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王爷又想套路我》 第1章 毒杀 爱之深恨之切 永熙十四年,大周,暮王府,秋。 “小桃,王爷回来了吗?” 雕廊画栋的暮王殿金碧辉煌,鎏金兽内袅袅弥漫着温和的沉水香,透过镂空的梨花窗桕射入的细碎阳光,洒落在斜卧在美人榻上的女子身上。 珍珠帘子微动,小桃端着一碗燕窝进来:“回王妃的话,王爷清晨进宫去还没回来呢。” 苏眉缓缓坐起,素手抚着柔顺的青丝,喃喃道:“听说镇西王前几日携王女入京了,宫内不是要设宴吗?怎的又没动静了。” 小桃的手一抖,莲步上前,“这是刚煮好的燕窝,王妃快趁热吃了吧,您这个时候最需要进补了。” 苏眉心不在焉的接过燕窝,只喝了一小口,便随手放在塌上的琉璃案几上。 这几日不知何故,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王妃,镇西王女岳氏来府拜访,正在前厅候着。”苏眉正在失神通传侍女进殿回道。 苏眉心下狐疑,她与镇西王女素来没有来往,她刚来京中怎的会突然造访呢? 苏眉来到前厅,只见一位身着桃红燕锦衫的女子正倚坐在玫瑰椅子上细细的品着茶。见苏眉来了,她款款起身,也不施礼,挑着细眉上上下下打量着苏眉。 直看得苏眉好不自在。 苏眉见她一副傲慢姿态,心中甚是不悦,但镇西王是开国重臣又手握重兵,是大周三大藩王之一,作为暮王妃,她面上还是要多加礼遇这位王女的。 “你就是暮王妃,苏—眉—?”岳氏不屑道。 苏眉见她如此姿态,面色一沉,主位上坐定,“阁下好眼力,妾身正是暮王妃。” 岳氏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皓齿,“好个暮王妃!” 苏眉被这岳氏的举动扰得一头雾水,也懒得再与这个莫明奇妙的女人周旋,含笑着道:“府中近来杂事繁多,若阁下没有要事,妾身就不便多留王女了。” 岳氏一听,笑着坐下,端起茶盏,一面用茶盖子拨动着茶叶,一面阴阳怪气道:“素闻你是个爽快人,我就不卖关子了,我与暮王两情相悦,当初该嫁他的人应该是我,却被你捷足先登截了胡,让我空等这些年。这次进京,暮王生母璃妃娘娘要替我做主将我嫁给暮王,只是听说你却不肯让位,我想劝你识时务,将正妃之位让出来,你陪伴暮哥哥也有几年了,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主,不会让他休你,会给你留个侧妃之位的。” “一派胡言!我念你是王女才多加礼遇,你竟如此不知廉耻,跑到我府上胡言乱语。”苏眉被她这一番话气得怒极,一拍桌子,冷声回道:“来人,送客!” 岳氏哈哈一笑,“看来暮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说着,拿起锦绣披风着在身上,一面往外走一面侧头看着苏眉故作同情道:“璃妃娘娘已经下了懿旨,估计明日你就会接到旨意,今后暮王妃之位就是我岳青宁的了,你放心,念在你服侍暮哥哥这些年的份上我是不会亏待你,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是如何恩爱的。” 看着岳氏得意离去的背影,苏眉只觉得一阵眩晕,腹中隐隐传来绞痛。 小桃赶紧扶住苏眉,“王妃!莫要动气,千万当心身子啊。” 真是被这疯女人气了个半死!苏眉拿过茶盏,喝了两口,缓了缓,看着小桃问道:“王爷还没回来呢?” “还,还没!”小桃闪烁道。 苏眉一顿,刚才只顾着跟岳氏置气,这会儿才细细回味起刚才她说的那番话。 萧暮以前每次进宫都会让她陪同,近来他频频进宫却没有一次让她同行过。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她跟前也是闪烁其词欲言又止,难道这岳氏的话…… 苏眉不敢多想。小腹又隐隐传来一阵绞痛。 “备车,我要进宫!” 秋风摧百草,纷黄的落叶在空中舞出一道悲呛的弧度,簌簌飘落。 苏眉坐在车里,心里乱哄哄的。 他不会! 苏眉缓缓的抚着小腹。 他应该不会! 车子猛然停住,苏眉回过神,问道:“怎么回事?” 小桃掀开车帘子,眼中闪出灼灼的神采,“王妃,是太子殿下!” 苏眉削肩一抖,顿了顿,冷冷的回道:“绕道而行!” 小桃嘟了嘟嘴,探头对着车夫大声道:“王妃让绕道走!” “你就这样厌恶我!”车帘子被猛的掀开,太子萧晋朗朗长身立在车前,剑眉微蹙,棱角分明的俊目阴得瘆人。 苏眉侧过头,不去看他,亦不发一言。 漫长的片刻,萧晋星目中坚冷的寒冰渐渐演化成了无奈,盯着苏眉问道:“你要进宫?” 苏眉别过头不去看他,“是的。” 萧晋脸上的寒意渐渐消散,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试探着问道:“你都知道了,那你……” 不等他说完,苏眉沉着脸,抢白道:“天色不早了,太子殿下快回府吧,莫让太子妃空等。” 她故意将“太子妃”三个字咬得贼清。 萧晋掀着车帘子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苏眉扯下帘子,车子晃荡着继续前行。 小桃瞥着苏眉的脸色,回头望着车窗外,嘟囔道:“您太绝情了,太子殿下还在那里立着呢,真可怜!” 苏眉别过脸,“哼!为了皇位不折手段,两面三刀的凉薄之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秋风渐浓,夹杂着残红呼啸吹过。 萧晋久久立在风中,直到苏眉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才翻身上马,落寞而去。 “咱们回府吧。”苏眉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说道。连他都知道了,看来岳氏所说并非虚言,她还巴巴的进宫问什么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 皇宫,璃妃殿。 “母妃,这件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萧暮一脸苦涩。 璃妃端坐在雕金镶玉的贵妃榻上,精致的面上无波无澜,“你还犹豫什么,眼下那萧晋势力越来越大,要成事少不得藩王的支持,镇南王既然有意投诚,难道你还要拒之门外不成?” “有镇南王暗中支持固然好,可是,眉儿她……” 璃妃凤眼寒霜,“为了个女人,难道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萧暮诚恐,“儿不敢,只是眉儿她已经怀了儿的骨肉了。” 璃妃不屑,“日后你万人之上,天下女子任你挑选,还愁没有子嗣不成?” 萧暮垂首,长眉微蹙。 璃妃起身,抚着萧暮的肩,“儿啊,咱们的处境你心中清楚,你若不能成事,等到你父皇龙御归天之后,这里哪还有咱们母子的容身之处,莫说你那狠戾的兄长,就是那些个先帝留下的旧臣也容不下咱们啊。” 萧暮长叹一声,“可是,眉儿脾气执拗,怎能甘愿做小?” “她跟了你这么久,应该明白你的处境,她若不肯,那也未免太不识大体了,难道在她心中,名分要比你这个夫君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还重要?” 萧暮无言以对,默默的垂下了头。 “不是为娘心狠,你莫要因她而坏了大事。” “是,儿知道了。”萧暮犹豫着,转身离去。 “等等。”璃妃叫住萧暮,“她是丞相之女,此事她最好心甘情愿的答应,如若闹得不可开交丞相那里也不好交代,如果她真的不答应,那么……”璃妃将一个小瓶子塞到萧暮手中。 萧暮一愣,惊愕的看着母亲。 “莫要忘了,你不仅是大周的皇子,你的身上也流着璃国皇室的血。”璃妃面色狠戾。 ------ 秋味寒,苏眉一身端坐在殿内,一身鹅黄色的石榴裙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见萧暮进来,她冷着脸问道:“回来了?” 萧暮解下披风,几步走到她跟前,长臂揽住她的削肩,仍旧是一副温润的夫君模样。 他俯下身视若珍宝般抚住苏眉微微隆起的小腹,关切道:“他今日可还乖,没又折腾你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夫妻情深!苏眉推开他,将手中已经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他。 萧暮看后,缓缓抬起头,看着苏眉问道:“你都知道了?” 苏眉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我成全你们。” 萧暮猛的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眉儿,你听我说,我也是万不得已,你先受些委屈将正妃之位让给那岳氏,虽然位份上你屈为侧妃,但我今后对你和孩子还跟以前一样。” 一样?如何能一样!从妻降为妾,孩子从嫡子变成庶子,她苏眉自幼清高,怎能受得如此屈辱? 苏眉推开他,冷笑着道:“我绝不和心有旁骛的男人在一起,你若是执意要娶那岳氏,你我就索性和离,我是死也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我明日就回苏府,你我今后再无瓜葛。” 萧暮伸手去拉她,苏眉决然甩开,转身离去。 皇家子孙都一个德行,天生凉薄。 当年的萧晋如此,萧暮亦是如此。 既然这男人如此凉薄,自然也不值得她留恋。苏眉回到卧房,命人连夜收拾好一应物品,准备天亮就回娘家。 秋风凉入梦,这一夜,她浑浑噩噩睡得极不安稳。她梦到了萧晋,那个曾经让她芳心萌动的太子爷,拥着她堂妹苏婉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她梦到了萧暮,那个说要与她一生一世真心相对的好夫君,穿着大红的喜袍欢天喜地的迎娶了岳氏。 她梦到了她可怜的孩儿,仰着小脸问她:“娘亲,你与父亲合离,我该怎么办?” 是啊!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处于尴尬的境地。这孩子,今后该是如何自处? 苏眉的心纠得生疼,迷糊中猛然惊醒。 “眉儿,你醒了。”萧暮坐在床边,俯身看着苏眉。 苏眉坐起来,冷着脸回道:“我已经让你和你的母妃称了心,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萧暮抓住苏眉的手,“咱们已经有了孩儿,怎能无瓜葛。” 提到孩子,苏眉的心一阵难过,强忍泪水。 嫁给萧暮这三年来,苏眉没少受这婆母的气。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希冀能用真心打动她,没成想到头来她为了拉拢镇南王与太子萧晋抗衡,却全然不顾及自己和她腹中的孩儿,苏眉心里委屈又窝火。 萧暮将苏眉拥入怀中,“眉儿,我想清楚了,我要回了母妃,再不起纳那岳氏的心思,咱们俩一心一意的过一辈子。” 璃妃圣眷优渥,一向跋扈,萧暮对这母亲也是一贯言听计从,苏眉不可置信的冷笑道:“难道你能为了我,忤逆你母亲?” 萧暮郑重道:“这次哪怕是与母妃决裂,我也要护你和孩子周全。” 苏眉心中一颤,素手下意识的抚住小腹,仰头看着萧暮。他眉目如画,风流俊逸,一双凤目里尽是深情,仿佛要将她溺毙。 见苏眉愣愣的盯着他,萧暮淡然一笑,眉目舒展开来,温润如玉,“起来吧,用罢早膳我陪你出去走走。” 今日的早膳很丰盛,苏眉还为昨日的事情疙瘩着,萧暮见她不怎么动筷,捧起一碗燕窝,喂到她嘴边,笑着道:“你怀着孩子,要多吃。” 苏眉吃了几口,尤不放心的问道:“你当真决定了?” 萧暮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小傻瓜,我何时骗过你。”说着又将那滑嫩燕窝送到她嘴边,“别瞎想,万事有我,你安心养胎便是。” 正说着,小桃慌慌张张进来对着苏眉道:“王妃,宫内来了几个女官说是奉璃妃娘娘懿旨而来,让您去前厅接旨。” 苏眉一愣,转头看向萧暮。 萧暮目光闪烁,深深的垂下了头。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传来,苏眉这才醒悟过来,怦然打翻了那碗燕窝,指着萧暮质问道:“你为何如此心狠?” 萧暮上前,扶住苏眉,眼角闪着泪,“对不起,我真的身不由己。” 一阵天旋地转,苏眉僵直倒下。 萧暮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呢喃道:“眉儿,原谅我,我真的输不起……” 苏眉腹中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渐渐失去了知觉。 “滚开!我要见她!”外面刀光剑影,叮叮当当一阵喧哗。 迷糊中苏眉感觉到自己被人强行从萧暮的怀中夺了过去,那人紧紧的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是她少女时最迷恋的味道。 “眉儿,眉儿,你醒醒,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 “萧—晋—!” 他曾经辜负了她,许是爱之切,恨之深,她对萧晋的怨恨意甚至要比亲手毒害她性命的夫君萧暮还要深。这些年她一直想释怀,很多话想当面质问他,却一直没勇气开口。 这一刻,她躺在他坚实的怀中就要去了,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却已是口不能言。 苏眉尤不甘心,痴痴的望着他,迷离的目光渐渐涣散。 ------题外话------ 新文,希望大家喜欢,求收藏哦! 第2章 重生 梅儿 暮王妃因病暴毙,王府上下一片素缟,悲声戚戚。 苏眉只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轻盈,轻盈得像是儿时放的纸鸢。 萧晋拉着风筝线在前面奔跑,她涨红着小脸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像是梦,缥缈,混沌,影影绰绰。 渐渐的,她又进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昏不见底,彻底沉睡过去,连梦也看不到了。 再后来,迷迷糊糊中又见到了光,眼前渐渐明媚起来,许是在黑暗中睡得太久了,她十分贪恋光的味道。苏眉猛然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碧色如斯的轻纱床幔,上面朱洒银线遍绣着瑰丽的海棠花。 她惊坐起来,床边放着一把玉枕琵琶,墙上挂着慵懒的春闺侍女图,精致的梨花屏风,小巧的书桌案几…… 精巧考究的摆设! 这仿佛是一方香闺,却又与大户人家的香闺不同,这里的每一处都透着温软旖旎的气息。 苏眉起身来到铜镜前,不由得一惊。 镜中的女子身姿纤弱,有着一张精巧的芙蓉面,眉目间尽是风情。苏眉下意识的蹙蹙眉,精美的小脸立马楚楚可怜起来。咧嘴一笑,明眸皓齿,妩媚动人。 真乃人间尤物! 苏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脑子里还是不甚清醒,但有一点她明白过来了,她又投胎了,而且成了一个比她前世还要美丽的女子,看这屋内的陈设,家境似乎也还不错。 苏眉起身,在书桌上看到一副水墨图,看样子刚刚画成不久,应该是这女子的所作。 前世的她虽然贵为丞相嫡女,从小就极其荣幸的被选到宫中与皇子公主在上书房一起读书,但她儿时却是个贪玩胡闹的主儿。 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却是样样稀松。 苏眉捧起画作,这女子的画却可称为上上之品了。 苏眉细看落款,永熙十九年十月初八,梅儿十六岁生辰作。 已经距离她前世离世五年之久了。 这女子叫梅儿,她叫眉儿,她们名字音同字不同,怪不得会投胎到她身上呢。 妙龄才女,家境又好,苏眉心情大好。这一世一把好牌她可要把握好。远离渣男,远离萧家两兄弟,开启幸福新生活! “梅儿姑娘你醒过来了啊?”一小丫头样的小姑娘笑着走进来。看样子应该是这叫梅儿的女子的婢女。 苏眉微微一笑,朝着这小姑娘点点头。 “牡丹姑娘,海棠花姑娘,香草姑娘,梅儿姑娘醒过来了。”小丫头朝着门外欢快的嚷着。 牡丹?海棠?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这女子的姐妹吗?苏眉不禁腹诽,这家姑娘的名字怎的这样艳俗。 “小红,你家胡娘真的醒过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我就说梅儿福大命大,怎么会就这样丢下咱们姐妹呢。小红,还不快去告诉九娘。” 说话间,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说笑着陆续进到她的屋子里,一时间,姹紫嫣红的将苏眉围在中间。 一位红衣女子拉着苏眉的手,泪眼婆娑道:“梅儿,还好你没事,前日你落到水里,还好世子爷路过将你救了上来,见你人事不知真是吓坏姐妹们了。” “这叫因祸得福,我听九娘说,那世子爷见了咱们梅儿真容勾得七魂丢了六魄,这才两日光景,巴巴的往咱们醉红楼跑了六七趟了,一来便打听咱们梅儿,你们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绿衣女子手拿团扇嬉笑着道。 “能有什么意思,看上梅儿了呗,我听说这位世子爷是程国公嫡子,将来要承袭爵位的,最妙的是,听说呀,他房中居然没有一个妾室。” “哎呀,那还不是因为他身份拘着,她娶的可是本朝公主,听说那公主就是个河东狮,厉害着呢。” “公主有什么牛的,还不是拴不住男人的心。” 红红绿绿的姑娘,醉红楼,爷们儿。 苏眉彻底心凉了,这是个青楼,她成了个乐妓。 几个女人还在这里叽叽喳喳,一位精致女人款款走了进来,众人都住了嘴,恭恭敬敬道:“九娘安。” 这女子长得风姿卓越,脸上带着淡淡怒容,对着众人道:“绿萝那死丫头居然敢逃跑,你们几个去劝劝她。” 姑娘们答应着出去了。九娘径直来到苏眉跟前,立马又柔声细语起来:“你醒了就好,我明日让那世子过来,你要把握住机会,要尽快在他身边安顿下来,咱们说好的事情,你可要记牢了。” 苏眉没成想自己的命这么苦,前世被渣男算计惨死,这辈子又成了个卑贱的歌姬。听这九娘的话,是让她勾引那世子,做他妾室,至于她与那梅儿到底说好了什么事,她怎会清楚?只好木讷的点点头。 “九娘不好了,绿萝姑娘受不住鞭子,恐怕要,要死了。”红衣女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带着哭腔道。 “死就死,这可是她自找的。”九娘眼露凶光,恶狠狠道。 “她想见梅儿。”红衣女子嚅喏着。 九娘冷笑,挑着眉冲着梅儿道:“你去见见她也好。”说着半低着头,一面摆弄着腕上的镯子,一面意味深长道:“难缠的姑娘我见识多了,任你再是刚烈也硬不过鞭子不是。” 苏眉心里一紧,跟着红衣女子弯弯绕绕来到后院里的一处屋子,这屋子是个刑房,是专门用来管教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用的,里面棍子、板子、鞭子、烙铁、木驴……一应刑具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潮湿的地上仰面躺着个女子,就是绿萝了。 红衣姑娘跪在地上扶起她,哭着道:“梅儿来了。” 苏眉靠近,见她身上综合交错布满了可怖鞭痕,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梅儿……”绿萝低声唤了句。 苏眉见这女子也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心里一阵酸楚,俯身用帕子擦擦她脸上的血迹,柔声道:“别怕,没事了。” 绿萝气息奄奄,哭着道:“我活不成了,早知逃不掉我该听你的话一头跳进池子里了事,也省得受这些个折磨。” “你可真傻,进了这里,怎能逃出去。”红衣女哭着道。 苏眉这才明白,原来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梅儿也定是不堪忍受,才选择投水自尽。唉!她却是解脱了,只可怜她要替她在这里受罪,看样子她若想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苏眉回到自己的屋子,一头倒在床上苦想对策。看来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是万万行不通了,她不想死,既然老天又让她重来一世,她就要好好活着才是。可是,这种处境,让她如何应对呢。 苏眉正在这里烦闷,小丫头小红端着食盒进来了,笑着道:“梅儿姑娘快起来吃些东西吧。” 折腾了小半天,苏眉确实饿了,连忙起身,坐到桌前,小红摆上菜,一碟清炒笋瓜,一份凉拌菜,一碗柿子汤。 苏眉拿起筷子惊讶道:“就这么多?” 小红诧异的点点头,“每日的定量不都是这样吗?” 一日的定量? 苏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一天的饭食。” “是啊。”小红点点头。 “饭呢?米饭呢?”菜品寡淡,米饭总该管饱吧。 小红惊得两眼瞪得溜圆,“姑娘您落一回水是不是糊涂了,咱们醉红楼的姑娘何时让吃过米饭。” 不让吃米饭,一天就给这么点素菜,怪不得这里的姑娘那么纤弱。 “我这昨日落了水,身子弱,能不能给我破回例,给我拿个馒头也行啊。”苏眉摸着饥肠咕咕的肚子嘟囔着。 小红连忙掩住她的嘴,“姑娘这话要是被九娘听到是要挨鞭子的,你可别乱说。” 苏眉被捂得喘不上气,连忙点点头,小红这才放手,一面帮苏眉夹菜一面细碎道:“姑娘您是这里最好福气的了,还没破身子就被世子爷看中了,等您进了国公府做了姨娘,今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福。唉!咱们这里,九娘一年也不让姑娘们见半点荤腥,就这样还整天念叨着这个胖了,那个腰又粗了,不让吃饭呢。” 这姑娘还没有被破身? 苏眉悄悄挽起袖子,一颗守宫砂赫然长在手臂上。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梅儿,收拾一下,世子爷要见你!” 苏眉饭菜还没来得及粘牙,九娘便喜滋滋的进来了,看着苏眉一脸错愕的神情,九娘眉飞色舞,甩着帕子道:“我的梅儿啊,这世子爷对你那是真真儿的上心啊,我本想明日派人去告诉他你醒过来了的事情,没成想他这样不放心你,巴巴的这就跑来了。”说着冲着一旁的小红使着眼色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梅儿姑娘好生收拾了,去见世子爷。” ------题外话------ 文中男女双洁的,大家放心追文。 每日下午三点左右更新。 第3章 逃跑 木修白 九娘带着梅儿来到前厅,那程公子已经候着多时了。见到梅儿,起身上前笑着施礼道:“见过姑娘。” 九娘暗暗朝着梅儿使了个眼色。虽然不甚了解这九娘,但自见了绿萝的凄惨下场,梅儿便被九娘的手段震慑住了。这样的处境,她又哪敢不顺从?梅儿垂首回道:“那日不甚落水承蒙世子搭救,小女子不甚感激。” “姑娘无事便好,能搭救姑娘是程某三生有幸。” 梅儿听这酸话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讪笑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九娘上前甩着花帕子,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笑道:“程公子一表人才,不知被多少美人儿思慕呢,却偏偏与我们梅儿结下了这样的良缘,说到底呀,还是梅儿有福气,还未出阁便碰到了程公子这样的良人。”说着,拉起梅儿的纤手放到程公子手中,看着梅儿笑着道:“你呀,要知道惜福,今后好生伺候世子爷。” 程公子顺势抓住美人儿的小手,看着梅儿粲然一笑,“你放心,以后跟了我,我会好生待你的。” 九娘笑着一拍手,“世子爷喜得佳人,梅儿觅得佳偶,天赐的缘分,可喜可贺啊。” 程公子冲着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片刻,几个小厮抬着一只箱子摆在地当中,掀开盖子,满满的银锭子明晃晃的惹人眼。 程公子微微一抬手,“还请笑纳。” 九娘眼睛盯着银子,嘴上道:“即使我们梅儿再出挑也不能收公子这些银子啊。” 程公子不语,端起茶杯细细喝了口茶。 九娘会意,拿出梅儿的身契双手奉给程公子,程公子接过来随手揣在袖袋里,牵起梅儿道:“咱们走吧。” 九娘也没再虚留,梅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出了醉花楼上了一辆马车。 车里就她一人,梅儿悄悄掀开车帘子,车子朝着城门方向去的,看样子是要出城。听那醉红楼的姑娘提到这位程公子是位驸马,当今圣上有二十几位公主,也不知他娶的是哪位。既然家有公主在上,在外偷腥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带回家里了,看样子这是要将她悄悄安置在城外。 城外好,逃跑更方便,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果不其然,出了城,一行人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庄子上,梅儿下了马车,两个婆子上前恭敬的将她领到屋内。 屋子里张灯结彩贴着大红的喜字。两个婆子和几个小丫头忙里忙外的帮着梅儿梳洗打扮。 虽是纳妾,但是一应行头也是毫不含糊。 看样子这程公子已是急不可耐,就等着晚上洞房花烛了。 梅儿面色如常,心里却油煎似的筹划着该如何应对脱身。 来的时候她悉心留意了这庄子的地形,这庄子靠山,后面有一条小路。梅儿盘算着等到入夜便借故悄悄溜出庄子,抄着这条小路下山,京中也不能回了,先找个村落安顿下来再细做打算。 梅儿正在这里盘算着逃跑,一个婆子领着一众丫头捧着食盒进来了,见了梅儿施礼道:“世子爷有些事情要晚些过来,姨娘还没用饭吧,世子爷特意让厨房给姨娘做了饭食,姨娘先用些吧。” 梅儿一天没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说了声谢,便坐下吃起来。 多吃些才有力气逃跑。梅儿啃了两个鸡腿,吃了大半条鱼,扫了两碟子青菜,外加一大碗米饭。 这么纤细的姑娘,一阵风都能吹到树尖上去,居然比爷们还能吃。 服侍用饭的婆子丫头着实吃了一惊。 梅儿趁人不注意,又悄悄往袖袋子里塞了几块点心,准备在逃跑路上用。 吃罢晚饭,天也擦黑,梅儿若无其事的伸伸水蛇腰,懒懒道:“今日有些吃多了,我要出去走走。” 一个领头模样的老婆子上前笑着道:“姨娘出去透透气也好,庄子上空气好得很,咱们陪着姨娘出去散散心吧。”说着,朝着屋内的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这婆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不让她们跟着,她肯定要起疑心。 梅儿故作轻松道:“有劳嬷嬷了,咱们走吧。”说着,便带着众人出了屋子。 梅儿身轻如燕,故作好奇的左逛右看,几个年龄大的老婆子渐渐跟得有些吃力。梅儿见时机差不多了,指着树木苍林的一处假山漫不经心道:“那里不错,我要去看看。” 几个老婆子早已体力不支,心中对这新姨娘也是怨声载道。一个姑娘家比个爷们还能吃,大婚的日子满庄子疯疯癫癫乱跑,简直不成样子。 众人也不知梅儿来历,碍于她的身份,面上仍旧堆着笑劝道:“今日是姨娘与世子爷的好日子,这会不早了,姨娘也该早些回去准备着了。” 梅儿立马摆出脸色怏怏道:“你们先在这里候着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怕这几个婆子不放心,说着指着一起跟着的一个小丫头命令道:“你跟着我就好了。” 众人见梅儿脸色不善,也不好违拗,毕竟日后这姨娘就是山庄的主子了。 梅儿带着这小丫头上了假山。这丫头年纪小,人也呆笨,走了一会,梅儿道:“天黑风大,我有些冷了,你回去帮我拿件衣服来。” 小丫头木木的摇摇头,嚅喏道:“妈妈们让我好生跟着姨娘,我若回去了,谁陪您呢?”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可是,可是若是被妈妈们知道了,会骂我的。”小丫头面露难色。 梅儿勾勾手,那小丫头凑过来,梅儿拉着她粗糙的手关切道:“你该是屋子外面做粗活的吧?” 小丫头点点头。 “我升为世子爷的姨娘,初来乍到身边也没有贴身的丫头,我见你人倒是老实,你可愿意做我的贴身婢女。” 能成了主子身边的替身侍婢可就是奴才中顶有体面的人了,工钱也要高出一大截。 小丫头捣蒜似的连忙点头。 “那就是了,你今后就是我的贴身婢女,你该听我的还是听那些个婆子的?”梅儿恩威并施道。 小丫头眯着小眼睛连忙回道:“自然是听姨娘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回跑去。 小丫头走后,梅儿小跑着往庄后逃去。好在这庄子上人不多梅儿遮遮掩掩平安无事的出了庄子,庄子后面是座山,山上树木茂盛,隐隐有一条小路。 那程公子花重金赎了自己,若发现自己跑了定要派人来追的。梅儿也顾不得多想,急急的沿着小路往山里钻。 天愈来愈黑,路越来越难走,越往前走,也愈加阴森可怖。梅儿心里怕得要死,脚也累得肿痛难耐,却不敢停下步子。 正满头大汗的往前走着,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面窜出一只庞然大物,发着呼呼的喘息声,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 是只野兽! 梅儿惊得花容失色,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定定立在原地。 野兽一步步逼近,梅儿甚至都能闻到它那血盆大口中散发出的腥臭味。 梅儿缓缓闭上了眼睛。老天待她如此不公,大好年华,花容月貌就要稀里糊涂的葬送在一只兽畜口中。 “嗖!嗖!嗖---”弓满箭出。 只听那畜生嗷的一声惨叫,震得整片林子嗡嗡响动。 梅儿以为是那程公子带人来追了,惊惶的回过头。 不远处,一白衣青年放下弓,正大步朝着自己而来。 梅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梅儿,是我!”白衣男子几步跨到梅儿跟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又惊又喜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听说你前几日竟然落水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内心的苦,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梅儿惊魂未定,但也从这男子没头没脑的话中听出了门道。 这男子是她这幅躯体梅儿的心上人。两人心心相系,奈何梅儿身份所限,两人却不能在一起,为此那女子便寻了短见。 就是话本子里,青楼女和多情剑客的凄美爱情故事! 梅儿挣开这男子的怀抱,说实在的她心里十分同情这对苦命的鸳鸯。但是,但是啊,她真的不是他的心上人啊,她原是苏眉,阴差阳错投胎到这叫梅儿的青楼姑娘身上了。 可是,这事只有《聊斋》里才有,说出来谁能信!谁能信吧! “梅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再怪我?”男子紧紧的握着梅儿的小手。 “哦,没没有,若不是你刚刚救下我,我又去见阎王爷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这回咱们自由了,你放心,今后我木修白一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他这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无比坚定,让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萧晋,那个高高在上的当朝太子爷,那个俊朗无双但为了皇位前途却又甘愿舍弃的虚伪凉薄的男人,那个骗子,曾经毁掉了她美好的人生。 “梅儿,咱们走吧,你我天涯海角做一对神仙眷侣。”木修白俯身抱起梅儿。 梅儿这才回过神儿,这一天里真是太戏剧性了,先是险些成了世子爷的小妾,现下又要与侠客浪迹天涯上演神雕侠侣了。 只是,这些也都由不得她。 纵然活了两世,好多事情也都由不得她。 “大胆狂徒,哪里去?”木修白带着梅儿正要私奔,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从远处奔来。 ------题外话------ 男主就要出场了,宠文啊,宠文,喜欢看收藏起来。亲们的支持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4章 偶遇 给萧晋做妾 程公子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追来。 人马将两人团团围住,程公子翻身下马,指着木修白骂道:“哪里来的不要命的小厮,敢抢本世子的爱妾,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罢,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木修白抽出长剑,全力护住梅儿。他武功虽高,怎奈来者人数众多,渐渐的便有些抵挡不住。程公子趁机抢回梅儿,将她掳上马,只留众家丁护卫在这里与那木修白纠缠,带着梅儿回了庄子。 程公子径直将梅儿带回洞房。新妇出逃,屋子里负责照看的仆妇跪了一地,各个吓得面如土色,见世子爷又将这新姨娘追了回来才稍稍松口气。 经历这么一场,原本打扮一新的美人现下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两个老妇瞥着程公子的脸色打来热水,内间里服侍着梅儿重新洗漱干净。 程公子将小美人拉至跟前,双手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凑近了问道:“那个人是谁?” 自被他追回来,梅儿心里便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程公子有钱有势,自己若是承认了事实,说不定这程公子一气之下会杀了自己。或是贪恋自己的美色,先奸后杀也极有可能。 梅儿下定决心死不承认,瞒过一时是一时,保命要紧,先过了这关再做打算,“我并不认识她,我本来闲来无事自顾在庄上游玩,却不知怎的被人从后面打晕,其余的事情全不知道,醒来后就被那人带进了林子里,幸亏世子爷及时带人赶来,救下了我。” 那些老婆子听梅儿如此说,唬得大惊失色,抢白道,“分明是姨娘骗了我们,自己偷跑出去,还请世子爷明察啊。” 梅儿赶紧跪地,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带着哭腔道:“小女子怎敢背叛世子爷,上次落水承蒙您搭救,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您又花重金将我赎了身,让我离了那火坑,好心收了我,小女感激还来不及,怎能背叛世子爷您呢?” “世子爷,老奴们奉命侍候姨娘,不敢有丝毫差池。姨娘吃了晚饭说要到庄子上走走,奴才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姨娘逛了一会儿偏不让奴才们紧跟。奴才们不敢违拗,谁想姨娘趁着这个空档逃走了。” “世子爷,你要相信我,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逃跑呢,我冤枉啊!”梅儿哭着辩解道。 当着程公子的面,婆子们和梅儿辩得不开开交。 程公子看看那些满脸褶,皱咧着大嘴,捶着老腿,鸣冤喊屈的的粗苯婆子。又看看那楚楚可怜,千娇百媚的梅儿。 小美人真真切切,戚戚婉婉哭得梨花带雨。 不信她,信谁? 那些婆子看着就不老实,都是些可恶的刁奴。 分明就是那采花贼见色起意,小美人爱自己还来不及,才不会背叛逃跑呢。 这些刁奴竟敢污蔑小美人,着实可恨!程公子一挥手,“你们照看姨娘不利,罚一个月月钱,都滚下去吧!” 众婆子百口莫辩,诺诺的退下。 程公子小心翼翼的将梅儿扶起,爱怜道:“让你受惊吓了,都怪这些个老妇照护不周。” 梅儿没成想这程公子这么好忽悠,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唉!不得不说这世家公子哥就是单纯啊! “今夜良辰美景,咱们早些休息吧。”程公子一把抱住梅儿,贴在他耳边呢喃道。 梅儿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他,程公子没有设防,一下子跌出两三步,一个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梅儿没成想他这样禁不住推搡,赶忙上前扶住他,强忍着笑关切道:“你没事吧?” 这小美人明显是排斥自己,程公子心里十分不舒坦,黑着脸拍拍屁股站起来,盯着她质问道:“本世子对你一片痴心,难道你还不满足,不愿意承欢于我。” 梅儿点点头,看着他猪肝般的脸色,又连忙摇摇头,笑着敷衍道:“世子爷家世显赫又是仪表不凡,我怎么……” “既然你愿意,那咱们就莫要在辜负这大好时光了。”说着,程公子一把抱住梅儿,将她抵在床沿上。 那双清澈如波的大眼睛配着那小狐狸般魅惑的小脸,真是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 程公子俯身就要亲吻,梅儿连忙抵住他的嘴,“今日经历这么些周折,我身上难受的很,不如等我养好了身子咱们再……” 温香软玉的美人在怀,这程公子哪还等得了,红着眼睛伸手就来剥梅儿身上的纱衣。 娇弱的小女子怎能抵挡住此刻如狼似虎般的男子。梅儿急得眼泪直流,眼看就要城门失守,只听外面一阵嘈杂,一仆妇慌慌张张一面敲门一面嚷嚷道:“世子爷不好了,公主派人来了!” 正饥渴难耐的程公子一听,一骨碌身爬起来,慌慌张张一面穿衣一面喝道:“怎么回事,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怎么被她知道的?” 正说着,一行侍女已经杀到了屋子里,领头的看着衣衫不整的程公子冷着脸道:“我等奉公主之命请驸马即刻回府。” 两个侍女上前为他穿好衣衫,原本斗志昂扬的程公子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的跟着出去了。 领头侍女看着梅儿,讪笑着道:“姑娘也跟着走一趟吧,公主要见你。” 梅儿结结巴巴辩解道:“是你们驸马强行纳我做妾,我可是不愿意的。不信你问问这里的仆妇,今天晚上我本来已经逃跑了,又被你们驸马给抓回来了。” “姑娘这些话去跟公主说吧。”说罢,领头侍女转身出了屋子。 两三个侍女上前,将梅儿一起带着上了马车,往公主府上去了。 进了府,侍女们带着二人去见公主。程公子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梅儿跟在后面刚要随着迈进厅门,一只利剑朝着程公子迎面而来。 “程普,你这王八蛋,竟敢在外面找野女人。”铜锣般的嗓门惊得梅儿一震。 不愧是驸马,平日里训练有素!程普稍一侧头,躲开了利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的公主啊,是我吃了猪油蒙了心,求你消消气……” “少来这套,老娘的剑可不是吃素的。”长剑再次呼啸而来。 不愧是驸马,平日里训练有素!程普一骨碌身爬起来,向后一仰,又躲过一剑。 梅儿这才回过神,仔细一看。 我的亲呀,我当是哪位,原来是她! 这位金枝玉叶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公主,名唤朝瑰。前世苏眉在宫中与皇子公主一起读书时,二人最为交好。 那真是你上树,我揭瓦,你招猫,我逗狗,回回考试你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真可谓是一拍即合的一对好损友。 她前世与朝瑰同龄。她十六岁负气嫁给萧暮,二十岁被那负心汉毒死时,朝瑰还在待字闺中,可是愁怀了她皇帝老子,如今离她前世离世也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这朝瑰也二十五了吧,居然嫁出去了? 当年她可是眼高于顶,多少世家求圣上赐婚,可她却没一个看上 眼。 梅儿看着被朝瑰追杀得满厅乱跑的程普,倒吸一口凉气。 唉!那些清高的大龄剩女,最后的归宿也只剩了将就。 还记得年少时,二人都是一根筋的主儿,朝瑰曾信誓旦旦道:“我这辈子要么不嫁要么就嫁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将来我的夫君若敢背叛我,我就用剑将他捅成马蜂窝。” 我倒要看看这程普今日是怎么成为马蜂窝的!梅儿索性在杌子上坐定等着看戏。 这剑法也不行啊!折腾了好一阵子,一剑也没捅上。 “公主,快停手吧,晋王殿下来了。”一侍女进来回道。 朝瑰杀兴正浓,任凭侍女唤了几声仍旧置若罔闻。 “怎么又闹成一锅粥了?”清冽的声音响起,一修长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厅门口。 这声音好熟悉! 梅儿回头定神一看,竟是——萧晋! 朝瑰这才停手。程普狼狈不堪,也没脸待在此处,略略跟萧晋打声招呼便灰头土脸的溜了出去。 “皇兄你何时回来的?”朝瑰余怒未消,一面收剑,一面看着萧晋问道。 萧晋风尘仆仆,自顾解下鹤氅,淡淡道:“我刚从北疆回来,路过你这里,顺便进来看看你。” 朝瑰看着一脸风尘的萧晋,略带哽咽着道:“父皇真是心狠,经历那事免了你的太子之位也就罢了,还罚你去那荒蛮的北疆,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萧晋太子之位被废了!当初为了这太子之位他可是煞费苦心啊!梅儿心绪复杂不由得望向萧晋。 历经这五年的蹉跎磨砺,当年那个俊朗无双的萧晋,俊面上多了一份成熟与坚毅。 萧晋坐定,看着满厅狼藉道:“你如今已成人妇,也该收收性子,别总日里总是一副破马张飞的样子,我看程普已经很迁就你了。” 提起程普,朝瑰又气上心来,恨恨道:“皇兄别提那负心汉,她居然背着我要在外纳妾呢。”说着,朝瑰才注意到坐在下面的梅儿,气得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个狐狸精,他居然背着我要纳这狐狸精做妾,真真气煞我了。” 萧晋的目光从梅儿身上一扫而过,似乎也没心思听这些个内宅琐事,淡淡道:“算了,别生气了。明日是你生辰我命人给你带了一些北疆特产。” “程普这厮这么欺负我,我还哪有心思过生辰,明日我就进宫让父皇替我做主,赐死这负心汉。”朝瑰不依不饶吵吵嚷嚷道。 梅儿坐在下面看着朝瑰喊打喊杀的凶样子,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以她对朝瑰的了解,她贵为公主虽骄横了些,但还是恩怨分明的主儿,不会迁怒无辜弱小。 毕竟,是他夫君要强占她,她可没主动勾引他,她还不情愿呢! “你这狐狸精竟然这么猖狂!真是找死!”朝瑰站起来突然暴怒道。 怎么回事,难道这位损友的性情大变? “你竟敢吃我的糕饼!” 梅儿这才猛然回过味,赶紧把正要送往嘴里的糕饼拿出来。低头看看不知不觉已被自己吃了大半盘子的糕饼,心彻底凉了。 这下可完了,这家伙最护食!话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来人,把这偷吃我糕饼的狐狸精给我拉出去打死!” 完了完了,这家伙这是真火了。如今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小歌姬,高高在上的公主想要自己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梅儿赶紧跪地,哭着道:“求公主饶命,小女是被被驸马强掳进庄子的,小女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真是无意冒犯公主。” 朝瑰恨恨道:“这个程普真不是个东西!就该把这对狗男女一起千刀万剐了才解恨。” 萧晋见朝瑰仍旧余怒未消,劝道:“你别再跟程普闹了。”说着,指着梅儿道:“你若讨厌她就让人将她远远送走算了。” 朝瑰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晋道:“还头一次见皇兄为个女人求情呢。” 萧晋不屑一顾的淡然一笑。 朝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梅儿,又转头看看萧晋,“这女子姿色甚好,不如将她送给你吧。” “你自己家的事情别扯上我,我明日还要进宫,先走了”说着,萧晋起身便要告辞。 “你是不是还为她耿耿于怀呢?”朝瑰看着萧晋的脸色支吾着问道。 萧晋猛然顿住,摆摆手示意朝瑰莫提。 朝瑰见状,长叹一声道:“过去的事能放下的就放下吧,何必一直纠缠于此呢。”说着看着梅儿劝萧晋道:“这女子算得上绝色,就让她服侍皇兄吧,皇兄身边多些女人也能助你纾解心结。” “是啊,皇兄刚从北疆回来,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多,就将这女子送给皇兄吧。”程普一直在厅外探听朝瑰动静,他被这小美人迷住了心智,本想冒险瞒着河东狮老婆将她纳在庄子上。如今东窗事发,公主老婆不要他小命就是阿弥陀佛了,他哪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又担心朝瑰迁怒这小美人,自己得不到也就算了,总不忍连累她人的。索性顺着朝瑰的意思送给萧晋,一来可以平复妻子怒气,二来也可以保全小美人。 他只有忍痛割爱了。 萧晋当然明白程普的心思,虽无意但也希望妹妹与妹夫尽快平息风波,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晋王府也不差多养一个人。 随口回道:“好吧,那就暂时把她送我府上吧。” ------题外话------ 男主萧晋正式出场了,痴情王爷vs傲娇女两人的对手戏开始喽~~ 后面真的蛮好看的大家可以先收藏 第5章 晋王妃 堂妹苏婉 梅儿听了萧晋云淡风轻的这么一句,惊得汗毛倒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领着跟着萧晋去了。 萧晋今日乘车而来,出了公主府长腿一迈径直上了车。 只有一辆车,随从侍卫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梅儿一介女流踟蹰着不知如何是好。 一精壮男子看出了梅儿的尴尬,上前说道:“今日没有备多余的车辆,还是辛苦姑娘步行回府吧。” 梅儿认得他,这人是萧晋的心腹名唤容奔。武功极高,只是离她前世过世已经过去五年,容奔也比她印象中更加成熟稳重了。 “好的。”梅儿低声道。 “委屈姑娘了。”只有一辆马车,萧晋明显没有要与这女子同乘的意思。容奔跟随萧晋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不恋美色,自然也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 梅儿跟在车后前行。折腾了一天,她的腿脚早已酸胀难耐,马车行得极快,她跟得气喘吁吁。 容奔骑在马上,看不得这娇弱的小女子受罪,但也不好让她乘自己的马。萧晋虽明显对这女子无意,但朝瑰公主既然将她送给了萧晋,这女人就算是萧晋的姬妾了。 容奔示意车夫放慢些,索性下了马,跟在车后与梅儿一起步行。 梅儿累得腰酸脚痛,心里五味杂陈。上一世萧晋曾八抬大轿娶她进门,可最后坐上花轿的却是她的好堂妹苏婉。 她爱过,更是恨过,怨过。 重来一世,她本想远离皇家这些个勾心斗角,重利轻义的子孙。却不成想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又与这冤家聚头。 到了晋王府。萧晋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容奔叫来负责管理内宅的管事的婆子胡嬷嬷,将梅儿交给她。 胡嬷嬷见了梅儿便已猜出八九。 萧晋虽不恋美色,但贵为皇子,日常赶着巴结的人多如牛毛。自然少不得有人送些珍奇异宝,美人香车之类。只是对晋王府的管事来说,送珍宝要比美人更实用,珍宝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美人嘛!养在后院,从未见王爷用过,只白白浪费粮食。 “这位姑娘是朝瑰公主送给王爷的,劳烦胡嬷嬷好生安置一下。”容奔道。 “那是自然。”胡嬷嬷对着容奔满面堆笑,心里却很不屑。 公主给的有什么了不起!之前皇帝还御赐过美人呢,还不都是一个下场。 胡嬷嬷将梅儿领到内院,叫来护院许嬷嬷吩咐道:“将这姑娘安置在小西院东厢房里吧。” 许嬷嬷打开东厢房的门锁。梅儿跟着进了屋子,已是深夜,屋子里黑灯瞎火啥也瞧不见。徐嬷嬷掏出打火石点上煤油灯,叮嘱道“姑娘以后就住这里,我先跟你说清楚,咱们府里规矩大,王爷喜欢清静,别乱跑乱逛的,冲撞了王爷,别怪老身没提醒姑娘。”说罢,指着一铺小炕道:“这里有现成的被褥,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徐嬷嬷走后,梅儿一屁股坐在炕上,借着煤油灯一点微弱的光亮打量着这屋子。 简陋得很,比下人们住的强不了多少。 折腾了一天,梅儿早已疲累不堪,也顾不得其他,扯过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直到第二天响午梅儿才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一姑娘正坐在炕边定定的看着她,梅儿惊得睡意全无,连忙起身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谁啊?” 那姑娘圆圆的苹果脸,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爽快回道:“我叫香兰住在隔壁,早晨听徐嬷嬷说这屋来了个大美人,我好奇,过来看看。” 梅儿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也是萧晋的姬妾了。 “哦,我叫梅儿,初来乍到,该我先去拜访你才是。”梅儿起身,一面挽着秀发,一面懒懒的回道。 “你长得可真美,唉!可惜了……”香兰嘟起嘴吧,重重的叹口气。 “可惜什么?”梅儿问道。 香兰左右看看,低声道:“咱们府上这位主子爷性子冷,不喜美色,心里也没有咱们这些人。” 心里填满了营谋算计自然也就装不下其他了。梅儿冷哼一声,岔开话题道:“咱们这里衣食一应事务都谁管啊?” “就是那个许嬷嬷,哦,都响午了你还没吃饭肚子饿了吧,院子后面有个小厨房,专管咱们这里的吃食,不如我陪你去找些吃的吧。” “没有丫头服侍吗?”莫说是个王府,就是大户人家的姬妾一般也是有个小丫头跑腿照料的。 香兰扁扁嘴,摇摇头,“咱们这些人啊,在这里比下人们也强不了多少。” 梅儿昨日走路太多到现在脚还是酸软的,肚子虽饿但却懒得走动。她拿过外衣,从袖袋子里拿出昨日在程普那庄子上偷藏的糕点放在炕上的小几上,示意香兰,“你若不嫌弃,也一起用些吧。” 香兰凑近,看着精致的点心,开心道:“这么好的点心,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做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梅儿不语,捡一块最大的递给香兰。香兰也不客气,捧在手里吃了起来。 吃人嘴短。用罢点心,香兰喋喋的跟梅儿闲话这里的情形,“咱们这王爷啊,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我就没见过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可惜啊,我来这里一年多了,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 萧晋清高,这些梅儿倒是毫不意外,笑着打趣道:“若想跟他说话,他不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嘛。” 香兰连忙摆摆手,好心劝道:“你初来这里我可告诫你,千万别去惹他,原来你这屋子里有个皇帝赐给的美人,仗着自己是御赐出身,又有几分姿色,趁着晋王醉酒偷偷溜进他寝殿,结果……” 香兰摆摆手,重重叹口气。 “结果怎样?”梅儿好奇的追问道。 香兰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结果被晋王下令活活杖毙了。” 香兰咂咂嘴巴,继续道:“你说我就想不明白,哪个爷们不好美色,偏偏咱们这王爷这样守身如玉的,你知道为啥吗?” “为什么?”梅儿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 “听说咱们王妃与王爷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王妃还是姑娘时就在宫中伴读,王爷一直对她倾心不已,所以任何其她女子都入不得他的眼了。” 梅儿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了大半。 不是不爱,只是早已情有独钟。 二人正在这里聊着,徐嬷嬷进到屋里,对着梅儿道:“梅儿姑娘初来这里,按照规矩早晨就该去给王妃请安的,只是今日上午王妃要陪着王爷进宫,等晚上王妃得空,老身再领姑娘去吧。” 这王妃就是她前世的好堂妹苏婉。萧晋的情有独钟。 梅儿心里五味杂陈,木讷的点点头。 香兰还以为梅儿惧怕王妃,等到徐嬷嬷走后,劝慰道:“你莫怕,王妃人还算和蔼,也不跟咱们计较。你刚入府,去请个安走个过场就好,她身子不大好,也不喜欢咱们日日去打扰。” 能够被萧晋这样的男人情有独钟,她自然不会和这些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计较了。 吃罢晚饭,徐嬷嬷领着梅儿去了前殿。 叔父与婶娘过世得早,母亲便将年幼的苏婉接进丞相府。前世,她与苏婉吃住在一起,这个堂妹天生体弱,但心思细腻,性情温婉又才情过人,是许多男子的梦寐以求。 只是想不到,这些男子中也包括萧晋。 五年未见,苏婉保养得宜,正半依在美人榻上读书,见了梅儿,苏婉凤眸微动,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着道:“确实生得花容月貌,公主府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面上无波无澜,但却将“公主府”三个字咬得贼清。 也难怪,前世她与苏婉在宫中伴读时,朝瑰便与苏婉不睦,朝瑰常跟她念叨:“你们两个都姓苏,性子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是七窍玲珑心,一个是死心眼,一个是九曲回肠,一个是直肠子。” 有七窍玲珑心的是苏婉,九曲回肠的当然也是她。不然她前世怎能输得那样惨。 侍女端来参汤,苏婉一面用银勺轻微搅动着,一面对着梅儿笑着道:“你初来府中,有什么需要就跟管事的提。王爷公务忙,无事不要打扰他。” 别说前世,就是今生,她也还是比不上苏婉啊。 一个是情有独钟的正妻,一个是可有可无的小妾。天壤之别,如何想提? 梅儿面无表情的回道:“知道了。” 苏婉喝了几口参汤,正要再开口,通传侍女进殿回道:“禀王妃,王爷回来了?” 苏婉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衫。 萧晋大步进了殿,苏婉莲步迎了上去,亲手解下他身上的鹤氅,温柔道:“王爷从宫里出来就去兵部商议军情,累坏了吧?晚膳可曾用了?” 萧晋淡淡回道:“用过了。” “小莲,快去将下午炖着的参茶给王爷奉来。”苏婉道。 萧晋摆摆手,“不用了,我一会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今日回府途中恰巧碰到了静妃姨母,她说你前几日送她的治疗头痛的药不错,让你明日派人再送些。” “好,那妾身明日就派人给姨母送去。” 萧晋点头,转身欲走。 苏婉拉住萧晋衣袖,柔声关切道:“天凉了,王爷要仔细身子,妾身一会让丫头将参茶送到书房去,王爷要趁热喝。” 萧晋点点头,问道:“你今日从宫里出来不是说身子不爽吗?可好些了?” 苏婉莞尔一笑,柔声道:“不碍事,现下已经好多了。” 萧晋道:“早些休息。”便转身出了正殿。 这二人恩爱异常,对她,萧晋至始至终没看一眼。 出了大殿,秋风冷飕飕吹在面上,冷得很。 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磨砺,经历了生死,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因为那种蚀骨的执念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可是,当她看到萧晋与苏婉在一起时,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绝望又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 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公,重来一世,仍旧不能放过她,又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让她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日日看着他们恩爱。 第6章 见苏婉 他曾辜负了我 回到西小院,还未进门便听到一女子扯着尖细的嗓门在院内叫骂。梅儿加快了步子推门一看,一位身穿紫红色窄袖罗裙,斜轧发髻的 女子正站在香兰门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香兰骂道:“也不看看你 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争饭食。” 香兰紧紧的倚在门上,哆嗦着道:“朱玉姐姐,我不知道那只熏鸡是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少给我装无辜,整个西院谁不知道你这蹄子最嘴馋,你偷了我的饭食还想抵赖不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香兰极力辩解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我的熏鸡既然被你吃掉了,你就得赔我银子。”朱玉不依不饶道。 “你要多少银子?”香兰嚅喏着问道。 “少说你也要赔我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购买十只鸡了,这不是讹诈吗?住这院里的都是萧晋的姬妾,想不到还有这样跋扈的人。 梅儿再也看不下去,几步跨进院内,斜着朱玉道:“小厨房的饭食咱们同吃,你为何说那鸡是你的?再说了,一只鸡也不值一两银子啊,你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朱玉看着梅儿扯着嘴角揶揄道:“你就是昨日新来的那个?” 梅儿回道:“对,我就是昨日新来的。” 朱玉冷笑道:“一个新来的,也敢跟我在这里叫嚣,你不会仗着自己是朝瑰公主送给王爷的,就觉得自己有仗势了吧。” 梅儿冷着脸回道:“仗势欺人的事情我做不来,我做事就讲究个礼字。” 提到“仗势欺人”,朱玉脸色一顿,指着梅儿恨恨道:“你给我等着。”说罢,转身出了小院。 香兰上前拉着梅儿的手,感激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你怎的这样窝囊,被人家堵在门口指着鼻子骂。” 香兰叹口气,“她还不是仗着有侧妃撑腰吗?” “哪个侧妃?” “年初过门的周侧妃,是个郡主,自从进门来没有一日安宁的,这几日回娘家去了,这朱玉就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香兰无奈道。 秋风越来越大。梅儿拉着香兰道:“咱们回屋去吧。” 两人进了屋子,点上小灯,香兰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两人倚在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梅儿好奇的问香兰怎么进王府里来的。 香兰说,她本来是北疆一位将军家的丫头,有一次那将军请萧晋到府上宴饮,一时兴起便将她给了萧晋。 “那你愿意吗?”梅儿问道。 “有啥愿意不愿意的,我一个丫头还不是凭主人的兴儿。晋王倒是个人物,只是也我这样的女子可以肖想的,索性在这里也不用干活,过一日是一日吧。” 是个可怜人! 见梅儿失神,香兰问道:“你呢?说说你吧。” 梅儿吐出一片瓜子皮,“我没什么好说的,原来是秦楼楚馆里的一个小歌姬,阴差阳错被朝瑰公主给了他。” “你生得这么美,之前有过心上人吧?”香兰嬉笑着问到。 梅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晋的面孔,她抓起一把瓜子,冷笑道:“有一个,只是他辜负了我。” “为什么,你这么美,他为啥子辜负你?”香兰愤愤不平道。 “我原以为他爱我,但后来发现他一直在欺骗我,他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另有所图,我一气之下就彻底离开了他。” 她说的是前世的她和萧晋。 许是今日被刺激的太痛了,她需要倾诉,需要宣泄。 “真是个王八蛋!这样的男人没啥值得留恋的。”香兰愤愤道。 “是呢,是个没心肝的人,不值得留恋。”梅儿咬牙切齿道。 二人聊到半夜,挤在一铺小炕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大清早,梅儿便被香兰摇醒,梅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做什么这么早叫醒我?” 香兰一面穿衣服一面欢快道:“你快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香兰也不解释,连拖带拽将梅儿拉了起来,拖着她出了小院,来到府中西南角一处僻静处。 梅儿见这里荒凉一片,不耐烦道“你要干什么?” 香兰坏笑着指了指墙角的一棵大树。 “干啥?”梅儿不知所以。 香兰两三下爬上了大树,伸出手道:“我拉你上来,横竖有好看的。” 梅儿一头雾水,跟着爬上了树,“到底要干什么?” 香兰神秘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说着,指着内门低声嚷嚷道:“出来了,出来了,你快看。” 梅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是萧晋! 他披着墨色的鹤氅,头戴冠玉,挺拔的身姿在晨曦中格外惹眼。 容奔牵来马,他翻身上了马,挥鞭与容奔一前一后出了府。 香兰看得一脸痴迷。 梅儿抱怨道:“大清早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他?” 香兰点点头,“这样的男人,不能肖想,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这傻丫头是被他这副好皮囊迷惑了。他的心机手段,又怎么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小丫头能看清的。 梅儿撇撇嘴,从树上下来,闷闷的回到住处去小厨房打了些饭食,略略吃了几口,便又一头栽倒床上补回笼觉。 直睡到下半晌,徐嬷嬷进来叫醒梅儿,说王妃找她有事。 梅儿疑惑,好端端的苏婉找她这个卑微的小姬妾作甚?她略略拢了拢头发,跟着徐嬷嬷到了栖霞殿。 苏婉正在窗前抚琴,她今日穿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头上金丝凤钗灼灼闪耀。她素手清扬,琴声如流水。 一点儿也没变,她永远都是一副精致美好的样子。 见徐嬷嬷带着梅儿来了,苏婉缓缓起身,玫瑰椅子上坐定。侍女上来香茶,她端起来清酌一口,缓缓道:“你坐吧。” 梅儿也不客气,杌子上坐定,开门见山道:“王妃找我何事?” 苏婉向侍女使个眼色。 片刻,侍女捧来两匹锦缎和一些钗饰放到梅儿跟前。 “王妃这是何意?” 苏婉笑着道:“妹妹初来府中家底单薄,这点子心意,你拿去裁几件新衣。你生得好,平日也打扮起来,莫要辜负了这大好容颜啊。” 以苏婉的性子,给人好处定有所求。 梅儿收下东西,“多谢王妃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婉淡然一笑,“妹妹不必客气,下个月是王爷生辰,府中宴饮。听闻妹妹原是醉红楼里最出色的乐妓,到时候妹妹悉心打扮,宴中献艺,若得王爷青眼也不埋没妹妹不是。” 萧晋素来不沉湎声色,苏婉已经独得萧晋真心,这样做又是为何?她心思深沉,前世梅儿便不是她的对手。 唉!算了,也懒得猜想。天凉了,她现在连件厚衣都没有,正好用这些料子做件衣裳,梅儿接过东西爽快回道:“我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只怕扰了王爷王妃雅兴。” “无碍,都是一家人,妹妹不必自谦。” “那好吧。”梅儿起身,抱起东西,“王妃若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苏婉点头,梅儿抱着一堆东西出了正殿。 梅儿走后,苏婉贴身婢女画扇上前忍不住埋怨道:“王妃为啥对这蹄子这样好。这蹄子生得狐媚,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王爷虽一向不贪恋美色,凡事总有万一,万一这蹄子真的入了王爷的眼,王妃岂不是……” 苏婉微微摆手,打断了画扇,“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我原也以为这蹄子只是个娇美怯懦的主儿,昨日听闻她在西小院与那朱玉争执,看来也是个性子躁,沉不住气的。” 画扇恍然大悟,“王妃抬举她,莫不是想利用她灭了周侧妃的势。” 苏婉咬咬银牙,“那贱人以为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贴上王爷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我眼里可不揉沙子。” 画扇劝道:“王妃不必烦恼,她虽然嫁给了王爷,但也是个侧妃,再说了王爷也根本不待见她啊。” “王爷虽不喜她,但她家世在哪里,她是端敬长公主独女,王爷还是多少要顾忌端敬长公主面子的。我还不知她的心思吗,又哪里甘愿做小,我这正妃的位置这对母女早窥窃已久了。有些事,我不得不防。” 画扇暗笑道:“那叫梅儿的确实生得极好,若能在宴会上出了风头,以周侧妃的性子必定不能容她,到时候又有得闹了,她越闹,王爷便越厌弃。” 苏婉暗暗点点头。 “只是王妃也要多少防着那新来的狐媚子些,别让她趁机钻了空子,万一……”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卑微的小歌妓,没了用途让她悄没声息的消失就是了。” 画扇冷笑道:“也是,一个卑微的小蹄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她若真凭着那张狐媚的小脸得了王爷欢心,真是白白便宜她了。” 苏婉暗暗叹口气,喃喃道:“他若真能动心倒也是好事。” 画扇不明所以,“王妃说什么?” 苏婉精美的护甲深深嵌进手心的嫩肉里,迷离的望着窗外道:“他若真能对别人动心,才是真正将那个人放下了。” 那个她已经看不到,摸不着,无法争斗的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 天凉了,正愁没衣裳换。梅儿抱着东西正埋着头喜滋滋的往前走,一不留神正好与人撞了个满怀。 “谁这么大胆!”那人猛的推开梅儿,尖声道。 梅儿没有设防,被推倒在地,抬头一看。 原来是她! 第7章 生辰宴 戏弄周妙姝 天凉了,正愁没衣裳换呢,梅儿抱着东西埋着头喜滋滋的往前走,一不留神正好与人撞了个满怀。 “谁这么大胆!”那人猛的推开梅儿,尖声道。 梅儿没有设防,被推倒在地,抬头一看,原来是她! 周妙姝 当今圣上同母姐姐端敬长公主的女儿。一个骄傲自大,蛮横无理的郡主。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侧妃!” 原来香兰所说的萧晋的那个侧妃就是她,这周妙姝一直爱慕萧晋,可她明明记得萧晋最讨厌她,怎么会……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西院里新来的那位啊。”朱玉见是梅儿,心中窃喜,正好可以借侧妃的手报那日的仇了。 周妙姝这才细看梅儿,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讨厌比她美的女人,况且这女人又美得那样惹眼,又是萧晋的小妾,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周妙姝柳眉一横,厉声道:“大胆死奴才竟敢在本郡主跟前无礼,来人!给我打!” 梅儿不慌不忙站起身,怒目而视,厉声道:“我看谁敢动我!” 一个卑微的小姬妾竟敢这样嚣张!周妙姝气得花容失色,扬手就朝着梅儿粉面而来。 梅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按住腕上命门。 她会几下三脚猫工夫,这还是前世宫中伴读时萧晋教给她的。那时的萧晋虽然性子也冷,但对她却总是迁就的,这就让年少的她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她悄悄爱上了他,爱了那么些年,爱得那样深不可拔。 周妙姝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梅儿见她吃了教训这才放开她,周妙姝一面揉着快被她掐断的手腕,一面大口大口呼着气,转头对着随从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给我拿下。” 几个婆子不敢违拗,过来抓住梅儿。梅儿只会些巧功夫,却是身娇骨弱,三两下便被几个婆子按在了地上。 “给我狠狠的抽他,将她这张狐媚的脸蛋子抽烂!”周妙姝气急败坏道。 朱玉上前,扬起手,咬着牙就要往梅儿脸上招呼。 “慢着!” 众人侧头一看,容奔正朝这边而来。 不远处,是萧晋。 众婆子连忙放开梅儿,齐齐跪在地上。容奔上前扶起梅儿。 周妙姝款款走到萧晋跟前,拉住他的衣袖,嘟着嘴巴道:“我回娘家这么久,表哥也不去接我。” “你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萧晋冷冷道。 “我若再不回来,恐怕表哥就忘了我这个人了吧。” “我看你不回来还好,回来便搅得府中鸡犬不宁!” “表哥—还不是这奴才对我无礼在先嘛,她,她竟敢动手打我,表哥,你要给我做主哦。”周妙姝摇着萧晋的衣袖不住撒娇。 萧晋拿开她的手,走过来,剑眉微蹙,略略打量着梅儿。 容奔拱手回道:“王爷,这位女子是那日朝瑰公主送来的,名唤梅儿。” 萧晋这才恍惚记起,他走到梅儿跟前看着她问道:“你会工夫?” 梅儿耷拉着眼皮,微微点点头。 萧晋又问:“跟谁学的?” 梅儿面无表情道:“小时候跟路边的一个要饭的瞎子学的。” 萧晋微微一顿,冷着脸道:“在府中要安分守己。”说罢,擦过梅儿身旁,大步走开了。 周妙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萧晋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了,那刚才自己挨欺负他竟然袖手旁观。她气得直跺脚,指着梅儿道:“你给我等着!”便又不依不饶的去追萧晋了。 “呸!”梅儿看着二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 周妙姝虽然没再来找麻烦,但是梅儿和香兰的日子却愈加难过来。 西院里的仆妇再不给二人好脸,灶上的伙食也一再克扣,而且留给她二人的或是些残羹冷炙或是些难以下咽的粗食。 二人知道这是周妙姝在伺机报复,但也无计可施,只好苦苦挨着。 这日,徐嬷嬷叫来二人,甩着脸色道:“快入冬了,内侍间说你们这两个屋子朝向好,就不用了供炭了。” 西院都是些简陋的小宅子,冬天烧着地笼还冻得人手上生疮呢,若是不给炭火,岂不是要活活冻死人吗? 香兰气不过,要去找内侍间理论。梅儿拦住了香兰,“这些个奴才不过是按主子的意思办事,理论了又能怎样?” 香兰哭着道:“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咱们俩可怎么办?难道咱们俩要活活冻死在这里吗?” 梅儿灵机一动,“咱们自己烧炭!” “自己烧炭?”香兰难以置信的看着梅儿。 “对,咱们自己烧。”梅儿鼓励香兰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香兰受了梅儿的鼓舞,信心大增,“好,离入冬还有二十来天呢,咱们抓紧点,一定能够在入冬前攒够炭火。” 二人在小院里琢磨着砌上炉灶,支上一口铁锅,搬来木材开始烧炭。 没过几日,灶上分给二人的饭食更差更少了,有时候二人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 小院后面有一块菜地,梅儿和香兰常常饿着肚子去菜地里挖些红薯之类回来煮着吃,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虽然在晋王府的生活举步维艰,但梅儿从未放弃过希望,她要坚强的活下去,找个机会脱离这里,这一世,他要海阔天空好好来一次。 萧晋的生辰就要到了,她们虽然从未被萧晋宠幸过,但好歹也是萧晋的姬妾,按规矩是可以参加宴会的。 香兰每次啃红薯都会念叨:“王爷的生辰宴就要到了,肥鸡、肥鸭、大肥鹅,红烧鲤鱼游碗里。” 萧晋生辰宴设在前厅,苏婉按照萧晋的意思操办的,没有大肆铺张,只请了一向与萧晋关系亲厚的朝瑰公主,连同萧晋的妃子姬妾。 苏婉今日穿了件玫红的桃花裙,艳丽多姿,起身对着萧晋举杯道:“妾身祝王爷福寿安康,妾身不才,亲手绘了一副画,趁机献给王爷。” 萧晋接过画,打开一看,画中是为曼妙女子,眉目含情,手捧寿桃踟蹰而立。 “王妃对王爷真是一片深情啊!”众人交首称赞。 周妙姝斜了苏婉一眼,拍拍手。几个小厮抬上来一座半人高的上等的紫晶佛像,放在殿内,晶莹剔透,灼灼生辉。 周妙姝款款上前,“妾身花千金为求来珍宝,希望表哥喜欢。” 紫水晶价值连城,这么大一座水晶佛雕,更是难得一见。 “你们的心意本王都知晓了。”说罢,举杯与众人与众人一饮而尽。 接着轮到了姬妾献礼。有精通琴艺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时而引万马奔腾之势,时而牵高山流水之境。有善舞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百转千回红袖招招。 众女子各显神通,只为博萧晋多看一眼尔。 可惜,今日萧晋兴致并不高,轻歌曼舞似乎也并未入心。 苏婉见状,缓缓起身端起美酒对着萧晋道:“妾身希望王爷能日日开怀……” 不等苏婉语毕,萧晋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苏婉略显尴尬,但马上平复了下来,对着朝瑰微笑着道:“前几日公主送给王爷一位色艺双全的美妾,今日是王爷千秋,就让这位妹妹为王爷和公主献艺吧。” 说罢,向着梅儿使来眼色。 梅儿这阵子忙着解决温饱大计早将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刚要推脱,只听周妙姝阴阳怪气道:“听闻这女子曾是醉红楼有名的乐妓,想必定有两把刷子吧,你就将在青楼学的那些个本事拿出来。”说着,看着众人拍手笑道:“今个,咱们也学着市井百姓的样子乐一乐。” 众姬妾一阵哄笑。 梅儿当众被羞辱,心中大为不快,慢悠悠站起来回道:“众位姐姐才艺了得,小女实在是献丑了。”说着,径直走到宴厅中央,斜坐在杌子上,拿起琵琶,一本正经的弹唱起来。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 众姬妾看得目瞪口呆。 朝瑰一口酒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笑道:“这丫头太有趣了。” 萧晋摆摆手,无奈苦笑道:“你唱的这是个什么玩意?” 梅儿起身故作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周侧妃不是要学市井样子乐一乐吗,我唱的正是我家乡的小调,名为《野花曲》” 众人哄堂大笑,周妙姝有口难辩,气歪了鼻子。 朝瑰一向性子直爽,端起酒杯对着梅儿道:“没成想你竟然这么有趣,我喜欢,来!我敬你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梅儿跟着一饮而尽,又满斟一杯道:“我也敬公主一杯。” 她与朝瑰前世就是好损友,重活一世,仍旧气味相投。 一向目中无人的公主竟如此礼遇这样个青楼出身的小姬妾! 二人也不理会众人,你一杯,我一杯的自顾喝了起来,喝到最后竟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 萧晋看着二人的疯样子,脸上显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皇兄,我喜欢她,不给你了,今天我要把她带回去。”朝瑰醉醺醺的拉着萧晋道。 “胡说什么,别喝了,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府。”萧晋皱着眉。 “那我把这丫头也带走了啊。” “你把我带走吧,省得我在这里遭罪,今后我就跟你过了。”梅儿醉得东倒西晃,一手拉扯着朝瑰,一手拽着萧晋喃喃道。 萧晋扶住摇摇晃晃的梅儿,“在这里怎么让你遭罪了,来人!送她回房。” ------题外话------ 男女主的对手戏从下章正式开始。 追书的亲们,帮枝枝点收藏,爱你们,感谢感谢! 第8章 救下 敢直呼他其名的只有她 周妙姝本想羞辱梅儿,未曾想大庭广众下反被羞辱,回去后气得砸了大半个寝殿的东西。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带人冲到西小院,梅儿还未起来,直接被两个婆子从被窝里拎出来,按在地上狠狠扇了一顿耳光。 梅儿身娇肉贵,雪做的肌肤花做的心肠,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一会功夫便被折磨得晕死过去。 周妙姝这才命人住手,金缕鞋踢了踢梅儿的身子,恶狠狠道:“该死的蹄子,敢跟我做对!”又对着手下命令道:“告诉这里的管事,不要给她吃喝,就让这贱人自生自灭好了。” 过了好些时辰,梅儿才悠悠转醒,只觉得眼冒金星,喉咙里一阵腥甜,身子骨散了架子一般痛楚不堪。缓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强爬起来,一头栽倒在小炕上,便又人世不知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屋子里黑灯瞎火一片漆黑,深秋的凉风从窗子的缝隙钻进来阴嗖嗖的,梅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不那么疼了,可一天没有吃喝,肚子里空得很,喉咙里也是火辣辣的难受。 梅儿扶着炕沿下了地,摸出打火石点上煤油灯,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空空的没有一滴水。他推了推门,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试着喊一声,无人应答。 这是要将她困死在这里! 梅儿倒吸一口凉气。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梅儿环视着这一方小屋子,寻找出路。 前面的大窗子也被人从外面钉死了,只有屋后一面高处的小窗子似乎是活的。 梅儿搬来椅子,上面又放上一个小凳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伸手推了推,窗子“吱嘎”一声掀出一道缝隙,一股凉风猛的灌了进来。 天无绝人之路!梅儿心中一喜。 可是这窗子太高,踩着叠着椅子的凳子她也只能勉强够得着窗棂,根本没有着力点让她翻身出去,更何况她身子还受着伤。 梅儿下了地,屋子里左转右转的想着对策。她扯下被面子,用剪刀剪成一条条,结成结实的绳子,踩着凳子牢牢系在窗棂上,拉着绳子一点点爬上窗台,又将绳子扔出窗外,拉着绳子一点点顺了出去。 周妙姝是不会放过她的,更别指望偌大的晋王府能有人帮她! 苏婉巴不得闹出人命,好以此打压周妙姝。 萧晋,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君,可能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只有逃出晋王府,她才有生路。 梅儿趁着夜色溜出小院,贴着墙根来到二门。出了二门就出了内宅,贵门世族府中一向对内宅管控最严,出了内宅就方便多了。 二门紧锁,西侧门倒是没上锁,只是有两个婆子坐在墩子上守着,没有出府牌子,想要出去是万不能放行的了。 梅儿正躲在门廊角落里一筹莫展,一老汉架着水车慢慢悠悠的驶了过来。 “王大哥,又要去庄子上拉泉水啊?”守门的一个婆子站起来笑着吆喝道。 “是啊,侧妃沐浴的泉水不多了,我得去庄子上再拉一车来。”老汉抽着烟袋,从车沿子上下来,笑着回道。 “明早再去吧,这天都黑了,去庄子上的路不好走。”