说“臣管教不严,还望太子看在师尊太玄天尊的面子上,饶恕他的无礼。我是他的师姐。。。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正当此时,太玄天尊御风而来。 太子见状,也只能收手了。“太玄天尊,自你三万年前闭关,我们已经很久未见了。”天帝笑着看着太玄,毕竟谁都不敢随意得罪太玄啊。 “圣上言重了。都是我平日里闭关才让这些孽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天帝看在他们还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宽恕他们吧。我今后定会对他们严加管教,断不会让今日之事再发生。” “天尊说哪里话,小仙们不懂事却也知错能改,朕也不会计较这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太玄的出现缓和了不少。 “朕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未批示,就要先回天宫了。”‘ 众人拜别天帝和皇子们。 但因这场看似荒诞的闹剧,只草草的封了第一章执剑者为一品上仙,又因他的时空之术当世称绝,飞到之处落而不见影,故赐号“飞落仙君”。 是夜。天帝秘密召见了漠鸦。 “漠鸦,朕想来问问你,该怎么处置你的神鸟族?又或者怎样处置你的那个师弟?”天帝远远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瑟瑟发抖的漠鸦。 “不如朕来帮你想想,论罪,当斩你的三世宗亲,当杀魔于永劫台,当囚你永生于南海。可对你朕突然想网开一面,看在你母亲当年封印噬魔泉和修罗神的面子上,给你另一个选择。” 漠鸦点了点头。 “很简单,你只需要用凤凰眼之力将魔泉再次封印,也就是。。。将你那师弟杀死于南海,朕就特赦你的宗亲,甚至将你在北天帆那里想求的名字赐予你。怎样,朕也是很是照顾你了,毕竟朕也不敢得罪修罗神呢。” 修罗神?虽说她的母亲曾经封印过他,可是何来得罪一说?漠鸦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可是要杀羚,她怎么可能做的啊。 “圣上,你就不怕我以死去谢罪吗?”漠鸦冷笑着。 “你放心,你敢寻死,不论多少次,朕都会将你放进天格让你活过来。让你成为一个没有记忆的容器解决天族的这个心腹大患。而且,你每死一次,朕就让北天帆去陪你死一次,哈哈哈哈。。。你敢吗!”天帝有着能看透别人内心的【妄茗术】,早看出她的软肋不过一个九皇子北天帆,一个羚,一个宗族罢了。 原来,如今,她已是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了。 漠鸦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太玄山的后山,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烛光,又是那个疯子在等她吧。不过,很快,他们也要说再见了吧,一切不过是黄粱美梦空痴想! “师姐,你没事吧。。。”羚第一次换去了那一身玄衣,着一道白袍。 “怎么不穿那身玄衣了?”漠鸦淡淡地说。 “因为,我想让师姐远远的就看到我,然后我们好,一起回去啊。” 南海 会剑大赛一结束,所有执剑弟子都需下山闯荡,而漠鸦也明白,是时候去南海了。 正当她准备下山时,碰到正从南海回教的第一执剑者飞落仙君,见他一向一尘不染的道袍都已蒙尘,不禁问道“师兄。。。南海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荒芜吗?”师兄点了点头,说“南海那种地方为仙者能离多远就走多远,特别是是那第四十九层的【海葬】,历代魔君可都沉睡在那里的呢。” “那师兄,听闻你的时空之术举世无双,可否留一颗去往南海的【转生棋】,我领命要去镇守南海了。”漠鸦苦笑着,向师兄指着那双明晃晃的凤凰眼。 “你是那只小凤凰?” “是啊。” “那为何仙籍上未曾提过你的名字?况且,转生棋与我的能力相互呼应,若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给你你也无法使用。” “那。。。师兄,”漠鸦现出了翅膀,将凤凰羚拔下递给了师兄,“这羽毛与我相连,我把它交给师兄,这样转生棋便能生效了。” “那师妹你且珍重了。” 她一闪身,用灵力催动起转生棋,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南海。 果然,就是一片荒芜,亡灵肆虐的一片修罗场。她缓缓向海中注入她那股温柔却坚韧的凤凰的治愈之力,慢慢贫瘠的海边,泛黑的海水恢复了往日的光泽,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出现在了漠鸦的眼前。或许,既然有了这如大海般深厚的凤凰之力,她就注定不能像平凡的仙那样平淡而终吧。 海的那头在水光摇曳间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带着为王的气场,所过之处平静的海面亦为之躁动。 走近了,漠鸦才看清,原来那是他的师弟,那个曾经善良的羚。可如今,她却有些陌生了,他似乎变了,变得更像个魔,像几万年前的修罗神。 “师姐,你准备去哪里?”羚笑着走到她的身边,将刚才那凌冽的魔力都收敛了起来,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羚,你再清楚不过,凤凰眼的作用了。别在靠近我了,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将你封印起来。所以,趁着我还没有觉醒完全,走吧,别回来了。”漠鸦冷漠地说,转头就要离开。 “师姐,你知道吗,我一回魔界,父王突然就对我特别好,甚至想将魔君之位传给我。可唯一有个条件,你猜猜是什么?” “杀了我?”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会不知,终究他们要兵戎相见了吗?一切都回不去了吗? “是啊,我给他说,谁都别想伤害你,包括我。师姐,我们去云游四海吧,别管这些是是非非了,若他们再来纠缠不清,我会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师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随你一辈子,好吗?” 羚紧紧握住漠鸦的手,不再让她再走半步。 “羚,仙魔注定殊途。你看当然那样不可一世的修罗神爱上了一个仙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我们何必重蹈覆辙呢。我这命格是逃不掉的,你也不必执着了。” 羚抱住了漠鸦,第一次将她拥入怀抱。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这样好的漠鸦就该由他来守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师姐,你难道不知道,这南海会蚕食掉你的灵力,你会慢慢与它融为一体,变成一尊石像吗?现在只有我能护你周全啊,你不明白吗?至于老天要降下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一并担着,哪怕。。。是如来的【天谴】,我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哈。。。”漠鸦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疯癫,有些可怜,就像那枝头的扶桑花在一场雨夜之后从枝头片片凋零,无人问津。 “羚,你还不知道吧,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你被所有人孤立也是一个局,因为你一直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所以只要对你稍好一点你就会沦陷在那温暖的话语中。你知道,凤凰眼是天界不可多的宝物,可终有一日恐会被夺走,所以,天帝早早派我接近与你,让你爱上我。。。到最后也会舍不得杀我。你真是个傻子,被骗了你知道吗!” 羚轻轻抚上她那张绝世的脸庞,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抹去,仿佛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紧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对了,你还知道吗,天帝还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会把我赐给九皇子做他的正妃,他日九皇子登临九华,我就是天界的王后了啊,谁。。。谁还敢看不起我啊。。。而你不过是个卑贱的魔,就别妄想我会爱上你了!!”待她说完,羚久久没有回答,而是帮着漠鸦梳理被风沙吹乱的鬓发,像是在打磨一件稀世珍宝,极尽所有的温柔。 “你说话啊,我把这场局告诉你,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漠鸦,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所以,你回答我,天后的位子那样重要吗,重要到你愿意离开我,愿意与我为敌?”羚的话有些沉重,褐色的眸子变成了嗜血的红色,极力压制着什么。 “当然,你以为我今天会让你全身未退吗。。。”忽然间,漠鸦从身上拿出了那把沉重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向他的心口刺去。霎时间,殷红的血液缓缓沿着她的手流到地上,而羚却没有做丝毫的抵抗,反而将护体的魔力一点点散去。只是,拉住她的手,也没打算放开。 “师姐,你忘了吗,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这世上能杀我的只有凤凰眼。”羚将匕首从心头快速拔出,轻轻吻在她的眉心,再缓缓将她放开。 起风了,只不过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南海,不分黑白。 “这离心口半寸的刀伤虽不致命,却混有我的眼泪,所以这刀伤永远不会愈合,只能不停重复痛苦的循环。。。所以,你且回魔渊深处,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天界了。希望你不会死在我的刀下。” “师姐,你放心,下次我们再见面,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两人分别朝着不同的两岸走去,可他们忘了,天地混元,兜兜转转,一定还会重逢的,就在一个新的黎明或是黑夜。 寻死 漠鸦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唯一想到的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寻找一种死法,魂飞魄散,让即使是天格也无法将她复原。可那谈何容易,那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凤凰眼啊,就如同那永劫台一样,让人“永生永劫,不死不伤”。 偶然间,一位驻守瑶台的仙子告诉她,【千鸟圣谷】中有四位神兽驻守,凶险无比,入谷者九死一生。最重要的是,死者不论仙魔都会被神兽封印在体内,吸尽法力,魂魄离体。多好的选择啊,漠鸦笑了笑,那时她以为葬生兽腹就是她的终了了。 可殊不知,这天网有疏有密,或许会放过他,却不曾放过你。 而魔界这几百年也是风波不断。 传闻魔君的小儿子羚身怀绝技,斩尽魔族七十二将,杀兄弑父,手段丝毫不弱于当年的修罗神。可比起修罗神人们总觉得他更冷血无情,至少修罗神有个挚爱的女子,为了那个女子甘愿放下魔界,放下一身法力,囚于永劫台下。 说起永劫台就不得不说它的另一个传闻,有人言道修罗神法力法力早已通神,只要入井者能给修罗神一件满意的东西,他自会实现你的一切愿望。可修罗神究竟想要什么却无人知晓,自那位魔界公主成功过后就再无人敢尝试。 “漠鸦,再等等,我就快实现。。。我对你的承诺了。” 千鸟圣谷。 漠鸦到了这里,却感觉心中异常的轻松,终于要解脱了。 有了凤凰眼的庇护,寻常魔物在离她三尺之外就化为一阵黑烟了,于是她便很顺利的来到了南边蛇穴的入口。比起其他几位神兽,这位修为着实还要高出很多。 洞口萦绕着一个巨大的幻界,从里面慢慢渗透出极其邪恶的魔力,和南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漠鸦笑了笑,收住周身的灵力。那一瞬间,她忽然回到了初生的时候,母亲看着她那双眼睛时的惊喜和幸福,或许,这便是命运的传承吧。 如今,这透过斑驳树叶透下的阳光,应该是最后一次映在那双黄金般的瞳孔之上了。 越走越里,漠鸦行走的越发艰难,魔力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裂。每走一步,她的目光就涣散了几分,可是她必须压制住明显躁动的凤凰眼。 “没想到,区区一个没什么法力的小仙竟然能走到本座这里。”一只巨蟒远远看着气喘吁吁的漠鸦,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笑容。无数吐着红信子的小蛇向漠鸦铺天盖地的袭来,儿漠鸦既不躲闪也不拔剑,任由那些蛇肆意地咬着自己,仿佛以一种永恒的姿态缓缓走着,非死不休。 不知为什么,意识渐渐涣散开始,她第一个想起的不是九皇子,而是那个一直默默追随在她身后的羚,明明那样善良单纯的人因为她而弄得满手献血,声名狼藉,甚至踏上了。。。不归的修罗之道。她或许,有点明白了,什么是爱。 她还未想更多,凤凰眼不出所料的失控了。金色的纹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清晰,头上仿佛被阳光所笼罩,巨大的羽翼缓缓展开,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漠鸦的手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抽出了剑,然后劲直向巨蟒刺去。巨蟒也被这一幕吓到,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身躯竟住这那凤凰的碎片!你个小小的碎片竟还能召唤出了凤凰的真身! 巨蟒立刻用魔力造出了黑盾,再将众多小蛇召回,汇集成了曾重伤过天帝的【九转蛇星剑】——刀刀毙命! 而漠鸦此时章法全失,胡乱地挥着,任由凤凰操控自己。那凤凰法力无穷,却缺少智谋,早年被狐妖一族所惑干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被如来封印到了神鸟一族之中,传承至今。 不过,一旦凤凰完全操控了漠鸦,那漠鸦真的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金色的羽毛被不断击落,电光火石间,双方都是伤痕累累。蛇皮被落霞剑割得没一处完好的地方,黑血不断涌出,给洞穴渲染出一股悲哀的气氛。 “凤凰果然就是凤凰,没想到被封印了这么多年还有能和本座一并高下的法力。。。不过,这毕竟只是本座一半的魔力,整个山谷的瘴气都是由我来操控的,”说着,他便默念起法术,收回周遭的瘴气,霎时间黑云蔽日,草木凋零。 巨蟒的灵力瞬间暴涨,狰狞地说“你只会有一个下场。。。你猜猜,你能不能打败本座和整座仙山?!” “狂神灭世!”闷雷伴着风汹涌而来,漠鸦受伤的翅膀已无法再扇动,只能任由风鞭打着,她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要解脱了吗。。。 正当剑将要贯穿她胸膛的时候,有一个人冲到了她的面前,用整个胸膛挡住了剑,刀刃在漠鸦的身前一寸不到的地方停住了。血顺着他的手一点点滴落在她惨白的脸上。 “师姐,都说了,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所以。。。你不能先死啊。。。”羚颤抖地抬起双手,抚着明镜般的脸庞,露出久违的微笑。 巨蟒因为刚才的全力一击在一旁累的动弹不得。 “羚。。。你真的疯了吗?”这是羚看见漠鸦第二次流泪了,第一次给了他心口那个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而如今的第二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吧。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冰凉的石板上,也落到羚的心中。 “师姐。。。我其实很早就知道天帝给你下过的那道密旨了。。。可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了,我。。。可以保护你了,你看。。。”羚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法力传入她的体内,不再让凤凰继续吞噬她的灵魂。不论漠鸦怎样想甩开他,他也如诀别那日,不愿放开双手。 “师姐,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终于,我也能保护你了。。。你放心,很快,很快你就能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了。。。”说罢,羚低头,轻轻吻在了漠鸦的额头上,“师姐,我爱你。” 一瞬间,天回锁,开。 幻境与现实的交换,将羚为漠鸦所设想的未来与这残酷的现实交汇。 【帝史记载,白漠三年,神鸟族漠鸦与其父封印魔君羚于南海,天帝念其父女之功,将其封为上仙之首,亲自赐名【浅云】,意为神鸟云端之守护,远离尘世,飞于九天。】 于浅云也好,漠鸦也好,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只是她不曾记得那个深爱过她的人,只记得,她爱的是那九重天宫之上的九皇子,因为他曾在巨蟒手下将她救下。 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可终究也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交易 永劫台下。 “修罗神,按照天回锁的代价,你动手吧。”羚很平静的说。 漆黑的深渊尽头,修罗神幽深的瞳孔却一下子如白昼一般明亮了起来。羚的灵魂和法力被修罗神一点点吞噬,力量一点点涌入修罗神的体内,慢慢重铸了魔身。 “你们都想用死来解脱,可别那么容易。本座偏偏的天回锁可不是这么轻易就给你们打开的,既然打开了,就不会轻易成全你们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吧。” 说来也怪,天回锁开时,飞落仙君被魔将重伤,本来已经回天无力。因其为保护太子所伤,天帝本已打算将他葬入天族圣地【昆仑山】,可药石无灵的飞落仙君却离奇的苏醒了过来。只有飞落仙君自己才知道,或许有哪里不一样了。这样一来,天帝便更对其另眼相待,封他为了第三十二任天君,统三山五岳,并将天族的长公主北颖韵嫁予他为妃。 传言从那时起,他便再未离开封地,一直修习法术,直至太子登基,九王“谋反”。 仿佛历史欺骗了众人,可这何尝又不是众人想要的真实? 一万年后。 浅云的落霞宫的无情殿内。 “上仙。。。你听说了吗?【伏兽之森】的那场火烧的甚是诡异,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更有人猜测,那就是九皇子的葬身之处。。。”仙婢向浅云小声说着,害怕惊动了这位喜怒难料的上仙。 浅云握住茶杯的手分明颤抖了一下,茶水被激起了难得的波纹。 “放肆!”她重重地怕了怕桌子,表情凝重,吓的那小仙婢立刻跪了吓去,磕头求饶。 “那位殿下。。。定会回来的。”她站起身,看着远处落霞宫里的落霞,沉默着。他将她从巨蟒手下救回的恩情未报,他赐名的感激未言,那份藏在心底的感情还没表明,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去?况且九殿下的母妃就是赫赫有名的魔界公主,他半仙半魔,怎会葬生于一场异火? 等等。。。想到魔,她忽然感觉头脑里幻化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袭玄衣,一把剑在握,一身比南海更深厚的魔力,最后还有一滴为魔的泪。。。可很快,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就像风一样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再后来,她就如史书里记载的那般,做着别人看似疯狂的事,毁仙井,放妖魔,背负一切骂名也下去往凡间,助那位殿下登临九华。 甚至,眼下,为了拉拢立场未明的天君,她不惜只身违背天帝的命令,前往天君驻守的【孤冥山】。 “仙子,君上早已闭关多年,不再理会这些俗世之事了,您还是请回吧。”山下的门童似乎并不愿意放浅云入山,毕竟那是她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仙,只是被贬下凡间的一个小仙罢了。 “那。。。这样可好?听闻天君有个爱妾身患重病,一直在寻找我神鸟一族凤凰之羽,”她丝毫没有犹豫,拔下了凤凰羚,“你把这个递给天君,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届时你再问问,天君愿不愿意见我。” 门童想了想,确实,这普天之下能救天君心上人的,只有凤凰了。于是很快允诺了下来,去无极洞中寻找天君。 很快,天君在无极宫内见了浅云。 “如果本君没记错,浅云上仙已被剥去仙籍,贬下凡尘。如今未获仙召私自回着九重天,可是重罪啊。”看着眼前的天君,她从前的师兄,浅云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天君,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心怡九皇子很多年了,如今他在蒙难,我不可能做事不管。虽说天君您并未言明立场,可终究是一大患。所以,今天我来和您做个交易。” “是吗?”天君忽然瞬移到了浅云跟前,用手掐住浅云的脖子,“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本君就可以判你死罪。” “天君。。。别忘了,咳咳,你收了我的凤凰羚,以天帝多疑的性格,他还会相信你吗。。。”浅云倒也不担心,天君此时并没有杀意。 “浅云上仙你说笑了,本君什么时候收了你的东西?天帝亲自派人看着本君闭关修炼,怎么会来收你的东西?”天君放来了浅云,笑的云淡风轻。 “堂堂天君。。。这无耻起来竟和那些魔族一样!” 突然天君一愣,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本君就是魔呢。不过,你且说说你的交易吧。” “您应该知道,九殿下被迫潜伏在人间吧。他本无心帝位,可他的兄长,如今的天帝却很是忌惦他,一心要处死他。不仅是他,连在南荒修行的小公主他也没放过,就连您的天妃也。。。他派到人间去的天将也是在他的纵容下烧杀抢掠。。。说要为了这三界太平,可是如今太平吗?若是九殿下为帝,定不会做这些荒唐事。” “你凭什么认为九殿下为帝就会让着三界太平?”不知为何,天君虽也不喜天帝如今的手段,可是听着她说起九皇子的好,却有一种莫名的嫉妒。他苦笑着,他是疯了吧,或许只是羡慕九皇子能有个这样爱着自己的人,而他却。。。 “就凭他。。。是魔界公主的儿子。您知道前段时间死在黄泉水下的朱洛天神吧,那天神曾是他母妃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九殿下却并没有因为那些恩怨而斩杀他,反将黄泉水换了流向,让其百年后还能复活。。。倒是天帝见其办事不利,派人将黄泉决堤。。。九殿下若那时过了黄泉回到魔界,定可率领百万魔君南下,那时仙魔大战就在所难免了。可他没有,他是为了这些子民才回来的!” “小凤凰真是好口才,你的意思就是让本君站在九皇子那边,可你拿什么交换呢?” “我拿我自己。。。所有的凤凰羽。” 天君也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所有的凤凰羽就相当于她九成的法力,一旦失去,她就没有资格去统领神鸟族,一切荣华地位与她再无干系。 “为了一个皇子,献出你最高贵的羽毛,你值得吗?” “值得。天君,您的夫人中了魔界的【寒影】,若无凤凰羽替他缓解,恐怕是命不久矣。”可那时浅云还不知,凤凰入蛊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一生只有一次,要用真心相换。 谜团 是夜。 倾盆大雨忽的落下,闷雷声声作响。雨一点点打在窗外的芭叶上,想将一切罪恶都冲刷。 “啊,啊,啊——”伴着雨声混杂传来了丝丝惨叫,把浅云着实吓到了。这孤冥山一直由历代天君镇守,难得还能出什么邪物不成? 她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着声音走去,却发现那时天君的寝宫。门是半掩着的,她透过缝隙看见天君极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整座宫殿散发着魔的戾气,就仿佛天君。。。就是个魔!他的身上出现了细密的伤口,泛着诡异的光,那只可能是灵魂与肉体不合才会出现的光! 难得。。。天君早就死了?有人入侵了天君的身体?可能与天君一论高下的又有几人?正当浅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天君飞身到了她身前,眼里竟是嗜血的红色。 “你。。。究竟是谁?”浅云有些颤抖地说着。 但令浅云没想到的是,此时天君看着她,却留下了两行泪,“原来,凤儿没有食言,原来你都这么大了。。。”凤儿?!那是浅云母亲的闺名!而这四海八荒除了父亲和她自己,谁又知道呢。。。难道,市井间传言是真的,她的母亲就是修罗神爱极了那个仙子? 这一切都变得玄幻了起来。 “你是。。修罗神吗?”浅云试探着问道。 “。。。”天君没有否定却也没有回答,“既然这样,我就原谅她了。浅云,你会幸福的,我保证,哪怕我亲手毁了天回锁。” 后面天君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可浅云已经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到了次日的清晨。透过蟹青色的流苏稀稀落落有几缕阳光照进屋,浅云揉了揉有些混乱的大脑。 “你最好记住,昨天晚上,只是一场噩梦。否则,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天君笑着看着浅云,明明是笑容,却给人坠落深渊之感。 “我明白。你体内的那位……是修罗神吧?”。 “怎么,你知道修罗神?” “这是自然。三界谁人不知修罗神的名号,只可惜为情所困,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吗?”天君略微笑了笑,“那你认为,怎样方为善终?” “不后悔任何所做过的事。” “你这只小凤凰,倒是有趣的紧。好了,要去实现你的诺言了,你且化成鸟样跟随我吧。” “天君要去哪里?” “自然是南海。” 恐怕天君和浅云一样开始怀疑这一切所谓的真相。 正当天君决定御剑而行时,浅云心中的疑惑便又重了几分,“天君,你不是很早就去过南海的吗?”明明可用转生棋瞬间到达南海,看来,这个天君果真有问题。 “那样摩挲之地本君何时去过?”天君笑着答道,看着化出真身的浅云,有种久违的熟悉,就好像很多年前的老朋友一般。 天君这一路上道真的像只笑面虎,对那些身陷囹圄的小仙们都施与援手,少了素日宫殿里的那股冷意。“小凤凰,你是不是很纳闷本君为何要帮他们?” 浅云点了点头。 “因为一旦他们未过天劫,就要被迫前往南海,为那无垠的海徒徒增添几缕亡灵。南海这几年,不比以前了。”也对,她在期望什么?天君的爱妃正是那南海之主的女儿,南歌笑。这些年南主为了稳定南歌笑的病情,将她带回了南海,用自己毕生的法力暂时将毒素锁在心门之外,于是不再理会南海的种种了。 为什么,浅云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听完这句话以后心中竟有几分羡慕那个素未相见的南歌笑,难道是因为天君和偶尔从记忆中走过的男子有几分神似么。。。 “那天君这是个善良的人。”浅云小声嘀咕着。 天君看着浅云,极力想从记忆里搜寻关于她的回忆,可就像断了线的纸鸢一样,怎么往回拉也找不到最初的起点。他从那场浩劫中醒过来时,似乎就只记得自己爱着一个女人,唤名南歌笑,而其他的一星半点都不记得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只有在月圆前夕心口准时而来的那股疼痛。看来,只有南海是他找寻记忆的唯一线索了。 “小凤凰,我们到了。” 再一次回到南海的浅云竟然有些陌生,虽说和她走时并未有多大的区别,可总觉得少了些人,缺了些记忆。 “天君,虽然我的凤凰羽能够缓解南夫人的病情,可终究不能根治,但毕竟那是从前魔君羚给他种下的,或许去往魔界才真的能寻回解药。”浅云倒是丝毫不忌讳什么仙魔殊途,仙随意前往魔界可是重罪。可她早就声名狼藉了,这罪名不怕再多一项了。 天君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带着浅云去了南海的地下宫殿。 里面沉睡着一个绝色的女子,寒冰之气也未能掩盖她的容颜,她身旁永不凋零的扶桑花更是彰显了她的身份。 浅云未待天君发话,便主动拔下了凤凰羽,用灵力将其融入南歌笑的体内,慢慢消融掉那聚集已久的毒素。可她却觉得这毒素无比的熟悉,一旦种下,一生无解,只能重复着痛苦的循环,就像。。。 凤凰羽纷纷飘过,落到南歌笑的灵魂之中,那苍白的脸竟变得越发的红润,因为每一片羽毛都是凤凰治愈之术凝聚而成,救一人,伤一人。 眼见南歌笑要好起来了,将自己冰封多年的南主也从寒冰之中走了出来,看着浅云和天君。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找到了凤凰家族的后人。” “是啊,南主,为了南儿本君抛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到达到了。。。可本君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于是还是想请教南主一二。”天君轻抚着沉睡的天妃,极尽宠溺。 “你想问那。。。修罗吧”南主叹了叹气,“我从前就知道修罗有样连如来都忌讳的法器,名曰:天回锁。那锁里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也是他想为为残酷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暖。殊不知,那样才是真正的伤害啊。。。” “天回锁是什么?”连通晓天地的天君都不知道这天回锁,浅云就更不知道了。 “天回锁。。。被打开了。”南主闭上了双眼,一副极其沉重的表情。可后来不论他们怎么问南主都不发一言。 因为——他已经死了。 棋局 “回去了。”天君抱着将要苏醒的南歌笑一闪身回到了孤冥山。 为了让她更快醒来,天君甚至毫不犹豫将元神一分为二,用那一半天神之力护着沉睡的天妃。 “天君,你这样做值得吗?”浅云竟然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果然,他是爱惨了那个女子。。。 “若你有朝一日爱上了一个人,大概就知道了。” “浅云仙子,君上在吗!天界出了大事了!”那个小仙童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看着在门外有些失落的浅云。 “天君吩咐过了,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可是。。。南主死了,天帝震怒,怀疑是九殿下做的,正派人请天君出山缉拿叛臣。”小仙童有些无奈的说着。 “怎么可能!南主明明是。。。”话到了此时浅云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知道真相的人,可是,若说出天君恐怕也难逃一劫,可是。。。 而此时屋内。 “炼影,她怎么样了?” “君上,没用的,哪怕你损耗这一半元神都无法治愈这毒,我说过,只有凤凰蛊。以凤凰一族的真心入药,再由其炼成医死人肉白骨的凤凰蛊。” 天君沉默了一会儿,捏了一个法诀,说“既然九殿下的英雄救美夺得了她的芳心,那么我就用。。。”他示意炼影靠近些,小声说了些什么。 “您的意思,是又要和魔将鬼渊合作?可是,上次和他一起合作杀死长公主时天帝就有所怀疑,我们这次。。。” “这次与上次不同。既然要心甘情愿,这戏,自然要做的真些。” “我明白了。” 当天君推开冰冷的宫殿大门时,看着浅云的笑容,仿佛一道光照进了这凄寒的深渊。她是否又在担心那个九殿下?是否还记挂这很多年前他们的种种相遇? 忽然,天君感觉眼前有几个重影一闪而过,很多年前,一样冰冷的院落,他也曾静静注视着一个温暖了他一生的女子。。。可那究竟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南歌笑吗? 可漫天的棋局已然布置的恰如其分,由不得你开始,也由不得你弃子,只有一轮又一轮的孤月独钓这一江流水罢。 “小凤凰,天帝已经派人来请了我第九次了,我不得不出山了。”刚刚送走离邺天尊的天君无奈地对浅云说着。 “天君说话一言九鼎,我既然已满足了天君的条件,天君又怎可食言?”浅云有些气愤地说。天君也皱了皱眉头,本来想与她打趣,没想到反而惹怒了她,是啊,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啊,他差点竟然忘了。 “本君说话自然不会食言。可以本君的猜测,九殿下断然不会去南海。而我们不过做个样子给天帝看看罢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南海的断口前往魔界,若能劝服魔将归顺北天帆,那这样天帝即使有我助阵也未必占得了优势。” “你会这么好心帮他?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浅云有着疑惑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天君。 “做什么?这个本君还未想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浅云也思量了一下,如此甚好,正好能解除殿下暂时的危险,即使。。。他对她从始至终没有过爱,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南海的断口。 “我们为什么不从断口的正面进去?浅云见天君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护在他的神压之下有些不解。 “都说凤凰一族愚蠢看来果不其然。”天君将转生棋掷向高空,他们立刻跃到了浮空之上。接着天君再将另一枚转生棋掷向魔界,如此方才进了魔界。 “天君,你这样做,虽然避开了天界的追查,却给魔界留下了蛛丝马迹啊。”不过浅云此时没发现,天君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始终将她的气息隐藏在自己之下,这样即使被发现,也不会牵连她半分。 “若不这样,如何引的出那鬼渊?我们能这样不惊动魔将私自入魔界,以本君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亲自来追查这件事的。要不然多年前,本君也不会被他的那【破空剑】差点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呢。。。” “听说那一剑几近刺穿了你的整个胸膛。。。你现在还疼吗?”浅云有着担忧地看着天君,恐怕他不知,在九皇子面前她都没露出这样紧张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是浅云第一次关心天君,连一向自大的天君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天君,我们已经到【玄城】了。”浅云这时才发现,她还牵着天君的手,立马脸红着走开。每次都会被天君的花言巧语欺骗,究竟是因为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那股久违的熟悉感。。。就像破碎的灵魂终于能归重原一样,只是孤独太久了。。。 接着两天,似乎一切都很平静,魔将并没有出现。玄城倒也大肆谈论着南主的死,继浅云离开,南主暴毙,已经无人再庇护南海了。妖魔更加肆虐,或许是因为天帝一心想着出掉九殿下并不想来理会这又开始荒芜的南海。 “都怪你,去一趟南海,回来南主便死了。现在这些罪名倒全扣在了九殿下的头上,你说你真的是在帮我们吗?”浅云有些苦恼地坐在客栈的窗前摸摸抱怨着,却不曾发现脸色有些惨白的天君在一旁。 “哦?那你以为本君陪你来这魔界寻找魔将是在做戏了吗?本君这两日将你护在灵气之下让你免受戾气侵蚀也是自讨苦吃吗?”天君有些开玩笑地说着。 浅云一时间有些哽咽了,本以为这世上除了九殿下谁还会来关心她?谁还会保护她?可是,她和天君不过一场交易啊。。。 “放心天君,我知道你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会努力修炼,直到能炼出传说中的凤凰蛊,救活你心爱的。。。那位天妃。” “你知道凤凰蛊了?”天君有些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腕,浅云觉得那是天君第一次起了杀意,比这昏暗的魔界更使人恐惧。果然,那片刻的温暖,不过是他的陷阱吧。 “我。。。我那次不小心听到的。可我发誓,我现在并没有而且不知道怎么得到它,我于是想是不是我的修为不够所以。。。”听到这里天君倒是放心了,后面因为那个法诀她是不可能听到的。还好,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或许走的时候会更洒脱一些吧,天君叹了口气,放开了浅云。 “天君,我会努力的,你。。。”天君摸了摸浅云的头,真是个傻子啊。还好她不知这凤凰蛊,是要用命去换的。 天回 冥王殿。 果然一向神出鬼没的鬼渊出现在了冥王殿。 “既然天君和浅云仙子已经到了,就不必再躲在暗处了。”鬼渊看着紧锁着的宫门,用魔力将其打开,再坐回了他的位置。 天君笑着拉着浅云走了进去,“许久不见了,没想到鬼将军风姿不减当年啊。”不过,看着那空落落的王座,“不过过了这么久你都还没接受魔君已经死了的事实啊。” “天君,你不惜以身犯险把我引出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君立刻把身旁的浅云像扔包袱一样扔了出去,“剩下的你自己求吧。” 浅云也会意,不顾身份跪在鬼渊的脚下,“求将军帮助九殿下,重拾这旧河山。” 这鬼渊道也是奇人,空有一身玄门鬼道之学,千百年来却只有那魔君羚将他请出来了山,所以寻常人等根本难以驱使他。 “我凭什么帮助你?你该知道,即使那北天帆是这魔界公主的儿子,我心中只有一个大王。若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带领魔界去冒险的,这可是大王生前交托给我的使命。请回吧。” “大王?你不尊称那羚为先王,莫不是,还觉得他并没有死?”天君示意浅云先坐回来,并没有要打道回府的。 “这个问题我还正想请教天君。