婆子劝道。 老汉摘下烟袋,压低了嗓门,摆摆手低声回道:“这怎么使得,这位主子,唉!若是一个不遂意,我这老命还要不要了。” 婆子撇着嘴,连连点头,几人凑在一起,低声蛐蛐咕咕的好一会子。 真是天助!梅儿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溜到车后,一猫腰钻进了水桶里。 水车晃晃荡荡的出了二门,这水车是专门负责给周妙姝拉沐浴用的温泉水的,几乎两三天就要王庄子上跑一趟,府中各处的守门都认得,也没有过多盘查。梅儿便藏在车上的水桶中顺畅的出了内府。 “站住!” 是大门守卫。 “这位爷,这是给侧妃拉泉水的车,麻烦您放行。” 偏巧这这守卫是新来的,又是个一根筋的主儿,他打量着老头厉声回道:“不论什么车,要出府都得盘查!” 梅儿藏在车中,紧张得冒了一脑门子汗。 水桶盖子骤然被掀开,一汉子惊叫道:“这里藏个人!” 婢女私逃出府可是死罪! 梅儿被五花大绑的带回了内宅,管事的胡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出了这档子事,她这个内宅管事脱不了干系。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活腻歪了,才来这么几天就给老娘出这样的幺蛾子。说!你是不是买通了那拉水的王老汉。” 事到如今,梅儿认栽,只不想连累无辜,辩解道:“是我自己要逃出这鬼地方,与他人无干。”说着,便将出逃经过一五一十的向胡嬷嬷说了个清楚。 “你倒是个仗义的,你个小丫头当这晋王府是什么地方,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是一般的丫头,敢私逃出府,没二话,直接杖毙了事。你虽没那福气服侍过王爷,但念你好歹也担了个王爷侍妾的名儿,走吧!跟我去回了王妃一声,再给你留个体面的全尸也算是晋王府对得起你了。” 梅儿被几个婆子推搡着往正殿而去。 到了栖霞殿门口,婆子说明来意,通传侍女进去回禀。 梅儿被按着跪在殿门口。秋风很大,冷飕飕的夹杂着寒气,吹在梅儿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上,刀割般的痛楚。 “王爷万安!” 萧晋朗步而来,众人齐齐跪下问安。 萧晋看到苏婉的贴身侍婢画扇,开口问道:“刚才殿里的人跟本王回说王妃头风犯了,现下可好些了?” 画扇连忙回道:“王妃午膳后便头痛不已,吃了一副药,到了晚上也不见好转,奴才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斗胆去禀王爷。” “嗯。”萧晋抬腿刚要往殿内走,留意到众婆子押着个人跪在外面,天黑也看不清那人长相,只模模糊糊看身量是个女子。 萧晋停住步子问道:“她们这是做什么?” “她们有事找王妃回禀。”画扇如实回道。 萧晋面色不悦,问道:“王妃身体有恙,你们有何事急着回禀?” 胡嬷嬷哪里知道今日王妃生病的事,刚才听画扇这么一说才知道来的不是时候,心中大为后悔。她一向善于审时度势才能坐上内宅管事的位置,今个真是被这大胆丫头给气糊涂了才这样莽撞。 见萧晋问起,为了掩饰自己,胡嬷嬷慌着上前添油加醋的回道:“禀王爷,刚才府中有个姬妾想要卷款私逃。” “嗯?”萧晋一顿。 胡嬷嬷与旁边的一个婆子递了个眼色,那婆子会意,上前回道:“是啊,这丫头趁机偷了侧妃的珠宝正要逃出府去,被我抓了个人赃俱获,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来回禀王妃。” 反正她逃跑是是事实,多往她身上泼些脏水,这样也多少能消解些萧晋对她们此刻贸然打扰王妃的怒气。 萧晋平生最瞧不起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淡淡的回道:“这事不必回王妃了,按照规矩办吧。” “是!”婆子们脆生生领命道。 梅儿浑浑噩噩中听到萧晋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委屈,怨恨,不甘,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萧——晋——” 她凄历喊道! 萧晋一愣! 这世上敢直呼她名字的人只有她。 那个五年前死在他怀中的女人。 萧晋回过身,两三步跨到梅儿跟前,猛然抬起她的脸。 那是一张娇媚的小脸儿,细嫩的皮肤上还印着可怖的手印子,肿得老高。 萧晋细看了一会才认出来,“是你?” 梅儿眼前一黑,栽倒在萧晋怀中。 “快宣太医!”萧晋三两下除去梅儿身上的绳索,抱着她慌忙进了殿内。 又是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迷迷糊糊中,梅儿恍惚又回到了在宫中伴读,与萧晋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 当年,同龄的苏眉与苏婉有幸入得上书房伴读。 当然,能入得上书房,苏婉凭借的是日日苦读积累出来的学识。而苏眉虽生得机灵,却是个厌学捣蛋的主儿,靠的是她当年做宰相的老爹。 上书房学业重,规矩又严,进去的第二天捣蛋的苏眉便被太傅用戒尺打了手心。 苏眉站在树下大哭,“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莫哭!”一个俊俏的男孩站到她跟前,手里摊出两块酥糖。 苏眉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她嘴里。 丝丝的甜味唇齿间弥漫,她抹了一把泪,咧着嘴冲着他傻傻一笑。 “你若在这里读书,每日都有糖吃。”他哄着她道。 太阳的光芒透过大树的缝隙射在他的俊面上,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暖。 “好的,那我不回家了。”她居然就这样答应了他。 第9章 周侧妃被罚 你到底是谁 他的笑容可真暖! 梅儿心里甜丝丝的,睁开眼睛。 是一张阴沉可怖的面孔! 萧晋正端坐在她身旁,见她醒了,迫不期待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脸阴得瘆人,炯炯的目光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萧晋剑眉微蹙,语气冷冷的有些不耐烦。 我是谁? 我是当初被你许诺待在这里就每日有糖吃的傻姑娘,是那个曾经心里眼里只有你的傻姑娘,是那个痴心错付后痛不欲生的傻姑娘,是那个后来被人毒害,含恨惨死在你怀里的傻女人。 “王爷,她醒过来了?”珍珠帘子掀动,苏婉款款走了进来。 萧晋没再继续问,一言不发的坐着。 苏婉缓缓走到萧晋跟前,屈身施礼,说道:“妾身已经查明,周侧妃记恨那日宴会梅儿姑娘当众让她难堪,故而第二日让人将梅儿狠狠打了一顿,又指使下人将她关在屋子里,不给她饭食,想饿死梅儿。这丫头这才起了逃跑的念头,做下傻事。至于偷盗侧妃珠宝一事,妾身已查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是那管事婆子信口胡说的。” 苏婉瞥着萧晋脸色,屈身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都是妾身无用,身子不争气,精神头也不济,没有帮王爷管理好王府,让王爷烦恼。” 呜呜咽咽,楚楚可怜! 萧晋扶起苏婉,“都是妙姝太任性,她这样张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你也为难,只是要顾忌姑母面子,有些事委屈你了。” “妾身与王爷夫妻本为一体,了解王爷的难处。我不会与周妹妹计较的,免得皇姑母心疼,屡屡到父皇那里告状,让王爷为难。” 萧晋不语,看着纤弱憔悴的苏婉,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昨日也没顾上你,你身子好些没?头还疼吗?” 苏婉软软的倚在萧晋怀中,低声道:“好些了,但还是有些头晕。” 梅儿躺在床上,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在这里秀恩爱,恨得牙根直痒,没好气的喊道:“我已经没事了,我要回自己的屋子。” 二人被梅儿的这一嗓子唬了一跳。 苏婉软绵绵的身子从萧晋怀中起来,走到梅儿跟前笑着道:“妹妹既然无碍了,我一会让人送你回去。” 梅儿也不搭理她,直直的盯着萧晋问道:“我在这里既然碍你侧室的眼,不如王爷放我出府吧。” 萧晋一愣,女人在他跟前都是百般柔顺,这个小丫头竟然敢如此张狂无礼,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句“你叫眉儿?” 梅儿并未理会,只盯着萧晋追问道。“能放我出府吗?” 苏婉瞥着萧晋的脸色,含笑着道“妹妹怎么竟说傻话,你是王爷的妾室,这王府就是你的家啊。” “这不是我的家!”梅儿冷着脸回道。 苏婉一顿,面上仍旧笑着劝道:“妹妹定是被侧妃吓到了,你放心,有王爷和我在呢,今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萧晋转身而去,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着苏婉道:“传我的令,侧妃周氏专横跋扈,禁足侧殿三个月,罚抄女则五百遍。” --- 晋王因为梅儿怒责周侧妃的消息,长了腿般传遍了晋王府。 梅儿从正殿回来,一只腿刚跨进西小院,徐嬷嬷便带着几个婆子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众人群星捧月般的簇拥着梅儿进了屋子。 这些个奴才见风使舵,做事效率却极高。那原本破烂的小屋已被收拾一新,小炕上铺上了崭新的席子,上面是嘎嘎新的缎子面被褥,破旧的家具早已不见踪影,全换成了带着松香味的新家具。 梅儿虽瞧不上这些个狗奴才的谄媚样,看到自己待遇提高,心里还是舒坦的。 她椅子上坐定,问道:“香兰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她。” “姑娘您稍等,我这就去请香兰姑娘。”徐嬷嬷点头哈腰,一张老脸抿出了十几道褶子。 片刻,香兰哆哆嗦嗦的进来了,见到梅儿着实吃了一惊。 梅儿对着徐嬷嬷道:“这里没事了,你去帮我们备些饭菜。” 徐嬷嬷答应着去了。 梅儿见屋里再没外人,拉着梅儿哭着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昨个早晨一伙人闯进我屋里将我绑着扔进了柴房,说是你得罪了周侧妃已经被她们打死了。”说着,抽抽搭搭的大哭起来。 梅儿没成想周妙姝竟然连香兰也不放过,连累了她跟着受苦,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一面帮她试泪,一面安慰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说着,徐嬷嬷带着灶上的几个丫头婆子抬着几个大食盒进来了,众人七手八脚荤荤素素的摆了一桌子。 香兰盯着满桌子的上好酒菜,看着梅儿激动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晋王居然为了你责罚了周侧妃?” 梅儿昨天被饿了一天,早已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上跟香兰解释,扯下一只熏鸡腿贪婪的啃了起来。 香兰昨日也没捞着吃食,抓起半只烤鹅也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二人风卷残云,吃得天昏地暗。 酒足饭饱,梅儿拍拍肚子,撑得再也动弹不得,索性往炕上一仰,就要睡去。 香兰拽起梅儿,追问道:“刚才光顾着吃,你还没回答我呢,那晋王为了你真的重责了周侧妃?” 梅儿抽出一根牙签,一面剔着洁白的小门牙,一面漫不经心道:“府中都传遍了吧?” 香兰郑重点点头。 “那就是真的喽。” 香兰竖起大拇指,摆出一副五体投地的模样,“你可真有本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这才哪到哪,若不是我心怀慈悲,晋王就要杀了那周氏了。” “真的?”香兰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能有假。” “听说那晋王一向不喜女色,怎的突然如此厚待你呢?”香兰好奇的嘀咕道。 “我靠的不是美色。” 香兰一双杏核眼睁得溜圆,用庙里拜菩萨的眼神儿盯着梅儿问道:“那你靠的啥?” 梅儿起身,冲着香兰招招手。香兰乖乖过来,梅儿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道:“我救过晋王的命。” “真的假的?” “切,你不信?” 香兰诚实的摇摇头,明确表示不相信她的话。 “你为啥不信,你不想想,无缘无故的他怎会厚待我这个无名无分的小姬妾。” “那你怎么救的晋王啊?”香兰半信半疑道。 梅儿炕上盘腿坐定,一本正经道:“那年夏天,我去河边洗澡,正巧碰上晋王也在河里洗澡.......” “晋王能去河里洗澡?”香兰打断了梅儿。 梅儿郑重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你以为他是什么讲究的爷呢,面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大老粗。” 香兰半信半疑,问道:“那你怎么救的他?他溺水了?” 梅儿摇摇头,继续道:“他在河里正洗得欢,这时候过来一群村子里的婆子媳妇,一见河里有个精壮的爷们在河里光着身子洗澡,一个个馋得红了眼,那些个村妇一起下到了河里,大伙七手八脚将那晋王拖上岸,张牙舞爪的开始,开始那啥......” “到底哪啥啊?”香兰急着问。 梅儿窃笑着凑在香兰耳边一阵耳语,香兰脸一红,推着他道:“你别胡说,不都是爷们那啥女的嘛,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斯文呢,只敢偷看不敢那啥。” 香兰的脸更红了,“你别瞎说。”又意犹未尽般的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仗义出手,从那群村妇手中救下了晋王。”说罢,梅儿凑在香兰耳边叮嘱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晋王知,千万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香兰推开梅儿,“你竟信口胡编!” “切!信不信由你!”梅儿向后一仰,躺在松软的被子上。 香兰回味了好一阵儿,傻傻的喃喃道:“晋王落难时,若是被我碰到就好了。” “你会救他?”梅儿问。 “当然会救了!”香兰爽快道。 “我看你要碰到这事,估计得跟那群村妇一起扑上去.......” “你胡说什么。”香兰上来使劲咯吱梅儿,二人笑着滚做一团。 ------题外话------ 男女双洁的,大家别着急,慢慢追。 看的时候记得帮我收藏,多谢。 第10章祭日 落寞的萧晋 自从周妙姝因梅儿被罚后,府中谣言四起。 传言最多的便是晋王看上了梅儿,但自那后,也并未见晋王招幸她。又传言是周侧妃嚣张跋扈,一再冒犯王妃,晋王心疼王妃早想替王妃出头惩治周氏了,梅儿只是个由头罢了。 梅儿并不在意这些,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想离开晋王府。 远离萧晋,远离苏婉。他们如何恩爱,她眼不见心不烦。 这日的天很冷,如同梅儿冰凉的心。 这日是她的祭日,五年前的这一天,萧暮为了迎娶镇南王女在喂给她的燕窝中放了毒药,她连同腹中的孩儿一同惨死。 梅儿独自坐在那日香兰带她偷窥萧晋的那棵大树上独自伤神,这一世她该好好活才是,不能像前一世那样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 对!要好好活!离开晋王府!海阔天空好好活一次! 她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 梅儿重新鼓足了勇气,转身正要顺着树干爬下树,却看到树下坐着一人。 梅儿停住,抱着树干坐定,探头看向那人。 那人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一条腿曲起,手里拎着一壶酒,神色寂寥的凝望着远处...... 梅儿把着树干,挪到对着他的树枝上,探头仔细一看,竟是 萧——晋——! 梅儿见识过年少风朗的萧晋,见识过玩弄权谋阴鸷的萧晋,也见识过一贯冷峻清高的萧晋。 却从未见过这样落寞颓废的萧晋! “哇———” 还未等梅儿细想,一个失神,她一声惊呼从树上栽了下来。 完了,完了,这样高的大树,不摔死也得弄残废了,这辈子估计又毁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萧晋习武之人,比常人要机警,哪怕是在半醉的状态下,还是手疾眼快的稳稳接住了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的梅儿。 浓烈的酒味,但梅儿还是辨别出了淡淡的龙涎香的清爽味道。 他抱着从树上掉下来的她,虽然醉酒,眼神却清澈如潭。 像极了上一世,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她那做宰相的爹望女成才心切,挖空心思的将她送进了顶级贵族学校——上书房,跟皇子公主这些顶级贵族们一起读书。 可她根本不是那块料,进到上书房小院的第一天就想着回家跟邻居的小子们上树掏鸟窝。 下课后,她偷偷溜了出来,悄悄爬上一棵大树,打算溜之大吉。当时的她也是这样狼狈的从树上栽了下来,也是这样被他一把接住了。 她朝着他吐吐舌头,“幸好你接住了我,不然本小姐肯定要被摔成柿饼子脸了。” 他笑着看着她,“你可真沉,幸亏本太子臂力够大,不然要被你压断了。” 那时的他虎头虎脑的,比邻家的那些个男孩子要俊些。 她一挺身,从他怀中出呲溜下来,稚声稚气的问道:“你是太子?” “是,我叫萧晋。”他笑着上前抓抓她头上的小鬏鬏,“你是苏相的千金眉儿吧。” “嗯。”她点点头 “你放心,在这里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他还以为她是害怕才要逃跑,看着她信誓旦旦道。 她没有解释,却眉眼弯弯冲着她用力点点头。 曾经,她那么信他...... ---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梅儿惊魂未定,窝在他的怀中冲着她道。 “怎么又是你!”看清是她,萧晋明显有些厌烦。 梅儿察觉出了萧晋的不悦,板着脸冷笑道:“打扰王爷饮酒了,王爷快放我下......” 还未等梅儿反应过来,他长臂一舒,将她扔在了地上。 梅儿惊得手脚乱挥,屁股狠狠的垫在地上,生疼! “萧晋,你干什么?”她怒目而视,气愤的嚷嚷道。 萧晋一顿,拦腰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冷面凑在她跟前,盯着他警告道:“以后再敢直呼本王名讳,当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他喝得熏熏的,呼出的气体热辣辣的扑在她的面上,梅儿挣扎着扭过头去。 萧晋猛的一抬手,梅儿两脚骤然离地,吓得她手刨脚蹬惊呼起来,“求求你,快放开我!” 萧晋这才松开手。 梅儿瘫坐在地上,惊得大口大口喘着气。 萧晋潇洒一挥手,提着酒壶,扬长而去。 “狗人!”梅儿狠狠啐了一口。 变了!一切都变了! 怎么能不变呢?他再也不是那个承诺处处罩着她的人,他是苏婉的夫君,他罩着的人是苏婉。 她也不再是那个天之贵女,而是一个卑微的小姬妾,前一世他们彼此错过,这一世更是不会有任何交集。 梅儿回到住处,吃过午饭正百无聊赖的窝在被窝里睡懒觉,徐嬷嬷满面堆笑的进了小屋,“哎呦,我说梅儿姑娘,你怎么还睡呢?” 梅儿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回道:“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有事有事,是喜事。”徐嬷嬷拍手笑道。 梅儿一骨碌爬起来,“是不是要发月钱了?” 徐嬷嬷摆摆手,凑在梅儿耳边低声道:“王爷要见姑娘。”说着,悄悄指着窗外道:“容奔公子奉王爷之命来请姑娘,正在外面候着呢,姑娘还不打扮着快去。” 梅儿有些诧异,却又躺了下去,蒙起被子接着睡,“他找我做什么,我当是什么好事呢。” 徐嬷嬷惊讶道:“哎呦,我说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爷可从未招过这里的人,你可是头一份啊。” “我不去!嬷嬷帮我回了容奔公子,就说我没空。”梅儿眼皮也不抬的回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机不可失啊,你怎么能不去呢,你若是能讨得王爷欢心,将来被封为姨娘也不是不可能啊,那你可就享大福喽。” 梅儿不屑的撇撇嘴,“切,姨娘有什么稀罕,让我做王妃我都未必看得上眼。” 徐嬷嬷唬得赶紧捂住梅儿的嘴,低声道:“姑娘可别乱说,当心惹祸上身。” “嬷嬷出去吧,我要睡了。” 容奔还在外面等人,王爷的心腹,怎能得罪。徐嬷嬷眼珠子一转,接着劝道:“姑娘心气高,若是真的无意王爷,那么大可跟王爷说明,王爷是个通达之人,兴许感佩姑娘风骨,赏赐给姑娘一笔银子,放姑娘出府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梅儿心里一动。说实在的,她这几日真的一直在琢磨着逃出晋王府重新开始美好新生活的事情。 混出王府,只要静心等时机,以她的机灵劲儿,并不是行不通。关键是她身上没几两银子,出去后也是艰难。 若是想方设法能够从萧晋哪里弄出些银子来,再等待时机出去,钱有了,自由也有了,再寻个良人一嫁,岂不快哉快哉。 梅儿起身下了地,镜子前梳好头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出了小屋。 容奔正在外面候着,见了梅儿施礼道:“王爷正在书房候着姑娘,姑娘请随我去吧。” “容公子可知王爷找我有何事?”梅儿问道。 容奔一愣,拱手道:“这个属下不知。” “走吧。”梅儿也不再多言,随着容奔往书房去了。 ------题外话------ 求收藏啊,亲们的鼓励是我写文最大的动力 第11章悼念 十年生死两茫茫 梅儿起身下了地,镜子前梳好头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出了小屋。 容奔正在外面候着,见了梅儿施礼道:“王爷正在书房候着姑娘,姑娘请随我去吧。” “容公子可知王爷找我有何事?”梅儿问道。 容奔一愣,拱手道:“这个属下不知。” “走吧。”梅儿也不再多言,随着容奔往书房去了。 容奔倒是颇感意外,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被王爷招幸定会喜不自胜,这姑娘一副无所谓的坦然模样,仿佛一点儿不放心上。 容奔将梅儿领进书房,便识趣的退下了。书房里只萧晋一人,正端坐在宽大的檀木桌前习字。 萧晋喜爱书法,字写得极好,上书房读书时,太傅常对他的书法赞不绝口。 “见过王爷。”梅儿屈身施礼。 萧晋专心习字,梅儿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索性自顾起身,立在地上看他。 他穿着墨绿色的锦袍,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姿挺得笔直,安静的端坐在桌前握笔肆意挥洒,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凤表龙姿,俊逸无双! 这好皮囊下却是一颗只有权谋的凉薄之心,千万不能再被他这幅皮囊迷惑! 梅儿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扭过头去,眼神在这阔朗的书房里随意游移,不知不觉却又转到了他身上。 他半颔着头,薄唇微抿,刀刻般俊朗的五官在她这个方向看尤其具有立体感...... “看够了吗?” 清澈沉稳的声音。 梅儿被萧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唬了一跳,立在地上,尴尬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让萧晋一顿。 萧晋缓和了神色,看着她温和的问道:“你会研磨吗?” 看样子这会他酒似乎已经醒了,人也恢复了正常,不再似上午见他树下饮酒时落寞烦躁。 梅儿见她投向自己的炯炯的目光,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低声回了句“会。” 他想他招招手,“过来,替本王研磨。” 她垂着头走过去。 她却是极擅长研磨,还是上书房读书时常为他研磨练出来的。 --- 上书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学问最差的学生要给最好的学生研磨。 苏眉进上书房的第一次考试,便垫了底儿。 太傅看着她的考卷,捋着花白的三羊胡子,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苏家名门望族,你父亲年幼时也在宫中伴读,六岁能诗,七岁能文,学问是最好的。唉!可惜了,他没儿子,只你这么个女儿,七八岁了竟然连个对联都对不上。” 苏眉看着老太傅捶胸顿足般的痛苦模样,摇着圆乎乎的小脑袋好心劝慰道:“太傅别上火,我现在还小,把身子锻炼好才是正经,我现在一口气就能爬上树,翻墙上房更是如履平地,我爹常夸我身手比小子还灵活。反正我长大后也不想为官做宰的,能认几个字就行了。” 老太傅气歪了三羊胡子,念念有词道:“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苏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听得半懂不懂。 老太傅看着苏眉懵懂的小脸,长叹一声,“太子性情沉稳,敏而好学,你去跟他学学吧。”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老太傅牵着苏眉的小手进了萧晋的书房。 萧晋正在读书,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苏眉还是喜欢那个大树下能伸手接住她的萧晋,喜欢当她哭着要回家,能拿糖果哄她的萧晋。 这样稳重的萧晋,让她感到有些压抑。 她不喜欢。 她瞥着正醉心读书的他,竖起大拇指违心赞道:“太子殿下读书可真认真。” “万物有丑好,各一姿状分。唯人即不尔,学与不学论......”老太傅看着得意门生,捋着花白胡子,又振振有词起来。 梅儿嬉皮笑脸的走到萧晋跟前,拍了一下他肩膀:“嘿!你看的是《金瓶梅》吧?” 老太傅苍白的老脸顿时绿了,气得指着苏眉哆嗦着道:“朽不不可雕,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老太傅说对了,后来的求学时光印证了她真的就是个朽木,学问在上书房一直是最差的。 而萧晋一直是那个如切如琢的玉石。 她只有给他研磨的份! --- 梅儿一面研磨一面斜着萧晋的字。 “你识字吗?”萧晋挥着狼毫,漫不经心的问道。 “认得几个。”梅儿回道。 “哦?”萧晋似乎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丫头出身秦楼楚馆,能识字也不稀奇。 “你认得这些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 真拿自己当文盲啊?梅儿不屑的回道:"苏东坡的词,悼念亡人的。" “你倒是有点学问。”萧晋侧头,对着梅儿道:“你今后留在书房服侍吧。” “有工钱吗?”梅儿脱口问道。 萧晋难以置信的看着梅儿,冷着脸回道:“没有!” “那我不干!”梅儿不假思索道。 萧晋今日的心情极差,只是强自忍耐着,听她这样没头没脑的无理取闹冷着脸,厉声喝道。“放肆!” “不给钱,凭什么指使我干活?”梅儿一拍桌子,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容奔侯在外面,听到屋内二人争吵,连忙推门进来。 萧晋脸上的怒容勉强平复下来,对着容奔道:“带她回去,本王再不想见到她。” 梅儿被晋王召见的事儿在王府传开,又是一石激起三层浪。 苏婉听闻婢女画扇回说此事也有些吃惊,问道:“可知召她何事?” “当时书房里只有王爷和那丫头,那丫头在书房只待了一会功夫便传来了。” 苏婉绞着金丝帕子琢磨了一阵,“去给那丫头送些赏赐。” 画扇不解,“王妃何必抬举她,如今周侧妃被王爷禁了足已经是失了势,这正是王妃独得王爷宠爱的好时机,您又何必去理那丫头,万一王爷真对那蹄子动了心思,您岂不是......” 不等画扇说完,苏婉摆摆手道:“一个卑微的小丫头有什么顾忌的,只是王爷虽禁足了周氏,但总有放出来的那天,以她娘家的势力,又哪里是说失势就失势的呢,有她在府中一日,我这王妃的宝座便不安稳一日。” “王妃想借那蹄子做文章?” 苏婉冷笑道:“难得她也是个没心思的人,正好为我所用。” 第12章娶她 原是别有所图 入冬了,一场清霜小雪纷纷洒洒落下,给金碧辉煌的晋王府添了一番别样风景。 白皑皑的空地上,两个披着额黄斗篷的女子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 “梅儿,你说雀儿怎么还不上钩?” “要有耐心,下了雪它们没了食物,看到吃的定会......” 正说着,两三只麻雀扑腾着落在了网子下面,左右看看无人,便贪婪的吃起了网子下面的稻谷。 梅儿手疾眼快,猛然一拉手里的细绳,几只雀儿扑着翅膀被牢牢困在网中。 “捕到了,捕到了!” “这才哪到哪,在捕个十只八只的咱们带回去烤着吃,那才香呢。” 萧晋从外面回来,骑在马上,远远看到白雪皑皑的空地上那女子的身影十分抢眼,竟一时失神。 每年这几日,萧晋都有些情绪不稳定。 容奔跟在他身边多年,也会格外照顾他情绪,见萧晋如此,他上前回道:“王爷,那是西院里的。” 萧晋猜出是她,鼻子冷哼一声,驾马离去。 窗外雪落无声,梅儿和香兰围坐在泥炉小火旁,烤着捕来的野味,噼噼啪啪的火苗里飘着浓郁的肉香,二人细细的啃着烤得焦黄雀肉,小酌着黄酒,吃得无比酣畅。 容奔披着斗篷,顶着清雪直奔西小院而来。 雪天无事,嬷嬷们也都打牌吃酒去了,容奔寻不到人,只好自己来找梅儿。 梅儿和香兰吃得正欢,见是容奔,倒是有些意外。 梅儿抓起一只刚烤好的雀肉递给容奔,容奔接过雀肉放到一边,对着啃得正欢的梅儿道:“王爷要见你。” 梅儿毫不在意,一边啃着雀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他见我何事?” “属下不清楚,王爷只说要见姑娘。” 梅儿喝了一口黄酒,冷笑着道:“莫不是又让我去干活?上次你们王爷让我去书房当差,却是小气得很,连工钱也不愿意出,我自然不干。” 容奔真不知二人上次竟是为此事闹得不欢而散,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 梅儿放下酒杯,问道:“是不是你们王爷想通了,答应给工钱了?” 容奔还没见识过如此难缠的女子,敷衍道:“王爷自然是不差钱的,姑娘随我去就知道了。” “我就说嘛一个王爷,还在乎这点小钱,走吧,我这就随你去。”梅儿吮了吮沾着雀油的手指,爽快回道。 萧晋正在书房内品茶,梅儿见了他,也不施礼,直接问道:“王爷可是要让我在书房当差?”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萧晋也似乎摸清了这丫头的爽利脾气,看着那娇小的女子回道:“本王念你有些学识,不忍埋没了你,你今后就留在书房吧。” 梅儿也不弯弯绕绕,直奔主题,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眼盯着萧晋问道:“那王爷每月给我多少工钱?” 萧晋看着那只写着“钱钱钱”的小脸,强压住怒气,“每月给你十两银子吧。” 梅儿在晋王府每月的月例才三两银子,十两银子对个小姬妾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这样不出一年,她就能赚够一百两了,出了王府不愁活不好。 梅儿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表现出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萧晋瞥着她,问道:“你还嫌少?” 梅儿点点头。 不愧是秦楼楚馆出来的,眼里只有钱!萧晋冷笑着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梅儿抬起头,水亮亮的大眼睛闪出灼灼的光彩,对着萧晋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两?哼!侧妃每月的月例才十五两,真是不自量力! 梅儿看出了萧晋的不情愿,摆出一副少了这个数别想请动姑奶奶我的架势回道:“若是王爷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还拿起乔来了,当本王非你不可吗? 萧晋本想让她立马滚蛋,见她正盈盈的望着自己,却咬着牙回道: “好吧,就给你二十两,不过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本王好生当差,如若偷懒,看本王如何修理你。” “好!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当好差。”小人儿脸上立刻泛出喜色,屈身跪地对着萧晋叩拜道:“小的谢王爷大恩,王爷洪福齐天,千岁千千岁。” 萧晋忍不住笑了笑,一挥手,“起来吧,明日就来这里服侍。” 梅儿起身,眯着眼笑道:“王爷,那咱们这工钱是每月月底......”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萧晋无奈道。 梅儿心里乐开了花,连蹦带跳的回了西小院。 一个月二十两,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梅儿想好了,在这里再待一年,攒够银子便偷溜出府。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城,买一座小宅子,再开一家武馆,她来当师傅,专收女弟子,传授女子防狼术,惩治恶夫术等。对!还要寻个品行好,样貌好,身材好,脾气好,哪都比萧晋好的优秀男人。 哈哈!美好人生,快哉快哉! 第二日,梅儿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用罢早饭,早早来到书房。 书房管事是个大丫头,名唤青莲,听说书房里要来新人,也是早早便到了。 梅儿见了上司友好的招呼道:“我叫梅儿,初来乍到,还望青莲姐姐多加照应。” 青莲听说这新来的是那西小院里的,又听说王爷对她青眼有加,心里早不是滋味了。今日亲眼见了梅儿姿态,肚子里更如打碎了五味瓶般懊丧。 她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小丫头。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段玲珑,一张小脸水嫩得像蜜桃子般,能挤出水来,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忽闪着好像要闪进人的心里。 她是晋王府的大丫头了,算是见过世面,这一等一的美人儿也见识过,却从未见过这样出挑的。用话本子里常说的那个什么词怎么形容来着? 对,叫花容月貌。 青莲带着浓浓的醋意斜着梅儿问道:“你就是西小院里的,安排在书房当差的姑娘?” “正是,王爷让我来书房当差,容公子说这里平日由姐姐管着,让我听姐姐的便是。” 青莲傲慢的提了口气,“我在王爷书房已经服侍三四年了,王爷规矩严,你在这里当差要知道看人脸色,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逞强的也别瞎逞强。” 梅儿明白她的意思,她现在心里装的只有银子,自然不会与一个丫鬟计较,笑着说:“知道了,姐姐放心,您是这里的老人了,梅儿知道分寸。” 青莲对梅儿的态度还算满意,领着梅儿进了书房,向她细细介绍一应情况。 这书房是个三进间,最里面是萧晋办公累了临时休息的卧房,中间是办公的书间,外面是谈公务的会客厅。 青莲道:“你刚来,就先做些简单打扫工作吧。” “明白。”梅儿笑着道。 “那你现在就开始干吧,每一处都要擦仔细了,知道吗?” 梅儿点点头。 这书房的活计本来就不多,青莲将活交代给梅儿,便出了书房寻别的丫头玩耍去了。 梅儿见青莲走后,一屁股坐在书间里萧晋办公的檀木椅上躲清闲。 桌上是一副临摹了一半的崔白的《秋浦蓉宾》图。 梅儿冷笑:“鸿雁是忠贞之鸟,你萧晋乃薄情之人,跟着瞎凑什么趣?” “王妃到!” 梅儿听到外面侍女的通传声,连忙从椅子上下来。 苏婉带着两个婢女进了书房,见了梅儿笑着道:“听说王爷让你来书房当差,你可还习惯?” “谢王妃美意,我还习惯。” 婢女上前从提着的食盒中取出一碟子点心,放到萧晋的书桌上,对着梅儿道:“这是王妃亲手为王爷做的栗子糕,你提醒王爷用了。” 梅儿微微点点头。 苏婉莲步在书房里踱着,看到桌上萧晋临摹了一半的画作,款款坐定,拿起笔,继续临摹起来。 画作完成后,苏婉拿起来,细细的端看一番,脸上显出柔和的神色,又将画作放回桌上,才出了书房。 苏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才女本就该是萧晋喜欢的类型。 看着二人画就的《秋浦蓉宾》图中,两只鸿雁鹣鲽情深,振翅高飞,梅儿心中涌出一丝酸涩。 萧晋钟情苏婉,她甘愿认输,也愿意成全有情人。只是,让她愤恨的是他居然那样欺骗她,在她跟前死死隐瞒着他与苏婉的感情,与她做出惺惺相惜的样子,甚至请旨求婚要娶她。而就在她欢天喜地的准备嫁给他的时候,才知道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他看中的不是她,而是她做宰相的父亲的势力,能够帮助他稳固太子地位。 她曾经那样爱他,到头来却是这样讽刺的结果。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梅儿心情低落到了极点,顺手抓起桌上的点心猛的往嘴里塞了三四块,心情才稍稍平复些。 上一世,她因为萧晋的薄情伤透了心,直到死都没能释怀。这一辈子她才不会再为这薄情的男人伤心了,攒够了钱,她就离开,远远的离开。 梅儿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点心,心情舒畅了许多。 嗯,味道不错! 她又吃了两块。 不知不觉,一盘子点心全被她消灭干净,心情也大好了。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盘子,梅儿才突然清醒过来,刚才苏婉说什么来着, 这个好像是她亲手做给萧晋的? 梅儿眼珠子一转,出了书房,往西小院而去。 下了朝,萧晋直奔书房,容奔将这一上午各地送来的急报整齐的放在书桌上。 萧晋坐定,一份份展开来看,时不时的加以批示。 眼见着砚台里的墨见底了,萧晋停住笔,这才注意到门口侍立的梅儿,冲着她无奈道:“在那杵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研磨。” 梅儿走到书桌前,打开墨盒,往砚台里兑上水,细细的研磨起来。 厚厚一摞子批报,萧晋看完后,往椅子背上一靠,舒了舒筋骨, “去倒杯茶来!” 看着萧晋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梅儿真恨不得一壶热茶泼到他头上,但转念想到那白花花的二百多两银子,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萧晋端起茶喝了两口,看到桌边的点心,伸手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嚼了两口,皱着眉头吐了出来,问道:“哪来的点心,这么难吃!” 西小院的灶上能做出什么好点心! 梅儿忍着笑,“这是王妃早晨送来的,说是亲手做给王爷的。” “王妃到!”外面,通传婢女朗声道。 第13章书房当差 我看不上萧晋 真禁不住念叨,这一天往这里跑多少趟啊!梅儿恨恨的别过脸去。 苏婉进了书房脱下海棠花斗篷,里面是湘妃色的水锈面罗裙,腰间用大红的金丝腰带紧紧束着,更衬得她体态轻盈。 “妾身见过王爷。”苏婉莺声燕语,缓缓施礼。 “起来吧,大冷天,你身子弱,不在暖阁里养着,过来做什么?”萧晋放下茶盏。 苏婉款款起来,笑着道,“王爷刚回来,肯定饿了吧,妾身亲手做了栗子糕,您尝了吗?” “尝了,以后这些事让下人们做吧,你何必这样辛苦。” “妾身是王爷的妻,服侍王爷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说着,苏婉走到萧晋跟前,指着桌上的画作道:“妾身上午来,见到王爷临摹了一半的画作,一时心动,胡乱画了几笔,妾身画技拙劣,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萧晋这才注意到那副画,昨日他一时感念,刚画到一半,太傅来见,便搁置了,现下已被苏婉画成。 萧晋眉头微蹙,“王妃的画功炉火纯青,远在本王之上。” 苏婉莞尔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萧晋道:“大雁乃是忠贞之鸟,妾身希望自己与王爷能像这画中之鸟,心意相通,比翼双飞。” 真是酸死了! 梅儿见他俩这幅腻腻歪歪的模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怎么忍也按捺不住,冲着萧晋冷着脸道:“王爷,我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如果没有其他差遣,我先告退了!”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她已出了书房,气哄哄的朝着西小院去了。 自从梅儿几次被萧晋召见,西小院里的一干下人们各个上赶着巴结,连带着香兰也无人再敢怠慢。 见梅儿回来了,香兰跟徐嬷嬷抬着两个大食盒进了屋,放上小炕桌,将食盒子里面的吃食摆上。两蒸屉肥蟹,荷叶子包着的一整只熏鸡,一大盘子烤羊排,一碟子卤牛肉,一小壶烧酒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徐嬷嬷一面忙活一面絮叨着,“今日是姑娘第一日去服侍王爷,灶上特为姑娘做了几样荤菜,姑娘快趁热吃罢。” 见梅儿不动,香兰过来拉过她,关切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想起苏婉和萧晋你侬我侬的样子,梅儿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着道:“谁敢欺负我啊。”说罢,盘腿上炕,桌前坐定,招呼道:“这么些好吃的,咱们一起用。” 梅儿为香兰斟上酒,自己也斟满,看看外面天色对着香兰道“天色还早,来吧,咱们慢慢吃,今晚不醉不归。” 香兰端起酒,“自认识了你,我这顿顿有酒有肉,我敬你!你比我大两个月,我就认你做姐姐了,今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听起来像是酒肉朋友!但谁说酒肉朋友就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梅儿端起酒杯爽快道:“好,今后有姐姐一碗酒,就有妹妹一碗,咱俩有福同享。” 香兰拿起一只肥蟹,用筷子撬开,黄澄澄的蟹黄流了出来。二人呲溜呲溜的吸了几口,鲜美无比。 梅儿扯下熏鸡腿,二人一人一只,就着烧酒,啃得唇齿留香。 “姐姐,我看王爷对你有意,若是你日后做了姨娘,让我给你做婢女吧。”香兰贪婪的啃着鸡腿,樱唇上泛着莹莹的油光。 “为啥?”梅儿酌了一口小酒问道。 “跟着你,咯,有肉吃。”香兰打了个饱嗝。 “想吃肉,自己做姨娘岂不是来得更痛快。”梅儿一面啃鸡腿,一面满不在乎的回道。 “我不做,想做也做不上,那样的男人不是我可以肖想的。”香兰拍着圆鼓鼓的肚皮自信的回道。 梅儿低头剔着蟹腿回道:“我也不做。” “为啥?” 梅儿挑了一下眉梢,“我看不上萧晋那样的男人。” 二人正聊着,徐嬷嬷带着风推门进了屋子,笑着招呼道:“梅儿姑娘,快快收拾了,王爷召你呢。” 梅儿一听又是萧晋,没好气的回道:“不去!没看我正吃饭呢吗?他是我什么人,我还得随叫随到啊!” 徐嬷嬷笑意顿时僵在了褶子上,一面朝着香兰挤眉弄眼一面嚅喏道。“这,这不合适吧。” 香兰夺下梅儿手里的鸡腿,劝道:“王爷找你呢,你快去吧。” 梅儿不理,对着徐嬷嬷决然道:“劳烦嬷嬷去回了,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徐嬷嬷无奈,只好悻悻而去。 二人吃罢,梅儿倒头睡去, ------ 碧瓦朱甍的昭阳殿内地笼烧得正旺,鎏金兽袅袅燃着名贵的降真香,丫鬟婆子各个缩头缩脑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池。 周妙姝一身金丝百鸟绒衣,委顿在美人榻上,绞着秀花帕子哭得花枝乱颤,“李嬷嬷,你说表哥是不是彻底厌弃我了,如今我禁足期已满,他却不肯见我。” 李嬷嬷是端敬长公主听说女儿在晋王府受了委屈特意挑来的干将,深谋老练,深谐深宅大院后宅精妙。 李嬷嬷念叨道:“王爷待郡主一向宽厚,苏氏也不敢怠慢,只是那小蹄子却难缠害得郡主被王爷责罚。老奴听说她趁着郡主禁足不得施展居然狐媚住王爷,去书房里服侍了,王爷日日泡在书房公干,真是便宜了她。” 周妙姝止住哭泣,咬牙切齿道:“看我弄不死这贱人。” 李嬷嬷连忙摆摆手,“如今她正得王爷青眼,郡主切不可再意气用事。” 周妙姝气恼道:“那嬷嬷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郡主先沉住气,何必与这么个没有家世,无名无分的小丫头争长短。” “只是表哥虽娶了我,但对我一直无意,我这个侧妃当得真是憋气又窝火。”说着,周妙姝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李嬷嬷叹了口气,“郡主只知跟王爷使性子,当然抓不住王爷的心了。” 周妙姝立马止住,问道:“那以嬷嬷的意思,我该如何能让表哥喜欢上我呢?” 李嬷嬷劝道:“男人都喜欢温顺的女人,郡主凡事柔和着些,慢慢的自然能拢住......” 周妙姝不耐烦的打断道:“母亲让你来帮我争宠,嬷嬷出的这是什么主意?你明知我的性子,怎么做得来?再说了,即使我再怎么装得温顺,也比不过苏碗那贱人不是。我看表哥心里只装着那个处处装可怜的病秧子。” 李嬷嬷连忙安抚道,“郡主别急,这男人一旦与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心里才能有对方,郡主若想事半功倍,何不......” 李嬷嬷凑到周妙姝耳边悄悄说出妙计。 周妙姝连连点头。 第二日日上三竿,梅儿才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起来,懒懒的擦了把脸,打着呵欠去了书房。 萧晋已经下朝,正在桌前忙碌,见梅儿进来了,头也不抬的问道:“昨日叫你,为何不来?” 梅儿回道:“昨日我第一日当差有些乏累了,早早睡下了。” 萧晋冷哼一声,“既然吃不了辛苦,那你今后不必来这里当差了。” 什么?要炒她鱿鱼! 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无情消散而去!没有银子,她要在这个地方苦熬到何时才能出去?梅儿登时傻了眼,红着眼圈求道:“昨日奴婢一时偷懒,如今已经知错,还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萧晋这才抬起头,看那娇软的小人立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哂笑着道:“你能认错倒是难得。” 梅儿见有门儿,抹了抹眼泪,碎步上前,讨好似的道:“让奴婢来为王爷研磨吧。”说着,拿起墨杵细细的研磨起来。 萧晋见她一副温顺模样,板着脸道:“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花花的银子在梅儿眼前堆成了小山!“多谢王爷。”梅儿喜上眉梢,眼中带着光彩,连忙屈膝道谢,“奴婢一定不辜负王爷厚爱,认真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当好差,干好活。”。 这女子有趣! 萧晋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耳朵,凑在她面前,咬着牙,“我可警告你,今后再敢偷懒,我可不会放过你!” 梅儿龇牙咧嘴,迭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萧晋今日颇忙,批完了奏报已是响午,刚要在内间进午膳,裨将蒋兴风尘仆仆外面求见。 萧晋放下碗筷来到外间,蒋兴抱拳跟萧晋回道:“禀王爷,镇南王那边有消息了......” 萧晋挥挥手,示意屋内众人退下,梅儿随着几个丫头退了出来。 镇南王是大周三大藩王之首,手握重兵,势力了得。上一世,璃妃母子为了拉拢镇南王,甚至不惜逼死孕中的她。看萧晋刚才的神情,此事定是事关重大。萧晋原是太子,重活一世,萧晋太子之位被削变成了亲王,难道璃妃和萧暮拉拢了镇南王后真的已经成势?萧晋为了太子之位,多年来煞费苦心,又怎能善罢甘休。 看吧,又是一场好戏! 梅儿正在书房廊下琢磨镇南王的事情,突然听到书房台阶下传来一女子尖细的吼声。“我要见表哥!” 是周妙姝。 “侧妃,王爷正在书房商议事情,您不便进去。”容奔挡住她劝道。 “你这狗奴才,竟敢阻拦我?”周妙姝柳眉倒竖,硬要往里闯。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容奔不惜拔出佩剑。 周妙姝无奈,双膝跪地,呜呜咽咽道:“今日表哥若不见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表哥,求求你见见我,表哥啊,表哥啊......” 鬼哭狼嚎,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今日是萧晋头七呢。 周妙姝正在这里撒泼,萧晋军师公孙启捋着三羊胡子匆匆赶来。 容奔见是公孙先生,连忙迎上前,抱拳道:“公孙先生,王爷和蒋将军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公孙启是出了名的智者,颇受萧晋倚重。 周妙姝见是公孙先生,死死拉住他的袖子,抹着泪哭道:“公孙先生,表哥他躲了我三个月了,不肯见我,他一向倚重先生,求求先生去跟他说说,让他见见我吧。” 公孙先生认识这位刁蛮的郡主,捋着三羊胡子,哈哈一笑,“郡主谬赞了,老朽无用,实在没有本事左右了王爷想见谁不见谁。” “公孙先生,求求你了,你一会进去替我跟表哥求个情嘛。”周妙姝不依不饶,拉着公孙先生的袖子不撒手。 公孙先生无奈,只好连连敷衍道:“郡主快放了老朽吧,郡主诚心可鉴,王爷定会感怀的。” 周妙姝这才撒开手,复又跪在地上,“表哥不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公孙启连忙抽回袖子,碎步离去,进了书房,萧晋命人给公孙先生看坐。 蒋兴对萧晋和公孙先生回道:“镇南王意图谋反的事情已经查明,他将秘密招来的兵马藏在的西凉,兵器库也都暗中查到了。” “消息可靠吗?”萧晋面色阴沉。 “可靠,是安插在镇安王府里的密探回报的。”蒋兴道。 萧晋若有所思,暗暗点点头,看向公孙启。 公孙启上前,“镇南王联合璃妃一党早有谋反之意,眼下蠢蠢欲动,怕是已经布置妥当,朝中近来必有大乱。” 萧晋面色阴沉,“不除镇南王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公孙启跟随萧晋多年,劝道:“那镇南王举足轻重,在朝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越到关键时刻王爷越不可意气用事。” 萧晋微微点头,那老狐狸老奸巨猾,若让他就计,非得下一番功夫不成。 “表哥,我见见你,表哥啊,表哥......”周妙姝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喊声声声入耳。 萧晋眉头微蹙,“容奔,将那女人拖走!” “慢着!”公孙启拦住萧晋,“这场戏能够如期上演,还少不得一个人的帮忙。” 萧晋会意,“容奔,去告诉侧妃,说本王晚上去找昭阳殿见她。” 第14章下药 她竟不愿意 外面寒风凛冽,昭阳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周妙姝盛装打扮,殿门口踱着碎步,翘首以盼。 “郡主您进去歇会吧”李嬷嬷劝道。 “我不累,表哥怎么还不来,你说他是不是又在诓我。”周妙姝心急如焚,帕子绞成了麻绳,惴惴不安道。 “郡主莫急,王爷既然说来就一定能来。” 周妙姝笑着理了理鬓发,“都备好了吗?” 李嬷嬷点点头,“都备好了,灶上忙活了一下午,都是王爷喜爱的菜色,酒也备好了,郡主千万切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嬷嬷别再唠叨了。” 一会功夫,果见萧晋披着鹤氅,大步走来。 周妙姝连忙迎出殿去,下台阶时踩到了裙子一个踉跄,幸好李嬷嬷手疾眼快的牢牢扶住。 萧晋皱眉,“你怎的总是这样毛躁。” 周妙姝拽着萧晋的袖口,撒着娇道:“人家还不是急着见表哥嘛。” 萧晋不语,大步进了内殿,自顾解下鹤氅,递给侍女。 李嬷嬷见萧晋冷冷的样子,立在一旁给周妙姝使着眼色。 周妙姝会意,屈膝跪地,戚戚婉婉道:“表哥可是还在生姝儿的气?” 萧晋暗暗叹口气,“你起来说话。” 周妙姝毫不理会,抹着泪道:“姝儿的脾气表哥是知道的,有时候确实毛躁了些,但是对人从来没有坏心。”见萧晋依旧冷着面,周妙姝悲泣道:“别人都道我是个郡主,锦衣玉食,富贵无边。殊不知,我的心里最苦。我从小就喜欢表哥,可表哥却对我无意,我用手段嫁给表哥确实不妥,但是那还不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吗?宁肯给你做妾也不愿做人正妻,即使这样,表哥对我也毫无半点怜惜。” 萧晋最受不住女人的悲情攻势。起身拉起周氏,无奈道:“你我是嫡亲的表兄妹,我怎能对你毫不怜惜。” “我要的不是表哥对我的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爱。”周妙姝借势伏在萧晋怀中。 萧晋敷衍道:“好了,好了,你别整日瞎想了,不是说已经备好了晚膳吗?咱们一起用吧。” 周妙姝这才起身,跟萧晋在餐桌前坐定,“这些是表哥素来喜欢的菜,我特意让小厨房烹制的。” 萧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嗯,不错,你这小厨房手艺很好。”说着,往周妙姝碗中夹了几块肉,“我看你今日消瘦了许多,吃些肉食补补。” 周妙姝受宠若惊,拿起酒壶,为萧晋斟满,“天冷,新烫好的烧酒,表哥喝些暖暖身子。” 萧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表哥一向好酒量,再饮一杯吧。”周妙姝又斟满一杯,奉到萧晋跟前。 萧晋接过酒,正要饮,却觉得腹中一阵灼热,他善饮酒,这酒...... 萧晋放下酒杯,冷着脸问道:“这是什么酒?” 周妙姝一顿,连忙笑着回道:“是竹叶清,酒烈了些,但很上口的。”说着,起身依偎在萧晋身上,拿起酒杯,喂给萧晋,“良辰美景,表哥多饮几杯无妨。” 萧晋只觉得体内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前阵阵眩晕。 这酒有问题! 他一把推开周妙姝,恨恨道,“贱人,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算计于我?”说着,拂袖而去。 周妙姝哭喊着去拉萧晋,被他愤怒推开,喝道:“你今后离我远些!” 周妙姝泪水长流,委顿在地。 李嬷嬷听到殿内动静,慌忙进来,见萧晋怒气冲冲正要离开,屈身上前拦住萧晋,“王爷息怒,郡主对您一片痴心,王爷......” “滚开!”不等她说完,萧晋抬腿一脚,将她踹出老远。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萧晋脑子清醒了些,脸却烧得更凶了,体内似乎燃着一股火,身体里乱串。 那镇南王与周妙姝的父亲是表亲,公孙先生今日让萧晋理会周妙姝,本是想借着周父的关系,引诱镇南王进京,这是个不会引起那老狐狸怀疑的保险之策。 可是周妙姝这女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萧晋踉跄着回到书房,猛的推开门。 梅儿正在收拾书简,见萧晋这幅样子,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瞥着他问道;“王爷,这,这是喝多了?” 看样子是喝多了,但又不像仅仅是喝多了,挺吓人! 萧晋扶住门棂立住,看着小人儿远远躲着她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过来!”他冲着她命令道。 梅儿左右看看,屋里就她一个人,这是在叫她了,慢腾腾的挪到他跟前。 自来都是女人上赶着逢迎他,这女人居然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真是可气! 萧晋懊恼着道,“躲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吗?” 梅儿无奈,上前虚扶住萧晋,敷衍道:“王爷喝多了,我让人送王爷回王妃的栖霞殿吧?” 这家伙明显不对劲,别一会吐到殿里,自己还得给他收拾。万一他再来个酒后乱性,屋里就她一人,岂不更是危险。她可是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还留着以后找个好男人呢。 “本王去哪,还用得着你置喙?”萧晋一甩袖子,踉跄着进了屋,“去给我倒杯茶来。” 梅儿倒来茶,萧晋接过来饮了大半杯。 体内的邪火却越烧越旺了。 他看着眼前娇美的小人,眼里灼灼燃着火。 梅儿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皓腕,用力一带,牢牢的跌进他怀中。 梅儿慌乱着挣脱开萧晋,“王爷别......” “别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侍妾。”萧晋只觉得身子烧得厉害,牢牢的将梅儿搂在怀中,“今日本王成全你,由你服侍吧。” 成全我?萧晋啊,萧晋,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巴不得承欢你吗? 他搂得死死的,梅儿贴在他怀中冷冷的回道:“王爷金玉之躯,奴婢哪有这个福气。” 萧晋抬起她的小脸儿,冷声问道:“你不愿意?” 梅儿扭过头,挣开他的桎楛,“王爷若有需要,奴婢去请王妃过来服侍王爷吧。” 这女人竟敢不愿意! 萧晋猛的将她抱起,压在宽大的檀木书桌上,俯身狂热的去吻她的唇。 梅儿伸出手,狠命堵住他的嘴,“萧晋,你别乱来。” 萧晋拿开她的手,“乱来了又如何?” 他揽住她的腰,又细又软,让他血脉喷张,不能自己。 “萧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哭了出来。 萧晋一愣,停住动作,看着哭得伤心的小人儿,心中异常烦躁。 “滚!”他厉声喝道。 梅儿起来,狠狠瞪了一眼萧晋,转身欲走。 “慢着!”萧晋又叫住她。 梅儿停住,背对着他问道:“何事?” “让容奔来。” 嗯?兽性大发,在她这里没讨到便宜,又打起容奔的主意了? “容公子不在。”梅儿仍旧背对着他。 萧晋这才记起,下午他交代给了容奔差事,这会估计还没回来,“容奔不在,那你去给我备水吧,我要沐浴。” 萧晋体内烈火灼烧,这死丫头,不识抬举,刚才经历那么一番,现下更难受的很了。此刻,萧晋虽厌梅儿,但却不想让其她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不是个随性的人,梅儿也猜出他是被下了药想要用水来灭火,答应着去了。 “再拿些冰来!”他冲着她的背影冷冷的吩咐道。 梅儿备来冰水,萧晋脱了衣物整个泡在冰水里感觉舒服了些,冲着远远躲在外间的梅儿吼道:“进来,再加些冰!” 梅儿端着冰盆进了内间,萧晋背对着门口,坐在浴桶中,半露着健硕的脊背。 梅儿上前,用瓢子往木桶中添着冰。 数九寒冬,屋子里地笼烧得旺,冰水遇到热空气,在萧晋的身上直接凝成了霜。 看着就冷! 梅儿一面往浴桶里加冰,一面阴阳怪气道:“王府里多少女人巴巴的盼着王爷宠幸呢,王爷随意招招手估计就能爬上来一杆子,您又何必这样自苦。” 萧晋习武之人,身子健壮,这点苦倒是不碍事。冰水里泡了一会,体内的邪火渐渐散去,听梅儿在这里故意调侃,冷笑道:“本王一向不缺女人,仰慕本王的女人也多得是,只是能入得本王眼的不光容貌要好,性情才学也要好。今日本王被小人下了药,才会饥不择食。还好你有自知之明,不然等本王清醒了,看到自己居然一时冲动宠幸了你这样一个粗鄙无礼的绣花枕头,肠子都要悔青了。” 梅儿气得咬牙切齿,一盆子冰块,稀里哗啦的从萧晋头上浇下来,气鼓鼓的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萧晋不想让人知道这事,服侍的丫头都被远远的支开了,屋里屋外就她一人,她这么走了,他万一...... 他若是毒发身亡了才好呢! 只是她却脱不了干系,别连累她为他偿命! 梅儿暗暗叹口气,又转身回来,坐在外间,一面磕着瓜子,一面留意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静的,好半天也没有一丁点声音。 “王爷--”梅儿试着唤了声。 没有回应。 “王爷,萧晋,萧晋--” 还是没有回应。 梅儿连忙推门进去,萧晋头上和露出的上半身结满了冰碴,一动不动的坐在浴桶里。 完了!不会是冰加多了,冻死了吧! “萧晋,萧晋-----”梅儿蹲在地上,用力摇着萧晋。 没回应!估计真的死了。 梅儿急得手足无措,带着哭腔唤道:“萧晋,萧晋,你别吓我。” 萧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旁一脸焦急的小人,剑眉一挑,“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刚才错失了被本王宠幸的大好机会后悔了?” 梅儿气恼着骂道:“冻死你也活该!” “你是我妾,冻死我,你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你......”梅儿气得直跺脚。 萧晋看着她气恼的样子觉得心里畅快了些,冲着她颐指气使道:“去把浴巾和衣服给本王拿来!” “你凭什么指使我,我......” “你该不会是想偷窥本王玉体吧,那我直接出来了”萧晋作势就要起身。 梅儿小脸羞得通红,闭上眼睛,呼啦啦的从架子上扯下浴巾甩给萧晋。 萧晋扬手接住,裹在身上这才站起来,走到梅儿跟前凑在她耳边冷哼道:“想得美!本王岂是你想看就看的。” ------题外话------ 亲们,喜欢看收藏哦 第15章疑心 她心底无比凄凉 天微亮,容奔和蒋兴骑着快马从城外踏雪而来。 容奔听说萧晋昨日歇在了书房,带着蒋兴直奔书房,却不见服侍的人,只好径直进了内间。 萧晋昨晚折腾了大半夜,还未起身,见是容奔猜到必有大事,穿上外袍问道:“出什么事了?” 蒋兴面色凝重,“王爷,探子说那镇南王本来已经准备好月底准备要进京,眼下却取消了行程。” 萧晋不语,面上却冷若冰霜。 “莫不是走漏了风声?”蒋兴疑惑道。 “怎会?知晓此事的都是心腹之人......”容奔道见萧晋面色愈发阴沉,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对,都是心腹。 除了一人! 萧晋面色愈加阴沉。 为防止消息走漏,萧晋一直都是单线跟蒋兴当面联络,最近蒋兴只来过一次,当时除了萧晋、公孙启再无别人。 这书房当差的婢女都是家生的奴才,都是信得过的,也没这个胆量。 只有她! 这女子的来历本就不明不白。 萧晋暗暗回想着她的点滴。 怎会那样凑巧,她与她竟会如此相似。 定是背后有人精心调教,而这人定是熟悉他过去,知晓他软肋的人。 多年的处心积虑,成败就在眼前。 他竟不知不觉中了圈套! “王爷也怀疑有内奸?”蒋兴看着萧晋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此事我只有办法,让探子小心掩饰好自己,多加留意镇南王近期动作。”萧晋命道。 蒋兴拱手,领命而去。 萧晋拿起茶盏,只有少半盏,早已冰凉。 是她昨日为他泡的。 萧晋一阵头疼,抚着额头对容奔道:“你去查查她。” “王爷真的怀疑是这丫头?”容奔道。 萧晋面色铁青,“查查再说,看她有没有接头的人。” ----- 今日是月底,发工钱的日子,喜事冲淡了昨晚的不悦,梅儿早早来到书房当差。 萧晋居然在。 “王爷今日不用早朝吗?”梅儿惊讶道。 萧晋淡然一笑,“难道你怕见本王?” “我有什么怕的。”梅儿拿出抹布,擦拭着灰尘,里里外外的忙碌起来。她刚弯腰擦完椅子,一回头,萧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后面,“王爷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萧晋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握住她的小手,凑在她耳边含笑着道:“昨晚的事,你真没后悔?” 上一世,他们一同长大,她太了解他了,虽薄情但不滥情不是个随意的人。昨日之事不过是药力所致,今日这般,却是极其反常。 难道药劲还没过? 梅儿挣脱开,冷笑着道:“我一个粗鄙无礼的绣花枕头,怎配得上王爷万金之躯。” 萧晋哈哈一笑,大手在她身上摸着:“本王就是对你这个绣花枕头起了兴趣。” 梅儿奋力,企图挣脱,急着道:“萧晋,你别这样!” 萧晋脸色一僵,捏起她的小下巴,“你怎敢直呼本王名讳?嗯?” 这世上敢直呼他名讳的只有她。她一个卑微的小姬妾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该有这个胆量,原来他被一时迷惑住了头脑,现在想来,这从头到尾或许就是个圈套。 梅儿瞥着萧晋阴晴不定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发憷。 她了解他,他这看似平静无澜的模样,其实已经怒极!可是,他甚少这样发怒,值得他这样在意的事情也定不是儿女私情。 况且,现在她与他也没有儿女私情,顶多算是主子酒后乱性未遂。 “奴婢出身市井,不懂得规矩,僭越之处还请王爷海涵。”她真的有些怕了。 这事没这么简单。 萧晋哈哈一笑,放开梅儿,“你既然不愿意,本王也不强求,念你是个有骨气的丫头,说吧,有何要求?本王能满足的定会满足你的。” 梅儿心头一亮! 我想要一大笔银子!放我出府! 她瞥着萧晋云淡风轻的脸色。 这事蹊跷,她一时撸不出头绪,但绝没有这样简单。 “奴婢出身清苦,没有什么要求,只想在府中平安终老。”梅儿违心道。 没有摸清萧晋反常举动情况下,她不会暴露自己真实想法。 萧晋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再言语,转身出了书房。 接连几天,梅儿未再见到萧晋,听下人们说,他陪着皇帝出城狩猎去了,梅儿心里却莫名的不安定起来。 这日,梅儿正在西小院洗衣服,容奔寻到她说道,“王爷要找姑娘,姑娘随我来。” 容奔带着梅儿出了王府。 梅儿疑惑,问道:“容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王爷在外面,姑娘随我去就是了。” 梅儿跟着容奔一路弯弯绕绕,来到集市。她一向是个爱热闹的主儿,前世,常常跟朝瑰偷跑出皇宫,来这集市玩耍,赶上书房放假,她们也常拉着萧晋来此玩乐。 说书的,唱戏的,杂耍班子,各色风味小吃,一年四季京城集市都是顶顶热闹的地方。 梅儿正随着容奔东走西看,猛的一抬头,只见萧晋立在街头,似乎已经候着多时了。 看到梅儿欢快的走来,萧晋笑着问道:“喜欢吗?” 他今日穿着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 简单美好! 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工于算计的尊贵皇子,倒像是位温润的邻家大哥哥。 像是又回到了过去,谎言还没有揭穿的时候,一切如春日暖阳般温暖。 有那么一瞬,梅儿觉得自己又爱上了他!但这念头刚在脑海中闪现,便被她生生泯灭。 “王爷今日怎有这样的兴致,屈尊来逛集市。” 梅儿仰着头,婉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明媚的小脸儿能融化冬雪。 萧晋拉起她的手,温和道:“你出身市井,我猜你必定喜欢这里,本王屈尊,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尔。” 梅儿僵住,他若是动情,断不会这样油嘴滑舌。她瞥着萧晋的脸色,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但她却能深切感受到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敌意。 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姬妾,他动动手指,她都死无藏身之地。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大动心思疑心的呢?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公子,小姐,买冰糖葫芦吗?” 半人高的高粱靶子上,密密匝匝插满了红通通的糖葫芦,满裹着的脆生生的冰糖阳光下滴着诱人的甜香。 萧晋抬手摘下一串,递给梅儿。 梅儿最喜欢这个,接过来,波不急待的咬下一颗,满口冰翠,唇齿甜香,“就是这个味儿,好吃,好吃!” 美食当前,让她忘记了去寻思萧晋的反常,吃罢一颗梅儿贪婪的又咬了一颗。 看着一旁傻看着的萧晋,梅儿将红灿灿的糖葫芦举到他跟前,“你也来一颗。” “本王不喜食酸的。”萧晋推开。 “尝一颗,真的好吃!”梅儿嘴里细细的咀嚼着,执拗的又将糖葫芦举到他跟前。 萧晋低头咬了一颗。 “怎么样?”梅儿又咬了一颗,瞥着萧晋问道。 “有些酸,但还好。”萧晋皱了皱眉。 “再给你吃一颗。”还剩最下面的两颗了。 两颗红红的山楂压在长长的柳条签子最低端,孤零零的。 萧晋伸手拿过来,折短签子,咬了一颗,将剩下的那颗递到梅儿嘴边。梅儿咬下最后一颗,吃罢,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巴,眯着眼睛冲着萧晋俏皮一笑,欢笑着指着远处的戏台子道:“咱们去听戏吧。” 二人来到戏台前,拣个靠前的位置坐定。 这是个老戏,名为《香伶记》是个极其俗套的爱情故事。 讲的是,一个有钱家的公子与府中一个丫鬟相爱了,公子非要娶她为妻,怎奈父母从中作梗,赶走了那姑娘,对公子谎称那姑娘另攀高枝去了。公子伤心,无奈娶了贵家女,那丫鬟得知公子另娶她人后,以为他变了心,含恨跳了河。公子知道了心上人惨死后,伤心欲绝,也寻了短见。 就这么个老套的小戏,每次逛集市赶上,她都要听。 --------- 阳光明媚的午后,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坐在戏台最前面的小凳子上听戏。他们寻常打扮,扎在人群中并不十分起眼。谁也想不到,那男孩竟是当今太子,那女娃会是丞相嫡女。 男孩长得俊,看上去也要比同龄的孩子沉稳。女娃娃滚圆的小脸儿,瓷娃娃般可爱。 男孩儿似乎对这戏并不是十分入心,手里拿着一堆零食,挑拣着时不时的递给一旁听得入神的女娃。 女娃娃听得入了心。小戏高潮处,感动得抽抽搭搭哭将起来,男孩将她揽在肩上,柔声安慰,她却仍旧不能自己,抽抽搭搭的扯过男孩的袖子抹着流不尽的眼泪。 --- 这戏里的每一处台词她都能背下来,这戏她喜欢,没来由的喜欢。许是小时候喜欢的缘故吧,既喜欢了,便忘不掉了。 她听得入心,小戏高潮处,她依旧忍不住掉泪。 小戏结束,演员下台向观众收银子,钱袋子奉到梅儿跟前,梅儿这才出戏。 侧过头去,只见萧晋坐过的凳子放着一袋子金子。 人,早已不知所踪! 梅儿慌了,站起来左右张望着,看不到半个人影。 她立在街头,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却感到心底无比凄凉! 第16章抓回 她又做回了卑微的小姬妾 “萧晋——!”梅儿慌着喊道,她焦急的左右张望,却看不到萧晋半个人影。 她立在街头,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却感到无比凄凉! 他这是抛弃她了! 那又如何,她不是早巴不得离开他了吗?如今自由有了,钱也有了,他该高兴才是! 梅儿掂量一下手中的金袋子,足够她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心里却是这般难过。 梅儿失魂落魄,如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心底隐隐生起一丝不甘。 可恨!萧晋实在可恨!他竟然就这样将自己抛弃了,本该是她攒够银子,处心积虑离开晋王府抛弃他才是。 他凭什么先抛弃她! 这一口恶气,她不舒不快!对!跟他理论清楚再走也不迟! 梅儿打定主意,将金子揣在怀中,气哄哄的回到晋王府,径直去找萧晋。 走到书房院门口,梅儿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似乎是在在谈论她。梅儿放轻脚步,贴在门口细听。 “王爷怀疑这奸细是书房的丫头?”粗声粗气,是蒋兴的声音。 “也说不好.......”是容奔,他侍卫出身做事谨慎,说话的声音极轻,梅儿听不太清。 “不就是个丫头吗?也值得王爷如此大费周章,如果怀疑她,干脆做掉算了呗,王爷何时变得这样心软了。”是蒋兴那混蛋。 “此事没有定论,王爷不想乱杀无辜。” “心不狠,哪能成事,王爷莫不是看上她了吧,我看这女人不简单,八成就是璃妃和暮王给王爷使的美人计,王爷可别再因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梅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萧晋此番作为原来是疑心她啊! 这个死男人,心里明明不信她,还虚情假意的在她跟前装模作样,梅儿气急,“砰”的踹开大门。 蒋兴和容奔正坐在院子里密谈,二人见是梅儿唬了一跳。 梅儿杏目圆嗔,瞪着二人厉声道:“奸细回来了,要杀要剐,你们还不动手?” 蒋兴的手下意识的握住剑柄,容奔暗暗按住她的手,踟蹰着问道:“梅儿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梅儿也不接话,直接问道:“萧晋呢?” “在里面。”容奔道。 梅儿撇下二人,径直去了书房。 蒋兴被惊得目瞪口呆,瞪着容奔道:“这娘们好厉害,你还不赶紧跟着进去,她别一气之下杀了王爷。” 容奔捶了蒋兴一拳,“你别瞎操心了,一百个她也抵不过王爷一拳啊。” 蒋兴斜着梅儿气势汹汹的背影嘟囔着道:“人不大气势倒是不小。王爷不都放她走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 容奔也不搭茬,瞪着蒋兴道:“都怪你,说话没个把门的,全被她听到了。” 蒋兴大大咧咧道:“听到了又如何,不过是个丫头。只是王爷别对她真动了情就好,别又像对那女人一样,冲动之下坏了大事。” 容奔沉着脸道:“又提她,当心被王爷听到。” 蒋兴撇撇嘴,耸耸肩,“好了,好了,我不提!” 书房里,萧晋正端坐在桌前,面前堆着一堆奏报,他却心烦意乱无心翻看。 好端端的,怎会如此烦躁。 他定定心神,拿起一折奏报,是探子回说北疆那边消息的,他信手扔到一旁。又拿起一折,是西魏那边来的,他瞄了两眼,拿起狼毫,砚台里蘸了蘸。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墨都干了,也不知道研些。 他懊恼着拿起砚杯,往半干的砚台里加了些水,一不下心滴到了袖口上。 袖子还是半湿的,是那丫头看戏时哭得忘情,扯着他袖子擦拭的泪。 萧晋轻轻摩挲着袖口处的湿痕。 听到蒋兴回禀,他怀疑有奸细走漏风声的那个早晨,他故意搂住她试探一番,他可以肯定,她没有内功。 不像是精心训练的细作。 或许,真的是他冤枉了她? 但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神似之人,喜好习惯,言谈举止,姿态语。甚至对他,也是了如指掌。 生于帝王家,他自小便见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阴谋诡谲。 真是匪夷所思,无所不用其极! 记得五岁那年,那时他母后还在世,她温柔贤德与他父皇永熙帝伉俪情深。那年上元节,父皇带着他与母后正在御花园赏烟花。端敬长公主突然造访,说是要见父皇。 永熙帝自幼丧母,深宫中与长姐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尽管这样,长公主若想见皇帝一次也是不易的。只是,那日爱妻幼子在侧,永熙帝心情大好,没有多想便在御花园里当即宣见了长公主。 萧晋清楚的记得,那日姑母打扮得异常艳丽,见到父皇也是无比高兴,与父皇闲聊时,长公主甚至还提到了他们母亲在世时的一些琐碎趣事,惹得皇帝也触动情肠。 谁知,就在全家人无比畅快的享受天伦之乐时,长公主趁着皇帝不备,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直刺皇帝心脏。千钧一发之际,近在父皇身边的母后侧身挡住了匕首,那匕首直刺在她左肩上深入骨髓,使她后来一直落下了骨痛的毛病。 侍卫上前治住“长公主”。细细查看,竟是个假冒的。 靠着足以以假乱真的易容之术,骗过了所有人。 容貌,举止,声音跟长公主一模一样,甚至连皇帝生母一些琐碎事情都了然于胸。父皇一向警觉,却还是被这细作钻到了空子。 那么她...... 唉!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里值得自己如此费心神。 萧晋冷笑着摇摇头,提起笔,折子上认真批示起来。正在这时房门“彭”一声的被人踹开。 “萧晋!你这狗人!” 梅儿大步进了书房,指着萧晋厉声骂道。 萧晋一愣,手中的笔“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梅儿走到他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哈哈一笑,指着他骂道:“好哇!萧晋,你又负了我一次。” 萧晋楞楞看着她,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当怀疑她是奸细时,他曾动了杀心,但终是没下得了手,心底还是怕冤枉了她。但他也容不得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索性放了她一条生路,她若真是奸细,看在她能够将那女人学得那样入木的份上,他饶她一命也不过,若不是,那笔钱,也够她今后活命了。 却想不到,她又回来了,怒气冲冲,对着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见萧晋不语,梅儿勉强平复下来,冷冷的回道:“你以为我真稀罕留在这里,整日看着你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早想离开了,你--萧晋,我上辈子瞧不上,这辈子还是瞧不上。” 说罢,怒气冲冲的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冲着萧晋冷冷的说道:“咱们永生永世,再无瓜葛。” 她愤然离去,小小背影渐渐从他视线里消失。 至始至终,他都是一头雾水。 骂完了萧晋,梅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梅儿出了晋王府,雇了一辆马车径直出了京城,见天色已晚,她在路边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晚等天亮再做打算。 梅儿要了一间上房,一桌子酒菜,吃饱后躺在床上计划着今后的打算。 她打算先到叶城,那里的小吃不错。驴肉火烧她一口气能吃一大盘子,酱鸡头,闷拢子就着小黄酒,简直爽翻了。还有一种面食叫狗不理...... 想到狗,萧晋又浮现在了眼前。 “狗人!”梅儿不由得骂了一句。 她心里乱哄哄的,再也没有心思想美味了,索性扯过被子打算睡觉。 外面寒风呼啸,仿佛下起了雪,打在窗户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扰得梅儿心烦意乱,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索性坐起来,围着被子坐在炕上透过窗户纸巴巴的看着漆黑的一片的夜。 “客官,楼下有人找!”小二敲着门嚷道。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梅儿疑惑的披上衣服下了楼。 竟是,萧晋! 梅儿一直生着萧晋的气,不知为何,见到是他,心里的气却消散了大半。 “你来做什么?”梅儿冷着脸问。 外面风大雪急,萧晋披着鹤氅,身上还沾着残雪。见了梅儿,他二话不说解下鹤氅,将那小女子牢牢裹住。 “你要干什么?”梅儿不解,挣扎着质问道。 “回去!”萧晋扛起梅儿,大步朝着外面而去。 “萧晋,你不是怀疑我吗?干嘛还要我回去?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走!永远不想见你......”梅儿狠命挣扎,一只鞋子甩出去老远。 容奔立在外面,见萧晋从客栈里出来,打开了车门,萧晋直接将将梅儿塞进车里。 梅儿嚷着拍打车门嚷嚷道:“干什么?萧晋,你放我出去!” “呼啦!”萧晋骤然拉开车门。 梅儿冷着脸盯着萧晋问道:“你抓我回去......” 还未等她说完,萧晋将她甩掉的鞋子扔进车厢,“呼啦”一声又将车门牢牢关上。 回到晋王府,萧晋打开车门,也不顾梅儿的质问挣扎直接将她从车里抱出来,一直扛回到西小院将她放到炕上,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折腾了一圈,她离开晋王府不到半日便又被萧晋莫名其妙的抓了回来,梅儿懊恼着捶着被子。 萧晋!你这狗人!狗人! 突然想起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那袋子金子,落在了客栈。 自由没了!钱没了!她又做回了那个卑微的小姬妾。 ------题外话------ 梅儿:你凭什么又抓我回来? 萧晋:抓你回来还需要原因吗? 第17章萧楚 皇兄将她送我吧 梅儿不打算再去书房当差了,人家都怀疑自己是奸细了还去干嘛?这些个人整日里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了争权夺利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再在他跟前待下去,哪天一个不慎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只是可惜,再也赚不到银子了,逃跑之事又是前路渺茫。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丢了差事后整日里换着花样带着香兰玩耍胡闹。 西小院本是整个王府中最僻静的地儿,鸟雀图个清静多聚此处觅食。可自这主子住到这里后,便隔三差五不着消停,不是撒下秕谷诱饵活捉它们,就是埋伏在树下拉着弹弓打,偶尔还能见到这主子爬到树上掏人家老窝。 简直颠覆了鸟雀对古代女性的懵懂认知! 鸟儿虽讨厌梅儿但也没法子,谁让人家总是智高一筹呢,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渐渐的西小院再难见到一只带活气的鸟。 王府这么大,总有能它们安生的地儿。 这日,梅儿提着弹弓溜到前院,见几只花尾巴麻雀正躲在树上眯着眼睛假寐。 麻雀这东西,身子重翅膀小专喜欢偷吃现成的粮食,冬日里又总是不要脸的占其它鸟的窝,是个好吃懒做的坏家伙。该打! 梅儿躲在暗处,兜子里掏出小石子搭在弹弓上,拉满弹弓对准那好吃懒做的家伙手上猛的一松,“嗖”的一声,石子射出,正打在雀儿圆鼓鼓的大肚子上。 雀儿应声从树上直挺挺掉在地上,胡乱扑腾着翅膀。 梅儿拍拍手正要上前捡鸟,只见一位穿着红色锦袍的清秀少年抢先一步拾起了雀儿,抓在手里看着梅儿赞道:“姑娘好身手啊!” 梅儿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柳眉高高挑起,一双杏眼中透出活泼的韵味,上前对着那少年道:“多谢了。”说着,便伸手去取少年手中的鸟儿。 少年眉毛一挑,扬起手喜滋滋的看着梅儿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把鸟还我。”梅儿见他一副轻浮模样,也不搭理,跳起来去夺鸟。 少年举着手左躲右闪,梅儿见一时夺不下来,索性不再去争,讪笑着道:“既然公子喜欢这鸟,就送给你吧。” 她小脸冷着带着愠色,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看着甚是可爱,“你别急,我还给你就是。”少年将鸟递给梅儿。 梅儿接过鸟,放进布袋子里,转身要走,少年拉住她袖口,半红着脸,“姑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呢?” 梅儿甩开他,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姑娘闭月羞花之貌,再下一见倾心,姑娘即使对我无意,有幸知晓姑娘芳名,纵然让我明日就死了,也是无憾了。”少年眉飞色舞,油嘴滑舌。 梅儿懒得搭理这登徒子,正要自顾离去,容奔迎面走来,见到少年单膝跪地施礼道:“见过楚王殿下。” 梅儿一惊,她是三皇子萧楚? 当年她在上书房伴读时,他还是个拖着鼻涕,坐在书房最后面捧着《三字经》整日晃着大脑袋脑读着“人之初,性本善”的毛头娃子,现在居然也变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还能调戏小姑娘的小伙子了。 梅儿迟疑的侧头看着萧楚,还真是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见梅儿回头,萧楚眉梢一挑,抛过来一个媚眼儿。 容奔见他公然调戏梅儿,过来拉着他道:“王爷正要找你呢,咱们走吧。” 萧楚挣脱着,冲着梅儿嚷嚷道:“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这小子,小时候看着倒是老实,长大了越发不学好了,真得替他老哥好好教训他一下。 梅儿掏出一块大个儿的石子,搭在弹弓上狠狠射向萧楚。 萧楚也不躲,一扬手牢牢将石子抓住,摆出一副潇洒模样冲着梅儿嬉笑着道:“姑娘的心意,本王收下了。” 容奔强拉着萧楚走出老远,苦笑着问道:“三殿下的手没事吧?” 萧楚这才伸出那只抓石子的手,手心已经被打烂,疼得龇牙咧嘴,“这小美人下手可真黑。” 容奔忍着笑打趣道:“那弹弓劲头大,殿下光顾着在人家跟前逞英雄,居然扬手迎着石头去接。” 萧楚尤不死心回头回脑张望着,“这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俊,就是脾气差点。” 唉!话说回来,好看的姑娘脾气差点也不算毛病。 容奔看着萧楚一副痴相,冷声道:“那是殿下的嫂子。” 萧楚一愣,哈哈一笑,“容大哥,你别骗我。” “属下没有骗殿下,那位真的是王爷的姬妾。” 萧楚上下打量着容奔,难以置信的问道:“皇兄何时喜欢女人了?” 容奔:“......” “我不是那个意思,皇兄不是一向不在美色上留心吗?何时纳了这么个美娇娘,想我萧楚浪迹半生,最是懂得怜香之人,却从未碰到过如此女子,可惜可惜。”萧楚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挣脱了容奔,“此女我必要得到,我先去找皇嫂透透风去。” 还未等容奔回过味来,萧楚已经大步朝着栖霞殿而去。 容奔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搁,不再理会萧楚,径直去找萧晋复命。 萧晋忙完公务,正在后园的教练场习武,见容奔过来萧晋收起长剑,问道:“何事?” 容奔上前,附在他耳边道:“王爷,蒋兴回禀,那镇南王昨日已经动身往京中来了。” 萧晋面色阴沉,椅子上坐定。 容奔接过小厮奉来的茶递给萧晋低声道:“真是只老狐狸,前阵子那般估计也是在试探京中的动静。” 萧晋不语,慢慢的用纱布试着手中的长剑,半响,冷冷的回道:“传令下去,莫要打草惊蛇,一切按计划进行。” 容奔领命而去。 萧晋望着手中的长剑,映着太阳闪着阴森森的寒光,如一条蛰伏着的毒蛇。他骤然起身,长剑一挥,剑走如风,一招一式错综繁复却又虎虎生威,一剑一人已经达到了合一的纯青之境。 萧楚看中了梅儿,想先去苏婉那里探探门路,只是苏婉做事一贯圆滑怎会给人落下不贤不良的把柄,萧楚央及半天,苏婉满嘴的三纲五常,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皇兄本就不恋女色,那女子萧晋碰都没碰过,白白埋没着,他与她一见钟情(虽然她看起来没有对他一见钟情的意思,那也无碍,再见几次,他不信她能对他不动情,毕竟他长得这么帅!),怎么就乱了纲常了? 萧楚无奈,只好又来找萧晋。 “皇兄,我找你有事相商。”萧楚冲着正在挥剑的萧晋喊道。 萧晋练得正在兴头,见是萧楚知他定没有正事,依旧只自顾挥剑。 萧楚见萧晋不理急着嚷道,“皇兄,你停一下,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见萧晋依旧不理,他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把大刀,端着把式上前来抵萧晋的剑。萧晋长剑一迎,萧楚只觉得半个身子都被震麻了,手中的刀“当啷”一声,飞出老远。 萧楚不服气,又拿起长矛从萧晋背后偷袭,萧晋稍一侧身,轻巧躲过,萧楚又朝着萧晋左臂刺来,萧晋迎剑来挡,萧楚虚晃一枪直奔面门,萧晋一个“燕”字回身,长剑一横,萧楚手中的长矛立即被削成了两段。 萧楚哭丧着脸“皇兄,我找你真的有事。” 萧晋收住剑,扬手拍了萧楚后脑勺一下,“花拳绣腿!你小子功夫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萧楚拉着脸回道:“皇兄知道我,不喜欢舞刀弄剑的。” 萧晋冷着脸,斜着萧楚道:“那你喜欢什么,我听说你正经书也不好好读,整日跟些个文人墨客混在一起。” “又是太傅告的状吧。”萧楚垂着眼角嘟囔着。 “你再这样放荡,休怪我不客气。”萧晋冷着脸训道。 皇帝膝下公主多,皇子却只有萧晋,萧暮和萧楚三兄弟。萧晋和萧楚都是陈皇后所生,陈皇后已故,皇帝年事已高,对萧楚多有溺爱,再加上璃妃不安好心,巴不得他不成才。萧楚与萧晋是亲兄弟,萧晋已经够优秀的了,若是萧楚再出类拔萃,兄弟同心,那么皇位的事儿萧暮更是遥不可及了,所以这妇人挖空心思想让萧楚玩物丧志。 萧楚本就是个与世无争胸无大志的主儿,渐渐的便养成了懒散的性子。萧晋不忍看着幼弟不学无术,每每抽出空都要训诫他,萧楚也只有对这个皇兄心里还是憷的。 “皇兄莫急,我这几日就要回上书房好好读书了,前几日我已熟读了《大学》,我给皇兄背一遍吧,‘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 “罢了,罢了!”萧晋摆摆手。 《四书》《五经》在上书房只算是初级阶段的课程,他五岁便能倒背如流了,这家伙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卖弄。萧晋真觉得这小子简直都侮辱了他们俩一起待过的那个娘胎。 “皇兄,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正经事。”萧楚嚅喏着道。 “何事?”萧晋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个啥,我相中了个姑娘。” “哦!”萧晋淡淡的回了一声,他都不觉得稀罕,他这弟弟脑子里除了姑娘也装不下别的了。 见萧晋爱答不理的模样,萧楚拉了拉他衣袖,萧晋利落的打掉他的手,训道:“有话好好说,竟养成些臭毛病。” 萧楚尴尬的摸摸鼻子,鼓足勇气道:“我相中的这姑娘是皇兄府上的,我对这姑娘一见钟情,恳请皇兄把她送给我吧。” 第18章 选择 我与苏婉你选谁? 萧楚尴尬的摸摸鼻子,鼓足勇气道:“我相中的这姑娘是皇兄府上的,我与这姑娘一见钟情,恳请皇兄把她送给我吧。” “哪个姑娘?”萧晋漫不经心道。 萧楚神魔附体,立马来了精气神,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哧溜”一甩,摇头摆尾的比划道:“那女子妙得很,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你天天跟那些个酸文人混一起,能学什么好?”萧楚还在这里沉浸其中,萧晋冷着脸,转身大步离去。 “皇兄,皇兄你别走。”萧楚死死拉住萧晋,扇子也不摇了,头也不晃了,急急道:“那姑娘真的很好,求皇兄成全我吧。” 萧晋打开他的手,“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几分色相吗?你就这样急色?” “她不光美,还会打鸟。”萧楚急着道。 “打鸟?” “是啊,那姑娘用弹弓打鸟,一下一个,我头次见这样的姑娘,有趣得很,我真的喜欢她,求皇兄把她送给我吧。” 萧晋这才知道这家伙要的人是居然她,脸顿时沉了下来,转身就走。 萧楚张臂拦住萧晋的去路,“我与那女子一见钟情,皇兄为何如此自私,不肯成全佳偶?” 萧晋咬着牙,剑柄掌中灵活的转了十几圈,剑背抵在萧楚的肩上,“想要她可以,除非哪日你的剑法赢过了我,我便将她给你。” 萧楚傻傻的立在原地,他这是不肯给了,因为他永远不可能赢得了萧晋,这一点他很自信。 萧晋径直回到书房,叫来容奔,虎着脸道:“去将她给我叫来?” 容奔瞥着萧晋的怒容,一时不知所以,问道:“王爷要找谁?” “还能有谁,那个死丫头。”萧晋皱着眉不耐烦的回道。 容奔这才反应过来,踟蹰着道:“王爷还要找她?” 萧晋不语,狠狠斜了容奔一眼。 容奔来到西小院,梅儿不在,容奔绕了大半个晋王府才在花园子里找到正在打鸟的她,连忙上前对着梅儿一拱手,“梅儿姑娘,王爷找你。” 梅儿冷哼一声,揶揄道:“他不是怀疑我是奸细吗?又找我做什么?” 容奔一时语塞,劝道:“那事已经查明了,是王爷冤枉了姑娘......” 不等容奔说完,梅儿打断道:“既然是他冤枉了我,就让他亲自跟我来道歉就是了,难不成还让我亲自去找他吗?” 通过几次接触,容奔了解梅儿的脾气,急着替萧晋解释道:“王爷让我来寻你就是要跟你和好的意思,姑娘冰雪聪明为何不明王爷心思呢。” 梅儿软硬不吃,不依不饶道:“我不去,她若诚心和好,就当面来找我赔礼道歉。” 容奔见状只好悻悻而去,萧晋听容奔回说梅儿竟不肯来见他,着实气恼的很。 一个小姬妾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萧晋觉得这丫头不光是无礼,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气恼了一阵子,萧晋渐渐平复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一个毛丫头,自己何时也变得这样无聊了。 -------- 梅儿今日收获颇丰,回到西小院招呼来香兰一起围着炉火就着烤麻雀喝着小黄酒,不甚惬意。 梅儿素日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院里几个小丫头寻着香味,也不客气的进来跟梅儿讨酒肉吃,梅儿招呼几人进来,大家围坐在一切唧唧咋咋的边吃边聊。 第二日,梅儿睡到中午才从炕上爬起来,擦了把脸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裳,拿着弹弓出了屋子。昨日人多雀少,众人都没怎么吃尽兴,今日定要再多打几只来。 天气甚好,中午的太阳暖烘烘的,廊檐上厚厚的积雪被照得松软,滴滴答答的雪水砸在地上,晕出一圈圈花朵样的雪痕。 梅儿出了西小院,却见萧晋正负手立在大门外。 他刚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冬日的阳光下衬得他风采卓然。 梅儿仰头看看他,冷笑着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特意来跟我道歉的?” 萧晋俊面上显出一丝无奈,随手夺下梅儿手里的弹弓,讪笑着道:“又打上鸟了?你倒是会玩。” 梅儿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沉着脸,转身欲走。 萧晋拉住她,问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梅儿垂着眉梢回道。 萧晋粲然一笑,将她拉至跟前,低头看着她,“这样吧,我给你打鸟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哄她似的。 她了解他,即使明知做错,他嘴上也是从不道歉的。这狗人,从小就是这个死脾气。 梅儿摆弄着手中的弹弓,不屑的问道:“你会用弹弓?” “笑话!”萧晋剑眉一挑,夺过梅儿手里的弹弓,夹上三枚石子对着远处的一棵大柳树,猛的一拉一松,一群麻雀惊得扑腾着翅膀四散飞去,三只雀儿直挺挺从树上落地。 萧晋侧过头,得意的一笑,冲着梅儿道:“怎么样?” 梅儿竟不知萧晋还会这手,惊得拍手叫好,急急的跑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三只雀儿,装进布袋子里。 萧晋看着梅儿欢脱的模样,脸上显出明朗的笑意。 “走,走,我带你去花园子里,那里鸟多。”梅儿拉起萧晋就朝朝花园而去。 容奔捧着一对奏报走来,见萧晋正在用弹弓打鸟,着实吃惊不小,萧晋对着容奔道:“先放进书房吧,我一会回去再看。”说着,随着梅儿往花园子里去了。 跟了主子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萧晋!容奔捧着一摞奏报往前走,想到萧晋近来的举动,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脚下一不留神,险些被路上的冰雪滑个仰面朝天。 花园子里梅花开得正盛,淡淡的梅香夹杂着雪气在空气丝丝弥漫。 苏婉披着赤色斗篷正在园中梅林中赏梅,见到萧晋拉着一女子进了院子,面上恬静的笑容骤然僵住,手中的红梅洒落一地,“王爷。”她轻轻唤了一句,朝着二人而来。 萧晋见是苏婉尴尬的说道:“王妃好兴致。” 苏婉留意到萧晋手中的弹弓,缓缓一笑,“王爷也是好兴致啊。” 梅儿受不得这样尴尬的场面,夺过萧晋手中的弹弓,冷着脸道:“王爷,王妃都是好兴致,我就不在此打扰二位的兴致了。”说罢,转身离去。 萧晋下意识的抓住梅儿的手,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园子里打鸟吗?” “王爷......”苏婉惊呼一声,脚底一滑,还好萧晋手疾眼快,稳稳扶住了她。 苏婉倒在萧晋怀中,软绵绵道:“多谢王爷。” “园子里雪大,你往后还是少来吧。”萧晋扶起苏婉。 梅儿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只觉得胸中憋起一股闷气,转身便走。 萧晋冲着梅儿喊道“你去哪里?” 梅儿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气鼓鼓的回到西小院,几个丫头围了上来,“梅儿姑娘,昨个的雀儿好吃得很,今日又打到没?” 梅儿将萧晋打的那几只麻雀从布袋子里拿出来,分给丫头们,“今日手气不好没打到,这几只是后院的大黄狗逮住的,被我从狗嘴里掏了出来,你们若不嫌弃就拿去烤了吧。” 回到小屋,梅儿倒在炕上,胸中的闷气憋得她十分难受。 难受什么呢? 为了萧晋吗? 呸!这狗人,也配! 他原就是个凉薄的人,反正对她一直是,上辈子是,这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又遇上他,他还是那副德行。 为他不值得! 梅儿长长舒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起了离开晋王府这茬,可惜那袋子金子丢了,不然,她立刻就走,离萧晋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她憋着气,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梦里,她有了钱,离开了晋王府,开了一家武馆,招了一帮女徒弟自己当师傅,好生威武,一群美男子前呼后拥整日追着他表白示爱。 萧晋竟然也在这群追求者中,跪在她跟前哭着道:“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爱的是你,不是苏婉,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她毫不留情的回道:“我看不上你,滚开!滚开!” 萧晋死死抱住她的大腿,痛哭流涕。 哈哈哈!真是太痛快了! 梅儿从梦中笑醒,睁开眼睛,萧晋立在地上,正俯身看着她。 梅儿一骨碌身爬起来,“你,你......” 萧晋看着小人儿,笑着问道:“什么开心事,做梦都能笑成这样?” 梅儿拢拢头发,阴阳怪气道:“大半夜的王爷不陪着王妃,来这里作甚?” 萧晋炕上坐下,冷笑着道:“我自己的府邸,本王想去哪就去哪。” 梅儿翻身躺下,背对着萧晋,冷冷道:“我要睡觉呢,王爷走吧。” 萧晋看着那娇小的背影,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提到跟前,盯着她问道:“你真的对本王无意?” 这家伙一向清高,自来被女人上赶着巴结惯了,骤然在她这里受了冷落,显然是心里不平衡。 梅儿别过脸去,冷笑着道:“王爷万金之躯,怎么是我这个卑微的小女子可以肖想的呢。” 萧晋扳过她的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她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如果是本王肖想你呢?” 听了这话,梅儿心里不由得一酸,拿开萧晋的手,冷着脸回道:“你不是我良人,我要的良人视我为唯一,心里只有我一人,断不会为了其他辜负于我。” 小女孩家的心思罢了!萧晋淡然一笑,“你没给过我机会,怎知我不会真心待你,又何来辜负一说。” 梅儿抬起头盯着萧晋一字一顿的问道:“我与王妃,若让王爷选其一,王爷会选谁?” 萧晋还是头一次见梅儿如此郑重的模样,心里一震,转儿恼怒起来。他原当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偶尔无理取闹他是可以包容的,竟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 萧晋放开了梅儿,转身而去。 ------题外话------ 亲们,喜欢的话点击收藏哦!! 第19章 前世恩怨 他最爱的人是苏婉 穿过花团锦簇的御花园,走过一处水榭,那掩映在苍松竹影间的楼阁,便是太子萧晋日常读书的处所。 踩着光洁的大理石,她扎着两个圆鼓鼓的小鬏鬏,欢脱着来找他。 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少年捧着书卷正坐在窗前细读。见是她,他抬起头,面上一片清朗。 她拉起他就往外拽,“大好的天,别闷在屋子里了。走,跟我去池子里捉鱼去。” “太傅罚你抄的书都抄完了?”他抓着她的小鬏鬏问道。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女则》扔给他,“还差五遍,你帮我抄吧。” “怎么又让我帮你抄,你可当心了,迟早被太傅发现。” 她不屑,“你仿照我的字迹太傅怎能看得出。” 他憋着笑,“你的字可是比王羲之的真迹还难学。” 她上去狠狠捶了他一绣拳,他也不躲,只看着她笑。 “姐姐也在啊?”苏婉不知何时进了屋,长发结成漂亮的辫子,身段已初现窈窕。 萧晋正要被苏眉拉着去捉鱼,见到苏婉立住问道:“婉儿可是有事寻我?” “我刚刚作了一首诗,想劳烦太子指点一二。”苏婉缓缓取出诗笺递给萧晋。 萧晋接过来,放在书桌上,“我要陪着眉儿去捉鱼,有空再看。”他拉着她出了书房,只留面有不甘的苏婉,立在原地独自凌乱。 那时的萧晋真的待她很好。他贵为太子,尽管明知上树掏鸟,下 水摸鱼这样的事有失太子身份,但每每她所求,他仍旧会不管不顾的陪着她胡闹。 他是极喜欢她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在她及笄那年,他果真求皇帝将她赐婚给他做太子妃。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孩,能嫁给他,是她一直的梦想。可是,就在那个午后,那样残酷的现实将她美好的梦击得粉碎。 那是他们即将成亲的前一天,门上小厮收到一封信,说是太子派人送来给相府嫡小姐的。她与苏婉是嫡亲的堂姐妹,同是相府嫡女,她是萧晋未婚妻,小厮自然认为这信是给苏眉的。 苏眉欢天喜地的拆开信,竟是萧晋写给苏婉的。 萧晋居然在信中说,他心中所悦之人是苏婉,他之所以娶自己只是迫于无奈。自皇后失宠,璃妃独大,他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他需要朝中有坚定的支持,与丞相之女联姻,是他无奈的选择。萧晋还在信中向苏婉承诺,等他登上皇位,能够独断之时,一定会废弃自己,纳苏婉为后。 看过信之后,苏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不相信那是真的,可那字迹却真真的是萧晋亲笔。 被骗的耻辱吞噬得她锥心滴血,她独自出府,想去当面找萧晋问个清楚。 她哭着来到东宫,看到的却是萧晋花下搂着哭泣的苏婉柔声安慰的场景。 她呆呆的立在远处看着二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心被骤然抽空般痛楚不堪。 还问什么呢?他那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疯疯癫癫的毛丫头,她早该有所警觉,只是被他一贯的温柔迷住了双眼。 那个深夜,她将火红的鸾凤嫁衣扔给了苏婉,决然道:“我成全你们。” 苏婉还虚情假意的拉住她,哭着求她原谅,说什么她也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已之类的屁话。 她甩开她,决然而去。 皇子娶妻礼节繁琐,天还未亮,新娘便得离开府邸。事已至此,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她不愿强求,偷桃换李让蒙着头帕的苏婉上了花轿。 自己却躲在闺房中哭得昏天暗地。 丞相府偷梁换柱,曾引得皇帝大为震怒。但拜过天地即是夫妻,苏婉也是苏府嫡女,其父生前是大周朝一等将军,因征战沙场不幸殉国。皇帝念着旧情,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自那以后她心中怀恨,对萧晋总是避而不见,却置着气嫁给了二皇子萧暮。 他是萧晋的兄弟,也是劲敌。 ----- 萧晋拂袖而去,这小小的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梅儿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气。苏婉才是他的真爱,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味调剂而已。 萧晋凉薄,我又何必再步前世后尘,沦陷在他的柔情中,迷失方向。 梅儿放声大笑,笑出了热泪。心底却是一片冰凉,她用被子紧紧的捂在胸口,却怎么也捂不热。 晋王昨晚踏足了西小院! 天刚蒙蒙亮,梅儿的小屋子便被小院的丫头婆子们团团围成了粽子。 “梅儿,昨天王爷来看你了?” “王爷这可是头一次进这院子,梅儿姑娘,你可真有本事!” “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封你做姨娘?”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梅儿头疼欲裂,她试着睁开眼睛,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梅儿,梅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梅儿身上烧得滚烫,满嘴胡言乱语。 徐嬷嬷看着一病不起的梅儿,叹着气道:“一个青楼出身的苦命姑娘,骤然受了王爷这样的宠爱,怎么受不住啊,唉,可怜,可怜!” 香兰煎了药,给梅儿灌下。直到晚上,梅儿才觉得身上轻快了些。香兰熬了些清粥,喂她吃下,念叨着,“你刚得王爷宠爱就病成这样,真是可惜了,我今早去抓药碰到王爷身边的容奔还特意将你生病的事儿告诉了他,原想着让王爷来看看你,谁知容奔说王爷今日早朝后没回府。” “嗯”梅儿含糊着答应着。 “听内里间管事的说,今日早朝发生大事了。听说啊,镇南王昨日刚到京城,今日早朝王爷便带着一群重臣将他弹劾了,说是他要谋反,这可是灭九族的罪。皇帝大怒,当朝就让抓了镇南王,押送了大理寺审理。我看王爷这阵子有得忙了,估计呀,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你了。” 听说镇南王被抓,梅儿立马来了精神,抓着香兰问道:“此事可当真?” “那还有假,镇南王可是个大人物啊,刚才出去还听见往府中运菜的小厮们说这事外面都传遍了,说咱们王爷已经将他谋反的证据都交给了大理寺,他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香兰见梅儿如此激动,还以为她担心萧晋不能来看望她而担心,转而劝道:“你别担心,王爷这几日料理完这事,就会回来看你了。” 镇南王是大周三大藩王之首,手握重兵。前世,璃妃母子为了拉拢镇南王不惜将怀有身孕的她毒杀,如今镇南王倒台,这对母子也难免要受牵连。 她前世的冤屈也算是得以昭雪了! 梅儿一阵感怀,萧晋如若能够扳倒镇南王,也算是间接为她报了前世的血海深仇。思及至此,梅儿原本对萧晋的怨气也不由得消了三分,身上顿时觉得轻快了不少,屋子里将养几日病就去干净了。 这日,她与香兰去内里间取月例银子,正碰到萧晋从外面回来,香兰拉着梅儿屈身施礼,萧晋眼皮都没撩便从她俩身边大步而过。 香兰纳闷的问梅儿,“王爷一向对你另眼相看,怎么有突然冷了?” 梅儿看着萧晋淡漠的样子,心里却着实恼怒,她盯着萧晋远去的背影凑在香兰耳边道:“因为我知道了王爷的隐疾。” “什么隐疾?”香兰巴巴的看着梅儿问道。 梅儿神秘兮兮的将香兰拉到一边,低声道:“他呀,不举。” “什么?真假啊?”香兰惊得嘴巴能塞下一颗鹅蛋。 “这还能有假,我也是那日他去我房中才知道的。”梅儿郑重其事道。 不知为何,萧晋缠着她时,她一心想离他远远的,萧晋不理她,她心里却又十分窝火。这火气又没处发泄,背地里诋毁一下这家伙,觉得心里舒畅了好些。 香兰瘪瘪嘴,嘀咕道:“我说呢,一个好好的爷们,怎能不喜欢美色呢,偌大的王府就一个王妃,一个侧妃,也都是无所出,原来有这样的内情啊。” 梅儿斜着香兰,“这回你知道原因了吧。” “我原来还觉得自己一个丫头出身,又是姿色平平,跟那晋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想也不敢想,这么看来,他也有缺陷啊。” “可不是嘛,好好的一个男人竟然不举,还是个大缺陷呢。”梅儿看着香兰道。 香兰微微一笑,脸上荡着一丝春色,“原来晋王也有缺陷,这么说,我还是可以肖想一下他的。” 梅儿不可思议的看着香兰,戳了下她脑门,“你脑子没问题吧。” “哪有啥,晋王若是能看上我,我不在乎的。”香兰满不在乎道。 梅儿:“......” 第20章晋王殿 你今后就老实的待在这儿 梅儿看着萧晋大步离去的背影,一阵懊恼,狠狠啐了一口,正要往回走,一回身,见萧楚正急吼吼的朝着这边跑来。 “梅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萧楚跑到梅儿跟前,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 是两只羽毛还未长全的幼鸟。 “哪来的?”梅儿问。 萧楚一阵得意,一挑眉梢,“我让他们从那边的大树上掏的,鸟儿冬天极少孵化幼年,这个真心难得。” 梅儿脸色一沉,“好好的,你掏这幼鸟做什么,缺不缺德。” 萧楚脸上得意之色渐渐散去,嘟囔着:“那天你不是还拿弹弓打鸟呢吗?我以为你能喜欢这个。” 梅儿戳着他脑门训道:“这能一样吗?” 萧楚捧着幼鸟,一脸懵懂的看着梅儿,那意思,这有何不一样啊? 梅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暗暗叹口气,“它们这么小,你将它们偷来,你考虑过小鸟它娘的感受吗?” 萧楚抓抓脑袋,更加懵懂了。 梅儿用恨铁不成钢一样的眼神看着萧楚,“算了,你这人根本就是缺少怜悯之心。” 这眼神儿萧楚很熟悉,他老哥萧晋就常拿这样的眼神训他,萧楚看看梅儿,无比赞同的点点头。 “那还不将它们送回去。” 萧楚粲然一笑,“好勒,我这就将它们送回窝里去。” 萧楚小心翼翼的将幼鸟装在怀中,一点一点沿着树干往上爬,梅儿见他笨拙的样子,心下着急,站在树下仰头提醒道:“你小心点儿。” “你说什么?”萧楚扒在树干上,低头看着树下的梅儿问道。 “我说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见小美人儿关心他,萧楚咧嘴一笑,冲着梅儿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别看我硬功夫不如皇兄,但是脚上轻功却是了得,这点爬树......” 萧楚正在得意忘形,话还未说完便一脚踏空,从树上摔了下来。梅儿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跟着也摔了个四丫八叉。 本来也还没爬多高,萧楚摔得不重,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扶起梅儿,“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梅儿一只脚扭得生疼,掀开一看,已经红肿,气得甩开萧楚埋怨道:“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还说什么轻功了得,真是吹牛不要脸。” 萧楚涨得满脸通红,扶起梅儿,“我这就去找太医。” 梅儿站起来,试着走走,还勉强能走,连忙止住萧楚,“没什么大碍,不必麻烦了。” 萧楚见她走得踉踉跄跄,想必还是吃痛,心里很自责,弯腰道:“来吧我背你回去。” “不必了。” “来吧!”萧楚不由分说背起梅儿往回走。 这里距离西小院挺远,脚踝确实疼得厉害,梅儿也没再推辞,伏在萧楚背上有一搭没一搭问道:“你现在读什么书呢?” 这语气像是大人在督促孩子学习,他老哥萧晋每次见他都是这幅语气,他与梅儿同龄,听她这样问,心里难免有些疙瘩,敷衍着道“大多是太傅硬让读的《四书》《五经》那些古板的玩意。” 梅儿上一世在上书房伴读时也不喜欢读那些个东西,不由得对萧楚生出几分同情,轻轻“哦”了声。 “不过呀,我还是喜欢看话本子。”萧楚坏笑着。 “我也喜欢看。” “我那里话本子多得是,哪天我给你带几本来。”萧楚转头,看着梅儿爽快道。 萧楚背着梅儿正边走边聊,与迎面而来要出府的萧晋碰了个正着,萧晋见二人如此模样,大步走到他俩跟前跟前,他棱角分明的俊面阴得瘆人,星目中冰封三尺,却又好似随时能喷出火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虽然在萧楚跟前,萧晋一直是个严厉兄长模样,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真的动怒。 萧楚心里打颤,踟蹰着不知如何应对。 梅儿伏在萧楚背上,看着萧晋解释道:“我的脚受伤了。” “怎么伤的?”萧晋语气冰冷的问道。 梅儿瘪瘪嘴,委屈道:“被萧楚压的。” 萧晋剑眉紧蹙,刀子般的眼神射向萧楚。 萧楚额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连忙解释道:“是我上树不下心掉下来,梅儿站在树下,被我连累了,皇兄你可别误会,我虽然喜欢梅儿,但是你不松口,我......” 不等萧楚絮叨完,萧晋大手一伸,像拎小鸡一样将梅儿从萧楚背上拎下来。 梅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大呼。 “皇兄你小心点,她脚上有伤。”萧楚急着提醒道。 萧晋直接将梅儿扛在肩上,理也未理萧楚便转身走开。 萧楚看着萧晋就这样将梅儿抢走了,心里一阵失落,尤不甘心的冲着萧晋喊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虽然喜欢她,但你若不松口,我......” “你给我滚蛋!”萧晋头也不回的回道。 萧晋没有带梅儿回西小院,而是径直回了晋王殿。 他将梅儿扔在床上,双目赤红,盯着她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嗯?” 最后的“嗯?”字语气里带着质问,还参杂着恐吓的意味。 梅儿转过头,不去理他。 萧晋气得咬咬牙,捏着她的小下巴,逼近了问道:“几日工夫,你又勾搭上阿楚了?” 梅儿听他说得如此难听,愤然打开他的手,盯着他回道:“什么我勾搭他,是你那好弟弟纠缠我好不好。” 萧晋眼中的火气消散了些,勾起她的下巴,“本王不搭理你,你心里怄气了?” 他的语气懒懒的,眉宇间还带着些许得意之色。 梅儿不打算再与他纠缠,冲着他冷哼一声,便要下地回西小院去,只是受伤的脚猛然碰到地,身子不由得一晃。 萧晋长臂一舒,稳稳扶住她,不耐烦道:“你脚上不是有伤吗?乱动什么。” “要你管?”梅儿推开他,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萧晋两步上前,打横将她抱起来又放到床上,扯住她的手恐吓道:“你是本王妾室,就要老老实实听从本王的,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样?”梅儿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斜着萧晋反问道。 她嘴角带着戏谑的冷笑,居然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萧晋恨得咬牙切齿,凑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不然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你,你信不?” “我信!”梅儿仰着头对着他的目光,一脸坦然。 萧晋一时竟无言以对,愤然松开他,气恼道:“从今往后,你那也不许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 这里是萧晋的寝殿! 梅儿滴溜溜的小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定在萧晋怒不可遏的脸上。 萧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指着外间服侍婢女上夜住的小屋子道:“是让你住那里,瞎合计什么呢,还敢不知天高地厚的肖想本王,想的倒是美!” 梅儿冷哼一声,“我才看不上你呢。” 萧晋气得咬了咬牙,一甩锦袖,大步出了寝殿。 萧晋径直来到乳母陈嬷嬷住的侧殿,抬腿迈了进去,冲着陈嬷嬷道:“正殿里有个丫头脚扭伤了,劳烦嬷嬷照料一二” 陈嬷嬷看着萧晋神色,倒是着实吃了一惊,是什么丫头,能劳烦他来请她去照料,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丫头啊?” “一个顶烦人的臭丫头。”萧晋气鼓鼓的回道。 他皱着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陈嬷嬷自小看着萧晋长大,在她的记忆里,萧晋儿时还不懂事的时候每每生气都是这幅模样,陈嬷嬷欣慰一笑,一脸慈爱,“王爷放心吧,老身这就去照料照料那丫头。” 萧晋默默的点点头,看着陈嬷嬷却又欲言又止,转身默默出了屋子。 陈嬷嬷最了解萧晋,能让他如此挂怀的人恐怕只有那个丫头了,唉!可惜!陈嬷嬷默默的叹口气。心想,这次如果阿晋再能遇到可心之心,就是拼上老命也要帮他护好了。 侍女拿来厚氅服侍徐嬷嬷穿上,徐嬷嬷又命人带上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拄着拐杖,往正殿去了。 梅儿正坐着发呆,见陈嬷嬷带人来了,连忙起身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 她认得陈嬷嬷,前世宫中伴读时,萧晋常带着她去陈嬷嬷殿里讨吃的,她是南方人,人极其和善,专会做精致好吃的小点心。她极疼萧晋,对前世的她也很好。 陈嬷嬷自顾解下厚氅,将拐棍交给侍女,一脸慈爱的打量着梅儿。 这丫头生得极俊,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小脸儿嫩得好像能捏出水来。 嗯,不错,配得上阿晋! “嬷嬷好。”骤然见到陈嬷嬷,梅儿不由得又忆起前世种种,一时间内心五味杂,冲着陈嬷嬷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 陈嬷嬷拉起梅儿,扶着她坐回床上,关切道:“我听说姑娘的脚受伤了,来,让老身瞧瞧。” “劳烦嬷嬷了。”梅儿撸起裤腿,脚腕处肿得老高。 陈嬷嬷夫家原是杏林世家,她年轻时耳闻目染,也会些医术。她试探的按了按脚腕红肿处,说道:“姑娘放心,没伤到筋骨,贴几贴药膏养几日就无碍了。”说着,将带来的药膏小心为梅儿敷上。 那药挨在伤处,凉丝丝的,一会功夫,伤处便不那么难受了。 陈嬷嬷越看梅儿越喜欢,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啊?” “我叫梅儿。” 陈嬷嬷一愣,有那么一瞬,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僵住了。 “我是梅花的梅。”梅儿感觉到了陈嬷嬷的异样,解释道。 陈嬷嬷勉强笑笑,拉着梅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晋王日理万机,有时候脾气躁些,你要多体谅他。” 她这明显是误会他俩的关系了,梅儿急着辩解道:“嬷嬷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挂名的小姬妾,其实,跟王爷,不是,那个......”梅儿不知该怎样跟陈嬷嬷解释清楚。 陈嬷嬷看着梅儿窘迫的样子,心中甚慰。想爬到萧晋床上的丫头多如过江之鲫,难得这丫头得宠又不骄矜。陈嬷嬷拍拍梅儿的手,笑着劝慰道:“嬷嬷明白,你放心,王爷不是滥情之人,他既然要了你,今后定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谁要他负责? 梅儿还要开口解释,只见陈嬷嬷颤颤巍巍起身招呼外面候着的侍女吩咐道:“小厨房里,我上午刚做了些栗子糕,去给梅儿姑娘拿来尝尝。” 侍女应声而去,陈嬷嬷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又开始絮絮叨叨夸起萧晋来了。 “王爷虽生于帝王家,却是个极懂事的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啊,又是能文能武,更难得的是他人品好,不似那朝三暮四的主儿,这样的人哪里找去。姑娘啊,我跟你说,我这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好的男孩子,哈哈,这样的人,也只有那话本子里才有了。这孩子从小就要强,记得他五岁那年,......巴拉巴拉。” 只听得梅儿眼冒金星,却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第21章偏袒 与周侧妃结梁子 陈嬷嬷在深宫中待了大半辈子,早已练就出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并不是那种话痨似的无知婆子,只是一提起萧晋,她便有些刹不住话匣子。眼下又见萧晋觅得了佳人,看这姑娘不仅长得美,骨子里也不似那种谄媚肤浅的孩子,心里爱极了她,不知不觉当着梅儿的面一句接一句自顾唠叨了一两个时辰,老人家直絮叨道到体力不支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陈嬷嬷拿来的栗子糕依旧那样好吃,梅儿吃了大半盘子,将剩下的用帕子包好打算带回西小院给香兰吃,她正要出去,只听殿外一阵喧哗。 “侧妃您不能进去。” “死奴才敢拦我,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又是周妙姝。 半响,周妙姝带着一干婢女闯进了正殿。周妙姝自上次给萧晋下药都未能留住他,一气之下又回了娘家,却左等右等也不见萧晋去接她,只好怏怏的自己回来了。回娘家休养一阵子后周妙姝仿佛又攒足了气力,回到晋王府便打了鸡血般对萧晋继续展开死缠烂打的老招数。 “表哥人呢?”她径直就要往萧晋卧房里钻。 “侧妃,王爷有严令,不让人随意进他屋子,若是王爷知道奴才们放您进去,定要责罚奴才的,求求您可怜可怜奴才。”殿内侍女苦苦哀求。 “滚开。”周妙姝抬脚踢开一个侍女,大步闯进了屋子。 并不见萧晋,却见梅儿在此。 一瞬间,周妙姝脸上变换了好几种神情,挑着吊梢眉,咬牙切齿道:“你这该死的贱人怎么在这里?” 自梅儿来到这晋王府,周妙姝便一直多方刁难,梅儿心里厌极了她,看着她气得花枝乱颤的丑样子,梅儿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含笑着道:“自然是王爷非要我留在这的,侧妃要寻王爷吗?” 周妙姝打量着梅儿阴阳怪气的开口便骂,“我是王爷妃子寻他理所应当,倒是你这个青楼里咕噜出来的贱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整日狐媚着表哥,简直就是不要脸。” 梅儿听她如此侮辱自己,不急不缓的问道:“侧妃急着寻王爷,是不是又要请王爷去昭阳殿用膳啊?” 上次给萧晋下药他愤儿离去,周妙姝便打听到萧晋是去了书房,而书房里就梅儿一人,心里早恨毒了她。又见梅儿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起来,二话不说就上来厮打梅儿,“你这贱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梅儿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虽然脚上还带着伤,但丝毫不甘示弱,起身一把抓住周妙姝的衣领,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上一世梅儿跟萧晋学了些皮毛工夫,虽身量比周妙姝娇弱,但若论单打独斗,周妙姝却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耳光,响亮得很,打得周妙姝一愣。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无礼,今天居然被一个卑微的丫头抡了耳光,周郡主怎能咽下这口气,她回身对着带来的婢女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晋王殿是萧晋寝殿,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放肆。 周妙姝见众人不肯动,气得暴跳如雷,“你们这些狗奴才,眼见着主子受欺负,就在这里傻愣着啊,看我回去不扒了你们的皮,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给我打死这个贱人!” “大胆!” 一声厉喝,萧晋带着怒气进了寝殿。 周妙姝见了萧晋立刻从破马张飞变成了温顺小绵羊,冲着萧晋抽抽搭搭道:“表哥,你来得正好,这丫头居然敢动手打我。” 周妙姝脸上五个清晰的红手印,触目惊心。 萧晋瞄了一眼,冷笑着道:“你若不胡搅蛮缠,人家会打你吗?” 周妙姝没成想萧晋会如此偏袒梅儿,愣了在原地,哭喊道:“你为个卑贱的丫头居然如此待我,我干脆死了算了。”说着,一头向墙上撞去,幸好侍女及时拉住,才避免了一场血溅三尺的悲剧。 萧晋剑眉紧皱,摆摆手懊恼着道:“要闹回你的昭阳殿闹去,别在我这里浑闹。” 周妙姝委顿在地,指着梅儿哇哇大哭着叫嚷道:“表哥今日若是不惩处这贱人,我就死在你跟前。” 萧晋一脸无奈的看着哭天抢地的周妙姝,敷衍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好不好。”说着,回头对着梅儿敷衍着训道:“你目无尊卑,罚抄《女则》二十遍。” 梅儿一脸不服气,理直气壮的回道:“是她先动手打我,我才回的手,凭什么罚我?” 周妙姝指着梅儿骂道:“我是堂堂正正的侧妃,管教你个小姬妾合情合理,你目无尊卑就该罚。”说着又对着萧晋道:“她如此以下犯上,就该拖出去将她乱棍打死。” 梅儿冷笑道:“什么妃啊,妾啊的,我才不稀罕呢,我这就出府去,宁可嫁个贩夫走卒也懒得与你们参和。”说着,一瘸一拐的愤然往外走去。 萧晋一把拉住她,缓着语气道:“你脚上有伤,乱动什么?”说罢,转头看着周妙姝厉声警告道:“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今后,谁再敢来我这晋王殿撒野,定不轻饶!” 周妙姝见萧晋如此偏袒气得花枝乱颤,委顿在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指着萧晋骂道:“你,你这没良心的,居然这样偏袒这个贱人。” 萧晋被吵得脑仁直疼,冲着殿内目瞪口呆看戏的侍女一挥手,冷声道:“都傻愣着干什么,送侧妃回去!” 周妙姝被被侍女拥着出了内殿,嘴上却仍旧不依不饶的叫喊着,“这事还没完呢,凭什么赶我走?放开我,放开我,贱人,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周妙姝走后,萧晋斜着梅儿上下打量一番。 梅儿缕缕额前的碎发,没好气的回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打架啊?” 萧晋走到她跟前,在她额上弹个脑瓜崩,讪笑着道:“我发现你胆子是真挺大,你知道她是谁吗?” 梅儿不屑一顾的回道:“不就是个郡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皇亲国戚就可以不讲王法随便打人了?” 萧晋冷笑,椅子上坐定,喝了口茶说道:“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觉得自己会怎样?” 梅儿一顿,周妙姝嚣张跋扈,白挨了自己一巴掌,断不会放过她,她清楚自己与周妙姝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萧晋见她有所动容,缓缓道:“妙姝被姑母宠坏了,性子嚣张急躁,今日你打了她,她必会怀恨在心的。” 梅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抬起头巴巴的看着萧晋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萧晋端起茶,自顾酌了一口,嘴角带着一丝诡秘的笑意,“祸是你自己闯的,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罢,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抬屁股便要走人。 梅儿上前拦住他质问道:“她是你的妃子,嚣张跋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怎能袖手旁观?” 萧晋“噗嗤”一笑,“你是弱女子?我看你强得很啊,今日不是都见了吗?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今日是在萧晋寝殿,周妙姝带来的奴才们不敢放肆,若是在别处,她又哪有以寡敌众的本事? 梅儿见萧晋非但不肯帮忙又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调侃她,气得杏目圆嗔,指着萧晋问道:“你当真不管?” “不管!”萧晋轻飘飘扔下这句,径直出了正殿。 “萧晋,算你狠!”梅儿看着萧晋离去的背影,气得一跺脚,受伤的脚踝被震得一阵生疼,她龇牙咧嘴的赶紧坐下,按着伤处边揉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正在这时殿外一通传小侍女进来对梅儿说,殿外有个叫香兰的丫头找她。梅儿听是香兰,忙让侍女领她进来。 片刻工夫,香兰慌慌张张一脸恐慌的跟着侍女进了正殿,见到梅儿哭着嚷道:“梅儿,不好了,不好了。” 梅儿起身拉过她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香兰哭着道:“你是不是又得罪那周侧妃了,刚才她带着一帮婆子气势汹汹的来咱们西小院,将你那屋子砸个稀巴烂,还扬言说,说逮到你,要,要将你碎尸万段,梅儿,这可怎么办......” 若然不出所料! 香兰胆子小,梅儿镇定下来,安慰她道:“你别担心,她不敢将我怎么样?” 香兰稍稍舒了口气,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梅儿垂着眼角回道:“我先在这里躲一阵子再说。” “这里?”香兰环顾了一下金碧辉煌的殿内,疑惑道:“王爷,他准你住这里?” “不知道,我问问他吧。”梅儿咬了咬下唇,暗暗叹口气,“总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别为了担心了。” 香兰了解她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主儿,默默点点头。 送走香兰,梅儿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烦恼,这下她是彻底得罪了周妙姝,这女人这会子肯定铆足了劲儿等着着找她报复,只要她一出这晋王殿,估计就得死在那疯女人手里。 重来一世,她卑微如斯,没有任何依仗。梅儿起身,一瘸一拐朝殿内走去。 傍晚,萧晋忙完回到寝殿,见梅儿正趴在桌上酣睡,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完美的弧度。 哼!还知道在这里避祸,还不算笨得不可救药。 萧晋放轻脚步来到桌前,坐在梅儿对面仔细端详着她。她以臂为枕,睡得正甜,柔顺的青丝洒落下来,盖住了小半张脸,一派恬然美好的天真模样。 萧晋不由得又忆起了她,一个也唤眉儿的女子,那个曾经让他感受到世间美好的女子。梅儿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一粒小小的栗子糕渣粉,萧晋伸手小心的将那小渣渣拿掉,暗笑道,也是个贪吃的家伙。 梅儿却被她弄醒了,朦胧中见到萧晋,她连忙抬起头,半张脸压得粉红。 “吵醒你了?”萧晋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眼中柔和一片,语气里带着宠溺的味道。 梅儿想起要在他这里避祸,赶紧站起来起来理了理衣服,信手将散落下来的长发拢好,对着萧晋恭恭敬敬道:“王爷金安。” 萧晋冷笑不语,侧过头去。 梅儿上前,仰头巴巴的看着他道:“今日多亏王爷仗义出手,才在恶人手里救下小女子。”说罢,冲着萧晋微微一福,“小女子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萧晋忍着笑,剑眉一挑,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谢我。” 梅儿踟蹰着回道:“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在殿内服侍王爷左右,聊表谢意。” “哦?”萧晋怎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做懵懂,椅子上坐定,看着那小人在他跟前演戏。 梅儿对上萧晋的目光,讨好似的一笑,“王爷不会不成全小女子吧?” 萧晋起身,张开双臂,冲着梅儿道:“难得你知恩图报,那本王就成全你吧。”见梅儿站着不动,萧晋冲她一别头,拉长了语调对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吧。” 梅儿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紧张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萧晋哈哈一笑,“还能干什么,不是说要服侍我吗?过来帮本王更衣啊。” 哦!原来是她想偏了! 梅儿尴尬的笑笑,走过去解他的鹤氅。他身量高,她得半仰着头才能看清那扣结,她面对面的立在萧晋跟前,他呼出的气体热热的扑在她脸上,让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解了半天也没将那扣结打开。 萧晋低头自顾三两下解开扣结,脱下鹤氅,扔在她手上,讪笑着埋怨道:“这么笨,还说要服侍我。” 梅儿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将那厚厚的鹤氅“呼啦”一下子搭在衣架子上,那鹤氅极宽大,梅儿用力过急,不巧刮到了桌上的一只白釉花瓶,那瓶子“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稀碎。 梅儿瞥着萧晋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也知自己又闯了祸,连忙弯腰去拣那碎片。 萧晋一把拽起她,没好气的说道:“你拣它干什么?” “将碎片都收好,找个巧匠,还能修复的。”梅儿挣脱着又要去拣。 萧晋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别拣了,弄伤了手可如何是好。” 梅儿瞄了他一眼,萧晋放开她的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找补道:“你这脚刚刚受了伤,再伤了手,还怎么服侍我?” ------题外话------ 萧晋:既然住进了本王寝殿,今后服侍起来就方便了,嘿嘿—— 梅儿:哼!想得倒是美,老哥,只是在你这避避祸而已啦! 萧晋:无碍,无碍,咱们来日方长。 梅儿:脑子有些不够用,但是明显感觉自己好像被谁套路了呢? 萧晋:嘿嘿—— 亲爱的小主们,后面精彩纷呈哦,求收藏,求包养! 第22章报仇 陷入迷恋他的旋涡 永熙十九年,镇南王因谋逆之罪被诛杀后半月,其女暮王妃岳氏小产而薨。 这天京城下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萧晋刚下朝回来,听到容奔回的这个消息,面无表情回句“好,知道了。” 梅儿呆呆的坐在殿外的石阶上,听到岳氏如前世的自己一样不明不白惨死,她丝毫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心里一片凄凉。 她想起前世岳氏逼婚时咄咄逼人的气势,口口声声说她自己早年便与萧暮两情相悦,后却被她捷足先登截了胡。她当时根本不信,因为当年的萧暮一直痴恋她,所以她被萧晋辜负后,才会转嫁给他。与萧暮婚后的那几年,他虽然知道她心里爱的人并不是他但待她也是极好的,可是为了皇位,他仍旧能够狠得下心来,不惜将她毒杀。 如今时过境迁,前世的她也好,如今的岳氏也罢,想来不过都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罢了。帝王家本就是无情之地,权衡的是利益得失,那点子亲情挚爱在权衡的天平中,从来就是最微不足道的砝码。 她回头看着金碧辉煌的晋王殿,那么,这一世,她还要步前世后尘吗? 内殿只剩下萧晋和容奔,萧晋只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在想一件遥远的心事。 容奔试探着劝道:“王爷大仇得报,也该抒怀了才是。” 萧晋面色阴冷,“当年害她的仇人又何止一个岳氏。” “王爷莫急,咱们慢慢来。” 萧晋发狠道,“我会让当年逼害她的人血债血偿,那时她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只是......” 只是,不知她在天有灵会不会原谅我。 萧晋暗暗叹口气,将未出口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有时候,一念之差便是毕生之憾。 萧晋下午没有出去,一直闷在殿内,下半晌,苏婉来了晋王殿。 晋王殿是萧晋的寝殿,平日里萧晋并不喜人随意进出,即使晋王妃苏婉也极少踏足,是以梅儿在晋王殿避祸这段日子从未见苏婉来过。 梅儿正和小丫头们在廊下闲话,见了苏婉,众人齐声施礼问安。 苏婉免了众人的礼,问道:“王爷可在里面?” 苏婉一身素缟,眼睛里有些红肿,显然是刚从暮王府为岳氏奔丧回来。 镇南王是苏婉那好夫君萧晋一手扳倒的,岳氏狂妄,苏婉也明显极不喜欢她,梅儿见她这般,心里也是极其佩服。在那岳氏灵柩前她是如何能真真切切哭得出来呢? 丫头们恭敬的对苏婉回说萧晋在。苏婉正要抬步进殿,无意间瞥见梅儿,停住脚步问道:“你也在这里?” 云淡风轻的语气。 前一世她们一同长大,梅儿太了解苏婉了,她这“云淡风轻” 里夹杂的却是百转千回的思谋。 上一世,当她得知萧晋倾心于苏婉时,她能忍痛做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成全他们,这一世她更不屑与她争。梅儿觉得爱情这东西讲究的是纯粹的你情我愿,两心相惜,你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你,参不得半点杂质。 靠营谋手段跟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没意思! 梅儿坦荡回道:“前几日我不下心得罪了周侧妃,王爷罚我在这里当差思过。” 苏婉凤眸微动,没再多问,进了内殿。 容奔见苏婉进来,施礼问安后,便知趣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二人,萧晋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去了暮王府?” “妾身刚从暮王府回来,暮王妃突然薨逝,我身为晋王妃理应前去吊唁。” 萧晋跟前苏婉永远都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萧晋脸上不辨喜怒,不再言语。 “王爷。”苏婉轻轻唤了句,见萧晋依旧不动,她款款上前,委坐在塌边伏在萧晋膝上,双手握住萧晋的手喃喃道:“自堂姐过世,王爷便一直不能释怀,如今也该......” “你莫提她!”萧晋冷冷的打断苏婉。 苏婉抬起头,问道:“王爷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萧晋摆摆手,长叹一声,“当年的事莫再提了。” 苏婉眼里缀满了盈盈的泪,伏在萧晋膝头楚楚可怜的仰望着他哽咽着道:“难道王爷再怪妾身吗?” 萧晋暗暗叹口气,扶起苏婉,“我没怪你,是她,不,是我......算了,莫再提这些了。” 苏婉抹去泪水,柔声道:“妾身别无所求,只求王爷能够抒怀。” 萧晋点点头,“我知你心意。”低头,看着苏婉问道:“这阵子忙一直没抽出空来去看你,你身子可好些了?” 苏婉嫣然一笑,“劳烦王爷挂心,近日来晚上不咳了,已经是好多了。”说罢又忍不住垂下两滴泪来,哽咽着道:“妾身命如浮萍,自小便失了爹娘,寄人篱下数年,偌大的相府,妾身无依无靠,活得小心翼翼,幸得王爷不嫌弃,才算有个安稳的所在。” 萧晋安慰道。“你身子不好,莫要多思,前几日有人送了几只上好的野山参,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你仔细将养好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人来告诉我。” 苏婉含情脉脉的看着萧晋,“王爷可知妾身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萧晋拍了拍苏婉的削肩,不再言语。 “我......”苏婉看着萧晋的神情,抽了抽嘴角,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带着温婉的笑意问道:“我听说王爷将梅儿姑娘调到这里了。” 萧晋不自在的一顿,阴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暖意,回道:“嗯,她,这丫头毛躁,前几日跟妙姝闹了一场,你知道妙姝那个脾气,我也是,也是可怜她一个弱女子......” 苏婉纤纤玉手掩住萧晋的唇,柔声道:“我见这姑娘人倒是不错,不如由我这个王妃做主,将她名正言顺纳给王爷做妾如何?” 萧晋拿开她的手,支吾着道:“算了,我并无此意。” 苏婉笑着劝道:“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莫说是亲王,就是个有门脸的大户人家还养着个把姬妾呢,王爷身边如此清净,知道的说您不喜女色,不知道的背地里肯定要诬陷妾身了。” “诬陷你什么?” “诬陷妾身善妒,不能容人呗。” 萧晋讪笑,“你莫在乎别人说这些混账话。” 苏婉小手揽住萧晋的蜂腰,撒娇道:“妾身这样操心,也是希望王爷能够开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爷盖世英雄般的人物有个怜香惜玉之心再寻常不过,若真对那丫头有意,妾身身边多个知心的姐妹,平日里也不会太过寂寞。” 说道最后,苏婉缓缓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悲戚的哽咽之音。 萧晋看着苏婉带着歉意道:“这些年外有南魏强敌滋扰,内有奸妃左右朝纲,可谓内忧外患。我虽已不是储君,但事关天下黎明百姓福祉,我却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政务繁忙,倒是时常疏忽了你。幸得你知书达理,能够处处体谅我,在我太子之位被黜流落北疆那样的危难时刻也不愿离弃,这份情谊我会铭记在心。” 苏婉见萧晋明知自己心思却顾左右而言他,心里一阵酸楚,面上却温婉一笑,深情款款的凝望着萧晋道:“夫妻本是一体,王爷这样说倒是跟妾身生分了。” 萧晋正要开口解释,苏婉挽起他的手,笑着道:“王爷无需再跟妾身解释了,我都明白的。今日是堂姐大仇得报的好日子,妾身已经命人在栖霞殿摆好了晚膳,王爷随我一同去用吧。” 萧晋点点头。苏婉欢喜着拉着萧晋出了正殿,往栖霞殿去了。 夕阳西下,只剩一抹残阳,洒下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梅儿别过脸,不去看那对渐行渐远的璧人,心里却无故酸楚起来。 她转身进了正殿,躺在她这几日住的外间的一处小屋子里,满脑子都是萧晋和苏婉牵手的影子,她硬生生的不去想他们,眼泪却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 夜已深,萧晋并未归来。她躲在晋王殿的这段日子,萧晋每日亥时左右都会回来,没见他在别处留宿过。 这就给了梅儿一个自欺欺人的错觉,他是她的。 这错觉很可怕,不知不觉便将她拉进了迷恋他的旋涡,骤然醒悟,便又是痛然失去般的锥心刺骨。 我是迟早要离开的!梅儿不断告诫自己,莫要在赴前世后尘,忘记萧晋,离开萧晋!她爬起来,裹上外衣出了正殿。 寒风刺骨直冷到心里,她回到西小院里自己那间小屋,数九隆冬,屋子里冷得像个冰窖,一应物品已被周妙姝砸的稀烂,连棉被都被撕成了两半。 身上冷,心里更冷,梅儿蜷缩在小炕上,裹着破烂的被子,泪水不争气的往外流,抹去一层又一层,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 ------题外话------ 支持鹊鹊的亲们,帮我收藏哦,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最大的动力呢。 第23章误解 我给你找个打手 媚儿躲在阴冷的小屋内,裹着半条破烂的棉被哭了一整晚。 天光破晓,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开门,接着是西小院管事徐嬷嬷捡到了一百两黄金般的惊喜喊声:“哎呀,容公子,梅儿姑娘真的在这呢。” 梅儿哭得昏头涨脑,还没缓过神来,徐嬷嬷已经上前,试探着掀开烂被子的一角,见梅儿一副狼狈的模样,惊诧道:“姑娘,你不是去了晋王殿服侍了吗?怎么又回这里了?”她环顾了一下已经被砸得破烂不堪的屋子,小心翼翼道:“这屋子,这屋子好久没生火了,多冷啊,你快起来吧,容公子在外面正找你呢。” 正说着,只听容奔在门外催道:“梅儿姑娘,王爷有事找你,你快些去吧。” 梅儿一听萧晋又来寻他,气得“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心道:好你个萧晋,昨夜刚跟苏婉花前月下缠绵悱恻,大清早又来寻我,你这情感切换倒是得心应手得很啊! 梅儿气呼呼的下了地“砰”的推开门。容奔正立在门外候着,梅儿猛然一开门唬了她一跳。再看梅儿蓬头垢面,眼睛肿得跟烂桃似的,容奔还以为又是被周侧妃为难了,慌着问道:“梅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是有人谁欺负你了?” 梅儿恨死了萧晋,索性恨屋及乌,连容奔也一起厌恶起来,没好气的回道:“管你什么事?” 容奔见状,心里倒是踏实了些,看样子不是被周侧妃欺负了,是在跟萧晋怄气呢。容奔上前解释道:“王爷昨夜没在府中,昨夜宫里出了些乱子,镇南王被诛,几个同伙的逆臣自知难逃惩处,昨日趁着暮王妃丧葬,伙同宫内一帮宦官里应外合发动了叛乱,真是好险,这伙逆贼居然趁乱攻到了宣乐门,王爷调集兵马忙活了一夜,才将这伙子逆贼剿灭,听说昨日城外也起了乱子,王爷刚回府,一会还要出城,还有好些个烂事需要料理。王爷让属下来寻姑娘,说有事跟姑娘交代,王爷正在晋王殿等姑娘呢,姑娘莫再生气了,快跟属下去见我王爷吧。” 容奔本是纳言之人,只碍于主子还赶时间出去办事,又非要寻梅儿,又怕梅儿这姑奶奶又使性子不肯去见,一口气说下这一套话,几乎要累得口吐白沫。 落在梅儿耳中却只有“萧晋昨夜没在府中”这么一句。 梅儿顿觉心里敞亮了许多,当着容奔的面却不好表现出来,她尴尬的咧咧嘴,找补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忙什么跟我有何关系。” 容奔见梅儿缓了神色,长长舒了口气,“王爷还着急出去办事,姑娘快随属下去见王爷吧。” “容我略略梳洗一下”梅儿转身进了屋子。 梅儿洗漱后,随着容奔去见萧晋。萧晋已等多时,刚见到梅儿的影子便忍不住沉着脸埋怨道:“我说你跑到那里去了?大清早就抓不到你影子。” 梅儿深深垂着头,不做声。 容奔朝萧晋使了个眼色,萧晋伸手仰起她的小脸,一见那肿得烂桃般的双眼也是唬了一跳,冷着脸问道:“谁干的?” 见梅儿依旧不做声,萧晋盯着容奔急着问道:“怎么回事?” 容奔朝萧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萧晋会意,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朝容奔挥手道:“让阿曲进来吧。” 容奔退了出去,殿内只剩萧晋和梅儿二人。 昨夜逆贼偷袭皇城逼宫,他带兵为保护自家基业奋战了一整晚,早晨探子来报,西面有几座城池守军叛变。自他决定动镇南王前便有这个预期,虽有早准备,但还是大大意不得。尤其其中有一处城池是连通西璃和大周的毕竟要塞,西璃虽在萧晋爷爷当皇帝时便已被灭国,但残国势力依旧在,再加上有璃妃这个亡璃的旧公主暗中支持,其中利害可谓是暗潮汹涌,错综复杂,这也是最让萧晋焦心的。 只是,见了梅儿这般模样,萧晋仿佛忘记了那些恼人的事情,立马又来了精神。 他俯身坏笑着盯着梅儿的小脸,梅儿索性侧过头去,萧晋又凑到另一侧去看她,梅儿忍无可忍,推开他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萧晋噗嗤一笑,“好看,当然有好看的了。” 梅儿见他故意挑衅,转身欲走,萧晋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捏着她的小下巴,一脸得意道:“本王才一晚没回来,你就想成这样?” 梅儿又羞又恼,一把打开他的手,恨恨道:“你别自作多情!”说着,转身就走。 萧晋见她真的恼了,疾步堵到她跟前,拽住她道:“开个玩笑,怎么说恼就恼。” 梅儿别过脸去,依旧不理他。 “昨个宫里出了点乱子,镇南王......” “我不想听这个!”萧晋正要开口解释,骤然被梅儿打断,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梅儿看着她说道:“这个容奔已经告诉我了,你就说找我来到底有什么正事?” “哦,那既然容奔已经说过,就不用我再说一遍了。”萧晋瞥着梅儿神色有所缓和,凑近她贼笑着问道:“你哭成这样真的不是因为我?” 梅儿扬手就要抽他,却被萧晋稳稳握住厉掌,“敢打亲王?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你放开我!”梅儿想要抽回手,萧晋死握住不放,梅儿死命挣脱了萧晋,烂桃一样的双眸狠狠的瞪着他道:“你没有正事,我就走了,今后也不敢在你这晋王殿滋扰了,我要回自己的西小院去,告辞!” “你不怕我那刁蛮的表妹再找你麻烦?”萧晋不知该如何能够留住她,只好又拿出这个烂借口。 梅儿回过头,一副凛然模样,“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好怕的,我总不能在这里躲她一辈子,再说,我即使真的被那蠢女人害死了,与你何干?” 萧晋被她这话纠得心里酸楚,上前揽住她温和劝道:“什么死不死的,别这么说。” 梅儿想起在周妙姝那里受的气,以及看到萧晋和苏婉的恩恩爱爱,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萧晋一下子慌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一面笨手笨脚的帮她试泪,一面连声嘟囔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 梅儿打开他的手,似哭似笑道:“你跟我说哪门子对不起。” 萧晋情不自禁的将他揽在怀中,“我没能保护好你,就是我的错。” 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萦绕着梅儿,虽然不知这家伙的话里有几分真心,但梅儿却觉得无比踏实。 这一世,她无依无靠,出身秦楼楚馆,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最卑微的女子,偌大的世上她所能依靠的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曾为他伤透了心。 “我给你找了个贴身侍卫。”萧晋道。 “什么?”梅儿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萧晋。 “我要出城几日,我担心我不在府中这几日你受欺负,所以找个帮你找了个打手特意保护你。” 梅儿眨眨烂桃眼,瞬间,脑子里飞闪过七八个念头。 萧晋见她这幅神色,脸上骤然一冷,“是个女打手,胡想些什么呢?” 梅儿尴尬的笑笑,萧晋霸气的说道:“今后谁再敢欺负你,不管是谁,不用客气。” 说话间,容奔带着阿曲进了正殿。其实二人已在殿外候着有一会了,容奔估算着这个时候殿内的那两个人也该腻歪的差不多了,进来后,心里暗暗叹道:“还是进来早了。” 梅儿飞快的将烂桃上显眼的水汽抹去,萧晋立马换上那副任你春夏秋冬,风吹雨打,雷打不动的喜怒不辨的神情。 “王爷,阿曲来了。”容奔道。 “容曲参见王爷。”这叫阿曲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着着墨色的鱼纹暗卫劲装,却仍旧难掩少女的清秀之姿,见到萧晋不免有些羞涩,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参拜大礼。 萧晋拉过梅儿,“阿曲以后负责保护你,她是容奔的师妹,功夫了得的。” 上一世梅儿便是个淘气的主儿,有着强烈的侠女情结,对话本子里说的倚剑走天涯的侠客生活简直是心驰神往。而且她坚信自己有着极高练武的天赋,只可惜生于富贵之家,整天被拘着学什么三从四德,女红,描花之类,白白浪费了她这棵练武的好苗子。 “我最喜欢侠女了,实话跟你说啊,我也会些功夫,习武之人不是讲究以武会友嘛,来咱俩简单切磋切磋。”骤然见到阿曲,梅儿像是追星族遇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明星索要签名一样,抓着人家就要比试。 阿曲自小山中长大,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才刚被师兄带进这金碧辉煌王府,见惯了山花野草的眼睛还未适应过来呢,便被人拉着比武,一时不知所措,踟蹰着看着容奔,容奔只好看向萧晋。 萧晋拉过梅儿,“就你那点三脚猫工夫,还好意思拿出来。” 容奔含笑着道:“以后阿曲日日陪着姑娘,姑娘若想切磋有的是时间。” 萧晋看着容奔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城。”又对着阿曲叮嘱道:“这丫头有点傻,在这府里结了不少仇家,若有仇家寻上门来,你得保护好她。” “你才傻呢。”梅儿斜着萧晋回道。 萧晋朝着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唉!你什么时候回来?”话一出口,梅儿有些后悔,下意识的捂住嘴。 萧晋回头,粲然一笑,“少则七八日,多则一个月。” 梅儿点点头。 “你在家老实待着,别胡闹。”萧晋又忍不住叮嘱一句,才大步出了晋王殿,上马出府,直奔城外。 第23章见萧暮 他的腿瘸了 梅儿担心周妙姝伺机报复自己,每日都躲在晋王殿不敢出去,如今有了阿曲保护,骤然像多了十八层金甲护身,终于有了底气出门。 萧晋前脚刚走,她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阿曲出了晋王殿,刚出大门就看到周妙姝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这边走来。 不用说了,这是冲着她来的。 周妙姝自从白白挨了梅儿一巴掌后,这几日都没能阖眼,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报复梅儿。周妙姝不像苏婉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冥思苦想了数日,得出的结论都是一个,那就是打梅儿。 她自己打不过就找一群人来打她,梅儿打了她一巴掌,她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每日都带着人在府中转悠想伺机逮住梅儿胖揍一顿,只是梅儿一直躲在晋王殿,萧晋已明令不得擅闯,她还是有所忌讳的。 当初她一心想嫁给萧晋,只是任凭她母亲端敬长公主磨破了嘴皮子萧晋也不肯娶她,她相思成疾后听了别人的计策,软磨硬泡着兄长将萧晋骗进公主府宴饮,她伺机在他的酒里下了迷药,然后割破手指,染在衣服上,硬说是萧晋酒后要了她,寻死觅活的非要让萧晋对他负责。 尽管包括端敬长公主在内都了解萧晋为人,晓得这场闹剧是周妙姝一手策划,但是家丑不可外扬,皇家更注重体面,皇帝只好下旨将周妙姝指给萧晋做侧妃。萧晋虽百般不情愿,也只好自认倒霉,接下了这个刁蛮的郡主表妹。 周妙姝也知道萧晋一直不喜欢她,虽然嫉恨他偏袒梅儿,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晋王殿行凶。只是憋在心里的恶气她却不得不出,幸而今日萧晋不在,梅儿自己跑出了晋王殿,只要不将她打死,他不信萧晋能为个小姬妾不顾脸面的废了她。 周妙姝如同在老鼠洞口守了三天三夜的大花猫终于见到了猎物一样,带着众人将梅儿和阿曲堵住,用挑衅的眼神盯着二人,脸上只写着四个字——我要揍你! 后面那群婆子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各个长得得天独厚,从这群婆子中随便扒拉出一个,一个屁股蹲下去能坐死像梅儿这样的姑娘四五个。 梅儿倒吸一口凉气,侧头看着阿曲低声问道:“那一群,你有把握吗?” 阿曲一个刚从山上下来的小姑娘,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想:怪不得那王爷说这主子结了不少仇家呢,这才刚出门便被仇家找上了。只是既然受人之托,她便要信手承诺,这是在山上师傅常教诲她的,况且她苦练十余年,也想小试一下自己的身手,于是坚定的冲着梅儿点点头,“姑娘躲到一边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前面那个领头的我来对付。”取胜周妙姝梅儿还是有把握的,毕竟她跟她也算是交过几次手了。 “好。”阿曲点点头。 周妙姝见这两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哈哈一笑,“贱人,怕了吧,你若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头赔礼,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不必了,郡主还是将你那群大肥马都放过来吧。” “死到临头,还逞强!”周妙姝一挥手,三四个婆子拉着架势就要上前对梅儿无礼。只是还未等她们靠近,阿曲三两步上前,三拳两脚便将这几个肥婆全都打趴在地。 几个婆子捂脸的,揉腿的,扭屁股的,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梅儿连连拍手叫好。 周妙姝没成想几日不见,梅儿身边竟多了这样个厉害的丫头皮子,冲着剩下的几个婆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全给我上!” 这些刁婆们平日都是仗势欺弱的主,哪里见过阿曲这样厉害的练家子,一个个诺诺的不敢上前。 