若在阵法中平白消失了的人会去哪里?强行从这世间剥离的灵魂又会去哪里?恐怕,这只有擅长时空之术的天君才能知道一二吧。”说及此处,鬼渊的声音沉重了几分,整个魔界其实那盼望着大王的归来啊! “将军可冤枉本君了。本君的空间之术无非在这三界转换,怎么可能除离这世间呢?” 忽然,浅云说了一句话令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那永劫台下呢?” 唯一不属于三界的存在,就是永劫台下囚困修罗神的天回了。 “既然这样,我即日返回南陀山求见师尊,以他的道行必然知道这天回下的秘密。” 鬼渊冷笑着,“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们走吗?或者说,你们走的了吗?”这时,浅云才回头看到脸色苍白的天君,第一次见他这么虚弱,那样不可一世的天君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这冥殿里早已布满香影,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落得像南歌笑那般的下场!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只有天君一个人中毒。。。因为他将灵力尽数散在你的身旁,可你却不知呢。。” “天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浅云有些颤抖地说,看着他那摄人心魄的面孔和那极其刺眼的白色,仿佛很多年前,他也这般虚弱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将她带离一个有一个的深渊。突然,她的心里似乎有哪里开始瓦解,开始有光照进,开始变得柔软,褪去满身的盔甲。 “小凤凰,要凤凰蛊,就要。。。先爱上你啊。。。”天君没有骗她,可她却不相信。她拉着他从扶椅上滑落的袖口,泪水开始滑落。虽然只是一场戏,可墨渊分明看到了天君眼角的那抹柔情,那抹贪恋,只是天君在自欺欺人罢了。 “鬼渊,你到底要做什么!”浅云哭着怒视着他。 “我只是怕若本君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却不真心帮我寻找大王,那我不是鸡飞蛋打?不过,若在三日内你能从太玄老儿得到些许线索,我自会替他解毒。而且,还会帮你去得那凤凰蛊。你看,如何?” “鬼渊,三日为期,你不许动他分毫。”浅云将已出鞘的落霞剑放回了剑鞘,对天君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将凤凰羽尽数展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她走后。 “天君,你当真以为若不付出真情会轻易得到那凤凰蛊?”鬼渊打趣地看着天君,也不知怎的,感觉天君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但愿你以后别后悔吧。不过,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很像。。。”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那是魔界的大忌,她很像那个大王爱惨了的女子,那缕救赎了大王的阳光。 “很像谁?”天君微微皱眉。 “没什么。天君,若她真是那女子,那我是不可能再帮你害她了。”鬼渊叹了口气,那日修罗神忽的出现在梦中,那一番警告的话他可不敢忘。 一路凤凰羽全力打开,几乎耗尽了浅云的灵力,好在午夜时分前总算是赶到了。 要入山需过太玄关,可那里一片漆黑,无人再会点灯候她回来了。正当她欲过门时却被结界挡了回去,“师尊!弟子浅云有急事求见!求师尊放我进去!”她不停地拍着那结界,为什么,连师尊都拒她于门外! 过了不久,走出了她的一个同门师妹,“师姐,师尊说她不想见你。你私放妖魔为祸人间,还和那天界的叛徒不清不楚,你有何脸面回师门?太玄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师妹,我求求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求见师尊,否则我断然是不会再来叨扰的。” “师姐,回吧。这太玄山早就不是你那所谓的家了。” 浅云见那师妹也渐行渐远了,也没有办法,这结界若无师尊首肯定是破不了的。她跪在门前,从未有过的无助,迷茫席卷着她。后来,开始下雨了,雨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再不真切。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和她一样孤单的身影,一身玄衣与这夜色就要融为一体,很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师姐,你想我吗?” 浅云点了点头,想伸手去抱住那人时,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幻影罢了。 她再低头,却意外发现,多年前遗失过的绣着银龙游珠红缨枪的手绢出现在了她面前,上面写着一首小诗【寻常观落日,无情复得失。荒草便生池,红梅白雪知】 念完此诗,浅云觉得头开始昏沉,连许久未见得母亲都感觉也在不远处唤着她的那个快要遗忘了的名字,“漠鸦,母亲来接你了。快过来啊,你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么。。。” “母亲。。。要带我去哪里?”说罢,浅云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梦境 梦中浅云第一次看到九州下了那样大的一场雪。匆忙而下的大雪似在掩盖着那几千年来一直不为人知的真相。纷纷扬扬的雪花看似纯白无暇,却不尽然,有的已为那罪恶当了最完美的伪装,有的已然寒浸了几千年柔弱的月光。 大雪中只留浅云孤身一人,雪上浅浅的脚印,脸颊淡淡的泪痕,一路蜿蜒向前。 “您。。。是修罗神?”远处浅云看着一个同样孤寂的背影,极其像那夜的天君。 男子转身看着浅云,没有任何表情,说“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你说吧,你想要本座实现什么愿望?” “您可以实现我的任何愿望吗?”谁人不知,修罗神在那天回中已被困千年,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成何事?他如何实现这芸芸众生或贪或恋的欲望? “这是自然。” “那您告诉我,魔君羚。。。是不是死了?”浅云不知怎的,连她也觉得魔君羚会不会还活着,活在众人都自以为是的真相之下。 “那你以为呢?” “自然是。。。死了。我和父王联手开启的【玄旻】,从没有听说任何仙魔可以从这个封印中活着出来的,自然是。。。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既然你都认为他死了,又为何还要来问我呢?”修罗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是怒。可是,纵然他可扭转天下所有的棋子,可棋局一旦开始,却不容任何一个人提前离开。 “可我。。。又觉得,会不会他并没有死,因为一旦回想起任何有关魔君羚的事情就仿佛有一把锁,不让我再往前。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是报应,对所有人的报应。” 说罢,修罗神开始自顾自的开始下起了棋。 “修罗大人,您。。。在和谁一起下棋?”浅云有些疑惑,散乱的棋局,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修罗每落罢黑子,总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白子相随。 “你看这最终,赢的是白子还是黑子?”修罗略微有些皱眉。 浅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希望是盘和棋。下棋何必一定要争个高低,不过打发这亘古不变的时光罢了。” 最后一子落下,果然是盘和棋。 修罗忽然笑了,然后四周的冰雪开始融化,一切变得模糊起来。“那就依你所言,这天下就是盘和棋,再没有在这寒冬格外刺眼的红梅。有些人,有些事,不必等,不必问。” 待到浅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第四日清晨的魔界。 她慌忙地奔向冥殿,甚至来不及穿上九殿下曾赐的那双她曾珍爱无比的流云靴,不管魔界的戾气如何侵蚀着她的双脚,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让他活着。 当她气喘吁吁来到大殿时,鬼渊似乎已等待多时了,就像再看一场笑话。 “你食言了,三日之期已过。”鬼渊冰冷的话语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你把他怎么样了!”浅云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那时她有多紧张,紧张到一向不示人的凤凰羽尽数打开,落霞剑比她想的更早出鞘。这样疯狂的岁月本觉得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如今回想起来却格外清晰。 “当然是香影入体,七魂散尽。浅云,是你食言,可莫怪我心狠。” “那你以为,杀了他,天界会放过你,我会放过你吗!”浅云立刻挥剑而上,那凌冽的杀气连鬼渊都为之一怔,看样子,这小凤凰是真的。。。爱上天君了吧。。。 鬼渊见大事不妙,不能让她陷入疯狂进而搅坏这魔界难得的安宁,于是立刻说道“你若说出魔君的下落,我自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我见了修罗神。” “他说什么!”鬼渊立刻紧张地走了过来,将解药拿了过去。 “他虽没有明说,可我觉得,即使魔君真的还活着,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天下终究会是盘和棋,没有谁会输。。。也没有谁能赢。” “也罢。只要他活着,就好。回孤冥山吧,我已经将天君带回去了,即使要死也不能死在我魔界。不过,你且想好,解毒除了解药还要。。。”鬼渊在浅云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有些阴笑着离开了。但愿他赌的是对的,鬼渊回头看着离去的浅云。 孤冥山。天君的宫殿外。 浅云推开门的手有些颤抖了,究竟。。。自己在说什么?若不去救他,不正好替九殿下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吗!若救了他,那她和九殿下真的就是情深缘浅了。 可浅云依旧推开了那冰冷的宫门,想用自己的余生去温暖他,温暖那些曾经的曾经。 她看着神情有些涣散的天君,轻声说“我知道。。。你很爱那个女子,所以你要活下去,所以。。。你要接受我的帮助,只是帮助,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个交易。。。”天君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呢喃,本是和鬼渊和演的一出戏,却不曾想,也被鬼渊所算计!竟被种下了香媚!他好大的胆子! “你。。。不会后悔吗。。。” 她轻轻吻着天君的唇,记忆如洪荒般倒退。。。 “不过,自你进门的那一刻。。。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她被他箍住双手,动弹不得,细密的吻如大雨倾盆般落下,可噩梦一开始,哪里容你匆匆就结束?她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了,天君原来就是她曾深爱的魔君羚,原来是命运捉弄了他们,原来。。。 “阿笑,阿笑。。。”他有些迷离了,把身下的女子全然当成了南歌笑,一遍又一遍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殊不知浅云早已泪流满面。。。这么多年,曾经的少年,已经爱上了别人,那个为她挡剑,为她提灯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如今也罢,就这样沉沦吧,黑夜痛与苦都短暂,却容的下那一室旖旎。 晨曦微量,天边出现了冰冷的蟹青色,枕边的流苏已被泪水浸的冰冷,一如那宫门一般。浅云醒时桌上那装在瓶子里的雪白的芙蓉花一阵轻颤,片片落下,似想掩盖那些或悲或喜的前尘,昨夜,此时。 锁开 她终究知道了凤凰蛊,要以她的真心为引,方可炼出。而凤凰之心不同于常人,是隐匿于千千万万羽毛中毫无色彩的那一支。 她笑着将那雪白的羽毛放在他的手心,虽然她即使无心也可活命,只不过代价是永远的无情无爱,毁去所有道行。 “不管你是天君还是羚。。。你都要连同我的那一份,平安喜乐下去。”她看着天君的脸庞,才发现,那个鲜妍若七月流光般的自己终成了回忆里永远的印记,一切早已背离了最初的原点。那时她真正发现,她爱上了他,明知那是全套,就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神鸟族。 听闻表哥早年接替了漠君的位子,在这风云变幻的九重天竟难以置信地站在了北天帆那边。浅云深知表哥的稳重,为了神鸟一族断然不会与天帝决裂,可是这次怎会。。。 “表哥,你是真心在帮他么?”浅云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回到神鸟族的圣殿,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当真恍若隔世。 “浅儿。。。”漠君看着浑身沾满献血的浅云,“你。。。失了你的凤凰之心么。。。” “漠君,还望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会尽快从族中找到可以代替我统领神鸟族的族长,按照族规,我会回那【伏诛塔】了却此生。” “为何不回天格中涅槃重生?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想忘却的吗?” “是啊,况且我将凤凰之心交于外人,也是对凤凰先祖的亵渎,我自会去那【伏诛塔】了却残生。” “看来你也真的长大了,不论哪条路万望你不要后悔,不要像本君一样,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后来浅云才知道,漠君的妻子被漠君气的逃往黄泉,奈何被黄泉水灼伤,幸得那时的九殿下相助才捡回一条命,自此漠君开始肝脑涂地为九皇子办事了。 入夜。 一个女子忽的推开她的门,跪在她的面前。 “浅云上仙,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只有我有办法。。。化解这场灾难!”浅云从里屋走了出来,原来是她!九皇子最锋利的一把“刀”,亦是九皇子唯一爱着的那个剑魂。。。 “我早已不是什么上仙了,你且回吧,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浅云上仙,你不知道你走了这段时间发什么多少事!殿下,痛恨自己的无能,总是让身旁的人因为他陷入困境,于是闭关。。。修炼十重殿!” “十重殿?!”浅云有着语塞,一重殿是一重山,一山过后一山拦。北天帆被先帝定是废除了所有功力,从黄泉一步一步修炼上来,强行冲破十重殿,就是找死!可浅云却很清楚,一旦执剑者冲破十重殿便可借助任何兵器,直接用灵力为刃,他这么做不过是怕一旦战败,不牵连这剑魂罢了! “浅云上仙,若你愿意。。。阿音自会从殿下身旁离开,永世不见。”浅音一向高傲,怕是北天帆下了死令不允许她离开,看来真的是爱极了她。 “浅音,我放你离开,只是冲着你可以化解这场灾难,所以,别做任何伤害九殿下的事。”浅云扶她起来,并递给她一个转生棋,“用这个棋子,你便能去南海。后面的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浅音感激地看着浅云,说“谢谢你浅云上仙,祝你和。。。殿下幸福。” 送走了浅音,浅云也明白,要去向殿下请罪了。自黄泉一别,已经几千年未见了,就像度过了前世和今生。虽然天回锁擅自篡改了众人的记忆,却也将浅云和北天帆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她看着伏诛塔隐隐的灯光,终究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正当她回头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了那阔别已久的声音,“浅云,一切都记起来了吗?” 浅云驻足,显然想将与天君的种种掩盖或是遗忘,分明颤抖得说,“殿下说哪里话,我本来就不曾遗忘,又说什么记起来呢。殿下,十重殿是一招险棋,你当真不后悔吗?” “无妨,这人生本来就是用来赌的,她。。。走了吧?” “嗯。我觉得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化解这生灵涂炭,因为在她眼底我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殿下想知道吗?” 北天帆明显沉默了很久,久到浅云都以为他不想知道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很小声甚至有些沙哑地问“是。。。是什么?” 浅云握着已经空了的心房,眼中盈满泪光,缓缓抬头看着那一勾上玄月,说“是爱啊,殿下。” 长夜里,寒风落,不远处的篁竹将月光斑驳散下,那些相爱的仙也好,魔也罢,都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那紧锁的天回锁似乎也开始有了裂痕,可是,仅仅打开了浅云与北天帆这错综复杂的羁绊,而她与另一个人的却仍坚若磐石,难以消融。 一百年后。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正值神鸟族动荡之时,不知是谁将她法力尽失的消息传了出去,全靠漠君的威望和九皇子的十重殿法力威慑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更听闻,一向独守孤冥山的天君却亲自在神鸟族外布下天罗地网,不将浅云带回誓不罢休。 “孩子,你何苦来这世上。。。和我这样的母亲一起受哭啊。。。”浅云看着九重天的最后一抹云霞比往日都更加明朗,就像被昨日的雨水冲刷了干净。 谁也没想到,她正无所事事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冥思时,来了一位穿着黑斗篷的客人,她从未想过今生还能见面的客人。 “浅云上仙,你不该错过他的,一次又一次。”那人将黑色的斗篷取下,轻柔的笑着,竟然是南歌笑!那个本来奄奄一息的女人!那个夺去了她凤凰之心的仇人! “南夫人,虽然不知你是如何进到这天君都无可奈何的伏诛塔的结界之中的,但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浅云正欲送客,就不曾想南歌笑将那一支雪白的羽毛放到她的手心,说“上仙,我也见到了修罗神。我才明白,天君并不曾爱过我,他爱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只有你啊。。。听说凤凰蛊可以起死回生,可那又有什么用,我要应该把他还给你,把我霸占了这么久的夫君。。。还给你。。。” 后面,南歌笑给浅云在耳边细细说了几句,便开始大口大口吐着黑血,整个人的身体也变得透明了起来。 正巧此时,天君不多一分,也不差一秒到了结界之中。 业火 那是浅云从未见过的天君,忘记了他曾是天界的神将,是个嗜血的恶魔。如今即使她就算说的再多,天君也不会信她分毫了吧。 “你。。。竟敢杀了她?”天君愤怒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浅云,那修罗般的眼神让整个结界都冰冷了起来。 “当然,她竟然能到神鸟的结界中,我自然不能留她。若不是以她的鲜血为引,恐怕你也进不来吧?”浅云坐回了太师椅之上,看着随时可以杀了她的天君,反倒很冷静。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如今法力尽失,不过是只蝼蚁,杀你易如反掌。”天君的【孤冥】剑出鞘,霎时风云变色,一时飞沙走石,业火蔓延,灾祸降临之像。 “那你就动手吧。”浅云闭上了双眼,宛如画中仙,宁静,安详。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这个孩子死在亲身父亲的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笑的那样轻,却又那般重。 这千钧一发之时,北天帆赶到了。他将浅云护在他的神压之下,虽然他已过十重殿,但若真的和天君动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业火在北天帆的神压之外肆意地燃烧着,而天君也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天君,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北天帆看着面容憔悴的天君,无奈地叹了口气,究竟这命运要捉弄他们到何时才能休啊! “九殿下,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天君静静看着浅云默默躲在北天帆的身后,那眼神中难掩的情愫,更是让他嫉妒,只是浅云从来不知道罢了。 “天君,就是你将这九州都用业火吞噬南夫人都不会回来了,因为命盘之上,她的戏已经结束了,而你和浅云的命格只有在她死后才会重新开始。。。” 忽然浅云觉得肚子一阵阵痛,加上业火的戾气将本来就不稳的胎气变得更加恶劣,或许和这个孩子当真是有缘无份吧。。。 天君其实明白,南歌笑并没有服下凤凰蛊那日醒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可是他恼她!她的不辞而别,她的故作坚强,她的一颦一笑就要梦魇一直挥之不去,就如同心口那缓慢而又痛苦的侵蚀。。。 他终究收回了业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九重天之上。 九重大殿内。 “浅音求见天帝。”浅音跪在大殿之外,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陛下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天后看着浅音,满脸的厌恶,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恐惧。 “姐姐,我们同为剑魂,若天帝知道了你体内也有那魔界公主的魔力,还会不会要你为刃?”浅音笑着看着姐姐,毕竟,天帝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和九殿下是不一样的。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那场火没有烧死你!”天后气愤地说。 “其实我该谢谢姐姐。若无伏兽之森的那场红莲业火,我断不会与天帆殿下相识,为他披荆斩棘,还在天帝的手下做着黄粱一梦!姐姐,那场火没能烧死我,不过因为。。。我比你强。” 天后气愤地拂袖而去,只能任由她去往天帝的身边。毕竟,她可是天帝唯一记挂的人,即使自己陪伴了他几万年,他何有正眼看过自己? 大殿之内。 天帝见浅音前来,百感交集,喜的是她兜兜转转终回到自己的身边,悲也悲自己曾经最爱的剑魂却将刀刃指向自己。 “白梅,你终于肯。。。回到朕的身边了吗?”一向高傲多疑的天帝此时竟放下了全身的防备从龙椅上走到浅音的身边,或许正如戏文中所写,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陛下,臣名浅音,白梅。。。早死在了那场红莲业火之中,不是吗?”浅音并没有搭上天帝伸出的手,不留痕迹的甩了开。 “白。。。浅音,当年朕是气昏了头,以为你背叛了朕,所以才会纵容你姐姐放下那场火,可是。。。你知道,朕一直放不下你啊。。。天下皆以为朕要那北天帆的性命,可你该知道。。。朕只要你一人罢了。。。” “陛下,若要浅音不恨你,若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那明日此时,永劫台边浅音会一直等你。”她像一阵风般离开那空旷的大殿,只留天帝一人,恍惚了良久,最后喃喃道“永劫台。。。永生永劫啊。。。” 后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浅云也只是从史书上了解一二。 【史书记载,天灵帝在位的第三百六十年,与一位身着白梅烟罗衫的女子于万灵二年坠入永劫台,形神俱灭,再无轮回,再无来世。】 可还有人说,天帝入了西方极乐世界,想洗去满身的罪孽,祈求佛陀怜悯,赐他来生。。。更有传言,有人看到那位白衣女子跳下永劫台,天帝奋不顾身想要救她上来,可那女子却将弑神的青冥剑贯穿天帝的心口,一起消逝于世间。。。 天界本来就不满天灵帝久已,待他死后,便请了当年的九殿下登基为帝,统领天界。一时间九州之内一片和睦,喜庆之相,但唯独有一人不服——那便是一向沉默的天君。伴随天灵帝的消逝,天回锁也被完全打开。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如那命运的棋盘,兜兜转转当真是一盘和棋,也将重新开局。 天君那时起终于想起自己原来是魔君羚,而他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只有她的师姐。究竟是他自己食言了,还是是修罗神食言了,没能给她一个锦绣人生,却成全了半生的错爱。他也知道,自己曾伤她那样深,即使是天回锁无情篡改,可他也没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向她表明那份沉重的心意。 “天君,朕为帝,承诺这四海八荒再无纷争,九州之内不起杀戮,百姓安居乐业,你有何不服?”北天帆看着天君,更多的不是愤怒,反倒是惋惜,浅云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辜负。 “本君对这天界如何早已不挂心,只要你将浅云还给我,我愿舍弃这君阁之位,罢去所有兵权,永无轮回。” “朕已封浅云上仙为南海女王,赐她疆土,恐怕。。。” 未待天帝说完,天君立刻跪下,说“那请帝君将我贬为南海雨神,臣愿。。。永伴她左右。” “去吧。但愿这次,你们别再错过了。” 风落 本来一触即发的战争却因为天灵帝的死如此平静的结束了,这令众仙们费解了很多年。但这九皇子为帝仁政爱民,恩罚并施,当真让人挑不出毛病。唯独让人惋惜的是,新天帝依旧和天灵帝一样,将自己的剑魂立为后,并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许多仙都知道,那剑魂早已坠入永劫台,封后不过是愧疚而已。只是很少仙知,他是爱惨了那名女子,本想那她远离这些战火纷争,却是害死了她。 于是,只有他一人,与那冰冷的王座为伴。 永劫台边。 那是许久未曾出现的浅云上仙,如今的南海女王。 “浅音,我真的很羡慕你。。。即使你已经死了,也有个如此爱你的人。。。”她喝着南海特有的扶桑酒,烈酒入喉,有种烧灼般的疼痛。她一直喃喃着,身旁的酒一点点的空着,在无数酒罐的尽头,有个酷似天君的孩子。 “浅音,你和九殿下。。。不对,现在已经是天帝了,应该琴瑟和鸣,携手走完这慢慢余生的。。。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若我用这凤凰之心把你从修罗神那里救回来。。。你说,天帝会不会特别感谢我。。。”浅云握着那雪白的羽毛,明明应该无爱无恨了,明明已经没有心了,那眼眶中为什么还会有泪水要想滑落。。。 突然,那个孩子冲了过去,抱住浅云开始哭了起来,“娘亲,你是要离开帆儿了吗!娘亲,不要走好不好,帆儿会很乖的。。。” 浅云紧紧抱着孩子,或许只有这个孩子是她的牵挂了吧,那个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帆儿,可是,她太累了,真的不想再面对这些是是非非,“帆儿,是娘亲对不起你。。。”她将孩子推在一旁,因为——【四海极阵】已经打开,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浅云,别做傻事!”闻讯而来的天君与天帝站在巨大的阵法外,却也怎么也过不了。 “天帝,我求你一件事好吗?”浅云微弱地说着,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天君一眼。 “你说,浅云,朕什么都答应你。”虽然天帝从未爱过浅云,可是早已把她当做生死与共的朋友,难得的知己。 “帆儿,他还小,求你照顾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电光一闪,浅云灰飞烟灭的一瞬间从永劫台里缓缓飘出几缕浅音的残魂。天君没有理会浅云的话,而是从天帝手里将孩子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 原来师姐还是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或许曾经的曾经她还是爱过自己的! 天回之外,已经是几万年后海清河晏的天界。 天回之内,仍是亘古不变的光阴,无声折磨着那些坠入深渊的仙魔。 “修罗神,天回锁的最后一层。。。也该打开了吧。”走来的正是用【扶龙阵法】回到过往的天君。 不过,此时的羚灵魂早已归位,回到了他沉睡多年的身体内,可天帝执意要将天君的位子交给他,索性他也答应了。可他知道,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她一人罢了。 “天回锁一旦打开,我便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不论是你的还是帆儿的。”他似乎看见了一袭白衣的浅云向他走来,这几万年来第一次可以不在梦里见到他。 “师姐,你就是想用这样。。。无声的惩罚我么。。。”换回了身体和记忆,可却换不回他所犯下的错。 浅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恩帆,他还好么。。。我知道以你的脾气,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是啊,即使是天帝也没有资格照顾他,能照顾他的只有我和你。那孩子,真的很像你,特别是那双眼睛,总能将我看透。。。”羚抱住浅云,就如同那年被巨蟒刺穿胸膛之时,不愿意放开她。 “浅云,和我一起回去吧。”羚将浅云揽在怀里,只是他并没有着一身玄衣,而是换上了一袭白衣,一如年少之时。 “羚,我已经习惯了,不想再出去了。” “浅云!!” 浅云推开了羚的手,正准备又回到到无尽的暗夜之中,却没想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母妃要不还不回来,我就把这九重天弄得鸡犬不宁,最后被那些大臣们关到这天回里面!” 羚也顺势拉住浅云的手,无奈地笑了笑,“你看这孩子还真有我们当年的风范啊。。。浅云,我们回去吧,要不然这小子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们出去便去凡间吧,重新开始一段人生,这些权力的纷扰与我们就再也无关了。” 浅云看着羚,狡黠地笑着对他说,“其实修罗神也在催我回去了,哎,不论你今天来或不来我都会出去的。刚才不过是考验一下你,我很满意。”浅云轻抚着那张阔别已久的面容,原来,他一直是爱着她的,那就够了。 “师姐,我们回家吧。”羚拉着浅云,生怕一放手她又不见了。回去的路仿佛被拉的特别的长,仿佛将这半生都似走马灯般过了一遍,从太玄山到千鸟圣谷,从孤冥山到南海,他们相遇又错过,错过又重逢,兜兜转转还是相爱着,就够了。 直到走到出口时,浅云突然停下了步伐,“一旦我从这里出去,必须要回神鸟族的天格方可涅槃重生,届时我会忘记所有的所有,包括你。” 羚将一个吻缓缓落在她的眉心,“浅云,不论你去哪里,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请相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旁,让你再次爱上我。” 浅云点了点头,两人终于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光的尽头。 后来羚兑现了他对她的承诺,与她去凡间历经波折终成为一对伉俪,远离尘嚣,相伴于江湖。 被天帝用心头血唤醒的剑魂浅音也觉得似乎凡间的生活也不错,于是拉着天帝一起去了凡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所以,一向人们趋之若鹜的王位反倒是空了下来,史称【王空之变】。不得已,大臣们将那个如混世魔王般的皇太子恩帆拉上了皇位,三界尊称为“天感宗恩玄帝”。 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但哪个年代没有纷争呢?又是新的轮回开始,新的地方,那些相爱的仙也好,魔也好,又将开启新的命盘。 尘起 故事还得从七百年前说起。 从那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浅云上仙开始。 七百年前的天格,七七四十九天的烈火,重塑了她破碎的仙身。只不过,凤凰浴火重生,前尘旧事也一并埋葬在了那火光之中。 浅云重回天宫的时候时,老远就看见天帝和天君两个仙界举足轻重的仙君在宫门外等她。 “臣神鸟族浅云拜见天帝,天君。”她跪下行着她从前最痛恨的礼节,脸上很平静,当真像死过一次的神仙了。 “免礼。浅云上仙,你封印魔君于南海,又救回朕的王后,朕欲破例封你为这天宫的君阁之位,接替水君的位子。” 她虽好奇从前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的丰功伟绩?可是这奖赏未免又太重了些吧?难道天帝还有别的意思? “陛下,臣虽立下此功,可是修为远不够君阁的要求。。。” 一旁的天君倒也笑着应和着天君,说道“浅云上仙,既是陛下亲口允诺你,你就谢恩领旨吧,剩下你不够的修为,本君会替你补上。” “天君,你。。。”浅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天帝与天君就是搭好了戏台子等她来唱一般。 “好了,浅云上仙,朕虽欲赐予你水君的位子,可奈何你的修为委实差了些,难以服众,所以明日你需下凡历尽人世疾苦,红尘爱恨,待到七十年后方可位列仙班,得这君阁之位。” “去人间?”那不是犯了天条的仙才会去的吗?她可以一点都不想去啊,那滚滚红尘一旦沾染上,但是在劫难逃了。 “你放心,朕会让天君陪你一起去的,他会护你周全的。今日你也不用去灵殿谢恩了,回到你的仙山去吧,那里还有在等你的人。” 一头雾水的浅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捏了个仙诀回到了阔别多日的仙山。 而大殿之内。 “羚,你真的想好了吗,她是去历劫,而你要去就是平白折损你的真元。七十年对我们仙魔来说都是何其的短暂。”天帝看着天君,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本是魔,这天君的位子也是受之有愧。如今她要去凡间,我肯定要伴她一生一世。前半生已经和她错过了那么多,我答应了她,后半生绝不负她,还望天帝成全。” “也罢,只是在凡间你们的结局如何,即使是司命也无法掌控,全靠你们的造化了。” 一道紫光闪过,大殿又恢复了一向的平静。 仙山。 浅云的母亲一直在山下等着她那个苦命的女儿。只是,除了母亲还有个陌生的男子,着一身黑斗篷却也掩不尽那一头的银发,在仙界甚是少见。 “母亲,我要去人间。。。历劫了。” “恩,为娘听说了。”母亲一脸慈祥地看着浅云。 “那母亲。。。这位是。。。”浅云一脸陌生地打量着黑斗篷下那人的面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浅儿,这是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母亲一向敢怒敢言,可为何现在却支支吾吾的?浅云对那个银发男子的疑惑又加重了几分。 银发男子皱了皱眉,说“本座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场战役之后你本该魂飞魄散,本座念你修行不易,顺手用灵力替你收集了魂魄,将你送回天格。” “你可是。。。大洪荒时期就存在的修罗神?”浅云有些颤抖地说。 “何以见得?”那人笑着看着浅云。 “能靠灵力让仙复魂的哪怕就是大洪荒年代也不过只有修罗神一人。。。多谢神君救命之恩,不过小仙已领下凡历劫,这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去吧,浅儿你找个一想要的未来。”母亲目送浅云离开,和那人一起回了仙山。 【忘川泉】是所有仙魔暂时褪去仙身的必经之路。 忘川水一饮,忘百世回众生。 浅云离去不久,天君也来到了此处。 “天君,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旦下凡。。。”忘川的司命无奈地提醒着这位执迷不悟的仙君。要不是是天帝的死令,他还真不敢让天君就这么去往凡间,毕竟他答应了那位挚友,让他伴在浅云身边。 “忘川司命,你爱过一个人吗?”天君将一碗忘川水一干而尽,“若你也有心爱的人,便明白,区区修为又算的了什么。。。” 天君的身旁开始出现堕世的阵法,白光的阵法将整个忘川照的如白昼一般雪亮,又是仙除名神回帆,又是新的一世,新的轮回了。 大明皇城的某个僻静的角落。 一个形色匆忙的男子将一个年幼的孩子交给了跪在一旁的年轻人的手上。 “羚,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说罢,他便将小女孩的手郑重地放在年轻人的掌心中。 “可。。。陛。。。主上,这是小公主啊,为何要。。。” “贵妃善妒,迟早会发现这个孩子。你是我最信任的心腹,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你了,这孩子终究和我有缘无分啊。。。” “可主上,属下。。。属下的武功不及师兄们,背景不及厂公,恐怕难以护公主周全啊!”羚看着那个粉妆玉砌般的小姑娘,虽然无比想守护她,可是自己。。。 “正是如此,我知道你不是贵妃那边的人,才会将公主交给你。况且我觉得你一身奇骨,若稍加修炼,他日定是鲲鹏展翅,能护她周全的。天快亮了,你快带她走吧,若可以,这辈子不要让她再回来了,你用性命护她非死,不离。”朝阳照在明晃晃的金龙上,仿佛将光映满整个角落。 “臣锦衣卫东方羚,谨遵圣旨,一生护仁和公主平安喜乐,非死,不离。”羚拉着小公主的手,向皇帝郑重地磕了头,正欲离开。 那男子从衣上解下一个雕琢极为精细的玉佩,递给了小公主,“阿云,那好。”又对羚说道“若有朝一日不得不与这朝堂再有牵扯,你无法护她周全,将她送到南疆,那里。。。有我留给她最后的一条生路。。。” “臣领旨。” 双龙 昭宁宫。 贵妃斜依在床榻之上,满殿的宫女都惊恐地跪在地上、 “娘娘,我们从掖庭里找到王顺妃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可是奴婢总觉得有猫腻。。。