周妙姝气急败坏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一个丫头片子就讲你们吓到了,看我回去不剥了你们的皮,快给我上!” 婆子们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应战,阿曲这算是出师后第一次跟人过招,没成想对手这样不堪一击,心里有些失落,小姑娘不会掩饰情绪,面上表现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来吧,你们一起上来,省的我一个个费事。” 婆子们一拥而上,像几座肉山一样直扑阿曲。阿曲轻巧的一纵身,像只轻盈的小鹿一跃而起,轻巧的落在婆子们的身后,紧接着,一通连环脚将那几个婆子悉数踹翻在地。 婆子们落了个狗啃地,一个个哭嚎着,狼狈不堪。 阿曲回身一纵,轻盈的落在梅儿身边。 周妙姝看得目瞪口呆,指着梅儿结结巴巴道:“你,你从哪里,找,找来这么个帮手。” 梅儿得意一笑,步步逼近她,“咱俩的帐,咱俩自己算如何?” 周妙姝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乱来啊!” 梅儿上前,猛的抓住她的手腕,按住命门,周妙姝疼得吱哇乱叫,“唉我的妈呀,你快放开我。” 梅儿松开她,警告道:“今后,你再找我麻烦,我......”说着,作势要去抽她。 周妙姝上次领略了梅儿的厉掌,仍旧心有余悸,连忙护脸,连连求饶道:“好好,咱俩的帐一笔勾销,一笔勾销,我今后再不敢惹你了。” “滚!” 周妙姝带着一群残兵落荒而去。 梅儿回头冲着阿曲竖起大拇指,“你功夫真不赖,谢谢你。”说着,一侧头,“走,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去。” 还要逛,这刚出门就碰到仇家了,一会还不定什么人寻上门来呢。阿曲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好说,只好跟着,却时刻保持着随时迎战的准备,还好阿曲跟着梅儿在园子里逛了一大圈,再未遇到仇家,二人平平安安的回了晋王殿。 府内逛了一圈,梅儿尤不尽兴,脑子里突然冒出出府看看的冲动,想出府不是件易事,需要有腰牌。 梅儿推门进了萧晋的卧房,信手翻弄了一会,在床头枕柜中看到了一块腰牌。梅儿掂量着那小小的腰牌,开心一笑,“你躺在这里也是闲着,正好为本姑娘所用。” 梅儿叫上阿曲,“走,我带你去府外逛逛去。” 阿曲初次下山也正想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二话不说便随着梅儿出了府门。 京城最热闹的就是西市了,梅儿带着阿曲直奔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往来商旅,世间繁华莫过于此。 单纯的阿曲如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左看右瞧,只恨眼睛不够用。看到满大街的小吃,梅儿只恨一时大意没带多少银子出来,穷逛了好一阵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梅儿迎头看到一间不起眼的小饭馆,拉住阿曲道:“走,咱们吃点东西去。” 阿曲光顾着看,梅儿一说“吃东西”反应过来,肚子里也是早就饿了。 二人进了餐馆,捡个角落坐下,小二见是两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家,颠颠的跑了过来,“二位贵客,欢迎光临小店。”说着,将菜牌摊在桌上,满脸笑意的吆喝道:“本店最拿手的是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酱牛肉,二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梅儿拿过菜牌。 小二趁着点菜的空档小眼睛偷偷细看了眼二位水嫩的姑娘。那穿着布衣的姑娘模样虽羞赧些,但姿色说不出的清丽。点菜的姑娘,身姿娇巧婀娜,脸蛋俊得简直...... 梅儿捏着口袋里的几棵碎银子,掂量着适可而止的点了几样小菜,冲着小二道:“就这几个吧。” 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小二看得一时呆住了,梅儿这么一叫才猛然回过神,忙不迭的说道:“哦,哦好的好的。” “麻烦快一点。”梅儿一抬头,正对上小二惊慌失措的眼神,那年轻的跑堂只觉得通身被闪电晃了般酥麻,脸一红一溜烟似的跑了下去。 梅儿和阿曲正在用饭,突然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一晃而过。梅儿起身,快步跟了上去,那人已经进了一个包厢。梅儿躲在暗处向里张望了一下,那人虽是男子装扮,但梅儿还是能够认得出,正是《醉红楼》的老鸨九娘。 梅儿回身正要往回走,迎面走来一男子,虽是一身普通的打扮,却难掩清雅,梅儿抬头一看,竟是她前世的好夫君萧暮。 有那么一瞬,梅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前世的血海深仇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萧暮也留意到了梅儿,朝着她微微一点头,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温润微笑。 “畜生!”梅儿脱口而出,恨不得冲上去乱刀捅死他。 萧暮一怔,却并未理会,从她身边走过。 梅儿咬牙切齿的转过头,不禁一愣,萧暮的腿—— 竟是瘸的! 看样子不像是刚刚受伤所致,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倒像是已经瘸了好久,因为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刚一碰面时,她热血上头,竟没注意到。 “报应!”梅儿恨恨的说道。 萧晋一瘸一拐的进了个包厢,竟是刚刚九娘进去的那间。 镇南王已倒台,岳氏也知趣的死了,以这家伙的一贯做派,该急着去拉拢新靠山赶紧娶新人才是啊,怎的有闲情逸致跟个青楼老鸨厮混呢?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阿曲见梅儿没搁下一句话就走了,去了一会子也不回来,还以为又碰到什么仇家追杀了,也跟着寻了来。 梅儿还未从苦大仇深中回过味来,咬着尖尖的小虎牙,恨恨道:“没事,看到一条瘸腿的野狗,一时图个新鲜跑过来看看。” 野狗?阿曲一脸懵懂。 还以为只有在山间树墩子上吃饭,野狗能闻着香味寻来呢,没成想京城的馆子里也有野狗。看来,这繁华的京城也跟山上没太大区别嘛。 阿曲对京城的好奇突然减少了那么一分。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啊,这是个宠文,男女主就快在一起了,双洁的,放心追 第25章往事 我死也不会撒开你的 今年的雪下得勤,隔三差五就要纷纷扬扬的来一场。 梅儿独自坐在江心的小亭中赏雪,晶莹的雪花无声落在结冰的江面上,冰与雪契合的融为一体,铺成了一片静美的雪白。 万物皆静,唯有簌簌的雪声摩挲在耳边,让梅儿不自主的忆起了上一世她与萧晋的一些尘封往事。 皇城之大,如层峦烟海,让你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它的边儿。但若想寻个安静的地儿却难得很,并不是里面有多吵多杂,相反,里面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仿佛无论如何也扰不乱似的,只是里面繁琐刻板的规矩却让人不得清净。萧晋是太子,无论跟他到哪,只要有人见到他都要行起首大礼,跪得五体投地,让年幼的苏眉看着就累眼累心。 下雪天却是难得能够觅得清净的好时机,漫天大雪能让人的眼睛没那么敏锐,她跟萧晋不会走着走着就看到远处的一群人朝着她们乌压压的跪下。 每到这个时候,她和萧晋都会溜到宫里的秀湖里去戏雪,湖面宽阔,雪天更是少有人来,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地。 那一年,两个半大的孩子照例偷跑到江心玩着堆雪人,打雪仗的老把戏。梅儿却突发奇想,提议要破冰捉鱼,回去就着新鲜的雪水炖鱼汤。 萧晋找来破冰的铲子,许是初冬,江面冻得并不结实,两个孩子一番倒腾居然真的刨出了一个一尺多宽的冰窟窿,清晰可见里面睡得正酣缓慢游动的鱼儿。二人大喜过望,一网下去便网上来五六条大肥鱼,她和萧晋趴在冰窟窿两侧,齐心协力网上拉网。 毕竟是孩子,身子轻,冰面又滑,眉儿身子一打滑居然被网着鱼的网坠下了冰面,幸好萧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她吓得“哇哇”大哭。 冰面滑不溜秋,萧晋一手死死拉着她,一手狠命扒住冰窟窿的边沿,小脸顷刻间憋得通红。 她的腿深入到了刺骨的冰水里,她哭着对萧晋说:“你可别撒手。” “放心,我死也不会撒开你的。” 他说的这句话,她一直记得。 他一再用力,却一直没能将她拉上来,却强撑着一直没撒手。幸好后来寻宫的侍卫发现了他们,将她救了上来。 她除了受了些惊吓,倒是没受什么伤,萧晋的一只手却被冰碴子渣得血肉模糊。 即使那样,他也没撒手放开她。 她父亲知道此事后,严厉斥责她,“你这小命丢了不要紧,若是连累了太子,十个你也不够抵命的。” “苏相不要这样说,眉儿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太医为萧晋包扎着受伤的手,萧晋却一再劝众人不要为难她。 永安帝脸都气绿了,嘴里叨咕了一句什么话梅儿早已记不清了,大致意思好像是说她行为不端,难堪大任之类。 梅儿正在这里想着陈年旧事,阿曲着着赤色的斗篷从湖面踏冰而来,相处一阵子,二人也早已相熟,梅儿起身,向她招招手。 阿曲抖抖身上的雪,笑着问道:“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自己坐一会。” 阿曲坐下,托着下巴望着白皑皑的冰面,喃喃道:“你说师兄他们得什么时候回来啊?” 梅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想他了?” 阿曲回过头,诚实的点点头。 阿曲与容奔一样,并不善于言辞,梅儿对她的事情知之甚少,见她提起容奔,随口问道:“你跟容公子都姓容,是凑巧还是本家啊?” “都不是。”阿曲转过头说道:“我是个孤儿,师兄在山上学艺时在山下捡到了我,师傅就索性让我随了他的姓。” 梅儿不知这纯净如雪的女孩子竟也是这样命苦,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轻轻“哦”了一声。 阿曲似乎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在意,提起容奔反倒是很是雀跃,脸上洋溢着少女勃勃的气息,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冲着梅儿道:“师兄待我很好的。” 梅儿笑着低声问道:“你喜欢他?” 阿曲也不羞怯,笑着用力点点头。 “那容公子呢?他也该是很喜欢你吧?” “我没问过他,也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他为何对我那样好呢。”阿曲清澈的眼神微微一动,笑着问道:“我见晋王对姐姐也是极好,姐姐也该是很喜欢他的吧?” 梅儿的心一颤,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梅儿姐姐,你快看他们回来了。”阿曲欢脱着挥着手,“师兄,我在这里呢,师兄,师兄---” 梅儿“霍”地站起来,转过身来。 容奔正顶着雪朝着她们走来。 远处岸上,立着的人,是萧晋。 不等容奔走近,阿曲已经迫不及待的跑着迎了上去,一头扑在容奔怀中,容奔裹了裹她的斗篷,笑着道:“大姑娘了别总是跑跑颠颠的。” 二人来到亭前,对着梅儿恭谨施礼笑着道:“找了你们一圈了,原来你们在这里。”说着,转头看着岸上道:“王爷还在那等着姑娘呢,咱们走吧。” 萧晋立在岸上,远远看到梅儿缓缓从皑皑的雪中走来,她披着碧色如洗的斗篷,纯净得仿佛已与这冰清玉洁的世界融为一体。 梅儿走到他跟前,不咸不淡的对着萧晋来了句,“你回来了?” 萧晋微微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愠色,明显是对她见到自己这幅不咸不淡的表现有些不满,“大雪天跑这里做什么,害得我寻不到你干着急。” 梅儿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容奔和阿曲,斜着萧晋嘟着嘴道:“若是着急,那你为何不去亭子里寻我呢?” 萧晋一时语塞,斜着他冷笑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还要让本王亲自去请你不成?” 梅儿不再理会她,擦过他自顾往回走。 萧晋大步上前赶上她,牵住她的手,嘴上埋怨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梅儿奋力甩开他的手,萧晋长臂一舒却揽住她的肩,笑着问道:“有阿曲在,我不在这几天,没人找你麻烦吧。” 梅儿这才放过他,冲着他微微一笑,“哪有人敢?” “哦?没有人来寻仇?” “有啊,还是带着千军万马来的呢,只是全被我打趴下了。” “连连领头的也一起打了?” 梅儿挣开萧晋的臂膀,一双杏眼斜着萧晋道:“怎么,她能打我,我不能打她吗?你还想袒护?” 萧晋又将她揽回来,“我哪敢啊?如今你有高手护身,惹急了估计连我都敢揍。” 梅儿回道:“你身边不也有高手吗?我怎么敢动你?” 半天不见容奔和阿曲跟上来,萧晋回头一看,阿曲如壁虎一般正牢牢的黏在容奔的背上,任凭容奔如何挣脱,都无法将她抖落下来。萧晋转头看着梅儿回道:“看来我身边这高手,恐怕比不上你的了。” 二人回到晋王殿,侍女们奉来热茶,二人热热的喝了几口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梅儿问道:“事情都料理妥了吗?” 萧晋放下茶盏,“都妥了,比预期还要顺利。” 见他走时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想必事情还是很棘手的,这才三五日光景便料理妥当,梅儿由衷的赞了句,“我就知道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 萧晋头次听梅儿夸他,心里美滋滋的。 “对了,我要跟你讨样东西。”梅儿道。 萧晋大手一挥,爽快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梅儿怀中掏出那块出府腰牌,“这个能给我吗?” 萧晋还以为她想要什么稀奇东西,见是这个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没什么,有时候府里待得闷,想出去走走。” “拿去吧,不过出府让阿曲陪你。”萧晋爽快的将腰牌给了梅儿。 梅儿点点头。 “对了,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说着,萧晋几步跨到桌前,从布袋子里拿出一盒子东西送给梅儿,“这是那边的特产小吃,知道你贪吃,给你带回来一些。” “你才贪吃呢。”梅儿嘴上说着,连忙伸手打开,一股子花香淡淡的钻进鼻子,一排排粉如玫瑰的精致小点心整齐的罗列在盒子里。 梅儿拿起一颗放在嘴里,香甜无比,入口即化,“嗯,不错。”梅儿赞道。 萧晋看着她贪吃的样子,笑着打趣道:“这个叫美人酥,听说吃了能变成美人,你多吃些吧。” “我本来就是美人。”梅儿不服气的斜了萧晋一眼。 二人正在这里闲话,侍女进来回道:“禀王爷,王妃派人来请王爷去栖霞殿用晚膳。” 萧晋回道:“今日刚回来有些累了,就在这里用了,去跟王妃说,本王明日再去看她。”说罢,对着梅儿道:“我真有些饿了,去告诉她们在外间摆膳食吧。” 萧晋极少在晋王殿用膳,大多时候是在书房处理政务,索性就在那里用了。或是得闲,苏婉也会请她去栖霞殿用。当然他也去过周妙姝的昭阳殿,但只去过一次,还被下了药。 一会功夫,侍女在外间摆上了膳食,萧晋挥手退下殿内众侍女,招呼梅儿道:“你也陪我一起用吧。” “这,这不太和规矩吧。” 萧晋哂笑道:“别装了,你何时在我跟前讲过规矩啊?” 梅儿一时无语,砸吧一下,似乎也确实是这样,索性也不再客气,随他一起坐下。 萧晋显出满意的笑容,眉眼舒展,俊面上一片清朗。 梅儿将侍女摆好的菜动了动,对着萧晋道:“快吃吧。” 萧晋见自己喜欢的菜都被梅儿三两下重新摆到了自己跟前,不由得一惊,她居然能够如此熟悉自己的口味。 “还愣着干什么,快用吧。”梅儿催道。 萧晋只知她贪吃,却不知她最喜欢吃什么,索性将一只鸡腿撕下来夹到她碗里,梅儿眉眼弯弯的看着黄灿灿的鸡腿,风卷残云般的一会功夫便啃了个精光。抬起头看看萧晋,萧晋会意,又将另一只鸡腿撕下来给她,她吮吮手指,又开始风卷残云起来。 她,怎会跟她如此相似。 啃光了两只鸡腿,梅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一手拿起一只鸡腿骨,看着萧晋笑着道:“你看我像不像小狼狗。” 萧晋手一抖,筷子落地,轻轻唤了句,“眉儿!” 第26章狩猎 我想要你的香吻 转眼到了年下,具有六朝底蕴的京城处处张灯结彩更显繁华。 东周三大藩王之首的镇南王伏法,残余势力也被一扫而空,朝中各方势力重新归于平衡,表面上依旧是一个太平盛世。 年下事物繁杂,晋王妃苏婉尽心尽力忙着打理王府,忙着往来应酬。周妙姝自宣战梅儿大败后,在府中老实了许多,甚少再滋事。 到处都是都是安定祥和的景象,除了萧晋与梅儿微妙变化的内心。 上朝归来,萧晋似乎已经习惯先回晋王殿一趟,这个时候梅儿也不会出去乱跑,乖乖呆在晋王殿等他回来,二人似乎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种默契。 这日,萧晋下朝归来,依旧急急的往晋王殿走去。 府内管家连顺捧着一只檀木大盒子急急的赶上萧晋,回道:“禀王爷,这是外面上来的贡品,宫里赏下了这些,请王爷示下。” 每到年底外疆总会贡些稀奇玩意,萧晋以前是太子,如今虽然已被废黜,但有些待遇依旧还是享受着。 萧晋打开盒子,拿出一枝七宝鸾凤簪子对着管家道:“这个一会送到王妃那里去。” 连顺双手接过凤簪子,笑着道:“这可是这里面最贵重的物件了,王爷对王妃真是真心可鉴啊。” 萧晋不语,盒子里仔细扒拉一番,拣出一只圆鼓鼓的彩釉娃娃,那娃娃眯着眼,咧着嘴,甚是可爱。萧晋捧在手里端详一番,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收在袖子里,“剩下的拣些送给楚王和朝瑰去。” 梅儿正歪在塌上自己跟自己对弈,见萧晋进来了,头也不抬道:“你下朝了。” 萧晋在她对面坐下,“你这自己玩得倒是挺欢。”说着,拿起黑子跟梅儿对弈起来。 一会功夫,梅儿的白子便被围得几乎走投无路,她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的嚷嚷着悔棋,手里攥着棋子,气急败坏的碾得嘎嘎直响。 萧晋早习以为常,见她这幅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暗笑,他摆摆手劝道:“算了,今天算咱俩平。” 梅儿却不愿意,明知自己败局已定,却仍旧尤不甘心的拉着她非要明明白白的分出个高低上下,直到萧晋将她困死,她才罢休,往后一仰,仰面躺在榻上,哭丧着脸,嘴里却不肯认输,念叨着:“今日是状态不好,你侥幸赢我而已。” 萧晋看她那副懊恼的模样,从袖中掏出那个彩釉娃娃,凑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作为安慰奖给你。” 梅儿见了那娃娃极其喜爱,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摆弄起来。 萧晋将棋子收好,对梅儿道:“就要过年了,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我明日要去狩猎,你同去吧?” 梅儿眨眨眼回道:“不去!我明日有事。” 萧晋淡然一笑,“你有什么事啊?” “我明日要跟阿曲去西市听戏。” 又去西市,自从将腰牌给了她,这家伙三天得有两天泡在西市,快成集混子了。萧晋强忍着要回腰牌的冲动,哈哈一笑,“我看你是害怕吧?” 梅儿坐起来,不屑道:“我怕什么?” 萧晋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怕飞禽猛兽,不敢去。” “随你怎么说。”梅儿根本不着他的道,向后一仰,又开始摆弄起那娃娃来。 萧晋拉起她,“去吧,就当陪我了好不好,我自己怪无趣的。” 他是亲王出城狩猎,纯属吃饱了没事干的贵族消遣娱乐,护驾随从没有百人也有几十,梅儿笑着道:“你还能自己去?”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将那腰牌还我吧,不给你了。” 梅儿见他真有些急了,心里合计着出城逛逛也好,她斜着萧晋扭扭脑袋,“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次吧。” 萧晋大喜,“好,咱们明日卯时走。” 还得起大早? 梅儿抗议似的嚷嚷道:“去那么早,人家飞禽走兽能起来吗?” 说话间,萧晋长腿已迈出门口,径直出了正殿,往书房去了。 梅儿一直睡在晋王殿外间,第二日迷迷糊糊中便被萧晋从被窝里拎了出来。真是太困了,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能答应陪他去! 萧晋拉着梅儿出了殿,容奔,阿曲和随行侍卫早已准备妥当。容奔牵过马,萧晋将梅儿抱上马,自己翻身上马,一手搂住梅儿,一手拽着马缰向城外而去。 清晨风烈,梅儿身子缩在萧晋宽大的披风里,萧晋搂得很紧,梅儿身子贴在他胸膛,暖暖的,不知不觉竟又昏昏睡去。 “皇兄等等我。” 梅儿睡得正酣,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熟悉的喊声吵醒,侧头一看原来是萧楚策马而来。 萧晋勒了一下马缰,放慢了速度,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给你出城狩猎去。”说着,冲着梅儿萧楚一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皓齿,“你怎么也跟来了?”说罢,两腿一夹,跑在了前面。 “这小子,真是哪里有事哪里到。”萧晋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低头看着媚儿道:“在马上你也能睡着,你这睡功,我真是佩服。” 梅儿揉揉眼睛,埋怨道:“起这么早,我能不困吗?” 萧晋看着他坏笑道:“是不是我的怀抱太舒服了?” 梅儿见他又胡扯,回手就要打他。 萧晋笑着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嗯,真香!” 梅儿猛的抽回手,“真不要脸。” 萧晋俯身凑在梅儿的鬓边,坏笑着道:“我不要脸,我想要你的香吻。” “再胡说,我一脚将你踹下去。” 近侍面上只装看不见,心里却十分纳闷萧晋的变化。从未见过主子对女人如此随性过,萧晋也一直以不喜女色的面目示人,若不是今日所见,还真以为他真的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呢。 “皇兄,皇兄---”萧楚策马从远处又了折回来。 温香软玉在怀,萧晋正陶醉其中,骤然又被这小子打断,心里好不痛快,不耐烦的冲着萧楚喝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萧楚猛的一勒缰绳,马儿烦躁的抬起前蹄,一阵嘶鸣,以示对这不靠谱主子的不满,萧楚赶紧拍拍马脖子,柔声道:“马儿,对不起,对不起啊。”安抚了好半天,那马这才算平静下来,鼻子里发出突突的声响以示警告。 萧晋也不理他,自顾驾马向前走。萧楚终于安抚好了马,又赶紧跟上来安抚他老哥,“皇兄,前面还有十里地就到了,咱们是去东面那个猎场,还是去西面那个,东面那个路不太好走,要不咱们去西面那个怎么样?” 萧晋也不理他,两腿一夹,顾策马超过他前行。 “皇兄,皇兄,你等等我。”萧楚狗皮膏药般的又粘了上来,“皇兄,咱们今个在那过夜吗?我可没带帐篷,你们带我那份没?” 萧晋忍无可忍,冷着脸恐吓道:“你再跟着我,我就赶你回去了。” “你......”萧楚拉长了脸,正要还嘴,瞥着萧晋脸色又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老大不情愿的又策马向前奔去。 到了猎场,萧晋小心的将梅儿抱下马,一会功夫,内侍们便轻车熟路的拾柴点上火,萧晋让阿曲和几个内侍留下照看,萧楚又狗皮膏药一般的凑过来,冲着萧晋讨好似的一笑,“皇兄,我刚才赶得急些,现下有些乏了,也留下来休息一会,等一下再去追你们。” 萧晋冷哼着伸出长腿要去踢他,萧楚训练有素的一闪身,险而又险的躲开了,回头冲着萧晋做了个鬼脸。 萧晋斜着他,恨恨道:“少废话,快跟我走,我看你精神头好得很,你今日若不给我猎只黑熊花豹什么的,我就将你扔在这里。” 萧楚只得巴巴的跟着萧晋而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着梅儿挤眉弄眼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打只黑熊来,咱们烤熊掌吃。” 梅儿见他真是皮得很,袖袋子里拿出弹弓,夹上石子,二话不说就朝萧楚射去。 萧楚上次被她的弹弓打烂了手心,可谓是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逞英雄,索性一扭身,灵巧的躲开了那气势汹汹的石头子,看看梅儿又侧头看看萧晋,苦着脸嘟囔道:“你们俩还合起伙来打我啊!” 众人走后,梅儿和阿曲,围着火堆坐着边烤火边闲聊,过了一会儿林子里传出马嘶鹿鸣的响动。阿曲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朝着林子里张望着兴奋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猎到了,听这声音,像是只成年公鹿。” “这你都能听出来。”梅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阿曲,“你在上山学艺时也打过猎吧。” 阿曲点点头,“师兄没下山时,只要不练功,就回带我满山遍野的狩猎打鸟,唉!那时候可真开心。”阿曲脸上满是对过往时光的留恋。 梅儿暗暗叹口气,“隐居世外桃源,做一对神仙眷侣,快哉快哉。” 阿曲扁扁嘴,“山上确实好,只是师兄却是个有志向的,不甘心一生埋没在山间。” 男人都这样!梅儿苦笑,不再言语。 第27章伤心 该走了 说话间,容奔从林子里费力拖着一条健硕的麋鹿来,阿曲惊呼着过去帮忙,二人将鹿拖到火堆旁,容奔冲着留守侍卫吆喝道:“王爷头筹,你们将它剥了皮,中午烤着吃。” 几个内侍应声抽出佩刀围了过来,一会儿功夫,火堆傍已经堆满了打来的大小猎物。鲜红的野味架在熊熊的火架子上,滋滋的油水顺着饱满的肉纹流下来,滴在火苗上发出嘶嘶的声响,整个空气里满是美味的肉香。 响午,萧晋带着侍卫归来,看着火堆旁的战利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对着梅儿道:“怎么样,没让你白白跟着来吧。”说着,回身指着那些猎物道:“这些都是我猎来的,都送你吧。” 梅儿哈哈一笑,斜着萧晋道:“这么些?够我吃到七老八十了。” “就知道吃。”萧晋拉过梅儿,指着一只黑熊道:“这个皮不错,给你做条熊皮褥子用。”说着,凑在梅儿耳边低声道:“你天天睡在外间,冷不冷?” 梅儿冷着脸回道:“多谢王爷美意,我不冷。” 萧晋挤挤眼,咂咂嘴,尴尬的摸摸鼻子,一系列小动作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拉着梅儿柔声道:“要不你今后跟我去里间......” “皇兄,皇兄,你看我逮住了什么----” 萧晋重点的话还未出口,萧楚兴冲冲的丛林之里钻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只绊着腿的小鹿。 萧晋脸都气绿了,没好气的吼道:“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萧楚正在兴头上,对萧晋的数落并不在意,依旧兴冲冲的嚷嚷道:“这家伙正在贪睡呢,我跟几个侍卫不费力便将它堵住活捉了。” 小家伙显然是受了惊吓,骤然见到杀气腾腾的一群人,惊恐的发出悠长悠长“呦呦”叫声试图逃跑,怎奈前后腿都被绳子绊着,奋力一挣,竟然跪在了地上。 萧晋心有不忍,冲着萧楚道:“这么小的东西,还没断奶呢,你快将它放了。” “放了干嘛,我还想带回驯兽园里养着呢。” 正说着,一只母鹿慌换不择路的从林子里钻出来,见到人也不躲闪,只巴巴的望着小鹿嘶叫。 “呀!又来一只!”萧楚搭上弓箭就要射杀。 “阿楚慢着!”梅儿大声喊道。 萧楚听到梅儿叫他,径直转过身,手一滑,搭在弓上的利箭直向梅儿射来。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萧晋连忙推开梅儿,因为距离太近,他虽身姿矫健,自己未来得及躲闪,那箭便结结实实的射在了他右臂上。 梅儿惊呼着上前拉住萧晋的手臂。 所幸萧楚还未拉满弓,那箭只伤到了皮肉,但还是流了好多血。容奔撕开萧晋的袖子,利落的拔出箭头,将一瓶子金疮药捂在伤口上止住了血,又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萧楚也吓傻了,等容奔一气呵成的包扎结束,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到萧晋跟前,见萧晋脸色发白,萧楚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哽咽着道:“皇兄,你没事吧。” 萧晋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萧楚训斥道:“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像什么话。”嘴上这样说,手却忍不住轻轻拍着萧楚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只母鹿见萧楚搭弓便掉头跑进了林子,一会功夫却又折了回来,依旧站在不远处,冲着小鹿“呦呦”的叫着。 萧晋指着那母鹿对萧楚道:“那小鹿是它的幼崽,你快放了它。” 萧楚疑惑的看着萧晋,“皇兄,你怎么知道它们是母子呢?” 萧晋:“......” 梅儿懒得在与这缺心眼的家伙白费口舌,上前三两下割断小鹿腿上的绳索。小鹿站起来,径直奔向大鹿。 母子两个掉头向林子深处奔去。 侍卫摆上烤好的肉,抱来酒坛子,萧晋,梅儿,萧楚,并容奔,阿曲等人围坐在一起准备野餐。 萧楚拿起酒婉,怀中抽出一条丝绢仔细的擦了擦,专门放到梅儿跟前,正要开口献媚,见萧晋脸色不悦,连忙又将剩下的碗都吭哧吭哧的擦了个遍,一人跟前放一个。 萧晋拿起一块鹿肉,递给梅儿,“吃罢,尝尝新烤的野味,府里吃不到的。” 梅儿接过来,冲着萧晋甜甜一笑。 众人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夕阳西下,容奔和内侍清点好猎物,准备回城,萧楚拎着着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对萧晋道:“这几只野味是我打的,给你带回去,这只山鸡让奴才们顿了给皇兄补补身子。”说着,提起那只肥兔子道:“这个让人剥了皮,给皇兄做副鞋垫,天寒地冻的垫着最是保暖” 萧晋真是哭笑不得,冲着容奔挥挥手,“将这几只也一并带回去吧。”说罢,将梅儿抱上马,用带着伤的胳臂搂住她,带着众人回了城。 梅儿不放心萧晋手臂上的伤,回到晋王殿便要让人请太医来看,萧晋拉住她,“算了没什么大碍,别兴师动众了。” 太医若一来,上至皇帝及宫闱内的妃嫔,下至朝中大臣,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连同府中一干人都会眨眼间知晓。这一点小伤,不知要牵动多少人或明或暗的牵肠挂肚。 梅儿立刻会意,不再坚持,心里却着实心疼他,嚅喏着道:“那我来帮你换药吧。” 萧晋听话的点点头。 梅儿小心翼翼的打开绷带,药粉和着血液已经结成了痂,梅儿用细棉布蘸着清水细细的将硬痂洗掉,换上药,又细致的用绷带重新包扎好。 萧晋痴痴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小动作,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笑着点头赞道:“嗯,手艺不错嘛!” 梅儿学着老太医的模样,摇着头,冲着萧晋一拱手,“王爷谬赞,为王爷尽心是老朽的本分。” 萧晋笑着捏着了捏梅儿的鼻子,“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说着,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愿意为我尽心?” 梅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含糊着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萧晋凑近她,眼中闪着灼灼的光芒,“梅儿,你明知我的心,你的心里也明明是有我的,你为何......” 话刚说到一半,殿外侍女慌慌张张的进来回道:“禀王爷,王妃雪天路滑在殿门口崴了脚,伤得不轻,走不了路了,画扇姑娘请王爷出去看看。” 萧晋只好将还未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随着侍女匆匆向殿外赶去。 片刻工夫,萧晋将苏婉抱进了内室,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对着侍女道:“去请太医来。” “这么晚不用折腾了,只是崴了一下,没什么事。” 萧晋对着随行侍女训斥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照顾王妃的?” “不关她们的事,妾身听说王爷今日去狩猎受了伤心里着急,这才不小心崴了脚。”说着,苏婉伸头看着萧晋的伤处关切道:“王爷伤得重不重?” 萧晋摆摆手:“没事,一点小擦伤” 苏婉伸手轻轻抚着萧晋的胳臂带着哭腔道:“该是流了很多血吧?” 萧晋轻轻抚着苏婉的肩安慰着,“没事,没事的,你别担心。”说着,对着画扇道:“时候不早了,快去抬个步辇来送王妃回去吧。” 画扇嚅喏着回道:“这么晚了,王妃还受着伤,雪后路滑万一再有个闪失,不如就让王妃在这里......” “住口!你个小蹄子胆敢忤逆王爷的意思,王爷说怎样你就按吩咐照做就是了。”说着,便起身下地,脚刚沾到地面,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萧晋急忙扶住,“你别动了。” 苏婉摇摇晃晃的挣脱开萧晋,峨眉微蹙,带着哭腔道:“妾身无碍。”说着又要摔倒。 萧晋将她按在床上,“你脚上有伤不宜行走,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苏婉眼中闪出一丝喜悦,却马上被她按掩饰回去,楚楚可怜的看着萧晋道:“多谢王爷体恤。” 有那么一瞬间,梅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痛得死了过去,脚下轻飘飘的不听使唤,她死死的扳住身旁桌子的一个边沿,不让自己倒在他们跟前。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耳朵里嗡嗡的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听到自己临跨出门槛时,萧晋似乎轻轻唤了她一句。 她如一具行尸走肉,走出了晋王殿,走进冬日呼啸的北风中。 梅儿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她已经沿着一段长长的阶梯爬上了晋王殿的楼顶,风更猛了,脸上的泪已经结成了冰,她站在楼顶,只要再向前走一步,立即就可摆脱这样噬骨的煎熬。 她抬起脚,却停在了半空。 她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抬起头,浩渺无垠的夜空,星光璀璨。 梅儿收回了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她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爱萧晋吗?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一直爱着他,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她对他的爱从未变过。 能接受他还爱着别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能接受,每每见到他和苏婉在一起,她就要发狂。 是时候了,真的该走了! 第28章表白 爱是自私的,是排他的 天光初放,琼楼玉宇的晋王府还沉睡在酣梦中。 萧晋孜身出了晋王殿,他步履匆匆,朱红的鹤氅被风掀起,发出沉闷的呼呼声。 他顶着风径直来到西小院,轻轻的扣响了梅儿那间小屋的房门。 半响,门开了,梅儿裹着披风站在门里,见到门外的萧晋她冲着他淡然一笑,美得像天边还未来得及隐去的朦胧星晨,“你不去上朝,跑这来做什么?” 萧晋看着她回道:“时辰还早,我先过来看看你。” 梅儿捋捋额前的碎发,故作轻松的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我有什么好看的,雪后路滑难行,你早些出门吧。” 清晨的风极寒,呼啦啦的吹着隔着门槛一里一外的两个人,萧晋抬腿踏进门槛,随手将门关上。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梅儿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萧晋上前双手按在她肩上,盯着她说道:“我喜欢你。” 梅儿一顿,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心里的酸涩直冲到眼里,她忍着泪,闷声回了句,“嗯。” 萧晋抬起她她尖尖的小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吧?” 他灼灼的目光里带着侵略的火焰,直将她逼得走投无路。 萧晋面色凝重,紧紧的盯着梅儿,生怕再次被她拒绝,他从未这样紧张过,只要她肯答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摘给她。 “对吧?”他又忍不住追问道。 梅儿再也忍不住,泪水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滴在萧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上,溅起一片片晶莹的泪花。 梅儿拿开他的手,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用力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脸色骤然变得冰冷,猛的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冰冷的目光里带着愤怒的火焰,“我不信你心里没有,你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不肯接纳我?” 梅儿的心纠得生疼,哭得不能自己。 萧晋见她难过,心里针扎般的难受,俯身帮他抹着泪,放缓了语气问道:“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你是个纯情的姑娘,之所以不愿答应我,是不是因为我已娶妻,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一世她如果单纯就是个卑微的小歌姬,能遇到这样不嫌弃她,能够对她掏心掏肺的男人,她该是无比庆幸的,她该满怀感激的接受他的爱,求之不得的答应做他的姬妾,伴他左右,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她却做不到,她是苏眉,上一世自遇到他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再未装得下任何男子,一心只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太在意他了,以至于容不下他感情里对她一丝一毫的瑕疵,所以上一世,即使已经就要披上嫁衣嫁给他为妻,当知道他心里还有一个苏婉,她还是忍痛割舍,哪怕心里是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也不愿瓦全。 这一世,他身边已经有了妻,她又怎能再接受他? 纵有两世深情,怎奈缘分总是太浅。 梅儿抹了一把眼泪,将头埋得深深的,忍着痛苦,哽咽着回道:“王爷深情,小女子没齿难忘,只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萧晋一怔,却是不信,问道:“那人是谁?” 梅儿心里滴血,锥心刺骨,面上却极力压制着,回道:“我在早些年就认识的一个男子,是个侠客,名唤木修白,我一直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想跟他红尘作伴浪迹天涯,只恨我出身卑微,身不由己被老鸨卖给了程家世子,后又辗转到这里。”梅儿抬头看看萧晋,“荣华富贵虽好,但从不是我所愿,王爷风流人物,也不是我能肖想的。” 萧晋的脸阴得瘆人,眼里冒着凛冽的寒气,估计泼上去一盆水顷刻就能结成冰坨子。 他杵在地上,好半天,再也没言语。 梅儿瞥着他的神色,心里不忍,试着唤了句,“王......” 话还未出口,萧晋猛的一拽,一把将她抓进怀里,几乎是咆哮着道:“什么狗屁侠客,我警告你,赶紧将他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心里只能有我,存了别的心思,就是找死!” 他紧紧的搂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血肉里,任谁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梅儿伏在他的胸口,他“咚咚”的心跳声像是逼着她放弃执念重回她身边的战鼓,让她的心里防线又险些再次崩溃。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朝了。”容奔在门外一面扣门一面唤道。 容奔备好了马在晋王殿门口侯了好一会也不见萧晋出来,进去一打听说是萧晋不在殿内早就出去了,容奔便寻到了西小院,果不出所料,还未靠近梅儿那小屋子,就听到了萧晋歇斯底里的咆哮,倒是唬了容奔一个趔趄。 萧晋一向不喜形于色,自这女子来到晋王府,王爷可真是变了个人一样,行事古怪,又喜怒无常。唉!恁萧晋这样睿智冷静的男人,也逃不过为情所困啊。容奔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虽明知道不该打扰屋子里的二人,还是硬着头皮扣门来请萧晋。 听到容奔的声音,萧晋强自平复了一下怒气,松开了梅儿,脸色依旧难看得很,语气却缓和了些,盯着梅儿问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明白吗?” 梅儿哭着微微点点头。 萧晋感觉像是一个排山倒海气势汹汹的铁拳打进了软乎乎的棉花里,心里憋闷得很,尤不甘心捏起梅儿的小下巴,凑近了又重复问道:“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没?” 梅儿被他捏着下巴,不能点头,使劲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萧晋这才觉得满意了些,但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有一种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不吐宣不快的感觉,他面色冰冷,盯着梅儿警告道:“那个叫什么修的,无论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这鸟人,你趁早别再想,不然,我让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你信不信?” “王爷----”容奔又在门外催了一声。 萧晋置若罔闻,眼里带着七分怒气,三分戾气,死死盯着梅儿,等她表态。 梅儿知道,他这是动真格的了,如若不顺着他,他这是要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了,她用力挣脱开萧晋,伸手揉揉自己被他捏得酥麻的下巴,狠狠的瞪着他回道:“干什么?捏疼我了。” 萧晋不依不饶道:“你今后再敢在我跟前提什么狗屁侠客,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好了,我不再提他就是。”梅儿摆着手道。 “心里也不能再想,知道吗?” 梅儿敷衍着点点头,冲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快滚去上朝。 萧晋仍旧不甘心,上前拉住梅儿的手,缓了一口气将脸上的怒容掩饰掉,换做一副老气横秋你不听我话肯定要撞南墙的苦口婆心的语气对梅儿道:“你还年轻不懂世道艰难,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都是那些个闲得蛋疼的穷书生瞎编出来骗小女孩的,哪有什么红尘作伴倚剑走天涯的浪漫情爱,什么狗屁剑客,都是些个不学无术的浪荡之流,专门骗你这样的傻姑娘,你若着了他的道,就是跳进了火坑,今后......” “王爷,再不出门,就要误了早朝了。”容奔再下催令。 梅儿被他唠叨得头变成了三个大,赶紧趁着这个空档冲他挥挥手,“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虽傻但也不会往火坑里跳,你赶紧走吧,有话回来再说。” 萧晋踟蹰着转过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缓着语气对梅儿柔声道:“你别乱跑,回殿里等我去,让他们备个锅子,等我回来咱们一同用。” 梅儿点点头。 萧晋正要出去,梅儿叫住了他,萧晋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梅儿看着他叮嘱道:“你是皇长子,今后要有点皇长子的样子,别动不动就破马张飞的,成什么话?” 萧晋理直气壮的回道:“我何时破马张飞的了?”砸吧一下嘴,看着梅儿恨恨的咬了咬牙,“还不是被你气的。” 梅儿暗暗叹口气,“你是个干大事的,有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别总挂在心上耿耿于怀。” 萧晋还以为梅儿这是在为今早的不愉快隐晦的向他道歉,脸上立刻显出一抹得意之色,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回道:“知道了,我还能跟你这个傻女人计较。”说着,神清气爽的推门而去。 梅儿走到窗前,直到萧晋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到了,她才回过神。 她怨过他,恨过他,亦是因为太在意他。 其实,她一直深深的爱着他,只是这爱一直被她心中的怨恨遮盖着,她自己不愿意去掀起这层遮盖,企图用这层厚厚的遮盖压灭对他的爱,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活。这一世,她与他再次重逢,这不堪一击的怨恨终是消弭在了他的深情之下,此刻梅儿心中再没有怨恨,只有对他浓浓的爱。 可是,她还是不能留下来,因为爱是自私的,是排他的。 她无法忍受他身边还有一个他同样爱着的苏婉。 ------题外话------ 小主们,喜欢看我的文,就帮我点击收藏啊。 第29章感动 他为她牺牲了那么多 梅儿将随身穿的衣服理出了几件,连同那几两银子一同包好,走到门口她又转头环顾了一眼这间破旧的小屋,上次被周妙姝砸烂后已被修缮好了,但是还是很破旧。梅儿苦笑了下,推门出了屋子。 香兰正巧朝这边而来,见了梅儿惊喜的喊道:“梅儿姐姐,真的是你啊?”说着便朝着她奔了过来,看到她手中的小包袱惊诧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香兰是梅儿在晋王府的第一个朋友,至此一别也许今生再难相见了,梅儿一时哽咽,拉住香兰说道:“我要走了。” 香兰睁大了眼睛惊诧道:“要走?你要去哪里啊?” “要去一个不会让我伤心的地方。”梅儿回道。 香兰巴巴的看着梅儿,问道:“你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梅儿不语,挣开她的手就要走,香兰死死拉住她,看着她质问道:“你不要王爷了?王爷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做人要讲良心的。” 这话一下子说道了梅儿的心上,她愣在了原地,缓了好一会才回过头看着香兰道:“我们的事,你不懂。”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西小院。 只听香兰在后面带着哭腔的嘶喊道:“我看你能逃到哪去?王爷回来了还得把你抓回来。” 梅儿有萧晋给她的出府腰牌顺畅的出了晋王府,她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上一世她与萧暮决裂,她有相府可以避难,有父母可以依靠。这一世,她孤苦无依,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没有一扇门是能为她打开的。 梅儿打算出城,距离这里最近的蓉城坐马车大约需要一天,可是走到中午梅儿也没雇到拉脚的车马,只好无奈进了一家客栈。 年下住店的人少,店里生意冷清,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二倚在楼梯上打瞌睡,见进来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倒是着实吃了一惊,立马来了精神,上前一面打量着梅儿一面热刺刺的寒暄道:“这位姑娘,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 “先给我来碗面,再给我备一间干净点的房间。” 眼见来了生意,小二眼睛咪成了一条缝,眼珠子却似黏在了梅儿身上一样,口里嚷嚷着道:“好勒,姑娘您放心,咱们这里的房间保准干净。”说着,乐颠颠的去了后厨,片刻工夫为梅儿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袖子在桌上使劲蹭了蹭,笑着对梅儿道:“姑娘,您趁热慢用。” 梅儿问道:“我想出城,怎的在街上没看到拉脚的车马呢?” 小二回笑着道:“年下用车的人多,姑娘若想雇车马得提前跟车夫预定好。”说罢,小二打量着梅儿问道:“姑娘这是一个人要出门?” 梅儿点点头。 “那我劝姑娘还是小心点,前阵子镇南王谋反定罪,听说有几个离这里近的城主也搅了进来,前阵子晋王殿下带兵虽然将那些逆臣都平叛了,但还有一些未肃清的残兵混在外面作乱,姑娘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说完,瞥着梅儿水嫩的小脸,嘿嘿一笑,“不如,姑娘先在这小店住下,等过了年外面太平了再出去。” “嗯,无碍,我会武功。”说着,梅儿随手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剑,学着话本子里侠女的派头“哗啦”一声扔在桌上。 那小二年龄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听说书的说起那些个走江湖的侠女,那真是面上长得有多好,里面功夫就有多深,一个不遂意血丝呼啦的手起刀落就是人头不保。小二被梅儿这一出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姑娘,姑娘您请自便。”说罢,一溜烟的躲到后厨去了。 梅儿用罢了饭,回到房间,喊来小二,那小二眼睛再也不敢乱飘了,恭敬的回道:“女侠有何吩咐?” 梅儿见刚才这一招卓有成效,心下很是得意,故意摆出一副高冷模样,拿出一把散银交给小二,“你去帮我预定一个车夫,明日送我出城。” 小二接过银子,点头哈腰的去了。 时辰尚早,梅儿无所打发,见柜台上有一副围棋,索性拿下来,坐在二楼一处僻静的雅座山百无聊赖的自己对弈来打发时间,全然不觉外面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萧晋立在门外,看着楼上悠然自在的小人儿,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扇她两个耳光,然后将她摔下楼去,索性将她摔断了腿脚,看她还敢不敢动不动就逃跑。 他强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一动不动的立在地上,只瞪着猩红的眼睛盯着楼上自顾对弈的梅儿。 萧晋下朝回来不见梅儿,又去西小院寻她,却听香兰哭着说她已经走了,说要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萧晋气得差点吐血,带上人马险些将京城搜个底朝天,这家伙居然在这里怡然自得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没心没肺。 容奔跟在他后面,听着萧晋带着愤怒的呼呼的喘气声只觉得心惊,瞥着萧晋的脸色试探着问道:“王爷,属下去将梅儿姑娘请下来?” “不必!”萧晋冷冷的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出了客栈,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将她抓回来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他,不是吗?不然她为何就这样不辞而别。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心里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心里喜欢一个什么狗屁侠客?无数的疑惑如一道道灼人的闪电在萧晋脑海中回旋,萧晋只觉得血往上涌,头疼欲裂。 萧晋策马回到府中,阴着脸大步流星的回了书房,还未落座,萧楚咋咋呼呼的也跟着进来,萧楚也不懂看人脸色,见到萧晋嘻嘻哈哈的上前问道:“皇兄,你去哪里了?梅儿呢?我还以为你俩一起出去了。”说着,从袖袋子里掏出几本小书,递给萧晋,“这是她要看的话本子,我前几回来忘记给她了,你帮我......” 萧楚话还未说完,萧晋猛的抓起书狠命扔了出去。 萧楚唬得一怔,这才留意到萧晋气恼的神色,连忙上前问道:“皇兄,你怎么了?” 萧晋咆哮着道:“滚,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萧晋从未这样过暴怒过,萧楚吓得不知所措,“皇兄,到底怎么了?” 容奔见状连忙将萧楚推了出去,萧楚拉着容奔疑惑道:“容大哥,皇兄到底怎么了?” 容奔摆摆手,“无事,王爷今日心情不好。” “真的无事?我看......”萧楚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书房里面稀里哗啦的传出一阵茶盏砚台摔在地上的声响,萧楚龇牙咧嘴的踮起脚尖凝着书房,喃喃道:“我看皇兄最近总是喜怒无常的,容大哥,你说我皇兄不会是更年期了吧?” 容奔叹了口气,“唉!还不是被那丫头闹的......”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刚开始只是零星的碎雪,转眼间便又是纷纷扬扬的漫天而落。 梅儿躲在客栈里,心里有些发愁,“又是这样的大雪,明日不知能不能有车马出城。” 正合计着,小二弓腰进来了,将梅儿给她的那把碎银子往桌上一摊,“侠女,真抱歉,外面雪大雇不到出城的车夫了。” 梅儿急着道:“那就等雪停了再说吧,过两天也无妨的。”说着,抓起银子又要塞给小二,那小二也不接,一溜烟似的跑了。 一个山寨版的侠女就能吓成这样,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梅儿收起银子,披上斗篷正要自己出门去雇车夫,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梅儿,是我,快开门!” 居然是萧楚。 就这么巴掌大的小房间,躲是无处可躲了,梅儿只好硬着头皮打开门。 萧楚推门进来,看着梅儿嘶呼带喘道:“你真的在这里,哎呀,赶紧跟我回去。”说着,拉着梅儿就要往外走。 梅儿挣脱了他,回道:“我回哪里去?我已经决心离开晋王府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为啥啊?”萧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你不喜欢我皇兄?” 不等梅儿回答,萧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皇兄这人吧,满脑子都是江山社稷,民生福祉,不像我懂得风雅。况且吧,他脾气有时候也不太好,对外人还好,对跟他亲近的人有时候总爱发臭脾气,不像我,只要对谁好,即使有脾气也能做到忍而不发。我皇兄这人性子也冷,不像我懂得怜香惜玉的......” 看来这小子是来截胡的,好个塑料兄弟情啊!枉费萧晋平日里那么护着他,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梅儿看他这幅德行,暗暗握了握拳,随时准备趁他不留意上去替他老哥抽他两巴掌。 萧楚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抿抿嘴,“我皇兄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是吧,你不能离开他。” 梅儿舒开了拳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啊,我原以为皇兄是不喜欢女人的。” 梅儿冷笑,“他怎么不喜欢女人,你皇嫂不是女的吗?” 萧楚一摆手,“快别提我那皇嫂了,我皇兄真是被她们苏家害惨了。”萧楚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继续道:“我皇兄是嫡长子,自呱呱坠地就被立为了太子,你知道他后来为啥被废吗?” 梅儿一愣问道:“他太子之位被废与苏家何干?” 萧楚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苏家有两位小姐一个是我皇嫂,还有一个像个假小子似的,叫什么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梅儿不由得又握紧了拳头,不耐烦道:“拣重点说。” 萧楚缩了缩脑袋,继续道“那苏家两个姐妹当年都在宫中伴读,后来我皇嫂嫁给了我皇兄,那个假小子嫁给了我二皇兄,那假小子嫁给我二皇兄第三年便死了。我皇兄非说是我二皇兄害死了她,私闯暮王府还打断了我二皇兄的一条腿,璃妃一党不依不饶联合起来弹劾我皇兄,我父皇也很气愤,给我皇兄定了个污蔑兄弟,残害手足的罪名废去了他的太子之位,还罚他去北疆那荒蛮之地思过了数年。” 听了萧楚这一番话,梅儿已是泪如雨下。 原来萧暮的腿是被他打断的,为了给她讨回公道,他竟然牺牲了那么多。 第30章复得 你是我的人 雪越下越大,书房内火炉里的碳火已经渐渐弱了下去,温暖的空气里渗入进了阵阵凉意,地上零星散落着打碎的茶盏瓷器,偌大的书房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越发衬得外面风骤雪急。 萧晋已经独自坐在书房里生了大半天的闷气,他笔挺的身姿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浑身散着慑人的寒气,“容奔,进来!” 容奔已在外间侯了一个下午,听见萧晋唤他,推门进了书房,“王爷,有何吩咐?” 萧晋信步走到窗前,凝望着乌黑的夜空,背对着萧晋道:“外面的雪,很大?” “回王爷,雪很大,一直在下呢。” 萧晋伸手轻轻弹弹窗纱上散落着的雪花,喃喃道:“是挺大,黑咕隆咚的连个星星都看不到。”萧晋沉默了片刻,转过身问道:“外面没什么动静吧?” 容奔当然知晓萧晋所指,这位爷先是雷霆之怒,又是闷不做声的屋子里独自闷了一下午,眼下找他来肯定不是要跟他彻夜长谈雪景和星光的。那丫头一声不吭的走人,萧晋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拉下脸来,心里却定然是牵挂得厉害。 容奔上前回道:“王爷,现下数九隆冬又下了这么大的雪,不如先将梅儿姑娘接回来,她若有委屈王爷也可以当面问清楚了......” “她委屈?我还......”未等容奔说完,萧晋暴躁的打断了他的话,自己说了一半,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又觉得有些失了体面,恨恨的说了句,“不用管她,她冻死在外面也是活该!” 容奔劝道:“王爷,这丫头毕竟还小,有时候做事欠缺考虑也是常理,王爷大人大量莫再与她一般见识了。” 萧晋想起她那稚气未脱的小脸,脸上的怒气散了三分,缓了缓语气问道:“留下人没?别真冻死在外面,倒是显得我多绝情似的。” 萧晋是多么喜欢这丫头容奔心里一清二楚,怎能不替主子思虑周全,下午找到梅儿萧晋气愤而归时,他便已经留下暗卫暗中将梅儿保护起来了。 容奔看着萧晋心里着急人家,却还死要面子强撑,心里真是被这一向清高的主子爷逗开了花,面上却强自忍耐着不好表露,还得想方设法替萧晋找台阶,可是累坏了容公子。 “属下已经派人暗中保护着了,王爷请放心。” 嗯,干得好,不愧是我手下第一心腹。萧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容奔,回身坐下,无意中看到地上被自己打翻的茶盏,暗暗叹口气,“让她们上盏茶来。”容奔刚要回身亲自去泡茶,只听萧晋又大惊小怪的嚷嚷道:“屋子里怎么这么冷,我这里都这么冷,她在外面......” 今日若见不到那丫头,这大爷得折腾一宿!容奔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上前说道:“王爷,我看那丫头虽顽皮了些,却不像个不懂事的,贸然出走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属下这就将她带回来,王爷当面问问清楚。” 萧晋沉着脸,闷闷的嘟囔道:“接她回来?哼!纵她太过以后越发敢胡闹了。” 容奔不语,瞥着萧晋阴晴不定的脸等着他示下。 萧晋一挥手,“算了,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片子,我也懒得与她一般见识,去把她弄回来。” 容奔回说是,正要转身出去,萧晋叫住了他,沉着脸道:“到了那里不用对她太客气,直接用绳子将她绑着回来。” 容奔哭笑不得的答应着就要出门,又被萧晋喊了回来,这位大爷带着些许不甘,纠结着吩咐道:“算了,别绑了,万一再吓着她,去车棚找辆暖和的车。” 瞧着萧晋这幅样子,容奔再也按捺不住,严谨的职业生涯第一次出现了失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赶紧捂住嘴巴,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晋随手拿起一只狼毫,直直的奔她面门而来,嘴里恨恨的念叨着:“臭小子,还敢笑我!” 容奔扬手将笔接住,随手一掷,那笔稳稳的落在了书案的笔筒里,冲着萧晋一抱拳,“王爷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将王爷的心上人接回来。” 萧晋俊面一红,“费什么话,还不快去!” 容奔正要推门而出,一女子披着碧色如洗的斗篷,带着风雪的气息推门而入。 正是梅儿! 萧晋一愣,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梅儿,生怕一眨眼人又从她面前消失。 梅儿立在地上,斗篷上沾满了晶莹的雪花,头发和小脸上寒湿一片,浑身上下散着微微的寒气,显然是顶着风雪匆匆而归。 见她如此狼狈,萧晋身子一颤想要上前揽住她,碍于容奔在场,强自忍耐住了,将头转到一边,板着脸道:“不是要离开我吗?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怎么......” 容奔砸吧砸吧嘴,识趣的退了出去。 萧晋瞥着梅儿的神色,将未说出口的责备之语按捺回去,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梅儿扑在他怀中,哭着喃喃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当梅儿知道萧晋是为了她才被废去太子之位时心里万分滋味,是她没有懂他,原以他最在意的只有皇位是个冷清之人,万万想不到他为了她居然会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情,即便他心头最爱的人是苏婉,对她却也是情深义重。梅儿再顾不得其他,不顾一切的跑出客栈冲进风雪里。 萧晋哪里知道其中缘故,还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任性而道歉,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紧紧抱着她,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准这样任性了。” 梅儿茫然的点了点头,未来如何她不敢去想,但是她真的再没有离开他的勇气了。 萧晋解开她身上已经被雪水打湿的斗篷,伸手摸了摸她湿乎乎的头发,捏了捏她的小脸问道:“自己走回来的?冷不冷?” 萧晋叫来侍女,侍女在卧间浴房里备好热水,梅儿热水里泡了一阵子,身上舒服了好些,换上干爽的衣服出了内间,萧晋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她,“趁热喝了。” 梅儿接过来,听话的一饮而尽。 萧晋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一面帮她试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絮叨道:“你刚受了寒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梅儿听话的点点头。 萧晋见她这么顺从,心里很是受用,拉着她进了卧房,为她铺好被褥,“你睡这。” 这是萧晋的卧房,她睡这里那他可怎么办啊,梅儿随口问道:“我睡这里那你呢?”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他又不止这么一个住处,他的住处可多着呢,比如晋王殿啊,或者,苏婉的栖霞殿,想到苏婉她的心又似被针扎了一般。 萧晋尴尬的笑笑,凑在她耳边问道:“那要不我陪你?” 梅儿猛的睁大了眼睛,一脸惊骇的看着萧晋。 萧晋怏怏的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指着外间的长塌对梅儿道:“我睡那里。” 梅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显然就是还不想接纳他,那她到底想接纳谁?那个什么狗屁侠客吗?萧晋心里又忍不住烦闷起来,瞥着还算乖顺又刚遭了风雪眼下正弱弱的小人,勉强压住心里的不悦,却还是意难平,他盯着梅儿挑着剑眉冷笑道:“我知你心里定是对我百般愧疚,一心想着弥补我,但本王不想乘人之危。”说罢,俯身将梅儿抱上了床,将她塞进松软的被子里,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梅儿乖顺的任他摆布,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被子里静静的看着他为自己忙碌。 萧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喃喃道:“你是我的人,咱们来日方长。”说罢,转身出了内间。 或是今日经历了太多消耗了体力,或是因为有萧晋在外面守护,这一夜梅儿睡得无比踏实。 外间里的萧晋却是彻夜未眠,他一直在纠结着梅儿为何会出走,她不可能心里全然没有自己,不然她也不会又去而复返。但是她为何不想接纳自己呢,按照常理来想一个无依无靠的秦楼楚馆里出来的小女子,能被自己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该是感恩戴德的逢迎自己才是。 难道她是觉得她出身低微配不上自己,可平日里她在自己跟前却全没将自己当成个王爷看待。那或许她是是个至情之人,不想与其她女子共侍一夫,毕竟他名义上是有老婆的,而且还是两个,想到这个萧晋有些懊恼。 或许,她心里真的装着个狗屁侠客?萧晋不禁气恼起来,天下多少好女子都被那些个穷书生瞎编出来的无聊话本子带歪了,一个走江湖的小混混能有什么好?怎比得上他这个智勇双全胸怀天下的皇子,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那狗屁侠客能给她什么?他越想越气愤,有种想要拿起长剑将那狗屁侠客斩落马下的冲动。 纷纷乱乱的想了一整晚,天还未亮萧晋却再也躺不下去了,索性起来轻轻的推门进了内间。 梅儿睡得正甜,柔顺的秀发从枕上散落下来,小狐狸般妩媚的小脸带着红扑扑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伴着匀称的呼吸微微颤动着。 萧晋替她掖掖被子,又轻轻的退了出来,他从墙上解下长剑,剑柄利落的在掌中转了两圈,大步出了屋子。 风雪已停,长剑出鞘,萧晋矫健的身姿宛若游龙,在灰蒙蒙的天地间虎虎生风的肆意挥洒起来。 第31章回忆 她是黑暗岁月中明媚的光 梅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起身穿上衣服,进了浴间正对着铜镜细细的梳着秀发,萧晋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看着梅儿问道:“醒了?” 梅儿转过身,诧异道:“你没去上朝?” “明日就过年了,这两日免朝。” 梅儿“哦”了声,回身继续梳头。 萧晋靠过来,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梅儿冲着镜子里的他莞尔一笑,回了句,“好。” 萧晋从她手中拿过梳子,俯身笨拙的帮她梳着秀发,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我在外守着,你能睡不好吗?” 梅儿瞥了他一眼,陇上秀发,用一根发簪固定好,斜着萧晋道:“有劳王爷了,今日我就回西小院去了,不敢再叨扰了。” 萧晋手上一顿,将梳子“吧嗒”一声放下,“谁说你叨扰了?” 梅儿见他当了真,转身牵了牵他袖口,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你书房,我住这里成什么样子。” 萧晋转愠为笑,拉住梅儿道:“我刚才已经让他们去将晋王殿的西偏殿收拾出来,弄些上好的家具摆设,你年后就搬过来。” 晋王殿是萧晋的寝殿,有两个偏殿,东偏殿是萧晋乳母陈嬷嬷住着,西偏殿给她住......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她与他将来如何,她还没想好呢,梅儿嚅喏着道:“住那里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其实已经习惯住西小院了,那里......” “我不习惯,此事就这样定了。”不等梅儿说完,萧晋便打断了她,拉着她出了内间,嘴里嚷嚷道:“快点用膳吧,一直在等你,我早饿了。” 二人正在用膳,苏婉的婢女画扇来了书房,画扇是苏婉身边的贴身婢女,在晋王府的奴才堆里算是最有体面的了,日常往来无需侍女通传,可以直接进来,画扇进了书房,见到梅儿与萧晋同桌而食不由得吃了一惊,萧晋与梅儿在一起时每每都会退去左右,是以鲜有人知晓他们俩如此亲密。 萧晋见是画扇,面上有些不悦,不等画扇开口便问道:“可是王妃让你来说今日去祭奠母后的事情。” 画扇回说是。 萧晋面无表情道:“去回王妃,本王一会就去。” 画扇答应着退下。 今日是萧晋生母陈皇后的祭日,陈皇后出身名门,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对永熙帝亦是一往情深,只是再深的情也抵挡不住宫闱内尔虞我诈的算计,璃妃巧用离间之计挑拨了帝后之间的感情,这位陈皇后独居深宫最后得了怪病,在一个除夕前夜郁郁而终。 萧晋面色如常,梅儿却能感受到他心底无法磨灭的痛楚,陈皇后过世时他才七岁,还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风云诡谲的后宫里骤然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年幼心灵中留下的创伤历久弥新,是时间无法抹平的。 梅儿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在他碗里,拍了拍他的手,“吃饭。” 萧晋低头,一口将小笼包吞到嘴里,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几滴汤汁从嘴角流了出来。 梅儿用绢子帮他拭去汤汁,戳着他脑门呛道:“傻瓜!” 萧晋伸长了脖子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冲着梅儿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苏婉早已命人备好车马物品在外面候着了,见萧晋姗姗来迟,苏婉脸上显出一抹气恼之色,等到萧晋走近时,她却已将情绪很好的掩饰住,仍旧像平常一样温柔向萧晋施礼问安。 萧晋与她寒暄几句,扶着苏婉上了马车,他随后长腿一迈也跟着上了车。 苏婉向萧晋身边挨了挨,偷偷的用眼角瞥着萧晋,他薄唇微抿,刀刻般立体的五官透着一丝丝桀骜的气质,他就是那样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周身上下也散发着卓尔不群的魅力。 看了这么多年,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他。 萧晋感觉到了苏婉的目光,侧头看着她问道:“王妃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很关心她,每次见她都要问她身体舒不舒服,好不好之类。只是,她身体再好又如何?他照旧...... “你怎么了?”萧晋见苏婉神色不同往常,接着问道。 苏婉淡然一笑,脸上的波澜立马云淡风轻的被掩盖住,“妾身无恙,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到了年下越发思念起已故的父母来。” 萧晋回道:“等过了年,本王派人护送你回趟家乡,你到父母坟前祭拜祭拜也算尽分孝心。” 苏婉眼中顿时泛起了水雾,巴巴的看着萧晋问道:“王爷能随妾身同去吗?” 萧晋顿了顿,回道:“我若得闲便陪你同去。” 苏婉大喜,靠在萧晋的肩头喃喃道:“王爷待我真好。” 萧晋身子一僵,尴尬的扭了扭脖子。 车子晃晃荡荡的到了宫门口,萧晋和苏婉下了车,陈皇后的牌位被安放在常熙宫里。沿着长长的甬道,萧晋和苏婉并肩走着,远远看到气派奢华的仪仗从远处驶来,萧晋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眼见着仪仗驶近,直到了萧晋跟前才停下。 萧晋上前,施礼道:“见过璃妃娘娘。” 璃妃着着胭脂红的凤炮,虽已年近四十,绝美的面依旧娇艳无比,她见到萧晋,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今日是先皇后祭日,本宫刚刚去祭奠过,晋王同晋王妃也是来祭奠先皇后的吧?” 萧晋面无表情的回说是。 璃妃抽出金丝帕子试试眼角,“先皇后乃是一代贤后,却是天不假年,真是可惜。” 萧晋冲着璃妃一拱手,恭敬的回道:“娘娘保重凤体,天色不早,孤王先行别过了。” 璃妃微微点点头,凤鸾逶迤而行,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 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口是心非,虚与委蛇的人和事,哪怕是在害死他生母的人面前也历练出了不喜形于色的本事,璃妃走后,萧晋依旧面色如常,继续向常熙宫而去。 年幼时,骤然失去母亲,他心里痛得不能自己,可是他越疼便越有人来往他心上插针,巴不得他痛不欲生。后来他渐渐懂了,只有自己变得坚强了才能不疼,只有不疼了他才能护好自己,护好年幼的弟弟,他们才能在这诡谲的皇宫里长大成人。时隔多年,他已成人,羽翼益丰,当年失去生母的痛楚已在心里结成了厚厚的茧,哪怕仇人用尖刀来刺,他也不会疼了。 萧晋暗暗攥紧拳头,也只有不知疼的人才有能力让那些当初让他痛不欲生的人尝到同样的滋味。 陈皇后生前便喜欢清静,薨后永熙帝遵照她的喜好遣散了常熙殿的宫人,只留几个陈皇后生前的贴身侍婢在此。 守堂的玉嬷嬷见了萧晋和苏婉默默的将他二人领进祭堂。玉嬷嬷是陈皇后的乳母,已年过六十,自陈皇后薨逝后因为伤心过度便已失语,只是常年守在陈皇后牌位傍。 萧晋和苏婉为陈皇后上了香,苏婉在陈皇后牌位前戚戚哀哀了好一阵,萧晋扶起苏婉说道:“你且去看看静妃姨母,我陪着母后待一会。” 苏婉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偌大的常熙殿只剩下萧晋一人,他绕过母亲的供案,缓缓的在殿内踱着。 这宫殿是当年永熙帝特意为陈皇后所建,与历代皇后的寝宫相比,这里虽算不上最奢华,但是据说是完全按照陈皇后的喜好所成。可见当初永熙帝也是极其爱重他母亲的,只可惜“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恩爱如他父母,也难敌璃国那心机女的阴谋手段。 萧晋不知不觉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屋子,屋子里摆着小巧的桌椅,这里是萧晋幼时玩耍的地方,小桌子,小椅子,小瓶小罐的依旧整齐的摆放着。 他又情不自禁的又忆起了她。 那时他刚失了母亲,整日愁眉不展。一日上书房下了课,她一路拉着他来到这里说要给他吃好吃的。 外面下着雪,她弄来一个小炉子,点上炭火,一向大大咧咧不靠谱的她,居然为他整出个“红泥小火炉”的气氛。 正在他陶醉其中时,她不知从哪里拿来几块鲜肉,架在火上滋啦啦的烤得飘香流油。 他勾起了馋虫,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肉啊?这么香。” 她将烤好的肉推到他跟前,“别管什么肉,保准好吃,不信你尝尝。” 他接过来,二话不说扯下一块,还真是鲜美无比。 二人嘶嘶哈哈吃了个饱,肚子里装满了食物,他忘记了不快,拉着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肉,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她凑到他跟前坏笑着道:“这个是璃妃养的那只恶猫,被我捉到了,找小六子勒死的。” “什么?璃妃的猫?”他惊得合不拢嘴。 头天下午,他带着阿楚去给父皇请安,那恶猫见了他俩便猛的扑了上来,还好他及时护住了阿楚,才没有被那恶猫所伤。 提起那绿眼利爪的大猫,他还是难免心有余悸,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抓住他的手,“你别怕,有我在呢。”他指着烤熟的猫肉,笑着逗他,“你看,这家伙昨天还想伤你,今日不就成了咱俩的盘中餐了。” 他是大周皇室的太子,是天之骄子,居然沦落到连一只猫都怕的境地,年幼的他心中无限酸楚,抱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紧紧的抱着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呢。” 她的身子那样小,却仿佛是他童年里唯一的依靠。她那句“有我呢。”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去战胜无数的惊涛骇浪。 她是他的支撑,亦是他黑暗岁月里心灵中唯一的一点明媚的光亮。 第32章过年 他只看着她 红草穿纱雪半消,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京城,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欢聚一堂共享团圆之乐。萧晋清晨便出了王府往宫里去了,虽然皇子成年既要吩咐别居住,但是逢年过节进宫请安却是铁打不动的旧例。 到了宫门口,萧晋翻身下马,径直朝着永熙帝的常安殿而去,殿外老远便听到了女子魅惑的笑声,萧晋怒由心生,停住步子缓了缓心神,这才抬腿入殿。 “皇上,你快看啊,这鸟儿怎的这样有灵性呢?”璃妃正拉着永熙帝的手殿内逗着一只鸟儿嬉闹,见萧晋进来方才止住,招呼道:“晋王殿下到了。” 永熙帝龙椅上坐下,萧晋这才向他施礼问安。 永熙帝刚要开口却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璃妃赶紧上前将茶盏递给他,永熙帝接过来喝了几口才压住咳,冲着萧晋摆摆手示意他平身。 萧晋起身落座,看着永熙帝问道:“父皇近日可是又犯了咳疾?” 永熙帝缓了缓,回道:“老毛病了,无碍的。” 萧晋问道:“可宣太医看过了?” 这一阵咳仿佛耗去了永熙帝全部的体力,他虚脱的靠在龙塌上,冲着萧晋摆摆手,喘着粗气喃喃道:“都是些个庸医,是我老了,许是不中用了罢。” 萧晋看着父亲浑浊的眼神,心下了然,曾经这是一双何其睿智的眼睛,不知何时,这双眼睛变得越来越浑浊迷茫,仿佛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躯壳。 璃妃上前轻轻捏着永熙帝的肩,带着淡淡的哭腔柔声劝道:“大过年的皇上莫再说这样的话。” 永熙帝默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话间,萧暮进了殿,神清气爽的向永熙帝和璃妃施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妃。今日是除夕,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恭祝母妃益寿延年。” 永熙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璃妃将他扶起,他虚坐在龙塌上看着萧暮笑着道:“是暮儿啊,快起来。” 萧暮起身,又对着萧晋恭敬施礼道:“臣弟见过皇兄。” “暮弟不必多礼。”萧晋起身回礼。 永熙帝命人赐座,萧暮挨着萧晋坐下。 永熙帝看着两兄弟意味深长道:“兄弟骨肉同心才是兴旺之道,父皇见你二人能够摒弃前嫌,为父心里甚慰。” 这样的话永熙帝每每见到二人都要如是训诫,似乎说得多了他们就真的能够真的同心同德了一样。 萧晋回道:“父皇放心,我与暮弟乃是亲兄弟,纵然从前有些个误会也割舍不了我们的骨肉至情。” 萧暮也赶紧起身,一瘸一拐的上前几步,对着永熙帝屈身跪地真真切切道:“儿臣定会谨记父皇教诲,尊兄爱弟,做一个至闲至善之人。” 永熙帝慈爱的看着萧暮,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对着萧晋问道:“朕听说你年后准备去西边?” 萧晋回道:“西魏一直对我大周虎视眈眈,儿臣听闻探子回报,他们已在金霞关外囤积了大量兵马准备伺机而动,儿臣年后打算亲自去那边探探虚实,还望父皇恩准。” 永熙帝暗暗叹了口气,“前两年征战太频,闹得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咱们与西魏这两年一直相安无事保持着平衡,万一闹起来却是不好收拾。” “父皇的苦心儿臣明白,只是西魏一直狼子野心,儿臣只担心他们先下手为强,儿臣此去也是探探对方虚实让他们有个忌惮。” 璃妃见势招呼道:“今日是除夕,你们父子别关顾着谈论这些,我让她们备了膳食,你们陪着父皇好好喝几杯如何?” 萧晋起身冲着璃妃微微施礼道:“多谢娘娘美意,儿臣府中还有一些事情,恕儿臣恐怕要辜负娘娘一番美意了。” 永熙帝摆摆手,对萧晋道:“罢了,今日是除夕,你也回去跟府里的人聚聚吧。” 璃妃笑着看着萧暮微微使着眼色道:“那暮儿府中可是还有别的事?可愿意留下来陪着你父皇。” 萧晋起身笑着打趣道:“儿臣不似皇兄政事繁忙,儿臣反正闲人一个,府中清冷正愁没地方过年呢?索性父皇母妃愿意收留,儿臣感激不尽了。” “好一个富贵闲人啊?”说话间,一个穿着银色燕尾蝶裙的清丽女人讪笑着进了正殿,冲着永熙帝微微一施礼,未等永熙帝反应,便冲着璃妃含笑着道:“大过年的,姐姐在这里要摆家宴怎的也不知会妹妹一声呢。” 璃妃依旧面带悦色,不急不缓的回道:“姐姐只怕静妃妹妹不肯赏脸呢,妹妹若愿意,姐姐真是求之不得不是,我就说了这人多才热闹。”说着,瞥了一眼萧晋继续说道:“只可惜晋王说府中有事不能留,不然一会再将楚王叫来,咱们虽是帝王家也学着普通百姓的样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岂不快哉。” 静妃哈哈一笑,一双丹凤眼斜着璃妃回道:“一家子相聚当然热闹,只是......”话说到一般,瞥着萧暮道:“只是,晋王妃薨逝还不满百日,听说晋王与王妃伉俪情深,晋王刚失了佳偶,只怕虽是在这里跟咱们凑着热闹也是面热心冷吧?” 璃妃听她又提这茬,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大过年的,妹妹何故说起这些。” 静妃讪笑着道:“我倒是忘了,姐姐忌讳提这个,本宫只是替姐姐心疼儿子,晋王年纪轻轻接连丧偶,心里怎能过得去呢。” “阿静----”见两个老婆又在这里摆上了戏台子,永熙帝终于按捺不住,沉着脸想要喝止,只是话还未出口便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璃妃不再争论,赶忙上前端茶递水,舒胸捶背。 静妃依旧不依不饶的冲着璃妃道:“既然姐姐不欢迎妹妹,那本宫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说着,丹凤眼一挑向萧晋使了个眼色,一甩水袖出了常安殿,气哄哄的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萧晋跟着出了殿,赶上静妃拉住她说道:“姨母,姨母慢些。” 静妃停住步子,不耐烦的回道:“做什么?” 萧晋皱皱眉头,劝道:“姨母怎的总是这样沉不住气。” 静妃死死的捻着金丝帕子,恨恨的道:“这贱人当年害死了姐姐,姐姐祭日刚过,她倒是逍遥快活,还想什么一家子团聚,我偏不让她遂意。” 萧晋上前劝道:“姨母的心思我懂,只是她圣眷优渥,姨母总是跟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起冲突,我与朝瑰不在您身边,我只怕姨母独自在这深宫中要吃亏的。” 静妃狠狠啐了一口,“我怕她?那贱人不过是个亡国妖妇,那已亡的璃国与我大周有着血海深仇,只恨你那皇帝老子竟被这狐狸精迷惑了双眼拼死护着她,不然朝中老臣怎能容得下这贱人。” 萧晋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劝道:“姨母,你说话当心些。” 静妃无所顾忌的哈哈一笑,“我有什么可顾忌的,若不是有我陈家,他能不能当得上这个皇帝还两说呢,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居然那样对姐姐,还害得我......”静妃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萧晋揽着她安慰道:“姨母莫伤心了,放心吧,这些旧账我早晚有一日都要清算的。” 静妃渐渐止住悲泣,笑着看着萧晋道:“还好你翅膀硬了,我也算没白熬。” 萧晋安慰了静妃好一阵子才回到晋王府,他径直来到前厅,厅中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应女眷早已恭候多时。 苏婉见萧晋入内,笑语盈盈的上前亲手解下他身上的鹤氅,接过侍女奉上来的热茶递给萧晋温柔的说道:“王爷刚从外面回来,先喝口热茶去去寒气。” 梅儿别过脸去,不去看二人。 萧晋接过茶喝了两口随手放下,目光扫过苏婉朝厅里寻着,见梅儿坐下最下首,只对他露着半个后脑勺,心里微微不悦,径直走进厅内绕到梅儿身边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拨了拨她头上的发髻,这才回到坐首。 自萧晋进了殿内,众女眷的目光便齐齐聚在他身上,见一向持重不拘言笑的王爷对梅儿这般举动,众人心里皆不是心思起来。 周妙姝第一个沉不住气,她今日穿着金丝彩线织就的七彩鸾霞衫,灼灼光彩众女眷中最是显眼,本想着讨个头筹,谁知萧晋进门后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周妙姝起身走到萧晋跟前委委屈身对着萧晋道:“妾身给表哥请安。” 萧晋随手一挥,“起来吧。” 有周妙姝做例,其余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地向萧晋问安,萧晋这才抬起头,目光却只落在梅儿身上。 她今日穿着碧色的半旧罗裙,只带着几只简单的发簪,姹紫嫣红中并不起眼。 傻丫头,过年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置办身新衣服!她当初去书房服侍就嚷嚷着要工钱,该不会是缺银子花吧,倒是自己粗心了,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苏婉见萧晋出神,望着他提醒似的唤了句,“王爷,是否可以开宴?” 萧晋正在神游,突然被苏婉这样一叫才回过神来,回了句,“好,开宴吧。” 侍女捧着一盘盘珍馐美味鱼贯而出错落有序的摆好,萧晋提杯与众人共饮。 那些终年难见萧晋一面的小姬妾早巴不得这难得的好机会,见萧晋今日心情似乎也很好,于是便仗着胆子三三两两的上前敬酒,也有才艺双修的,盼着能借此机会能得萧晋青眼,自告奋勇宴会中献才献艺,一时间厅内轻歌曼舞,红袖招招好不热闹。 萧晋对轻歌曼舞丝毫没有兴趣,目光时不时的漂移到梅儿身上,可梅儿只坐在角落里与香兰吃喝,一点与他互动的意思也没有,萧晋心中失落,闷闷的连喝了三四杯酒。 ------题外话------ 萧晋:怎么不理我呢,真气人。 梅儿:...... 第33章嬉闹 曾经的美好未变 酒宴过后,梅儿与香兰已喝得有些熏熏,二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回了西小院,梅儿倒在炕上扯过被子便昏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梅儿只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咳着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只庞然大物正坐在自己身边,梅儿吓得尖叫着坐起来。 “怎么了?”萧晋上来捂住她的嘴。 黑咕隆咚中梅儿听声音才辨出是萧晋,扒拉开他的手,气恼着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吓死人了。” 萧晋呵呵的笑着下地点上蜡烛,倒了一杯水递给梅儿,怏怏道:“今个宴上我一直看你,你倒好,只顾着吃,看也不看我一眼。” 梅儿接过水,一饮而尽,喉咙里的火气压了下去,酸溜溜的回道:“一杆子美人巴巴的看着你呢,还少我这一个吗?” 萧晋凑山来冲着梅儿诡笑着问道:“你吃醋了?” “我才懒得吃你的醋。”梅儿一掀被子钻进被窝,闭着眼睛道:“我多喝了几杯困得厉害,你也回去睡吧。” 萧晋怏怏的嘟囔着道:“除了吃,就是睡,你说说,你像什么?” “我像什么?”梅儿呼的转过身,身子正好碰到萧晋,这家伙不知何时居然也跟着躺在了她身边,梅儿用力推了推他,“你躺这里干什么,回你殿里睡去。” 萧晋懒懒的回道:“我折腾一天了,也乏了,在这里躺一会。” 梅儿也心疼他每日的辛苦,不再赶他,嘴上却忍不住嘀咕道:“让人知道你睡这里,像什么话嘛。” 萧晋冷着脸问:“你到底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梅儿转过身去。 萧晋扳过她,用胳膊支着头看着梅儿问道:“唉!你跟我说说你呗。” “说什么?”梅儿问道。 “说说你的事,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 “没有!”梅儿不假思索的回道,这辈子她一睁开眼睛就是在青楼里被一群妓女围着,哪来的亲人。 萧晋尤不甘心,问道:“那跟我说说你的事好不好,说说你以前的事。” 梅儿顿了顿,回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原本就是秦楼楚馆里的一个小歌姬,被程家世子赎了身,强迫我给他做妾,后来又被你掳到了这里。”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梅儿重生后只在《醉红楼》待了不到一天,连口热乎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那程公子带走了,哪里知晓其他,她对这躯体的过往真真是一无所知,只好不耐烦的敷衍着道:“哎呀,没什么了,以前在《醉红楼》也就是吃喝拉撒,跟现在没什么两样的。” “说说那个叫什么修的侠客。”萧晋终于切到了正题。 叫什么修的侠客?梅儿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暗暗一笑,清了清嗓子仰头枕在枕上缓缓道:“你说的那人叫木修白,是个侠客,生得风姿俊秀,武功极其高强,整个中原武林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送绰号‘无敌修’,他对我一见钟情,几次让我与他一起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梅儿觉得身边的萧晋喘息声越来越重,呼呼的气体吹在她鬓边让她耳根子发麻,她侧过头,见萧晋一脸冰霜眼中带着火正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将她一口吞下。 “那个,不是,你......”梅儿见萧晋当了真,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圆场,咽了咽口水,冲着萧晋没皮没脸的讨好一笑,“你别当真啊,那‘无敌修’虽厉害,你也不差嘛,你其实比他......” “我为何要与他比,一个走江湖的小混混,本王堂堂大周皇子,他也配!”不等梅儿说完,萧晋恶狠狠的抢白道。 梅儿真是哭笑不得,连忙哄着他道:“对对,他不配,你别生气。” 萧晋却不吃这套,气呼呼的转过身去,赌气似的回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梅儿见他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也不敢再惹他,鸟悄的躺下。好半天也不见萧晋再说话,梅儿知他自小便爱生闷气,一生气便自己闷着不理人。心道,这些年了这小子怎的还是这幅德行,却还是担心他生着气睡觉伤了身子,她将被子往萧晋身上推了推,手指轻轻的抚着他的背,悄悄的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晋闷声闷气的问道。 其实,梅儿想问的很多,前一世未能问出口的,这一世疑惑着的,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低声的说道:“你当真喜欢我?” 萧晋仿佛终于找到了个出气的出口,霍的转过身,看着梅儿讪笑着道:“谁说我喜欢你,你倒是会自作多情,天下才艺双全仰慕我的女子海了去了,我会喜欢你这个只知道吃吃睡睡的绣花枕头吗?”说完,又转过身去,只留个清高的脊背给梅儿。 梅儿握着拳头作势朝他挥了挥,咬了好半天的牙才忍住没有捶下去,转过身去掖好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萧晋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忍不住转过身,见梅儿背对着他似乎又睡过去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凑在她身边,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我说你就知道吃吃睡睡,还真是没冤枉你啊。” 梅儿刚要入睡,又被他弄醒,烦躁的打开他的手,回身一脚踹在他腰上嚷嚷道:“滚开!仰慕你的才女不是多了去了吗?你还粘着我这个绣花枕头干什么?” 萧晋揉了揉腰,龇牙咧嘴道:“有没有分寸,男人伤了腰是闹着玩的吗?”说着,笑嘻嘻的俯身上来,抱住她,脑袋枕在她身上,嬉皮笑脸道:“才女虽好,但她们又不能当枕头用,哪有你实用。” 梅儿坐起来凑到他身边,斜着杏眼看着他问道:“唉!我问你个事呗。” “又问我喜不喜欢你?”萧晋得意的一挑眉梢,见梅儿面色不善,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要问什么?” 梅儿拿起枕头,磨了磨尖尖的小虎牙,“打王爷,犯法吗?”不等萧晋反应过来,猛的挥起枕头就往萧晋身上招呼,嘴里嚷嚷着道:“我让你尝尝绣花枕头的厉害!让你还敢说我。” 萧晋掀开被子东躲西躲,“你敢打王爷,你这个绣花枕头不要命了是不是?是不是?还打,哎呀,饶命,饶命......” 暖意融融的小屋子里,一铺狭小的小炕上,两人像孩子一样嬉闹在一起。虽已是物是人非,但是那种心意相通,那种在一起时的无拘无束却是一点儿也未变。 ------ 雍容华贵的栖霞殿内,额黄的轻纱床幔里苏婉素衣而坐,苍白的面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画扇捧来一碗汤水,小心的挽起床幔,“王妃,夜深了,您喝了这碗安神汤早些睡吧。” 苏婉接过婉放在案头,面无表情的问道:“他到底去哪了?” 画扇嚅喏着道:“去了西小院。” 苏婉抓起碗,骤然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瓷碗被摔得粉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立刻水花四溅。 画扇上前,抱住苏婉哭着劝道:“王妃莫要动气,当心身子啊。” 一行清泪顺着苏婉苍白的面颊悄然滑落,苏婉悲泣道:“我要这身子有何用?” 画扇哭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半响,苏婉缓缓的转过头,看着画扇问道:“你自小跟着我,你觉得他待我怎样?” 画扇回道:“满京城的贵人圈中谁不知晋王一向敬重王妃,谁不羡慕您呢。” “敬重?”苏婉苦着摇摇头,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伤心道:“今日是除夕,他竟都不愿留下来,宁可去那破烂的西小院跟那贱人厮混。” “王妃莫气,咱们王爷算是个有情的了,这么些年身边除了那用下三滥手段贴上来的周侧妃没一个多余的人,一时图个新鲜宠幸了个小蹄子,王妃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苏婉喃喃道:“我倒是宁愿自己是她。” 画扇连忙上前,抚着苏婉的额头唬着道:“王妃您胡说什么呢,您堂堂晋王妃那卑微的小蹄子怎能跟您相提并论。” ------题外话------ 小主们,鹊鹊厚着脸皮跟大家讨个收藏哦! 收藏不见涨,心情都不美丽了呢,呵呵,但是我还是会好好写文的。 上一世萧晋和梅儿错过,这一世他打算狠狠宠她一生一世,黑心的女配们快下线了,男女主温馨可爱的对手戏就要开始喽。 感谢支持鹊鹊人美心善的亲们,么么哒,么么哒 第34章苏婉 留不住他 正月里晋王府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萧晋应酬渐多又忙着筹备出了正月西巡的事情,每日几乎忙得不开开交,但仍会挤出时间去看看梅儿,跟她逗逗乐,打打趣。 苏婉原来没太在意梅儿这个身份卑微的小角色,可见萧晋对她越来越上心心里却开始慌了起来。只是她是个心思很重的女人,心里再怎么不自在,萧晋面前依旧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这日,苏婉将萧晋请到栖霞殿用晚膳,见萧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猜出他又在惦记着那丫头。对于萧晋一反常态的喜欢梅儿,苏婉心里十分不解,纵然梅儿有几分姿色,但仰慕萧晋的贵女美人多了去了,也从未见他多看一眼,那丫头出身如此低微,萧晋却偏偏上了心。 “王爷,我看您近日事忙人都瘦了一圈,只是再怎么忙也要注意身子不是,我今日特意让厨房里做了王爷爱吃的菜,王爷今日多用些。”苏婉一面往萧晋碗中夹菜,一面瞥着萧晋的脸色微笑着絮叨着。 “多谢王妃。”萧晋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用了几口。 苏婉见他为了别的女人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像被陈醋浸过一样百般不是滋味,面上强自忍耐着看着萧晋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哦,无事。”萧晋敷衍道。 苏婉顿了顿,缓了缓心神,平静的说道:“我见王爷对西小院里梅儿姑娘颇为上心,王爷若是喜欢她,妾身做主将她封为姨娘如何?” 萧晋这才心神归位,他当然巴不得能够给梅儿一个名分,可是这丫头现在虽然与他也算亲近,但却似乎依旧有所顾忌,他明里暗里试探她多次,她都是装傻充愣并不愿承欢于他。 也许她心里还真的装着其他男人? 思及至此,萧晋不禁又懊恼起来。 “我只是见那丫头还算伶俐,并没有别的心思。”萧晋冷着脸回道。 苏婉见萧晋如此,心里透亮了许多,想起萧晋曾答应她去祭拜父母的事情,苏婉柔柔的看着萧晋试探着问道:“明日是上元节,妾身想去祭拜父母,不知王爷有没有时间陪着妾身同去。” 萧晋顿了顿,苏婉瞥着萧晋的神色,神情寂寞的说道:“王爷若是忙,妾身就不劳烦王爷了,妾身自己去便是。” 萧晋抬起头,看着苏婉戚戚哀哀的样子,回道:“也不忙于这一时,我明日陪着你同去便是。” 苏婉大喜过望,放下碗筷,连忙跪地施礼,“妾身多谢王爷。” 萧晋扶起她,“你身子弱,地上冷,快快起来。” 苏婉委委起身,一双水目含着春色巴巴的看着萧晋温柔道:“王爷一向体恤妾身,能遇到王爷这样的好夫君婉儿真是三生有幸。”说着,软绵绵的伏在萧晋胸口。 “你再用些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去忙了”萧晋将她按在凳子上,转身向外走去。 “王爷---”苏婉站了起来,冲着萧晋急着唤道。 萧晋停住,转过身子,问道:“王妃还有何事?” 苏婉迟疑着轻声问道:“王爷还回来吗?” 萧晋没有回答,信步走到她跟前抚着她的肩说道:“年下宫里赏赐了好些玩意,我挑好的一会让他们都给你送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栖霞殿。 一会功夫,几个小厮捧着几个大盒子进了栖霞殿,说是晋王赏赐给王妃的,苏婉沉着脸让人收下。 画扇瞥着苏婉的脸色接盒子打开,摆在苏婉跟前,笑着拿起一只上好的翡翠玫瑰簪子往苏婉头上比量着道:“王妃您看,这支簪子多配您啊。”说着又拿起一串红彤彤的珊瑚手串奉到苏婉跟前,“王妃,您看这珊瑚的彩头,真是难得的上上之品。” 苏婉接过来随手掷在一旁,怏怏道:“这些个金银珠宝我还少吗?” 画扇将手串拾起来放回盒子里,笑着道:“王爷赏赐给王妃的珠宝加起来估计能装下一间房子了,可见王爷有多么的爱重您,可真是羡煞旁人了。单说那件西域进贡的玛瑙项链,上次静初公主出嫁您带出去别说是满京城的贵女嫉妒得眼红,连宫里的见过大世面的娘娘们都羡煞不已呢。” 苏婉撇撇嘴,“不过是些冰冷的玩意,有什么值得羡慕嫉妒的。” 画扇劝道:“王妃您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现下里周侧妃也已经老实了,整个晋王府您一枝独秀,我劝您别再因那小蹄子而伤神,不过王爷一时图个新鲜的玩意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劳心劳神的。” 苏婉长长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可我总觉得那蹄子跟王爷之间没那么简单。” 画扇捧来一杯香茶递给苏婉,念叨道:“王妃我看您还是多虑了,一个卑贱的小蹄子还不就是您手掌心里的一只蚂蚁,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苏婉接过茶,抿了一小口,暗暗点点头,冲着画扇道“防人之心不可有,你且派人多留意那蹄子些。” 画扇点头答应。 第二日,苏婉早早起床,精心熟悉打扮一番带着婢女出了栖霞殿,萧晋还未出来,苏婉耐着性子站在雪地里等了好一会才见他从晋王殿出来,苏婉连忙迎上去恭敬施礼问安。 萧晋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翻身上了马,苏婉掀开车帘子探出头看着萧晋问道:“王爷要骑马去?” 萧晋点点头。 “路上滑,王爷还是乘车吧?”苏婉劝道。 “我嫌车里太闷,还是骑马而行。”说着,两腿一夹走在了前面,车夫赶紧挥着鞭子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苏婉有些失落,但是萧晋能陪着她去祭拜父母已属难得,她心里也不由得欣慰了许多。 她父母的坟茔在老家金诚,距京城大约半日车程,祭拜后估计时辰就不早了,他们该是歇在金诚一晚。 苏婉掀开车帘子看着走在前面的萧晋,挺拔健硕的背影阳光下格外耀眼。 她心里又升起一线希冀。 路上积雪大,一行人到了金诚已是下半晌,萧晋陪着苏婉给她父母上了香,又亲力亲为的为亡者供奉了祭品。 苏婉见他为自己已故父母如此上心,心里虽然十分高兴,却跪在父母坟前戚戚哀哀的哭得伤心,絮絮的念叨着道:“父亲,母亲,你们早早过世,只留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上,你们可知女人心里有多孤独。” 苏婉跪在坟茔前,越哭越伤心,简直不能自己。 萧晋忍不住劝道:“莫哭坏了,你父母在天有灵见你这样怎能安心。” 苏婉转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萧晋问道:“妾身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王爷可愿永远陪着妾身,不离不弃?” 苏婉父母早亡,又是一副柔弱模样,与生俱来便自带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萧晋宽慰道:“你放心,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便会护你一世荣华富贵。” 苏婉含着热泪,勉强点点头。 二人回到驿站时天已擦黑,萧晋对苏婉说道:“你折腾这一天也累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一夜明日再回城去,这里的一切我已命人打点好。” 苏婉的心一沉,诧异的看着萧晋问道,“王爷不在这里住下吗?” “我还有事,要赶回城去。” 苏婉急着拉着他的袖口道:“天都黑了,什么事也不急这一时啊。” 萧晋道:“没关系,我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能赶回去。” 怪不得他来的时候非要骑马,原来早计划好了今日回去了,好容易陪着自己出来一趟,他竟然如此勉强。苏婉再也按捺不住,盯着萧晋质问道:“王爷就这样厌弃我吗?” “怎么会?你想多了。”说完,萧晋头也不回的出了驿站,急吼吼的策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苏婉甚少在萧晋跟前使性子,本以为他见自己恼了定会改变主意留下来,没成想他就这样走了,懊恼着委顿在地忍不住放声大哭。 画扇连忙上前扶起苏婉哽咽着道:“王妃当心身子啊。” 苏婉死死攥着画扇的手,哭着道:“你说我为什么就是留不住他?” “王妃,您该看开些,何必这样自苦?”画扇带着七分怜悯三分心疼抱着苏婉劝道。 苏婉缓缓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盯着画扇问道:“你说我当初那样做是不是错了?” 第35章等她 等你完全接纳我 上元节西市里火树银花,华灯如昼,梅儿拉着阿曲穿梭在灯海中好不快活。 阿曲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跟着梅儿如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般左看右看,只恨自己没再多出两双眼来。 二人看累了便在路边找个小吃铺子,梅儿要了两碗汤圆跟阿曲两个人正吃得香甜,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到她身边,将一束花塞进她手里。 梅儿见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正要掏银子,小姑娘说道:“已经有人付过了,那人让将这花交给你。” 梅儿心下纳闷,她在外面不认识谁,谁会送花给她呢? 阿曲放下舀着汤圆的勺子看看左右,对梅儿说道:“莫不是王爷送的?” 梅儿将花随手放到一边,沉着脸回道:“他不是陪着王妃出城了吗?哪有心思跑来这里搭理我?” “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清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梅儿猛的回头一看正是萧晋,后面跟着容奔,一时惊得不知所措。 萧晋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在梅儿身边坐下,伸手在她额上一戳,“就知道你不会在府里安心等我。” 梅儿埋头咬了一颗汤圆,怏怏的回道:“你不是陪着她出城去了吗?” 萧晋夺过她手中的勺子舀了一颗汤圆放到嘴里,嚼着回道:“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一起来看灯吗?也还不在府里乖乖等着,害得我在府里找了你好半天。” 梅儿夺过勺子,“你有佳人相伴谁知你会不会爽约,我做什么巴巴的在府里干等,若是你不回来,岂不是要错过这一年一回的灯会。” 萧晋气着道:“你倒是不肯吃亏。” 梅儿板着脸回敬道:“我吃的亏还少吗?” 阿曲见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相让,指着那束花打着圆场对萧晋说道:“姐姐刚才收到王爷送的花就知道你回来了,王爷待姐姐真是有心。” 花? 萧晋这才留意到桌上的那束花,信手拿起来板着脸看着梅儿问道:“谁送你的?” 梅儿以为他又在装傻充楞逗自己,不屑的回道:“你以为喜欢我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萧晋冷笑着道:“谁说我喜欢你了,你真是自作多情。” 梅儿将汤碗推到一旁,袖袋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往桌上一摊,冲着阿曲道:“咱们走。”说着,一扭头便气哄哄的走了。 阿曲见梅儿真的生了气,怜悯的看了眼萧晋,赶紧跟着就要追上去,被容奔一把拽住拖着走了。 阿曲嚷嚷着道:“你拉我做什么,我的去保护梅儿姐姐呢。” 容奔拉着她道:“有王爷在,还伦得上你。” 阿曲被容奔拉着,仍旧回头回脑看着梅儿和萧晋的方向嘟囔道:“咱们为何不跟着他们一起看灯?” 容奔连拖带拽的将这傻丫头拉走,“这里满大街都是灯,你就别去当灯泡了。” 萧晋见几人都走了,恨恨的将花摔到一边,嘟囔道:“什么毛病?说翻脸就翻脸。”却见一个圆圆的东西从花束里滚了出来,他捡起来掰开一看,里面有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明日午时《望春楼》西雅间见。 萧晋捏着纸条,脑子里骤然一冷,莫非这丫头真有相好的约好了要私奔? 他握住跟前的汤碗,手上骤然一紧,那汤碗“斯嘎”一声从中间开始裂出了两道蜿蜒的细缝。 萧晋将那纸条塞进袖袋子里,转身三两步追上梅儿,一把将她拽进怀中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梅儿心里还在为他跟苏婉一起出去的事疙瘩着,每每见到他们在一起她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她挣脱开他回道:“你管我去哪里?” 萧晋拉住她,神色慌张的问道:“你真的要离开?” 梅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怔,见他神色异样,不像是再跟她开玩笑,问道:“谁说我要离开了?你怎么了?” 还在跟他装! 萧晋庆幸这纸条抢先落到了自己手里,他冷静下来,冲着梅儿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走吧,咱们去看灯。” 街上人山人海,他有些冰冷的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小手,仿佛怕一个不下心就将她弄丢在人海中。 月如钩,夜未央,漫天燃起绚烂的烟火。 他拉着她,站在人海中凝望着漫天的绚烂喃喃的说道:“我喜欢你。” 梅儿侧过头,明亮的眼中含着烟波浩渺,比星星还要明亮,盈盈的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萧晋满含深情的看着她重复道:“我说,我喜欢你。” 他大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俯下身去吻住她的樱唇,丝丝淡淡的甜香唇齿间缭绕。 世间最美的滋味,莫过于此。 梅儿迎着他,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你也是喜欢我的吧?”萧晋双手捧起她的小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想大声的说是,但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最爱的人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世间最痛,莫过于此。 萧晋用手指小心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我相信你早晚会完全爱上我,到那时我再娶你,我会好好的爱你一辈子,护着你一辈子。” 那个时候?这辈子他们还会有那个时候吗?梅儿哭着扑进萧晋怀中,喃喃道:“我也希望能有那么一天。” 夜已深,灯火依旧,人群却已渐稀。 萧晋将梅儿抱上马,将她紧紧裹在自己的披风中,二人坐在马上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梅儿多希望他们就这样走下去,一匹马两个人无牵无绊,直到天荒地老。 到了晋王府,萧晋将梅儿抱下马,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揽住她道:“夜深了,你别回去了,跟我回殿里吧。” 这里距离西小院确实有好大一段路,可眼下要跟萧晋共处一室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刚刚那样满含深情的跟她表白了心意,又那样热烈的吻了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下去,必须昨个选择,要么狠心彻底离开,要么挤在萧晋和苏婉之间苟延残喘的享受着萧晋给她的情爱。 梅儿不知该如何选择,怎么选都是痛彻心扉。 萧晋见她犹豫不决,不由分说的拦腰将她抱起,笑着道:“想什么呢?放心吧,我不会将你怎样的。”说着,抱着梅儿大步朝着晋王殿而去。 守殿仆妇见萧晋喜滋滋的抱着梅儿回来着实吃了一惊,这一直以不恋女色面目示人的王爷竟也有醉倒在美人乡的时候,当真稀奇,稀奇!一个个面上不敢表露,等到二人进了内殿,众人却是炸开了八卦炉。 仆妇甲窃窃私语:“看来咱们王爷当真是看上梅儿这丫头了。” 仆妇乙竖起大拇指:“头次见王爷这样待一个人,这丫头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丫鬟丙仰天长叹:“看来王妃独宠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丫鬟丁不屑一顾:“独宠?你何时见王爷这样宠过王妃?唉!谁让人家长得好呢。” 丫鬟丙捶胸顿足;“若是我娘将我生得那样好就好了。” 仆妇乙戳了戳丫鬟丙的脑门,“没良心的死丫头,我自己长成这副王八样,却将你生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你还不知足?” 萧晋将梅儿抱进内间,将她放在床上,“你睡这里。”说着,指着外间梅儿曾经睡过的那小屋子道:“我去那里睡。” “好的。”梅儿痛快的点点头。 萧晋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么谢我?” 梅儿眯着眼睛冲他敷衍的笑笑,推着他道:“你最好了,快去睡吧。” 萧晋却长腿一迈上了床,坐在梅儿面前,头抵着她的小下巴赖着道:“要不我也睡这里得了。” 梅儿推开他,板着脸道:“不行,你自己亲口说的,要等我完全接纳你才可以......” 萧晋利落的下了地,抖抖袖口,高傲的回道:“没错,本王既然说了自会言而有信,本王如此人物,就不信等不到你彻底喜欢上我的那一天。”说着,凑在梅儿跟前捏着她的小下巴,讪笑着道:“到时候你别哭唧唧的求着本王宠幸就好。” 梅儿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冷笑着道:“真是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人,你......” 话刚说到一半,萧晋的热吻已经将堵在了她的樱唇上,她的唇软软的,像颗棉花糖让人越吃越爱不释口。 梅儿使劲推开他,小手堵在唇上,斜着他道:“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吗?” 萧晋抿抿嘴巴,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放开了她。 萧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内室,走到门口又指着梅儿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等着,等你被我降服了,看我怎么一起找回来。” 梅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自顾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许是玩得太累了,眨眼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晋躺在外间里,袖子里拿出那张小纸条,怔怔的看了片刻,碾得粉碎扬手丢进纸篓里。 他强自压了压体内的熊熊烈火,暗暗想着,他可以等,等到她彻底被自己征服,她的人,她的心,都是他的。 若是连个女人都降服不了他也枉为英雄了。 ------题外话------ 萧晋:她该不会外面真的有人吧? 梅儿:你猜。 萧晋:闹心~~~~ 阿晋别烦,明日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36章南魏 她接近他难道别有所图 第二日响午,萧晋孜身来到纸条上约定好的地点,他站在门口心里却突然紧张起来。 若里面等着的人真的是她的那个相好他到底该怎么办,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那么她会不会因此恨上自己。 亮出自己的身份逼他知难而退?似乎又有些胜之不武。 不然就跟他约定公平竞争,看她最终会选谁,这似乎是个妥善的办法,不失君子风度,但萧晋心里却又隐隐生出一股闷气,他凭什么来跟他争她,她就该是他的不是吗? 昨晚他几乎彻夜未眠,一直在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直到他站在这里却依旧没有做出决定。 他心里极其烦躁,“彭”的推开了门,一个一身素衣打扮的男子正背对着门,负手立在窗前。 萧晋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恨不得一剑劈下去,顷刻要了这狂徒的命。 “你终于还是来了。”那人不缓不慢的转过身。 萧晋一愣,虽然这人是个男人的面目,但细听声音却不对头,似乎是个女的,萧晋见他身姿,略略判断出此人是个习武之人且功夫不凡。 那人见了萧晋亦是一愣,惊诧着轻声唤了句:“晋王?” 萧晋也是满心疑惑,问道:“你是谁?” 那人要见的人是梅儿,骤然见到萧晋提剑带着杀气而来,一时不知到底是何缘故,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回道:“我在等一个人,不知阁下是哪位?可是走错了屋子。” 她骤然见到自己时明明脱口而出的唤了句“晋王”,可见她分明认识自己,这会却又在装糊涂,分明就是有隐情。 萧晋不急不缓的坐下,看着那人问道:“阁下可是在等一个姑娘?” 那人一甩画扇,淡然一笑,回道:“什么姑娘?这位贵人恐怕误会了。在下乃是奉家兄之命来会一个朋友,那朋友是个浪荡公子,欠了家兄银子,在下跟他约好在此碰面。”说罢,她看看墙上挂着的更漏,起身说道:“他这个时候还未来,恐怕又是不能来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抬腿就要走。 萧晋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哪里会信她的鬼话,长剑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冷着脸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后莫在打扰梅儿,如今她已是我的女人。” 那人听了萧晋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一挥袖子,数十枚牛毛小针直奔萧晋而来。 萧晋剑柄在掌中利落的打个旋儿将暗器悉数打落,就在这个空档,那人一纵身飞出了屋子,等萧晋追出去时,她已不见踪影。 萧晋不知对方底细没有穷追,回到屋子捡起一颗被打落的暗针仔细一看,那暗针非同一般并不是普通的铜铁打造。 萧晋用绢子将暗针包好,回到府中找来容奔将暗针交给他辨认。容奔侍卫出身,深谐各类暗器之道,他接过那暗针细看了一会儿,踟蹰着问道:“这些东西王爷从何得来?” 萧晋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道:“我看这些东西像是江湖上的人惯用的暗器,你可认得?” 容奔拿起一根细针凑在萧晋跟前回道:“这东西是用一种叫做镕的金属打造而成,这金属产于南魏且十分珍贵稀少,是一种比毒药还毒的金,据说可以见血封喉,且没有解药可医。” 听到“南魏”二字,萧晋一顿,默默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容奔见萧晋神色异常,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萧晋不语,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却不得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东周,南魏和已亡的西璃曾三分天下,保持着一种平衡之势,原本西璃与东周盟好,西璃曾将嫡公主(当今的璃妃)下嫁给东周太子(今的永熙帝)做侧妃,后来西璃却渐渐露出野心,挑起战乱企图吞并大周,萧晋的爷爷永武帝能征善战,亲率大军战灭了南璃,却在归朝途中被西璃残余势力用卑劣的手段暗杀,至此东周便与亡璃结下了血海深仇。 东周灭了西璃后天下三分的平衡之势被打破,老臣们本主张再一举拿下南魏实现一统,只是西璃之战虽胜利却是耗费了大量的兵力财力还搭上了一个皇帝,举国空虚没有实力再与南魏冲突。 东周想要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南魏却蠢蠢欲动企图趁虚而战。西璃虽亡但残余势力依旧不弱,据说西璃的太子也还活着,并带着手下的残余势力暗中勾结南魏企图复国。 南魏本就兵强马壮如果再与西璃的残余势力联合,对大周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萧晋不想将她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参和在一起,可理智却不得不让他深思,这个女人,她接近自己难道真的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婉面色憔悴的坐着华车回了晋王府,侍女将她扶下车,她回到栖霞殿水袖一挥退下殿内侍女,只留下一个姓温的婆子,板着脸问道:“昨夜王爷回来都去了哪里?” 那婆子是苏婉的心腹,听主子问起,连忙上前邀功似的回道:“禀王妃,昨日王爷回来在府内找了梅儿那丫头好一阵子,后来带着容公子出了府门,等到半夜才与那丫头同乘一匹马回来,王爷一直将那丫头抱着回了晋王殿里......” “够了!”苏婉厉声打断了婆子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画扇悄悄冲婆子摆摆手,那婆子诺诺的退了下去。 苏婉侧过身去拭去脸上的泪,缓了缓心神冲着画扇吩咐道:“你去将那丫头带来,我见见她。” 梅儿正在西小院同香兰窝在炕上闲聊,听闻苏婉要见她心里骤然一冷,她不愿意见到苏婉,每次见她她都要忍不住想起她在萧晋跟前柔弱温良的虚伪样子,她的心就会忍不住被刺得生疼。梅儿郁闷的跟着画扇一路来到栖霞殿。 苏婉正坐在妆台对着铜镜前细细的画着眉。 梅儿略略施礼算是勉强给她问了安,苏婉优雅的转过身,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对着侍女吩咐道:“给梅儿姑娘看坐。” 梅儿摆出一副有话快说,没屁走人的态度回道:“不必客气了,王妃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大胆蹄子,王妃面前也容得下你这样傲慢无礼吗?”不等苏婉回应,一旁的画扇冲着梅儿尖声尖气的吼道。 苏婉缓缓摆摆手,示意画扇住口,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梅儿道:“婢女不懂规矩,没吓到你吧?” 梅儿冷冷的回道:“王妃若没有要事,我就不在此打扰了。” 苏婉转过身拿起红木妆台上精巧的羊角梳子,缓缓的梳着青丝,凤眸里带着一丝不屑微微打量着梅儿,拉长了细细的嗓音幽幽的说道:“近日来,你服侍王爷的日子倒是不少啊。” 梅儿傻傻的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画扇见状,上前猛的踢住她的后膝,梅儿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梅儿侧头怒目而视着画扇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画扇狠狠的捏住梅儿的脸,恶狠狠道:“干什么?我看你这蹄子皮太贱却不自知。”梅儿正要反抗,画扇从拔下头上的簪子划在梅儿脸上威胁道:“我劝你放明白些,懂吗?” “王爷到----”门口通传侍女冲着殿内大声喊道。 画扇没想到王爷会在这个时候来,吓得手一抖,簪子“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苏婉向她使了个眼色,画扇凑在梅儿耳边威胁道:“胆敢在王爷跟前嚼舌根定叫你死无藏身之地。”说罢,恶狠狠的将梅儿从地上拽了起来。 片刻,萧晋大步进了内殿,苏婉莲步迎了上去,对着萧晋屈身施礼。萧晋俯身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温和的说道:“地上凉快起来,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吗?咱们是夫妻,不必拘这些这虚礼。” 苏婉水目闪闪的看着萧晋柔声道:“多谢王爷体恤。” 萧晋见梅儿在此,看不也看他一眼,目不斜视的走到塌前坐下,侍女奉来香茶,苏婉接过来递到萧晋跟前,“王爷用茶。” 萧晋接过茶放到一边,拉住苏婉的手温和的说道:“你别忙活了,来坐下。”说着,将苏婉拉在身边坐下, 萧晋侧过身伸手抚着苏婉刚刚梳理过的柔顺青丝凑在脸上一脸陶醉的说了句“真香!” 苏婉被萧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简直是受宠若惊,脸上微红,轻轻唤了句,“王爷。” 萧晋将她揽在臂弯里睨着她吟喝道:“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香闺一觉伤春睡。” 梅儿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喉咙里,一阵腥甜,她转过身木讷的朝着殿外走去。 萧晋见梅儿要走,撇开苏婉冷冷道:“站住!” 梅儿木讷的停住了沉重的步子,背对着萧晋冷冷的问道:“何事?” 萧晋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婉担心梅儿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连忙抢着回道:“妾身见梅儿妹妹近来服侍王爷辛苦,宣她来是想给她些赏赐。” 萧晋咬着牙,冷笑着道:“一个丫头服侍主子本就是分内的,王妃何必这样抬举她。”说着,冲着梅儿一挥手,“本王还有话跟王妃说,你下去吧。” 第37章要了她 你已是我的女人 梅儿不知自己是怎样挪回西小院的,浑浑噩噩的仰面躺在小炕上,只觉得心里仿佛烧着一团烈火,猛的一咳一股子腥甜的血从胸腔里喷薄而出,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伸手拭去嘴角的血,眼泪却又不争气的跟着涌了出来,她懒得去擦,因为擦也擦不干净。 浑浑噩噩中,她猛的被一只大手拉起来。 萧晋寒意森森的脸凑在她面前,嘴角带着一丝鬼魅的笑,“怎么?又吃醋了?” 梅儿看着萧晋,面上不带一丝或喜或怨或恼或恨的情绪,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萧晋只觉得血往上涌,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说,你为何骗我?” 骗他?梅儿恢复了一点神志,却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萧晋一把将她从炕上扯下来,死死的攥着她的肩,双目赤红盯着她质问道:“说,为何要骗我?” 他如一头发了疯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她骗了他什么?梅儿面对他这莫名其妙咄咄逼人的质问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是苏婉背后诬陷了她什么,他信了她,却不信她,跑到这里来跟她发疯。 她原还幻想着她真的得到了他的爱,可见那不过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他能不惜牺牲太子之位为上一世的她讨回公道,或许是念着他与她青梅竹马的情分,或许是因为她当初被他背叛才嫁给萧暮致使最后的悲剧而心生愧疚,可是这些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呢,他至始至终爱着的人只有苏婉。 这一世的她卑微如斯,他们更谈不上爱情,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与苏婉老夫老妻寂寞生活的一味调剂而已。 她的心彻底凉了。 “你,不想辩解?”萧晋盯着她咆哮着质问道。 萧晋原还带着一线希望,希望是自己误解了她,她与那南魏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而已,可是见她沉默不语,他的心彻底凉了。她已经默认了不是吗?今日望春楼见到那半男不女的人分明就是南魏的细作,她怎会无缘无故找上她?她无从抵赖。 那么,他们之间算什么? 萧晋看着一脸平静的梅儿突然仰天大笑,笑了好一阵,他低头看着她,屈指摩挲着梅儿水嫩的小脸,邪笑着道:“你既然承认了,那本王也没什么跟你客气的了。”说罢,长臂一伸,猛的将梅儿拦腰抱起将她扔在松软的被子里,俯身将她死死的压住。 梅儿奋力推着她,哭着喝道:“萧晋,你干什么?” 萧晋解开玉带,邪笑着看着她道:“干什么?你既然有胆子混进府内做我的姬妾,就要尽到做姬妾的本分不是,今日本王好好成全你。” 梅儿被他压在身下,见他癫狂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扬手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骂道:“萧晋,你这个混蛋!” 萧晋身子一顿,盯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突然被纠得生疼,他不自觉的伸手试了试她脸上的泪,俯身温柔的吻住她的唇,喃喃的说了句,“别怕。” 梅儿再次醒来已是骄阳万丈的响午,入目的是朱洒银线的金丝床幔,雕廊画栋的窗棂画柱,她脑子里混沉沉的,微微挪了挪身子又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姑娘,你醒了吗?” 梅儿睁开眼睛,陈嬷嬷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笑着道:“姑娘睡了一天一夜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嬷嬷,这是哪里啊?” 陈嬷嬷笑着道:“傻孩子,这是晋王殿的西偏殿,年前王爷就让人着手布置了。”说着,陈嬷嬷苍老的手指着屋内的一应摆设念叨着道:“你看看,这是他们按照王爷的吩咐精心布置出来的,王爷说今后就让你住这里了。” 梅儿略略环顾了一圈这富丽堂皇的殿宇,怏怏的回了句,“我不住这里。” 陈嬷嬷是过来人,昨日萧晋将这半昏着的丫头抱回来让她照看时,她便猜出了一二,意味深长的看了梅儿一眼,将一封信递给梅儿念叨道:“王爷今早带兵去南面了,特意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还给你留了信,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有鲁莽对姑娘的地方,姑娘别往心里去了,男人嘛,有时候那样不是不在乎你,其实啊,是太在乎你了。” 梅儿听陈嬷嬷这一番话羞得满脸通红,支吾着道:“嬷嬷出去吧,我这就穿衣起来了。” 陈嬷嬷答应着笑眯眯的拄着拐棍出了内间,梅儿掀开被子一看,身上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怪不得陈嬷嬷会说那样的话,萧晋这狗东西当真可恨,她气哄哄的打开萧晋留下的信笺,只几个字。 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酣墨淋漓的字体里透着杀气腾腾的霸道。 梅儿将信丢在一旁,心里懊恼着道:她苏婉才是你的女人,我这辈子嫁鸡嫁狗也不会跟了你。 梅儿打算今日就离开晋王府,从此与萧晋一别两宽再不瓜葛,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带着腰牌出了西侧殿,走到晋王殿门口却被一群侍卫拦下,梅儿拿出腰牌对着领头的侍卫道:“我是这里的一个小丫鬟,奉王爷之命出府办事。” 领头的看着梅儿呵呵一笑,“您是梅儿姑娘吧,王爷有交代,他回来之前您不能出这殿门一步。” “他凭什么关我。”梅儿不理这群人,自顾要出去,守门侍卫却将大门牢牢锁住任她如何拍打喊叫就是不开。 梅儿只好闷闷的走了回来,她没有回西侧殿,而是去了陈嬷嬷的东侧殿。 陈嬷嬷见是梅儿,招呼她坐下,拿出一盘子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夹起一块递给梅儿,絮叨着道:“这是我夏日采下来的桂花放在冰窖里存着,得知王爷今早要出门,特意让人启了出来做了一锅桂花糕,王爷今日心情不好只用了一块,还剩这些呢,你吃了吧。” 梅儿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清新的桂花香唇齿间弥漫开来,她却是食不甘味,吃了几口便又放回了盘子。 “不合口味?”陈嬷嬷盯着梅儿问道。 梅儿默默的摇了摇头。 “有心事?”陈嬷嬷接着问道。 梅儿点点头。 “有心事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会闷出毛病来的。” 梅儿抬起头,看着陈嬷嬷道:“我想出府。” “出府?”陈嬷嬷诧异的盯着梅儿,从她的表情里已经猜出她所谓的出府指的什么,她问道:“你在外面还有亲人吗?” 梅儿摇摇头。 陈嬷嬷叹了口气,“出了这晋王府,你孤苦无依该如何生活。” “在这晋王府里我一样是孤苦无依。”梅儿沉着脸带着哭腔说道。 陈嬷嬷拉住梅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傻孩子,你听嬷嬷一句话,晋王心里是有你的,你为何偏偏这样固执?” 或许吧,他心里确实是有她的,可她要的不是仅仅在他心里占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席之地,她要的是情有独钟,是心心相印,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梅儿不知该如何与陈嬷嬷说,垂着头低声道:“他不信我。” “他怎么不信你?”陈嬷嬷疑惑的看着梅儿,明显对她这样说萧晋表示不服。 “她只信苏婉的话,不信我。” 陈嬷嬷总算缕清了头绪,暗暗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人的情是有好多种的,晋王对王妃确实很好,但是我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对你却是疼到心窝子里的,我不知你们到底因何生出嫌隙,但若说他信王妃不信你,老身却不相信。” 梅儿见她如此替萧晋开脱,心里十分不服气,正要开口分辨,陈嬷嬷却打断了她,继续说道:“再恩爱的夫妻也难免会有误解对方的时候,有了误会两个人不能一味置气,心平气和的好好坐下来谈谈,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了。”说到这里陈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当年的陈皇后和当今圣上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唉!若不是那场误会,又何至于引出后来的种种祸事。” 梅儿在陈嬷嬷殿里坐了一下午,听了陈嬷嬷一番劝道,纷繁复杂的心绪平复了些,或许她真的该跟萧晋好好谈谈谈,她闷闷的回到了西侧殿想她和萧晋之间烦烦扰扰的事情,却依旧缕不出头绪,自顾闷闷的睡了过去。 半夜,梅儿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坐起来一看吓得大惊失色。 ------题外话------ 喜欢加收藏哦 第38章入牢 她是南魏细作? 半夜,梅儿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坐起来一看吓得大惊失色。 一个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男子蒙着脸只露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对惊惶失措的梅儿低声说道:“姑娘莫怕,我是二掌柜派来的。” 大半夜屋子里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能有什么好?梅儿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扯着嗓子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抓刺客,有刺客-----” 那人连忙伸手死死的捂住梅儿的嘴,压低了嗓子道:“别喊,你疯了吗?” 梅儿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死死的盯着他示意他松手,那人试探的松开了手,对梅儿道:“你不会真的被萧晋迷惑住了吧?” 梅儿险些被这狂徒捂得背过气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着回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找上我?” 那人刚要开口,只听外面一阵嘈杂,“有刺客,快抓刺客!抓刺客!”一群侍卫举着火把顷刻间便将西侧殿包了饺子。 那人见大事不妙一纵身便上了房梁,顺着房梁轻巧的爬到窗顶捅开窗纱向外瞄了瞄,脚下一蹬轻巧的跃出了屋子。 外面的侍卫似乎早有防备,一张大网从房上劈头盖脸的洒落下来,将那黑衣人牢牢困住,任他轻功再好却是插翅难逃。 梅儿吓得六神无主,死死的抱着被子躲在床上,听到外面喊着“抓到了,抓到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哆嗦着下地推开殿门,见那黑衣人已被侍卫五花大绑起来,那人瞥见了梅儿,恶狠狠的盯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却被侍卫押着出了晋王殿。 梅儿回到殿内,经历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场惊得心里慌慌的,坐在椅子上连灌了两杯茶水,心里才算安定了些。 这人不像是奔着财色而来,萧晋昨日刚走,今日他便潜来,莫不是苏婉或者周妙姝派来的人想要杀她,若是这样,那么这人见到她就该动手才是,怎还会容她呼喊求援。 梅儿一时理不清头绪,倒在床上却再也无心入眠,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隐隐的不安,觉得有种巨大的危险正在一步步的逼近她。她心里害怕,开始思念起萧晋来,若是他在就好了,虽然这家伙那样对她着实可恨,但是她若有难,她坚信他还是会帮她。 如今,在这世上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想到这里,梅儿心里又是一片凄凉。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推门去了陈嬷嬷那里,陈嬷嬷虽然就住在东侧殿但她年纪大耳朵背,昨晚的动静并未惊扰她,梅儿坐在外间的塌上等了一刻钟,陈嬷嬷才被一个丫鬟从里间搀扶着出来,见梅儿小脸煞白神色异常,陈嬷嬷上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梅儿担心老人家受到惊吓,没敢一五一十的说起,勉强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就是听说昨晚王府里闹了刺客,心里有些担心。” 扶着陈嬷嬷的丫鬟凑在陈嬷嬷耳边说道:“听说那刺客昨晚跑到晋王殿来了,幸好被侍卫抓住了。” 陈嬷嬷戳了戳手中的拐棍儿,沉着脸道:“哪来的贼毛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到晋王府撒野。”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梅儿单薄的削肩安慰道:“人既然已经抓到,王妃定会处理好,姑娘不必担心。” 梅儿心里藏着事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陈嬷嬷冲着殿内服侍的丫鬟们吩咐道:“摆早饭吧,让梅儿丫头也在这里一起用了。”说着转身拉着梅儿道:“来,陪我这老婆子吃些东西,肚子吃饱了,人才会有胆气。” 梅儿笑着点点头,乖顺的跟着陈嬷嬷一起坐到桌前。 早饭还未用完,几个婆子径直进了西侧殿,见到陈嬷嬷恭敬的问了安,陈嬷嬷见几人满脸凶色,筷子“吧嗒”一声落下,冷着脸问道:“大清早的,你们是哪个殿里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领头的婆子上前回道:“咱们是栖霞殿王妃身边当差的,奉王妃的命来请梅儿姑娘过去一趟。” 梅儿听说苏婉找她,眼皮猛的跳了两下。 陈嬷嬷板着脸回道:“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 领头的婆子脸上的横肉颤了颤,面盆般的老脸上勉强堆上一丝笑意,“咱们是奉王妃的命行事,还望您老人家深明大义,不要让咱们这些当奴才的为难。”这婆子刁得很,虽是恭敬的话却特意将“奴才”二字咬得贼清。 梅儿明白,陈嬷嬷再怎们有体面也只是皇家的奴仆,在这晋王府苏婉才是真正的主子,她不愿让老人家为难,起身回道:“好吧,我这就跟你们走。” 陈嬷嬷按住梅儿,冲着婆子们问道:“可知王妃找梅儿丫头有何事?” 领头的婆子面笑心不笑的回道:“这是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只有听命行事,具体的咱们就不知道了。” 梅儿拍拍陈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放心,我在府中也没什么错处,她们不会为难我的。” 陈嬷嬷无奈的对梅儿说道道:“那你快去快回。” 梅儿点点头,跟着几个婆子进了栖霞殿,只是今日的栖霞殿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一群粗壮的仆妇各个手拿大板分立在两侧,苏婉一身正装端坐在首位,周妙姝居然也在。 “跪下!”未等梅儿反应过来,一个恶妇上前狠狠的将梅儿按在地上。 梅儿扭着身子,盯着苏婉质问道:“王妃为何无故抓我,我犯了何罪?” 苏婉坐在厚重华美的红木宽椅上,精致的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看着梅儿缓缓道:“你真的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不等梅儿开口,周妙姝哈哈一笑,狠戾的盯着梅儿说道:“还跟她客气什么,这贱人滑得很,不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她是断然不会招供的。”说着,周妙姝缓缓走到梅儿跟前,狠狠的捏住她的脸,阴戾的盯着她道:“我还真小看你了,原以为你只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空花瓶,没成想你居然是个南魏的细作。” 南魏的细作?梅儿脑袋嗡的一声,她们这是要趁着萧晋不在将这个足以灭族的罪名强加在她头上,梅儿挣扎着盯着周妙姝回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南魏的人,怎能是什么敌国细作?” “你还敢嘴硬。”周妙姝猛的一扬手,厉掌狠狠的抽在了梅儿白嫩的面上,殷红的血顿时从嘴角渗了出来。 “你自己看看吧。”苏婉朝身边的画扇使了个眼色,画扇将一副带着怪鸟图案的令牌拿到梅儿跟前,扯着她的衣领喝道:“这是在昨日那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梅儿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盯着苏婉辩解道:“那刺客身上带着这东西,管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你们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苏婉淡然一笑,弯弯的柳叶眉向上挑了挑,“你说你不认识他?偌大的王府他为何单单跑到你房间?你如何解释?” 不等梅儿开口,周妙姝又扬手在梅儿脸上抽了一掌,恶狠狠的说道:“你还跟她费什么话。”说罢,冲着左右的婆子吆喝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左右婆子齐齐的应着,提着板子上前,三两下将梅儿按在地上就要行刑。 “我看谁敢动她!”一声厉喝,唬得殿内众人一惊。 陈嬷嬷拄着拐杖进了内殿,对着左右婆子喝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婆子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周妙姝指着陈嬷嬷说道:“这蹄子是南魏细作,认证物证俱在,嬷嬷难道还要维护她不成。” 面对周妙姝咄咄逼人的架势,陈嬷嬷理也未理,拄着拐杖径直走到苏婉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问安,苏婉忙不迭的扶起陈嬷嬷,连声道:“嬷嬷这可使不得,您这样可是折煞妾身了。”说罢,扶着陈嬷嬷下首坐下。 陈嬷嬷看着苏婉说道:“府内的事情本轮不到我这做奴才的插嘴,只是王爷临走前曾命老身照看这丫头,是以老身才添着老脸来见王妃,不知这丫头到底犯了什么错。” 苏婉一副温良模样,笑着对陈嬷嬷恭敬的回道:“嬷嬷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妾身了,嬷嬷是王爷乳母,劳苦功高,本该是妾身侍奉嬷嬷才是,只是可恨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一月里得有半月是病着的,不能时常在嬷嬷跟前尽孝,实在是妾身不孝。”说着,金丝帕子捂着嘴缓缓咳了起来。 陈嬷嬷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笑着回道:“王爷能娶得王妃这样贤良的妻子真是有福气啊,府中事务虽繁杂王妃身子不好也该注意调养,莫要伤了身子。”说着,陈嬷嬷指着地上跪着的梅儿道:“这丫头若是犯了错,老身这就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起来,等王爷回来了细细查明后再处置如何?” 苏婉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咳,缓缓的回道:“府中的事妾身自该与嬷嬷商议着处理,既然嬷嬷这样说了,那妾身.......”话说到一半,苏婉便又咳了起来,虚脱的斜在椅子上弱得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周妙姝恨极了梅儿,巴不得立马将她杖毙才好,见苏婉这幅样子,生怕她被陈嬷嬷说服放了梅儿,上前说道:“这蹄子勾结南魏,如今人赃俱获,此事关系体大,嬷嬷怎能说带走就将她带走?” 陈嬷嬷沉着脸问道:“那以侧妃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啊?” “直接杖毙。”不等陈嬷嬷回应,周妙姝对着左右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打死。” “慢着!”陈嬷嬷喝道:“梅儿是王爷姬妾,纵然有错也该由府王妃做主处置,哪里伦得上郡主发号施令了?” 周妙姝哈哈一笑,不屑的回道:“若是寻常姬妾犯错当然是由王妃处置,可是这蹄子是南魏细作,此事关系体大,不是晋王府的内宅琐事,断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放了她。” 陈嬷嬷冷着脸回道:“老身从未说要放了她,而是要带回去好生看管起来,等王爷回来查明后再做处置,难道郡主信不过王爷?” 周妙姝回道:“我当然信得过表哥,只是嬷嬷老眼昏花,这蹄子是精心调教的细作,嬷嬷怎能看住她,万一一不小心放跑了她,嬷嬷可吃罪得起吗?” 陈嬷嬷被周氏气得脸色煞白,回道:“此事还未查明,纵然你周氏是个郡主也断不能滥用私刑。” 周妙姝一拍桌子,喝道:“我滥用私刑又如何?” 苏婉见时机差不多了,缓缓起身打着圆场道:“二位别吵了,如果这丫头真是南魏细作,那此事就不光是我晋王府的事,而是国事,自当交由有司细细审理,这样吧,先将她关进大牢,等王爷回来了再处置如何?”说着苏婉温和的对着陈嬷嬷说道:“嬷嬷放心吧,王爷估计十天半月就回来了,等王爷回来,此事他自有定夺。” 苏婉开口,陈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梅儿被几个婆子押了下去。 第39章入牢 咱俩终究有缘无分 众人走后,画扇一面帮苏婉按着香肩一面嘟囔道:“您说那蹄子真的会是南魏的细作吗?” 苏婉淡然一笑,挑挑眉回道:“是不是,还重要吗?”说着,她得意的一拍手,“也是凑巧,偏赶上王爷不在家出这档子事,倒是省得我费心麻烦了。” 画扇阴冷的笑笑,凑在苏婉跟前说道:“王妃真是心善,今日怎的不趁机不立马将她蹄子杖毙了呢?” 苏婉斜着美人榻上,摆弄着精致的护甲,懒懒的回道:“她今日死,还是明日死,有何区别?” 画扇会意,坏笑着道:“王妃的意思是让那蹄子死在牢里。” 苏婉淡然一笑,“她若死在我这里,王爷回来了我总是不好交代,这样的事何必我动手。”说着,玉指指着指了指昭阳殿的方向说道:“早有人按捺不住了,还用咱们动手吗?” 画扇道:“那主子与那蹄子早有嫌隙,断然不会放过她,这次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以王爷的脾气回来若见那蹄子不明不白的死了,断然不会放过那周氏,看着吧,这回非得休了她不可。王妃一箭双雕,从此可就高枕无忧了。” 苏婉侧头瞥着画扇道:“什么高枕无忧,那笨女人若是成事,还少不得咱们帮忙呢。” 画扇会意,爽快的回道:“王妃放心,我明白了。” 苏婉精致的面上带着一丝恨戾的笑容,暗暗咬着银牙狠狠的说道:“敢跟我争萧晋的贱人都得死,她苏眉一样,如今这蹄子也是一样。”想到萧晋,苏婉阴戾的面上又浮上了戚戚的哀愁,疑惑的喃喃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容貌、才学、温柔、贤良......可为何还是不能抓住他?”苏婉怔怔的想着,尖尖的护甲扣在手心的嫩肉里嵌出了几道深深的血印子,自己却浑然不觉。 梅儿被几个婆子推搡着押进了晋王府的地牢,地牢挖在地下,里面暗无天日臭气熏天,梅儿刚进去便忍不住恶心得一阵干呕。 狱卒见是个极水灵的丫头,从婆子手中扯过人,摇头道:“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做人,送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好?”说罢,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扯进了一间牢房里。 梅儿一个没忍住,扶着牢门吐了个稀里哗啦,身子虚脱一般坐在一团稻草堆里,用手紧紧捂住鼻子,还未等她喘过气来,便听到周妙姝尖声尖气的叫骂声从牢门口传来,“死奴才竟敢拦我?我看你活腻歪了吧?” 狱卒战战兢兢道:“侧妃主子,这里是暗牢,关的都是重犯,无令不得入内啊,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小的了。” “你到底让不让开?” “主子,小的真的不敢放您进去啊。” 说话间,画扇赶了过来,对着狱卒说道:“刚刚送进来的是南魏的细作,侧妃命王妃之命前来审讯,你们还不放行。” 狱卒见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只好怏怏的让开。周妙姝斜了画扇一眼刚要抬腿往里走,画扇上前讨好似的一笑,说道:“郡主金枝玉叶,连咱们王妃都要敬您三分,这蹄子几次三番的跟您做对,连奴才都看不过去了。” 周妙姝哈哈一笑,“如今她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带着几个婆子径直进了牢房。 周妙姝见了坐在地上的梅儿,对着左右的婆子道:“给我狠狠的打,只要别打死就行。” 两个婆子袖子里掏出鞭子照着梅儿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梅儿被打得滚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盯着周妙姝骂道:“你打死我也无法改变萧晋讨厌你的事实,你这个可怜又可悲的蠢女人。” 周妙姝气得面目扭曲,喝住了婆子,狠狠的捏着梅儿的脸说道:“死到临头你还敢跟我作对,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这么弄死你的,那样就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到表哥回来前我再送你上路,你再是楚楚动人又如何?哈哈,我不信他会对一具恶臭的尸体感兴趣。”说罢,夺过婆子手中的鞭子,朝着梅儿一顿狠抽。 梅儿不知自己被周妙姝折磨了多久才晕死过去,醒来时只见自己衣衫褴褛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触目惊心,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堪。 狱卒见她醒了过来,心有不忍,端过来一碗水扶着她灌了几口,梅儿嗓子里热辣辣的,骤然遇到水猛烈的咳了起来,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狱卒放下碗,将破烂的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摇着头叹道:“进了这里的都是大恶之徒,可怜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说着,出去端来一碗粗糙的饭食,放在梅儿手里,梅儿没有一点胃口,虚弱的推开,沙哑着说道:“我不想吃。” 这狱卒常年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见惯了人世悲惨,心里早已麻木,可见这样一个水灵的姑娘被折磨成这样,却仍旧不免勾起了他的怜悯之心,无奈的劝道:“你进来都两天了,吃点东西吧,我看她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不吃东西更熬不住了。” “我吃不下。”梅儿虚弱的回道。 狱卒见昨日周妙姝和画扇如此情形,便已猜出八九,叹着气继续道:“也不知你这姑娘有没有能耐熬到王爷回来,若是能熬到王爷回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提到萧晋,梅儿眼里滴出热泪,滚在干裂的唇上一片腥咸腥。 狱卒见状,又将饭碗推给她,劝道:“你多少吃些吧。” 此刻,梅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再看萧晋一眼。 她哆嗦着抓起糙饭塞进嘴里,勉强咀嚼了几口便又浑浑噩噩的昏死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都是萧晋,她梦到了小时候她坐在秋千上,萧晋推她荡秋千的场景,那秋千荡得可真高,她坐在上面忽忽悠悠的仿佛要被荡到云彩上去。她梦到了萧晋爬到树上上摘下了红红的果子,用绣着龙纹的袖口擦拭干净递给她,她喜滋滋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却是满嘴腥甜的味道。她梦到了夏日里她拽着他去湖里捉鱼,她光着脚丫子躺在水里,许是水里的泥沙太粗了,扎得她脚上火辣辣的疼。 她是苏眉,不是什么南魏细作,她爱他,不是来害他的。 她不知萧晋听到苏婉她们的诬陷会不会信自己,她不想让他误解自己,她想亲口告诉他真相。 梅儿血肉模糊的躺在潮湿阴冷的地上,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变冷,上一世被萧暮毒杀临死前的那种熟悉感觉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冲进来将她抱在怀里。 萧晋—— 我终究是等不到你了。 纵有两世情缘,咱俩终究是无分。 第40章得救 她是他的挚爱 “梅儿,你醒醒,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这声音那样熟悉,是萧晋吗?梅儿想再看看他,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 “梅儿,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护好你,是我错了,求求你醒过来。” 真的是萧晋,她就是变成了鬼也能辨别出他的声音。 “梅儿,求你了,别再这么抛下我好不好?” 