所以滴血验亲发现真正的公主已经被掉包了。。。”薛掌衣哆哆嗦嗦地向贵妃汇报着。 “反了!这宫里还有人敢和我作对!”贵妃重重将手拍在桌子上,怒视着薛掌衣。 “娘娘息怒,恐怕是西厂那边。。说不定是皇上的意思。。。”薛掌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你又不是不知,皇上与本宫的情分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美人动摇!本宫能入这昭宁殿。你以为。。。” “皇上驾到——”太监拖着长长的嗓音叫着。 “臣妾见过皇上。”贵妃收起了半晌前的怒火,大家一时间都松了一口气。 “爱妃,这又是何事惹你不开心了,正好京城来了一些新的戏班子,让他们给你表演。。。你最喜欢的那个【牡丹亭】” 贵妃见皇上如此,也只好暂时作罢追杀的命令。 一个年轻人趁着玄武门换班的空档策马西行,离开了那年他拼尽一切才入的这座王宫,这座看起来太平却风起云涌的皇城。 那孩子倒也懂事的很,一路上不哭不闹,只是脖间不知怎的,有一个很像羽毛般的痕迹,似乎在黑夜里隐隐闪着金光。 若没有贵妃,这个孩子将是皇宫里荣光万丈的长公主,是众星拱月的主子。她的生母石镇南王的小女儿,那个南疆不可一世的女人,是先皇都赞不绝口的奇女子。可到头来,都葬在了这冰冷的宫殿里。或许这孩子能离开皇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马蹄声渐行渐远,日升日又落,皇城终于消失在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双龙客栈。 “客官,这里已经满了,你们要不去别家吧。”店小二赔着笑,有些无奈地说着。 “【双龙镇】何时如此热闹了?”羚将刀快速抽出,轻轻放在店小二的脖子上。 “大侠大侠有所不知啊!这个双龙镇虽然不是什么贵胄之地,但最近着实来了一位大人物啊。” “谁?”羚感觉有些不安,难道追杀的人已经算到了他要到此处? “就是河西王府的文华郡主啊,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的。” 羚皱眉,“她来这个小镇做什么?” “大侠你是外地人吧,这个文华郡主曾在双龙仙门下修行,传言她爱上了这个【双龙仙】,可这是修行之人最禁忌的事情啊!于是双龙仙震怒,把她逐出了师门,其实也何尝不是为了保护郡主不受他的仇家追杀啊。最近听闻双龙仙又要收弟子了,郡主自然是不甘心,又回来了。。。” “双龙仙?你说的可是那位【双龙一出河山清,万里云仙归无情】的龙无情?” “是啊,这天下地下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双龙仙吗?” 双龙洞。 一个眉宇间有一些倦意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袭白衣,若不走近细看,当真觉得是神邸降临,几乎没有人间的烟火之气。 “终于赶上了这一世了,浅云,我们一定会帮你的,这是我和阿音欠你的。”双龙仙其实正是曾经登临九华的天帝北天帆,为了陪浅音皇后一起来了这凡间,正好也将这上一世欠浅云的,一起还清吧。 但令北天帆也未曾想通的事,按理喝过忘川的水为何他还能记得前缘,偏偏浅音却什么也记不得了,难道这也是修罗神的杰作?按理说仙族下界命谱是不能由司命来写的,可是这冥冥中的相遇与分离,像是一盘很大的旗,没有人能逃离。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双龙山下。 羚抱着小公主也混在人群之中。 他明白,仅仅靠他如今的武功绝对难以在这纷乱的江湖的护这个小公主平安喜乐。他要变得更强,就像当年的双龙仙一般,二十来岁就悟到了双龙剑法,自此称霸武林多年,若自己也能学个一招半式,那也。。。 想及此处,一阵马蹄声伴着人们嘈杂的叫喊打断了他。 “快让开,让开!文华郡主的马车来了。。。” 大家都很自觉地散开了,谁也不想招惹这个骄横跋扈,仗着河西王和万贵妃为非作歹的小郡主。 羚正欲走开,却听到马车上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锦衣卫。。。若本宫没猜错,你便是姑母一直在追的那个叛徒吧。”郡主缓缓走下马车,带着压倒性的气息走向羚,“你应该很惊讶吧,为什么你明明伪装的这么好,却还是被本宫发现了呢?” 羚暗觉不妙,正欲一个闪身离开这里,却不想郡主已抢先一步飞至他的面前,如一个笑着的玉面罗刹。 “别着急啊,本宫话都没说完呢,你这是要去哪里?”羚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郡主的武功,恐怕能和厂公媲美,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郡主在说什么,草民不明白。。。”羚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他也难以全身而退的对手。 “虽然本宫不知道你姓氏名谁,但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本宫的能力凌驾于你之上。。。你若识趣,把这个孩子交给我,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本宫也不想打扰他。” “明明只是个孩子,你们为何不放过她!”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孩子的下落正是陛下。。。亲口告诉贵妃娘娘的,这世上有一些人生下来就该死,有一些人注定就不允许在一起。好了,交给我吧,我饶你一命。”文华将羽扇一挥,杀气似乎直逼着羚和怀中的女婴。 羚也不敢大意,立刻拿出陪伴了十几年的名剑,那把陪伴他浴血鏖战过的【沉夜】,虽比不得双龙剑,但与文华郡主的【落雨扇】也是不分仲伯的。 “你这是找死!” 文华立刻挥扇向前,周围的人早已闻风而逃,将场地为他二位让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落云扇与沉夜开始不能交错,兵器的声音似乎惊醒了那个孩子,只听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吵到你了,”羚宁愿承受着剑气带来的剑压,退回到孩子的一边,将他放在更远的地上,再重新拾起地上的沉夜,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义无反顾又冲向了文华。 他明知自己绝非是她的对手,可他丝毫没有想过丢下那孩子逃命,不仅仅是皇帝的托付,更是一种油然而生想保护她的感觉。即使她们毫无干系,竟也有了以命相搏的打算,这感觉就像和她认识了很多很多年。。。 又是一个闪身,落云扇划破了他的后背,羽毛化作利剑穿过了他的胸膛,血一点点打湿的他玄色的衣衫。 出山 同一时间出山的还有一个另一个不得不提的人,他是曾经的双龙剑主,只因几年前败给了龙无情因而失了剑,也失了双龙的名号。虽世人称双龙剑主为双龙仙,但只许有一人,败者本终身远离江湖。 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他有来自哪里。 “师父,当真还要回这个江湖?那个与你素未谋面的人,值得你冒着被天下追杀的危险又回去吗?”阿梅问着身旁收拾着行李的的男子。 “说了多少遍了阿梅,别叫我师父,我可不想误认子弟,叫我之老板懂了吗?”男子歪着头看着身旁的小徒弟,“走,带你去见见江湖,见见如今的。。。双龙仙。” “鬼才信,明明是你想去见。。。你们南疆的小公主!你还是真的个痴情的人,按照祖师爷之前的意思,你明明可以飞升成仙却一直等在这人间。为了不被天界的人抓上去,还特意输了给了那个人,藏匿在这深山里,要是师父活过来可不得打死你。。。”阿梅一边骂着旁边的之老板,一边帮他擦拭着桌前的佩剑。 “阿梅,等你大了,你也会遇到你也想为之不顾一切的人。”他看着她额间隐约的梅花,想想这命运可能真的安排的恰如其分吧。 “你当真以为逃得过贵妃的天罗地网?”文华取回【落云扇】,明明可以一刀了结了他,却并未向他攻击过去,反而拿起那把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扇子扇着风。 “郡主在说什么,草民不明白,这是草民的妹妹。” “妹妹?妹妹有着南疆特有【血羽蛊】的味道?”文华笑着看着羚,半是嘲讽,半是怜悯。 “血羽蛊?” “看来皇上什么都没告诉你呢,血羽蛊啊,那可不是个好东西,用的好可以飞升成仙,用不好就像她这样,一辈子被追杀呢。可怜了贵妃对王顺妃还有点姐妹之情,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知趣,到死都不肯交出来,死之前到还把蛊给了她的女儿,你说贵妃娘娘能放过她吗?” “郡主想来也不像传闻里那样。。。杀人如麻。”羚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可他在赌,赌拖到足够的时间一定会惊动这里的那位双龙仙,双龙仙一向嫉恶如仇,以侠义独步江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他选择绕远路经双龙再前往南疆的原因。 “就因为我现在还在和你废话,没有直接了结了你?”文华突然眼神里闪出几道杀手才有的敏锐,“或者我来替你说,你在等救命的稻草——双龙仙?” 羚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武功出神入化,洞察人心的手段也是世间仅有,不愧是万贵妃最锋利的一把刀。 “郡主这是怕了吗?” “我盼的可不是如今的这位双龙仙,我盼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位。。。故人呢。可到底不想惊动他,你若此时把孩子交给我,我允诺你封侯拜爵,从此江湖朝堂平步青云。” “我说了这孩子是我的妹妹,既然身为他的哥哥,必定会以死相护。郡主还是出招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一看到那孩子,他就感觉有像羽毛一样柔软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心底,激起阵阵波澜,瞬间充满了力量。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可惜了一个好苗子!那你就去死吧!”文华将羽扇一挥,扇尖露出了锋利且带着毒的刀刃,笔直迎上了羚的剑意。 文华郡主的武功看似毫无章法,却是往往能销声匿迹从人最容易忽视的角落将羽扇急速的刺出,并随着羽扇化剑,化刃,变幻莫测。 又是几个来回,羚已经大汗淋漓,但他知道文华并没有用尽全力,可他的内力却所剩无几,身上也布满伤痕。难道真的要用那招了吗,可是他答应过厂公。不到生死一线,决不能透露这个剑法。。。 “你打不过我的,若你此时收手,我仍给你回头的机会,这叫做什么来着。。。这可是师哥一直教我的对弱者的大度!” 正当此时,忽而山河变色,风乱树倒,只见一人似若谪仙而来。 文华看了看远处一袭白衣的剑客,撇了撇嘴,“千里迢迢来捉个小贼,本想把师哥引出来,没想到把不想盼到的客人盼到了。”她见状,把落云扇别回了腰间。 “文华郡主,别来无恙。”龙无情冷冷看着文华,将不停哭泣的女婴抱在了怀里。 “双龙仙如今也要插手朝堂的事情了吗?”文华也冷笑着,“如今我孤身一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要知道,接下来你将会面对帝国三千杀手的追杀。一向以侠义走江湖的龙大侠剑下又要多多少亡魂呢?” “十年,你转告贵妃娘娘,我为她效忠十年,换这个孩子活命十年。”双龙仙将双剑中的长剑【龙魂】递给了文华,只将短剑留于手,“此后,世间再无双龙仙,只有【双影】。” 文华有些震惊,没想到一向桀骜的龙无情竟然愿意为了这个孩子。。。甘愿成为朝堂的爪牙,这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成交,那双影,我们回宫吧。” 羚也震惊地看着双龙仙,直到他把孩子放在他的怀里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喂,那边的那个臭小子,快过来,我师。。们家之老板要收你为弟子。”阿梅走到前去,才发现羚的身上满是伤口,毒也开始慢慢侵入他的身体,他终于也到了极限,晕倒在了路边。可倒下的时候,手里仍然死死抱着那个孩子。 “之老板,这小子我抱不动啊,你不过来帮帮我吗?而且文华的毒不快点解的话,这小子可能很快就死了!”阿梅看着从树林里慢悠悠走出来的之老板,有些气愤的说。 “管他做什么,以前小云就是为了他。。。算了,你去雇个马车把他运到双龙山脚下去,是生是死看他造化了。”说着之老板抱起了襁褓里的孩子,看着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的阿云,终于属于我一个人了。” 暗流 南疆。 镇南王府。 “您的阿姐炼月长公主已经去世八年了吧,王上不打算再送一位公主去和大明朝和亲吗?”祭司乌禅对镇南王说着。 “炼月阿姐原来已经走了八年了啊。。。大明朝还是不愿意洗脱她蛊乱后宫的罪名,我们凭什么再送一位公主去送死?”镇南王有些生气的说着。 “可是若不能在宫中安插新的眼线,十年之期一到,宫中又向南疆发难,要杀了炼月长公主那个有着我们南疆秘宝血羽蛊的小公主,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可我族已经没有适龄的公主能前去和亲了啊。”镇南王有些为难,看着乌禅的眼神有些躲闪。 “王上忘了吗,当年。。。阿姐在。。。”乌禅看着镇南王的眼神愈发深邃,也不知究竟该不该继续说下了 。 “她不是说那孩子。。。早死在南湘湖了吗?”镇南王看着乌禅,感觉那一段最沉重的伤疤又再次被揭开,镇南王府最深的秘密。 “阿姐说过,时机到了才让我告诉你,让你知道她永远比那个女人对你更有用处。我会很快把她带回来,然后,再当做和亲的工具送走,好让你一直沉浸在失去的旋涡里。”敢这样在南疆和镇南王说话的,大概也只有乌禅祭司一人了吧。 镇安王府的另一侧。 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忽然走过来一个白衣剑客,将她抱在怀里,“阿云,窗边冷,你坐上去做什么?” “随之哥哥,你会做梦吗?”浅云第一次推开了从小将她带大的怀抱,而是将他怀中的剑握在了手上,“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到母亲在一片血泊里叫着我,当我看向血泊的时候,又会映出另一个剑客的影子。” 朱随之并未将剑从她手里夺回来,倒一点不担心她会用剑伤了自己,只是她的这个梦魇越来越厉害了,大概是血羽蛊要苏醒的前兆了。 朱随之正是当年将她救下并带帮她回到南疆的之老板,那个也曾在江湖上一时风云无限的前任双龙剑的持有者,只不过他现在呀,就愿意守着这个带着浅云灵魂的孩子,护她这一辈子平安。 “阿云还梦到了什么?”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在抚摸这世上再精致不过的珍宝。 “还有一个怪人!”阿云突然有些兴奋,因为这个怪人经常有事没事就来到她的梦境,就当自家后院一样! “这个怪人还说会带我离开,可这天下除了南疆我又能去哪里呀。。。去了哪里都会有人追杀我,要给随之哥哥添麻烦。”阿云说到此处,忽然转过身,摸着朱随之右脸上那一道看似浅淡却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消除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偷偷从王府跑出去,想去外面看看时,他从江南十八剑沈元期,周昌顺等人之中为了救她付出的代价,也是从那一天她开始明白,她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再拖累他一分了,也不再让他担心一分了。 不仅仅是这一道伤,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湖中对不遵守武林规则之人的【玉兰令】。 【玉兰】传闻是贵妃控制江湖,联络朝堂的秘密组织,由河西王的文华郡主所管辖,更有传言道“宁与树说禅,不欲见玉兰。”江湖规则皆由【玉兰】来定,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又有多少人,但只要有不遵守它定下的规则之人,即使到了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至死方休。 “阿云我没事的,即使失了双龙剑,我仍是不逊于双龙仙的无极门下的之老板!你看江南十八剑客也没把我们留住,说明我带你逃命的本是可大着呢。”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来的正是朱随之的小徒弟青梅。 “之老板,她们开始。。在找白梅了。”青梅一改往日活泼的语气,开始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她知道与他来说,只要不会伤到阿云一切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可如果一旦王府找到了白梅让她入宫,乌禅就会用白梅酝酿新的暗网,而炼月公主之前替镇南王布下的本就不多的羽翼就会被一一剪除,万一达成什么伤害到阿云的交易。。。镇南王虽有心护着阿云,但究竟心有余而力不足,由于对乌禅胞姐的愧疚,已经让王府大权旁落。。。而朱随之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乌禅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那这样的话。。。阿梅,我们的计划或许”未待随之说完,青梅忽然有些气愤的说道,“朱随之,那是皇宫啊!皇宫!虽然你救过我的命,又教我武功,可是。。。可是我。。。你知道我不想去皇宫的,去了那里一辈子就出不来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明白吗,我只想,只想。。。”说着说着青梅开始哭了,哭的就像那一年南湘湖边看着母亲头也不回的跳入那深不见底的湖水,然后很快,静水深流,就像死水无波一般。 “阿梅,我们出去说。”朱随之变得有些冷漠,冷漠到阿云也觉得陌生,甚至害怕。不过很快,朱随之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对着阿云轻声说“阿云莫怕,我和你青梅姐姐出去说说话,你先看看书。可能很快就会变天了,你乖乖呆在屋子里别出去。” 阿云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快又跑到了青梅的身边,悄悄地说“青梅姐姐不要怕他,他要欺负你你就给阿云说,阿云帮你打他!”然后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外一处隐蔽的角落。 “阿梅,你自己想办法让她消失,而你,我希望你下次回王府的时候,是和乌禅一起回来的,白梅公主。”朱随之冷冷地说着。 “朱随之我。。。我真的就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吗?”青梅看着眼前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当年定下这个计划之时,她还以为他只是说笑,想着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十年的情分也足够难舍难分了,却没曾想。。。 朱随之沉默了半晌,还是说“阿梅,你信前世吗?” “不信。你不是说过,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人本凡物,过黄泉喝孟婆汤,当忘尽前尘。但仙则不同,仙喝忘川水,而忘川水对每一位仙又是不同的,所以。。。你现在还不懂的,你只要知道,你的良人并非我就够了。” “朱随之,你还没成仙呢,你为了她放弃的神位你忘了吗!不过也罢,我总有一天也会像我娘一样,让你们这些辜负我们的人看清,究竟谁对你们才有用。” 说完,青梅很快消失在了王府。 识海 浅云等了许久也不见朱随之回来,大概也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有多棘手,否则随之一向很少离开她的身旁。 山雨欲来风满楼,江湖与朝廷又要暗流涌动了。 浅云最近有些嗜睡,大概是血羽蛊要破壳而出开始生长了。不过浅云并不讨厌睡觉,因为梦里总能见到一个人出现在她的意识里,与她讲起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讲起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黄沙,讲江湖剑客的恩怨,四盟八荒的传说。 “阿云,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潜入你的梦境了。”那个黑衣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浅云疑惑的双眼。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了?你之前答应过我要给我讲外面的故事的,你才讲到塞北的刀子酒,胡儿饼,你,你说话不算数!”浅云也不知怎的,一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心里特别难受,虽然他在梦里与她认识了好几年了,可她连这个男子姓氏名谁都不知道,可仍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 “阿云,就不想见见我吗?”感觉捉弄有些过头了,少年人立刻换回了平日的语气,万一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祖宗弄生气了,怕是。。。说罢,少年人轻轻在浅云手上写了一个字。 “羊令?什么意思?”浅云又是一脸的疑惑。 “羚,我的名字。阿云放心,我会很快去往你的身边的,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忽然梦境开始剧烈的坍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晃动,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又将一切重归于平静。 青州。 云来客栈。 羚将阵法褪去,开始剧烈的咳嗽,嘴角也开始有了血丝。 忽然房门被一个女子用内力震开,“东方羚,你是不是嫌命不够长?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当年中的文华的毒封到了你的识海,你若老是这样强行连接别人的识海,还将血衣蛊的毒渡到自己识海,你真以为你有几条命我可以帮你救活?”白梅气愤的说着,当然还是一边骂着一边为他运功疗伤。 “白梅,我这不是也是奉命行事,必须要保护小公主安危。”羚当然也知道这个蹩脚的谎言的说了多少遍了。 “保护保护,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就是保护她,到双龙山下的时候毒发到全身溃烂,睡了半年才把你的命救回来!你以为你的识海还能封印毒很久吗!若不是师父走之前要我救你,你以为你还有命护她?你要是死了,我如何对的起师父的重托!”越想越气,索性白梅将内力收了回去,“就等你疼死算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会有下次了,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南疆了,按照双龙仙之前留下的计划,很快乌禅就能找到我们了。”羚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梅,总觉得双龙仙在八年以前就能预见的事情有些蹊跷,恐怕这些人在下一盘棋,所有人的命运早已安排,不容更改。 “是啊,八年没见师父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如何,他那么桀骜不羁的一个人,竟然肯委身于玉兰那样肮脏的地方,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白梅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他一切顺遂吧,毕竟能伤到他的人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 羚有些疑惑地问道;“情深意重?”据他所知双龙仙出生于塞北的龙氏家族,与南疆隔着十万八千里,更别提两个家族交际甚少。那他当年为何舍身救下羚和小公主?为何愿意为贵妃卖命?难道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白梅感觉也有点说的太多了,便打趣地回了羚一句;“说不定啊,师父他看上小公主了哈哈…夜深了,明天还要赶路,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 见白梅欲言又止,羚也并未追问,但他也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着巨大的秘密,他一定要去查清楚。 白梅回到房间,关好了门窗,悄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琉璃色的镜子。 “师父,师父!您在吗?” 半晌之后,琉璃镜内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正是在大明宫内的龙无情。 “恩,遇到什么事了吗?”龙无情的语气很平静,但他明白白梅不会无缘无故拿琉璃镜与他联系的,必然当下遇到了什么难事。 “师父,我好像说漏嘴了,羚开始怀疑你的动机了…可是师父,明明你说这是我们欠小公主的一个人情,为何不向他明说呢?他大概是我见过最关心小公主的人了。”白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望着龙无情的脸庞,希望师父不要惩罚自己才好。 “因为时机未到,他还未像我一样窥得一丝天机。” 白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师父,那你在那边…还好吗?我,我挺想…想继续和你学双龙剑的,你之前教我的那几招我都已经练的可好了!” 龙无情看着白梅因为紧张而通红的小脸,不由地笑了笑,果然不管过去多少年,哪怕她已经忘尽前缘,还是会兜兜转转回到他的身边,再慢慢爱上他,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哪怕他曾为天帝也无法参透啊。不过,为了所有人的命格,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师父!你笑我?我,我下次一定打败你!”白梅见龙无情笑起来,更是窘迫了。 “阿梅要是某一天可以不借用琉璃镜而直接与我的识海联络的话,应该就有一成机会打败我了。”人世间凡修行者皆有识海,但识海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难以被发掘。有人的识海可以化剑化枪,有人的识海可以化为毒物,但有形的东西迟早会凋零,真正厉害的将识海化为无形的东西。传言,到了无上境便是可以随意将自己的识海与他人的相联系,达到无我境便更是可以操控他人的意识,或者吞噬他人的寿命,可谓是半步通神,也是佛家所谓的“天机”了。 “那师父,羚的识海可谓是相当可怕了,我觉得若某一天失控,恐怖便是修行者的噩梦了吧?”白梅突然又有些担忧,毕竟识海并不是一尘不变的存在,越是强大的识海越容易失控,一旦失控便是永生永世堕入无尽的天海旋涡里,不能醒来了,即为所谓的成魔。成仙,成魔很多时候都在修行者一念之间,而白梅曾用琉璃镜想过窥探羚的识海,便是硬生生被挡了回来,说明他识海中的黑暗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强的多。 “所以,这就是我没告诉他真相的原因啊,希望他这一世别再走错了。” 疑云 三日后的宁州。 宁州是离南疆最近的一个大州了,也是南疆入中原最重要的要塞,所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即使如今的盛世也是派有重兵把守,而且对往来的南疆异族格外严格的盘查。 “什么风把十年未出南疆半步的大祭司乌禅大人又吹到这小小的宁州了?”镇守宁州的正是文华郡主的哥哥,朝廷的文宫上将军。他推开了乌禅在宁州落脚的院落,一时间原本空荡的院落此刻却有几分剑拔弩张。 “文将军您也说了,十年了,也该出来走走了。不过将军不必惊慌,乌禅只行只会见两个人,最后再带走一个人,等到了便回去了,可不敢在上将军的眼皮下干当年那些事了。”乌禅笑着打趣着,倒不像在镇南王府那副冷傲的样子。 文宫似乎也习惯乌禅这样亲密地打趣了,他也明白这个女人有多精明,永远是一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可偏偏又对她无可奈何。 “不过将军十年过去了,将军在这宁州的耳目可未有丝毫懈怠啊,我这来宁州才不到三日居然就发现我了,我很好奇,你是十年不见想来看看我又要干什么坏事了呢还是也想见。。。那孩子了?” 文宫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可那眼神若能化为刀刃估计都把乌禅千刀万剐了。 “我这个人也是多嘴,明明当年将他送到宫里当南疆的质子的时候就答应过你,此生与他情分已经断了,可偏偏如今又拿他威胁你帮我办事,我可真是个没信用的女人。”乌禅见到文宫的【追日剑】似有要出鞘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说下去了,而只是笑着看着文宫。 “最后一次,我帮你办完这件事,他以后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了。” “那我就多谢将军了,一定要帮我杀了青梅,绝对不能让她坏了我的计划。” 文宫听到青梅的名字,皱了皱眉头,“那是她的孩子,你觉得我会下的了手?” 乌禅将手轻轻搭在了文宫的肩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那你不想我们的孩子活命了吗?” 说完,乌禅没有回头的离开了小院,看着栖在树上的乌鸦,看来她的客人要到了,她写要下一盘棋,为了自己活一次。 宁州之所以被称为宁州,意为安宁之都,是因为远离皇都,偏安一隅,更有文宫上将军十万兵马镇守,州内百姓富足,衣食无忧,更无烧杀抢掠之事。 可近来却因为一件事闹得人心惶惶,一向安宁的宁州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传闻他在夜晚时分出没,他所到的地方都会消失一个人,不论男女老少,尸骨无存。可唯独在窗边会留一张青色的纸钱,也有人说更像一朵纸做的梅花,就像七年前的青州曾出现过的那个“青羽鬼”,所以大家都害怕的叫他一声“催命花”。不过青羽鬼不杀人不掠货,可他所到的地方必有人患上一种怪病,脖子上会出现一个青色的羽毛印记,然后慢慢变红,最后印记就像蝉蛹一样仿佛要破蛹而出。巧就巧在染上这种病并不会死,反而会精神百倍,但唯独他们不会再做梦了,记忆也极其短暂。 夕阳西下,令人害怕的黑夜很快又将笼罩整座城镇。 飞雪客栈。 伙计们有些哆嗦地看着慢慢下沉的太阳,年纪较小的一个问另外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叔,“瞿叔,你说在我们宁州作恶的这个歹人会不会是当年青州青羽鬼?” “青羽鬼?小风,我们做事光明磊落,定然不怕鬼上门。要有鬼来了,我也会互大家周全的。”朱叔皱了皱眉,看了看手中的【藏弓】,心里暗暗想着,希望真的不的不要是他。 “不过瞿叔,说真的这次我觉得道不像青羽鬼的做法。”小伙计说着拿出了一张宁州的地图,将近七日消失的人的住处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小风你何以见得?”瞿叔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伙计,按照这孩子平日的观察能想到此处? “这也不完全是小风想出来的,是。。。按理说这时候那两位少侠应该回来了呀?”小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大门。 话音刚落,一个着一身白衣的女子推门进来了,可是她身上却有点很多处伤痕,鲜血在她的白衣上绽开,一朵一朵像盛开在地狱深处。 小风见状一惊,这不是早上和那位少侠一起出去的姑娘吗!他立刻冲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子,女子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嘴唇白的一如她那袭白衣。 “白梅姑娘!白梅姑娘!” “救救我…我朋友…他现在…在…”女子哆哆嗦嗦地说着,每说一个字看起来都很费力。可未到她说完,她便先昏了过去。 “她只是受了些惊吓,一些皮外伤,睡一觉就好了。”瞿叔立刻帮她点了周身两处大穴,将血暂时止住了,将女子快速放回了房间,再回来看着小风桌上的地图。 小风立刻明白,很有可能二位少侠今天遇上了在青州作恶的“催命花”,而他们今天去的地方一定和之前大家在地图上研究过的一样! 之前的七个案发地点分别在宁州的东北、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七门附近,正好是个逆着时间的方向,而今晚的地方应该案发的地方正是通向皇都的北门。宁州在几百年前曾有幸为某个王朝的国都,而北门亦为敌国军队攻打进来的唯一入口,传言当时的天子亲自镇守北门,奈何仍挡不住百万敌军,遂战至一兵一卒自刎于北门。北门之下埋葬着几十万枯骨,亡灵肆虐,所谓道“天子守国门,亡灵哭社稷”。但自从文宫将军来到宁州以后,为了打破百姓的恐惧,将他的将军府修在了正北门,并向百姓们承诺,若一日城破,他与整个将军府会以血肉之躯替百姓争取逃命的时间,百姓们由衷感激,所以也应了将军的请求,北门十里之内虽有街坊,但不住一人。 而今晚那“催命花”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真敢去赫赫有名的将军府邸行凶杀人吗! “瞿叔,将军待我们这些老百姓如自己的子女一样,若那人能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再次出手,恐怕将军也会陷入危险,小风不能坐视不理!还有那位少侠与小风相谈甚欢,小风更难以见死不救!我也知道瞿叔已经隐世很多年了,所以这次…”小风有些神色凝重地看着瞿叔,看着那把【藏弓】隐隐散发着的杀意。 “也许,是时候让你出去闯闯了,”瞿叔笑着看着小风,“我与你亦师亦兄,这把【藏弓】就交给你了,可别让我失望。但我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要去证实一下,我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你若遇到那催命花打不过就逃命!” “瞿叔忘记小风的名号是【百里若风】了吗,虽然剑上功夫比不上瞿叔,但这脚下的功夫这世上该没人能追上我了。那小风就先去了。” 瞿叔点了点头,见到小风飞出去后立刻回房间去查证他的猜疑。 暗鬼 瞿叔见小风离开,便也很快来到了刚刚安放那女子的地方。 他轻轻将门推开,却见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再摸床榻,已经没有了余温,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 忽然窗户被风吹开,出现了很多黑衣人,瞿叔暗觉不妙,可【藏弓】已经给了小风,修行者的【识海】之力也没法借助它发挥出来,看来只有凭借武功与这些人周旋了。 瞿叔正欲将内力凝聚于丹田再将其化为气刃时,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黑衣人见状也站在了两侧,借着屋内忽灭忽明的烛光,瞿叔似乎看清了这些人身上的标志——【暗鬼】! “你是…青儿?”瞿叔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师叔看见这些暗鬼,是不是以为是我师父朱随之来了?”青梅忽然走到了瞿叔的面前,刚刚带血的白衣已经变为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青衣,手上正拿着一只似梅的暗器。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师叔放心,师父当年同意放你走,可我还没同意呢。只要入了这【暗鬼】,你即使远遁江湖,还不是一样会被我们找到?你当年在龙无情与师父决战前夕拿走双龙剑,救你了你那发疯的爱徒,却害得他败北,再不能入这江湖半步,如今啊我不过是替我师父讨一个公道罢了!” “这是小之的选择,我没有强迫他。但你在这宁州带着【暗鬼】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应该并不仅仅是要杀我吧?我一早就说过,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何苦这样大费周章?”“师叔不愧是师叔,果然看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为杀你。那你猜猜我们要做什么?”青梅向周围的暗影们使了一个眼色,暗影们很快就向着北门出发了,但青梅却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其实我从你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怀疑你了,倒不是你伪装的不像,反而是太像了,像你那个不染俗世的妹妹。可你身上长期带着淬毒的青梅令,即使在白梅的气味下也难以掩盖。我之所以当时没有揭穿你,是不希望小风再卷入我们的恩怨。至于你们的目的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明显了吗,你要害你的妹妹白梅,让全天下人知道文宫亲手将这个催命花青梅绳之以法,而你,作为白梅活下去,对吗青儿?” 青梅听着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当年暗鬼的第一军师,瞿庄师叔。那师叔一开始就看透了我的计划,为什么还要陪青儿演这场戏呢?” 瞿庄静静地看着越来越陌生的青梅,却对她一点杀意都不曾有。 “师叔是不敢说,还是不愿意再回想起…对我的伤害?”青梅将青梅令抵住瞿庄的脖子,可终究差一寸不愿伤他性命。 “青儿当年之事是我亏欠你太多,所以死在你手上我毫无怨言。”瞿庄见到青梅提起当年之事,眼中除了愧疚仍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愫。 青梅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那就请师叔帮我一个小忙吧,带白梅我去到乌禅身边吧,而青梅的命运如何就将给文宫去定夺吧。” 将军府。 一向安静的将军府突然在午夜灯火通明,护卫鱼贯而出,将整个府邸围着水泄不通。 “来人!将这个妖女给我拿下!”文宫冷漠地看着一身青衣的白梅,不对,他应该觉得此刻这个女子是青梅才对。 羚见到此状也是一头雾水,他和白梅只是想行侠仗义抓住这个为祸一方的催命花,却没想到反而是请君入瓮,四面楚歌。若是与将军硬碰硬那不正坐实了他们是那催命花的栽赃?可若是束手就擒将军会听他们解释吗? “文宫将军,我们今夜只是路过此处,并未想到会引起这样大的误会,我们都是来自双龙洞的修行之人…”羚将白梅护在身后,因为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中毒,内功散去,意识也不太清醒了,【识海】仿佛也被人在一点点侵蚀。 “你…叫什么名字?”没想到文宫在见到羚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而用那一双似鹰的眼睛看着他。 “在下,东方羚。”羚也有些疑惑,自己明明从未见过这位将军,为何他却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正当文宫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向神出鬼没的【暗鬼】也出现了。他们整齐地站在白梅身边,似乎要保护她一样。 文宫仍有些难以置信,一向不染俗世的白梅真的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正好在他管辖的宁州作恶?但这从天而降的【暗鬼】,是那个青衣鬼的手下,看来此事与白梅也许或多或少也有关系。 “东方少侠,本将要斌公执法捉拿这个女子归案,你且让开,本将可以网开一面,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视为妖女一党一并缉拿!”文宫说着,同时也示意弓箭手们准备放箭。 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了,这十年他在双龙洞内悉心修行,已经修到了地阶,这些人定不是他的对手。可修行者擅自对这些普通人用道法是要接受天谴的,一时间羚有些进退两难了。 而暗处,小风带着【藏弓】也早已到了,可瞿叔一向教导他不要轻易出手,所以当下的局势对将军仍然是有利的,所以他也并没有出手。 “放…”正当将军准备说出放箭的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少女和一个执剑的少年出现在了羚和白梅的面前。 少女缓缓将斗篷放下,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但她却笑着说“文宫将军,见到本宫还不跪下吗?”这一句看似风轻云淡的话,却压的文宫和这满院子的人仿佛喘不过气了。话语看似玩笑,但这股压力仿佛来自旁边的那个少年的【识海】。 文宫在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明白了,那酷似她母妃的眉眼和先帝曾有过的褐瞳,那一定是炼月和陛下的那个女儿!当初贵妃下了十七道【玉兰】想要处死的孩子! 文宫立刻跪下,周围的卫队也齐刷刷地跪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入局 阿云大概与生俱来有一种亲和力吧,在文宫和小风看到她弱小的身子挡在万千弓羽箭之前,都不禁为她折服,可却只有一人知道,那是血衣蛊刚刚萌芽的力量。血衣蛊之所以被贵妃那样看重,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它有着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鲜少有人知道它还是蛊惑人心的作用,只要仍是这世间的凡人。 但是只有蛊主知道,在这些奇效之下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公主殿下这是要包庇犯人吗?”文宫虽然跪着,却仍是斗胆问着。 “犯人?文宫将军,这是本宫的青梅姐姐,与本宫从小相伴,何罪之有?若说有罪,大概就是保护本宫,让一个不该活着的人多活了这八年?”阿云轻轻地走到文宫的身边,慢慢拿过了文宫的剑,“不如将军在杀她之前先把本宫杀了?” 文宫也没想到这个公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在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下,竟然能让他这样见过腥风血雨的人感到紧张。 “末将不敢!只是公主殿下,若今日放走这犯人我如何给整个宁州百姓一个交代?” “这有何难,那些人…只是去我们南疆做客了,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回来的。” 文宫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便命令卫队离开了,“长公主,您多保重,既然您出了南疆,便要明白,这天下有很多双眼睛会看着您了。” “多谢文宫将军,今日之恩,来日定会报答。” 文宫走后,阿云赶忙回头去看神情恍惚的“青梅”,却又看不出门道,便问;“随之哥哥,青梅姐姐到底怎么了?” 未待朱随之回答,羚便抢先说道;“她不是青梅,她是青梅的妹妹,白梅。” 阿云看了一眼羚,那个人的样子,和梦中的那个奇怪的人一模一样,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在梦里和她说着大江南北趣事的少年竟然是这次想要害青梅姐姐的人!还是那个讨厌的祭司的儿子! “阿云,这下你总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这个人不仅要害青梅,还要害你!他操控着青梅让她成为白梅,然后带给她的母亲乌禅,无非就是想讨好贵妃免去他私自离京的罪责;他接近你,潜入你的【识海】,无非是想要你身上的血衣蛊,当年他害的双龙仙为我们堕入【玉兰】,如今借文宫的手将我们整个【暗鬼】定上祸乱宁州的罪名,当真下的一手好棋。”随之将阿云护在身后,丝毫不畏惧羚慢慢释放出来的巨大【识压】。 浅云咬着嘴唇,低沉着向羚说着“只要你把青梅姐姐还给我们,他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我仍然信你。” 羚怎么也没料到,他与她期盼已久重逢会是现在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当年她还是在襁褓里的小婴孩,那样甜甜的笑容如今已经挥之不见。那些年在梦里一次一次的相会,都是他拼了命才连接到的,若说他有一点私心,大概就是想不想错过她的成长,想看着她继续无忧无虑地笑着,想帮她抑制血衣蛊的生长。 “你不信我吗?”羚笑着看着浅云,渐渐收回了识海的压力,他明白,一定是眼前这个叫朱随之的人设好的局,等着他们入瓮。 “我一直在南疆,也很喜欢听你讲外面的故事,你是我交到的第三个朋友,所以我不想对你用血衣蛊。可是青梅姐姐对我们也很重要,她要是到了乌禅手里一定会死的,所以就当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将她给我们吧,我让大家放你离开,权当没见过你。” 可羚知道,他的目标很明显,白梅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一定会很危险,朱随之一定会背着浅云对她下手,再嫁祸到自己身上,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一定会决裂自己和浅云的关系。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据他所知,这个叫朱随之的人既不是贵妃的人,也是江湖上想要长公主命的邪门歪道,难道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修行者,所以想借血衣蛊早一步窥得仙缘,早日成仙?要使血衣蛊快速萌发,就是要让蛊主的【识海】经历一次又一次精神的打击,朋友反目,夫妻失和正是世人一贯的做法,就像当初她母妃一样…但羚却不知朱随之的真正目的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不过只是希望浅云这一辈子能够平安顺遂,不要再爱上从前伤过她的人罢了。 “看来你总归是不信我的。”羚苦笑着,看来今天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他虽不愿在她面前动武,可是承蒙双龙仙当年的救助和答应他保护白梅的诺言,容不得他将白梅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们真的要…兵戎相见吗?我还以为你和世人不一样,接近我只是因为想和我做朋友,而不是要害我。”浅云有点沮丧地看着羚,明明这个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明明这个人身上看不出一点杀意,可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做出一些让她不得不将他划为敌人的举动呢? “阿云,我不会和你动手的,不过”,他将剑指向了朱随之,“我相信只要将这个布局之人制服,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朱随之倒也不意外,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他这次出场不是为了对抗文宫,而是要将这个可能会再一次伤害到浅云的人彻底清理干净。本想八年前留他一命,他会好自为之,没想到他这些人过去了还想着浅云!难道这就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一时间,两股巨大的【识海】之力被释放出来,浅云赶忙将羽之结界打开,修行者的决斗是不能波及到现世的,就像修行者同样也不为世人所知一样。 而在羚的【识海】释放出来的一刹那,在结界展开的一刹那,一直躲在小风却并没有被隔绝在外,反而一瞬间眼睛变成了木讷的白色,就像被什么侵入了一样。 而这一切也被浅云默默看到了。 赢家 九重天上。 坐在龙椅上听着八方神将汇报着仙界七零八碎的小事心不在焉的天帝突然一瞬间站了起来,八方神将也是一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如今的天帝并非先帝的亲骨肉,但却是先帝挚友南海女王和魔君的儿子,法力超然,聪慧超群,更是深得先帝和帝后喜爱。几千年的恩恩怨怨也让众位大臣不敢再去细究,毕竟当年有异议的人听说都被修罗神秘密处决了,更有人传当今的天帝是大洪荒时代就存在的修罗神的后代…自那以后,天界更没有人敢非议这位天帝的出身了。 天帝年纪虽然不大,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喜不行于色,怒不示于人,杀伐决断,可是今天…却有些反常? “陛下,我们刚刚说的新的一批飞升的仙人…先去驻守南海有什么问题吗?” “漠君,朕问你,有人如果要伤害帝君的母妃和父君朕可以杀了他吗?”天帝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陛下说的是浅…”漠君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回答万一没回答对的话可能是惹得这位天帝动怒的。 一旁的司命赶忙出来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已经将您的一魂一魄私下放到人间,已经是对命格极大的干预了。若您再出手,恐怕这也不是您的父君和母妃想要看到的啊!” “也是…若父君还是这么隐忍道真会害了母妃…那你去查查,现任的那位神鸟族的族长是不是仍在仙界,我总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人间,羽之结界。 羚的【识海】化为了一柄乌骓枪,那是他在双龙洞内修炼而成。当日【识海】问他修炼强大的力量究竟为了什么,他说他要有一些不得不守护的人。【识海】化为一把乌青色的枪,仿佛在乌青之下隐约有如月华般的银色,并告诉他,百兵枪为王,只是因守护的人不同会发生变化,如今乌骓枪为了不得不保护的人,他日破茧的追风枪便是为了为爱而护的人。 而朱随之的【识海】竟然不是兵器,而是一支鹤骨箫,这也是浅云第一次见他放出【识海】。【识海】也问过他,力量求之为何,他答曰,为了一个人,见过她之后哪怕梅妻鹤子再无憾了。【识海】化为一支白鹤之骨而成的洞箫,告诉他,第一首曲子叫《阳关三叠》为了送别那个人,而最后一首叫《平沙落雁》,为了埋葬那个人。 羚将乌骓枪快速刺向朱随之,急速的枪劲带着风中的流沙化为一道强劲的利刃向朱随之迎面而来。只见他并未吹动洞箫,而是一个追云步越到了半空。 羚见状并没有停下,而是将乌骓枪快速地朝着朱随之的方向扔了出去,朱随之随之再一个追云步回到了地面,但他没有想到羚并未随乌骓枪一起飞去,而是赤手空拳出现在了他落地的后面。 朱随之突然一笑,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在羚出现在身后的一刹那,吹动了鹤骨萧的第一首《阳关三叠》。萧声一出,朱随之的身边似有黄沙夹着寒风呼啸而过,更有三只由识压幻化的灵鹤盘旋在空中。萧声的前半段听着如歌如泣,就如同置身于阳关的城头,看漫漫的黄沙一望无垠,西出阳关再无故人,是为送别之曲。 羚立刻退到远处,舞动着乌骓枪,将看似细小的气刃击落在地。可那些落地的气刃仿佛有了灵性一样,不一会儿又重新回到朱随之的身边,继续循环着攻击。而羚现在自保尚且有些难度,更别说接近朱随之了。 “你若是承认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就放你一马,你不是我的对手。”朱随之看起来也并不想在浅云面前杀人,看似并未使出全力。 “我又没做过,为何要承认。”羚忽然将乌骓枪立与地前,咬破手指,在地上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朱随之一愣,他当然认得那些符号,那是将灵魂出卖给【识海】的符文。【识海】说到底更像修行者自己的心魔,隐藏在黑暗里,但却能让人格外的强大。每一次写出符文,都会有一小片灵魂会被囚于【识海】,直到所有灵魂消失,修行者也就会成为堕仙,变成魔。 可浅云年纪尚浅,她并未识得那些是什么。 而在她正有些发愣的时候,小风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护在一个看似很脆弱却丝毫不受战斗影响的光圈里。 在这个光圈里,浅云觉得太温暖了,就像身上因为刚刚使用血衣蛊被蛊虫蚕食的【识海】在慢慢的恢复,而这缓慢恢复的过程就像是自己的血液流经一样没有丝毫排斥。 “你是谁?”浅云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童。 “我…我是小风,羊令小风。”小风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随即又指着对决着的二人,“你说谁会赢?” “他们都会输。”浅云笑着对他说着,“谢谢你小风!” “为什么他们都会输?”小风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羚会输是因为啊,我会一会儿偷偷溜出结界会带走青梅姐姐,他抢不走就输了;而随之哥哥会输,是因为这场决斗一开始他就输了,他输了我对他的信任,他竟然让跟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梅姐姐做这样危险的事,难保他日不会这样对我…所以最后的赢家,是我!” 小风也是一愣,没想到浅云…变得这般聪明了!明明为仙的时候笨的…不对不对,不能说她笨,若她那般笨怎么生出了如此聪慧的天帝?小风想及此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来真的不用太担心他们了,大概这就是命数吧,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想着想着,小风的瞳孔失去了原来的那一抹白光,而是慢慢恢复了神智,看着两位绝顶的大侠似乎在比武。而他的身边正坐着的粉妆玉砌的女孩,有着淡淡的玉簪香。 他大概还没见过这样灵秀的小女孩,便没忍住拿手捏了捏浅云的脸,当然立刻得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当做回应。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像你一样可爱的瓷娃娃!”小风激动地说。 “你干嘛?”浅云也有些纳闷,这个人和刚刚有了明显的变化,之前一瞬间她还能明显感觉甚至比朱随之更强大的【识海】,现在感觉他不过就是个会几分武功的普通人。可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公主殿下!”小风突然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刚刚让堂堂文宫将军都灰头土脸离开了的长公主吗!刚刚隔着有点远没看清她的长相,没想到近看这么好看! “今天谢谢你帮我疗伤了,改日你到南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浅云说完,就消失在了结界之中。而小风却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一瞬间就消失的浅云,“小公主殿下…这是仙子吗…” 番外 玉簪花(含剧透!) 番外1 玉簪 很多年后的宁州。 有个画糖影的手艺人,他很奇怪,他有两个转盘。一个转盘的指针是一个羽毛,一个转盘的指针是一张有些生锈的弓。而转盘上只花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含苞待放的玉簪花,一件是浴火展翅的凤凰。 他除了东西奇怪以外,规矩也特别奇怪,若是二八芳华的少女来转他的转盘,就只用转那个羽毛的,价格是一朵玉簪花。而若是其他人想转,得搬得动那张看似生锈的巨弓才能转,价格是他倒贴一两金子。 刚开张的时候,大家想着有金子,都争先恐后的去转那个弓盘,可不管是力大无穷的壮汉,还是文弱的读书公子都没看出其中的玄机,没有一个人转的动那张弓。渐渐,他的生意就不是很好了,除了偶尔有几位摘了几朵玉簪花来换糖影吃的小女孩,便很少有人来他的店铺了。 他一卖就是很多年,后来他的胡子变成了如银月一般的雪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可他却越来越开心,人们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他无儿无女,好像也没有朋友,无声无息出现在宁州的闹市街坊,似乎也会很快离开,可一呆又呆了很多年。 直到一个夕阳西下的临近傍晚时分,他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来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她抱着一大盆玉簪,出现在了他眼前,一如很多年前,他睁开眼看到的那个女孩。 “我要你给我花很多糖影,还是要那种最特别的!”小女孩将一朵朵的玉簪花不多不少的放满了他转盘的玉簪花的位子,只剩下最后一个位子,那里画着的是一只凤凰。 “好啊,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他笑着看着她,虽然那时他连说话都已经很吃力了。 “我要你画…一百只飞向天空的自由自在的小凤凰。” “好。”他颤抖的手已经没办法再为她花一只凤凰了,但是他为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着不多不少九十九只凤凰。 “为什么…不给我再画一只了呢?我可是给了你一百朵玉簪花!”小女孩有些不解地看着那个在斜阳里笑的格外祥和的老人。 “因为…最后一只小凤凰带着…玉簪花飞走了…飞走了…” 小女孩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只做好的小凤凰,吃着吃着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往下留着,“为什么这些糖影会是苦的…可为什么是苦的呢…” 忽然,风将一朵玉簪的花瓣吹到了糖影的凤凰之上,“为什么…又变甜了呢…” 小女孩再回头,太阳正好落山,玉簪花也终于凋零了。 算计 当羚的乌骓枪泛起银色的光,他仿佛也感觉到了无穷的力量在涌入他的体内,刚刚难以抵御的气刃也就像雨滴砸在身上,毫无感觉了。 “你可真是个疯子!”朱随之也暗暗有些担心,将风沙换做气盾,换成灵鹤列阵,幻化出成百上千个鹤影,只守不攻。凄凉的鹤鸣伴着沁人心脾的萧声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洞又凄美的桥上,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又是曼陀花开,一边是看不见的死亡,一边又是看的见的绝望。 乌骓枪似乎也有了灵性,似乎认得出什么是幻影什么真实,就如同抽刀断水一般的三下,三只灵鹤已被击落。片刻之后,乌骓枪回到羚的手上,“今天白梅和浅云我都要带走,你休想伤害他们!” “可惜啊,我们都输了。”朱随之叹了口气,突然收回了【识海】,理了理衣服,将整个羽之结界收回掌心。 “你什么意思?”羚也有些疑惑,莫不是这个朱随之怕了不敢应战?可羚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远不止于此,至少他在他手下甚至也没有百分的把握能够同归于尽。但他此时收手,究竟是何意? “双龙洞这些年你的修为着实要令我另眼相看了,可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朱随之冷冷地看了羚一眼,再指着他身后说,“你看看,她们去哪里了?” 羚立刻回头,发现白梅和浅云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刚刚是太投入战斗而没有注意到她们… “阿云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我又怎会害你啊…你却连我也算计了…”朱随之有些叹气着转身离开了,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望向了刚刚浅云呆过的地方,皱了皱眉,看来有不速之客来过了。 不过羚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白梅在浅云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总好过落入朱随之的【暗鬼】的手上。他望向远处,他相信他一定能很快找到她们的,他会向她将一切都解释清楚的。可是,这些恩恩怨怨,真的说的清楚吗?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他们都是棋子。 而在宁州的另一边,瞿庄带着青梅找到了乌禅。 乌禅的别院。 “没想到归隐多年的瞿庄大人竟然会亲自护送白梅来找我,可是有何事需要我帮你?”乌禅见二人进来的时候也有些震惊,瞿庄曾是玄山道人的第一个徒弟,传言他和师弟,也就是上一任双龙仙争夺玄山掌门的位子失败,便带着一个小徒弟归隐山林,不问俗世。虽是败了,但上一任双龙仙也是被【藏弓】的最后一式重伤,以至于几年后都无法恢复,所以不敌龙无情,丢了双龙仙的名号。 乌禅知道,青梅已经投靠【暗影】企图除掉白梅,但没想到白梅此次居然找到了瞿庄护送,也难怪【暗影】未能得手。 “这只是我与故人的一个约定,我会亲自护送她到直到皇宫,无需乌禅大人给我什么。”瞿庄说完,便退到了门外,想必乌禅还要对“白梅”有些安排吧。 乌禅笑着关上了门,顺带着也关上了窗,再拉着“白梅”的手坐到了檀木椅上。 “姑母,那你来信,说有急事找我,究竟是什么?”青梅早已从白梅的【识海】中窥探出乌禅与其的交流,再者她们姐妹二人的长相连母亲都会时常弄错,想来乌禅也难看出区别。 “白梅,你还记得当年我偷偷救下你们姐妹二人曾对你们说过的话吗?” “姑母的话白梅一直记得的,我们自然是要做就要做全天下最不敢的事。您放心,待我入宫定不会叫天下再看了我们南疆笑话去!”青梅也知道,可能冥冥之中她和乌禅其实是一类人,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敢做全天下的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果然是我看重的好孩子,姑母这就安排文宫派人送你入宫,至于你那无情的父王,还是别见了。” 青梅点了点头,见乌禅没有起疑心,便也告退了。 宁州的另一条小道上。 正是带着真正白梅的浅云和小风。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浅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对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风说着。 小风傻笑着看着浅云,“我要保护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之前一直有个声音这样对我说。” 浅云也看出他并没有恶意,眼下也确实缺一个帮手,要不然她一个人很难带着青梅姐姐离开这宁州的天罗地网。 “可自从见了你,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那你还跟着我干嘛?” “因为我这次不是听从脑子的那个声音了,而是听从心里的声音。” 浅云疑惑地摇了摇头,将他手上的【藏弓】夺了过来,没想到一向认主的【藏弓】没有丝毫异动,乖乖呆在了浅云的手上。“你背着青梅姐姐,我们这样跑的快一点,我帮你拿这把弓。” 小风惊讶地看着【藏弓】,想当年瞿叔为了让这把弓认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想到到了浅云的手上却…这更让小风觉得浅云是小仙女了。 “我们这要去哪里?”小风望向浅云。 “其实我也不知道,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去皇城吧,听说当年有个大侠为了救我,一直在皇城为贵妃卖命,我们这次就去把他救出来!反正我一直呆在南疆真的太难受了,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浅云指着那条通往皇城的小路说着。 “你为什么不跟那两个人走呢,我看他们都绝非凡夫俗子。” “他们两个大骗子,一直算计我,我这次也要算计他们一次。” 小风突然停下来,对浅云非常认真的说“我不会骗你的!” “这种承诺还是别说太早了!你看那两个人,曾经也这样对我说过,结果什么都把我蒙在鼓里,我最讨厌这种感觉了,明明那么信任他们,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把我当做小孩子。” “可你本来就还是小孩子呀。” “小风你是不是讨打啊!本公主和那些小孩子不一样的!” “好好好,你是小仙女行了吧?” 伴着两人的笑声,太阳落山了,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以至于没有看到影子里出现的另一重影子。 小风 三年后的皇城。 虽然皇帝平庸无能,但到底贵妃铁血手腕,这天下依旧是一副太平的景象。 浅云也在皇城呆了第三个年头了,她以为是自己藏的很好,没有被贵妃发现,其实不知道一直有人一直默默保护着她们。 而小风虽然武功不太精湛,却画的一手精妙的糖影,特别是那玉簪花栩栩如生。到是“青梅”姐姐不似从前一般了,总是心事重重,甚至不怎么说话,只是呆呆的望向某处。 “小风,你说我们都到皇城三年了,怎么还是一点双龙仙的下落都没找到?按理说十年之期已满,为何双龙仙在江湖上还是迟迟不现身?”浅云边吃着糖影边问道。 “不知道,可能他还不想被我们找到?又或者他还有别的安排?” “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要进宫去看看!”浅云突然站起来,“本公主才不要一直欠着他人情。” 没想到一向看似胆小的小风这一次却点了点头,说“只要你要去,我就陪你。” 浅云突然一愣,笑着说“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像一个人,说要带我去看遍这大好河山,可到头来欺骗了我,就只敢躲在梦里远远看着我。” “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可能这辈子护着你,下辈子就要…接受惩罚了。” “人哪有什么下辈子?又要什么惩罚?”浅云奇怪地看着今天的小风,好像最近有哪里不一样了。 小风将【藏弓】背在肩上,那一刻,浅云觉得他像极了那个给她讲故事的骗子,可好像又不一样了。 记忆倒回到一年前的一个夜晚。 天帝将私放在小风身上的一魂一魄抽离,突然没有了天帝强大魂力的修复,小风本来孱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更加虚弱。他这病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吧,所以不管如何努力他都没法踏入修行的境界,连同【藏弓】也一直黯淡无光。 可那个时候小风什么都没有告诉浅云,他不能为了自己耽误她的大事,虽然他一直很想陪着这个仿若天仙般的少女。直到有一天,他的身体真的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当他即将死去的时候,那个人会将他强大的灵魂注入小风的身体,让小风的身体仍然“活”在这个世上,而那个人会以“小风”的身份继续保护浅云。 小风其实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谁,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认识…就是之前住过我身体里的那个魂魄的主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你和浅云的气息…” “是的,那是上一世我们的孩子。” “原来如此,那你这一世,也要好好对她啊,不要再骗她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们也总觉得很亲切,也很安心…” 其实忘川水让仙遗忘前尘往事,哪有那么容易。当他们再一次窥得一丝天意的时候就会忆起那些忘川水洗净的记忆,但至于这一丝天意究竟何时能再窥得,便是看心中的执念吧,执念越深越难以忘记。而羚在用血祭【识海】的时候无意看了从前的碎片,碎片慢慢在他的修行的过程中不断涌入,直到记忆如洪荒般涌入他的脑海。 若非情非得已,他也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那些前尘往事,可那是违背天命的。因为仙到凡间为人,除非重窥天道,将不允许忆起旧事,否则司命的命薄上会错乱,反而会降临更加痛苦的命格。 说起来命运还是惊人的相似,上一辈子他借用“天君”与她相逢相知相爱,这一世他仍要借用“小风”的身体与她相伴,可不论如何,能护她平安就足够了,哪怕魂飞魄散。因为他已经恢复了仙力理应回归仙班,不再允许干预人间世事,更何况用自己的灵魂将已经死了的“人”强行留在人间,按照仙法这即便是仙都要接受的魂飞魄散的惩罚。 大概,等她回去的时候,会怨自己吧,不过没关系,她一心软又肯定会原谅的。 浅云收拾好包袱,叮嘱着身后的小风说“一会儿跟着我,我们混进肃王府。” “肃王府?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肃王?我们怎么混进去?”小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经常在危难的时候会出现的纸条你还记得吗,就是帮我们逃过好几次【玉兰】追捕的,这次上面写着肃王大婚,我觉得应该是想告诉我们可以趁着肃王大婚皇上贵妃都要亲临,所以皇宫守卫定然松懈,我们可以混入皇宫看看双龙仙在不在,或者看看贵妃的秘密。” “你就这么相信这张纸条?万一那是害你的陷阱呢?”小风有些赌气地拉着浅云不让她往前走。但其实他知道,这张纸条出自何人,也知晓了那人和浅云从前的故事。所以他反而有些害怕,这一世浅云万一爱上了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浅云这次倒也没像平常一样任性,反而很平静地说“其实小风,我知道这张纸条出自哪里,虽然三年前气他骗了我,把青梅姐姐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信他现在不会害我们。大概,他也知道他现在出现我不会原谅他,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帮我们,还真是他一贯的作风。” “如今他只是害了你的朋友,如果有朝一日他害了你最爱的人呢?” “那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小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突然又猛地将浅云抱在怀里然后跪下。 浅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远近几里的人都跪下了,而远远出现了两顶明晃晃的轿子,在簇拥着的人群中格外的耀眼。虽然他们在皇城也住了三年了,看了不少达官显贵往来,但都没有今天这样的阵势。 待到轿子离他们很近的时候,众人开始高呼;“拜见皇上!拜见贵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浅云的身子开始颤抖着,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流一样,不知道是对父王的想念还是对贵妃的恨,亦或者是不甘,甚至还是有恐惧… 而小风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阿云,我会保护你的,我也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往事 肃王府。 一向冷清的肃王府今日格外的热闹,不仅是因为帝妃驾临,更重要是有关这个肃王妃的传闻。听说就是三年前南疆送来的公主,姿色倾城,被一向不好女色的皇帝看中,奇怪的是她虽得皇上青睐却一直未被纳入后宫,如今更被一向以冷血著称的肃王以正妃之礼娶了去。 不过肃王也是一个奇怪的王爷,一向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听闻相貌丑陋所以总戴着面具,大家也不禁为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嫁给一个相貌丑陋的王爷而感到唏嘘。 “这将会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你真的不后悔吗?”青梅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如很多年前刚刚拜入玄山的时候,他也曾问过她的话。玄山的规矩也奇怪,徒弟就像是师父的影子,说白了就是师父危急关头的替死鬼,一入玄山死也都是玄山的鬼,即使死了也要带回剑炉里为了【藏弓】增添一份怨气。 “这是我欠你和他的。”暗处的那个人平静地说着。 “命盘上谁欠谁的,谁又能还的清呢…”大概这三年在宫里才让青梅见识到了人心的薄凉,人命的卑贱,她也大概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了。 “你也不必愧疚,本来这也是我的命数,在外面逍遥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是回到了该回的地方罢了。” “如果重新回到我刚入玄山的时候,你会收我做你的徒弟吗…师叔。” “不会。” 另一边,浅云和小风藏在贤妃送礼回程的队伍里成功潜入了她阔别了十三的“家”,这个肮脏不堪却又金碧辉煌的皇宫。 “皇上最多三个时辰以后就会回来,我们必须要快一点。”小风提醒着浅云。 “嗯,不过你觉得双龙仙会在皇宫里吗?”偌大的皇宫,浅云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找一个人,还在这样短的时间里。 “你不觉得…来的太顺利了吗?”小风细细想了想,宫内出入人员的名单和数量都应该是有朝天门严格管控的,可他们就跟着贤妃身边的一个女官就这样混进来了,倒像是一切早都安排好了一样。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正当浅云和小风有些担忧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衣着简谱的女子,可身上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翡翠的簪子配上那一身天青色的宫服,完全不像这宫里的宫婢,可若说是妃子却感觉不像书里讲的那样溢彩鎏金。 小风将浅云护在身后,眼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也不知是否会伤害他们,一切表象都是可以被隐藏的。 “你和她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那个女子轻轻地摸了摸浅云的头,又转眼看着小风,眼中的泪水更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你是谁?”浅云不禁有点紧张,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啊,不过是这深宫里的一个可怜人罢了。”那个女子突然拉着二人的手,在这宫里肆无忌惮地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宫殿里,浅云瞥了一眼那个宫门的名字——竟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朝阳宫”! 即便他们对宫内再是不了解,可也绝对知道朝阳宫里住着的,可是当今的皇后啊!即使她再不得宠,再不讨帝王喜欢,也是先皇钦定的皇后,也是曾经能和肃王并肩的南安王的小女儿! “好了,这里安全了,你们两个为什么要跑到宫里,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皇后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浅云和小风在宫殿里。 “您是皇后娘娘吗?”浅云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而小风更是将【藏弓】握在手里,随时保持着警惕。 “难不成除了皇后娘娘还有第二个人能住进这朝阳宫吗?”说着,皇后起身将一旁站着的小风拉在身边,熟悉地就像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次一样了。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让贤妃帮我们入宫?”