不是我想抛下你,是她们容不下我活在这世上,梅儿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像一只纸鸢缓缓的飘了起来。 “这次,你若再这样弃我而去,我也绝不独活在这世上了。” “不,你要好好活着。”她想跟在他厮守在一起,却不想他跟着自己一起死去,她爱他,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她又要死了,却真真正正的原谅了他,上一世哪怕他真的辜负了她,她也不怨了,这一世,他最爱的仍旧是苏婉,她也不怨了。 她只想让他好好的,她心里着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萧晋哭得像个受伤的孩子,自顾喃喃道:“自从她走了后,我觉得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牵挂的人了,直到遇到你,你们仿佛就是一个人,我是多么的庆幸,老天又给我一次机会,可是如今你也要弃我而去......” 他的声音带着轻轻的抽搭声在她耳边逐渐清晰起来,她心里暖暖的,拼劲全身力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萧晋惊喜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道:“你醒了,唉,你真的醒了。”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泪水从他英俊的面上大滴大滴的滚落。 梅儿手指微微动了动,又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能感觉到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因为有他在身边她心里就十分踏实。 她昏睡了许久,再次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萧晋英俊却略带憔悴的面孔。 “我不是南魏细作。”她看着他哽咽着说道。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的回道:“嗯,我信你。” 她鼻子一酸,心里一阵委屈,“是她们诬陷我。” 他俯身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回道:“你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她委屈着哭着对他说:“她们打我。” 他握紧了拳头,泪水涌了出来,心疼的抚着她回道:“我不会放过她们。” 容奔拿着几页纸笺已在侯在晋王殿外侯了三天,见萧晋终于出来了,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萧晋接过容奔递上来的纸笺,展开略略看了一眼,面色骤然变冷,哑着嗓子问道:“那人招供了。” 容奔拱手问道:“已经招供。” 萧晋面色阴沉,将手中的纸笺撕得粉碎,扬手散在地上,冷冷的说道:“此事不得被任何人知晓,带我去见他。” 容奔拱手回说“是”,一路随着萧晋来到暗牢。 一间狭小的牢房里关着的人正是那晚捉到的刺客,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容奔打开牢门将他拖到萧晋跟前,萧晋问道:“你真的是南魏人。” 那人点点头。 萧晋又问道:“除了你,还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吗?” 那人耷拉着脑袋,显然已被折磨得完全丧失了毅力,哑着嗓子回道:“还有二当家的知道。” 萧晋猜出他口中的二当家的就是那日望春楼里那不男不女的人,接着问道:“二当家的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那人虚弱的抬起头,一双死鱼眼看着萧晋回道:“她神秘得很,一直都是她跟我联系,我真的不知她在哪。” 萧晋能判断出这人确实不知那人的藏身之处,那人应该是南魏细作里一个重要人物,该是十分隐秘才是。 萧晋朝着他点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接着便从腰间掏出匕首,利落的将他一刀封喉。 萧晋大步出了暗牢,径直朝着朝阳殿而去,周妙姝见萧晋带着一身杀气而来,唬得六神无主,知他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哭着跪地求饶道:“表哥,你听我说,那梅儿真的是南魏细作,所以我才会......” 不等他说完,萧晋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周妙姝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伏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指着萧晋嘶吼道:“你疯了吗?为了一个贱婢经敢打我。” 萧晋二话不说,猛的扯起她,丝毫不理会她的哭嚷求饶一路拖着出了昭阳殿,径直朝着地牢而去。 周妙姝被萧晋拖进地牢,吓得花容失色,大哭着抱着萧晋的大腿求道:“表哥难道要为了个处心积虑害你的人而这样狠心对我吗?” 萧晋铁青着脸推开周妙姝,恶狠狠的回道:“我没杀你已是手下留情。” “表哥,表哥,你好狠心......” 任周妙姝撕心裂肺的吼叫,萧晋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晋自见到地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梅儿起,便彻底失去了理智,先是不问青红皂白的重责了晋王殿奉命看住梅儿的侍卫,又将长公主的女儿周郡主关进了地牢,还将那南魏细作灭了口,一向睿智冷静的萧晋一夕间像完全变了个人。 他疯狂的举止容奔不敢阻拦,可是却不能眼见着他以身犯险,那刺客已经招供,梅儿分明就是南魏细作,萧晋还要亲近她岂不是...... “王爷,您看这晋王殿是不是该再多派些侍卫。”容奔眼见着萧晋又要去西偏殿,不敢公然忤逆,只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他。 萧晋当然能明白容奔的顾虑,证据确凿这女子与南魏脱不开干系,但是他还是信她,信她是真心爱着自己的,他更是全身心的爱着她,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他曾经痛失所爱,今生还能遇到挚爱,萧晋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即使她真是南魏的人,他相信自己也有能力应付。 “不必。”萧晋沉着脸扔下两个字,抬腿进了西侧殿。 梅儿一直发着高热,萧晋坐在她身边,大手摸摸她滚烫的额头仍旧烫的吓人,不由得紧锁双眉。 梅儿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头疼欲裂,虽然已经敷上了草药,但身上每一块皮肉却仍旧是火辣辣的疼,她看到萧晋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哑着嗓子问道:“我会死吗?” 萧晋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你安心睡吧。” 梅儿微微点点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嬷嬷不知何时拄着拐杖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萧晋起身问道:“这么晚了,嬷嬷怎么还不休息。” 陈嬷嬷看着萧晋熬得乌黑的眼圈,心疼的叹口气,回道:“我在这里替你守着这丫头,你去睡会吧。” “我不困。” “你都三天三夜没休息了,怎能不累呢,听嬷嬷的话,去睡会吧。” “我无碍的,嬷嬷不必担心。” 陈嬷嬷见萧晋熬得瘦了一圈,心疼得淌下了几滴老泪,一面抹着泪一面自责的絮叨道:“都是我这老骨头不中用,没帮你护好这丫头。” 萧晋将陈嬷嬷扶着坐下,安慰道:“都是周氏那恶妇的罪过,我知嬷嬷已经尽力了。” 陈嬷嬷拍着萧晋的手叹着气回道:“周氏嚣张跋扈确实不是良配,可是她毕竟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我听说你将那周氏关进了地牢,你这样做长公主那里可如何交代啊。” 萧晋愤愤道:“这妇人心狠手辣,不办她,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陈嬷嬷侧头看看床上人事不知的梅儿,叹着气道:“好好的一个姑娘被她折磨成这样,这妇人实在可恨。”转而看着萧晋无奈道:“你母后过世多年,陛下心怀愧疚,一直还未立后,那璃妃野心勃勃,你若真的得罪了你那皇姑母,她若一气之下与那璃妃沆瀣一气,那这后位迟早要落在她头上,那么暮王可就如虎添翼了,你若再想夺回储君之位恐怕更是难上加难,再说了,你那皇姑母也在你母后过世后对你多有关照,有这份恩情在纵使你再心疼这丫头,也不得不隐忍啊。” 萧晋脸色铁青,回道:“若不是看在我自幼丧母,念着这皇姑母曾经多方关照的份上,我今日非杀了那贱妇不可。” 正说着,殿外侍女入内回道:“启禀王爷,王妃殿外求见。” 萧晋利落的一挥袖子,冷冷的回道:“不见。” 容嬷嬷看着萧晋劝道:“自你回来这几日王妃每日都来苦求,你就见见她吧。” 萧晋脸冷得如腊月冰雪,对着侍女回道:“以后她再来求见不必再来回禀,直接告诉她本王不想见她。” 侍女领命而去,陈嬷嬷见萧晋态度决然也不好再劝,慢慢的挪到梅儿床边伸手试试她额头,喃喃道:“怎的还这样热。” 萧晋过来替她掖掖被子,苦着脸回道:“太医开的要已经灌进去了,就是不见好转。” 陈嬷嬷见萧晋焦心,劝道:“王爷莫急,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孩子年轻,吃几日药慢慢将养着就会好起来的。” 萧晋转身拿起毛巾浸到水盆中,陈嬷嬷赶忙上前,“王爷怎能做这样的事,让老身来吧。” 萧晋顶着一张苦瓜脸,讷讷的回道:“无碍。”说着,从水中捞出湿漉漉的毛巾,攥得半干,走到床边,小心的敷在梅儿额上。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萧晋坐在梅儿床边,一直拉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天光放亮。 不知为何,只要跟她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萧晋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又将梅儿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正要换上新的。 侍女莲步见了内殿,神色略带慌乱的对着萧晋回道:“禀王爷,端敬长公主驾到,正在前殿候着,说要立刻见王爷。” 第41章震怒 他要为她做主 端敬长公主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被萧晋关进了地牢,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天还未亮便心急如焚的赶到了晋王府,见到萧晋冰冷着脸开口质问道:“姝儿在哪里?” 萧晋上前亲自为端敬长公主奉了一杯香茶,回道:“表妹在府中好好的。” 长公主接过茶盏,重重的搁在桌上,强压着满腔怒气回道:“好好的?你都将她关在地牢里了,还敢说她好好的。” 萧晋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用茶盖子慢慢的拨弄着里面的茶叶,缓缓的回道:“既然姑母已经知晓,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辨别的了。” 长公主知他是个素来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强忍着恨不得上去抽他一耳光的冲动,走到萧晋跟前,极力缓着语气说道:“阿晋,姑母知道姝儿骄纵了些......” 长公主的话才开了个头,萧晋瞥着她冷笑道:“哦?原来姑母也知她骄纵啊?”接着,萧晋看着长公主咬着牙狠狠的回了句,“她哪里是骄纵了些,分明就是心思歹毒。” “阿晋---”长公主蛾眉紧锁,失去了耐心,死死的盯着萧晋冷着脸问道:“莫非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贱妾,想要了姝儿的命不成?” 萧晋放下茶盏,冲着长公主一拱手,用极平静的语气回道:“看在姑母曾经照拂我的恩情上,我不会要了她的命。” 长公主气得花容失色,哆嗦着指着萧晋吼道:“你还好意思提恩情?若不是我当年明里暗里照拂你们兄弟,你们早命丧那璃妃手里了,好哇!如今你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本公主的庇护了,但你也不能恩将仇报!” 萧晋幼年丧母,璃妃宫中独大,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日后出头,曾千方百计的暗害他们兄弟,端敬长公主确实帮他们渡过了许多劫难,萧晋也是念在当年的恩情,所以当周妙姝耍心机要赖上他时,他为了姑母的颜面虽百般不愿却也还是稀里糊涂的纳了周氏。 可如今她却将他心爱的女人害成那样,哪怕是亏欠了长公主天大的恩情,他也断不能放过她。 萧晋缓了一口气,回道:“姑母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可是表妹居然犯下如此罪过。” 长公主见萧晋语气中似乎有松缓的余地,也深知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泪眼婆娑的拉着他道:“阿晋,姑母就这么一个孩儿,都是姑母的错将她惯坏了,你看在姑母的面上放过她这一次好不好。” 萧晋最受不得别人的悲情攻势,扶住长公主缓声安慰道:“姑母放心,妙姝虽在牢里,但有吃有喝,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是什么话?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放人,听他这口气是要让她那宝贝女儿待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一辈子了,长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萧晋,气恼着吼道:“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为了个贱婢还要让你表妹一辈子待在牢里不成?”说着,吩咐带来的一干子婢女道:“去将那贱人带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竟然将这没良心的兔崽子迷惑成这样。” 左右侍婢踟蹰着不敢妄动,端敬长公主厉声道:“去呀!我这个长公主还做不了主了是吧?” 侍婢们诺诺的领命,萧晋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我看谁敢!” 长公主见萧晋竟然公然忤逆她,气得将桌上茶盏一股脑猛的甩到地上,对着带来的奴婢怒吼道:“去!将那贱人给我带来。” 婢女们见状,连忙应着就要去拿人。 萧晋一使眼色,殿外一干侍卫手持兵刃一拥而入,将那群婢女团团围住。 长公主气得指着萧晋骂道:“你胆敢如此无礼!” 萧晋冷着脸回道:“这是我府上,姑母硬要拿我的人,到底是谁无礼?” 长公主气得一挥水袖,指着萧晋恶狠狠的冷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我的侄儿可不止你一个,既然你小子不仁,就别怪我这做姑母的不义。”说罢,带着众人愤然而去。 苏婉匆匆赶来,见长公主如此模样,赶紧上前拉住端敬的衣袖劝道:“姑母息怒。” 不等长公主反应,萧晋冷着脸冲着苏婉训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苏婉头次见萧晋如此模样,惊得一哆嗦,诺诺的松开了长公主,端敬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萧晋,扔下一句,“好小子,你给我等着。”说罢,怒气冲冲的出了晋王府。 长公主走后,苏婉瞥着萧晋的神色缓缓跪地,带着哭腔说道:“妾身有罪,特来向王爷请罪。” 她一袭素衣荆钗,披散着头发,赤足伏跪在地,哭得梨花带雨,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晋头也不抬,沉着脸,只冷冷的问道:“我听说那日有人传你之命,放周氏进牢中私自审讯梅儿,可有此事?” 萧晋自回府,苏婉几次求见都被萧晋拒之门外,心中便已慌了。她原以为萧晋只是对梅儿有几分好感而已,因为她曾经三番五次试探他要将梅儿扶成姨娘,都被萧晋拒绝了。 她哪里知道萧晋与梅儿之间的种种,只揣测着若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一个女人,怎会不想着给她名分,却没成想他竟然已对她已是如此痴迷在意,为了给她做主竟不惜与长公主闹翻,甚至对她也是态度大变,这是苏婉万万没有料到的。 苏婉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泪水,带着满腹的委屈回道:“妾身与王爷夫妻数载,王爷竟然不信妾身为人?” 萧晋依旧冷着脸,重复道:“我只问你此事是不是你所为?” 若是以前,天大的事只要苏婉在萧晋跟前来一出卖惨装可怜,他都要心软,可今日他似乎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竟然这么在乎她! 苏婉的心如同被老陈醋浸了一样,百般酸楚,跪着爬到萧晋跟前拉着他的衣襟,望着他哭着道:“王爷,你真的不信妾身了吗?” 萧晋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问道:“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 自己都将楚楚可怜这出戏超常发挥的演绎到极致了,却还是没有打动萧晋,可见他对那女人真是爱到骨头里去了,那么她这个王妃又算什么?难道在他心里竟比不上她半分? 苏婉心里又气又急,再也按捺不住,伤心的冲着萧晋回道:“是我又怎样?难道王爷为了那女人真的连咱们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是吗?” 萧晋猛的扯起她,双目赤红的盯着她阴戾的回道:“这些年我萧晋一直对得起你,没成想你竟如此蛇蝎心肠。”说着,萧晋狠狠的将她推在地上,冷着脸回道:“既然如此,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看在已故的她的份上,本王给你留些脸面,你自求下堂去吧。” 苏婉委顿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晋,这个他嫁了七八载的夫君,竟是如此陌生,“王爷----”她惊诧着唤着他。 她不信她真的对她能如此绝情,那个高高在上文韬武略的英俊夫君是她最为引以为傲的资本。 “你去吧。”萧晋心意已决,看也不看苏婉,只朝着她无力的摆摆手。 第42章情种 她对我至关重要 “你去吧。”萧晋心意已决,看也不看苏婉,只朝着她无力的摆摆手。 一旁的画扇见萧晋真的要休弃苏婉惊得六神无主,王爷疯了,王爷为了那蹄子疯了! 画扇跪地朝着萧晋一面磕头一面求道:“王爷,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这样对王妃呢,王妃对您可是一往情深啊,求求您放过王妃吧,求求您.....” 萧晋一脚将她踢翻,怒骂道:“心狠手辣的死蹄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天是不是你去传的命,谁给你的胆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罢,冷着脸冲着殿外的侍卫吩咐道:“将她拖下去,杖毙!” 画扇一听,吓得当场瘫软在地上,苏婉哭着上前抱住萧晋的大腿,“王爷,这丫头从小跟着我,是我贴身的婢女,求求你放了她吧,我求求你了。” 萧晋根本不理会,对着侍卫催道:“拖下去。” 画扇见事无转圜,心一横,对着萧晋说道:“王妃最是温顺贤良当初曾一再劝王爷收了那梅儿做姨娘,又怎会去害她?是奴婢看不惯那梅儿,这才假传王妃命令让周侧妃对她用刑的,一切都是奴才错,不干王妃的事,请王爷放过王妃。” 苏婉画扇的话将事情揽了过去,哭着扑在他怀中抽抽搭搭道:“王爷,咱们这些年夫妻,你还不知我为人吗?我怎会去害人呢?”说着,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萧晋说道:“王爷曾在忘父坟茔前亲口承诺要护我一辈子的,你都忘了吗?王爷,王爷-----” 萧晋转身,看着画扇质问道:“当真是你这蹄子假传王妃命令?” 苏婉伏在萧晋怀中,暗暗朝着画扇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画扇自知是否承认她都是在劫难逃,心想若是王爷能饶恕了王妃,王妃为她求个情,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所以连连点头回道:“确实是我私传王妃之命,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了,求王爷念在我尽心服侍王妃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苏婉伏在萧晋怀中,抬起头看着画扇哭道:“你这蹄子,我一向待你不薄,常教导你要待人宽和,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你犯下如此大错,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画扇一脸错愕的看着苏婉,还未等她开口,左右侍卫上前,将她拖了下去。 殿外传来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啪啪”的声响和画扇鬼哭狼嚎的叫喊。 那画扇是苏婉母亲生前精挑细选给她的贴身丫鬟,这些年做牛做马的精心服侍她,苏婉心里微微有些不忍,瞥着萧晋阴冷的脸,却还是忍着没敢求情。 萧晋始终是面色阴冷,一会功夫,殿外的叫喊声渐渐微弱下去,仗责声随着骤然停住,萧晋这才抬腿出去。 苏婉委顿在地,看着萧晋决然而去的冷漠背影心底冰凉一片,她踉跄着出了前殿,画扇已被杖毙,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看着她圆睁着的双眼,苏婉喃喃道:“你莫怪我,要怪就怪那贱人偷去了他的心。” 萧晋回到西侧殿,陈嬷嬷正在照顾梅儿,萧晋上前试试她额头眉头紧锁,“怎么还是这样热?” 陈嬷嬷小心的为梅儿敷上温毛巾,“王爷莫急,刚才太医已经来过,为她诊了脉,已说无碍。” 萧晋抚摸着梅儿烧得滚烫的小脸,回道:“怎么无碍?我看这高热一点都没退。” 陈嬷嬷安慰道:“王爷莫要心急,再吃几副药就能退下去了。” 萧晋在梅儿身边坐下,细细的看着她。 陈嬷嬷踟蹰着问道:“刚才长公主来府上了。” 萧晋点点头。 陈嬷嬷问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将郡主关一辈子吧。” 萧晋握了握梅儿的小手,冷着脸回道:“看梅儿能不能早日好起来吧,若是她好好的,我或许会念在姑母的面上,让她吃够了苦头后或许饶了她,若是梅儿有个好歹,那只好让她陪葬了。” 陈嬷嬷知道再是苦劝也是无济于事,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问道:“那王妃那边呢?” 萧晋回道:“还未完全查明,但是若是她真敢存着坏心也休怪我无情,念在她是她嫡亲堂妹的份上,我给会给她留些颜面,不会休书于她,就让她自请下堂去吧。” 萧晋如此,连陈嬷嬷也有些出乎预料,一个卑微的小姬妾纵然有可爱可怜之处,萧晋睿智冷静之人,怎会为了她变得如此不管不顾呢。陈嬷嬷忍不住劝道:“如今圣上圣体违和,储君空悬,王爷万不可错了心神,因小失大啊。” 萧晋转过头看着陈嬷嬷回道:“梅儿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我不能没有她。” 陈嬷嬷一时错愕,踟蹰着又要开口相劝,萧晋知她替自己忧心,笑着劝道:“嬷嬷不必为我操心,您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陈嬷嬷相信他是个有主见有心机的主儿,但却是个不折不扣情种,不然也不会为了苏眉一时冲动丢了太子之位,陈嬷嬷无奈的摇摇头,缓缓念叨着:“老身只希望王爷莫再做出冲动的事来。” 萧晋脸色一冷,握着梅儿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 又过了三两日,梅儿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人也清醒过来,只是身上还带着伤,不能起身,萧晋喜不自胜,每日端汤喂药照顾得无微不至。 梅儿见他熬得瘦了一大圈,拉着他的手笑半是调侃的说道:“妾身卑微,劳烦王爷亲自照料真是不敢当。” 萧晋见她又有力气来怄自己了,心里立马踏实了许多,凑在她跟前坏笑着道:“本王自己的女人,我不亲自照料还能推给谁。” 提到是他的女人,梅儿才想去他去南面前夕那样粗蛮要了她那茬,抬手捏住他的耳朵,狠狠的转了大半圈,“你这混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萧晋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姑奶奶,我错了,哎呀呀,疼死了,快放手。” 梅儿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咬牙切齿的差点将他耳朵拧成麻花才罢休。 萧晋疼得倒吸凉气,腾的起身,一面揉着火辣辣的耳朵,一面斜着梅儿道:“你要谋杀亲夫吗?” 梅儿想起他那天的凶神恶煞对自己的死样子,仍旧觉得不解恨,冲着他道:“我还没掐过瘾呢,你把那只耳朵也伸过来。” 萧晋后退两步,嬉笑着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啊。” 梅儿不依不饶道,“你过不过来?”说着,便要起身,只是微微一动便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一皱眉。 萧晋赶紧过来,扶住她,“别动,别动,好好躺下。” 梅儿缓过劲来,斜着萧晋道:“那你把那只耳朵也伸过来让我掐掐。” 萧晋只要硬着头皮侧过头,将那只难逃一劫的耳朵露在她跟前,可怜巴巴的乞求道:“那你下手轻点。” 梅儿一把捏住,咬牙切齿的又如法炮制的转了大半圈,咬着尖尖的小虎牙,冲着龇牙咧嘴的萧晋回道:“你那天怎么不知道轻点呢,嗯?” 萧晋疼得嗷嗷直叫,“姑奶奶,你快放开,啊呀呀,你真是我的活祖宗。” 梅儿狠狠的出了这口气,这才放开萧晋,看着她警告道:“今后你再敢跟我犯浑,看我不将你耳朵拧下来。” 萧晋嘶嘶哈哈的揉着被扭得紫红的两个大耳朵,贼笑着凑到梅儿耳边道:“你放心吧,以后再那个,就不会疼了。” 梅儿狠狠的捶着他骂道:“滚开,谁要跟你那个。” 第43章宠溺 喂胖了给我当王妃 二人正在打闹,侍女端来清粥小菜,萧晋接过来,一勺勺的吹凉了喂给梅儿,梅儿吃了大半碗,推着道:“够了,我吃饱了。” 萧晋又舀了一勺劝道:“再吃点。”梅儿勉强吃下,推着粥碗回道:“好了,真的饱了。” 萧晋又舀了一勺,“你多吃些,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梅儿斜着他道:“瘦点不好吗?” 萧晋将勺子凑到她跟前,哄道:“瘦了不好,将你喂得胖胖的好给我当王妃。” 梅儿一顿,推过萧晋递来的勺子不再言语。 萧晋拿绢子帮梅儿试着嘴角,逗趣道:“本王要封你为妃,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吧,不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儿,我可不放过你。” 梅儿垂着眼角,冷着脸道:“你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每次提到苏婉梅儿便是一脸不悦,萧晋只当她是在吃醋,笑着道:“不给你个王妃当当,我这晋王府也容不下你啊。” 梅儿侧过头,想起前阵子被苏婉和周妙姝所害受的万般委屈,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萧晋见她委屈,心里纠得生疼,揽住她哄道:“那些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正在这时,容奔神色慌张的进来对着萧晋回道:“王爷,皇上和端敬长公主来了,已到了大门口了,您快去接驾吧。” 萧晋为了她处置众人的事梅儿早听陈嬷嬷跟她说过了,说实在的他为她能做到这样,她心里着实安慰。这次经历了生死,又见他这样爱重她,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珍惜萧晋和他共度下半生。 她虽然恨极了周妙姝,却也知道她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得罪了端敬长公主对萧晋十分不利,梅儿看着萧晋说道:“你快放了周氏吧,我不想你为了我得罪长公主。” 萧晋沉着脸回道:“有我在,你不用怕她。” 梅儿看着萧晋孩子气的模样,忍着笑劝道:“我没怕她,只是我如今好好的,她毕竟也未能置我于死地,我也不想你再难为她了,你快将她放了吧。” 容奔忍不住急着劝道:“王爷,您将周氏关进地牢这事,如今都惊动圣驾了,梅儿姑娘既然都不计较了,属下也劝您放了那周氏吧。” 萧晋伸手刮了刮梅儿的鼻尖,“你倒是会做好人。” 梅儿推开他催道:“别在这浑闹了,快去接驾吧。” 端敬长公主与萧晋要人无果别气得去找永熙帝告状,只是皇帝日理万机等抽出空闲见她已是过了三五日光景,宝贝女儿还被萧晋关在地牢里,端敬长公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永熙帝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将萧晋骂了个狗血喷头,非要拉着皇帝老弟去跟萧晋要人。 永熙帝听说儿子居然将外甥女关进了地牢也着实被气了个半死,他深知儿子脾气,一旦犯起倔来,八头牛都拉不住,只好亲自带着老姐来晋王府要人。 长公主一见萧晋仿佛见了仇人一般,指着萧晋的鼻子骂道:“如今你老子都来了,你还不将姝儿放了。” 萧晋振振有词的回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周氏既然当初非要嫁进我晋王府,便是我晋王府的人,她不恪守妇道遵守坏了规矩,侄儿按照府规办她乃是我的家事,姑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侄儿家事,是何道理?” 长公主气得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扯着永熙帝的龙袍嚷嚷道:“皇弟,你看你这好儿子,非要置我女儿于死地不可,你到底管不管?” 永熙帝重重的咳了几声,板着脸对萧晋道:“姝儿纵使有错,你也该念着你姑母的面上,怎能将她关进地牢呢?快将她放出来吧。” 萧晋对着永熙帝深深一鞠,恭敬回道:“年幼时父皇常训诫儿臣欲治国需要先修其身,先齐其家,孩儿一直不敢忘,自分府别居以来,一直谨慎持家,唯恐她们仗着皇家威势做出有辱咱们皇家脸面的事,周氏既与儿臣是嫡亲表兄妹,又贵为郡主,犯了错,儿臣更要以家法严惩,如若不然,儿臣真对得起父皇的训诫。” 永熙帝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这个儿子别看平日里深沉讷言,但若是要是遇到较真的事儿跟你掰扯起来,就连内阁里那些个一日不弹劾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老书袋子也甘拜下风。 端敬长公主见皇帝老弟被儿子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指着萧晋骂道:“你不过是偏宠那个妾室故意伤害我儿,你做出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情来,还妄谈什么皇家脸面。”说罢,干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道:“可怜我的儿,自嫁给这兔崽子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如今被关在地牢里,生死不明,都是我这做母亲的无能啊,啊——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啊,父皇母后啊,我干脆到地下去找你们吧,你们不在,女儿连自己的骨肉都庇护不住啊---啊——我不活了——啊,我死了算了——啊,啊啊——” 永熙帝见姐姐哭得伤心,指着萧晋道:“你姑母就这一个孩儿,你想气死她不成吗?快命人将姝儿放了。” 萧晋见一向骄傲的姑母如此狼狈模样,心里也不免酸楚,上前扶起端敬长公主,讷讷的回道:“侄儿放了妙姝可以,只是姑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长公主一听,忙问道:“什么条件,你快说。” 萧晋回道:“从此我与她和离,今后她再不是我妻妾,侄儿愿意陪送给她一大笔金银,她可自行改嫁,从此我与她一别两宽。” 长公主一向眼高于顶,见萧晋竟然这样下她面子,气得面目扭曲,哆嗦着指着萧晋道:“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以为我女儿非你不可吗?好!那咱们就一别两宽,不光姝儿今后与你再无瓜葛,我端敬今后也再不是你姑母。” 萧晋轻声唤了句,“姑母----” 长公主恶狠狠的盯着萧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第44章发誓 我可从没碰过她们 不过五六日光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郡主周妙姝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蓬头垢面,双目呆滞,侍卫半拖着将她带进了前厅,她骤然见到众人已经不能相认,只像个疯婆子般缩成一团,口里喃喃的说着呓语般的胡话。 这周氏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那牢里每日严刑拷打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终日见不得半点阳光,每日只能与蚊虫老鼠为伴,那些狱卒见识了这妇人的阴险毒辣,哪里肯善待她,每日只给她一顿饭食,还都是发霉发臭不能入口的,周妙姝金枝玉叶自来只有她让别人遭罪又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几日光景便精神崩溃熬不住了。 端敬长公主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一面抱着女儿失声痛哭,一面恶狠狠的瞪着萧晋,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萧晋生吞活剥了才解恨。 永熙帝好生安慰了好一阵子,命人将长公主母女送回了公主府,转头带着怒容对萧晋责备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周氏将梅儿害成那样,萧晋倒是觉得自己就这样放了她已是大发慈悲,忍不住顶撞道:“原是周氏无礼在先,儿臣才会责罚她。” 永熙帝见他毫无愧色,气恼着猛的咳了好一阵,恼着道:“胸无大志,难成大器。”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护好,何谈大志? 萧晋见永熙帝面色难看得很,心中虽不服气,却忍着没再顶撞,规规矩矩的将皇帝老子送出了府门,便又急不可耐的回到西侧殿去看梅儿。 梅儿正半倚在床上看话本子入神,听见萧晋进来,眼睛却舍不得从书上挪开,头也不抬的来了句,“回来了啊。”算是跟他打招呼了。 萧晋几步跨到她跟前,将书从她手中夺下来,扔到一旁,责怪道:“身子才好些,费神看这东西干嘛,怎么不好生将养着呢。” 梅儿嘟嘟嘴抱怨道:“我整日窝在这床上,都快闷死了。” 萧晋抬腿上了床,挨着他躺下,支着头看着梅儿道:“我陪着你,咱俩说说话解闷。” 梅儿侧过头,看着萧晋问道:“你父皇和你那公主姑母没难为你吧?” 萧晋伸手点了点梅儿的额头,“如今这世上除了你,谁还能难为得了我啊。” 梅儿伏在他胸口,巴巴的看着他,带着歉意回道:“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我得罪了好些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萧晋极其享受她这幅小鸟依人的模样,但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却又忍不住“噗嗤”一笑。 梅儿粉拳捶着他嗔道:“你还有心思笑。” 萧晋立马收住,抱住她回道:“所以你今后要对我好点,别动不动就怄我。”说着,凑到她耳边坏笑着道:“等你身子养好了,头一件大事就是抓紧给我生个孩子。” 梅儿推开他,“你别没正形了。”说着,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问道:“说正经的呢,你得罪了长公主,她不会背后使坏阻挡你成为储君吧。” “皇位又不是她的,她能做得了什么主。”萧晋不屑一顾的笑笑,又凑过来搂住梅儿说道:“我现在最上心的就是封你为妃这事,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礼袍,我让她们提前着手给你做出来,陈嬷嬷见识多,我一会找她帮着参谋参谋唉,还有......” 梅儿不耐烦的打断他,“跟你说正事呢,你别瞎搅和。” 萧晋不服气的回道:“我这不是在说正事吗?” 梅儿知他心意,是真心实意的想立自己为妃,可是她也知道此事的难办之处,她是个青楼出身的卑微小歌姬,亲王正妃上的族谱下得玉谍,怎能容得下卑微如斯的她,以萧晋的性子硬要强封她为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那样势必又要引起一番波折。他为了上一世的她已经丢了太子之位,如今为了自己又得罪了一杆子人,她不想再给他徒增麻烦,这辈子能与他长相厮守已经足矣。 梅儿拉过他的手,回道:“能跟你在一起就够了,我不稀罕当什么妃不妃的。 萧晋头次听梅儿如此向自己示爱,简直是受宠若惊,险些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涕泪交流,哽咽着道:“我只是不想委屈了你。” 梅儿靠在他肩头,“你真心待我就够了。”说着,又巴巴的看着萧晋问道:“我只是担心因为我的事影响你前途。” 萧晋见她为了自己操心的小媳妇模样,心里虽极其享受,却不忍她为自己担忧,外面的事他有能力料理,他只想她无忧无虑的被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女人,萧晋温柔的亲了亲梅儿光洁的额头,调笑着回道:“你真的希望我今后继承大统当皇帝?” 这是他一直的理想啊,他经历那么多苦难挫磨,不就是盼着自己能够万人之上吗?梅儿看着萧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萧晋仰面躺下,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当皇帝好哇,三宫六院美女成群,享不尽的艳福......” 梅儿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咬着牙说道:“你敢?” 萧晋疼得龇牙咧嘴,掰开梅儿的手,揉着耳朵说道:“皇帝不都是妻妾成群吗?” 梅儿讪笑着看着萧晋道:“你现在也是妻妾成群啊。” 萧晋见梅儿不悦,一骨碌爬起来赌咒发誓似的对她道:“西小院那些个都是别人强塞给我的,我可重来没碰过。” 这个梅儿知道,想到那些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被埋没在那里,梅儿便觉得好生不公平,对萧晋说道:“你既然不想要,又何必白白耽误人家大好青春?” 萧晋立马讨好似的回道:“是我以前疏忽了,我明日就命人给她们一笔钱放她们出府。” 梅儿点头,表示赞同。萧晋微微松了一口气,仍旧怕她心里有什么,赶着解释道:“我本来就没想娶妙姝,是她一时任性,我才不得已而为之。”说着,看着梅儿表白道:“但是天地良心,我可真的从来没碰过她。如今,我已经当着父皇和姑母的面与她和离,今后她也不算是我萧晋的妻妾了。” 梅儿忍不住问道:“那苏婉呢?” 苏婉一直是梅儿心里的一道坎,前世留下的一道她无法释怀的坎儿。 正说着,殿外侍女进来回禀说,苏婉殿外求见,萧晋脸色一沉回道:“不见。” 侍女诺诺的领命而去,提起苏婉,梅儿只觉得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突然多出了一道缝隙,暗自叹了一口气。 三个人的爱情到底还是太拥挤,每个人都不能开怀。 苏婉跪在殿外求了好一阵子见萧晋仍不肯见她,只好怏怏的回到栖霞殿。 如今的栖霞殿早不负往日的荣光,一杆子心腹仆妇都因那日的事被萧晋发落,或是撵出府,或是变卖,几个奉她之命从陈嬷嬷那里将梅儿带走的心腹直接被萧晋下令杖毙。 这生生是在打她的脸,如今别说晋王府就连外面的仕宦贵府女眷间都传开了,晋王妃已经失宠,正妃之位或许不保。 萧晋那日已经与她明言要她自请下堂求去,画扇虽为她顶了罪,但他却却一直不肯再见她,不给她一丝辩白的机会,看来他似乎已经铁了心要废弃自己立那女人为妃了。 苏婉环顾着这曾经无限尊荣的栖霞殿,多年处心积虑的思谋,多年忍辱负重的坚忍讨好,难道就要这样付之东流了吗?她苏婉才貌双全,难道真的要败在一个卑微的小姬妾之手? 她不甘心! 第45章立后 外面的事有我呢 梅儿在床上将养了数日便能下地了,萧晋见梅儿身子大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恢复了每日上朝下朝处理公务的心思。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萧晋府中的事还未完全料理妥当,前朝后宫却又掀起了立后的风儿。 陈皇后薨逝多年,后位一直空悬,这立后之风不知掀起过多少次了,永熙帝对陈皇后心怀愧疚,每每群臣上本立后,却都被他驳回了。只是,这次永熙帝似乎有所动容,他身子大不如前,储位空悬,后位空悬,朝中难免人心惶惶,再加上外有南魏强敌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最需要稳固朝纲。 后宫之中宾妃虽多,但论资历位份只有璃妃和静妃最高,静妃是陈皇后的亲妹妹,陈家三朝重臣,在朝中势力了得,静妃理所应当继位为后。只是,若论皇帝宠爱,璃妃却是一直独得圣宠,她虽是亡璃公主出身,那亡璃与大周有着血海深仇,但是这些却丝毫没有影响永熙帝对她的宠爱,为了她永熙帝不惜与陈皇后闹翻,不惜与朝臣冲突,可以说这璃妃是永熙帝心尖上的女人。 谁不想让自己最爱的女人为正妻呢? 永熙帝微微透露了这个打算,朝中便暗潮汹涌起来,若是立璃妃为后,那么萧暮就成了嫡子,永熙帝宠爱璃妃,爱屋及乌对皇子萧晋本来就有所偏爱,若是他再有个皇后母亲,岂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萧晋下朝归来,刚踏进府门便被一群臣子谋士堵在了书房,喋喋不休个没完,好容易打发了众人,萧晋被吵得头大如斗,回到梅儿的西侧殿一头栽倒床上赖着不肯起来。 梅儿拉起他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萧晋闭着眼问道:“你指的什么?” 梅儿戳着他脑门道:“听说璃妃就要封后了,你怎么这样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着急。” 萧晋懒懒的回道:“她能不能封后该是我父皇着急的事。” “你傻啊,她若封了后,那这储君之位岂不是......” 不等梅儿说完,萧晋俯身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亲了又亲,“你呀,就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准备给我生孩子,外面的事有我呢,嗯?” 他从小便是个的,梅儿信他,揽住他的脖子不再啰嗦,只笑着打趣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别一时大意中了人家圈套。” 萧晋不屑的一笑,“就他们那点小把戏还想套路我?”说罢,他一脸凝重的看着梅儿道:“我只怕他们这样一闹,我想封你为妃的事怕是不那么顺利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处境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怎还会在意这个,梅儿揉揉他的脸,送上一个香吻,“我根本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咱们能够日日厮守便好了。” 萧晋笑嘻嘻的凑过来,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不老实的伸进她的寝衣,贼笑着问道:“你身子是不是没事了?” 梅儿见他色眯眯的模样,推开他,娇嗔着道:“不行,还没好呢?” 梅儿穿着白色的碎花极地睡袍,三千青丝柔顺的披在肩上,亦喜亦嗔,勾得萧晋心里痒痒的。 萧晋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吻住她的樱唇,气息一点点加重,贴在她带着淡淡花香的鬓边喃喃道:“我轻一些,好不好?” 梅儿推着她嘟着嘴回道:“不行,你没轻没重的,我才不信你。” “好吧,那我不碰你。”话虽这样说,萧晋大手却更加不老实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了梅儿睡袍的带子,少女玲珑的身段一览无余,萧晋猛的咽了咽口水。 梅儿马上意识到了危险,扯过被子将自己牢牢裹成个粽子,面色微红,埋着头嗡声道:“你说好的不乱来。” 她身子还没好利索,萧晋不敢完全施展,凑在她鬓边劝道:“你放心吧,我不乱来,你将被子打开,我就抱着你好不好。”说罢,解下玉带,三两下褪去锦袍,就要往媚儿被子里钻。 梅儿死死抱着被子,红着脸嗔道:“你干什么,别进来。” 萧晋吻着她的秀发,哄着道:“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害羞什么,我就是想抱抱你,快点放我进去。” 萧晋体内烧着熊熊烈火正赖在梅儿身边软磨硬泡,殿外侍女匆忙进来隔着屏风回道:“禀王爷,栖霞殿那边来报,说,说是王,王妃她悬梁自尽了。” 梅儿与萧晋俱是一惊,萧晋问道:“人怎么样了?” 侍女回说:“听说是被膳房的前去送饭的两个小婢女发现的,已经救下了,但人还昏迷着。” 萧晋赶忙起身,穿上衣服,匆忙向栖霞殿而去。 萧晋大步进了内间,见苏婉脸色惨白的仰面躺在床上,责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半天见无人应答,萧晋出了内间,环顾一周,偌大的栖霞殿内竟无一个服侍的奴仆,这才想起这些人前阵子全被自己发落了。 他回到内间,坐在苏婉跟前扯过床上的被子想盖在她身上,被子里面抖落下一封信,萧晋信手打开,只几句话。 妾未害人,怎奈夫有疑心,无力剖白,唯有以死明志。 萧晋手中一抖,叹着气喃喃自语道:“你这又是何苦。” 殿内没有生地笼,阴冷阴冷的,萧晋悉心的为苏婉盖好被子,出了内间,走到殿外,张望了好一阵才隐约看到两个值夜的婆子,招呼到跟前吩咐道:“你们去将管家找来,再传我的令宣太医来。” 片刻,管家领着太医匆匆而来,太医为苏婉细细诊了脉,试着汗回道:“幸好发现得及时,眼下虽昏迷着,但将养几日便无碍了。” 萧晋点点头,回道:“劳烦你这几日好好照看好王妃,此事莫要声张出去。”又对着管家道:“你明日挑些能干的人派到这殿里来好生照看着。” 太医和管家点头答应着退了下去。 到了后半夜苏婉才幽幽转醒,睁眼见到萧晋,眼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哽咽着道:“是王爷救了我?” 萧晋忍不住安慰道:“幸好婢女及时发现,你为何做出这样的傻事?” 苏婉哭着拉住萧晋的手,说道:“我与王爷夫妻数载,王爷竟然不信我,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萧晋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苏婉挣扎着坐起来,伏在萧晋肩头哭着道:“妾身真的没有加害梅儿,王爷你要信我,你若就此废弃了我,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还能指望谁呢?你还不如就放妾身这样去了算了。” 萧晋扶着她躺下,板着脸问道:“你果真没有指使人放周氏对梅儿用刑?” 苏婉又挣扎着坐起来,跪在萧晋跟前指天发誓道:“我若做下此事,愿遭天谴,终日伴于青灯古佛旁,孤独终老。”说罢,流水长流,看着萧晋问道:“王爷可信我了?” 萧晋微微点点头,回道:“若真不是你做的,这王妃之位你便好生坐着吧,一应荣华富贵还像从前一样。” 苏婉拉住萧晋的手,哽咽着道:“妾身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与王爷同心。” 萧晋并未接茬,继续说道:“只是我要立梅儿为平妻,她从此与你一样是本王正妃,她天性纯良,你若心存害她之心,我绝不轻饶。” 苏婉错愕的看着萧晋问道:“妾身并未做错什么事,王爷无故纳个与我平起平坐的平妻,让着这王妃的脸面往哪里搁,今后妾身还哪有脸出门?” 萧晋冷着脸回道:“你不是只求与我同心吗?怎么又将面子看得比我的心意还重要了。” 苏婉被怼得一时无语,垂着泪,伤心的回道:“没想到,王爷终究还是不信我。” 萧晋起身,回道:“惟愿你今后好自为之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栖霞殿。 萧晋何其睿智的一个人,有些事他若成心装糊涂还好,若是真想较真苏婉怎能骗得了他? 只是尽管睿智如萧晋也有弱点,那就是心软,尤其是对女人。 周妙姝一向骄横,如果不是这回涉及他心爱之人,他也不会如此心狠,苏婉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是他多年的王妃,所以明知她对梅儿心怀叵测,他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第46章立妃 不立喜欢的人为妃不痛快 萧晋果然命人闲散了西小院里的一干姬妾,众人也知白熬在晋王府是没有出头之日的,骤然得了一大笔银子,便开开心心离开了晋王府。 香兰年幼便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原是北疆一个将军府里的小丫鬟,人海茫茫,她却是无处可去,只好怏怏的来寻梅儿。 香兰头脑简单,苦着脸跟梅儿说道:“咱俩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如今无处可去,你可别不管我。” 梅儿叹着气回道:“你如今好容易自由了,难道还想耗在这里吗?” 香兰垂着头道:“咱俩说好的你若升为姨娘就让我给你当贴身婢女,如今你都要成王妃了,还养不了我吗?” 梅儿斜着他道:“这些浑话,你听谁说的?” 香兰睁大了眼睛看着梅儿道:“你别装糊涂了,外面都传遍了,听王爷书房里当差的丫头们说,为这事王爷都和那些大臣在书房里吵了好几次了。” 梅儿气着骂道:“这败家玩意。” 香兰回道:“你干嘛骂我?” “我骂萧晋呢。” 香兰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 梅儿:“......” 萧晋忙到很晚才回来,见梅儿也还未睡,一脸得意的说道:“有进步,知道等着为夫了。” 梅儿懒得与他贫嘴,直接问道:“你真的要立我为王妃?” 萧晋自顾解着蟒袍回道:“那你还以为为夫再诓你不成。” 梅儿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朝着萧晋砸来,萧晋手疾眼快一把接在手里,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真甜。”说着,递到梅儿嘴边,“来,我的好王妃,你也吃一口。” 梅儿气恼着将那被萧晋咬了一口的苹果夺了过来,板着脸道:“我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萧晋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问道:“怎么?做我的王妃还觉得委屈?” 梅儿戳了戳萧晋的脑袋,“什么节骨眼,你有没有心。” 萧晋大大咧咧的回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外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梅儿板着脸道:“你若非要这样做,那我明日就出府去,今后再不回来。” 萧晋一顿,沉着脸回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萧晋一把拽过她,盯着她问道:“你不相信我?” 梅儿当然信他,只是担心他为此事影响大局,她盯着他回道:“你倒是想在我面前逞英雄,有没有考虑过我?” 萧晋反驳道:“我怎么没考虑你。” 梅儿回道:“你骤然将我封为王妃,上到你皇帝老子,下到那些依附你的臣子,哪个能服?肯定要给我定个魅惑主子的罪名,闹得鸡犬不宁,我不想这样。” 萧晋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梅儿回道:“你想当英雄,我还不想当妖妃呢。” 萧晋揽过她,柔声劝道:“好好好,那我再思量思量。” 梅儿推开他,“你不用思量了,这事我不同意,你若是真心为我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萧晋见她真的恼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至少也是个侧妃。” 梅儿刚要开口,萧晋冷着脸回道:“你若连这个都要推辞,就太伤我的心了。” 梅儿不再争辩,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萧晋的决定。 萧晋揽着她抱怨道:“不能让自己最爱的女人做正妻,终究是不痛快。” 梅儿仰头,眼里闪着盈盈的光芒凝着他道:“你的心意我都懂。” 萧晋俯身吻住她软软的樱唇,呢喃道:“那你今日可不许再推三阻四了。”说罢,打横抱起梅儿直奔大床而去。 杨柳依依,莺声燕语,转眼间又是一年春好处。 立后之声愈演愈烈,朝中风云诡谲,暗潮汹涌,永熙帝虽还未最后下决定,但璃妃似乎已稳操胜算。萧晋自得了梅儿,每日神清气爽,好不快活,眼瞧着朝中风云变幻却依旧不急不缓。 这日,朝瑰公主下贴晋王府约梅儿去广恩寺进香。仕宦权贵男人又男人的社交圈,女人亦有女人的社交圈,只是梅儿虽已是晋王侧妃,但却显少有人来与她结交。 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女子,凭着一副好皮囊偶然得了势罢了,能有什么前途,一些皇亲贵戚甚至听说萧晋为了她甚至得罪了端木长公主,还险些废了王妃,梅儿在她们眼中早已是红颜祸水般的存在,除了朝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一切全凭自己心思胡来的公主,又能有谁有胆子冒着得罪大人物的风险来与她结交。 上一世,梅儿便与朝瑰交好,重来一世两人成了姑嫂亦是臭味相投,梅儿爽快应邀,正要带着阿曲和香兰出门,正好与下朝回来的萧晋碰个正着。 萧晋下马,走到梅儿的车前撩起车帘子问道:“要去哪里?” 梅儿回说应朝瑰的邀请去庙里上香。 萧晋笑着回道:“我送你过去。” 梅儿问,“你不忙啊?” “不忙,走吧。”说罢,萧晋翻身上马,走在了前面。 朝瑰见了萧晋,笑着打趣道:“皇兄还亲自护送着过来啊,真是难得的体贴入微。” 萧晋笑而不语,梅儿抢着道:“正赶上他今日无事,索性跟着一起出来走走。” 朝瑰上前对着萧晋问道:“朝中因为立后之事争得不可开交,你倒是没事人一样,居然一点都不上心。” 萧晋回道:“到底立谁,父皇说了算,外人跟着起什么哄啊?” 朝瑰嘟着嘴回道:“你倒是看得开,只是父皇若立了那璃妃为后,这储君之位恐怕就是二哥的了,那你......” 不等朝瑰说完,萧晋打断道:“你吃好玩好做好你的公主就得了,瞎操心这些做什么。” 朝瑰不服气的回道:“我怎么不该操心,璃妃若是当不上皇后,那就该是我母妃当,到时候我就是嫡公主了,看谁还敢惹我。” 萧晋拍了拍她脑门,讪笑着道:“现在谁还敢惹你不成?” 朝瑰拉住萧晋的袖口,凑在他耳边道:“我母妃就是你姨母,若是她能当上皇后,不是对你争储君之位大有裨益。”说着,拉着萧晋的衣袖央求道:“你上点心好不好,别让那璃妃得逞,让我母妃做皇后。” 萧晋甩开她的手,“想让你母妃做皇后,你求我没用。”说着,指着山上的寺庙道:“你去好好求求菩萨吧。” 第47章上香 静初公主 朝瑰气恼着转过身去,拉着梅儿带着一干婢女朝着山上走去。 萧晋看着梅儿道:“你们别乱跑,我一会要出城一趟赶不回来的话,就派人来接你。” 梅儿转过头回道:“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朝瑰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调侃道:“佛家重地,你们两个别在这里撒狗粮了好不好。”说着,对着萧晋道:“有我护着呢,你还不放心吗?” 萧晋讪笑着道:“正因为有你这个闯祸精在我才不放心呢。” 朝瑰不再理他,拉着梅儿往山上走去,二人刚迈进寺门便见一花枝招展的女子从寺庙里出来。 朝瑰立住,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看着那女子道:“这么巧,皇姐也来上香啊。” 此女子正是璃妃所生的皇五女,名唤静初。 静初长着一张与璃妃酷似的妖艳面孔,虽贵为皇女,但举手投足间尽是掩饰不住的风情万种,她见了朝瑰,似乎并不愿与她多聊,敷衍着道:“我来上香为父皇母妃祈福,这就要回去了。”说罢,带着婢女就要离开。 朝瑰笑着道:“皇姐来上香也穿得这样艳丽,不知佛祖会不会怪罪姐姐心不诚啊?” 静初回过神,细目斜着朝瑰道:“心诚则灵。”说罢,暗暗叹着气道:“不知妹妹来求什么,是求夫妻和睦啊?还是求子嗣呢?” 朝瑰脸色一顿,答非所问道:“还正想跟姐姐请教呢,敢问姐姐求的是那尊佛啊?”说着,讪然一笑,“我见姐姐这阵子常来这里,估计这佛定是已经与姐姐相熟了,定然是姐姐求什么应什么了。” 静初脸色大变,指着朝瑰厉声道:“你管得着吗?” 朝瑰一摆手,“姐姐的事,我才懒得管呢。”说罢,朝着梅儿使了个眼色,径直进了寺庙。 朝瑰一直与静初不睦,这多年过去了,梅儿见她还是这幅性子,忍不住劝道:“你与她毕竟是姐妹,怎么一见面便要针尖对麦芒的。” 朝瑰不屑道:“我这皇姐跟她母妃一样,就是个祸害人的狐狸精,她原来嫁给了霍小将军,成婚不到一年便又勾搭上了武家世子,偏那霍小将军是个烈性子,不顾老将军苦劝,经闹到了父皇跟前,弄得满朝截知,父皇只好让他们和离。后来,那璃妃为了拉拢内阁老臣,又求着父皇下旨将她嫁给徐阁老的小公子,我这皇姐偏偏看上了人家已经成婚的大公子,整日里跟那大公子偷鸡摸狗的,我那五姐夫也是个败家的纨绔子弟,人又窝囊,敢怒不敢言,只能闭着眼睛当王八了,整日里寻花问柳,索性躲在外面享乐躲清静。只是那徐家大公子身边姬妾众多,空有一副好皮囊,里子估计早就掏空了,哪能满足得了我那如狼似虎的皇姐。”说着,朝瑰朝着寺后一指,继续道:“这不,我那好皇姐又在这里养了个小白脸,专供她玩乐。” 皇家贵女,竟让这样天不知耻,梅儿冷笑着道:“徐家娶了这么个媳妇也是够倒霉的了。” 朝瑰摆摆手,冷笑着道“她家还不是为了攀高枝嘛,都是自找的,再说了若是璃妃和我二皇兄真的成了势,他们家可不就跟着鸡犬升天了嘛。” 二人上了香出来,萧晋早已派人来接山下候着多时了,朝瑰看着梅儿感叹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当初若不是朝瑰阴差阳错将她送给萧晋,他们这一世恐怕又要错过了,梅儿打趣道:“这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朝瑰尴尬的笑笑,看着梅儿爽快道:“你确实该谢谢我才是,我皇兄多好的一个男人啊,可比我家那位强多了。”说罢,朝瑰感叹道:“能让他如此护着的人,除了那人,也只有你了。” 梅儿回到晋王府径直回到晋王殿,自被封为侧妃后,萧晋便让她搬到了正殿居住,正殿本就比偏殿奢华得多,梅儿住进来后,萧晋又让人着力添置了不少珍贵饰物古玩,整个大殿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萧晋还未归来,梅儿自顾用了晚膳后便进了浴室沐浴。为了梅儿沐浴,萧晋派人在晋王殿造了一间超大的浴池,侍女服侍着梅儿脱下衣服,缓缓的在水中撒下花骨朵,那池中的水是温泉水,花骨朵骤然遇热,一朵朵缓缓绽放,梅儿置身其中,花香缭绕,温泉水滑,十分舒服。 她坐在水里,正靠在池沿上闭目养神,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玩了千百次的把戏了,他还是乐此不疲,梅儿仰着脸问道:“你回来了?” 萧晋松开手,脑痴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梅儿嗔着他道:“除了你,谁还敢进这里来。” 萧晋贪婪的看着梅儿浸在水中白如玉珠的玲珑身段,诡笑着道:“我跟你一起洗。”不能梅儿答应,便三下五除二自顾解开玉带,脱下蟒袍,内衣,“咕咚”一声掉进水里,大手伸过来一把将梅儿搂在怀中。 梅儿抹了抹脸上的水,问道:“你在城外吃过饭了?” 萧晋俯身吻着她出水芙蓉般的小脸,“吃什么饭,先吃了你再说。” 梅儿推着他呛道:“你干什么,又要这这里......” 不等他说完,萧晋已经俯身上来,将她压在池子边上贪婪的要了起来。 昏天暗地中梅儿不知是怎样被她捞出来放回床上的,只觉得被他摆弄得身上都要散了架子了,身子一挨床就睡了过去。 萧晋扯过被子将她盖好,这才去外间命人摆饭来吃,吃过了饭,便又回书房处理公务去了,直忙到半夜才回来。 梅儿已经睡醒了一觉,见他回来,迷着睡眼说了一句:“折腾了一天,快些休息吧。”便又转过身去接着睡了起来。 萧晋脱了衣衫钻进被窝,热乎乎的小人一丝不挂的窝在他身边,让他又情不自禁起来。 梅儿这才意识到危险,慌着道:“你做什么?怎么还要要?” 萧晋早已拉弓上阵,梅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是毫无遮拦,只能由着他纵横驰骋。 萧晋要得又凶又恨,池子里时梅儿便已被他超强的战斗力弄得体力严重透支,这会几乎已经是半瘫痪状态,被萧晋压在身下连连求饶。 “呜呜——好了没?呜呜——” “呜呜——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放开我吧——呜呜——” “萧晋,你再不放开我——我真生气了。” 萧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对身下小人的哭求基本是置若罔闻,不是他不懂怜香惜玉,实在是美人多娇,无法自持。 直到第二日萧晋清晨起来穿衣,梅儿才恢复神智,闭着眼睛含糊着道:“今日不是沐休不用早朝吗?” 萧晋回道:“我去院里练剑。”说着俯身在梅儿脸上亲了亲,温柔的说道:“你昨晚累坏了吧,再多睡会吧。” 你还知道我累! 梅儿懊恼着睁开眼睛,看着正**着坐在床边穿衣的萧晋,恨不得一个飞脚将他那健硕的蜂腰踹成两段,正要伸脚腿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认命作罢,眼睁睁的看着萧晋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出了内间。 第48章隐情 我只在乎你 梅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看着身上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痕,不由得又将萧晋骂了一遍。 梅儿穿上宽大的睡袍,洗漱后用了早膳,打发香兰去陈嬷嬷那里取药。 陈嬷嬷已经过世的夫家原是个太医,陈嬷嬷耳闻目染也会些医理,平日里闲着没事总自己研制一些滋补的药膳,自梅儿与萧晋在一起后,老人家一次次目睹了梅儿有苦难言的隐疾,便偷偷配了些专门的药膏给她。 一会功夫,香兰取回了药,梅儿退下众人,斜躺在美人榻上,香兰撩开她的睡袍,小心的将药膏涂在红处,嘴里不住的埋怨着道:“睡个觉怎么跟上了趟战场似的,弄得一身的伤,唉!好惨,好惨。” 梅儿苦笑着打趣道:“你当初不是还肖想他吗?如今还敢想吗?” 香兰笑着捶着梅儿道:“你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看来王爷折磨得你还是不够。” 香兰这蹄子当初张口闭口的说自己肖想萧晋,其实梅儿心里清楚得很,她不过是闲着没事磨牙消遣,就像是现在的追星族说自己想嫁给大明星一样,嘴上这么说不代表心里真的就爱。所以现在她虽与萧晋在一起了,闲着没事还是总拿这事打趣香兰,香兰因为心里没什么,也不觉得尴尬,仍旧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的胡说八道。 “唉,你若真的心疼我,干脆把你给他当姨娘得了,咱俩有难同当,你也替我受受他的罪。”梅儿看着香兰一本正经的说道。 香兰摆摆手,“算了吧,这罪我可受不了。”说着,凑在梅儿耳边低声道:“昨晚外间那两个上夜的小丫头蛋子今早还悄悄问我呢,说是不知道为啥,每天晚上侧妃都在房里大喊大叫,哭得可惨了。”香兰忍着笑继续道:“那两个丫头还跟我纳闷呢,说平日看着王爷宠侧妃宠得不得了,怎么一到睡觉的时候就打她呢。” 梅儿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脸道:“艾玛呀,这不是摧残人家未成年人吗?”说着,笑着指着香兰道:“今后你在外间住吧,可别让她们外间里上夜了。” 香兰捂着嘴嬉笑着道:“算了吧,我可受不了你那杀猪似的嚎叫。” 二人说说笑笑一阵子,陈嬷嬷配的药膏很好,梅儿涂上片刻后,红痕便消减了许多,香兰问道:“现在能出门了,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吗?” 梅儿还是觉得身上酸软得很,回道:“我躺在这里挺舒服,索性再睡会。” 香兰嘴里嘟囔着:“我看再这样下去,你快要累瘫了。”说着,收起药瓶子出了内间。 梅儿早晨贪睡,萧晋练完剑自己用了早膳,上午处理完公务,回了晋王殿要与梅儿一起用午膳。 侍女摆上午膳,萧晋拉着梅儿落座,扯下一只鸡腿放到梅儿碗里,梅儿气得晚,刚用了些白粥根本不饿,吃了半只便要下桌,萧晋不依不饶的说道:“怎么才吃这么点?”说着,又扯下另一只鸡腿,放到梅儿跟前,“再吃些。” 梅儿回道:“不吃了,没胃口。” 萧晋放下筷子,摸着梅儿的肚子低声问道:“没胃口?不会有了吧?” 梅儿打开他的手,不耐烦的回道:“说你是种马你还不服气,有什么有,我刚刚才用了粥,这会不饿。” 萧晋一把将她拽到大腿上,皱着眉说道:“怎么,看你的样子还不愿我给生似的。” 萧晋年近三十,至今还没有子嗣,着急盼着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与苏婉成婚已经七八载,按理说也早该当爹了,思及至此梅儿心中又是一阵不快,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着急子嗣,与苏婉成婚这么些年,怎么......” 萧晋瞥着她骤然冷若冰霜的小脸,心头一紧,不等她说完直接将一整只鸡腿塞住她的嘴,温和的哄道:“听话,再吃些。” 梅儿扒拉开萧晋,自顾回了内间,只要想到苏婉,梅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上一世的事情若说是她完全释怀了那是不可能的,眼下看着萧晋对她宠得入骨,可是他当初对苏婉不也是情真意切吗?还说她才是他的真爱来着,呸!真是不要脸,梅儿越想越气。 萧晋跟着进来,见梅儿仰面躺在床上生闷气,他讪讪的走了过来,坐在梅儿身边,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心里一直介怀苏婉,其实我与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萧晋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窗外微微失神,呢喃道:“唉!我终究是有愧于她,有些事以后我慢慢跟你说吧。” 梅儿心里舒缓了些,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问道:“那你爱她吗?” 萧晋回过头,看着梅儿道:“我只爱你。” 梅儿尤不甘心,继续追问道:“没遇到我之前呢?” 萧晋抱起梅儿,原地转了两个圈,笑着道:“小丫头,别整天胡思乱想的。” 梅儿惊叫着,紧紧搂住萧晋的脖子,待他站稳后,又忍不住追着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没遇到我之前你到底......” 萧晋讪笑着道抢着回道:“没遇到你之前我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早日遇到你这样魔人的小妖精。”说罢,将梅儿放在地上,俯身在她的额上吻了吻,“今日天气好,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萧晋到底还是没有回答她,梅儿自知再问下去也是无趣,只好作罢。 萧晋转身打开衣柜,里面层层叠叠摆放着无数华美的衣衫,都是萧晋命人为梅儿裁制的,萧晋扒拉着问道:“你想穿哪一件?” “随便。”梅儿垂着眼角道。 萧晋拣出一件湘妃色的水波纹海棠衫,转身在梅儿身上比量着道:“就这一件吧。” 梅儿闷闷的点点头。 萧晋伸手解开她纱衣的带子,梅儿连忙护住回道:“我自己来吧。” 萧晋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俯身吻住她的樱唇,热烈的吻了好一阵才放开她,盯着她带着愠色的小脸柔声哄着道:“乖乖的,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的哄她了,她也不忍再跟他使性子,推着他道:“你出去等我,我这就换衣服。” 萧晋点点头,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着对她说道:“真乖。” 第49章别扭 我就是无理取闹 阳春三月,雕廊画栋的晋王府碧玉妆成,莺声燕语。 萧晋拉着梅儿出了晋王殿,经历了萧晋昨晚狂风暴雨般的洗礼,梅儿走了一段便觉得两腿发软,怏怏的越走越慢。 萧晋俯下身,回头对着梅儿道:“上来,为夫背着你逛园子。” 梅儿也不客气,扑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两只小手不老实的扯着他的两只耳朵嚷嚷着道:“来吧,猪八戒背媳妇喽。” 萧晋丝毫不恼,美滋滋的背着梅儿朝着园子里去。 路过的仆妇侍女有内院里服侍的早已见怪不怪,见着了便知趣的躲开了,有些个外仆没见识过的,骤然见到一向冷峻的王爷如此模样,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嘀嘀咕咕的开启打鸡血似的八卦模式。 “咱们王爷自沾了这女子真是性情大变啊?这回我看王妃是彻底凉凉了。” “唉呀,还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没看明白嘛,现在这梅侧妃才是晋王府的女住子,王妃早就有名无实了,听说王爷现在连她的房都不进了。” “咱们王妃是个能算计的主儿,却没斗过这出身卑微的小女人,指不定多憋屈呢。” “有心机顶啥用,人家侧妃有王爷撑腰,王妃纵然心里有怨气还不得自个忍着。” 几个仆妇正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闲话,远远的瞧见苏婉朝着这边走来,众人连忙噤了声,连忙装腔作势的规矩的向苏婉施礼,“王妃金安。” 苏婉哪里不知自己在这晋王府的处境早已是今非昔比,面上仍旧与平常一样,摆足了王妃的派头,微微一抬手,眼皮都不抬的回道:“起吧。”说着,带着两个侍女缓步朝着园子而去。 苏婉今日打扮得异常娇艳,只为了在萧晋跟前刷足存在感,她见梅儿正伏在萧晋的背上咬着他耳朵撒娇,二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简直是甜的蜜里调油,苏婉不由得恨得牙根直痒。 苏婉听说萧晋与梅儿在园中,便匆匆赶来,明知看到她们在一起心里会疼,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凑了过来,如今萧晋对她总是避而不见,她若再不上赶着,恐怕这王妃之位早晚要被人占了去了,她苏婉怎能甘心。 苏婉缓缓走到萧晋跟前,只装偶遇,脸上挂着一贯的温顺贤良模样,低眉顺眼的俯身向萧晋施礼问安。 萧晋和梅儿只顾着打闹玩乐,直到苏婉走到跟前二人才察觉,梅儿心里疙瘩着,从萧晋背上挣脱下来,站在萧晋身后,冷冷的看着苏婉做戏。 见到苏婉的刹那,萧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淡淡的问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这话说得有艺术,是在暗暗下着逐客令。 苏婉摆出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回道:“妾身久居殿内实在烦闷,今日春光无限,想来这园子里逛逛,不曾想扰了王爷和妹妹的兴致。”说着,对着萧晋微微一福,楚楚可怜道:“妾身这就回去了。” 萧晋立在原地悄悄的瞥了梅儿一眼,并未接茬。苏婉只好悻悻而去。 看着苏婉渐行渐远的背影,梅儿斜着萧晋道:“你不追上去?这会春风大,她身子弱,别吹晕了。” 萧晋见她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急忙过来揽住她哄道:“好好的,怎么又恼了?” 梅儿哪还有兴致游园,甩开萧晋,气呼呼的就要离开,萧晋一把拉住她急着道:“怎么说急就急,别生这些没头没脑的气了好不好?” 梅儿不理,懊恼着道:“我累了,要回去。”说完,绕开萧晋径直出了园子朝着晋王殿而去。 萧晋无奈,只好怏怏的也跟着回去,见梅儿气恼,萧晋心里也难过,哄着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梅儿一言不发的回了里间,彭的将门关上,从里面将门锁死。 萧晋一面拍着门板,一面劝道:“你干什么?做什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快开门,让我进去。” 梅儿自顾脱了外衣,仰面躺在床上,任凭萧晋如何拍门就是不理。 萧晋嚷嚷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忍着性子逗她道:“你不会想不开在里面自寻短见吧?” “好好的,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你能不能把门打开,有话咱们好好说。” 萧晋喊得嗓子都哑了,梅儿理也不理,萧晋被她这冷暴力逼急了,抬脚踹开了门,气势汹汹的走到梅儿跟前,质问道:“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梅儿别过脸去,依旧不理她。 萧晋最受不了她不理自己,将她死死的揽在怀中,扳过她的脸气恼的盯着她道:“当初我顶着压力执意要纳你为正妃,是你死活不同意的,如今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梅儿甩开他的手,冷着脸回道:“你不是早就有王妃了吗?纳了我算什么?” 萧晋恼着道:“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梅儿指着外面,冷冷的回道:“嫌我无礼取闹,那边不是有彬彬有礼的吗?你去寻她好了。” “你——”萧晋气得脸色煞白,指着梅儿不知该不如争辩。 梅儿冷哼一声,“你嫌弃我无礼?我还嫌你始乱终弃,薄情寡义呢。” “简直莫名其妙!”萧晋见她越说越过分,呼的转过身,大步出了晋王殿,冷冷的扔下句,“我还真的非你不可吗?” 萧晋带着满腔怨气回到了书房,案上是厚厚一摞子还未处理的公务。 这女人真可气,扔下一堆事陪着她,她还想方设法的来与自己怄气,看来女人真是不能太宠,真该好好凉她两天。 萧晋信手拿起一份奏报,瞄了两眼,又仍在了一边,心里烦闷得很,他离了桌案,倚在塌上,拣出一卷兵书,勉强读了两页还是觉得烦躁,哗啦一声扔在一边。 正在这时,殿外侍女进来回说苏婉殿外求见。 萧晋正没处撒气,冷着脸回道:“不见,去跟她说没事就待在殿里,别总出来闲逛。” 若不是今日园子里碰到她,她又怎会跟他闹成这样。 侍女当然不会将萧晋原话回给苏婉,只说王爷忙着。苏婉在晋王府当家数年,如今虽被梅儿抢去了风头,但根基毕竟还在,府内到处都有她的心腹,如今她处境艰难,萧晋与梅儿的一举一动更是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听说萧晋与梅儿争吵,她便趁机而来,本想钻着空子对萧晋展开温柔战术,重获她的宠爱,没成想萧晋仍旧不肯见她,苏婉恨得咬牙切齿,愤愤的离去。 天刚擦黑,梅儿便命侍女早早锁了殿门,洗漱之后一个人抱着被子闷头大睡。 萧晋书房里自顾生了半日的闷气,晚上还是忍不住回晋王殿来寻梅儿,只见殿门解锁,气恼得差点命人砸门,将她拎出来理论清楚。 萧晋懊恼着回到书房,阖衣躺在内间里气闷。她居然将自己拒之门外,这小女子着实客气,简直就是无理可讲! 不然就将那些事都告诉她吧,也省得她烦恼了,转念一想,萧晋又打消了念头,她若是得知真相,就她那性子,还不得闹翻天,说不定真的就此离开自己了。 萧晋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一直在为梅儿烦心。 梅儿不同于萧晋,她属于气得快,去得也快那种,生气了发泄出去后,便照样吃吃睡睡,一样也不耽误,今晚没有萧晋的骚扰,她睡得很沉。 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她正沉浸在美梦中得意,只觉得有人在扒自己的衣裳,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梅儿垂死梦中惊坐起,只见萧晋正坐在身边阴气森森的盯着自己,身上的寝衣已经被剥得所剩无几了。 梅儿扯起枕头狠狠的砸向他,“你这混蛋,大半夜的想吓死我吗?” 萧晋二话不说,将她身上硕果仅存的一点遮挡三两下扯去,双目刺红的俯下身来。 梅儿惊得正要逃命,被他拽着脚踝拖到身边,死死压在身下疯狂的要了起来。 他如一头脱缰的野马,肆意纵横,一会功夫梅儿便被他弄得再无招架之力,带着哭腔质问道:“你,你不是答应过,今晚,今晚,啊---啊——放过我的吗---啊----啊----” 萧晋抵住她的小脸,恶狠狠道:“谁让你气我的,将我气个半死,你却在这里酣睡,不好好收拾你一顿,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罢,带着些许报复的意味,他索性放开了性子肆意嚣张起来。 “啊——啊,求你,啊——求求你了,呜呜——” “说点好听的。”他一面驰骋,一面威胁道。 她现在只有求饶的份,哪还敢跟她逞强,揽着他的脖子呢喃道:“我错了。” “还有呢?”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我——啊——啊,我今后乖乖的,再不怄你了,好不好。” 萧晋这才觉得心里的气顺了些,瞥着身下柔弱无骨的小人,冷笑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真要骑到我头上去了。” 梅儿推着她道:“好了,好了,快放开我吧,腰快被你弄断了。” 萧晋这才放开她,将她捞在怀中,踏实的睡去。 第50章侧妃 将她当做正妻来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萧晋便起身去早朝,梅儿眯着眼睛瞧着他依旧神清气爽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半瘫的凄惨样子,真觉得自己有点像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不由得暗暗叹口气。 