小风仍是冷冷地说着。 “因为有人告诉我,这样做了就能在我大限来临之前见到两个最想见到的人,也能帮助他们知道这深宫里的一些秘密,所以我同意了,没想到今日也算得偿所愿了。” “最想见到的人?”浅云和小风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啊,一个是我在宫里最好的姐妹的孩子,一个是我…最爱的人的孩子,都是故人之子啊,他们倒好,早早地离开了,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里,看着一个个疯子们为了争取帝王的那一点爱如何惨死在贵妃的手里…” “最爱的人…皇后娘娘最爱的不是皇上吗?”浅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皇后娘娘这是要诛九族的啊!可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旁人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 “谁说我一定要喜欢皇帝?若真喜欢上他那样薄情的人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好结局的,阿云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很多时候啊你要嫁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喜欢的,而是最无可奈何的一个罢了。” “你知道…她叫阿云?”小风也有些吃惊,一向独居深宫的皇后居然知道浅云的云字?按理说南安王十年前倒台以后,前朝后宫皇后应该再无助力才对,如何知道远在南疆的浅云的名字? “是啊,这还是我当年和阿云的母妃一起想的呢,希望她能像云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去做她想做的事,爱她想爱的人,不要像我们…我还知道你叫小风呢,当年世子知道贵妃除去了睿王就要轮到汝南王府了,正巧有位算命的先生说你命薄,活不过十三岁,只有去玄山可能才有机缘改命,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他就把你送到玄山上去了。没想到那位先生说的一点不假,看到你还活着,他大概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突然说着说着,皇后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嘴角也开始流出了有些泛黑的血。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皇后的大限将至?感觉她刚刚说的都是真话,若她真是母妃的好朋友,浅云立刻准备拿出小刀放血给皇后娘娘喝,都传言血衣蛊蛊主的血可以解百毒,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从阎王殿救回来。 皇后却笑着看着浅云,然后一手拿走了她的小刀,看起来并不希望她用血救自己。 “阿云,不用了,我不想再孤零零地活着了,你大概还不知道用血衣蛊救人要什么代价吧,就是用你的寿命将被救的人的强行留在人间,你母妃当年就是用半身的血这样把皇帝的命救回来了,可你看她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最后生下你的时候,她已经瘦的就剩一张皮了,她本来是这宫里那样明艳的妃啊!世子曾经那样爱过的炼月啊…” 浅云听到此处,将手握得很紧,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小风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皇后的身体也已经是大限已至,必须要问出他们想要得到的更重要的答案。 “皇后娘娘,天色…”正当小风准备问出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像已经知道了一样,轻轻的将浅云的手和小风的手放在一起。 “炼月和世子莫要再错过了,你们要在一起,你们幸福了小茉才能幸福,就像我们二十年前在...南安王府里第一见面的时候…可回不去了,不过,这次你们可不能丢下小茉了…” 就在肃王大婚的热闹的这一夜,朝阳宫里的皇后南安茉薨了,死的时候才三十三岁。 真相 肃王府外有个小黄门正着急地跑进来,慌乱地跪在皇帝面前,“启禀皇上…朝阳宫出…出大事了!” 贵妃有些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个小黄门,“没看到今天肃王大婚皇上正高兴,提什么朝阳宫?” 但到底当着满屋子前来祝贺的亲贵们也不好太过放肆,免得坏了她一向温文尔雅的形象。 “说吧,什么事。”皇帝倒是很平静,他知道朝阳宫自从十年前汝南王世子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派人来找过自己了,大概就是死生不复相见吧。 “皇后娘娘…刚刚过身了。”小黄门将头低的更低了,大家也素来知道帝后失和,贵妃专宠很多年了。 皇帝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她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娘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屏退宫人,一个人走了。” 贵妃死死地盯着皇上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不一样的情绪,因为整个后宫她都掌控于手掌,可唯独有一人就是皇后南宫茉,不论她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臣服于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是世上为数不多的知道她秘密的人,万一皇上… “那就按照皇后礼仪厚葬了吧,”皇上还特意看了看贵妃“爱妃以为如何?” “皇后姐姐素来简谱,不如葬礼一切从简吧。” 皇上点了点头“就依爱妃的意思去办吧。”皇上突然站起来,走向外面,“众位爱卿继续畅饮,朕一个人出去走走,不必跟来了。” 直到皇帝走到肃王府的一个小池塘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直到有一滴泪落在了池塘里,激起一阵涟漪,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但他明明觉得自己又不爱皇后,为什么会落泪呢?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或者说,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而小风抱着哭着的浅云,又在贤妃的帮助下顺利出了宫,回到了他们那个小屋。 “阿云,别怕,我们回家了。”小风抱着浅云,大概很多年没见过她哭了,在他不管是羚还是天君亦或是如今是小风的这几年,都很少见她哭,哭的这般歇斯底里。 “小风…这是我第一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你看到了吗,她嘴里的血一点点涌出来,还是乌黑的…” “阿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人总会死的,这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可是她分明是被人害死的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肯定是被贵妃害死的,和当年我母妃一样!”浅云朝着小风歇斯底里地说着。 “可她不是也说了,你的母妃是为了救皇上才…” “闭嘴!我不听!不管如何随之也告诉过我,我的母妃是被贵妃害死的!如今皇后也是被贵妃害死的!我一定要她血债血偿!”有些时候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铲除了,它会在心里最黑暗的地方生根发芽,让一个善良的人变成不分黑白的恶人。浅云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体内的血衣蛊在疯狂地叫嚣着,在仇恨中不断被滋养着。 小风暗叫不好,他忽然有个很不好的假设,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但是布下这一切的并不是叱咤风云的贵妃,不是消失的双龙仙,而是他们一直忽略了的一个人,一个她还是信任着的人! 贤妃的玉福宫内。 “族长,九重天已经派人去过神鸟族内了,那位大人大概已经猜到您已经私自下凡了。”贤妃跪着向朱随之说着。 “那他说了什么?”朱随之似乎并不是很担心。 “他说您如果现在回去,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您依然是神鸟族的族长,否则…否则…”贤妃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他说他知道您做了些什么,私自干预天君,南海女王,天帝,天后,甚至干预先帝和帝后的命格的罪责,当处以的不仅仅是魂飞魄散的处罚了,而是提去仙骨,打回原形,生生世世再无轮回,不可再存在于六界之内,修罗神也会亲自将您囚于永劫台下。” “你觉得我会怕吗?”朱随之仍是轻描淡写地说着。 “族长!是您带领我们神鸟一族重回如今的荣光,您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漠君啊!您真的要为了陪她护她一世而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值得吗?”贤妃略带着哭腔地看向朱随之,那是他们神鸟一族的希望啊,也是…她敬爱的族长啊! “小诺,从我给了贵妃那个东西,让她篡改了皇帝的记忆,所有人的命盘就已经变了,至少她不会像我那年偷看命薄上写着她会死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够了。反正我也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您安排当年白梅青梅的那一出戏,还有如今我和皇后的这一出戏,不过是想要让她快点成长,待到血衣蛊成熟后将它引出,好让她好好的活着,可您呢!您会…您永远这么善良,可偏偏不让她知道,是怕她也会难过吗?” “小诺,谢谢你。” “谢我助青梅窥得天机找回记忆和先帝双宿双飞?谢我今日带他入宫?还是谢我这些年一直替你看着神鸟一族?” “我自知仙界很快就会找到我了,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希望你帮我去办。”朱随之将一个小盒子交到了贤妃手里。 “如果我不去办呢?你要知道,天帝偷偷将一魂一魄放到人间的时候,命薄很可能又会发生改变了,这是你我都没预料到的,即便他已经收回那一魂一魄。” “所以,这也是我最不放心的一点,明明应该在天帝抽走寄宿的魂魄之后命薄上很快就死了的人,为何还活着?但我没有选择,在没有巨变以前还是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十八岁之前必须要她经历三次成长,然后用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将血衣蛊引出来。”朱随之的脸忽然有些一丝的苍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不应该是您亲自将蛊引出吗?”贤妃也有一丝诧异,这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改变计划。 “因为,我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我要在天界抓到我以前成为她的第三次成长了。” 小诺看着慢慢远去的那个男子,哭的泣不成声。 番外 月出 番外2(上)月出 她还记得第一见到他的时候,是她五百岁的时候。 那时候,九皇子北天帆还没有将天帝斗下去,而当时的族长一个个都为情所困,浅云族长为了“天君”失了法力,而上一任族长已经接任了漠君的位子,为了救自己重病的妻子答应了浅云要站在那时候孤身一人的北天帆的阵营,整个神鸟族似乎被两位大人就这么遗忘了。 天帝派出了三十六位无叶尊者血洗神鸟一族,那一年本该是神鸟族最大的一场浩劫。 可他出现了。他本是朱雀神兽,可奈何祖先做错了事,被贬到神鸟族接受【洗涤】。说白了,佛祖就是知道是朱雀听从白狐的挑唆害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徒儿,他要让朱雀一族也尝尝灭顶之灾,所以他的父亲,母亲,姐妹,亲族都被杀了,可佛祖却单单留了他一条性命,将他流放在神鸟族当中最卑贱的灰羽族,并封住了他九成的法力让他苟延残喘。 他在三十六位无叶尊者释放的剑雨里展开巨大的朱雀之翼,将天雷也好,业火也好都挡在羽翼之外,让本该也遭受无妄之灾的神鸟族,曾经欺负他的神鸟族有了生的希望。 后来越来越多的天雷,业火烧灼着他们朱雀一族溢彩鎏金的羽毛,直到整个羽翼都被业火吞噬,他们看到了佛祖在他背上的封印,突然想到了佛祖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若是冒然杀了他,若是惹怒了佛祖他们怕也要被降下【天谴】。 天界退兵的时候,天边出现了难得的满月。 而他失去了双翼,却也成为了拥戴的神鸟族的族长。 而他见到她的那一年,是她一千来岁的时候。 她叫许一诺,是鹰隼族乃至整个神鸟族那一辈的天才,大家都说她的天赋像极当年的浅云,除了她没有那与生俱来的凤凰眼。 “族长…族长,我是鹰隼族的程一诺,父亲说您有事找我!”她腼腆地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她心中的大英雄。她觉得他的眼睛好看,鼻子好看,连手上因为年少时留下的疤痕也好看,大概就是比天帝都还要伟岸的男子了。 “程一诺…你父亲怎么给你取这样的名字?”他打趣地问着眼前的小姑娘,果然像啊,可终究也只是像啊… “父亲是我们鹰隼族最骁勇的战士,可他没有信守诺言保护好我的娘亲,所以便教导我,以后承诺了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切不可再像他一样。” “当时是个…很好的名字。小诺,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叫你来吗?”他亲切地摸着她的头,可她知道族长从来不是个把情感写在脸上的人,恐怕会交代自己什么大事… “小诺不知道。不过应该和那位大人有关吧,只有碰到她的事情,您才会笑着说话…”她虽然只是个小仙,但她也知道九重天上最近出了些大事,那位曾经的神鸟族的小凤凰,南海的女王,那个族长深深爱着的女子,要下凡历劫了。 这些事情还是她和一个喝醉酒的仙官那里偷听到的,那个仙官从前是在司命身边伺候的,可办砸了事,便赶出了九重天到处给小仙们讲故事了。仙官说他那天看到一个模糊的名字,那个人的命薄着实了不得,爱不得,求不得,生不得,死不得,大家笑着叫那个人“不得”。 “不得”年轻时候充满了仇恨,他的亲人被害,家族没落,朋友背叛,大概也把人间话本子上面能经历的惨事都经历了一遍。他将仇恨化为自己复仇的力量,每日每夜的练习法术,即使那是像狗一样活着,他也相信终有一天他能报仇雪恨,哪怕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明明有高高在上的身份,显赫的血统,绝顶的天赋,大概把所有能有的好事都占了,可她却依然不被大家看的起,只因为她降生时的异样,一些虚无缥缈的预言,她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一次“不得”练功走火入魔,伤了好些族人,大家都说将他关到笼子里锁住,再封入【伏诛塔】。族人厌恶的眼神,一道道鞭笞的痕迹,一辈子囚禁的命运,他不甘心!可那时候他已经动弹不得,为了防止他暴走甚至还将【锁妖链】捆住他的双手,那是对他多大的侮辱啊,那是对待魔族才应该用的! 在所有的谩骂声中,“不得”看到了那个人出现了,她明明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敢对着那么多人将他护在身后,即便会触怒她的父王。 因为她的发现“不得”开始跟着那个人修行,渐渐他发现了比仇恨更重要的是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已经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不得”看着那个人,明明她有所有他如今想要的东西,法力,地位,身份可她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为什么? 那个人告诉“不得”最多的是命运是要学会接受的,不用去浪费时间去仇恨,尽全力让自己不留遗憾地走完这一生就够了。那个人亦师亦友,甚至让“不得”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那个人长的并不是太明艳,可偏偏那一双眼睛就像能将他看穿一般,她要他这辈子不准再生执念,否则必不得善终。也不知道那一句话是真是假,明明勘破玄机这样的事情大概只有佛祖有这样的本事吧,可他还是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却不知,这句话,将会在很多年后应验。 后来,她被送到太玄门下修行,他就知道自己和她这辈子应该很难再见面了。 便跑去问她的名字,可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一愣,随即也笑着说,真巧,他也没有,不如她将帮他随便起一个吧。 她笑着说,那叫随之吧,朱随之。 他点了点头,说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朱随之了,那你呢。 可没等她回话,她的父王便派人将她带走了。 正巧,那夜的月亮出来了,明晃晃的格外耀眼。 番外 月落 番外2(下) 月落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程一诺激动地问着那个喝醉的仙官,可仙官却没再讲下去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很久以后,她长大了,成为了法术不输给父亲的鹰隼族的战,大家都推选她去九重天上仙宫历练,说不定千万年后还有资历接任族长的位子。 就当她要去拜别族长的那个晚上,她迷路了,走到了一个很久没人居住过的宫殿外。可就在那个布满灰尘的宫殿内却传出了忽灭忽明的烛光,还有两个晃动的人影。 “你知道佛祖当年为何只留你一人性命?”一个和尚对着朱随之说着。 “他不过就是想看我在世上苟延残喘罢了。怎么,如今他要派你来杀了我吗?”朱随之倒也丝毫不畏惧那个和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世人都以为佛祖害了你们全家,可他们却不知,若非佛祖当年出手,你们朱雀一族早已灭族!朱雀一族伤的不仅是佛祖最疼爱的弟子,更是太玄天尊唯一的孩子!世上大概也只有佛祖能和他的师哥太玄天尊能平起平坐了吧,太玄本想灭你满门,可到底佛祖不忍还是留了你条性命,不仅是不忍你们一脉断绝,也是为了帮太玄那苦命的孩子和圆你自己的心愿。” “我如今还能帮他们这样大人物什么忙?我又有什么心愿?” “若非你心里还念着那个人,也不必日日还到这偏远的【玉簟宫】来睹物思人吧。” “你们如何得知?”朱随之突然一改刚刚玩笑的口气,而是将剑出鞘,直逼那人的命门。 “我们还知道很多,知道她会过的很辛苦,还知道她会下凡历劫,不过你放心,本来我们出家之人不该再插手这些是是非非,但是佛祖想借你的手去帮一个人。” “谁?” “太玄的孩子当年虽死,却留了一缕魂魄掉落在人间,这么多年,也该回来了。不过,要帮他重回天宫,也必须要帮你心中的那个人平安过完一生,这样想来也是两全其美了,只是唯独…” “唯独什么?”朱随之放下剑,有些颤抖地说着。 “你和她本来无缘,但我们却可以让你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长大,可唯独,你只有这一世了,你所做的一切最后都会被天上知道,而我们要你拦下所有罪责。” “我会如何?” “你会剔除仙骨,可能连一只只小朱雀也化形不了了,就像一缕孤魂野鬼一样囚于【永劫台】下。” “那她呢?” “她啊会顺利渡劫,和她爱的那个人相伴到老。” “好,那你能告诉我如今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叫浅云,意为神鸟云端之守护,飞于九天,远离尘嚣。” 程一诺震惊地听着,太可怕了,这是怎样可怕的秘密啊!她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绝对能令九重天上任何一个人都震惊的秘密! 她一抬头,看到了他似乎正好在也在看窗外,可是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空中的那一轮圆月,也是明晃晃的。 后来的后来,程一诺去仙界游历了好些年,她又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让她成长的人。那就是先帝的天后,原来那个跟着浅音一起堕入【永劫台】的帝王,那个传言冷血无情的帝王,那个曾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个很他极深的天后。 随着先帝的消失,天后青梅也一同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原来世人以为先帝死于【永劫台】,事实上却被天后偷偷救起一魂一魄,藏到了凡间。 而程一诺见到天后的时候,天后已经将自己剔去了仙骨,准备去往凡间。 可她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立刻上前想去拦住天后,可是天后却是笑着看着她,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先帝和她们姐妹的故事。 “所以说,先帝只是把您当做白梅的替身吗,可是白梅又是他亲手逼走的啊!” “是啊,可命运大概就是这样残忍的,我自知逆天而行藏起他的一魂一魄迟早会降下【天谴】,既然在这天界无法再陪着他,那我就也随他去人间吧。” “天后,您这样做值得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小诺再长大点就明白了,要把自己的心保护好,不要像我一样让它千疮百孔了…”天后身后应声而至的是将其除名的三十三道天雷,七十二道业火,大概天界会少了一位痴情的女子吧。 程一诺那一刻似乎也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思绪回到族长的营帐。 “小诺这些年出去历练了一番,果然长大了。”朱随之示意她不必站着,坐上那个族长才能坐的位子。 “族长这是何意!小诺我从未觊觎过您的位子!”小诺有点慌乱,大概她这些年的从容不迫在这个男人面前都破功了吧。 “小诺,你是个好孩子,你以后一定能将她的神鸟族照顾的很好,而且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是神鸟的族人,占着这个位子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她的?是浅…南海女王吗?” “你那夜果然听到了吧,我要去还我父兄欠下的债了,我也要去找她还债了,替她照看神鸟族这么多年我要和她好好算一算了。” “我偷听到你们的事情…为何那日不杀我?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说出去的,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果然,他不杀她不过是因为她和那个人有些像罢了!她有些明白了天后走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了。 “小诺,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朱随之将她拉到了神位之上,并将象征神鸟族长的戒指戴到了她手上。 “要我接任这个位子可以,我要你活着,只要活着。” “可你明明知道…” 小诺突然抱紧了朱随之,泪水夺眶而出,“求求你也多为自己想想吧,也有人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啊!佛祖不也告诉大家多行善事必有福报吗,我以后每天去做好事,只求他们不要让你成孤魂野鬼…” “好,我答应你,尽力活着,那你也要信守承诺,守护好她的神鸟族。” 程一诺知道族长是在骗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万一他信守承诺呢… 远处的月亮,似乎也落了。 请求 入夜。 贵妃特意给文华郡主在京城也修了不输于王爷规格的郡主府,其实这边是【玉兰】的总部,大概没人会猜到所有的情报会堂而皇之地就放在郡主府,大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文华敏锐地感觉有人暗中接近,随即立刻起身拿出一旁的【落云扇】朝那个影子扇去。 “是我,文华。”朱随之出乎意料地没有躲开【落云扇】的一击,胸前被毫无疑问地画出了一道口子。 “师哥…是你吗?为何你的…功力连我的一扇都躲不开了?”文华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眼里的师哥唯一一次也就败在过龙无情的手上,这些年师哥究竟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文华,是我,可我是你的师哥,也不是你的师哥。” “师哥这是何意?” “你过段时间便会明白了,你的师哥大概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替他活着,和你,瞿庄在师父门下一起长大,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师哥。”朱随之将窗户关上,递给文华一封信。 “文华眼里…师哥永远是师哥,师哥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文华知道师哥一向神神秘秘,可不论如何,他说的她都会信。 “我想见一见龙无情,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说来也奇怪,明明十年之期已经到了,贵妃娘娘却并没有下令要如何处置他和小公主,难道因为娘娘近来有了身孕,不想再见血光?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文华将朱随之扶到床榻上,替他包扎好伤口,摸着他的脉搏皱了皱眉。 “不用替我把脉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你快死了,师哥。”文华将快要起身的朱随之又按了回去,并点住了他几处大穴,可她也无法止住他不停外泄的法力。 “我知道,这是我的选择,此次前来我希望你告诉双龙仙去了哪里。”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 “以你掌握【玉兰】这么多年的地位,是找不到他吗?想必是他说了些什么不让你告诉我吧,就当师哥第一次求你吧,师妹。” 文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师哥,非见不可吗?” “是,他在哪里?” “十年之期满的时候,他就离开【玉兰】了,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去找他,而他也会找你来算账的,伤他徒儿的账他会杀了你。” “那他现在何处?” “我真的不知道,他只说了他要先去唤醒他被你们害的徒儿。” “我明白了,谢谢师妹。”文华也知道他的性子,说到做到,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于是还是默默的走开了,“师哥,我也求你一件事,活着。” 朱随之笑了笑,怎么大家都总让他许下明明最不可能的承诺,活着哪有那么容易啊。 而小风看着情绪失控的浅云痛苦的样子,一直咬着嘴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于是他想了一个最笨的方法,将袖子挽起来,“阿云,咬我吧,这样我也能分担一点你的痛了。”浅云没有拒绝,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直到咬出了血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零零星星的画面, 这个熟悉的血的感觉她好像在什么时候嗅到过…可是在什么时候呢? 蛊虫在她小小的身子里不停地叫嚣着,越是情绪失控的时候它们越是肆无忌惮。这样的痛苦大概也是血衣蛊强大力量的代价吧,医死人肉白骨,蛊惑人心哪一件不是逆天而行,自然需要付出等价的去交换,天道万法,谁又能被善待呢? “小风…我要把害我们的人都杀光!都杀光!” 当浅云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风忽然发现了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白梅,一个是消失很久的双龙仙。 白梅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眼神里不像之前一样空洞了,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一般,恢复了往日的灵性。她侧身上前,把了把脉,发现了浅云之所以崩溃,是因为剧烈的情绪促使蛊虫蚕食她的【识海】,就好比慢慢一壶的愤怒现在只能装在一个杯子大小的容器里了,总是心志坚定的大人恐怕都难逃暴走的命运,更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白梅姐,阿云她…” “浅云她体内的血衣蛊很快就会成熟了,成熟的蛊虫会在短短几年里蚕食宿主的【识海】,纵使我和师父也救不了她了…不过我之前有个朋友,他的【识海】可以将一部分蛊虫的灵气吸走,减缓她的痛苦,可是那个朋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个朋友可叫…羚?” 白梅有些震惊地看着小风,双龙仙更是直接将【龙魂】直逼小风的脖子,那出剑的速度竟也带起了一丝风。 “你知道羚,知道我是白梅而非姐姐青梅,莫非你也是朱随之的派来害她的人?”白梅将昏迷的浅云搂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小风。 “我不会害她,我和你们一样,只希望她好好的。”这时的龙无情虽然记得起前尘往事,可到底他还未恢复所有北天帆时期的法力,并没有看出“小风”的身份,或许也没想到他敢做这样的事情吧。 听完白梅的话,小风拿出了【藏弓】,虽然羚知道“小风”未能修行出【识海】,但是【藏弓】也是聚集了很多失败的玄门弟子冤魂的法器,想来这里面的仇恨也好,怒火也好,总能将蛊虫引诱二三,减缓她的痛苦。 果然不一会儿,浅云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眼中的戾气已经消减了不少,但却也很虚弱。 “阿云,我叫白梅,这是我师父双龙仙。”白梅对浅云说着,这是她清醒过来第一次见到浅云,这也是浅云第一次见到双龙仙。 双龙仙走到浅云跟前,上一世她为了救身为北天帆的自己最爱的女人浅音受了那样的苦,所以他便发誓,以后不管是她还是她的神鸟一族他都会保护的很好,这是他和浅音欠她的,可如今…她奄奄一息在床榻之上,到底是造化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浅云见到双龙仙的第一眼,忽然想起了记忆里某个碎片,怔怔叫出了“天帆…恩帆…”小风和双龙仙皆是一愣,难道她想起了什么!不应该啊,她未窥得天机,不可能忆的起那些前尘往事啊! “帮我,帮我杀了她好吗?”浅云拉着双龙仙的手说着。 “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会帮你的。” 收网 三年后。 宫内出了一件大事,贵妃娘娘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宫中的医官脑袋砍了一批又一批,民间的悬赏更是高达了数万黄金,封侯拜相,却也没有一人能够医好皇子。 “阿云,收网了吧,要不然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小风将又一碗黑糊糊的药递到了浅云的面前,一向怕苦的浅云也在三年前变了,甚至变得小风都有些陌生了,他曾经的师姐是那样心善的人,这一世难道真的要如此惩罚她吗,若有朝一日她想起这些血淋淋的事情该会有多痛苦啊! 其实三年前她并没有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只是大概有个名字刻的太深了,所以见到双龙仙那张莫名有些熟悉的脸下意识地说出来罢了,可没想到双龙仙却愿意帮她! 明明说救他远离苦海,未曾想又将她拉回地狱了,浅云也有些迷茫了,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开始怕的让自己害怕了呢,是托肃王妃青梅将自己有毒的血染到小皇子身上,让一个孩子日日也饱受钻心的痛的时候吗,是派小风一次又一次潜入可怕的皇宫打探消息的时候吗,是用 “东方羚”的消息威胁骗乌禅和文宫为自己效力的时候 ,她和宫内心狠手辣的贵妃是不是越来越像了? “小风,为什么母妃同样有血衣蛊,却至死都那样善良,明明父皇那样对她,明明贵妃那样折磨她,她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发动血衣蛊的能力,这些人她都可以玩弄在鼓掌之中!到头来唯一一次用血衣蛊的时候却是去救冷漠无情的父王,她是不是太傻了?” “大概她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改变你父王的心意吧…陛下其实还是很疼你的,就像当年…他私下派人将你送回南疆,本意也希望你能远离皇城的这些云谲波诡,但若你执意要回来…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可我并不开心,小风。”浅云忽然站起来,看向窗外,”还记得很多年前,我还在南疆的时候,梦里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我听着那个人讲故事,讲塞北的刀子酒,胡儿饼,我想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纵马塞北…如今都是我亲手葬送了!可我想回头的时候又会劝自己,明明都已经坚持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从南疆到这皇城,我这一路活的这般辛苦,凭什么她就可以儿女绕膝,夫妻恩爱?我偏不让她如意!想着若有一天她能落得该落的下场,我又开心的不得了!” 小风以为浅云的情绪又要崩溃了,立刻将血滴到【藏弓】之上,想让藏弓吸取她的戾气,让她好过一些。可这一次浅云却并没有接过【藏弓】,而是第一次注意到了小风的手,什么时候开始,当他解开绷带他的手上有一些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就像海水不停冲刷的某处岩石,慢慢皮肉已经不会愈合,依稀可见森森的白骨。 “小风,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手本该是侠客的命啊!”浅云亲亲握着他的手,想用血衣蛊将伤口治愈,可不管她怎么用力,伤口都没有丝毫的恢复。 “没用的阿云,血衣蛊分雌雄,雄蛊操控人心,雌蛊治愈百病,可当你选择了一种的时候,就一定会失去另一种能力了。”小风拿出了一枚玉佩,正是当年皇帝给东方羚和小公主的那枚,写的正是此意,只是还有一句话他没有看懂。 “你为何会有我们南疆特有的血衣玉?”浅云看着小风,总想从小风的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双龙仙告诉她的拼死将她从皇宫一路带回南疆的少年的影子,那个梦里给她许诺过要看遍大好河山的少年的影子,那个当年因为朱随之而被设计误会了的少年的影子… “我…见过他,他让我给你的,说是这也算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物件了。”小风将绷带继续缠在手上,似乎并不觉得伤口有多疼,或许也是麻木了。三年来,浅云暴走过很多次,杀戮和良知会不断刺激她,让她痛不欲生,而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藏弓】。而小风必须要使【藏弓】完完全全臣服于自己,没有强大的内功和【识海】,就唯有用鲜血这样最直接的办法,所以手上的伤痕与其说是【藏弓】害的,更是为了浅云他自愿的… “那他还好吗…能让我见见他吗,当年我错怪他了。” “他还是不想见你。” “是啊,我这样的人…罢了罢了,今晚我们就收网了吧,再拖下去那个皇子也要死了,也没有进宫的理由了。”浅云穿上一套宫服,她特意托乌禅从南疆送来的,今日她要彻底搅乱这个肮脏的皇宫,为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 浅云和小风来到皇榜之前,将救皇子封侯拜相的皇榜揭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卫兵看着浅云身上难掩的贵气,也不禁被震惊了三分,还有那一双和先皇一样褐色的眼睛,让人害怕的不敢直视。 “不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主子?”浅云看着愣着地卫兵。 话音刚落,文华郡主便从宅子里走了出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公主啊,这么急着来送死吗?” “如果你不快些带我进宫,可能我那苦命的弟弟便真的药石无灵了,若是贵妃知道了,文华姐姐担得起这个这个责任吗?”浅云丝毫没有畏惧地站在文华面前说着,即使文华的武功可以瞬间了结了她和小风的命。 “虽然我很想就在这里杀了你,这样他…罢了,我能送你进去,可你若是死在了里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当然,我就没想过,今夜这座皇宫还能有人出来。” 浅云早已让双龙仙和白梅在皇宫里放了足够的“火”,这座肮脏的皇宫,大概需要这样一场红莲业火吧,烧尽这世上所有丑陋的灵魂。而贵妃大概还不知,她最大的王牌文宫的宁州的兵马和南疆已经背叛了她,一个【玉兰】也不可能与恨她已久的全江湖对抗。浅云笑着,到时候若她有命活着出来,宁州和南疆就会派兵拥护她成为女帝,若是她殒命于此,她也会文宫和乌禅拥戴肃王称帝。 不论如何,贵妃和朱随之,她要他们死! 