萧晋穿戴整齐,俯身凑到她鬓边,轻轻的吻了吻,关切道:“是不是又累着了?” 梅儿冷笑着道:“还行,多谢王爷,还给我留了一口气。” 萧晋笑着回道:“记住你昨日跟我说的话,今后再敢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儿侧过头,不再理他,自顾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睡到响午,香兰见里间还没动静,推门进来才将梅儿摇醒。 梅儿回笼觉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问道:“干嘛叫醒我?我还没睡够呢?” 香兰道:“都响午了,我还以为你睡过去了呢。” 梅儿懒懒的伸个懒腰,这才懒懒的起来,昨夜萧晋又是胡闹了大半宿,待他消停后,梅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无暇再去清洗,现下睡饱了才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腻得难受,命侍女备水沐浴。 洗漱干净后,梅儿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正对着铜镜梳妆,萧晋大步进了内间,见梅儿这幅姿态,上前揽着她的香肩问道:“才起来?” 梅儿点点头,萧晋拿过梳子,一面笨拙的帮她梳着柔顺的秀发,一面说道:“明日宫中家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宫中每两个月都会有一次家宴,是皇帝,妃嫔和皇子皇女们相聚的日子,她如今是萧晋的侧妃,理应参加,只是...... “你若不喜欢她,我不让她去就是,我只带着你去。”萧晋看出了梅儿的心思。 她当然不喜欢她了,前一世她夺走了她的未婚夫,这一世她又要与她共侍一夫,她又多次处心积虑的算计她,她凭什么喜欢她? 只是,若是萧晋只带着她去,难免落人口舌,宠妾灭妻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对他的名声终是不好,尤其现在立后的情势还未分明,这个节骨眼上,她必须得为他多思谋。 梅儿淡然一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道:“她是王妃,不同去怎么好?”说着,转过身揽住萧晋的脖子,“你能这么照顾我的心情就足够了,没事,让苏婉一同去吧。” 萧晋回道:“我不想看你不开心。” 梅儿嗔着他道:“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若真在乎我,那我昨晚我一再央求,你怎的还那样?” 萧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凑过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回道:“这是两码子事,咱们一码归一码好不?” 梅儿玉指戳着他脑门嗔道:“什么两码事,我看你就顾着自己快活,根本不顾及我死活。” 萧晋不服气的回道:“我怎的不顾及你呢?哎!昨晚是个意外,谁教你那样怄我来着。” 梅儿别过脸去,嘟着小嘴不再理会,萧晋看着怀中亦喜亦嗔,娇滴滴的小人,坏笑着道:“你也不能全怪我,只怪你太撩人,让我见了便无法自持。” 二人正在屋内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两个侍女入内,一人手中捧着一盘子珠宝钗饰,回道:“禀侧妃,这是王妃让人送来给侧妃的,说是明日家宴,侧妃头次去,好生打扮着用。” 给她赏赐?她这不过是在向她宣示她俩的尊卑地位,她苏婉才是晋王正妃,同时也提醒萧晋,莫要忘了他这个正妃,人前还是要给她这个正妃留些脸面。 梅儿命人收下,对着侍女道:“你去回了王妃,就说她的心意我知道了。” 侍女退下,萧晋紧张的瞥着梅儿的脸色,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哄的准备。 梅儿却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朝着外间吆喝道:“唉!小的们,午膳备好了没?” 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回禀侧妃,已经备好了。” 梅儿朝着萧晋一别头,“还愣着干啥,我早饭都没吃呢,饿了。” 萧晋长长的松了口气,跟着梅儿出了内间,餐桌上落座。 第二日,萧晋下朝归来,直奔晋王殿。梅儿已经穿戴整齐,第一次参加宫宴,她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正装,赤色的拖地金丝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秀发盘成精致的鸾凤髻,发髻上簪着月白色的珠花,垂下的青丝用一只玫瑰簪子挽在鬓边。 见惯了她平日里的淡妆素裹,今日的霞装重彩显得分外妖娆,萧晋呆看了好一阵子,拉住她纤弱的小手笑着赞道:“我媳妇,长得就是俊。” 二人出了晋王殿,一路走出二门,香车宝马俱已备好。这样的场合苏婉今日穿的亦是极为讲究的正装,只是她虽也是个不知不扣的美人,与梅儿的倾国之姿比起来确是相差甚远,今日二人穿着同样的衣服,相比之下差距愈加明显。 苏婉见了梅儿,暗暗握了握拳头,面上依旧是温婉模样,款款的上前对着萧晋恭敬施礼,萧晋淡淡了应了句,回道:“都准备好了,就上车吧。” 侍女扶着苏婉上了车,萧晋俯身将梅儿抱上另一辆车。 苏婉是正妃,梅儿是侧妃,尊卑有别。梅儿的车马规制按礼来讲要比苏婉的规格低一等,但是萧晋连她日常见苏婉这个正妃最起码的礼节都下令省了,明显将梅儿当做正妻来看,下人们哪个敢那样不开眼,所以二人出行车马规制倶是一样。 宫宴都是定在朝露殿,萧晋将苏婉送到朝露殿门口,说道:“你先进去吧,我带着梅儿去见见静妃姨母。” 陈皇后已故,萧晋将姨母当做母亲一样敬重,这次带梅儿去见她,大有带着媳妇去见婆婆的意思,在皇家,这是只有正室才有的待遇,苏婉心里不痛快,萧晋跟前却丝毫没有表露,温顺的回道:“妾身都听王爷的。” 萧晋带着梅儿去了静妃的紫霞宫,静妃已料到他要来,正在宫内候着,萧晋带着梅儿向她问了安。 静妃是个爽利的性子,冲着梅儿招手道:“你过来,让本宫看看。” 梅儿上前,静妃拉着梅儿端详了一阵子,不由得赞道:“真是个顶尖的大美人。”说着,看着萧晋笑着道:“我说呢,你这个神仙怎么动了凡心了呢,怪不得,这样个美人若是都不能打动你,那你真要得道成仙了。” 梅儿被静妃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回道:“谢姨母夸赞。” 静妃早听说这姑娘出身卑微,本想着第一次进皇宫见到娘娘定然是羞怯局促的,没成想她竟然这样放得开,不由得一惊,盯盯的看着梅儿。 萧晋看出了静妃的心思,上前拉着梅儿坐到一旁,笑着说道:“姨母只是随口夸夸你,你倒是实诚,还当真了。” 梅儿不屑的看着萧晋道:“我本来就生得好,为何不能当真?” 静妃被逗得粲然一笑,看着梅儿道:“这丫头性子爽利,我喜欢。”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萧晋道:“看来你也不全是被美色所迷,这姑娘跟当年的那丫头一个样,呵呵,确实对你胃口。” 萧晋担心静妃说出什么,连忙岔开话题道:“都这个时辰了,朝瑰怎么还没过来吗?” 静妃摆摆手,“来过了,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去看你父皇了,这闺女只跟爹亲,我这当娘的算是白养她了。” 萧晋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过去吧。” 静妃点头,起身从侍女手中拿过一枚和合二仙的簪子,插在梅儿头上说道:“这个是我出嫁时,我母亲送我的陪嫁,我将她送给你吧。” “这是姨母的陪嫁,太贵重了,梅儿不能要。”说着,梅儿伸手就要去摘。 静妃按住她的手,“收着,别跟我客气,难得阿晋又碰到合心的人,姨母心里高兴。” 萧晋说道:“姨母的一番心意,你收着吧。” 梅儿不再推辞,三人出了紫霞宫,朝着朝露殿而去。 第51章宫宴 后位之争 三人进到厅内,好多皇亲国戚俱已落座,众人见萧晋带着个美人进来,眼睛齐刷刷的射向了梅儿。 权贵圈子小,晋王府的那点事已在女眷中传开,众人早对这位能让这位冷面王爷如此动情的奇女子怀揣十二分好奇心了。 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梅儿一进来,满厅的姹紫嫣红的嫔妃贵女一瞬间仿佛都失了颜色。 梅儿在大家齐刷刷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随着萧晋落座。 梅儿和苏婉一左一右坐在萧晋身边,梅儿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苏婉看着梅儿笑语盈盈道:“妹妹走了这一段路,该是有些口渴了吧。”说着,拿起桌上的白釉茶壶,“姐姐帮你倒一杯茶吧。” 梅儿淡淡的道:“多谢了,我不渴。” 苏婉提着茶壶的手僵在了半空,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迟疑了片刻,又悄悄将茶壶放了回去。 众人陆陆续续到齐,侯了好一阵子,永熙帝才带着璃妃过来,众人起身,齐齐的向皇帝施礼问安。 永熙帝上首的龙塌上坐定,朝着众人挥一挥手,“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各自位置上落座。璃妃坐在永熙帝左下首,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笑着对众人道:“今日是家宴,大家别拘礼,我命人启了去年酿的桂花酒,今日大家多喝几杯。” “多谢璃妃娘娘美意。”众人起身对璃妃恭敬施礼。 静妃坐在永熙帝右下首,手拿团扇掩面一笑,对着众人说道:“这酒本来是璃妃娘娘酿给皇上喝的,姐姐酿酒的手艺可是一绝,平日里本宫嘴馋了去跟她讨要一坛,她都不舍得给呢,今日家宴上如此大方,你们真是有福气呀。” 璃妃脸色一冷,“妹妹哪里的话,你若是真心喜欢,本宫一会让人给你送两坛子去,让你一次喝个够。” 静妃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本宫看还是算了吧,姐姐的酒是给有用的人喝的,本宫可不敢享用。” 正值立后风云未见分晓之时,两位对决选手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按捺不住,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起来。 端敬长公主轻轻的咳了咳,对着静妃冷笑着道:“静妃娘娘性子最是爽快,莫说是一坛子酒,就是再贵重的凭你的性子也没有不敢要的啊。”说着,看着永熙帝意味深长道:“你说呢,皇弟。” 众人看得明明白白,经历了周妙姝这档子事,这端敬长公主确实已视萧晋为仇敌,如今已是站在璃妃这边,永熙帝一向敬重长姐,估计璃妃这后位她也是十拿九稳了。 永熙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轻轻的咳了咳,算是对几个不分场合唱戏的女人发出警告。 几人怏怏的只好就此停战,众人正要举杯,静初公主姗姗来迟,款款对着永熙帝施礼道:“儿臣有事耽搁来迟了,还望父皇恕罪。” 永熙帝宠爱璃妃,自然也对这个女儿格外宽容,回道:“无碍,快落座吧。” 朝瑰公主见母亲刚刚势单力薄的被人怼,怎能甘心,还未等静初落座,她便故作关切的问道:“姐夫怎的未随皇姐来赴宴啊?” 众人都知静初与驸马不睦,朝瑰分明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让静初难堪,果然提起驸马,静初的脸色骤然一冷,爱理不理的敷衍道:“驸马今日有事,是以不能随我赴宴。” “哦?姐夫可真是大忙人,回回家宴难见他,姐夫忙,我看姐姐这阵子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说着,斜着静初意味深长的问道:“姐姐这几日还忙着去寺里为父皇祈福呢?” “你——”静初的脸气得铁青,恼着回道:“我的事,无需妹妹操心。” 璃妃见静妃刚刚找完自己的茬,这会子她女儿又来欺负自己的女儿,心里懊恼至极,却不想忤逆永熙帝,面上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一副笑脸,朝着众人招呼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开宴吧。” 侍女鱼贯而入,摆下一盘盘珍馐美味,斟满飘香美酒。 两位娘娘和两个公主刚刚针锋相对的过完招,厅内气氛尴尬至极,酒菜虽香,众人诺诺的都不敢动筷。 梅儿早起被侍女摆弄着打扮了好一阵子,忙得早膳都没怎么用好,这会子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了,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酒菜暗暗的直咽口水,却也不敢擅动。 萧晋瞥着她,暗暗发笑:想不到这丫头也有怯场的时候! 萧晋夹起一只鸡腿,递给她,梅儿早垂涎那鸡腿已久,萧晋此举真是及时雨,她接下那鸡腿,看着萧晋用唇语道:“能吃吗?” 萧晋点点头,“吃吧。” 梅儿瞥着满厅大眼瞪小眼的众人,微微迟疑着道:“不太好吧?” 萧晋又将另一只鸡腿夹给了她,“吃吧,没事。” 反正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顾忌,本来他老子设这个家宴不就是让人来吃饭的吗?梅儿低着头,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起来。 众人见终于有人第一个动筷,这才陆陆续续的慢慢用起来,只是谁都不言语,屋内的气氛简直是尴尬至极。 “父皇,儿臣这几日新谱了一首新曲,乐馆的伶宫们已经演练纯熟,趁着今日家宴,儿臣想让她们演献给父皇和诸位。” 梅儿抬起头,望去,原来是萧楚! 永熙帝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微笑意,“好!楚儿有心了。” 一会功夫,伶宫们缓缓而入,都是些姿色动人的豆蔻少女,丝竹管乐之声响起,缓缓的荡漾在偌大的朝露殿内,冲淡了殿内的冷漠气氛,渐渐的众人彬彬有礼的觥筹交错,终于有了些许家宴的意味。 宫宴结束,众人散去,回到晋王府,萧晋下马来到梅儿的香车前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回应,拉开车帘子一看,这家伙已经倚在车内睡了过去。 吃饱了就睡,倒是很好养! 萧晋看着那睡得甜甜的小脸,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屈身将她从车内抱了出来,往晋王殿而去。 苏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萧晋亲昵的抱着梅儿远去,再也按捺不住,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直到萧晋将梅儿放到大床上,梅儿才迷糊的睁开眼睛,萧晋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宠溺的问道:“宫里的膳食比王府的好吃?” 梅儿诚实的点点头。 萧晋阖衣躺在她身边,将她捞在怀里,“放心吧,咱们迟早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让你这个小吃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梅儿相信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支起头,凑在他面前问道:“真拿我当小猪养啊?” 萧晋笑着回道:“难道你不是吗?” 梅儿上去就要掐他耳朵,萧晋连忙扯过被子,将头严严实实的捂住。 二人正在这里嬉闹,侍女进来回禀说是朝瑰公主前来求见萧晋。 萧晋下了床,回道:“让她进来吧。” 还未等侍女出去通传,朝瑰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到萧晋急三火四的说道:“皇兄大事不好了,驸马被人杀了!” 第52章风波 驸马被杀 梅儿还以为是程普死了,唬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住朝瑰安慰道:“程普今日不还好好的陪你去宫宴吗?怎么转眼就......” “哎呀!不是我的驸马,是皇姐静初的驸马,那徐阁老家的二公子。”朝瑰惊魂未定,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萧晋虎着脸道:“关你什么事,你吓成这样作甚?” 朝瑰带着哭腔道:“当当驸马爷被害,谁能有这个胆子,谁不知我与静初一直不和,万一怀疑上我可怎么办?”说着,抽搭着拉着萧晋道:“今日宴会,我还与她争吵了呢,别让人觉得是我背地里害她。” 萧晋简直哭笑不得,安慰道:“这事事关重大定然会交给宗人府查办,你别跟着瞎搅合了,回府去吧。” 朝瑰听了萧晋的话,这才缓过味来,“也是,我这真是庸人自扰了。”说着,她看着萧晋问道:“你说谁这么大胆子,胆敢杀害当朝驸马爷呢?” 萧晋摆摆手,“你别跟着瞎操心了,宗人府的人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朝瑰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笑着道:“这徐家小公子也是个混蛋,静初不待见他,他整日在外寻花问柳不说,听说上个月他还强占人家庄子铺子敛财逼死了人命,这样的仗势欺人的人让人害死也是报应。定是他缺德事干多了,让仇家给害死的,但是,谁有能有这个胆子呢?”说着,朝瑰看着萧晋迟疑道:“你说会不会静初派人杀了他,听说静初最近跟个和尚打得火热,会不会嫌驸马碍眼,干脆做掉了他。” 萧晋没有搭茬,淡淡的回道:“你既然来了,就陪你嫂子说说话吧,晚膳后我再派人送你回去。”说罢,萧晋便出去了。 徐阁老骤然丧子,心情沉痛,从此一病不起。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朝皆知,永熙帝着实震怒,下令宗人府加紧督办此案,务必将贼人尽快绳之以法。 静初本来就与驸马没感情,对他死不死根本毫不上心,她正与那慈恩寺的俊和尚打得火热,那徐家小公子死后,静初更是无所顾忌了,干脆将那小和尚带回了公主府,二人花前月下没日没夜的厮混在一起。 这日,静初正与那和尚在房中饮酒,侍女进来回说宗人府的人前来求见。 静初正在兴头上,听说是宗人府的人,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只是碍于那死了的毕竟是他驸马,面上她还是要做出一点样子来的,只好先让小和尚躲起来,理了理混乱的衣衫,怏怏的命人将来者放进来。 奉命彻查此案的是宗人府名唤张庭的督办,他虽才二十出头,但是精明强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庭孜身进了公主府,见了静初公主,恭敬的施了礼。 静初原还以为督办此案的必定是个老朽,没成想却是个俊朗的年轻人,又见他举止不凡,心中顿时对这张庭升起了一丝好感,脸上的怒容不由得也消散了几分,带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对着张庭问道:“张大人来我这公主府,可是为了驸马的案子。” 张庭拱手说是。 静初一愣,问道:“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张庭回道:“杀害驸马的凶手已经缉拿归案。” 静初问道:“这么快,到底是何人所为?” 张庭回道:“那凶犯只是个杀人越货的杀手,幕后主使却是另有其人。” 静初手不由得一抖,“另有其人,那凶手招供了?” 张庭直直的看着静初,回说是。 静初看着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恼着一拍桌案,“难不成张大人在怀疑本公主吗?” 张庭面不改色的回道:“那凶手只说是受慈恩寺里一个法号为净空的和尚指使,到底与公主有没有干系,还需属下将那和尚带回,细细查问才知。” “一派胡言!张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查到本公主头上来了。”说罢,对着两旁侍女一挥手,“送客!” 张庭一动未动,拱手对着静初回道:“眼下听说这净空和尚就在公主府,还请公主将他交出来。” “放屁!”静初也顾不得装斯文了,一口啐在张庭脸上,恨着道:“那和尚怎会在本公主这里,你诬陷本公主清誉可是死罪。” “属下不敢,只是希望公主体谅,将那和尚交出来。” 静初理也不理,厉声道:“将他撵出去!” 一队侍卫入内,对着张庭齐刷刷的拔出佩剑,张庭只好作罢,临走时对着静初道:“下官还会再来的。” 那净空和尚见张庭终于走了,踉跄着从内间跑出来,一头栽倒在静初脚下,痛哭流涕的嚷嚷道:“公主,驸马被害可不关我的事,是那张庭冤枉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静初见小情夫被吓成这样,心疼得差点掉下泪来,哄着安慰道:“你放心,有本公主在,我看哪个敢对你无礼。” 那和尚听静初如此说,才稍稍放心了些,支吾着道:“可是,看那张庭的架势,此事恐怕不会这样轻易做罢。” 静初眼珠子一转,喃喃道:“我也觉得此事似乎有些蹊跷。”说着对着左右侍女喝道:“备车,我要进宫。” 璃妃早已听说此事,见了静初上去就是一巴掌,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没脑子的,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本来一肚子委屈要与母亲诉,没成想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又打又骂,静初委委屈屈的哭着回道:“母妃怎么不听女儿辩解就打我?” 璃妃见女儿哭了,心肠软了下来,皱着细眉责备道:“如今正是立后的关键时机,这个要紧的裉节上,你非但不帮着母妃,还净给我添乱。” 静初恼着回道:“难道母妃也认为那徐家的败家子是我命人害死的吗?” 知女莫过母,璃妃太清楚女儿的性子了,她嚣张任性,做事不顾及后果,也一直对这门婚事不满意,璃妃强压着怒火道:“母妃知道让你下嫁那徐家二公子,确实委屈了你,可是咱们的处境你该清楚......” 不等璃妃说完,静初抢白道:“母妃只看重自己的利益,何时考虑过女儿的感受,暮皇兄也好,我也罢,我们的婚姻都是母亲用来争权的工具罢了。” 璃妃咬了咬牙,厉声喝道:“住口!” 静初诺诺的不再言语,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璃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道:“我的利益难道不就是你们的利益?你父皇去了后,这皇位若是被你那大皇兄坐上,还能有咱们的好吗?别说是我与暮儿,就是你也别想再这么安安稳稳的享受荣华富贵了。” 这话倒是触及了静初的心思,她看着璃妃,踟蹰着问道:“父皇不是承诺要立您为后吗?你若是当上了皇后,还怕暮哥哥当不上储君吗?” 璃妃暗暗叹了一口气,“你父皇虽然有立我为后的心思,但是立后这样的大事也必得朝中那些重臣同意才行,要不然,我也不会空盼了这么些年。”璃妃看着静初又忍不住责备道:“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惹那些老东西,此事若是闹起来,恐怕这后位就悬了。” 静初惊诧的看着璃妃,问道:“那可怎么办,再说了,那徐家的败家儿子确实不是我杀的。” 璃妃见她还在抵赖,气得恨不得再扇她两巴掌,但事已此此,纵然是打死她也没用,只好想方设法挽回了。 静初见璃妃恨戾的神色,担忧道:“母妃不会是想让我将净空推出去抵罪吧。” 璃妃喝道:“那和尚是你的情夫,推出去你能脱离干系吗?万一他受刑不住将你供出来,岂不是更糟糕。” “但是此事真的不是我做的。”静初哭着辩解道。 璃妃理也不理,接着道:“只要进了宗人府,大刑一上,还不是让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静初也怕了,问道:“他本来就是个没注意的,断然是经不住吓的。” 璃妃眼珠子转了转,凑在静初的耳边嘀咕了一阵,静初脸色渐渐惨白,支吾着道:“母妃,我与他毕竟也算是夫妻,这么做是不是......” “畜生,你们不过是露水情缘,算哪门子夫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不心狠能成事吗?” 想到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静初咬咬牙,听从了璃妃的计策,用力点点头。 “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弄吧。”璃妃朝着静初摆摆手。 静初离开皇宫,刚回到公主府,便听侍女急着回禀说那张庭已趁着她不在手持令牌将净空带走了。 张庭将净空和尚带回宗人府,大刑一上,直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出两个时辰那和尚便有的没的问什么招什么,只求速死解脱。 静初公主与和尚私通,买凶杀夫,害死徐阁老儿子。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璃妃养出这样不屑的女儿,自然难逃指责,甚至连萧暮也自然难逃干系,一时间弹劾璃妃母子的奏折险些蔓延到永熙帝的龙塌上。 永熙帝听说此事虽极为震怒,但毕竟是自己的宠爱的妻女,有心维护,但闹成这样,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为了平息众怒只好改立静妃为皇后,褫夺静初公主尊容,降为郡主,收回御赐的公主府,罚金万两,以示惩戒。 璃妃处心积虑了数年的皇后之梦,就此灰飞烟灭,后位重回陈家手中,原来不甚明晰的储君之位此刻也见分明,一时间,朝中的风向标齐齐的刮向了萧晋。 第53章真相 心有灵犀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位黑衣人牵着马立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上,似乎在等一个人。 一会功夫,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来者翻身下马,走到黑衣人跟前,微微一抱拳,“此事已经了结了,王爷让我代为转达谢意。” 那人单膝跪地,回道:“王爷对我恩重如山,能为王爷效力在下万死不辞。” “王爷已经暗中寻了个死囚顶替你,你放心吧。”来者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足够你用几辈子了,今后你远走高飞,莫要再踏进京城了。”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银票,又还给来者,“士为知己者死,这辈子我只想为王爷效命,希望王爷成事后,我还能回到他身边效力。”说罢,翻身上马,消失在暮色苍穹中。 那远去的黑夜人正是章庭口中所说的抓到的杀手,那来者就是容奔。 料理完事情,萧晋回到晋王殿时已是半夜,脱了衣衫躺在梅儿身边,梅儿转过身来抱住了他。 他问:“你怎么还没睡?” 梅儿抬起头,看着她莞尔一笑,“等你。” 萧晋笑着拍着她道:“真是越来越乖了。” 梅儿窝在他怀中问道:“是你干的吧?” 萧晋身子一僵,知晓这件事的不过几个人,甚至连永熙帝和璃妃都没察觉他这个幕后黑手,她怎会如此聪明? 他对她没有掩饰,回了句,“嗯。” 上一世,她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些事即便他做得再无痕迹,她也能知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忍不住问道。 “猜的。”她懒懒的回道。 他低头在她额上一吻,“不愧是我的女人,冰雪聪明。” 如果她真是南魏的什么细作,他早死在她手中一百回了,萧晋庆幸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没理由的相信了她。 他现在更加坚信,他失去了那个女人,那么她就是老天对他的补偿。 他平日里总是说她笨,今日破天荒的被他表扬,梅儿心里很是得意,抬头看着萧晋道:“所以今后你别背着我干什么坏事,我全都能知道。” 萧晋灿然一笑,柔和的月光通过层峦的轻纱床幔洒在他充满阳刚气的俊面上,一片晴朗。 梅儿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我希望咱们能毫无保留的珍爱对方。” 萧晋抓住梅儿软弱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坚定的说了句,“好!” 梅儿伏在萧晋胸前,清晰的听到他怦然的心跳声,小手情不自禁的伸进了他的寝衣。 萧晋一个激灵,坏笑着道:“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月光皎皎,鸳鸯帐里,又是一夜笙歌。 ———— 栖霞殿内,苏婉正捂着肚子窝在床上呻吟,她有痛经之症,每个月那几天都疼得几乎无法入眠。 今夜有个唤做春嬷嬷的半老徐娘守在她身边,这春嬷嬷是她的乳娘,这人心机深重,当年苏婉能够嫁到晋王府便是她献的计。苏夫人也就是苏眉的母亲查明此事后,异常恼火,就将她赶回了乡下。 如今苏婉身边的贴身侍婢画扇被萧晋杖毙,她在晋王府的地位也是每况愈下,苏婉倍感自己势单力薄,便命人将春嬷嬷接了过来。 春嬷嬷一面帮着苏婉用汤婆子热敷着小腹,一面念叨道:“你这病非得生个孩子才能好。” 提到孩子,苏婉心头一冷,怏怏的回道:“要生孩子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他如今连我的房都不进了,我更没机会了。” 春嬷嬷叹了口气,劝道:“你别气馁,别看那蹄子现下得了势,你与王爷毕竟是这么些年的夫妻,等王爷对她的新鲜劲一过,这王府还不是你的天下。” 苏婉一阵心酸,忍不住滴下泪来。 苏婉是春嬷嬷一手带大的,最是知他性情,别看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是个有韧性的主儿,见她如此,唬着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你成婚这些年也没有子嗣,莫不是身子......” “嬷嬷不要再说了。”苏婉哭着打断了春嬷嬷。 春嬷嬷搂住苏婉问道:“小姐到底有什么隐情,快跟老身说说,老身也好帮你想想法子。” 苏婉再也忍不住,扑在春嬷嬷怀中哭得呜呜咽咽道:“他,他从未碰过我。” “什么?”春嬷嬷还以为自己年老耳背听错了,急着问道:“小姐说什么?” 苏婉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春嬷嬷道:“那萧晋自娶了我,从未碰过我,这些年,我用尽了方法,他......” 外面风光无限的晋王妃,多年难以启齿的委屈,一朝对人说出来,她觉得心里痛快了好多,索性坐在床上放声大哭。 春嬷嬷完全被震惊到了,守着如花似玉的娇妻,他怎能忍得住,她抹着泪搂着苏婉道:“我的儿,他怎能如此待你,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苏婉呜呜咽咽的说道:“他心里对苏眉念念不忘,任我怎样努力讨好他,他面上虽敬我,心里却根本没有我。” 春嬷嬷嚅喏着道:“可是那大小姐不是都死了那么些年了嘛,他也该释怀了啊。” 苏婉抹了一把泪,“堂姐被璃妃母子动了歹意后,他竟动了娶她过门的念头,后来幸好还未等他筹划,那暮王便将那苏眉毒杀了,得知她被杀,他疯了一样冲进暮王府,生生打断了那暮王的一条腿,幸好被侍卫拦住,暮王才没死在他手中,这个疯子为了那女人太子之位也丢了,本想着她人都死了,他也该纾解心结接纳我了,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她还是念念不忘的。” 春嬷嬷疑惑着道:“那若是王爷真的对大小姐一直念念不忘,也不该纳了那卑贱的蹄子啊。” 苏婉恨恨道:“我也一直纳闷,自从沾了这贱人,他又像失心疯了似的,也不知这蹄子用的什么手段。”说着,苏婉哭着拉着春嬷嬷的手道:“你说那贱人会不会是懂什么妖法,我听说那亡璃善于制蛊,有一种蛊毒下到一个人身上,就能将那人牢牢掌控住。” 春嬷嬷见苏婉疯狂的模样,无奈的安慰道:“那些个都是道听途说没影的话,咱们还是要从根上入手,你是堂堂晋王妃,要拿出些王妃的威风来。” 春嬷嬷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不然苏婉也不会将她接来,身边多了这样一个深谐后宅精妙的军师,苏婉顿时又恢复了自信,虚心讨教道:“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做?” 春嬷嬷得意一笑,凑在苏婉耳边献出妙计。 第54章嫉妒 担心对他心上人不利 经过这阵子萧晋的不懈努力,初经人事的梅儿也尝到了男欢女爱的甜头,二人昨晚几乎是胡闹了一整夜。 第二日,梅儿懒懒的睡到响午才爬起来,刚刚沐浴完毕,便听侍女通传苏婉殿外求见。 苏婉毕竟是萧晋正妃,梅儿虽不愿与她敷衍,但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只好命人将她请进来。 苏婉款款入内,室内还残留着暧昧的旖旎气息,梅儿穿着水锦轻纱的睡袍,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刚刚洗过的秀发,婀娜奥妙的身姿隔着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 梅儿通过铜镜见苏婉入内,并未起身,只懒懒的说道:“王妃来了。” 一个妾室能对正室傲慢到如此地步,估计整个大周朝她晋王府也是头一份了。 自从梅儿住进这晋王殿,苏婉还从未踏足过,如今这殿内,雕廊画栋,金碧辉煌,比她的栖霞殿不知气派多少倍,苏婉强压着满腔的怒气,淡然一笑,“妹妹这是刚起吗?” 梅儿缓缓起身,回身坐到床上,对着苏婉淡淡的回了句:“你随便坐吧。” 那梨木大床上的金丝鸳鸯床幔红得耀眼,萧晋昨晚满腔热情,将梅儿弄得一身的妩媚多姿,见她这幅模样,苏婉只觉得心头滴血。想起自己处心积虑的嫁给他,这么些年却是白白的空守,那样英姿俊朗的男子鸳鸯帐内温柔起来该是什么模样呢?自己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的夙愿,竟被这个远不如自己的卑贱女人肆意享受了去,苏婉虽强制忍耐但眼里还是不由得泛起了浓浓的妒气。 “不知王妃找我有何事啊?”梅儿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婉缓了缓心神,回道:“后日靖国公府大公子娶亲,我来和妹妹商量一下送聘礼的事情。” 梅儿回道:“你是王妃,这些个事,你拿主意就可以了。” 萧晋虽然宠她,但从未让她过问过府中事务,她也是个懒的,巴不得躲清闲,这些个杂七杂八的琐事交给那些怨妇去做就好了,她可不愿意操这份心。 苏婉说道:“王爷既然看中妹妹,那妹妹也该帮着我料理一些府中事务,咱们姐妹同心协力才能帮王爷分忧不是,我决定将外间账房的一些事务交给妹妹打理,想来妹妹也不会拒绝吧。” 理家是仕宦贵女未出嫁时比必要学的东西,她这是想看她的笑话,料定她一个秦楼楚馆里出来的小丫头断然做不来这些,那她就让她见识见识。 上一世她贵为相府嫡女,理家看账本这些个事,她虽不愿意学,但是被母亲逼着也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苏婉竟然拿这事来整她,梅儿只觉得好笑,笑着答应道:“既然王妃信我,那我就接下来了。” 苏婉没成想她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道:她果然如春嬷嬷所说就是个没心思的空花瓶,根本不足为惧,但转念想到萧晋偏偏被这个空花瓶迷得团团转,心里又无限凄凉起来。 “王妃还有别的事吗?”梅儿坐在床上摆弄着半干的头发,领口若隐若现的露着几颗昨夜萧晋留下的淡淡的草莓痕,落在苏婉眼里格外刺眼。 苏婉暗暗搅了搅手帕,咬碎了银牙咽进肚子里,“我一会就命人将账本给你送来,后日靖国公府喜宴,我带着妹妹同去,妹妹既然已是晋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一些必要的应酬也该参与的。” 梅儿回说好,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昨夜有些累了,我还要再眯会,就不虚留王妃了。” 苏婉被怄得脸色煞白,冷着脸回道:“那妹妹就好生睡着吧,告辞了!” 苏婉带着满腔的悲愤出了晋王殿,正好与上朝归来的萧晋碰个正着,如今她这个王妃想要见一面夫君还得跑到他妾室房中才能如愿,苏婉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被当成抹布了。 萧晋见是苏婉脸上泛起一丝不悦,冷着语气问道:“王妃来这里可是有事?” 他这明摆着就是不欢迎自己来,恐怕是担心自己对她的心上人不利吧。苏婉懊恼至极,但好容易见到萧晋一面又想想方设法的博他好感,忍着换上一副做小伏地的贤良模样,温柔的回道:“禀王爷,后日靖王府大公子大婚,妾身想着妹妹整日在家闲着无聊,想带她一起去散散心,所以特意前来问问她是否愿意随妾身同去。” 萧晋淡淡的“哦”了声,绕过苏婉就要往里面走。 “王爷——”苏婉轻声唤道。 萧晋回过身,“还有事吗?” 苏婉低声说道:“王爷可还记得明日是妾身的生辰。” 萧晋这才恍惚记起,回道:“你想要什么,我命人买给你,嗯,我一会命管家好好操办一下,你看如何?” 苏婉泪眼汪汪的看着萧晋可怜巴巴的回道:“妾身什么都不要,也不想操办得如何热闹,只希望王爷能陪陪我。” 萧晋一顿,苏婉上前柔弱的伏在萧晋肩头,喃喃道:“难道王爷真的对妾身没有半点情分了吗?我是王爷的妻子啊。” 萧晋扶起她尴尬的回道:“近来事忙,我抽出时间就去看你。”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殿内而去。 是啊,忙,忙着日日与那贱人厮混,忙着夜夜与那贱人笙歌,苏婉气得咬碎了银牙,对着萧晋的背影喊道:“明日我会在栖霞殿等着王爷,王爷可以不去,但是我会一直等。” 萧晋回到殿内,梅儿正等着他一起用午膳,萧晋看着她问道:“王妃来是想同你一起去靖国公府赴宴?” 梅儿点点头,回道:“我后日与她一同去,如今我是你的的妃子,权贵圈子也该不时的走走。” 萧晋原还担心苏婉惹梅儿不开心,见梅儿无事,心下安慰许多,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那苏婉心思虽多,但她心里确实爱着自己,想来也不会难为他的人。 “这些个事你不不必为难,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萧晋知她不是个惯于逢场作戏的主儿,不想让她为了帮他,而去搞什么让她心情不悦的社交。 “无碍。”梅儿为萧晋盛了一碗软糯的银耳羹递到他跟前。 萧晋不再多问,与她一起用了起来。 第55章迷情 仅是落花有意 栖霞殿内,苏婉已布置好酒菜,打扮得粉妆玉砌,楚楚动人,她已在餐桌前跪坐了一天,却还是没能等来萧晋。 春嬷嬷走过来,“小姐,莫要着急,王爷这个时候还在书房里忙,一会肯定要过来的。” 今日是她的生辰,往年再怎么忙,他也会抽空来陪陪她,如今他似乎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做了。 都是因为那个叫梅儿的女人! 原本她以为苏眉已死,他早晚会放下心结接纳她,偏偏半路又冒出这么个女人,将他勾得越发让她可望不可及了。 夜色渐浓,萧晋依旧没有来,苏婉面如死灰,恨恨的说了句,“我要杀了她!” 春嬷嬷连忙过来捂住苏婉的嘴,劝道:“小姐千万别心急,凡事欲速则不达,慢慢的来。” 苏婉看着春嬷嬷哭着道:“可是嬷嬷,他如今被那贱人迷得团团转,连见都不愿见我了。” “小姐别急,老身看得出王爷不是个无情的人,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这个时候你千万别与那蹄子正面冲突,不然会将他越推越远的。” 苏婉怎么不知萧晋的脾气,只是在他面前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娇弱,他除了施舍些怜悯给自己,在感情上却依旧对她吝啬得很,见他如今却将那刚到府中不到半年的梅儿捧在手心,挂在心尖,她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 春嬷嬷继续劝道:“那蹄子出身秦楼楚馆,定然会些个狐媚的勾人手段,你是个大家闺秀,论勾引男人,这一点你定然比不上她。”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苏婉的心坎里,她回过神,拉着春嬷嬷问道:“嬷嬷说,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呀,得放下身段,男人嘛,都喜欢放得开些的。” 苏婉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我,我们从未,我对那事,我真的做不来......” 春嬷嬷从怀中取出个小纸包,凑在苏婉耳边说道:“留住男人其实有很多办法。” 苏婉豁然明白了春嬷嬷的意思,当年周妙姝就是用这个烂主意黏上的萧晋,萧晋后来是如何轻视周妙姝的,她看得一清二楚,苏婉连忙摆摆手道:“嬷嬷快打消这个念头吧,他精明得很,最讨厌别人算计他了,若是被他察觉可了不得。” 春嬷嬷安慰道:“小姐放心,这不是药,只是一种迷情的香料,将它放在香炉内,慢慢的才能见效,到时候小姐再对王爷施以柔情,不怕王爷对小姐不动情。” 苏婉尤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不会被察觉吗?” 春嬷嬷保证道:“小姐放心吧。” 主仆两个正在殿内密谋,外面侍女喊道:“王爷到。” 苏婉惊喜万分,朝春嬷嬷使了个眼色,春嬷嬷会意,将那香料小心的倒进香炉。 苏婉款款迎了出去,跪拜在萧晋脚下,“妾身恭迎王爷。” 今日的栖霞殿布置得温馨旖旎,臻品古玩等摆饰都被撤了下去,殿内只用轻纱细绸装饰,香炉内丝丝缭绕出阵阵宜人的甜香,直教人酥醉。 萧晋扶起她,“今日你是寿星,不必拘礼了。” 苏婉起身,亲手为萧晋解下鹤氅,温柔道:“王爷政务繁忙,还抽空陪妾身过生辰,妾身感激不尽。” 萧晋看着满桌的酒菜,回道:“我来陪你喝一杯。” 苏婉连忙为萧晋斟满美酒,奉到萧晋手中,又为自己满斟了一杯,举起来对着萧晋道:“妾身希望能与王爷岁岁有今朝。” 萧晋仰头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对着苏婉道:“愿你岁月安好,静享荣华。” 苏婉只觉得心头一酸,含泪看着萧晋道:“妾身的荣华富贵都是王爷给的,妾身这里谢过王爷了。”说罢,屈身跪地,对着萧晋郑重一拜。 萧晋俯身扶起她,苏婉却顺势扑到萧晋怀中,仰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问道:“只是妾身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荣华富贵,妾身要的是能与王爷琴瑟和谐,终成眷属,这么些年妾身一直等着盼着能够得到王爷眷顾,怎奈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萧晋默默了良久,幽幽的回道:“我知道这些年确实委屈了你,但是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苏婉起身,拉着萧晋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道:“那些年王爷心里装着堂姐,她虽然辜负了王爷,但妾身知你对她依旧情深义重,可是堂姐已过世了那么多年,如今她的仇也报了,王爷却还是不肯接纳我吗?” “你莫要提她!”萧晋霍然背过身去,冷着脸回道。 苏婉绕到他面前,哭着道:“不!妾身要说,这些话憋在我心里这么些年,如今我想与王爷说个清楚。” 萧晋脸上冷若冰霜,立在原地不发一言。 苏婉继续道:“当初你贵为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你不问她愿不愿意便请旨娶她,可她天性洒脱,根本不喜欢做什么未来的皇后,被一辈子困在宫闱被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所束,还要不得不接受与三宫六院七七八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的生活,她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哭着求我救救她,我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在丞相府长大,无以为报,明知会因此事惹恼你,却还是一时心软答应了她。” “你莫要再说了。”萧晋心底似乎已慢慢抚平的伤疤又被揭穿,只觉得痛彻心扉。 “可是,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给了我王妃的尊容和富贵,却不给我做女人的权利和幸福,我苏婉这么些年对你情深义重,你这样做难道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你对堂姐用情至深,可是她分明辜负了你,我对你才是真情实意,至死不渝的爱啊,我真不明白我苏婉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苏眉?”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苏婉哭得凄凄惨惨。 萧晋缓了好一会,强自镇定下来,看着苏婉道:“她虽然已经去了,但是我无法忘怀,在我心中谁也不能与她相较。” “那她呢?那个女人呢?既然谁也不能与苏眉相较,你不接受我,为何能接受她?” 提起梅儿,苏婉不由得怒由心生,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萧晋一时语塞,木然的立在原地。 苏婉搂住他,哭着道:“求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说着,伸手解开裙带子,华美的外裳轻轻滑落,露出一片旖旎的风光。 萧晋一顿,俯下身去将滑落的外裳又披在苏婉身上,转身出了正殿,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该给的我会给你,不能给的,你也莫再强求。” 第55章 赴宴 有嫡公主撑腰 艳阳高照,苏婉面色阴沉的坐在镶金缀宝的华车内,一个小丫头从晋王殿方向跑来,对着苏婉回道:“禀王妃,王爷和侧妃刚用罢早膳,还未收拾妥当呢,让王妃稍等一会。” 苏婉冷着脸问道:“今日王爷没去早朝吗?” 小丫头回道:“听晋王殿的侍女说王爷今日起晚了,朝中无事,王爷今日告了假。” 苏婉想起昨夜春嬷嬷燃的暖情香,她煞费苦心也没能留住他,倒是白白给人家做了嫁衣裳,萧晋一向勤勉,如今迷上这蹄子竟然连朝都不上了,恨得咬牙切齿的骂道:“狐媚的死蹄子。” 身旁一个大丫鬟凑在苏婉耳边讨好道:“这贱人就是会狐媚之术,听晋王殿里服侍的人说,内间里每晚到了下半夜还有动静呢。” 苏婉正在气头上,这话无异火上浇油,她回过身来扬手就抽在那丫鬟脸上,骂道:“死蹄子,闭上你的嘴。” 苏婉一贯以温良面目示人,骤然如此,唬得众人一愣,齐刷刷的跪地,“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王妃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梅儿穿戴一新,带着香兰和阿曲已走到了近前。 苏婉见到梅儿妩媚的小脸,恨不得上去毁了她的容,强压着怒气回道:“奴才办事不利,我训她几句,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梅儿上了华车,香兰撂下车帘子,凑在梅儿耳边低声道:“我见王妃近日见你的神色不太一样呢。” 梅儿笑笑,“她不待见我,我也不喜欢她。” 香兰道:“如今王爷这样宠你,她心里当然不好过,我早晨听小丫头们说,昨晚王爷去栖霞殿给她过生辰,二人仿佛在殿内吵起来了。” 昨夜萧晋回来时一脸不痛快,梅儿虽没多问,但也猜出是他二人闹了不愉快。 香兰看着梅儿继续嘀咕道:“我跟了你到前殿这么久,怎么一次也没见王爷在她那里过夜呢,以前咱们在后院也不知道前院的事,只听说王爷对她蛮好的,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梅儿心里也一直纳闷,自从她接近萧晋以来,仔细回想着萧晋与苏婉之间的种种,似乎二人之间一直有着嫌隙,尤其是萧晋对苏婉,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难道上一世的种种,是她误会了他,梅儿不敢想下去,如果真是她一时任性误会了他,上一世的她与萧晋该是错过了多少。 靖国公是朝中重臣,位高权重,今日小公子娶亲府内贵客云集,苏婉和梅儿在女宴中坐定。 如今璃妃失势,后位重新落回陈家,萧晋本来在朝中就颇得人心,现下储君之位已经分明,晋王妃可能就是未来的大周皇后,世间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之辈,苏婉刚刚落座,便过来一群贵妇上赶着巴结。 苏婉一面笑语盈盈的应和,一面时不时的瞥着一旁干坐着的梅儿,晋王府里近来出的一些稀奇事早传到了外面,世间哪有什么妻妾和睦的好事,今日见苏婉身边带着个姿色出众的贵妇,众人便已猜出这个就是晋王府新纳的侧妃了。 让她出出糗,这可是巴结晋王妃的好机会。 “晋王妃今日身边带的这位美娇娘是谁啊?”督察院御史的老婆张氏率先发难。 苏婉淡淡一笑,“我忘了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我家王爷新纳的侧妃。”说罢,因为深长的看着梅儿故作关切道:“妹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可还习惯?” 梅儿笑着回道:“怎么是第一次参加呢?前几日宫中家宴,我不是刚和王爷去过吗,难道王妃忘了?” 苏婉一时竟被怼得无言以对。 张氏哈哈一笑,“宫宴王爷都带着侧妃去过了,可见王爷多看重您啊。” 梅儿随口道:“我本来不想去,王爷非带我去,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去了。” 张氏正喝着香茶,梅儿这句话一出,她差点噎着,捂着帕子猛的咳了起来。 张氏的表妹李氏见表姐被梅儿当众下了脸,阴阳怪气的问道:“王爷如此看重侧妃,侧妃必定出自名门吧,不知侧妃......” 不等她说完,梅儿便抢着回道:“非也,我原就是个卑微的小歌姬,阴差阳错进了王府,王爷便执意纳我为妃。” 此话一出,左右贵女一片哗然,张氏讪笑着道:“一个小歌姬能嫁给堂堂晋王,侧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梅儿笑着道:“嫁得好未必就是有福的,能嫁给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夫君才算是女子的福气。” 梅儿此话一出,在座的贵女十之八九都变了脸色,这些个仕宦贵族哪个家里不是妻妾成群,这些女人虽然出身高贵能真正拢得住夫君的心的又有几人。 上一世,梅儿贵为相府嫡女,见惯了这些贵妇虚伪势力的嘴脸,深知她们的心理和软肋,今日苏婉带她来便是成心看她出糗,她卑微的出身在这群自视清高的女人中便是最大的笑柄,她们想让她不痛快,她又怎能让她们如愿。 “皇嫂,你何时来的?”朝瑰早已来了,躲在后面已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见梅儿将这群肤浅的女人怼得个个成了猪肝脸,心中也不由得对梅儿暗暗佩服起来。 不愧是我皇兄的最爱,有两把刷子! 苏婉见是朝瑰,还以为再叫她,笑着回道:“我刚到,公主何时到的?” 朝瑰理也未理她,仰着高贵的头,踩着金缕屐,径直走到梅儿跟前,笑着打趣道:“皇兄今日怎舍得放皇嫂出来了?” 朝瑰的行动已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萧晋最宠的人是这位主子。 静妃如今已是中宫之主,如今朝瑰已是嫡公主,这嫡公主明摆着要给这位侧妃撑腰,众人不由得心下合计起来,这个小歌姬出身的女子在晋王心中地位绝对非同一般,这晋王妃之位只怕已是岌岌可危了,于是众人再看苏婉的眼神便有意无意带着或是嘲讽或是同情的神色。 那刚刚嘲弄梅儿的张氏和李氏,趁着众人不注意,连忙灰溜溜的躲开了,倒是有几个激灵的,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忙于出手,有意无意的凑到梅儿身边,这个夸梅儿裙子好看,那个问梅儿用的什么胭脂。 整个宴会,苏婉的脸冷得如冬日的寒冰,简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56章内应 我的女人谁敢置喙 梅儿回到晋王殿,萧晋正倚在外间的塌上看书,见梅儿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冲着梅儿道:“真看不出来,我的小丫头蛮厉害的啊。” 仕宦贵女们的做派萧晋怎不清楚,他本来不同意梅儿去,担心她应付不来,只是梅儿执意要去,萧晋又不放心,便嘱托朝瑰照顾她,梅儿回来前,朝瑰怕他惦记着,便早命人将他心上人在宴会上的一应情形,一字不差的回复给萧晋了。 “朝瑰告诉你的?”梅儿一面解着外裳,一面漫不经心道。 萧晋过来,揽住她的香肩,笑着道:“我还不是怕你吃亏吗?给你派个内应去救援,没成想我媳妇这么厉害,我的内应算是白派了。” 梅儿将脱掉的外裳递给萧晋,萧晋习惯性的帮她收好,放进衣柜,梅儿看着他笑着道:“你也不算白白为我费心,有嫡公主撑腰,我气势更足些。” 萧晋倚在塌上,翘起二郎腿,斜着梅儿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将阿曲带去,是想着遇到麻烦,就地武力解决呢。” 梅儿自顾倒了杯水,咕嘟嘟的喝了几口,一抹嘴巴,“她们那些个肤浅的女人,我真想让阿曲揍她们个满地找牙了。”说罢,凑到萧晋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就是怕连累了你,‘晋王媳妇携打手暴揍贵女’,堂堂晋王娶了个如此彪悍的媳妇,嘻嘻,传出去,对您老的名声不太好吧。” 萧晋眉梢一扬,笑着道:“我的女人谁敢置喙!没事,以后遇到看着不顺眼的,说话不中听的,尽管揍,人手不够,我再给你配几个打手。” 梅儿冲着萧晋一拱手,拉长了声调道:“得嘞,有您老这句话,小的今后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萧晋将她揽过来,按在大腿上,“我就喜欢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为夫为你撑腰尽管胡闹。” 睿智干练的冷面王爷,也只有在梅儿跟前才会展现出如此的嬉皮可爱的模样。 萧晋还与心腹有要事相谈,与梅儿说笑了一阵子,便出了晋王殿往书房去了。 一会功夫,几个心腹按照约好的时间到了书房,蒋兴是兵书尚书之子,深谐兵法,是个将帅之才,却是个桀骜难驯的急性子,逼急眼了连自家老子都敢顶撞,却是对萧晋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其麾下数年,甘愿为其驱使,他与萧晋不见外,见到萧晋急着问道:“如今璃妃母子已经失势,王爷为何不趁着这个大好时机一举拿下储位?” 萧晋回道:“此事不急。” 蒋兴不明所以,还欲劝说,被公孙启拉住,萧晋的胸有成府连他这个大周第一谋士有时也是自叹不如,璃妃刚失势,朝中人心不稳,外有强魏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绝不是贸然出手的好时机。公孙启看着萧晋问道:“王爷可是别有思谋。” 萧晋回道:“本王打算近日西巡一次,去琼州地带走一遭。” 琼州是大周与璃国交境之处,璃国虽亡,但亡璃皇子带着残余旧部,一直活跃在琼州一带。 萧晋一说要去琼州,公孙启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摆手赞道:“釜底抽薪!王爷真是好思谋啊。” 璃妃如今在朝中诸如镇南王之流的仪仗势力基本已被萧晋悉数铲除,亡璃势力是璃妃党的根基,如果再将那亡璃残余势力除掉,璃妃和暮王才是彻底的陷于孤立之地。 储君之位原本就是萧晋的,他一直相信自己能够再次夺回来,如今朝中情势明朗,早一日到手,晚一日到手,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亡璃一日不除,璃妃便一日不会安宁,朝中那些墙头草也会跟着随风摆动,萧晋担心的是朝纲不稳,南魏伺机做乱,毕竟大周现在国库空虚,绝不是应战的好时机。 还有一点就是,琼州一带百姓夹在亡璃和大周之间,饱受滋扰,如今已闹得民不聊生。他萧晋窥窃皇位不假,但绝不是为着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福祉,琼州百姓的苦难,他一直记挂着,如今朝中的事他已经料理得差不多了,他也该去料理了。 萧晋对着公孙启道:“琼州一带各州各府的详情,你做一份给我。” 公孙启这才全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对萧晋的钦佩更多了一份,不由得感叹道:未来,大周若得此明君真是天下苍生之福啊!连忙拱手回道:“老朽明白了,明日就将那边的详情给王爷。” 蒋兴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问道:“王爷要属下陪同吗?” 萧晋摆摆手,“对付这群乌合之众还用不上你这将帅之才。” 蒋兴得意的一笑,问道:“那王爷有何吩咐?” 萧晋顿了顿,问道:“令堂最近可好?” 兵部尚书蒋大人是个金刚钻似的人物,多年来任凭朝中风起云涌,始终是众人皆乱,我独静的姿态,从不搞什么站队,党派之类。 蒋兴一听萧晋提起家父,立刻头大如斗,还以为萧晋让他去帮着他拉拢老父,苦着脸回道:“属下已经劝过家父多少次了,可是.....” 未等蒋兴说完,萧晋摆摆手道:“本王不是让你去劝说蒋大人。” 蒋大人对他和萧暮均没有投诚之意,萧晋心里明白,那是因为他心中始终忠于的是大周朝,无论今后谁当皇帝,他只忠于大周,他心里很钦佩这样的人。 “那王爷让属下做什么?” 萧晋说道:“日后,暮王必回请旨去西蜀,朝廷定要派军给他,你应该很熟悉蒋大人的军队部署,想法子在精锐军队中插进咱们的人,你明白吗?” 蒋兴没成想萧晋将自己登基后,萧暮分封出去的打算都做好了, 感佩得五体投地,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第57章真相 我要好好补偿你 萧晋回到晋王殿,梅儿正在伏案看账本,萧晋看她像模像样的认真样子凑过来问道:“你还真要学着看账啊?” 梅儿不屑的将理好的账本推给萧晋,“这是我理好的,你看看。” 萧晋接过来翻看一看,外间事务繁杂,账目是最混乱的,但梅儿分条析理,弄得清晰明了明明白白,这样的功夫非得是仕宦贵族出来的贵女,经过当家主母细细教养才能习得的本事,萧晋不由得诧异道:“谁教你的?” 梅儿伸了个懒腰,淡淡回道:“这点小事还需要别人来教吗?我现学现卖,照样能做好,别人想看我笑话,我总得给自己争口气不是。” “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敢看你笑话。” 梅儿冷哼一声,岔开话题问萧晋道:“听说你过阵子要去琼州?” 萧晋自顾解下鹤氅,“你消息倒是灵通。” 梅儿看着他笑着道:“带我一起去吧。” “我是去公干,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跟着去干什么?” 梅儿起身走到他跟前,抱住萧晋坚实的蜂腰央求道:“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 “我此行也是凶险万分的,你跟着去不合适。”萧晋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哄道:“等我抽出空来特意带着你出去走走。” 他整日日理万机,哪能抽出得时间,梅儿撒娇道:“你就带我一起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就是。” 亡璃残余势力琼州一带闹得厉害,此去危险重重,萧晋怎会带着梅儿犯险,任她如何央求也不肯答应。 梅儿为此一连几日都对萧晋爱搭不理,以往二人每每有矛盾,只要梅儿一使出这个杀手锏,萧晋就会乖乖就范,这次萧晋却是铁了心不肯从了她。 萧晋这一去少说也要个把个月,他俩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怎能舍得与他分开。 梅儿冥思苦想数日,这日终于想出了一个能让萧晋让步的法子,便迫不及待的去书房找萧晋,正赶上萧晋不在书房里,她百无聊赖的在书架上翻腾着,想找本能看的书解解闷。 无意中看到书架最里面藏着一个精致的长盒子,梅儿信手拿了出来,里面装着的竟是数十张画卷,她还以为定是萧晋悉心收藏的名家臻品,解开绸带展开一看,竟然是她前世的画像。 从她偷桃换李负气嫁给萧暮那年起,每年一副,都是出自萧晋之手,画工精细,画中的她形态各异,若不是十分了解她的人是断然不会将他画得如此传神,每一幅画作的后面满满的写着萧晋的话。 “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如果你真的不想过那样刻板规矩的生活,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储君之位将来不做皇帝的,咱们俩一起远走高飞,找个世外桃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真的气你,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信我吗?不信我会为了你舍弃皇位,对吗?你太可气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不肯嫁给我就算了,为何偏僻要嫁给那个人,他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你真是瞎了眼睛。” “今日的宫宴上,我一直在看你,你居然一眼也不肯瞧我,我写了那么多信托小桃转给你,你居然一封也不肯回,你太可恨了,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难道你现在真的被萧暮迷惑住了吗?难道你爱的人真的是他吗?” “那璃妃母子为了娶镇南王女竟要逼你做小,我知你心里定然痛苦万分,如果你愿意回头,我还是想娶你做我的妻子,虽然此事困难重重,但是我愿意一试,今天我当街拦住你,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没成想你居然那样厌恶我,宁肯绕道,也不愿见我,我的心痛得如万箭穿心,你难道真的宁肯给他做小都不肯再回头,咱们青梅竹马那些年的情分,到底怎么算?你如今为何厌我至此?” “我还是晚了一步,你就这样走了,我也想随你一同去了,可是我不能让你走得这样不明不白,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那些神情满满的画卷上。 萧晋,咱们俩究竟错过了多少啊! “你在干什么?”萧晋不知何时站在了梅儿身后,脸上带着冷意,从梅儿手中夺过那些画卷。 梅儿转过身,扑在她怀里,哭着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那时太任性了,我太傻了。” 萧晋原还担心梅儿知道他心里深藏着另一个女人而醋意大发,突然见到她这般模样,一时间手无足措的搂着她,支支吾吾着道:“她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一个丫头,已经去世多年了,你别在意,在意这些。” 梅儿抬起头,看着他略带慌乱的神情,抬脚吻住他薄薄的唇,说了一句:“还好这辈子我又遇到了你。” 萧晋彻底被弄得一头雾水起来,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侍女细细的通传声,“王妃到!” 听到苏婉来了,梅儿脸色一冷,对着萧晋道:“你出去见见她吧,我在这里待一会。” 萧晋以为她又在吃醋,哄道:“我这就打发了她,一会我还有好些话要对你讲,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苏婉见到萧晋又是一番淌眼抹泪的装可怜,卖凄惨,博同情。 看到这些画卷梅儿才彻底明白过来,上一世她与萧晋的误会都是苏婉精心策划的,她苦恋萧晋已久,分明就是不甘心自己与萧晋终成眷属,才煞费苦心的导演了那样一出戏离间她与萧晋。 现在想来萧晋的那封信肯定就是她模仿萧晋的笔迹写的,故意落到她手里,让她知晓,她当初跑去质问萧晋时,看到她伏在萧晋怀中痛哭流涕那一出,估计也是她想方设法在萧晋跟前卖惨装可怜才让萧晋心生同情起来。 这女人害了得前世的她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害得萧晋那些年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坐在这个晋王妃的位置上,怎能心安理得? 第58章挚爱 她深得我心 “听说王爷过几日要去西边?” 萧晋点点头,敷衍道:“奉父皇之命去那边体察一下民情。” 苏婉走到萧晋跟前,拉着他道:“王爷此去少则也要个把个月,身边无人照顾怎么行,好在梅儿妹妹也是个能干的,妾身想将府中的事务交给她打理,我陪着王爷出行也好照顾王爷。” 上一世,梅儿被苏婉这贱人害得凄凄惨惨,如今她还在萧晋跟前惺惺作态,居然恬不知耻的要陪着萧晋去琼州。 萧晋你若敢答应,我绝饶不了你! 梅儿气得猛的踢了踢隔墙,算是给萧晋警告。 苏婉听到“咚咚”声,看着萧晋诧异的问道:“王爷,那是什么声音?” 萧晋怎不知是梅儿在作怪,敷衍道:“哦,可能是丫头们在里面搬东西。” 苏婉拉着萧晋的衣袖撒娇道:“王爷这是答应妾身同去了?” 萧晋回道:“此去是公务,王妃同行不太方便的。” 苏婉拉着萧晋哭着道:“王爷现在真的这样厌恶妾身吗?妾身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这心思歹毒的贱人,还在这里装可怜!梅儿恨得又狠狠的踢了踢隔墙。 苏婉瞥着里间问道:“王爷,里面做事的是什么丫头,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的。” 萧晋暗笑着敷衍道:“是个新来的丫头。” 苏婉继续对着萧晋博同情,带着哭腔道:“妾身对您一往情深,可王爷自纳了那梅儿,便对我一直爱答不理的,妾身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咚咚咚——”隔墙里传来一阵更猛烈的响动。 萧晋瞥着内间,诡笑着扯着嗓子大声道:“侧妃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深得我心。” 苏婉扪心自问这么些年,自己已经将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演绎到了极致,没成想萧晋却轻飘飘的将这顶帽子张冠李戴给了那个爬墙上树,跟温柔贤淑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梅儿。 苏婉气得眼泪刷的落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晋道:“难道妾身在王爷眼里就那样一无是处吗?”说着,伏在萧晋胸口呜呜咽咽的委屈起来。 梅儿躲在内间,虽未亲见,但凭经验也能猜到,估计这会子那苏婉又已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蹭了萧晋满身了。 “咚咚咚——” 萧晋再也按捺不住,推开苏婉,冲着里间喊道:“慢着点,一会儿墙被你踢倒了。” 苏婉诧异的看着萧晋,“王爷,到底是谁在里面啊?” “不是跟你说了吗?是一个新来的丫头,好了,我这还有事忙,你先回去吧。”说着,萧晋不由分说的将苏婉推出了书房。 梅儿从里间出来,斜着杏眼瞪着萧晋,萧晋赶紧上前,将她按在椅子上,抬起她的脚问道:“脚没事吧?” 梅儿抽回脚,抬手捏住了萧晋的耳朵质问道:“你要带她去?” 萧晋疼得龇牙咧嘴,“轻点啊,我的小祖宗,我怎么会带她呢。” 梅儿这才松开手,“谅你也不敢。” 萧晋过来揽住梅儿的香肩,梅儿挣脱开他,冷着脸回道:“你的手刚碰过她,别来碰我。” 萧晋身子一僵,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在她身边说道:“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今日我打算都说给你听,咱们已是夫妻,本来就不该有所隐瞒。” 梅儿猜他是要跟她说他与前世的自己的那些事,垂着眼角道:“有些事我现在都明白了。” 萧晋还以为她还是因为看到那些画而吃醋,拉住了她的手,回道:“你今日看到画中的那个女人,是我一生的挚爱,只是她现在已经去了,上天眷顾,让我又遇到了你,我打算好好跟你过一辈子,你不要因此与我生嫌隙好不好。” 晶莹的泪水从梅儿眼中滑落,一颗一颗的滴在萧晋拉着她的大手上,“那她呢?这么些年,你爱过她吗?” 萧晋疑惑的问道:“你说谁啊?” “苏婉。” 萧晋没成想梅儿对他心中挚爱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更关心苏婉,暗暗舒了一口气,回道:“我与她虽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梅儿一愣,猛然抬起头,傻傻的看着萧晋。 萧晋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年那女人不愿意嫁给我,有碍于圣旨难违,便偷桃换李让她堂妹顶替了她。苏婉自幼便没了父母,无依无靠的,这么些年我对她也只有怜悯之心罢了,至于男女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 听了萧晋的话,梅儿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她拿起萧晋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了吻,眼里带着盈盈的泪光看着他道:“这辈子,我要好好补偿你。” 萧晋看着她这幅小女儿姿态心里不免泛起微微涟漪,上前将她高高抱起,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她在地上转着圈,嚷嚷道:“你就是上天对我萧晋最好的补偿。” 梅儿惊呼着捶着他道:“被你转晕了,快放我下来。” 萧晋将她放到宽大的书桌上,信手将桌上的东西巴拉到一旁,凑在她鬓边坏笑着道:“晕了好,晕了就可以任我摆布了。” 梅儿唬着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别闹,这里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说着,萧晋的大手已经伸进了梅儿的小衣。 他要了许久才肯罢休,梅儿半瘫软着被他抱进了内间的浴室,他尤不尽兴,浴桶里压着她又狠狠的要了一次,才将她捞出来用浴巾裹着抱上大床。 “天晚了,索性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睡吧。” 梅儿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含糊着答应说好。 “你先睡,我还有些奏报没看呢,等我看完了就来陪你。” 办完事了就将她一个人晾在这里!梅儿气恼着拽住他的袖子,“不行,你得陪着我。” 萧晋凑在她鬓边哄道:“我有公务呢,一会就来啊,乖乖的。” 梅儿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口撒娇道:“明日再做吧,你将我自己扔在这里,我害怕。” 萧晋看着怀中温香软玉的小人儿,挣扎了好一阵子,还是丢盔卸甲的钻进了被窝,一把将梅儿搂在怀中,“好,我抱着你睡。” 第59章怄气 被人陷害 萧晋每日下朝归来只要没有要事,都要赶回晋王殿与梅儿共用午膳,梅儿这个时候一般也不会跑出去,会在殿里等着他回来,这已经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习惯。 转眼已经进了四月,天气转暖,这日阳光正好,梅儿带着香兰和阿曲园子里放了半日的纸鸢,估摸着萧晋就要回来了,梅儿命阿曲收起纸鸢,自顾回到晋王殿等着萧晋回来用膳。 玩耍了一上午,梅儿出了一身的汗,趁着萧晋还没回来,命人备水沐浴。梅儿沐浴时不习惯别人服侍,侍女备好水后,她便遣散了众人,自顾洗漱起来,沐浴后,她裹着浴巾走到内间换衣服,打开衣柜吓得一声惊叫。 一个**着身子的男人正屈身躲在宽大的衣柜中。 那男人长着一副清秀的俊面,见了梅儿倒是一脸坦然模样,不慌不忙的从衣柜里出来。 梅儿马上反应过来,她这又是被人陷害了。 她一手裹着浴巾,一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氅披在身上,看着那人说道:“我不管是谁让你来陷害我的,你既然答应了那人,就是死路一条,明白吗?” 那人淡然一笑,“反正都是死,在下垂涎侧妃已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罢,过来一把抱住了梅儿,顺势将她身上的大氅扯了下来。 梅儿正要呼叫,那人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堵在了床上。 梅儿一脚踹在他命门,将他踹翻在地上,起身正要朝外奔去,那人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手将她拉进怀中,梅儿紧紧裹着浴巾,正要开口呼叫,只听见一声雷鸣般的厉喝。 “大胆狂徒!” 萧晋脸色铁青,立在门口,双目猩红的盯着那人。 那人一见萧晋,立马放开梅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念念有词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上了侧妃的床,求王爷饶命。” 萧晋过来,解下外氅披在梅儿身上,回身一脚踹在那人胸口,喝道:“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被萧晋踹翻在地,挣扎着起来,看着梅儿哭求道:“侧妃,侧妃,你快救救我啊。” 此刻,萧晋全都明白了,从衣柜里拣出一件衣服,冷着脸对着那人道:“把衣服穿上。” 那人哆嗦着穿上衣服,萧晋用毛巾堵住了那人的嘴,一只手拽着他后衣领将他拖出晋王殿外,对着侍卫命令道:“这个狂徒胆敢潜入晋王殿行窃,拉出去乱棍打死。” 处置了那个狂徒,萧晋转身大步回到正殿,满殿的侍女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殿内静得可怕,愈发衬得萧晋带着怒气的呼呼喘息之声阴冷渗人。 梅儿一言不发的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萧晋。 萧晋叫来管家,指着殿内的侍女吩咐道:“这些奴才偷懒耍滑,竟让贼人潜入殿内,你领出去都发卖了。” 梅儿看着殿内嘤嘤哀求的侍女,起身来到萧晋跟前,“王爷,此事她们未必全都参与其中的。” 萧晋看了看梅儿,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带着众侍女退下。 殿内只剩下二人,萧晋过来揽住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这出戏分明就是苏婉做出来陷害她的,萧晋将那人随意安了个潜入殿内盗取钱财的罪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死了,那人能够潜入这晋王殿,说明这殿里肯定有内鬼,萧晋也不问青红皂白将所有人都处置了,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追究此事了。 她今日不明不白的受的这一顿委屈,他就打算这么轻飘飘的掀过去了吗? 梅儿冷着脸看了萧晋一眼,转身回了内间,从里面将门一锁,再不肯搭理萧晋。 萧晋门外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无事,你走吧。” 萧晋摆着门板,“你到底怎么了,快把门打开,听话。” 他不顾自己的委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了苏婉,现在打算嘴上哄哄她就了事吗?梅儿越想越气,没好气的吼道:“你滚吧,别在这里烦我了。” 萧晋唬了一跳,气恼着道:“为什么一遇到事情,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梅儿冷冷的回道:“你已经决定要袒护她了,我跟你无话可说。” 萧晋立在门外狠狠道:“我袒护谁了,你说明白。” 梅儿屋内回道:“我跟你无话可说。” 萧晋咬着牙说道:“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与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罢,气恼着出了晋王殿。 梅儿命人早早锁上殿内,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 他还说对苏婉只有怜悯,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分明就是骗她,她一次次处心积虑的害自己,难道他看不见吗?分明就是有心偏袒她,这一次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居然就想这样稀里糊涂的掩盖过去了,竟没有一丝一毫要责罚她的意思。 梅儿越想越气,一个人躲在床幔里,抽抽搭搭的哭到大半夜。 第二日,萧晋清晨来到晋王殿,梅儿依旧怒气未消,将他关在殿外不肯见他,萧晋只好怏怏的赶去上朝。 下了朝,萧晋直奔晋王殿去寻梅儿,她却不在,听说出了府,萧晋顿感不妙,以为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吓得六神无主,马上召集人马出府去寻,人仰马翻逐街逐道的闹了好一阵子,梅儿竟若无其事的自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香兰和阿曲一人手里提着一大袋子零食。 萧晋抓着她拎回晋王殿,冷着脸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梅儿将头扭到一边,看也不看他,冷笑着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萧晋勉强平复了怒气,将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回道:“你到底在跟我怄哪门子气,能不能说出来?” 梅儿推开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道:“我才懒得跟你怄气。” 萧晋三两步走到她跟前,猛的将她扯到面前,气急败坏道:“你怎么总是无理取闹的。” 梅儿冷冷的看着他回道:“你嫌我就不要来这里。”说罢,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自便。” 萧晋咬牙切齿的看着梅儿,一字一顿道:“好啊,你赶我走是不是,本王希望你能永远忍住,别哪日哭哭啼啼的来求我就好。”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晋王殿,往栖霞殿去了。 第60章哄他 废了苏婉 梅儿听说萧晋昨晚跟她怄气后,竟去了栖霞殿,心里恨恨的骂道:这死男人真可气,居然成心拿这个来怄她。 好吧,你不将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为你伤情。 清晨,梅儿破天荒的早早起来,这两天因为跟萧晋怄气她都没好好吃饭,这会子想开了,才觉得自己真是吃亏,因为别人居然委屈自己的肚子,真是划不来。 今早要好好吃一吃。梅儿吩咐下去,一会功夫侍女便七七八八的摆上来一大桌子美味。 梅儿吃得正酣,香兰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信手夺过梅儿手里的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外面闹翻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吃饭。” 