意中 几个小黄门将浅云和小风领着进了宫,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进这座宫殿。 那日的天气很好,就和三年前偷偷进宫的时候一样,万里无云。 贵妃的落霞宫。 “没想到我本想留你一条贱命,你还敢巴巴地到我跟前来?当真以为在这宫里我不敢杀你吗?”贵妃坐在高高的鎏金花椅上,看着盛装而来的浅云。 “贵妃娘娘若不想您唯一的孩子死,肯定还不能杀我,因为也比我更清楚,这世上只有这么最后一只血衣蛊或许能救他一命了。”与三年前不同,那时候贵妃也是坐在高高的地方,那时候浅云对她还是畏惧对于仇恨的,如今却只有恨了。 “你想要做什么?”贵妃看着浅云的脸,真像啊,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个固执的女人! “我要…”还未待浅云说完,落霞宫内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他走到了大殿的中央看着贵妃点了点头。 “有些话,我想单独对…我们小公主说。”他将浅云拉在身边,按动了某个暗装,落霞宫的大殿中央竟然出现了一条暗道,似乎通向地下很深的地方。 小风正准备拦下,却被浅云制止了,“我也有笔账要和他算,你在外面正好帮我处理掉贵妃。” 地下的宫殿似乎也很空,青石砖上也长满了青苔,似乎哪里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地响着。 直到走到尽头,再也没有路向前了,那个人停下了。 “朱随之,你想做什么?”浅云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阿云,我来告诉你一个真相,一个几十年前的真相。” “从我从双龙仙那里知道你当年骗得我和羚决裂的时候,你说的话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以前,我寄人篱下,名如蝼蚁的时候,被一个很温暖的人救赎了,我发誓,我一定要拼命去往她的身边,不管是为了报答她的治愈之恩还是其他的感情。可是当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但是惩罚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我岂能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要帮她完成她的愿望,所以我…将你养大,不过是想要你的血衣蛊罢了。” 浅云走到朱随之的身边,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但朱随之却并没有还手。 “虽然早就想到了你的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血衣蛊,可未曾想到你竟然也是贵妃的人。所以小时候你教我剑法时候,救我的时候,和我相伴的这些年都是逢场作戏吗?” “是啊。这一切都是我设下的局,你恨我对吧,恨不得杀了我,所以我啊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只给你这一次。”朱随之拿出了他的剑,他极少示人的剑,这把剑叫【意中】,只是不知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情意之中罢了。 浅云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朱随之竟然卸去了周身的【识海】,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啊,曾经的她们…不是这样的啊! 记忆回到了浅云刚能记得事情的时候,那年她五岁,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平生第一次偷偷溜出王府,走在南疆的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人影攒动,比起她清冷的宫殿有趣太多了。 那是七月十三,浅云知道每逢十三,朱随之便会离开王府,只留青梅姐姐看着她。所以青梅姐姐比朱随之要好糊弄多了,所以她走在了她最想走的“人间”。可这个“人间”对她似乎并不是太友好,以至于她刚出府邸的时候,就已经被好几双眼睛盯上了。 浅云并不知道危险在向她靠近,她终于自由自在走在南疆的大街上,甚至于离开南疆去中原看看!去塞上大漠看看! 可正当她想租一辆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钱出门。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向她走了过来,“小姑娘,你想去哪里呀,爷爷正好要去宁州,要一起去吗?” “宁州?是那个‘千帆过宁州,白雪满山头’里说的那个宁州吗!”浅云有些兴奋地说着,宁州过去就是中原了! 老人点了点头。 “可我…没有钱给你…”浅云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没事,我们不收你钱,等我们商队送你到了,只需要你留下一件东西就好了。” 那时候她还没想到,他们要让她留下的东西竟是她的命! 马车在路上飞驰着,那老人矫健的身手也丝毫不似一个正常的南疆人,颠簸的路面也不似正常的官道,天色也愈发昏暗了起来,浅云有些害怕地坐在马车里,突然特别想一个人,想那个平时对她严加管束不让她“自由”的人,想那个将她一直保护的很好的人。 “爷爷,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宁州呢,若是太远了我就不去了…” “没事,很快就能到…阎王殿了!”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下来了,浅云害怕极了,她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听随之的话,好好呆在家里不乱跑了,她不想死… 等到她悄悄从马车的窗户上看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一身黑色的玄衣,一柄漆黑的玄剑,一匹银白的战马,就这样拦住了他们整个商队的马车。 她看着一向笑着的随之第一次换上了那样狰狞的表情,很少出鞘的【意中】就像地狱中走出的恶鬼散发着强大的戾气,声音里也透露着一丝压抑,“沈大师这是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没想到你还是追来了,你简直…”那个老人索性也不装了,周围的人也一起褪去伪装,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江南十二剑! “没错,每月十三是我【连月剑法】最弱的时候,但并不代表我连你们这样的杂碎都打不过。”朱随之将【意中】一挥,一行人拿着的剑都开始剑鸣不止,是剑的臣服,绝对力量的压制。 沈元期见状似乎也并没有太过慌乱,即使他朱随之的身手再好,可是江南十三剑的精髓不在强,而是在快,虽然他们十三人合力也未必能杀死朱随之,但取浅云性命他还是有自信的。 “我们不敌你,拉着这个孩子陪葬似乎也不算一无所获。” “你敢动她试试?”朱随之忽然一个闪身,来到了沈元期的身边,【意中】也离他的脖子不偏不离正好一寸。 【意中】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剑鸣不止。 恩怨 第一次浅云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近到只是和刀刃进一寸或者远一寸。 “你把我杀了这一刻,我师弟的剑也足够把她杀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沈元期冷笑着,他们在南疆潜伏了这么久,早已摸清楚了这个一直保护着公主的最后一把“剑”唯一的软肋。 “说吧,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朱随之将【意中】放回了剑鞘,可身上的杀气并没有消减。 “世人都以为我们想要【血衣蛊】,以为我们效忠【玉兰】,可是我们兄弟十三人只是来报仇罢了!皇帝老儿害死了我们师父,抢走了师父的妻子,我们要杀了他唯一的孩子,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你们师父…是南安王的世子?” “正是,所以不论你今天说什么,我们都要杀了这个恶鬼的孩子,然后再嫁祸给宁州的文宫哈哈哈,害死我们师父的这些朝廷鹰犬一个都跑不了!”沈元期开始狰狞地笑着,可真的杀了这个孩子就写恩怨就能一笔勾销吗? “那这样,看来你们都要葬身于此了。”朱随之也知道,面前这些人皆是普通的江湖人,是绝对不能对他们使用【识海】的,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哪怕【天谴】降临,他都要她活着,过完属于她的一生。 朱随之释放【识海】的一刹那,天地忽然飞沙走石,骤起的狂风吹得众人都睁不开眼,身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就在众人困于飞沙之时,他走到了浅云的面前,将吓得一动不动的她抱在了怀里,一瞬间周身的杀气都散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一种温暖。 但是很快,天上就有了异样,【识海】与仙界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凡人可以窥探天道的阶梯,也是仙界对凡人的监视,维持着从大洪荒时期到如今的平衡。但若是有人出现打破这些平衡,仙界会由佛祖坐下的十八罗汉直接降下【天谴】,惩罚这些人,称之为【霜天降临】。 朱随之似乎也并不慌张,该来的终究要来。 飞沙走石慢慢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慢慢降落的霜雪,看似细小绵长,却将会一点点蚕食【识海】的力量,相当于要废去修行者的功力,那些绵长的痛苦不似天雷那般干脆直接,更像是陷入一场噩梦,走在没有尽头的黑夜一样。 朱随之的【识海】越来越稀薄,而霜雪却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 “没事了,阿云。”浅云听到随之这样轻柔地给她说着,不由得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刚刚凶狠的江南十三剑,而是漫天的大雪,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覆盖着她记忆的那一场大雪一样。 慢慢【识海】的保护越来越弱,细细密密的雪像是战场上数不清的弓箭,鲜血慢慢蔓延在他身上,在这漫天的雪地里。 他缓缓向离她那样近的浅云,可感觉是那样遥远。后来他终于一步也走不了了,就站在她面前,静静看着她,将【意中】递给她,也将自己的心意递给着她。 “随之哥哥!随之哥哥!你怎么了!阿云保证以后不会再乱跑了,以后都听你的话,以后都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不要睡了,你快醒醒,你带阿云回家好不好…”浅云跑向着朱随之,抱着他倒在雪地里的身体。 朱随之想回应浅云,话似乎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溺水的人想呼救却只能呛一口水一样。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哭,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本来无缘的彼此,还能见她为了自己哭一场,想来这一世的付出也算得上值得? “随之哥哥,随之哥哥!我不要你死!我不准你离开我!”浅云像个闯了货的孩子,倔强地想帮他挡住雪花般的箭羽,可奈何那些雪花竟然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仍然重重地落在朱随之的身上。 “随之哥哥!你若敢死,阿云就随你一起去!是阿云害的你这样,黄泉路上我们还是一起走!”正当她这句话说完,雪似乎停了,有一个带着日光般的人走到了她们的身边,可他走过的雪地竟然没有脚印,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他像个魂魄。 “阿娘怎么哭成这样,看来父王还没找您,真是没用。” “你叫我什么?阿亮?我不叫阿亮,我叫阿云。您是神仙吗?能救救我的哥哥吗,他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神仙你救救他吧,我愿意拿我的命去换!”浅云想拉住那个人的手,到头来也直直地穿了过去。 “阿云,我能救他,但若有朝一日他做了伤害你的事,一定不要手软,你已经不欠他了,能答应我吗?” 浅云疯狂地点头,当她再睁眼的时候,朱随之的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了,周围的雪也慢慢融化了,只是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从始至终。 地宫。 “我们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随之。”浅云接过了【意中】,但不知道这次他的【意中】可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浅云一直觉得朱随之这样冷漠的话语是不会对着她说着,虽然所有人都对她说朱随之是贵妃的人,虽然她也对着所有人说自己会亲手杀了这个害了那么多人的帮凶,但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她的手就开始颤抖着,那是陪伴了自己八年的随之哥哥啊!是救过自己的随之哥哥啊!可也是害的白梅姐姐神智不清了三年的人,害的羚与自己决裂的人,更是算计了自己这么多年只为求血衣蛊的人… “朱随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你看我当年如何利用青梅就会如何利用你,比如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杀我,对吗阿云?” “朱随之,你就知道欺负我!”浅云突然哭了起来,朱随之大概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吧,即便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夸下海口说要亲手杀了他,说自己有多恨他,可是生死关头她的手怎么就颤抖了呢!怎么就拿不起那把【意中】了呢!她也说不清楚和朱随之之间的恩怨,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还得清? “如果你杀不了我,我们就一起结束这段错位的恩怨吧。”朱随之释放了【识海】,奏响了骨笛的最后一曲《平沙落雁》,就让我们一起埋葬吧。 落雁 朱随之和陷入了同一个梦境,由《平沙落雁》编织的梦境,也是他想和她的结局。 如果可能,他愿意故事就停在这里,再也不要醒来了,不过他大概再也醒不来了吧。 浅云在梦境中醒来的时候,正是人间的四月天,在他最喜欢的川蜀。 “你是谁?我…又是谁?”浅云望着身旁的男人,一脸疑惑。 “我是你的夫君,落清随。你是我的夫人,漠鸦。”朱随之笑着理着浅云的鬓发,可是他有他的私心,他的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漠鸦,而浅云是那个人给她的名字,他很是不喜欢。而他自己曾经也是有名字的,朱雀一族的落清随少主,可那个名字终究被仙界剔除了。大概在梦里,他和她能再做一回自己吧,再做一回落清随和漠鸦。 “你是我的夫君,可我为何一点都想不起了呢?”漠鸦似乎也在落清随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可她也明白,这股熟悉并不是夫妻之间的,而是一种相似的灵魂相互依偎着取暖罢了。 “因为,因为我做了一些坏事,欺骗了你,你还没有原谅我。” “那你做了何事?如果你知错能改,把真相告诉我,我肯定能原谅你的。” “那我们说好了,到最后知道真相的时候,你一定原谅我,好吗夫人?”落清随拉着漠鸦的手,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却又这么遥远,远到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有。 “这就要看你表现啦,夫君。” 后来漠鸦和落清随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川蜀的落云寺,塞北的马戈城,江南的秦淮河,还有京城的大明宫,走遍大江南北,也走过了半生烟雨。 后来他们还是选择去了南疆,在那里漠鸦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取名落雁。落是随她父亲落清随,雁的漠鸦希望女儿能像大雁一样忠贞,鸿雁一样勇敢。 “娘亲,父亲今日去哪里了,今日是雁儿的生辰,一大早他就没影了。父亲是不是不喜欢…雁儿,因为雁儿害得娘亲当年难产差点…雁儿都五岁了,父亲都没有抱过我…”雁儿在漠鸦怀里嘟着嘴说着,漠鸦倒是一脸笑着看着自家生气的女儿。 “好好好,等你父亲回来,娘亲一定好好收拾他!”话音未落,落清随便带着很多食材回到了家。 “好啊,我一不在,你们娘俩就这样准备谋害我了吗?”落清随倒也不生气地看向漠鸦,可看向落雁的时候始终有些冷漠,可是冷漠之下却也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感。他和她命运根本没有交集,即使是在他编织的美梦里,也不可能出现现实本不会出现的人或物,而这个孩子不过是藏在她身体里的血衣蛊化形而来,要和他一起埋葬在这个美梦里罢了。 “是啊,雁儿,既然你父亲不喜欢你,那娘亲就带你去找个喜欢你的人当你父亲好不好?”漠鸦抱起雁儿准备走出去,却被落清随拦下了。 “好啦我的小祖宗们,我这不是一大早就出去给你们买菜,准备给我们雁儿做一顿大餐过生辰。” 落雁从漠鸦的怀里跳了下来,冲到了落清随的身边,想主动帮他拿一些,原来父亲还是想着自己的! 落清随倒也随她,轻轻摸着她的头说着,“雁儿帮我把这些菜拿去厨房好不好,我和你娘亲要说一些悄悄话。” 落雁感觉瞬间特别开心,父亲的笑和温柔一向都只给母亲的,很少笑着给自己说过话,更没有这样温柔得摸过她的头了!于是拿着菜她飞奔向了厨房。 “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雁儿五岁了,你要告诉我你的秘密了。”漠鸦缓缓走向落清随,将他的手轻轻握着。他的手因为多年持剑有了或深或浅的茧,可浅云握着的时候却格外安心,就像剑客握着最心爱的宝剑一般。 “漠儿,如果可以,我真的这一辈子都不想向你提起那些前尘往事,我们一辈子在这样快乐的日子里好吗?” 落清随也握住她的手,再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脸旁,感受着她的温度。 “可是清随,我想知道你的事情,知道你心里的秘密,也想…分担你的痛苦。你看我们的雁儿都这么大了,你还是…不信任我吗?”漠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愁上眉宇的男子,自己和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走不到他的心里去吗? “不不不,漠儿,当我说出真相的时候就是你梦醒的时候了,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你醒来,就永远见不到我和雁儿了,即使这样你还是要我讲出真相吗?” “清随,我不会离开你和雁儿的!绝对不会!可我也不想一辈子活在一个骗局里,我想知道真相,比如…世上的所有人为什么都看不见我,十年过去了我的容貌为什么没有一点变化,为什么除了新婚那一晚…你都不愿意碰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爱过我?或者我根本就是一个妖怪?” 落清随低头亲上了漠鸦,他怎么可能容忍她这样诋毁她自己?还敢说出没爱过她这样的话?欲念就像春日的树芽,一经浇灌便无可抑制的肆意增长。漠鸦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向苍白的两颊泛起了潮红,而她似乎也并不想放开,因为她总有一种一旦放开眼前这个人就要永远离开自己了一样。 “好啊,父亲把我支开,原来就是要偷亲娘亲啊!”正巧这个时候落雁回来了,看到一向稳重的父亲居然这么热情了?看来自己想要个小弟弟的愿望又近了一步!对,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娘亲和父亲了,要赶快溜才是! “嘿嘿,娘亲加油!给我生个弟弟玩!”说着落雁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留下一脸尴尬的父母。 漠鸦尴尬地推开了落清随,但她也明白了刚刚她说的话似乎有些重了,于是又委屈地拉着落清随的手说着,“我的意思是说…我…想一家人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 落清随将漠鸦紧紧拥入怀中,“是啊,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是我一直自私地想霸占你,想让你在这个梦里一直陪着我,可我忘了你也有你的丈夫,你的孩子…漠儿,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好吗,让我就这样抱着你,等我抱累了,再去接受惩罚。” “你这是何意?我…不是你的夫人吗?雁儿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漠鸦有些惊讶。 “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我会有惩罚的,你放心,这个惩罚会让我魂飞魄散,你也会永远忘记我,可我一点都不后悔。” “我不信,你现在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的夫君只有你,我的孩子也只有雁儿,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在你们身边!你也不准走!更不准忘了我们!”漠鸦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知道落清随对她从来不说谎的,泪水开始缓缓布满她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在落清随的肩上。 “娘子,你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本来错的一直都是我,你马上就能回到你真正的世界了,你应该…开心才对。”落清随轻轻地拭去漠鸦脸上的泪痕,这大概是见她第二次哭的如此吧,如果有来生,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他那时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与她就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哦,来生,他已经没有来生了啊,他只剩这个梦了。 告别 落清随一直抱着漠鸦,想把这一生能对她说的话都说完,此一别,永生永世他都没有机会再说完了。 “清随,我不问了,我愿意糊糊涂涂地过完这一辈子,只求你和雁儿不要离开我!你说过的,我们还要给雁儿生个弟弟,等他们姐弟俩都大了,我们看着他们娶妻嫁人,然后一起又去游山玩水,然后到我们老的不能再老的时候,就一起跳到那北边的南湘湖,来生就还能在湖边重逢…” “恩,我说过的。我还对你许下过什么承诺吗?” “你还说,你要将你的剑法传给雁儿,等她再大些你就可以教她了!还有还有,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啊…” 落清随笑着看着漠鸦,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是时候让她醒来了,该让她回去了,自己的【识海】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娘子,答应我,一定好好地活着,连同我的那一份。”说罢,落清随在她写了一个字,再吻了吻她的发梢。渐渐地,漠鸦的身体开始泛起金色的光芒,越来越透明,然后一点一点要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朱随之,我爱过你。” 就在漠鸦将要的消失的那一刹那,她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不知是真心亦或是虚言,落清随都是一愣,可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足够支撑他渡过余生所有的悲伤。 就在漠鸦消失后不久,落雁回到了家里。 因为【识海】的力量很快就会消失殆尽,这个由【识海】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也开始崩塌,从这些人到所有的房屋,乃至他们自己。 “你早就看出来了吧,血衣蛊,为什么还愿意留在这里?”落清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是啊,我为什么会愿意留在这里陪父亲一起死呢?大概是我活的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了。直到我进入你编织的梦境,我才想起来,我为血衣蛊之前也是凡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人,一个渴望父母能疼爱我的小女孩罢了。”落雁缓缓走到落清随的身边,又看向漠鸦消失的地方,眼睛忽然有些酸涩,竟流下两行泪来。 “这场梦看来埋葬的不仅我一人啊…雁儿,怕吗,我们很快也会消失了。”落清随第一次抱着这个孩子,他本只想让她从漠鸦的身体里出来,并不想要她性命,却不曾想这个孩子…或许这就是命吧。 忽然梦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从裂缝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随之,你可知罪?”还是之前的那个和尚,不过这次和尚的手里多了一件法器。 “知罪。”落清随很平静地回答着,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那我佛就罚你永生永世魂飞魄散,永不可重聚,囚于【永劫台】下。但念你当年护神鸟一族有功,天帝也向佛祖求情,允留你一丝神元在佛前,终日听这佛经吟诵,洗去你干预人间的满身罪孽。”和尚正要抬手,将他连同整个梦境吸入【佛魇龛】里,却被落清随打断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望你替我解答一二,之后我自会去往你手中的法器里。” “你说吧。”和尚叹了一口气,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他已是将死之人,想来应该佛祖也会宽宥的。 “你们要我帮助的人想来是…叫小风的孩子吧,按理说他几年前就应该在人间死去回归天界,可为何他还活在这世上?” “因为有一个法力超然的神附身在小风身上了,虽然小风本来已经死了,但强行将小风的肉体留在了人间。” “他…他是天君羚吗?”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就不应该再问小僧,何苦为自己平添几分烦恼。” “那我就放心了。佛祖普度众生,想来也不忍心…这孩子跟着我一起被囚禁,还望你将她带走。”落清随叹了叹气,有些时候也不知道真的把她当做了血衣蛊还是自己和漠鸦的女儿。 落雁一听便立刻站起来,然后又跪在落清随的面前,“我不要走!父亲不要赶我走!” 那个和尚倒也通人情,“那这样吧,我就赐你一副仙身,你便化为一只落雁与小僧一起回到佛前罢,这次的惩罚本不该波及与你。” “好。” 言罢,落清随便随着整个梦境一起被吸入【佛魇龛】,在龛中他感觉灵魂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一点一点撕碎,意识也开始一点一点分崩离析,他开始看不见,听不见,开始从肉身变为灵体,开始走向混沌时期的昏迷,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始终记得那一句“朱随之,我爱过你”就够了。 而当浅云醒过来的时候,皇宫里已经变天了。 皇帝记起了前尘往事,这些年不过是贵妃用奇门之术操控了,可念在贵妃生下了皇子没有要她性命,只是降为贵人,囚于冷宫,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将唯一的公主浅云封为南华公主,赐公主府。 对贵妃的党羽皇帝似乎也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文化郡主褫夺封号,令河西王严加管束。对于南疆,似乎成了皇帝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敢去猜测帝王的心思,或许帝王终于想起了他爱过的那个南疆的公主亦或者他伤害过的皇后。不过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吧,人已经去了,再多的封号,再高的荣耀,又做给谁看呢?错过了有时候就是一生了。 浅云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小风,醒来的这一天也是她十七岁的生辰。 “小风,你见过朱随之吗?”浅云颤抖地握着小风的手,眼神有些空洞,原来是一场梦啊,但又不是一场梦啊。 “他死了,阿云,这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小风抱着虚弱的浅云,她已经昏迷太久了经不起太多刺激了。 “他…可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贤妃昨日来看过你,说你今日一定会醒来,让我把这个给你。”小风将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瓶子放在她的手里,“贤妃说,这是他带着禁术的血,待他死后就能发挥禁术的力量将血衣蛊除去…但如果已经除尽,贤妃说就当做他对你的惩罚,喝了血,忘了他。” “好,我也该受此惩罚。” 浅云一饮而尽,他与她原本就是痴梦一场,到底是她亏欠了他。 “阿云,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像他一样轻易…离开你。” 浅云笑着看着小风,是啊,答应了他的,要幸福,连同他的那一份幸福快乐地活着,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还是最后的守护?可惜,终究是可惜,他们一开始就错过了,在什么时候错过的呢,大概就在她未告诉他名字的时候吧… 命盘 当浅云再度醒来的时候,竟看到了多年不见的青梅。 青梅这时候已经怀着身孕,一脸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浅云,原来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所有人都记得朱随之,可唯独浅云忘了,忘了也好,他本就是命盘里的一个插曲,只是为了帮助她重回正轨罢了。 “青梅姐姐…我这一觉睡了多久?”浅云许久未睁眼,眼前柔和的日光竟也有些耀眼,而阳光映照在她脖子上羽毛胎记的地方竟然也隐隐泛着金光。 “你要再不醒过来,你家小风都快到把我们肃王府和我妹妹白梅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不过细细算来你也昏迷了半年了。” “我为何昏迷了这么久?我体内的血衣蛊…为什么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你用血衣蛊…唤醒了一直被贵妃操控的陛下,血衣蛊也耗尽而亡了。以后我们阿云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这皇城里的小公主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被任何东西束缚了。”青梅摸着浅云的头,但愿往后余生这孩子都能平安喜乐。 浅云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走向外面的院子。院子里小风正在帮她熬着药,他一直坐在那里拿扇子扇着炉子里的火,却不曾想他的身后已经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小风,我回来啦!” 小风一转身,看着站在相思树下的浅云,那样澄澈的笑容他很多年都没看见过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身上总是肩负了太多,顾忌了太多,终于她也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一次了,真好。 “阿云,欢迎回家!” 浅云看着一直陪伴着自己从宁州到京城的小风,那个曾经胆怯的少年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像如今一般俊朗,终于也能完成当年许诺过的诺言,可以带着他去游山玩水,再不需要勾心斗角,谋求算计了,真好。 九重天上。 “陛下,有人篡改了命盘,您的母妃本应该此时重新位列仙班,可如今仍被留在人间,这…”司命星君急匆匆地跑进大殿里,看着神色倦怠地天帝。 “这等小事…顺其自然不就好了,再说佛祖不早已将那罪魁祸首惩处了吗?”天帝依旧低头批准着奏章。 “可是,下官怀疑…那罪魁祸首不止一人,虽然朱随之已经捉拿归案,可还有一人…下官也不敢…”司命星君将头埋的更低了,毕竟他们怀疑的这个人正是天帝的父君,曾经的天君,曾经的魔王。 “我看司命星君近来是事还不够多呢,不如去南海帮朕管管?” “下官不敢,可是,可是那位做的事情,有违天规仙律,乱的乃是我司命所管的命薄…即使下官能瞒住一时,但若有朝一日被发现…” 天帝叹了叹气,说“那一切都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至少让这一世父亲能陪在母亲身边吧,若此刻强行将父亲召回,恐怕连朕都拦不住父亲的怒火。” “是,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半年后,浅云迎来了十八岁的生辰。 皇帝为唯一的这个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典礼,甚至丝毫不逊色与太子的规格。 那一日浅云穿上了白梅姐姐为她织的杏色的广袖流仙裙,站在诺大的宫廷之中,像是深渊中静静绽放的一株玉簪花,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终于能给朕的小公主过一个生辰了,朕的小公主可有什么愿望?”皇上温柔地看着浅云,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想着谁,念着谁。 “回父王,阿云想去云游四海,去很多梦里想去的地方,去见很多人,遇很多事,替父王也看看这盛世。” “朕允了。” 浅云满上了酒,第一杯敬了父王,第二杯她悄悄转身,敬给了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小风,第三杯敬了肃王和王妃青梅,第四杯敬了归隐山林的白梅和双龙仙,最后一杯…她还是敬了太子,那个带着贵妃血脉的孩子,她的弟弟。 “皇姐,我代母妃向你说声对不起,她…”太子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面前的皇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就罚你以后替父王好好守着大好山河吧,也当是为你的母亲赎罪了…” 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一场戏的落幕往往又是另一场戏的开始,命运又在酝酿着下一棋。 浅云正准备和小风回南疆看看的时候,却没想到竟传来了南疆的乌禅勾结了南域十三小国准备带兵攻打大明。说来也奇怪,一向拥怀天下的宁州将军文宫竟也公然打开了宁州的大门,任凭二十万大军从南疆经宁州向着京城进军着。 河西王因为女儿被罚一事似乎对朝廷耿耿于怀,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对着朝廷发的十三道出兵的圣旨视若罔闻。一时间,两位手握重兵的将领,一个开城门,一个不出兵,盛世开始变得云谲波诡,京城当中人心惶惶。 “小风,你说乌禅为何要带兵造反?”浅云看着地图,问着一旁的小风。 “按理说贵妃倒台以后,南疆本可以安定了,乌禅在南疆也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了,能让她和文宫同时造反的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了。” “对啊,我都快忘了,当年我们用来与他们合作的筹码…就是他们孩子的下落…难道他们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恐怕不是我们想的这样简单,恐怕在乌禅背后还有一双更大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你猜是谁?” “我猜…我还不敢确定。不过当下我们更要担心的,是谁人领着皇城的这十万军队去拱卫京师,肃王,太子还是…陛下?” 浅云听完也皱了皱眉,“肃王?” “对,可能所有人都会想到只有肃王最适合统领这十万大军了,太子年幼,陛下孱弱,这是最明显的一点,也是最难发现的一点了。” 浅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小风,什么时候小风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一个人了,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小风笑着看着一脸着急的浅云,“好啦不逗你了,你想想,当一个问题所有人都只能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人去解决,像不像是事先被人安排好的?像个请君入瓮的局不是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浅云拉着小风的手急切地问道。 小风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浅云,而是狡黠地说“公主要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好啊你个小风,你学坏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浅云还是踮起脚亲了小风一下,“快说!” 宁州 想来这场战争,要找到乌禅还有乌禅背后的那个人或许才能结束吧。 与是浅云和小风快马加鞭前往宁州,大军从南疆和诸个小国汇集在宁州,想来也需要重新整顿,还不至于兵临城下。 而京城之内,皇上毫无疑问把军权给了肃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肃王妃青梅却消失在了诺大的京城,即使浅云拜托了白梅和双龙仙一起去寻找,却仍是没有人影。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肃王妃死了,另一种便是她已经不在京城之中了,或许真的要变天了。 “小风,我看你最近连日赶路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今日就现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浅云看着小风,或许在夜色的衬托之下他的脸更显得苍白,而他身后的【藏弓】却越来越熠熠生辉。 “不必…我们继…”正当小风准备拒绝的时候,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藏弓】本就是一个嗜血的邪物,却跟着小风这一路已经许久不见新鲜的血和怨念了,看来【藏弓】终有一天还是要藏不住了。 浅云见状立刻下了马,将小风从马上缓缓扶下来,摸着他的脉搏已经很弱很弱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浅云将包袱铺在地上,让小风能更舒服地躺在上面。 “没事…阿云我可能只是练功被反噬了,休息一下就好。”小风用力将每一个字都说得云淡风轻,殊不知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了。 “你别再骗我了,是不是…因为【藏弓】?”她其实知道小风的身体是不能习武的,而让他拥有的武功乃至【识海】其实都是【藏弓】的,只是她不知道为了拥有这些小风要给【藏弓】付出些什么。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那就不要阻止我,用它护着你吧,我已经回不了头。” 浅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一路追随我?” “因为…你是浅云,我的…”还未等他说完,可能是困意亦或者是天意他竟然睡着了。浅云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他鬓角的汗,看着他的眉眼总觉得像另外一个人,可又觉得不像… 当浅云也有些犯困的时候,她隐约看见了眼前有两个人在说这话。 “父君,司命已经了母亲和您还没有回归仙界,您…打算如何?”一个白衣的男子站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身边,时不时还看向浅云的方向。 “本可以在人间可以让她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世,可没想到因为我的干预竟也改变了她的命盘,帆儿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如父亲就此收手,若您下不了手,便由我来将人间的母亲杀死,好在命盘偏移的还不算太远,这样母亲便能重回仙界,而我…一定会为父亲争取一个最轻的处罚。” “这世上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死你的母亲,连你也不能。这场命盘我会替她再寻找一个好结局的,等到回到仙界我会接受所有的处罚。” “母亲还真是幸福,有父亲和那个人一路守着她,可怜我还一个人收拾着你们丢下来的一堆烂摊子。”天帝苦笑着,看着渐渐熟睡的母亲,摸着她一头乌青的发丝,嘟囔地说着,“母亲也不知道想不想我啊…” 随后又走到小风的身边,“父亲,这个…是曾经我潜入过的躯壳,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发现了吗?” 羚看着儿子竟然说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也发现了吗?按理说正常人的身体被我们神族潜入之后应该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好,但这个人的身体不论我注入多少仙法都像个无底洞一样,根本无法修复,起初我还以为是【藏弓】的原因。” “【藏弓】这说来还是太玄天尊儿子若风生前的心爱之物,却被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落到了凡间,索性太玄便说人都走了东西扔了便扔了吧,怎么说也是仙器吧,不应该像个…邪物啊,除非…” “所以我怀疑,这个小风或许就是…” 天帝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会回去好好查查此事,我刚刚用我的法力强行将他的身体暂时维持一个健康的状态,但您应该知道我虽有母亲凤凰的治愈之血但终究不能像母亲一样厉害,所以您的时间并不多了。” “辛苦你了,帆儿。” 第二天浅云醒来,看到小风已经起身了,气色比起昨天简直是天壤之别,难道真的只是练功一时的反噬吗?是自己多虑了吗? “小风,你的身子没事了吗?” “没事了,阿云放心,我们快出发吧,很快便能到宁州了。” 于是两匹雪白的马儿载着它们的主人疾驰在无人的官道之上。 三日后的宁州早已全城戒严了,城门之上已经布满了士兵,来往的人都要严格检查,想混进去有些不是易事。 “我们这下要从哪里进这宁州城呢?”浅云看着严格把守的城门,硬闯显然是不行的,想要混入恐怕也不易,因为他们并没有通关的文牒。去伪造或者冒名顶替? “总觉得越来越像了,你还记得当年宁州的那个所谓的【催命花】吗,但是我和白梅也是遇到的相似的局面,所有的突破口都指向北门,我们这次恐怕也只能从北门潜入了…”因为将军府就在北方的正前方,所以北门没有人会来往,守卫也相对来说最少,毕竟将军府内可是驻扎着大量的府兵。 “你说你和白梅…?宁州的时候和白梅一起的不是他吗?”浅云一愣,明明当时和白梅一起被青梅陷害的是东方羚啊!那时候还没有认识小风呢,他怎么能讲出当年的事情?难道…?况且如今青梅已经嫁给肃王做了王妃了,难道这时候兵变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或者说当年和如今策划的并不是她? 小风也显然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也只能想个法子将这个谎圆过去,“我不是给你说我曾经见过那个人,自然是他和我说起的这些事情。” “他还给你说过什么?”浅云似乎也并未再关于小风的身份追问下去,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那就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说让你无需愧疚,他了却这些恩怨反而能更快修行,有朝一日飞升成仙。” “可我们若见到了乌禅,该如何向她说起?她们并不知道修行,必然也不信飞升之说,而我们始终也没见到羚。” “没事,我来给我们的小公主想办法。”小风打趣地看着浅云,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着很长,“今晚我们先混进城再做打算。” “好。” 引魂 果然趁着夜色他们潜入了宁州,可究竟要怎么做呢,找到乌禅劝她退兵吗?她会听吗? “阿云,我们恐怕此时不宜去找乌禅,而是应该…”小风悄悄在浅云耳边说着。 “去找文宫!”浅云也点了点头,恐怕只有文宫才有劝服的可能,他一向爱民,若是一场大战来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的,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 随即二人在从北门很快到了将军府,可诺大的将军府又要去哪里找文宫呢?他会在府内吗? 他们悄悄翻进了将军府,可当他们进入的一刹那似乎想起了银铃般清脆的响声,好像又很快消失了,好像又一直存在。 小风和浅云赶忙躲到了一处隐蔽处,果然过了没多久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淡淡的烟罗衫,手上却拿着一把和文华郡主一模一样的【落云扇】,在夜晚格外的晃眼。 “有老鼠溜进来了吗?”她朝着浅云和小风的方向看了看,越走越近,到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扭转乾坤的人并不在这里呀。” 说完那个女孩便很快离开了,那个女子的面貌虽然和文华不尽相同,但天下独一无二的【落云扇】却不可能看错的,这个女孩一定和文华郡主有着某种关系!她最后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扭转乾坤的人不在这里,可她真的没有发现浅云和小风吗?还是说能够扭转乾坤的人并不是他们?这个小女孩是想告诉他们什么吗? “阿云,看来我的猜想可能并没有错,可能不仅仅文华郡主,乌禅,文宫,肃王,还有更上面的人牵扯其中的。”小风拉着浅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没想到始终没能给浅云一个安稳的生活,反而又要陷入一场混战了。 “你的意思…不可能,我相信,我们先去找文宫吧,看看他会怎么说。”就在这时,他们才意外发现小女孩离开后,将军府莫名亮了许多灯,像是指引着他们去往何处一样。 浅云和小风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去寻找光亮的尽头。 而另一处那个小女孩在暗处看着他们离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光亮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很久没人住的小屋,但是却修得格外精致。 小风让浅云先躲在一旁,他先飞身越上了屋顶,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看到的一幕简直令他震惊了! 他看见和“羚”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屋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按理说他想起前尘往事,重聚法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重新位列仙班,而人间作为他历劫的“容器”自然也应该死去并且彻底消失了,怎么可能如今又出现在了屋子里? 难道…果然,是【引魂香】!小风看见“羚”的身边的香炉里正不断有香气,正是关键所在。所谓【引魂香】其实是燃烧修行者【识海】的一种幻术,能将一个人的样子在香燃尽之前变成他想让大家看到的样子,一般只有经历过极其大刺激的修行者才能学会这种以性命为代价的法术,那这香炉里燃烧的又是谁的【识海】呢?并且世上很少有人能这样成功的点燃【引魂香】,如果就这样直接告诉大家又有几人能信? 当小风正在思索的时候,从屋子的内室中走出来一个人,对着门口说“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吧。” 浅云也听到了这句话,可她见小风也对她点了点头,便也走出来了,和小风一起进了那件屋子。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令浅云惊呆了,床上躺着的是她找了很久的“羚”,而坐在一旁的是文宫,文宫正轻轻擦拭着“羚”的手,并示意他们不要太大声的说话。 “他睡着了,我们小声些说话,你们想问些什么就问吧,公主。”文宫看着浅云和她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却明明并没有见过。 “文宫,这个人…是羚吗?”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可我和乌禅都宁愿他是,我们这一生都在为了这片土地的子民谋求一个四海升平的盛世,可到头来唯独亏欠了这个孩子。就像当初我们答应助你们一样,是因为你们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如今你看他回来了,所以我们要助唤回这个孩子的那个人了。” 小风拉住了浅云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文宫将军,我们之前并没有骗你,那个孩子的下落我们是知道的,可是他已经死了。” “死于何因?葬归何处?”文宫似乎也并没有否认他的话,倒是笑着问着小风。 “死于…红莲业火,魂归九重天。”小风倒也如实说了,当他重新掌控法力之时,灵魂便会离开那具“容器”,随即便有滚滚的业火将其烧尽,毕竟是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命格”,只是强行附加给了它生命,就像命盘之上乌禅和文宫这一辈子都不会孩子,甚至自二十年前一别就不该再见,可是一切都乱了,都乱了啊。至于羚的灵魂本该重新位列仙班,他却执意又附着在“小风”身上,将一个错接着一个错的继续下去,谁又说的清呢! “那也好,天上是好地方啊,大概和我们人间不一样了吧,这孩子能够不受这些是是非非的纷扰,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也好。”大概十年已经可以改变一个人了,浅云还记得十年前和文宫的见面,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带着宁州的将领要捉拿凶犯,可如今他却变成一个…一个可能他都难以想象的人。 “文宫将军真的不能退兵吗?真的要这天下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没有其他路的走了吗?”浅云看到文宫这样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他,他为宁州的百姓奉献了二十年,如今他只想要儿子“活着”,他做错了吗?不是人人心中都能把这沉重的天下装一辈子,爱一辈子。 “我把宁州丢了,我不会再管了,你们若想平息战乱,就不应该出皇城,我们都是受皇城里那位摆布的棋子罢了。” 小风和浅云皆是一惊,皇城里的哪位?是肃王吗?亦或者…太子吗? 藏弓 “阿云,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次大战不会发生在皇城外,而是发生在宫墙之内。”小风将浅云抱在怀里,因为他知道,文宫应该说的是真话,而按照浅云的脾气一定会回去的,明明她就是皇室原本容不下的小公主,明明皇室待她这般冷漠,皇室有难她却丝毫没有置身事外。 “小风,我一定要回去的,我…不想看到母亲用尽生命救回来的父亲和这个王朝就这么去了,我虽然恨贵妃,但我…也知道,皇宫不论如何都是我的家。”浅云也怀抱着小风,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小风对她的情?可是,只怕此去仍是生死难料,她亦不想让他白白去送死。 “阿云,这么多年你都一点没变过,也罢,如若我不阻止你前往帝都,也希望你不要阻止我,让我继续…追随你可好?”小风看了一眼身旁的【藏弓】,血色已经慢慢覆盖了它原本的褐色,只留下一块月牙般小的缺口了,待到褐色彻底被红色取代的时候,也是他的这幅身体要身陨的时候了。 次日清晨当他们正要离开将军府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小女孩又出现了,像一阵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令小风都不由地一阵心惊,这个女孩小小年纪的武功就已经相当出色了,可是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杀气,就像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有意无意给他们指引了见到文宫的路。 “你们…要回皇城了?”小女孩轻声问着。 浅云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明白小女孩究竟要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能带我见一见太子吗,或许一切还有转机…”小女孩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你是何人?你与文华是什么关系?”小风更加警惕地将浅云护在身后,想来要和文华扯上什么关系的话,也是很危险了。 “你们放心,有人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天下大乱,可有人宁愿死也不会让他心中念着的人受一点伤害。”小女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浅云,大概也在替那个人惋惜吧。 “那我见你武功并不弱于常人,你为何不自己前往帝都,偏偏要我们带你走?”浅云也微微皱眉,这个小女孩身上的疑点太多了,究竟要不要带她走呢? “因为,你看,我被锁在这里了,我和一个你们熟悉的蛊是一个名字——血羽,可我也有个新名字,叫朱羽,朱雀的朱。”说着,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看见一条细细的绳索连在她的手上,绳索太细了以至于没有阳光的反射都难以发现,可绳索也相当的长,似乎蜿蜒向很远的地方。 “何人将你锁在此处?我们又要怎么帮你解开?”浅云越看血衣的脸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梦里见过似的! “有个人算了一卦,说你还有最后一劫,就让我帮他回来帮你们渡劫。至于这锁,是因为他不希望我跟他一起神形俱灭,想了个法子将我留在这世上罢了…若我见不到一个背着【藏弓】的人出现将它斩断,我就会一辈子呆在这个将军府的。我猜你们还想问我这【落云扇】从何而来,这可是文宫给我的,因为上一位它的主人,已经快要死了。” 浅云示意小风用【藏弓】将锁链斩断,可小风却有些犹豫,因为他比她更清楚,他能再用这把神弓引弦杀人的次数应该不会超过两次了,而是否要将这样珍惜的机会用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她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假? “你和我不一样是个活死人了吗,还怕什么?”血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风,这个人身上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但又非仙非魔,那就只能是像自己一样的灵体,就是人死后散发出来的执念。 小风眼神凶狠地看了血衣一眼,那凌冽的杀气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杀了血羽呢。而一旁的浅云也听的有些疑惑,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活死人? 随着离弦的箭应声击碎似真似幻的绳索,浅云才发现,血衣却是飘在半空的!而刚刚只是因为有锁链困住她的原因才能在地上行走的,这…难道她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大战马上开始了,现在必须赶回皇城,事不宜迟,我先带你们回去。”血羽将【落云扇】催动,扇子开始不停地转动,直到中间出现一个黑色的空洞,她便拉着浅云和小风的手一下子跑了进去,而待他们走进去的一刹那,扇子又回到了血衣的手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远处文宫静静看着远去的三人,叹了一口气,很快又回到了屋子里,希望他们能阻止战争吧,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放下执念,可有人的终究执念太深 了。 而浅云一行人走出空洞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城的门口,城下是乌禅带领的十万军队,城上本该是拱卫帝都的肃王却并未在城墙之上,士兵们也并未做好应战的准备,反而是很平静地巡逻着,仿佛看不见城下十万的敌军。 “我们…来晚了吗?”浅云有些无力地看着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她们真的有办法让大军无功而返吗? “国丧之钟还没奏响,想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不过我不能再使用【落云扇】入城了,太近了会被她发现的,当务之急我们要先进宫见到太子,让他收手。你们有办法进宫去吗?” “此时宫门怕已经被肃王把守了,我们要去见到太子恐怕会很难,这…”浅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小风此时却笑着看着浅云,就像要看一生一世一般,看的那样温情,看的也有那样不舍,他将一个吻轻轻落在浅云的额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过,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学会自己走了,答应我不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要哭,我的师姐。” 话音未落,他将【藏弓】很快插入自己的心脏,再将【藏弓】拿出的时候弓弦之上出现了两支带着血气的无色之箭,他没有向她再说什么,将两支箭分别射向浅云和血羽,巨大的箭气卷起地上散落的树叶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把二人带向东宫的方向,而执弓之人却开始缓缓消失,最终消失于世间。 而羚此时也不得不将魂魄抽离小风的身体,回到九重天之上去了,即使是仙也不能长时间魂魄离开承载它的躯壳,剩下的路,想来她一个人也能完成了吧,她一直都是那般厉害的… 混沌 浅云到皇宫的时候,泪水已经布满了双眼,她的小风…真的随风消失了吗? “我们快抓紧时间,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我们快去找太子!”血衣拉着浅云在宫道上跑着,平时人来人往的宫道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整个座王宫死气沉沉,仿佛是黎明前的黑夜,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凝重。 “对!我们快…”可浅云的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明晃晃衣服的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竟然是太子!太子似乎和之前很不一样了,他的眼神里有杀气,弥漫在整个天空。 “皇姐,好久不见,你是在找我吗?”太子冷冷地笑着说。 “你…你不是他,你是谁?”浅云不相信太子会突然变成这样冷血无情,更像是找了魔一般。 “我是谁?我是要掌控整个天下的人,要报我母妃含冤而死的仇的人,更是要将你碎尸万段的人。”太子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都染上了一抹红色,随即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指向浅云。 血衣立刻挡在了浅云身前,并小声对她说,“他中蛊了,算的不错是血衣蛊的雄蛊,世人很少知道血衣蛊其实分为雌雄二蛊,雄蛊的力量远胜于我,但雄蛊一向沉睡的很深,这个蛊是有人有意将它从睡梦中唤醒的。” “可他何时中的蛊?分明之前都…”浅云看着太子,虽然恨着贵妃对自己和母亲所做的恶事,可到底这个孩子不应该卷入她们的纷争,之前让他中毒要挟贵妃事后想来已经是大错特错,如今真的要和他兵刃相向吗? “我猜的不错的话,应当是文华,她燃烧【识海】造出了羚的尸身,又将太子心底最黑暗的梦换起了,她想要的就是整个天下为朱随之陪葬吧,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从太子这里知道文华究竟身藏何处,否则噩梦永远不会结束。” 太子见浅云久久没有出招,便直接将剑气释放,卷着疾风向浅云的命门刺来。 浅云和血衣半打半退,一直退到了太极殿的门口。 “浅云,用你的【识海】将他先困住,我再想办法潜入他的梦境找到血衣雄蛊,我和雄蛊本是一体,总有法子能让他平息下来。”血羽说罢,便化形成为一阵血色的烟雾,弥漫在空中,仿佛无处遁形却又像无处不在,细细密密地飘荡。 很少有人见过浅云的【识海】,就连小风也未曾见过,也或许他在的时候将她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无需她出手。这世上见过她【识海】的应该就只有东方羚一人吧,曾经在【识海】里给她讲述江湖上的故事,讲述南疆外的大好河山,可如今那个人不管是否飞升成仙了还是陨身为魔,大抵都不会在这世间了吧。是啊,在她身边的人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管是东方羚还是小风,甚至于说记忆里那一抹模糊的背影… 【识海】慢慢将狂暴的太子团团围住,有别于其他人的【识海】能够化为一个有形的器物,浅云的【识海】更像是天地诞生初期的混沌。混沌中有地狱里孤魂野鬼的哀嚎,有九重天的佛光普照,有天雷应声落劫的惊天动地,也有太玄山的笛声氤氲…混沌中似乎有无数有形或者无形的东西,所有的人鬼仙魔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而太子就被无数的烟雾笼罩在【识海】的最深处,走不出,也动不了。 但太子并没有就此屈服,无数次想斩断阻绊他的这些烟雾,拿着天子剑不停地挥舞着。可烟雾哪里是剑能够斩断的呢?不管他挥出多么高深的剑法,在这烟雾之中都是徒劳无功的。血衣雄蛊似乎并不甘心沉睡几百年醒来竟然被一个修行者囚困至此,不断催发着太子的愤怒,他越是愤怒灵魂燃烧地越彻底,在获得巨大灵力的同时他的生命也终结的更快。 就在此时血衣找准机会潜入了太子的身体,很快太子的暴动似乎慢了起来,血色的眼睛有一半变成了太阳般的金色。就当血衣也以为自己能够借助浅云的【识海】混沌将雄蛊压制的时候,浅云的【识海】开始慢慢地收回她的身体,而她整个人就直直地看着前方,明明空无一物的前方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难道是雄蛊释放的幻术? 而在浅云的眼前出现了两个身着玄衣的人,他们长的极为相似,不对,年轻一点的那个男子怎么眉宇之间还有一点像自己?特别是那双眼睛那般澄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娘亲,我和父君等了你好多年了,你还没玩够吗?”左侧的年轻男子一步一步向浅云走去,话语中有对她的不满,责备,更多的还有想念。 “你唤我…娘亲?可何时有你这般大的孩子了?”浅云也是一愣,他每走进一步浅云都没有阻拦,只是周身的混沌在不停地消失,就像被他们吸走了一样。 “娘亲当真是狠心啊,丢下帆儿这么多年,又让父君找了这么多年,还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吗?娘亲,你莫不是真把那血衣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在那个梦里迟迟不愿醒来?那个人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的,他和那个梦都是个错误啊,这不过是娘亲命中的劫罢了。”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我不知道,我…”浅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流泪,自己似乎是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人,很多重要的事,可是…忘记的究竟是什么呢,错过的又是什么呢… 就当雄蛊以为自己的幻境成功将浅云击溃的时候,幻境中的另个一个男子竟然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将走向浅云,再将快要崩溃的她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师姐我在,不要害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四散的【识海】随着浅云的平静又重新聚拢,而血衣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用尽全力铸造出看一个牢笼,把雄蛊的灵力封存在里面,作为代价她也要一辈子困在这幅躯体里了,可她也知道,这是那个人帮她留的一条生路,她本来就是怨念所化,如果没有一副合适的躯体寄生她很快也会消散于世间。 “浅云,文华在双龙洞,你的父王和青梅都被她关在那里,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血羽最后化出一丝灵体,笑着对浅云说着,“我要等我父亲来接我,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 文华 太子似乎就像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宫道上,唯一能判断他还活着的就是还温热的身子和浅浅的呼吸。 这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白梅和龙无情走到了浅云的身边,其实他们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包括兵临城下,包括太子魔化,可他们都没有出手,只因为龙无情和白梅已经回忆起了前尘往事,重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法力,应该是要回归九重天之上,即使呆在人间也不能再用自己的法力,不能再插手人间的纷争。 “阿云,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就让我们帮你最后这一程吧。”白梅扶起跌倒在路上的浅云,对着龙无情点了点头,要尽快将浅云送到双龙洞,让她杀死文华,救出皇帝和青梅,才有可能结束这一场乱世,她的人生也就能重回正轨了,那些被打乱的棋盘,终于也能回归它应该的位置。 “白梅姐你…你们终于来了,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小风走了,血衣也走了,所有我的朋友都为了我的执着而不得善终,明明我才是最该消失的那个人…”浅云看着眼前的两人,竟然有些羡慕,而自己如今已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漂泊了。 “阿云,其实他们都在你身边,虽然只是很微弱的几缕气息,但他们哪怕肉身消散都不曾离开。”白梅念了一句法决,让无形的气息化形在浅云眼前,有藏弓的那一抹红,有一阵迎面而来的风,也有一曲似有似无的《平沙落雁》,它们并不是法力凝成的,反倒像是一种灵愿,灵魂深处的祈愿,一直不曾离开。 “阿云,现在你要拿好这两把剑,一会儿无情会使用双龙共鸣之术将你送往双龙洞,你要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和无情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的。” 巨大的金光开始在浅云身边展开,手握【双影】和【龙魂】的浅云站在金光之中,仿佛在巨大的羽翼在她身边展开,身上的玉佩仿佛也是有了感应一般不停地摇曳着,一阵光芒之后浅云消失在了宫道之上。 “她真的能够带回我的青梅吗?”隐匿在转角处的肃王走了出来,仍是疑虑重重地看着眼神坚定的白梅和龙无情,是的,若不是这二人承诺一定能将青梅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他也不可能乖乖按兵不动,早就按照文华的意思不计后果带领军队迎战乌禅了。 “会的,她会终结这个乱局,山河重归平静。”龙无情看着浅云消失的地方,大概浅云一直都是那个心善的人,也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浅云见到文华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奄奄了,她的灵魂已经所剩无几,可眼睛里却仍是深不见底的恨,恨着向自己走来的这个女子。 “你来了,说明我败了,没想到你能力挽狂澜,将我布下的局都破了。”此时文华似乎并不再打算反抗了,是啊,她连用了一辈子的【落云扇】都失去了,如今还剩下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浅云并不明白文华为什么要这么做,若仅仅因为她是贵妃的党羽而被废除郡主之身,却也是保住了河西家族的荣光,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还有什么能让她怨恨至此的呢?以至于她想要整个天下给自己陪葬,又是何苦? “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为了你魂飞魄散,为了你不愿成仙,为了你负了所有人的朱随之,是我文华这一辈子的爱人啊,可他却那么傻…傻到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葬送了永生永世,我要让你们也感受他的痛苦,让整个尘世间的所有人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文华笑的有些狰狞,就像从地狱回来的恶鬼一样,只是比起恶鬼,她的眼角多了一丝泪水。 文华似乎根本不怕死,面对浅云抽出的刀刃没有丝毫的回避,只有抑制不住的泪水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诅咒你,这辈子孤家寡人,你所爱的人都灰飞烟灭,你所亲近的人都离你远去,你也会一尝他所受过的罪,直至你和我一样去到地狱哈哈哈哈哈哈…” 浅云闭上了眼睛,将【龙魂】毫无偏差地刺进了文华的心脏,而【龙魂】刺穿文华的身体的时候,文华轻轻地笑了,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终于…没有辜负他当年的期望吧,他曾用朱雀一族密不外传的咒印算到过浅云命中可能会出现的一劫,必须要用龙无情的【龙魂】将文华杀死,所以在所有计划开始之前他曾找到过文华,文华没有拒绝,因为他答应了文华,如果还有下辈子一定还会遇见她,可是…他还有下一世吗? “文华,我父王和青梅被你关在哪里了,如果你说出来,我就不会用【双龙】封印你的游魂,你还有轮回转世,否则就别怪我…”浅云看着文华笑的仿佛温柔了起来,仿佛仍是那个手握【落云扇】不可一世的文华郡主,河西王府里最闪耀的那一颗明珠。 “明知道他骗我,可我偏偏想去陪他,这样我可就比你能更长久地陪着他了。”文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双影】也刺入自己的体内,因为她知道,所有被剥脱生生世世的仙魔也好,人鬼也好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叫做【天回】。可这世上能送她去【天回】的只有两件仙器,一曰【双龙】,二曰【藏弓】。可【藏弓】的执弓之人本来就是活死人,便没有真正能够封印她的能力,所以只有等到这一把【双龙】出鞘之时,她就能见到她朝思暮想的随之师哥了… 远在宁州的将军府内。 文宫看着床上的人渐渐消散,抬头看了一眼烛台上的最后一缕香也燃尽了,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说道“兄妹一场,哥哥可以帮你的也做完了。” 很快,有一辆绣着龙纹的马车伴着夜色从宁州出发了。 次日,有人发现了文宫将军的尸体和他的一封想要呈递给皇上的绝笔信,希望用自己和文华的死来为乌禅乃至整个南疆赎罪,也希望皇上能够宽宥河西王族,而他愿意剥去一切封号,不再记入青史,死后挫骨扬灰。 当皇上看到的时候,对着呈上信来的小太监说,“唤长公主来看吧。” 尘埃 “云儿,坐朕的身边来。”皇上似乎也苍老了很多,连看着远远站着的浅云都有一些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老了还是心渐渐死了。 “父皇,这不合礼数…”浅云虽然并不长在皇宫,但她也明白,她只是一个公主本来是没有资格来到这养心殿的,更别提坐到龙椅之上的,除非…除非… “也是,你还在怪朕那样对你的母亲吧,朕年少的时候确实也做过很多错事,害过很多人,也辜负了很多人,如今到头来这动荡的山河朕也快扛不了了,到头来争来夺去大半生的皇位朕也不想要了,朕的报应要来了。”皇上就看着浅云的脸慢慢变成了炼月的样子,慢慢又变成浅云的样子,有时候又是贵妃的样子,甚至还有皇后的样子,他也快分不清了,他感觉从未有过这么累。 “父皇,这江山仍是您的,而您辜负了的那些人也注定是辜负了的。”浅云看着小太监颤颤巍巍将文宫的绝笔信递到自己手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朕要怎么处置他们呢?把他们都统统杀干净吗?”皇上笑着看着浅云,而笔尖下却是几百人或是几万人的性命。 “父皇…可否留他们一命,虽然他们已是叛国的大罪,可是…可是…”到底“罪魁祸首”文华一击其兄文宫已经伏诛,而乌禅亦是东方羚的母亲,她实在不忍心这些被胁迫的人也白白赔上性命,他们都是整个王朝不可或缺的力量。 “你想不杀他们,就坐到朕的这个位子上来吧,这一切都是由你来掌控了。”说完,皇上将笔放下,拿起了一旁的玉玺缓缓走到浅云的身边,将玉玺放在了她的手中,“我只希望你留你弟弟一条命,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如果他能醒来的话…” 皇上示意小太监和自己一起离开了大殿,只留下浅云和一张冰冷的龙椅,龙椅上面还有一封退位的诏书。 三日后,京城举行了隆重的典礼,为了整个王朝里的第一位女皇,从一个低贱的公主走到了权力的最顶端,从一个有很多关爱的女孩走到了孤家寡人,大概是很多人既羡慕却又唏嘘的人生吧。 “还是没找到吗?”浅云坐在王座之上看着匆匆来报的暗卫,可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或许仍是没找到他们吧。 “我们虽然没找到肃王和双龙仙,但是青梅白梅二位姑娘托人给我们传了一句话,说…剩下的路要陛下一个人走完了,就不必再去找他们了。” 浅云沉默了一会儿,正准备挥手让暗卫离开的时候,又突然说“那【藏弓】呢?” “回陛下,【藏弓】找到了,可是执弓之人恐怕…”门外的另一个暗卫将一把血色的长弓端了进来,长弓上有着浓浓地血腥味和一股挥着不去的寒意。 “那就…继续去找,找到为止。”浅云示意二人将【藏弓】放下,放在了宫殿里最显眼的地方,她要一辈子看着这把弓,就像一辈子陪着他一样。 九重天之上。 “禀告天帝,臣要弹劾天君。天君身为四君之首,本就是魔族之人能够得此殊荣就够应该感恩戴德了,还居然私下天界去干涉凡间的事情,更是改变了凡间的轨迹,按照天族的履历,理应散去三魂七魄,剥夺一切尊荣作为惩罚。”新任的漠君跪在大殿里说着,可他并不知道天帝是天君和浅云上仙的孩子,更不知道天君和浅云上仙的恩怨。 “臣司命星君也附议,这样枉顾命薄的做法实在是没把我们天族放在眼里,按理去三魂七魄,可到底…”司命正准备说下去,可突然看到天帝那如剑般凌冽地眼神,又把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旁沉默许久的修罗神也还是走了出来,说“既然天君确实做错了事情,那就将他一魂一魄锁到本神的【天回】之中不再轻易放出,剥去他的称号,只是仍允许他在天界等他一直想等的那个人,诸位看如何?” 天帝皱了皱眉头,即使是自己的父君,他也很难做到一点都不惩罚,修罗神说的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既然修罗神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处罚吧,天君…你可愿接下九重天对你的惩罚?” “臣天君羚,接旨。” 次日,在【天回台】边降下了三十三道天雷,六十六道业火,他不可用任何法力抵抗。灵魂被撕碎的感觉真疼啊,羚笑着承受着,当年师姐不也承受过这样碎魂毁破之苦吗,自己失去一魂一魄就已是这般痛苦了,那时候的师姐想必更加痛苦百倍吧…不过好在,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他终于要等回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了,他们终于能再也不分开了,多好啊。 受完刑法的羚走路的脚步有些颤抖,一摇一晃地正准备离开台边的时候,修罗神出现了。 “你后悔吗,你失去了一魂一魄,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失去了你尊贵的天君的位子。”修罗神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仙亦或者魔,眼神有些低沉。 “我不后悔,我受过的苦她一样受过啊,谢谢您修罗神,如果不是您,我恐怕会得到更加严厉的天罚。”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罢了,你好好待我的女儿,我会寻个机会把你失去的魂魄还给你的。”修罗神将一个小小镜子递给了羚,透过镜子可以看到浅云的身影,“你如今的法力大概看不到人间的景象了吧,这个镜子和【藏弓】相连,你可以看到她,不要再错过了。” 羚点了点头,看着修罗神渐行渐远的身影,暗自下定了决心。 回头时正看到天帝向自己走来,将镜子递给天帝,说着“帆儿,你说这是你母亲想要的人生吗?” “等母亲回来父亲问问她吧,算算日子母亲也快回来了吧,丢下我们这么久,当真一点不想我啊!”天帝有些气恼着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母亲,看着她流金溢彩的衣服,也看着她一直冷峻的脸色。 “你这小子,还敢说你母亲了?是不是以为我失了大部分法力打不过你了,你可别忘了,我也是魔君,等我接回你母亲,回到魔界我的法力很快又能恢复的,还收拾不了你?”羚打趣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是是,父君,你以为我会上当?你怎么可能忍心带着母亲去魔界受魔气灼伤之苦,你恐怕宁愿一辈子就没什么法力留在仙界陪着母亲吧!” “那就回来等你母亲收拾你吧!” 归家 浅云回到九重天的时候,正如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红梅白雪知,天上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她缓缓走在天阶之上,忽然回身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道袍的男子也走在她的身后,那个男子总觉得有小风的影子,可是周身的气息又和他不一样。 “仙长…” “阿云…” 二人同时向着对方开口,却都是欲言又止,相对无言。 终于还是道长开了口,“可否一问仙子的尊号?” “凤凰族,浅云。” “太玄山,若风。” 浅云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确定了自己应当是从未见过他,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若风道长也是下凡历劫了吗?” 若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原来她就是凡间自己心心念念过的那个仙女啊,原来她也是仙九重天的仙子啊,自己沉睡了太久,殊不知这天宫里还有这般令人难忘的人。 “我是当年和朱雀一族大战中中了朱雀明王的【舍身咒】,本该神魂俱灭,没想到还能有回来之日。那阿云你呢,为何下凡?”若风自然不知道,浅云已经嫁人了,还有一个坐在天帝之位上的儿子,他与她注定是有缘无分。 “我啊,也是死了一次,可凤凰一族的血脉让我回【天格】重生,可他们说要接替漠君的位子,要让我下凡历劫,可我知道,这也是我命中躲不开的劫呢。” 终于,九百九十九梯就要走完了,她看到了一直等着他的羚和天帝,站在皑皑白雪里,轻声对她说着,“阿云,欢迎回家。” “那若风仙长,再见了,你也早些回家吧,你的家人肯定也在等你了。” 浅云向若风挥了挥手,重新投入了羚的怀里。本来凤凰浴火重生,不应该想起前尘往事,可回来的时候,修罗神出现了,就曾经遗落在【天回】里的记忆片段给了她,她将记忆的片段拼凑在了一起,大概又记得了那些发生过的重要的事情。 “羚,我…我回来了。” 浅云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开始哭了起来,他和她兜兜转转太久了,终于终于能够在一起了,终于能够不再分开了。 “恩,阿云,我好想你。”羚也将浅云抱在了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她,仿佛如果不抱紧一转身她又会消失了一样。 “母亲!好歹也看看我吧,我也想你呀!”恩帆也走到浅云的身边,看着母亲,即使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可在浅云面前,仍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我家帆儿这一身皇袍真是俊俏呀,不愧是我浅云的儿子!”浅云轻轻点了点恩帆的额头,可很快浅云便发现周遭设下的结界是由恩帆释放出来的,按理说他作为如今的天帝不应该随意在天宫释放法力,即使展开结界也应该由羚来释放,可为何… 浅云立刻拉住了羚的手,放在他的脉搏之上,发现灵气运行的比他平日里少太多了,简而言之就是他失去了太多的法力了,短时间身体没办法恢复了。 “你们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去查?”浅云有些气愤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若不是自己刚刚发现,他们还想瞒着自己? “看吧父君,我都说了,母亲很快就会发现的,你还让我…”恩帆有些好气地看着父亲,丝毫不敢看母亲的脸,天知道母亲之前狠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阿云,我其实就是想在凡间陪着你,可我干预了凡间的运转,这是我该接受的惩罚,你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羚拉着浅云的手,明明已经想好了很久的话,如今说来仍是有些局促。 “你!你莫不是附身在了小风的身上?”浅云一愣,但很快也就明白了,这个傻子一直都是做着别人看起来很傻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哪个男人那样靠近你?”羚看到浅云恍然大悟的样子打趣地说。 “好啊,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别以为你是伤员我就放过你了!” “阿云饶命啊,帆儿,你快拉住她!”羚转身正想寻找外援的时候恩帆早已脚底抹油溜的没有了影子,只是隔空传音说着“父君母亲,司命找我还有要事相商,我去去就回!” “这小子,也不知道到底像你还是像我呢…”说罢,浅云拉着羚的手,缓缓向远方走去,向着他们的那个家,那个迟到了很久的家。 而在他们不曾注意的角落,若风一直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一丝叹惋,更有一丝不甘。 “若风仙长,我们站在这里看什么呢?”一旁的仙侍看着若风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可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若风仙长不应该着急回太玄山面见太玄仙尊和如来圣佛吗,为何要在这里停留这么久?的确,凭借天帝立下的结界可以挡住很多仙魔的视野,可瞒不过若风这样比他修为更高的仙。 “我在看…一个人亦或是一位仙罢了。”若风转身,向着太玄山的方向走去,但他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仙长莫不是在看刚刚走过去的浅云上仙?说起来啊,上仙您这些年不在,仙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位浅云上仙也是颇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女子啊,听说她曾和魔王纠缠不清,又为了九皇子犯下了弥天大祸,就连如今的天帝都有人传是她和不知道谁生下的孩子…” 若风听到这里,将风气化刃直直抵在了仙侍的命门之前,“你再敢乱语一句,本尊就让你灰飞烟灭,明白?” 仙侍也没想到这位仙长会如此气愤,明明这一直是九重天上茶余饭后都说遍了的故事啊,难道仙长也认识浅云上仙吗?可仙长不是很多年前都消失在九重天上了,怎么可能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呢? “是,是,是,小仙妄言了,仙长教训的是。” 那一日的雪很快将众人的脚印都磨灭,可大雪能够掩盖的只是表面的痕迹,而更深处的命盘却仍在不停的轮转,究竟是旧事的落幕还是新戏的开篇,愿你停在你愿意停留的地方,愿故事都走向你期望的方向。 劫难 浅云和羚回归的第二天,按照规矩,要去拜见太玄天尊和如来神佛,以视对两位混沌时期就存在的天神的敬重。 可自天回锁一事以后,传言太玄天尊修为大损,已经有身归混沌的先兆。九重天之上没有生老病死,却仍有摆脱不了的混沌轮回,每当有一位新的天神降世便会有一位天神失去法力是为一个轮回,而当有一位天神身归混沌便会有一位天神将继承他的神位。 当浅云和羚赶到东方极乐世界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浅云的母亲特意告诉了她,修罗神让自己转告她,去到【东君山】的时候一定要早,问的话要少,至于原因浅云也没想明白。 “羚,你觉得这【东君山】和【太玄山】比起来了,是不是更要险上几分?”浅云伸手想去触摸山门的结界,却被一阵白光挡了回来,浅云定神细细用法力一探,才发现整个座【东君山】都被一个似有似无的结界所阻隔,而结界的形状隐隐像一只栖息的朱雀,强大且温柔,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羚将浅云的手轻轻拉了起来,细细打量着,然后有些担心地问她,“阿云可伤着哪里了?” 浅云笑着握着他的手,“你忘记了,我现在又是凤凰之身了,这点小伤自是伤不到我的。可为何如来神佛明知我们会前来拜会,却仍不放我们进入这结界呢?” 正当二人疑惑的时候,有个穿着一身藕色道服的小童走了过来,“师父如今只见他,还请浅云上仙在此等候。” 浅云正想问点什么,可又想起了母亲说的话,难道佛祖这样做是别有深意? “阿云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无量殿在整座【东君山】的最高处,羚发现在离无量殿还有很远的时候自己身上的法力就像被凝固了一般,甚至于隐匿于自己身上的【嗜魔泉】的几乎再无法释放任何的魔力,这是怎样恐怖的威压啊! 当羚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门忽然轻轻的打开了,正眼看去是一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壁画,整个屋子仿佛是空的,仿佛又是拥挤的。 “你就是羚?”忽然壁画的某处投射出一个似真似幻的人影,因为那仿佛就是一团仙气的凝聚,没有疑似杂质,比太玄天尊更加清冷,也更加遥不可及。 “是。。。是的,羚见过如来神佛。”羚在这强大的神威之下竟然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这大概是比修罗神更加恐怖的存在吧。 “你还当真像她。”如来静静看了一会儿,终还是将自己的神威减弱,让羚终于可是缓口气了。 “她是谁?”羚有些疑惑地看着如来。 “和我一样诞生于混沌时期的上古娑婆仙灵,迦摩的妻子,我的妹妹,你的母亲。”不过仙史上很少有关于这位神女的记载,就如同殿中的壁画的那样,混沌初开,天与地分崩离析,善念聚于天,怨恨沉于地,而后孕育出了仙灵,但只有极少的仙灵慢慢汇聚有了神识,分别唤名如来,娑婆,修罗,太玄,转轮和迦摩,本该是三位掌管九重星天,三位镇守九幽冥府,可如来和娑婆是由一股善恶交杂的执念交聚而成,所以娑婆在星天与地府之中再创造了一方天地,叫做人间。而忽然有一天,天之将倾,冥府洞开,天地人三界陷入一场浩劫。娑婆神女为扭转乾坤,自毁元神,让她和如来一分为二的精纯的神力重归一统,且再没有了恶念的束缚,堵上了三界的裂缝,使得三界维持平衡至今。可这真的就是历史的真相吗?她的一生又是如何的?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一场劫数因她而起,也是因她而灭罢了。 “我的祖母?”羚有些震惊地听到这个消息,可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魔啊,怎么可能和那样高贵的上古谪仙有这样的瓜葛? “不论你信或不信,属于她的劫难结束了,而属于你的劫难才刚开始。想想我们一同降世的仙灵,很快修罗和太玄都会和我一起坐化,三界或许又要变天了。你作为我们的后人,应将这天下放在肩上,我将选你在合适的时候继承我的神位,也希望你找到其他继承神位的新王守住这片天地。” “可世上不是还有转轮法王吗?他也是上古仙灵,为何他却不会身归混沌?这天下太沉重了,我想守护的只有阿云一个人罢了。” “轮转之所以称为法王便在于她是这天地秩序之所在,她是我们之中唯一跳脱三界之外的存在,可以说她的灵气存在于任何一条法则之中,也可以说她的神识早已消亡,所以任何时候,三界都有法的存在也有她的存在,但这片天地如何她是不会插手的。” “如果我不答应又会怎样?” “我会带上你最心爱的那个人一起,回归混沌。”如来的话看起来风轻云淡,却不似是和羚商量,而是绝对的威压,不容任何反驳。 “你放心,如若她回归混沌,我绝不独活,这天下本就与我无干系。” “你的性子倒和你那无可救药的母亲一模一样,不过我言尽于此,这是你命定的劫数,逃不了的。” 而山脚之下,浅云正在焦急等待的时候,那个藕色道袍的小童如一道魅影一样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似乎还念动着什么咒语,要将一道咒念封印到她的身体里。正当此时,一股强大的灵力出现在了浅云的身旁,而缓缓走来的人却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罗神。 “没想到,自婆娑死后,如来当真也开始堕魔了么?”修罗神将那个小童用神力击碎,而它竟变成了一片有些变黑的莲花,莲花本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仙花如今也染上世俗的黑暗了吗? “修。。。修罗神?”浅云看着突然出现的修罗神,她知道修罗神一向和母亲交好,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些,可不得不承认,从天回锁开的那一刻,本座就也必遭反噬,真不愧是轮转法王定下的天下之法,连本座也逃脱不了。” “您。。。您在说些什么?您看起来为何这样难受?”浅云想上前搀扶有些摇摇欲坠的修罗神,却发现这只是他的神识幻化的一段影子,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小云,之后要辛苦你了,本座大概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吧,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倒也不希望你知道这些,只是你母亲也是非要和我一起神归混沌,这神位就只能传于你了。”修罗神缓缓抱着浅云,却发现只能径直穿过她的身体,也只能苦笑着看着她,“小云不论何时,我和你母亲都将守护着你,你只需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开心地活着。” 殒梦 仙史上这样记录了恩玄帝在位的第七十六年,天玄七十六载,上古仙灵纷纷陨落,除却本就将神识撕碎散落于法的轮转法王和自毁神识的娑婆神女,其他四位上古仙灵全部身归混沌,自此三界之中再无混沌时期的神王,三界因为仙灵的陨落开始进入动荡的时期。 不过,这时候也有三位上仙继承了神王的神位,太玄天尊的尊位交予了重归仙班的若风,赐号玄风上神;如来神佛的尊位交予了本为魔君的羚,虽然三界哗然,却仍要尊称其他一声半令神王;当然最让世人费解的是一向作恶多端的修罗神的神位竟然是由凤凰一族的浅云接任的,她本就掌管南海,还是魔君的夫人,如今还接任上古神位,成了仙界最位高权重,可她却没有接受任何尊号,她说罪孽深重的自己本不配这般尊崇,于是三界仍是继续称她为浅云上仙。 而三界真正的动荡也很快就要来临了。 浅云看着正擦拭着【藏弓】的羚,笑着打趣他“你都已经是我们仙界的半令神王了,怎还如此宝贝这【藏弓】,你看如今魔界仙界的珍宝哪样不在你手上?” 羚沉思了片刻,也笑着回着浅云,“是啊,都把仙界最珍贵的阿云骗来了,这把【藏弓】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了,可是每次看到这把【藏弓】的时候,我都会提醒自己,要不断变强,然后保护阿云不再受任何伤害了。” 浅云有些哽咽,是啊,眼前的男人,是魔界的君主,是天界的神王,是她的师弟,也是她的丈夫,可她仍不愿意看到他将要用燃烧自己神元的方式将岌岌可危的三界维持以短暂的平衡。 她缓缓走到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然后缓缓说“羚,让我来吧,我用凤凰之力来。。。”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们仙界的轮回你还要骗我吗?你的凤凰之力在生下恩帆之后在不断被他吸走,而且天格的重生已经是你耗尽了神力,你现在还有的神力只剩继承修罗神神位的了。” “那你放回去镇守南海吧,我还可以…”浅云正欲起来,一阵恶心却翻涌上心头,她太熟悉了,这是新生命到来的讯号,也是她催命的预兆。仙界从未有过任何双生之子,因为每降临一个新的孩子都会夺去他母亲所有的神力,当神力耗尽,她的母亲与人类唯一不同的就只剩因为神元而不断延长的寿命了,但如果生下第二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会夺去他母亲所有的神元,也意味着他的母亲将身归混沌,再不可能重回仙界了。 “阿云这是怎么了?”羚有些担忧地看着浅云,自三百年前入了三位上古仙灵留下的【殒梦】之后,整整三百年他们才离开,但离开之后浅云的身子便越发不好了,医仙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就是一日复一日地虚弱着。 “羚,想想【殒梦】里的三百年当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像你母神和父神那样,有始无终的。” “是啊,他们陨落的时光,我们未完成的梦,这个梦魇当真不愧是世上最不愿意出来的幻境了,阿云好生休息,我替你再去看看南海如何了。” 待到羚走后,浅云再也抑制不住神元缓缓被吞噬的痛苦,连维持人形都很艰难,更难以约束修罗之力,很快红莲业火星星点点在大殿里燃烧起来。 “你这又是何必?”若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捏了一个玄影风诀灭了红莲业火,再走到浅云的身边,将极为精纯的神力渡给了浅云,可终究这也只是饮鸩止渴,很快她的神元又会继续被孩子吞噬的。 “多谢…若风师兄,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劝我了。”浅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境,梦境中她似乎又回到了三百年前,做那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父神明明告诉了你,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斩断和他的缘分,和这个孩子的缘分,和我一起方可不步了那娑婆的后尘啊!你为什么偏偏这么固执呢?”若风将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心上,将自己一半的神元取出暂时放在她的身上,让她至少梦里不会再这般痛苦吧… 时光倒退回三百年前。 太玄山之上。 “若风见过父神。”若风走到【无极宫】门外,恭敬地跪了下去。 他曾以为威震四方的太玄天尊当真能与天同生死,万寿而无疆,直到来到【无极宫】之时,他才发现父亲的神力已经很微弱了,已经微弱到要借助宫内的【无极玄光】来减缓元神的消散,可究竟是何人亦或是何事能将父亲伤到这样的地步呢,若风着实想不明白。 “风儿…你回来了吗?”太玄已经无法幻化人形了,只能接着玄光幻化出一个神影缓缓走出【无极宫】,看着阔别了很多年的儿子,而那也是若风第一次看见尘封了几万年的【无极宫】内是何模样。宫里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还有一件比【无极玄光】看起来更加耀眼的嫁衣,一柄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温暖的残剑。 “是的父神,是孩儿不孝,自那一别以后经过这么多年才重聚神识。” 太玄只是缓缓走到若风的身边,示意他站起来,而后一起走进了【无极宫】。 “父神,您的身子…真的到了要身归混沌的地步了吗…如果需要神力,孩儿可以将法力尽数渡给您…”若风看着父神,那样孤傲的太玄天尊眼底很少会有那样的温柔。 “风儿,你看着画像之上的人如何?” 若风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是谁,只觉得眉宇之间有几分当年娑婆上神的样子,“这位女子穿着嫁衣的样子…甚美。” “是啊,她穿着这件嫁衣的样子,当真比这玄光还要耀眼几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啊,本该是穿着这一袭嫁衣嫁给我的,是我负了你的母亲,娑婆上神。所以风儿,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不得善终。” “我的母亲…不是太晨殿的元婴仙尊吗?这不是父神和天帝告诉我的,母神十九万年前和父神一起奉命捉拿入了魔的娑婆上神,不幸被其重伤,所以身归混沌了吗…” 太玄摇了摇头,将【无极玄光】汇聚于左手之中,然后右手将玄影风诀直接运到第十层的【无妄境】,紧接着天空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同时天空的另外两个方向也同时出现了几乎一样的空洞,“风儿,这是我能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虽和那女子今生今世无缘无份,但却能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如若她想活着,只能斩断她自己的孽缘穿着这一袭嫁衣嫁给你…而剩下的故事,就留给【殒梦】讲于你们听罢…” 尘世 当浅云在【殒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切都变了,宫殿的装潢像几万年前一样简谱,和现在雕梁画栋般的石柱完全不一样了。 “我…这是在哪里?”浅云缓缓向门口望去,看见一群少年少女正在门口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仔细一听…那不是?!几位上古仙灵? “阿来师哥,你说我们这个新师妹怎么睡了两天都没醒?她该不会是死了吧?”娑婆看着师哥,迎接她的依旧是一脸冷漠的表情,就像这【乾坤门】里的万年不化的冰雪一样,终究是焐不热的。 “扔下山。”那时候的如来还还没有悟彻【如实剑】,但娑婆作为他的师妹却能够相当出色的将世间的贪嗔痴怨幻化成能够救治众生的【如实水】,如实之道乃是他们兄妹二人入这【乾坤门】第一天在师父忘情处所选习的攻法,大道三千,一念谓之生,一念谓之死,修习此道讲究的乃是如实二字,没想到一向清高自傲的如来竟然还没有妹妹悟的更深。 “啊?师哥,你怎么能这样对这个小仙娥啊,你看我们几个孤零零在这山上几万年都没人能够飞上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了几个有趣的孩子,不应该好好藏起来吗!”娑婆有些怨气地看着如来,自己这个师哥当真不解风情极了,一点都没有二师兄太玄有意思。 “我说的是你,若你的【如实水】救不活她,你就自把自己扔下山重新历练吧。” “师哥,师父说我们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你怎么一点脸面都留给你亲爱的妹妹呢?”娑婆这时候正巧一偏头,看到了已经站身的浅云,“呀!丫头醒了呀!” 一个闪身她来到了浅云的身边,那几乎恐怖的速度令浅云也是一愣,飞落上仙的闪身棋子之术和着一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丫头,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这无情的师兄就要把我扔下山了!”娑婆毫不避讳地握住浅云的手,可握住的一瞬间,娑婆似乎也是一愣,为何这个女子的身上开始慢慢有了修罗师哥的神力波动?她长得和修罗也不怎么像,应该也不是师兄的亲人,再者这股波动更像是一股由外而内护着她的,并不是她本身所有的。不过娑婆也并没有打算深究,毕竟师父交代过,这个女子一醒便要带到【长天殿】去,这些事情还是之后再慢慢调查吧。 可是正当浅云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这是怎么了? “你现在说不出来话是吗?”娑婆有些纳闷地看着浅云,按理说【如实水】救这世上如实之人,所谓如实之人便是命不该绝,本该好好活着的人,【如实水】只有两个情况会出现这样残缺的情况,一种是施术者不实,违背天道,祸乱苍生之时,而另一种是将已死之人强行留在尘世间,难不成这个女子…是个死人?可师父那日是亲自带了三个年纪相仿的昏迷的孩子,要求他们师兄妹几人要全力救醒,方为今年考核通过。 总不至于师父会让他们救死人吧,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师父从来不会做的啊。 浅云点了点头,她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娑婆,不知道她们究竟会对自己怎么样。 “那我们先走吧,等见到了师父想来他有办法的。”娑婆对着外面一直站着的如来大声说着,“既然师兄和我一组,师兄便不能偷懒,那带这个姑娘到【长天殿】的重任就交给师兄!我也回去继续研究研究我的【如实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就说不出话呢…” 眨眼的功夫,娑婆就已经消失在了屋子了,只有门外如来冷冷地对浅云说了一句“她倒是跑的快,你想活命就跟上我。” 去往【长天殿】的路可谓是险峻无比,一座似乎没有尽头的吊桥连连接着云遮雾绕的山峰,桥下时而是巴山雨云,长空一色,时而是地府阴曹,孤魂野鬼,时而又是幻境虚空,黄粱一梦…而和那一股浓浓的神压比起来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即使功力深厚如如来,虽然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也开始有些放慢了速度,额头上也开始出现了一层蒙蒙的汗。 虽然如来嘴虽然有些损,对人也挺冷漠的,但好在他内心是个善良而温柔的人,将自己的神压尽可能罩住浅云,让她一个修为并不太高的人好过一些。 “你们的…师父住在这么高的山上吗?”浅云也累的气喘吁吁,便开始准备打听打听现下这里的情况,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要不然真不知道这桥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师父是这混沌尘世间的化身,也是我们,整个混沌的尘世唯一的光。”虽然有些答非所问,但难得如来还愿意解释这么多,看来他真的很尊敬自己的师父,可为何史书上并没有丝毫对众上古神灵这位“师父”一丝一毫的记载?他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这只是【殒梦】之中由梦境虚构出来的? 正当浅云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带着微微的黄晕迎面而来,桥的尽头到了,光芒之后出现的是一处朴素而不能再朴素的莲花池。这里的莲花并不是寻常的粉色,荷叶与莲花都是一层如同金般的黄色,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香气,让人仿佛就沐浴在阳光里,温暖而又耀眼的存在。 而莲花池的中央,有一个流金溢彩的轮台,台上坐着一个仿佛二八年岁的女子,一头雪白而齐腰的银发,一袭黑色的长裙,盘腿而坐,手上拿着一个亦黑亦白的拂尘,没有浅云预想的那般**肃穆,反而就像如来刚刚所说的那样,即使她黑衣黑袍,可也掩盖不了她身上那万丈光芒,普通却又遥远,温暖却又孤寂。 “见过师尊。”如来恭敬地向眼前这个女子跪了下去,并示意浅云也一并跪下。 “果然还是阿来第一个完成了,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赐予你。”那个女子从轮台之上飞至二人身边,将二人亲切地扶了起来,那也是浅云第一次见那样美的人,明眸皓齿胜似秋冬的神秘,一弯柳叶眉里似藏着这尘世间的春夏,那笑容竟比那一池鎏金般的莲花池更加耀眼,让人看了久久移不开眼。 “徒儿…希望师父能告知为何这几人能飞入【乾坤门】,如果我没猜错,她们是已死之人,师父为何要我们救活她们。” 女子叹了叹气,说道“何为死,何为生,你仍是不明白,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只是死去的万物都会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这尘世间,也许是变成了一滴水,一池莲花亦或者一段魂牵梦绕的爱。而当一个活着的物失了心,那便是也是死了,即使他的灵仍活着。” “死了便是死了,过了【鸿蒙桥】下的琉璃塔,便是前缘散尽,不问是非了。” 正当此时,另一座桥上走来了两人,正是修罗和羚,修罗笑着对着如来说着“谁说他们一定是已死之人呢,万一死的…是我们呢?” 游历 “太玄见过师尊,见过师兄们。”浅云打量着年轻的太玄和他身边的小风,小风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沉稳,一样的淡然。 “虽然大家都唤醒了这几个孩子,但终究有的目盲,有的失语,有的无声,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带着这几个孩子一起游历江湖,直到他们完全正常为止。”少女看着眼前的弟子们,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师尊,带着这几个拖油瓶会影响我们出剑的速度。”修罗冷冷地撇了一眼这几个资质并不怎么样的孩子,虽然心里偷着乐,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对”没想到这一次如来难得和修罗站在了一个阵营,“师尊若要我们去尘世我绝无二话,但这些人终归不是我们门下弟子,一起出行恐有不妥。” 太玄倒是默不作声,似乎多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影响什么,只要能和师兄妹们一起游历,比呆在超脱世外的山里练法有趣多了。 少女沉思了片刻,于是对大家说“既然如此,那为师和大家一起行走江湖,看看这些年你们的大道是否学有所成!”少女打了一个响指,众人已经幻化成普通人的装束,就连远在山另一边的娑婆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身旁。 但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众人的法力都被师尊给封印了,从里到位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 “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娑婆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师尊突然有几分害怕,每次师尊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定是她们要遭难了!果然一运气,法力被封住了,但她暗暗打量了那几个孩子,却发现她们周身却隐隐有一股师尊的仙气护体!这不公平! “为师要带你们行走江湖!为了方便,你们就唤我落尘吧,你们的名字前都给我加上一个落字,若我们江湖走散,你们可凭借这个落字找到彼此,至于这几个小家伙,就叫做浅云,玄风,羚吧。” 似乎一向冰冷的【乾坤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个世界究竟是在一步一步变得更加圆满还是一步一步堕入深渊呢? 待到众人还没回过神,浅云也还没来得及问上些什么,只见落尘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众人推进了莲花池之中,明明看起来清澈见底的莲花池在众人进去之后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一直不停地在下沉,却始终在深渊中轮转着。 待众人消失后,暗处一个影子走了出来,与其说她是个影子,更像是一个黑色的人形灵体,很少有人知道,这便是轮转法王的真身,亦是落尘的心魔,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光明的东西,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可不见得影子就一定是不堪的,最重要的是能够正视自己的心魔。 “你想好了吗?这一去,你就回不来了,如果你始终不和我融为一体,你即使找再多的容器也不可能能承受你的神力。” “他们都是我的挚爱,是我一手引领的灵体也好,人也好,仙也好,但从来不是承受我神力的容器。” “说起来,这个所谓的消亡也是你自己设定的【法】,这尘世的一切都逃不脱这个【法】,可你是制定这个规则的,为何不把你自己跳出这个【法】之外?就是为了能让我…一直存在,替你维持这个混沌的轮回?” 落尘看了看轮转,抱了抱那个冰冷的影子,一瞬间轮转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温暖了起来,“之后的日子得辛苦你啦,特别是看紧这群孩子,【法】之外我记得告诉过你还有【爱】的,我会存在在【爱】里,所以你不必伤心,我一个人撑着也好想休息啊。” 落尘久久地看着偌大的【乾坤门】,良久之后,自己也纵身跃入莲花池中,最后的时光也要教会这些孩子最珍贵的东西,她才敢放心去睡上三生。带她跌入之后,【乾坤门】应声关闭,整座大山就像被剥离在世界之外,包括所有大大小小关于这里的记录,一并被抹去,山川异域,日月同天,比起这混沌尘世,自己本就没什么值得后人再来怀念的了。 待到众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塞北的【青雪城】,当然很多年后这里也曾出过一位名动天下的剑仙,不过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浅云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拉了拉羚的手,用【识海】对他说着“没想到刚结束一段风波,又到这人间来历练了,你一切都还好吧?” “你是如何能与我对话的?”羚有些震惊,没想到重回人间的他们,又拥有了【识海】,难道不论之前的下凡历劫还是这一场殒梦都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的?那又是谁安排了这一切?是天意吗? 而这时候玄风也开启了【识海】,似乎仍是很平静地看着【识海】中的两人,并说道“或许是这【藏弓】的原因,太玄之前告诉我,他能救醒我,全是因为身上有一把弓的影子,而这把弓与他…亦曾血脉相连过。” 羚慢慢有了一个猜想,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试炼啊,与他们同行的是娑婆与太玄,而修罗与如来却不见踪迹,落尘这样安排又是何意?“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既然安排我们与娑婆上仙一路,定然有那个人的道理,我们就静静看看上仙们的过往吧。”浅云说着,看着不远处的娑婆,也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婆娑醒来的时候,身子还有疲惫,而太玄已经四处打听了消息回来了。 “我们现在在【青雪城】,这里住着人和还未幻化的灵,而我们是人族千里家族的驱灵师,城主请我们来这里驱雪域最变幻莫测的鬼灵。”太玄看着众人,又看了一眼娑婆,将她扶了起来。 “那个灵在哪里?”玄风问道。 “不知道,当地的人说这个鬼灵常出现在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也有个我们熟悉的名字,叫‘迦摩’。”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