梅儿拿回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又怎么了?” 香兰凑在梅儿跟前,回道:“王爷把王妃给废了。” 梅儿惊得险些拿不住筷子,问道:“怎么废了?卸了胳膊,还是大腿啊?” “哎呀,王爷废去了她的王妃之位,这么大的事,王爷没跟你说?” 这两日她跟萧晋一见面就忙着吵架,哪有功夫提及其他,梅儿茫然的摇摇头。 香兰笑着说道:“你说王爷这次对她下了这么重的手,是不是王爷认定那天的事是她暗地做下的。” 这事十有八九就是苏婉做的,只是梅儿认定萧晋有心偏袒她,心里一直在跟他怄气,却没有跟别人说起过,看着香兰一脸笃定的模样,梅儿问道:“你听谁说的?” 香兰讪笑着道:“这还用听别人说吗?也只有因为你的事王爷才会如此愤怒吧。” 若真是如此,倒是她误会他了,可他那天急着毁灭人证,分明就是有心袒护她呀,梅儿看着香兰问道:“府中没传王爷废弃她的原因吗?” 香兰回道:“事发突然,传的版本挺多,有说因为她私贪钱款被王爷发现的,还有说是因为她言行无状,冲撞了王爷,还有的说王爷早想将你扶正,早想废弃她了,哎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香兰看着梅儿暗暗笑着道:“知晓那事的人除了我,都被王爷当场给处置了,谁能知晓她被废的真实原因啊。话说回来,这事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她也太缺德了,王爷杀了她都活该。” 难道他那天那样急着发落知情的人,竟是为了她吗? 萧晋下朝回到书房,见梅儿正坐在他书案前,他冷着脸问道:“你不是不想见我吗?来我这里做什么?” 还挺记仇!梅儿自知理亏,他面前只好示弱,“我想你了呗。”说着,起身来到他跟前,殷勤的帮她解下鹤氅。 萧晋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看也不肯看她,径直来到书案前,埋头忙碌起来。 梅儿泡好香茶奉到萧晋跟前,温顺道:“夫君请喝茶。” “放一边吧。”萧晋依旧冷冷的。 这家话生气气来,也不是那么好哄的,自小便有些牛脾气,梅儿深知他的性子,只好使出杀手锏,上前揽住他的脖子,凑到他俊面上送上香吻,“夫君大人大量,莫要在与我置气了,好不好。” 萧晋偏过头去,躲开她,用她怄他的话回敬道:“谁跟你怄气。”说着,也有样学样的伸出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请自便。” 梅儿扳过他的脸,用力将他的俊面捏成一个面团,撒着娇呛道:“别气了,人家都来跟你示好了,你还生气啊。” 萧晋扒拉开她的小爪子,依旧冷着脸回道:“我有正事呢,你别再这里胡闹。”说着,起身便要将她往外赶。 “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嘛。”梅儿死死的板着桌角,萧晋徒手将她的小爪从桌上掰开,梅儿仗着自己身姿娇小,揽住他脖子,一纵身跳到他身上,如一只壁虎死死的盘在他身上,央求道:“让我跟你待一会,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嘛?” 萧晋将她抖落下来,冷着脸回道:“不想让我将你扔出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听到没?” “好好,我老老实实的。”梅儿忙不迭的陪着笑脸回道,瞥见桌上快要干了的墨盘,她拿起墨杵,冲着萧晋讨好道:“我来为夫君研磨。” 萧晋微微点头,算是勉强同意,继而伏案认真忙碌起来。 梅儿一面细细的研着墨,一面悄悄瞥着他的脸色,萧晋刀刻般的俊面,始终冷若冰霜,看来一时半会是不打算原谅她了,为避免被她扔出去,梅儿只好识趣的坐在一旁,不敢再去招惹他,谁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待她睁开眼睛,书房内黑咕隆咚的只有她一人,萧晋早已不知所踪。 梅儿气恼着回到晋王殿去找萧晋理论,谁知这家伙居然已将内间的门从里面锁上。 梅儿拍着门板吼道:“萧晋,萧晋你给我出来。” “萧晋你有完没完,你将我自己扔在书房算怎么回事?” “萧晋你锁上门不让进去,我怎么睡觉?” “萧晋,不跟你闹了,你开门。” “萧晋,求求你了,快开门吧。” 梅儿立在门外吼得几近虚脱,萧晋才打开门,梅儿冲他甜甜一笑,“大哥,差不多就行了,你也该消气了吧。”说着,就要进屋。 萧晋堵在门口,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冷着脸问道:“知道错没?” 梅儿见他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摆摆手敷衍着道:“好好,错了,错了,我困了,你快让我进去。” “不认错,你别想进来。”说着,萧晋作势就要关门。 梅儿连忙把住门板,急着道:“干什么没完没了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再闹,我就走了。” 未等梅儿说完,萧晋俯身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进了卧房。 梅儿还以为这冰山大哥终于被感化了,伏在她肩上得意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谁知萧晋扛着她走到窗前,开口窗户,直接将她扔了出去。 “萧晋你这个混蛋!”梅儿摔在松软的泥土上倒是不疼,只是沾了满身满手的泥巴,她气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萧晋一纵身,从窗子里跳了出来,俯身将狼狈的小人扛回殿内,将她扔在床上,一面用毛巾擦着她满是泥土的小爪,一面气哄哄的说道:“今后再敢跟怄我,我就将你扔出去。” 梅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自顾脱下脏衣服,扯过被子钻进了被窝,背对着他,一夜无语。 第61章生气 她居然不信他 萧晋习惯早起,这日是沐休,梅儿睁开眼睛时他已早起练武回来了。 萧晋回到殿内将长剑挂在墙上,自顾脱下黑色的鱼纹劲装,进了浴室将身上的热汗洗去,换上一身墨色的宽大锦服,倚在塌上拿起一卷书读了起来。 梅儿窝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只露着圆溜溜的脑袋,侧头瞥着塌上安静得出奇的男人。 看样子这家伙还在生闷气呢,上一世她打小跟他一起骨碌到大,她也总惹他生气,他虽是个牛脾气,但跟她生闷气一般不会超过三天。 “你真的要废弃苏婉啊?”她没话找话懒懒的问道。 萧晋不语。 “那天的事,你怀疑是她做的?” 萧晋不语。 “你为了给我出气,才废弃她的,对吗?” 萧晋依旧不语。 “你哑巴了?”梅儿再也按捺不住,呼的坐起来,操起一只枕头朝着萧晋扔过去。 萧晋轻飘飘的接住,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又将枕头扔回床上,看着床上气急败坏的小人冷笑着道:“你也知道别人不搭理你是什么滋味了吧?” 梅儿掀开被子下了地,三两步冲到萧晋跟前,咬着牙狠狠的捏住他的耳朵,“你还没完没了,是吧,嗯?” 萧晋疼得龇牙咧嘴,掰开她的利爪,捂着耳朵斜着梅儿道:“干什么又下狠手,你跟我无理取闹还有理了?” 梅儿还要上去捏他,被萧晋一把拽进怀里,牢牢按在大腿上,扬手朝着她圆鼓鼓的小屁股就是几巴掌,“让你跟我无理取闹,让你跟我胡搅蛮缠,让你怄我,打烂你的屁股,我看你今后还敢不敢。” 梅儿想奋力挣脱他的桎楛,怎奈使出了吃奶的劲却也脱不开,急着嚷嚷道: “萧晋,你竟然敢打我!你这混蛋!” “萧晋,好了,别闹了。” “哎呀,知道错了。” “好夫君,快饶了我吧。” 萧晋见她终于服软这才放开她,梅儿揉着屁股,气鼓鼓的斜着他道:“手上没轻没重的,打疼我了。” 萧晋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过是吓吓她而已,哪里舍得真的用力打,讪笑着道:“下次再敢惹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梅儿上前揉着他的脸,咬着尖尖的小虎牙,娇呛道:“你现在将我哄到手了就原形毕露了是不是?昨日还将我自己丢在了书房,还将我扔了出去,今日又开始打我。”梅儿使劲揉搓,将萧晋的俊面弄成了一个面团子。 “你将我气得几夜没睡好怎么不说?害得我人仰马翻满城去找你怎么不说?” 二人正在殿内打闹,侍女外间里回说:“禀王爷,苏氏在外求见。” 萧晋的脸顿时一冷,“不见!” “苏氏说非要见到王爷,王爷若不肯见她她便长跪不起。” 萧晋满脸厌弃的回道:“让侍卫将她拖回栖霞殿。” 侍女领命而去,梅儿看着萧晋问道:“你当真要废弃她吗?” 萧晋点点头。 他外表冷峻,却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尤其是对女人,这也是苏婉这些年靠着扮柔弱装可怜便能坐稳晋王妃之位的主要原因。 “真是难为你了。”梅儿知道他这样做是因为她。 “我身边容不下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萧晋已对苏婉绝望,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梅儿看着萧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事是她所为的?”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萧晋又想起了梅儿气人的种种劣行,一把将她拉到跟前,咬着牙狠狠的对着她道:“你还好意思提,我一心为你,你却全当成驴肝肺。” 梅儿自知此事是她理亏,揽住他的脖子哄道:“是我错怪你了,您老哥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萧晋笑笑:“念在你真心悔过我这次就放过你。” 梅儿不服气道:“这事你也有责任,那日你稀里糊涂就处置了那些人,也不与我说明,所以我才误会的。” “我怎么是稀里糊涂就处置了那些人呢?那狂徒明显就是受人指使,才会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来,不就地打死他还要养着他过年吗?还有你这殿里的侍女,分明就是有内鬼,费力查出来又如何,人多嘴杂,这事传出去,你往后的名誉还要不要了?我当机立断处置了他们,再去找背后真凶算账,既保住了你名节,又为你出了气,你非但不领情,还与我......” 梅儿堵住了他的嘴,巴巴的回道:“是我错了。” 萧晋拿开她的手,抚着她的小脸回道:“我是气你居然不信我。” 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当初不信他,最终让他们阴阳两隔,抱憾终生,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居然也不信他,他怎能不气。思及至此,萧晋情不自禁的嘀咕道:“你跟她一样讨厌。” 梅儿当然明白他所指,嬉皮笑脸的低声嘀咕道:“因为我们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萧晋疑惑的盯着她问。 梅儿吐吐舌头,“没什么。”连忙岔开话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苏婉啊?” 前一世,她与苏婉毕竟是嫡亲的堂姐妹,头上冠着同一个姓氏,苏婉虽心术不正,但若是真的被休弃了,也是她苏家的耻辱。 “我想给他一笔钱,让她出府。”萧晋犹豫着道。 她无父无母能去哪里啊?如果真的将她赶出晋王府,苏婉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她苏府了,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年岁已高,怎能经得住她闹腾,梅儿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她不肯走,你就让她留在晋王府吧,只要她今后别在生事,此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萧晋也考虑到了苏婉出了晋王府的尴尬处境,怏怏的回道:“那我命人问问她吧,她若不愿意离去,我就封她个夫人,虽与我有名无实,但是也能保证她下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了,日后她若遇到可心的人,想要离开,随时可以走。”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梅儿笑着打趣道:“晋王府的女人就是幸福啊,不仅能来去自如,主子还给贴补嫁妆,像你这样开明的王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萧晋霸道的将怀中的小人用力楼了楼,冷着脸道:“她们可以来去自如,你就别想了,这样的事永远也轮不着你。” 第62章 做本王王妃可好 晋王妃苏婉被废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京城仕宦贵族的府邸,如今萧晋身边只有梅儿这么一个女人,又深受晋王宠爱,别说王妃之位,看情形这将来的皇后宝冠怕是都要落到她头上了,一时间赶着巴结梅儿的仕宦贵女几乎踏破了晋王府的大门。 梅儿只礼貌性的应付了一天便撂了挑子,索性对外称病,再不肯出来与那些贵婆,贵妇,贵姑娘们敷衍。 萧晋逗她,“最近上赶着巴结你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多,我看晋王府大门外都快成贵女集市了,你到底有什么社交手段,快快说与为夫听听。” 梅儿倚在塌上,翘着二郎腿,啃着一只苹果,斜了萧晋一眼,懒懒的回道:“我能有什么手段,还不是靠着这幅倾国倾城的容貌吗?”说着,自顾装出一副懊恼至极的模样,“这年月,长得太好也是负担啊。” 萧晋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你还挺有自信。” 梅儿起身,带着警告的意味斜着萧晋质问道:“难道我不美吗?” “美美,我媳妇是天下第一美。”萧晋赶紧凑过来,捏了捏小人的鼻尖,一拍胸脯自信满满道:“这么美的人儿,普天之下也只有本王才能配得上你。” 梅儿咬了一口苹果,不屑道:“自不量力。” 萧晋拉起她,走到镜子前,菱花镜内,郎才女貌的一对绝世璧人缱绻而立。 萧晋看着镜中的两人,揽住梅儿的香肩,“娘子快看,咱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梅儿眼皮子也未撩,一团身子,又依回塌上,继续自顾津津有味的啃着那苹果。 如今苏婉被废,萧晋早有意将梅儿扶正,趁着这个机会萧晋凑过来,拉着她的小手问道:“你给本王做王妃可好?” “我不当那玩意。”梅儿漫不经心道。 萧晋脸一冷,“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愿意。”梅儿干脆的回道。 萧晋讪笑着道:“难道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本王?” 梅儿早对他这激将法有超强免疫力了,毫无悬念的回了个“嗯。”字。 萧晋一拳头打在棉花堆上,心里着实憋屈,虎着脸道:“我堂堂一个亲王没个王妃算怎么回事,你不当也得当,就你了。” 梅儿冷笑着道:“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你硬塞给我算怎么回事?” 萧晋见硬的不行,果断换戏,拿出一副深情模样,看着梅儿温和的笑着哄道:“我一心想和你双宿双飞,你就成全了我吧,咱俩一生一世一双人,嗯?乖乖的,好不好?” 梅儿坐起来,看着萧晋问道:“给你当王妃还要忍着性子跟那些肤浅的贵妇们应酬交际,还要替你管家理账,一天累得要死要活,我才不想当呢。” “你不想跟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我绝不勉强你啊,你不想管家理账可以交给管家啊。”萧晋凑在梅儿鬓边坏笑着道:“你只要把本王伺候好就行了,其余的都不用劳烦你的。” 梅儿推开他,“你别有没正形。” 萧晋眼珠子一转,诱惑道:“对,你若是给我当王妃,今后这晋王府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可都是你的了。” 梅儿眼里放出盈盈的光芒,“真的?” 萧晋郑重点点头,“当然了,全都归你。” 梅儿咬了一口苹果,看着萧晋问道:“那你到底能有多少钱啊?” 萧晋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没数过,不算外面的庄子,铺子,光是府里的金银差不多能堆个五六间房子吧。” 半年前她还为二十两银子与萧晋讨价还价,如今他金山银山的奉到她跟前,她却有些无动于衷似的。 萧晋瞥着梅儿接着道:“不光现在府里的金银,今后我得的所有财物也全都归你,怎么样?” 梅儿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勉强手下萧晋死乞白咧塞给她的金山银山。 “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若做你王妃,今后你不得再纳其她女子,这一辈子只能宠爱我一个。”梅儿看着萧晋郑重道。 萧晋用力点点头,“放心,我能做到。” 梅儿拽着萧晋的衣领,凑在他面前,指着他威胁道:“你若敢辜负我,纳别的女人,我就在你身上捅十八个血窟窿,听到没?” 萧晋指天发誓道:“别说十八个,就是八十个都成,反正我这辈子就要你一个就足够了,女人多了太烦,我也应付不来。” 听起来倒像是怕烦才勉强答应似的,梅儿对萧晋这个回答有点并不太满意,但看在他指天发誓的份上,也就算放过去了,暗暗点点头。 萧晋笑着道:“这回你可以答应做我王妃了吧?” 梅儿摇摇头,“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梅儿坏笑着说出藏在心里已久的小打算:“你这次去西巡得带上我。” 萧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着了这鬼丫头的道了,斩钉截铁的回道:“不行。” “那我就不给你做王妃。” 萧晋:“......” ------题外话------ 这两天有事,耽误了更新 第63章 做他的王妃 梅儿出身卑微,萧晋为了将她扶为正妻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在上报宗谱时,他将她的出身写成了陈家远房堂亲齐国公府的嫡女,那齐国公府远在南齐,又是陈皇后母族,造起假来也方便些。虽然京中权贵悉知这位晋王妃不过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一个小歌姬,跟齐国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但晋王说她是齐国公府嫡女,又有谁能反驳。 永熙帝听闻萧晋废了正妃,令立她人,也未加置喙。这个儿子天生就是个有主见的,感情上的事他更是执拗得很,更何况他如今羽翼已丰,就连他这块老姜都未必辣得过他了,虽听闻璃妃在耳边吹了几次枕头风,但他精力大不如前,也懒得去查实这个儿媳妇到底是个名媛闺女还是个青楼歌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但凡萧晋想做成的事都是思虑周全,没过几日,梅儿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晋王妃,宗人府将晋王妃册宝俸给萧晋,萧晋如获至宝般的揣在怀中,回到晋王殿,她将册宝递到梅儿跟前,一脸得意道:“今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了,为夫说到做到,你怎么谢我?” 梅儿接过来看也未看一眼便扔在一旁,“谁说我要给你当王妃的,我提的条件你还没做到呢。” 萧晋恨得牙根直痒,又将那册宝放到梅儿手中,忍着性子哄道:“我此次西巡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可谓是惊险重重,你跟着去真的不行。” 梅儿抬头看着他道:“你我既是夫妻不就是要有难同当吗?我不怕危险,我就想陪着你一起去。” “不行,你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我。” “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要这玩意。”说着,梅儿将手中的册宝扔给了萧晋。 萧晋将册宝收起来,懊恼着冲着梅儿道:“不要拉倒,我可警告你,想要晋王妃册宝的女人多了去了,能从晋王府排到西城门去,哪天本王一时兴起,将它给了别人,你可别后悔。”说罢,萧晋气哄哄的转身而去。 梅儿理也不理,自顾用了午膳,带着香兰去外面逛,路过栖霞殿正好碰到苏婉。她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单衣坐在栖霞殿门口,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幸好是青天白日里见她,若是晚上撞见她这幅鬼样子定然要吓死人了。 “咱们绕开走。”香兰扶着梅儿低声道。 还未等梅儿转身,苏婉缓缓站了起来,指着梅儿说道:“如今你终于如愿当上晋王妃了,哈哈哈,你这个卑微的贱人,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说着,苏婉直勾勾的冲着梅儿走过来,扳着她的肩哭着咆哮道:“你说,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你告我好不好?好不好?” “你疯了吗?快放开王妃。”香兰奋力拉开苏婉。 苏婉依旧疯妇一般拉扯着梅儿不肯松开,殿内的春嬷嬷听到动静,赶忙跑出来,拉过苏婉,哭着劝道:“夫人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快回去吧。” 梅儿认出了春嬷嬷,叫住她吩咐道:“好生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春嬷嬷跪地朝着梅儿磕着头念叨道:“谢谢王妃大恩大德,谢谢王妃大恩大德。” 梅儿没再理她,带着香兰转身而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她苏家乃是大周名门,先祖白手起家到位列九卿,她父亲做了十年的宰相才告老致仕,叔父也就是苏婉的父亲虽英年早逝,但也官居上将军。 苏家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士官贵族,却出了苏婉这样没骨气的女子,她虽然自幼失了父母,但父亲母亲待她如亲生一般,锦衣玉食的将她养大,她非但不知恩图报,却靠着见不得人的心机手段强贴上她的未婚夫,还终日说什么寄人篱下的鬼话,靠着卖惨装可怜,来博取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男人的一点点施舍般的怜爱。 萧晋心里根本没有她,苏婉心里也该是一清二楚,梅儿真的想不通她为何还要在这里苦苦熬下去,萧晋愿意赐给她重金放她离去,以她的姿色才情再找一个良人共度一生才是最好的出路,她却偏偏这样没骨气的耗在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身上,如今将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真是既可怜又可恨,简直就是丢了她苏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爱一个人没错,但爱得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尊严,便是愚蠢之极了。 梅儿也没心思再逛下去,怏怏的又折回到晋王殿,萧晋正在独自用午膳,见梅儿回来了,拉着脸质问道:“你为何不等着我一起用膳?” 外面呼风唤雨,杀伐果决的铁血男儿,一回来便总是孩子似的胡闹难缠,梅儿今日心情不佳,也懒得哄他,淡淡的回道:“我不是说等着做你王妃的女子在外面排着长队吗?我还以为你急着去选妃了呢,谁知你还回不回来。” 萧晋一把将她拉过来,按在身边,恨恨的说道:“你一天就会怄我,小心哪天将我惹急了,揍你个屁股开花。”嘴上这样说,却将她最爱的鸡腿夹到她碗中,看着她说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你再陪我用点。” 梅儿将鸡腿推开,嚷嚷道:“我刚吃过,现在吃不下了。” “那你坐在这里陪着我。”萧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按住梅儿。 梅儿拿开他的手,哄道:“好了,你快吃吧,我坐这里陪着你就是。” 萧晋这才畅快的用起来,边吃边对着梅儿说道:“那册宝我放你妆台上的抽屉里了,你收好了,别弄丢了。” 梅儿拉着脸,嘟囔着问道:“你何时出发啊?” “就这几日吧。” “去多久?” “说不好,顺利的话两三个月,如果不顺利就说不好了,一年半载吧。” 她跟他刚刚新婚他就要抛下她出去那么久,梅儿心里难受,转身回到内间,怏怏的躺在床上发呆。 萧晋跟了进来,捏了捏梅儿的鼻子,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真是明知故问!梅儿不耐烦的拿开他的爪子,冷冷的回道:“我困了,要睡会,你去忙吧。” “你是不是舍不得为夫啊?”萧晋凑在她鬓边贱贱的问道。 梅儿冷哼一声,嘴硬道:“你不在才好呢,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萧晋推推她,“别懒着了,快起来收拾收拾行李。” “让侍女弄吧,我不爱动。” 萧晋说道:“她们怎么知道你要带什么去?” 梅儿一骨碌转过身,惊喜道:“你答应带我一起去?” 萧晋暗暗叹了一口气,戳着她的额头回道:“不带能行吗?” 第64章 西巡 此次出巡萧晋暗中却已经部署已久,旨在将琼州一带的璃国残余势力一举消灭,打的却是奉旨巡查民情的幌子,出行时仪仗俱是亲王规格,黄盖华车,锦衣侍卫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天黑前才赶到金诚驿馆,馆丞早听说晋王要来下榻,一应准备俱全。 萧晋和梅儿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驿馆,奉命服侍的仆妇摆上膳食,梅儿跟萧晋起个大早,中午只在车上用了点干粮,这会早饥肠咕咕了,拿起筷子开吃,虽是精心烹制但也远远比不上晋王府的膳食。 萧晋倒是照常吃喝,他早年便到军中历练,什么苦没吃过,打仗的时候碰到弹尽粮绝连草根树皮都吃,虽贵为皇子,却早已历练出来了,见梅儿怏怏的样子,他一面嚼着饭,一面问道:“如果后悔现在可还来得及,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不耽误你明日早膳喝燕窝甜粥。” 梅儿端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谁说我后悔了。” 萧晋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碗中,说道:“这里毕竟是驿馆,饭菜虽不比府里的,但还说得过去,路还长着呢,我可警告你,往后的条件可是远远不如这里的。” 梅儿抬起头,冲着萧晋甜甜一笑,“就是让我顿顿啃窝窝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开心。” 用罢晚膳,容奔进来跟萧晋回禀说金诚守将邱将军求见。 萧晋回道:“不用见了,你去告诉他,他要说的话本王已知,本王只看他日后表现。” 容奔领命而去。 镇南王曾勾结了京城附近几个城池的守将,这金诚守将邱将军就曾参与其中,后来萧晋带兵逐一将其平叛,罢官的罢官,杀头的杀头,唯独对这邱将军却是网开了一面。 梅儿一面整理床铺,一面说道:“你既然放过了他,为何又不见他,听闻那邱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眼下你正是用人之际,该多收拢人心才是。” 萧晋倚在塌上,正翻着一卷兵书,不屑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梅儿冷哼一声,“不说拉倒,瞧不起谁啊?你的事我还懒得管呢?” 萧晋放下书,回道:“他当初投靠镇南王也是情非得已,他与镇南王是同乡,发妻被镇南王劫持,这才不得已投诚。” 梅儿看着萧晋道:“这邱将军倒是个有情之人,为了发妻,甘愿牺牲自己的大好前程,当真难得。” 萧晋见梅儿夸赞别的男人,心里不是滋味起来,酸溜溜的回道:“牺 牲什么前程了?这不是遇到我这么个英明的主儿吗?也没处置他。” 梅儿反驳道:“主子都不信任他了,还有什么前程?” “头发长见识短,你这小女人知道什么?”说着,萧晋又拿起书,自顾看了起来。 梅儿几步走到他跟前,捏住他的耳朵,恨恨道:“你现在越发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萧晋龇牙咧嘴的掰开她的手,“你有没有点轻重,才两日没收拾你皮痒了是不是?” “再敢嫌弃我,将你耳朵拧下来。”说着,梅儿拿着浴巾去了浴间沐浴。 在王府里萧晋可是专门为她建了一座奢华的浴池,泡在里面洗澡不光是洗澡,更是一种享受,这驿馆哪里有那个条件,坐在木桶中,洗澡就是洗澡。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梅儿洗漱后,钻进被窝搂着萧晋嘟囔道:“这里的洗澡水都没府中的水柔滑呢,洗完后身上糙糙的。” “府中池子里的水都是我命人从山上拉来的温泉水,这里的当然没法比。”萧晋看着梅儿劝道:“要不明日我还是派人送你回去吧,你在家有福不享,跟我出来遭这个罪干啥?” 梅儿抬起头,两手揉住萧晋的脸,质问道:“你总是撵我走什么意思,听闻琼州出美女,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好打什么鬼主意?” 萧晋苦笑道:“我是心疼你跟着我遭罪,你这人真是好赖不分。” “我才不信你能有那么好心。”梅儿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爱信不信!”萧晋回道。 “哎呀,用那水洗过澡怎么感觉身上这么痒,你帮我挠挠。”梅儿背对着萧晋嚷嚷道。 萧晋大手伸进他的寝衣,轻轻抓了抓。 “这边,往上点。” “这里吗?” “再往上点,哎呀,用点力。” 萧晋悄悄解开她的衣带,坏笑着道:“来吧,我给你来个全身按摩怎么样?” 梅儿推着他道:“别闹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萧晋大手愈加不老实起来,“你坐在车里又不用走,来吧,我好好给你按按就不痒了。” ....... 萧晋一直折腾到很久才搂着梅儿睡去,梅儿睡得正香,只觉得耳边麻酥酥的传来萧晋阴魂不散的声音,“小懒猪,快起来,小懒猪,快起来。” 梅儿闭着眼睛钻进被子里,“烦死了,再让我睡会。” 萧晋掀开被子,“不能睡了,快起来吧,还要赶路呢。” 在晋王府她每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懒起画峨眉的,如今让她早起真是比要命还难受,梅儿央求道:“求你了,再让我睡半个钟头好不好?” “不行,队伍都在外面候着呢,你再不起来,我可走了,给你留下人,等你睡够了送你回去吧。” 刀把握在他手里,梅儿只得认命,懒洋洋的坐起来,眯着眼睛指着萧晋道:“昨夜你是怎么跟我甜言蜜语的,你这混蛋,过河就拆桥是吧?” 萧晋笑着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帮她穿上衣服,推着她进了浴室,大手沾着温水给她洗了把脸,梅儿半昏着又被他按在餐桌前喂了大半碗粥,迷迷瞪瞪的跟他出了驿馆,上了车。 梅儿屁股刚坐下,头一歪倚在车窗上又迷糊起来,萧晋将她揽过来抱在怀中,梅儿迷糊中半睁着眼问道:“你今日不骑马了?” “上午陪你坐车,你这贪睡的小猪,自己在车里只顾着睡,道路颠簸我担心你磕到猪头。” 梅儿困得厉害,也没心思再与他打嘴架,窝在他温暖的怀中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65章 赏花会(一) 梅儿窝在萧晋的怀中又美美的补了个回笼觉,睁开眼睛见萧晋正低头定定的看着她,梅儿冲着他来了个甜甜的销魂一笑,“娶了这么个好看的媳妇,心里美得很吧?” “这回睡醒了?”萧晋答非所问道。 梅儿失落的点点头,“还行吧,就是你这大腿太硬了,硌得我脖子都酸了。” 萧晋将她推起来,缓缓的挪了挪大腿,“睡了这么久,把我腿都枕麻了,你还有脸挑三拣四的。” 梅儿整了整衣衫,“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让我枕的,怨不得我。” 萧晋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脸,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抱怨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沉了,以后少吃些吧,不然真成小猪了。”说着,把腿伸给梅儿,“压得我腿麻得厉害,你快帮我揉揉。” 梅儿一面揉着他的腿一面抱怨道:“你这腿上的肉怎么这么硬,像石头似的。” “我这是货真价实的肌肉男,哪像你跟个绣花枕头似的,一动真格就受不住。” 梅儿懊恼着斜着他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昨晚一再求饶,你尽管自己舒坦,偏不放过我。” 萧晋见她娇羞嗔怒的样子,随手拉下车帘子,情不自禁的搂住她低声道:“要不咱们在这车里试试怎么样?” 梅儿连忙又将车帘子拉开,捶着他低声喝道:“你没完没了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来吧,这回我轻点,好不好。”说着,萧晋俯下身来,回手又将车帘子拉了下来。 “萧晋,你要不要脸,你放开,我真生气了。” 萧晋一面伸手解她的衣裳,一面凑在她耳边恐吓道:“你若不听话,我命人将你送回府去了。” 梅儿急着推开他道:“你少拿这个威胁我,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萧晋满脸得意的坏笑道:“哼哼!你喊吧,我倒要看看本王宠幸自己的王妃,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拦?” “皇兄,我来了!”萧楚骑在马上从外面“呼啦”一声拉开车帘子,看着车内狼狈不堪的二人,脸上瞬息变换了七八种表情,手忙脚乱的又将车帘子拉了下来,“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啊,你们继续。” 萧晋气急败坏的跳下车,对着萧楚训道:“谁让你跟来的?” 萧楚翻身下马,对着萧晋亮了亮腰间的佩剑,支吾着道:“我担心皇兄安危,特地赶来保护。” 萧晋气得哭笑不得,“就你那点稀松的功夫还想保护我?” 萧楚谄媚一笑,“皇兄此行危险重重,万一遇到强敌,多个人多个帮手不是。” “遇到强敌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说着,萧晋不耐烦的冲着萧楚一摆手,“你赶紧给我滚回宫去。” 萧楚翻身上马,“既来之则跟之,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说着,两腿一夹,“皇兄,咱们前面运城会合。” 看着萧楚策马远去的背影,萧晋气恼着对着容奔道:“派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他,愣头青似的,别被土匪打劫了。” 容奔派了数十个精锐侍卫策马跟上萧楚,萧晋恨恨道:“臭小子,竟给我添乱!” 梅儿坐在车上看着立在地上气急败坏的萧晋,笑得前仰后合。 萧晋咬着牙看着梅儿用嘴型对着她道:你等晚上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儿朝他做了个鬼脸,起身坐到另一边去,美滋滋的扒在车窗上欣赏起大好风光来。 行到运城,刚好日偏西山,萧楚坐在城头上,身上染着粉霞,朝着萧晋和梅儿挥手道:“皇兄,皇嫂,快进来,这城里正过赏花节呢,热闹得很。” 梅儿憋了半天也没搭理萧晋,听到萧楚说起什么“赏花节”立马来了精神,脑袋伸出车窗对着萧晋问道:“什么是赏花节啊?” 萧晋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按了回去,冷着脸回道:“什么花呀节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萧楚从城楼上跑了下来,知他老哥定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径直来到车前对着梅儿兴高采烈的说道:“皇嫂,城里正过赏花节呢,一年才一次,正好被咱们赶上了,可热闹了,走,咱们瞧瞧去。” 梅儿问道:“什么是赏花节啊?” 萧楚笑着回道:“运城是个花城,满街满巷长着各色的奇花异草,每年春天都举行一次赏花节,每到这日未嫁少女便会结伴出游。这日运城花团锦簇,人娇花美,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风景,”说着,萧楚情不自禁的一摆手,“这运城繁花锦簇,却以牡丹为尊,每年,人们都会在赏花的姑娘中将那大家公认最美的称为‘丹魁’,若能夺得‘丹魁’那姑娘可就芳名远播了,前来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大大增加了选得佳婿的机率。” “这么有趣,走咱们看看去。”说着,梅儿从车上跳下来就要跟着萧楚走。 萧晋过来,拦住她,冷着脸道:“你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梅儿拉着脸道:“我为何不能去?” 说话间,香兰和阿曲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听萧楚刚才将“花会”说得那样有趣,也早已按捺不住想要跟着梅儿前往,一看萧晋冷若冰霜的脸,一个个的呆在原地不敢造次。 萧晋缓了缓语气回道:“去的都是未嫁的姑娘,你就别去了,再说了人多眼杂的,也不安全啊,咱们明日还要赶路,现下得去驿站了,一会天黑......” 萧晋还在这里试图苦口婆心的劝老婆,萧楚深知他老哥脾气,暗暗朝着梅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二话不说撒丫子开跑,香兰和阿曲见状也跟着跑了去。 第66章 赏花会(二) 百花争春,流连戏蝶。运城内鲜衣少女团扇遮春面,怒马少年轻骑戏花间,这一年一度的赏花节对少男少女来说,正是释放春心的好时节。 落下漫天,轻衫少女三五成群,花团锦族间施施而行,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手摇画扇花下吟诗作对,这一日若是碰到心仪的姑娘,可以不顾及男女大妨,自可解下扇坠相赠暗表衷肠,问清楚姑娘芳名住址,他日差媒人前去提亲。 这一日的运城赏花节不知要成就多少好姻缘。 萧楚指着牡丹花下一着着紫裙的女子,凑在梅儿耳边道:“皇嫂你看,听说那位就是这次赏花节公认的‘丹魁’。” 梅儿看过去,那女子正值豆蔻年华,生得如二月桃李,果然是姿色出众,她周围不远不近围着一众少年,有的羞怯着上前搭讪问名,悄悄解下扇坠塞到她手中,有些读书人,甚至当即捧出诗句赞美,那女子踟蹰而立,面对众男子的示好,用团扇娇羞着遮着粉面。 “你带着扇子没?”梅儿胳臂肘杵了杵萧楚。 萧楚正踮着脚朝着那边张望着,听梅儿这样说,连忙紧紧按住袖袋子里的扇子,红着脸道:“皇嫂你别拿我打趣了。” 梅儿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回道:“多美的姑娘,去吧,大胆的把扇坠子送上去。” “是啊,长得真美,配得上咱们楚王殿下。”香兰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我看那位小姐姐却是没有咱们王妃俊。”阿曲踮着脚看看那‘丹魁’,又看看梅儿,认真的自顾说道。 正说着,一个白衣少年翩翩而来,对着梅儿拱手道:“小生姓张名生,是城西张员外家的二公子,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不用说,这位张公子是看上梅儿了,香兰看着那翩翩公子,哭笑不得的回道:“这是我们家王妃。” 王菲?那张公子看着梅儿花容月貌的容姿,一时迷乱,青涩的面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神色,摇着画扇卖弄道,“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姑娘好名字。”说着,解下扇坠塞给梅儿,“敢问姑娘家住哪里?” 还未等几人反应,梅儿被人一把揽了过去,张公子见来者气度不凡,踟蹰着急着上前质问道:“你这位官人怎的对这位王小姐这样无礼。” 萧晋将梅儿手中的扇坠甩给张公子,铁青着脸回道:“你给我走开!” 张公子被梅儿倾国容貌所迷得五迷三道的,过来拉住梅儿的袖口,对着萧晋质问道:“花会之上,人人可以对美人吐露芳心,官人为何如此霸道。” 萧晋腰间长剑一抖,剑柄将那张公子的手从梅儿袖口上利落的打掉,对着那张公子怒目而视的霸气道:“这是我妻。” 那张公子惊得目瞪口呆,萧楚赶忙上前将他推开,“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还是带着扇坠子去那边寻寻吧。” 张公子尤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被萧晋搂着的小美人,悻悻而去,萧晋狠狠的盯着萧楚训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带着她来跟着起什么哄,你若再这么闹,趁早回京去。” 萧楚见老哥真的生了气,诺诺的不敢回嘴,梅儿过来劝道:“阿楚也是想带着我出来散散心,你别责怪他。” 萧晋回过头,盯着梅儿冷着脸道:“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当着众人的面,梅儿不好给他没脸,怏怏的朝他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 几人正要往回走,只见一行人骑着马朝着这边杀气腾腾的奔了过来,几个大汉下了马,气势汹汹的直奔那姿衣‘丹魁’而去,领头的大声嚷嚷道:“你是咱们柳老爷要纳的人,还未过门竟敢来逛花市。”说着,俯身将她拦腰扛起。 “你们竟敢公然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几个少年试图上去阻拦,被其余几个家丁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放开我,父母并未答应将我许给你家老爷做妾,你们凭什么强娶?”那群人也不顾那‘丹魁’的哭骂争辩,硬是要将她掳走。 萧楚一时情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萧晋的脸色道:“哥,咱们管不管?” 萧晋朝着他一使眼色,萧楚会意,提剑上前,对着那群人喝道:“大胆狂徒,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好不.......” 还未等萧楚发挥完,领头那汉子毫不客气的一拳挥在萧楚脸上,萧楚没有设防,“哎呦”一声疼得扭过身去。 “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胆敢管咱们柳府的事情,我看你就是欠揍。”说着,朝着众人一挥手,那几个汉子一拥而上朝着萧楚扑去。 萧晋放开梅儿,腾空一跃,立在萧楚身旁,只用一只拳头便利落的将那几个汉子悉数打翻在地,领头的见状,放下肩上的女人,撸胳膊挽袖子大叫着朝着萧晋挥拳而来,萧晋躲也未躲,一个飞踹,将那张牙舞爪的汉子踢飞数米之外。 几个恶仆见势不妙,爬起来拍拍屁股翻身上马,一溜烟似的跑了。 梅儿扶过萧楚,见他额上被打得起了个鸡蛋大的包,担忧道:“你没事吧?” 萧楚一脸囧态,摇着头道:“这伙人太不讲究了,我话还没说完,趁着我没防备,他们就背后下起了黑手。” 萧晋过来细看看他的伤,默默的叹了口气,本想借着这个时候考验一下他,没成想这弟弟这么经不住考验,居然连几个家丁都应付不来,真是都可惜了他们那皇帝老子重金为他请把式师傅的钱。 那‘丹魁’姑娘惊魂未定,羞怯的上前,对着萧晋微微一福,带着哭腔道:“小女子多谢官人搭救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萧楚一面揉着额头,一面冲着姑娘笑着回道。 那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垂着头不知该如何接话,萧楚对着那姑娘问道:“那伙气势汹汹的恶人是谁啊?” 一提起那群人,那姑娘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哭着回道:“他们是运城柳老爷家的家奴,那柳老爷仗势欺人前几日去我家中说要纳我做妾,我父母并未答允,谁知他们......”姑娘呜呜咽咽再也说不下去。 “真是岂有此理,没了王法了吗?”萧楚愤愤不平道。 那姑娘哭着说道:“那柳老爷是这运城衙门张大人的老丈人,谁能奈何得了他呀。” 萧楚递了一块帕子给那姑娘,安慰道:“姑娘莫怕,我来帮你料理这事,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 姑娘哭着点点头,萧晋朝着容奔使了个眼色,容奔护送着萧楚,萧楚护送着那姑娘朝着城内走去。 第67章 醋坛子萧晋 回到驿站天已大黑,萧晋一直黑着脸,梅儿知他再与自己怄气,趁着吃饭的时候,讨好似的夹了一块酥肉擎到他嘴边,嬉皮笑脸道:“我也是一时图着看热闹才跟阿楚去的,你就别再生气了啊。” 萧晋张嘴吃下梅儿递来肉,却依旧冷着脸不搭理她。 梅儿摇了摇他的衣袖,撒着娇道:“哎呀,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乱跑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为这点小事也跟我怄气吗?” 萧晋将筷子往桌上一隔,板着脸道:“你居然收了那狗屁书生的扇坠子!” 原来是为这个! 梅儿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收了那书生的扇坠子,砸吧一下嘴,又觉得不对劲,仿佛是那书生硬塞进她手里的,她当时光顾着看热闹,没太在意这些。 萧晋见她不语,以为她默认了,气得猛的一拍桌子,冷着脸道:“你怎么不说话?” 梅儿见他翻脸,毫不示弱的也猛的一拍桌子,手震得一阵酥麻,不由得暗暗揉了揉手心,对着萧晋喝道:“我收了又怎样?” 萧晋气得脸色煞白,“明日就送你回去,你今后就在府里给我老实的待着。” 梅儿冷哼一声,“回去就回去,谁稀罕跟着你似的。”说罢,她起身坐到塌上,信手抓起一把瓜子,一面用洁白的小门牙嗑着瓜子,一面笑着得意道:“我生得这么美,回到京城照样有人送我扇坠子,趁着你不在家,我索性开个当铺,专门收各类扇坠子,什么张王李赵家的公子啦书生啦,我是来者不拒,每天换一个。” “你敢!”萧晋气恼着几步走到梅儿跟前,“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你打吧,趁早将我打跑了,说不定今日送我扇坠子的什么员外家的公子,正巴巴的侯在外面等着我跑出去会他呢。”梅儿摇着小脑袋,一副皮相,十分气人。 二人正在这里拌嘴,萧楚和容奔进来了,才到门口就听到萧楚咋咋呼呼的嚷嚷道:“皇兄,皇嫂,我们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萧晋回身没好气的冲着萧楚回道:“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萧楚一见老哥脸色不对,挤眉弄眼的朝着梅儿递眼色,梅儿朝着她悄悄摆摆手,意思是让他别再提今日的事,萧楚会意,看着萧晋毕恭毕敬的回道:“皇兄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我也这就回去了。”说罢,悄悄的溜了出去,走到门口又挤眉弄眼的朝着梅儿使了使眼色。 梅儿会意,随脚跟着出了内间,路过萧晋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他,口中不耐烦道:“让开点,杵在这里挡着路了。” 萧楚见到梅儿一下子拉开了话匣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向她诉说一遍,“柳家那老爷都六十多岁了,呸!真不要脸,那么大岁数了,仗着女婿是衙门里的衙役便仗势欺人,非要强纳人家那水灵灵的小姑娘做妾,呸!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拣重点说。”梅儿不耐烦的催道。 “说什么?” “就说你们是怎么料理这事的?”梅儿嫌弃萧楚说话太絮叨,看着容奔问道。 还未等容奔开口,萧楚拉过梅儿絮叨道:“我和容大哥先将那姑娘送回了家,那姑娘的爹娘听那姑娘说是我们救了他家姑娘,感动得不得了,非要留我们吃晚饭,我合计人家这么热情断然拒绝也不太好了,就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那老大爷还给我们杀了一只鸡,他家那大娘手艺不错,将那鸡炖了......” 梅儿忍无可忍的撇开萧楚,问容奔道:“你们有没有去找那柳老爷评理,别我们前脚一走,他又去骚扰人家小姑娘。” 萧楚抢白道:“我跟皇嫂想的一样,也是想去找那柳老爷评理去,可是容大哥非要带我去找那运城县丞,我跟容大哥到了衙门,见了那县丞我就直接就质问他,为何纵容衙门里衙役的老丈人仗势欺人强娶人家小姑娘,身为百姓父母官,你这不是枉法吗?你猜那县丞怎么说。” “他怎么说?”梅儿问道。 “他居然对我说‘这事你管得着吗?’气得我呀,真想上去抽他两巴掌,皇嫂你说他气不气人......” 梅儿果断看向容奔,“这事他竟不管吗?” 萧楚又拉回梅儿抢着说道:“管,他敢不管吗?我与那县丞理论了好一阵子,刚开始他还振振有词,后来将我惹急眼了,我将四书五经,圣人之言那些个先生教的我能记住的都给他叨咕了一通,这家伙居然说我有病,把我气够呛。”说着,一脸臣服的看着容奔一眼道,“最后还是容大哥不声不响的使出一招,将他彻底制服了。” 梅儿看着容奔问道:“你将那县丞揍了?” “没有,容大哥只是拿出了晋王府的腰牌,那县丞吓得跪地求饶,唉,知道那玩意这么管用,我早点将我的腰牌拿出来给他看好了,枉费我跟他墨迹了那么一通。” 梅儿松了一口气,“这回量他们也不敢再为非作歹了。” 萧楚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皇嫂早些休息吧。”说着,冲着容奔一别头,“容大哥咱们走吧。” 有萧楚在,至始至终也没劳动容公子插上一句话,见他终于将事情说明白了,容奔便随着萧楚各自去休息了。 梅儿回到内间,萧晋已经自顾上床睡下了,床头为她留了一只蜡烛。 梅儿脱了衣服,吹了蜡烛,也上了床,见萧晋背对着自己,她坐在床边,狠狠的用脚踹了踹萧晋,“就给我留这么点位置,你往里面挪挪。” “你睡觉不老实,睡外面别摔地上去。”萧晋起身将她拎到床里面,自己躺在外面,依旧背对着她。 梅儿冷哼一声,“我摔地上管你什么事?” 萧晋酸溜溜的回道:“摔断了胳膊腿的,今后,谁还能送你扇坠子啊。” 这茬还没过去呢! “大醋坛子。”梅儿呼的掀起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萧晋躺下。 第68章 萧晋为她没少干傻事 第二天,萧晋与梅儿等人出了驿馆正要启程,只见昨日那被救的 姑娘和一对老夫妇赶了过来,普通老百姓也不认得皇家仪仗,只道是京中来的贵人,那对老夫妇对着萧楚和容奔跪拜道:“多谢官人帮助小人一家渡过危难啊,官人大恩大德小人一家没齿难忘。” 萧楚赶紧下马,扶起两位老人家,“老人家放心,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那姑娘踟蹰着缓缓走到萧晋跟前,从绣袋子里掏出一个荷包,羞答答的举到萧晋面前,“多谢官人救命之恩,一点子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官人莫要嫌弃。” 萧晋坐在马上,眼皮子也未撩一下,淡淡的回道:“是我阿弟救了你,姑娘不必谢我。” 那姑娘举着荷包的手一抖,红着脸低声道:“难道官人嫌弃小女子礼轻人微吗?” 若要谢人,送礼是个好法子,但是提到了人微不微的就有点其他的味道了。 萧晋理也未理,两腿一夹,胯下的骏马踢踢踏踏的向前走去。 那姑娘羞得满脸通红,默默的将荷包收回来,眼里缀着委屈的泪花。 梅儿坐在车里,伸手对着那姑娘爽快道:“姑娘一番心意,我替官人收下吧。” 那姑娘抬头一看,镶金缀宝的华车内,一个妙龄女子,美得如花似玉,正善意的看着她,那姑娘刚刚受了萧晋的冷遇,正在羞赧,见有人递来梯子,赶紧顺势爬了下来,感激的看着梅儿,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多谢娘子了。” 梅儿接过荷包,见那荷包绣工精致,赞道:“果然是极好的东西,这是出自姑娘之手?” 那姑娘含笑着点点头,“娘子若是喜欢,我再为娘子绣几个,他日娘子若来运城,我再送与娘子。” “唉!那你会不会绣岁寒三友,我家官人喜欢那东西,我自己也不会绣。” “那我绣给娘子吧。” “那谢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萧晋回头一看,梅儿隔着车窗竟然与那姑娘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心里更加郁闷,冷着脸命令道:“启程!” 从昨日花市回来,萧晋一直冷着脸不肯搭理她,梅儿忍不住隔着车窗对着骑在马上的萧晋撩闲,“唉!我说官人,人家小姑娘上赶着给你送荷包来了,你怎么不受呢?” 萧晋冷着脸,依旧不搭理她,一旁的萧楚愤愤不平道:“我昨日为救她白白挨了一拳不说,还被那县丞气了个半死,这姑娘真是没良心,为何只送皇兄荷包不送我呢?” “这你的问你皇兄啊。”说着,梅儿对着萧晋继续撩闲道:“你说那姑娘为何单单送你荷包?” “是呢,皇兄,你说她为何单单送你不送我呢。”说着,恍然大悟道:“难道那姑娘看上你了?” 梅儿笑着看着萧楚道:“傻小子,你才明白过来啊。” 萧晋懒得与这两人纠缠,冷着脸两腿一夹,策马奔到前面去了。 萧楚见萧晋走了,凑到车前,骑在马上俯身对着梅儿问道:“皇嫂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我皇兄,我皇兄不拘言笑,整日冷着脸,为何姑娘们还都那么喜欢他呢?” 梅儿摆弄着手里的荷包,“这个我也不知。” “那你为何喜欢他?”萧楚决心要挖掘出他没有他老哥有女人缘的根源,追着梅儿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你皇兄对我比较会死缠烂打的吧。” “我只见识过那些女的缠着我皇兄,还没见过他缠过别的女的呢,你跟我说说,我皇兄都是怎么缠的你?” 梅儿故意逗他道:“那你先跟我说说那些女的是怎么缠着你皇兄的。” 萧楚的话匣子又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皇兄从小缠着她的女孩子就多,记得当初他与皇姐们在上书房读书时,有好多个精挑进上书房的仕宦贵女都喜欢我皇兄......” 听萧楚提起这茬,梅儿怀着心思问道:“唉,你还记得那些伴读的贵女哪个最好看?” 萧楚挠挠头,“我那时候太小,记不太清了,但凡能宣进上书房的都很好看吧。” 前一世宫中伴读时她常陪着萧晋哄萧楚玩,那时候萧楚总是拖着鼻涕跟在她后面夸她好看,梅儿还以为他肯定要说前世的她最美,不料这小子回答得这么敷衍,梅儿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对了,我记得有一个是前任苏相家的女儿,跟个假小子似的,整天缠着我皇兄,不是让我皇兄上树给她掏鸟就是下水摸鱼的,还让我皇兄替她写太傅留的作业,我皇兄为了她没少干傻事,那假小子真讨厌,每次跟我皇兄去看我,她还拿着糖果逗我,非要让我夸她漂亮,不然她就不给我糖吃,皇嫂你说她烦不烦人。” 梅儿的脸登时黑了下来,瞪着萧楚道:“你这小屁孩,竟记些不该记的事。” 正说着,阿曲走了过来,没等车夫将车停下,她便轻盈一跃如同小鹿一样跳上了车,怀里掏出一包零食,对着梅儿道:“这是王爷在运城命驿丞买来给王妃的,王爷让我给王妃送来,说让你车上无聊时吃。” 梅儿接过零食袋子,回道:“他怎么不自己送来呢?” 阿曲摇摇头,回道:“王爷还说让我在车里陪着王妃说话。” 他管得倒是宽!梅儿冷着脸对阿曲道:“你去告诉他,我要做什么无需他置喙。” 阿曲点点头,身子一跃跳下车,眨眼间便到了萧晋跟前,实诚的将梅儿的话转达给萧晋,不一会又折回到车上,对着梅儿道:“王爷说了,中午咱们在前面的城池下榻,那里没有驿馆,要住客栈了。” 梅儿点点头,仗着阿曲人小没脾气,回道:“你跟他说我知道了。” 阿曲身轻入燕,眨眼间又跑到萧晋跟前将梅儿的话转达给他。 阿楚终于发现了问题,疑惑道:“皇嫂你是不是跟皇兄怄气了,你们为啥怄气啊?” 梅儿还记恨着阿楚刚刚说她前世的坏话,“呼啦”一声,拉下窗帘子,再不理他。 萧楚挠挠头,敲着车窗追问道:“皇嫂,皇嫂,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跟我怄上气了?” 第69章 他抛下了她 到了客栈,容奔利落的将一行人安排妥当,梅儿跟着萧晋住进了一间顶好的上房,虽是上等房间也算干净,但这是个靠江的山野小城,比起驿馆来条件还是要差很多。 一会功夫,跑堂的摆上饭菜,梅儿略略动了两口,不由得思念起了晋王府的美味菜肴,怏怏的放下了筷子。 萧晋看出了梅儿的心思,“怎么?后悔跟着出来了吧?” “你终于肯开尊口了?”梅儿斜着他道。 从昨晚到现在萧晋一直没怎么搭理梅儿,连与她说话都要阿曲代为传达,现下他要搭理她,她还有脾气了呢,梅儿离开餐桌,自顾回到里间,仰面躺在了床上。 容奔敲门入内,手里拎着一包东西,放到餐桌上,对着萧晋回道:“王爷,买回来了,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梅儿一听,骨碌着从床上爬起来问道:“容公子,你买的什么好吃的?” 容奔笑着道:“王爷怕你吃不惯这里的菜,特意让我去城西给你买了一只醉花鸡,可香了呢,王妃快趁热吃罢。” 一听说有好吃的,梅儿喜滋滋的走过来,伸手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油纸,香喷喷的肉香弥漫开来,“呀,真香。” 萧晋扯下鸡腿,笑着递给她,“快吃吧。” 梅儿最爱吃鸡腿,接过来香香的啃了起来。 萧晋又扯下另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这里虽是个小城,但有一家熏鸡却是出名,你吃着觉得怎么样?” 梅儿满足的点点头,“真的不错,比京中西市那家廖膳斋做得还要好吃。” 萧晋看着小人贪婪的吃相,笑着道:“真像个贪吃的小猪一样。” 梅儿斜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眼间两只鸡腿下肚,梅儿心满意足的吮了吮手指,回到床上正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萧晋跟了过来,捏着她的鼻子打趣道:“吃饱了就睡,真要成小猪了。” 梅儿打开他的手,冷着脸道:“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哼!这会我也不想搭理你了,索性咱俩谁也别搭理谁就是了。” 萧晋冷笑着道:“我可以不搭理你,你可不许不搭理我。” “霸道!”梅儿冷哼着转过身去。 萧晋将她扳过来,“你与运城那什么狗屁公子私相授受还有理了?” 这家伙还没忘了这茬呢? 梅儿反击道:“什么私相授受,说得这样难听,我不就是受了他一个扇坠子吗?也至于你这样小题大做的?” “你不知他送你那扇坠子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还有人送你香囊呢吗?”梅儿反唇相讥。 萧晋冷哼着道:“我可没收。” 梅儿将那香囊从腰间解了下来,拿在萧晋跟前晃了晃,“我替你收着了。” 萧晋不知梅儿收下了那姑娘的东西,气恼着道:“你收它做什么?” “人家好心送的,为何不收?” 萧晋伸手戳了戳梅儿光洁的额头,“你呀,真是难缠得很。” 梅儿揽住他的脖子,暗笑着道:“你呀,真是个老醋坛子。”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在窗外的芭蕉叶子上,发出霹雳吧啦的水声。 萧晋搂着梅儿坐在窗前,指着不远处烟波浩渺的江水问道:“你坐过船吗?” “这辈子还没坐过。”梅儿不假思索的回道。 萧晋以为她又在胡说八道,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问你正经话呢?” 上一世,她外祖家远在江南,她母亲时隔一两年就会抽空带着她回去一趟,要走很长的一段水路,这辈子她来到世上便被他带进了晋王府,这算是她第一次出门。 梅儿砸吧砸吧眼睛,干脆的回道:“没坐过。” 萧晋搂着她喃喃道:“也不知你会不会晕船?” 梅儿回过头,问道:“咱们不是走旱路吗?要改走水路了?” 萧晋没有答话,看着梅儿秋水般清澈的眼睛,低头轻轻吻了吻,情不自禁道:“真好看。” 梅儿偎依在他的怀中,问道:“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萧晋郑重的点点头,俯下身去。 窗外烟雨蒙蒙,萧晋忘情的挞伐着,幸福的潮水一次又一次的在梅儿体内席卷开来。 云雨后,萧晋心满意足的搂住温软的小人,大手抚在她的小腹上问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梅儿浑浑噩噩的回道:“我现在可不想生小孩子。” 萧晋拍了拍她的脊背,“也是,你还是个孩子呢,那就先不要了吧。” 梅儿仰头看着萧晋问道:“生了孩子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萧晋笑着道:“当然会对你好,我会一直对你好,只是,我还是盼着你早点给我生个孩子。”说着,戳着她的鼻尖道:“这样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我是不会跑的。”梅儿窝在萧晋坚实的怀中沉沉的睡去,雨夜安详,这一觉她睡得极其踏实。 当她睁开眼睛时,已是晴空万里,骄阳高悬,萧晋并不在身边,梅儿起身推门出来,小二点头笑着道:“娘子早安。” 梅儿问道:“跟我来的人都哪里去了?” 小二回道:“你是说那一大批官爷吗?” 梅儿点点头。 小二回道:“天刚亮,那一批人就走了。” 梅儿惊得目瞪口呆,“都走了?” 小二点点头,“住店的钱都结完了,姑娘自己还要住下去吗?” 梅儿只觉得天晕地旋,急着跑下楼朝外面奔去,果然,随行的仪仗车马和锦衣卫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晋呢?他这是抛弃她了吗?昨晚他还在她耳边呢喃着情话,才这么一夜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句话也没给她留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助的恐惧席卷而来,梅儿哭着跑到路上,对着茫茫的远房喊道:“萧晋你在哪里啊?为何要扔下我?” 刚下过雨,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江水翻滚的哗哗声,萧晋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梅儿呆坐在路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萧晋为什么要这样无缘无故的抛弃她,她明明记得昨晚他好像好说要让她尽早给他生个孩子来着。 “萧晋,你这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我恨你!”梅儿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却再也听不到萧晋的回声。 第70章 咱俩再也不分开 梅儿哭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开始盘旋着今后的打算,他这是抛弃自己了,她不甘心,她要回京城去,她不信他再不回来了,等他回来后她非要当面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思及至此,梅儿突然想到,萧晋就这样走了,也不知这狠心的男人有没有给她留下盘缠,若是连盘缠都没给她留,那她可就得露宿街头,乞讨着回京了。 “萧晋,你这混蛋,你真是个大混蛋。”梅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又情不自禁的呜呜咽咽大哭起来。 “大清早不好好在屋里待着,为何坐在在这里骂我?” 梅儿猛的抬起头,竟是萧晋。 她定定的看着他,惊得一时无措,眼里缀满了盈盈的泪。 萧晋见她哭得烂桃般的眼睛,唬了一跳,小心的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你这是怎么了?” 梅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粉拳噼里啪啦的落在他身上,“你做什么要吓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萧晋这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说什么胡话呢?我早起见你睡得正香,便没吵你,我跟容奔,阿楚去了江边一趟,这不赶着回来接你们来了吗?”说着,他环顾一下左右,问道:“香兰和阿曲那两个丫头呢?” 梅儿还未从这一连串的惊吓和惊喜中回过味来,嗡声道:“我哪里知道她们俩在哪,只听客栈的小二说你们大清早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还以为你将我丢下不管了呢。” 正说着,香兰和阿曲从客栈后面走了过来,未等她俩近前,萧晋冷着脸朝着她俩质问,“不是让你们俩陪着王妃吗?你们跑去哪里了?” 香兰瞥着萧晋唬着的脸,再看看梅儿哭红的眼睛,吓得不敢出声,阿曲人小心思少,回道:“王妃一直睡着,我跟香兰姐姐去后面的树林子里抓蜗牛去了。” 萧晋狠得咬咬牙,碍于是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当着容奔的面也不好发作,抱起梅儿回了客栈。 萧晋将梅儿放在床上,用湿毛巾帮她敷着红肿的眼睛,心疼的埋怨道:“你说你也是,我能去哪里啊?大清早的哭成这样。” “我以为你走了,不管我了呢。”说着,梅儿忍不住又滴下泪来。 萧晋哄道,“竟说傻话,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梅儿抱住他,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撇开我吧?” 萧晋摸了摸梅儿的额头,“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梅儿这才回过味来,上辈子也不是他撇开的她,而是她任性的撇开了他。 回想起自己刚才以为萧晋抛弃了自己时的痛苦,以己度人她也切身体会到了她当初任性的抛弃萧晋时,他的心该是有多疼。 她嫁给萧暮那些年,每次宫宴萧晋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她,他给她写了那么多信,质问她为何不肯嫁给他,她却硬着心肠从未给他答复,那时的萧晋该是有多痛苦。 想起自己当初的任性,梅儿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她紧紧的抱着萧晋哭着道:“咱们俩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萧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梅儿重重的点点头,重复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两人正在屋里山盟海誓,阿曲轻轻敲着门道:“王爷,王妃,师兄让我来叫二位,说是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上船了。” 梅儿疑惑道:“咱们要坐船走。” 萧晋点点头。 “为什么,不说是走旱路吗?” “走吧,上了船我慢慢说给你听。”梅儿随着萧晋出了客栈。 阿楚,容奔,阿曲和香兰已收拾好东西在外面候着了。一行人到了江边,江上浮着几艘大小船只。 刚下过雨,江水滚滚,大船微微摆动,萧晋俯身抱起梅儿上了大船,径直将她抱进舱内。 船很大,舱内一应物品干净齐全,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梅儿环顾着四周问道:“来时的那些仪仗和禁卫呢?他们也上船了吗?” 萧晋摇摇头,“他们走旱路。” “为什么啊?咱们为何不一起走?” 萧晋走过来,俯身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回道:“我们悄悄的改路,那行人依旧走旱路,防止有人心怀不轨半路......”他迟疑了一下将未出口的“截杀”二字咽了回去,“防止有人半路捣乱。” 梅儿这才明白过来,担忧道:“那你会有危险吗?” 萧晋站了起来,轻松的笑笑,“这世上能让我置身险境的人只有你,现下已经被我降服了。” 梅儿走到他跟前抱住他尤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不会有危险?” 萧晋将她紧紧揽在胸前,“当然不会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不光要保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我这如花似玉的老婆。” 梅儿打趣道:“是呢,这么好看的老婆,你可要看住了。” 萧晋抬起她的小脸,紧张兮兮的说道:“那你今后可要听我的,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船舱里,听到没?” 梅儿见他神色异常,心里一阵害怕,“问道,为什么?” “万一被哪个江洋大盗看见这船上有个这么漂亮的娘子,当心被人抢劫了去,那你可就当不成王妃了,今后就成了压寨夫人了。” 梅儿见他又没正形,捶着他道:“要改路你昨天都不告诉我,害得我早晨找不到你吓个半死,这会子你又来气我。” “我昨日没告诉你,还不是怕你担心?” 他只想将她呵护在羽翼下,不让她受到一点风雨。 第71章 船上 萧晋正跟着梅儿在舱内归置一应物品,容奔带着两位裨将入内。一个名唤李泰,身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如小山,一踏进船舱,梅儿觉得船板都跟着晃了三晃。另一个叫周平,生得精壮,脸上鬼斧神工般的五官,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干将,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萧晋外出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两人进到舱内,见有个貌美女子与萧晋共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惊愕之色,缓了片刻,才拱手对萧晋施礼。 萧晋放下手中的东西,书案前坐下,对着二位道:“请坐。” 二位坐定,余光仍旧好奇的时不时的瞥着一旁忙碌的梅儿,按理说堂堂亲王,身边莫说带着一个女人,就是带着一串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二人跟随萧晋已久,从未见他对女色上过心,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梅儿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可舱内没有隔间,她想回避却是无处可避,索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稀里哗啦的将面上的东西整理好,默默的退出了舱内,打算去外面待一会,将船舱让给几人谈正事。 她的脚刚要跨出舱门,萧晋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外面风大,不要出去。” 梅儿踟蹰着不知是退是进,转过身来冲着几人尴尬的笑笑。 萧晋看着她道:“这二位不是外人,你无需避讳。” 萧晋这样清高绝尘的男人,竟然也能对女人这般温柔上心,李泰和周平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萧晋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冲着二人道:“这位是本王的王妃。” 萧晋以前从未带女人出来过,李泰和周平自然也不认得晋王妃,赶忙起身恭敬的对着梅儿施礼。 梅儿笑着还了礼,便又走到里面自顾收拾起来。转眼到了晚膳的时辰,萧晋命人在舱内摆了饭食,留二人共用。 二人跟随萧晋出生入死多年,即是上下级又是好兄弟,跟他也不见外,聚在一起免不了要多饮几杯。 周平将门子弟,虽是武将但也受过基本文化教育,即便醉酒也还算勉强有个样子。那李泰小卒出身,典型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粗汉,刚开始忌惮着王妃在场,还装装斯文做做样子,一坛子酒下肚,莽夫本相便暴露无疑,吆五喝六,荤话连篇。 梅儿只佩服萧晋,贵为皇子,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凛冽气质,跟兄弟混在一起豪饮时,虽没一丁点匹夫的粗俗气,但也是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梅儿还真没见识过他这幅德行,只恨自己不善画工,必然非要画下来,等他醒酒时拿给他看。 几人闹到半夜才散,李泰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不断的嚷嚷着“没醉,我没醉,跟王爷喝酒就是痛快。”被容奔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周平醉得晕头转向,踉跄着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仓门,梅儿喊来侍卫,将他扶着出了船舱。 萧晋虽醉了酒但还算清醒,揽着梅儿口中念叨道:“我醉了,扶,扶我。” 梅儿早已困得瞌睡连连,送走那两个醉爷,回身将萧晋扶到床上,扯过被子,“醉了就赶紧睡吧。” 萧晋掀开被子,“你,你还没帮我脱,脱衣服呢?” “还知道没脱衣服,还不算醉,你自己脱吧。” 萧晋拉过她,“怎么没醉,我醉成这样,你伺候我一回不行吗?” 梅儿不耐烦的扯下他身上的衣服,刚要给他盖上被子,萧晋拦着道:“还没洗漱呢,你好歹弄个湿毛巾帮我擦擦身子。”说着,将梅儿拉在跟前,捏着她的小下巴道:“你怎么一点也不会伺候男人呢?” 梅儿挣脱开他,站在床边叉着腰冲着萧晋喝道:“你有完没完了,再折腾,我把你扔出去了。” 萧晋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压在身下,“我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让你伺候我一次怎么这么难?” 梅儿捶着他,“醉了就老实的睡觉得了,还这么事多,我看你是装醉。” 萧晋坏笑着伸手去扯梅儿的衣服,梅儿双手护住嚷嚷道:“你又要干什么?” 萧晋醉眼朦胧的看着她,“耍酒疯啊,你不是说我装醉吗?我耍个酒疯给你看。” 梅儿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索性走的是水路,也不用早起,梅儿窝在萧晋怀中沉沉的睡去。 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通过窗子的缝隙暖暖的洒在了床上,大船缓缓而行,瘟氲的水汽将舱内笼得半明半昏,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和欢爱后暧昧的气息。 萧晋正躺在她身边支着头痴痴的看着她。 “你醒酒了?” 萧晋笑着点点头。 梅儿揉着眼睛道:“倒是头次见到你懒床。” 萧晋舒展开修长的四肢,仰面躺在床上,“这不是在船上吗?也不能出去练武。” “外面不是有甲板吗?” “那么巴掌点的地方,怎么施展得开。” 梅儿不屑道:“多大的地方才够你施展啊,不就是耍个剑吗?也不需要上天遁地的,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萧晋侧身搂过梅儿,“美人在怀,我也难得偷一回懒吧。”说着他瞄着梅儿温和道,“我昨日饮了酒,没伤到你吧。” 成婚数月,萧晋已摸清了梅儿的承受能力,身上也掌握好了轻重,梅儿冷哼着道:“你现在能懂得怜香惜玉,倒是有进步。” 萧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小腰,俯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娘子在让为夫怜惜一回吧。” “你干什么?啊——嗯啊——放开我。” 萧晋看着身下不耐烦的小人,笑着道:“若想让为夫尽快收兵,你就乖乖的配合我。” “你怎么没完没了的,你——啊——不累吗?” 萧晋凑在她鬓边哄道:“你听话,身体放松点。” “你若真,真是有力气用不完,嗯啊——干脆跳江里游两圈去吧。啊,啊——” 第72章 她能管咱们王爷? 江上烟波浩渺,蒙蒙如画。船舱内,萧晋安静的端坐在书案前,泼墨如雨。 梅儿接连经历了萧晋两场狂风暴雨般的洗礼,此刻只觉得腰肌酸软,腿脚无力,半瘫着倚在床上捧着话本子翻看。 萧晋放下笔,看着刚刚挥洒的杰作,满意的暗暗点点头,朝着梅儿招手道:“过来,看看我今日书得如何?” “不错。”梅儿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过来看看。”萧晋走过去将梅儿推起来。 梅儿放下话本子,懒洋洋的走到书案前,不耐烦的嘟囔道:“会写几个字,便整日在我跟前卖弄,我都看烦了。” 萧晋挑着剑眉,看着梅道:“本王的墨宝可不是谁都能有幸瞻仰的。” 今日他书的是苏东坡的词。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萧晋的书法极好,他的书法博采众家之长,既具颜体的浑厚宽博又兼柳体的清健遒劲,莫说是整个大周,就是放眼古今,他的书法亦是当之无愧的上上之作。 每每闲暇萧晋总爱挥上几笔,也不管梅儿愿意不愿意,总是不厌其烦的拉着她品评,梅儿不愿意当面夸赞他,担心总夸他,他会蹬鼻子上脸更烦她没完没了的了。 “怎么样?”萧晋见梅儿不语,忍不住催道,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等着她表扬的焦灼。 “凑合吧。”梅儿撩了两眼,勉强回了句,转身又要回床上去。 萧晋拉住她,不依不饶道:“什么叫凑合?有本事你给我书一个。” 上辈子,她在上书房被太傅拿戒尺逼着都没练出个子午卯酉,这辈子,好容易没人管着她了,她的书法水平勉强也就够写副春联,哪能与萧晋相较。 梅儿摇着头,不屑的回道:“我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跟你擅长的比划。” “切,我看你是嫉妒我书得太好吧。”没听到梅儿夸他的字,萧晋心里总是有点不愤。 “好吧,我嫉妒你行了吧,我相公的书法,我就是不眠不休,闭关苦练个十年八载也是赶不上的。”梅儿没那个好胜心,为了摆脱萧晋的纠缠,只好按他的意思敷衍。 好歹也算是夸了他,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像那么回事,但萧晋贵在能知足,他利落的收起作品,笑着道:“莫说十年八年,就是让你修炼个百八十年你也赶不上我。” 为了赶上别人,放弃自己的快乐死乞白咧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穷追,莫说百八十年,就是一两天梅儿都觉得亏得慌,她不再理睬萧晋,回到床上捧起话本子自顾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萧晋凑过来,夺过她手里的话本子,翻了两页,扔在一边,不屑道:“这么幼稚的玩意,你见天看,还能看得一会哭,一会笑的,我怎么就没觉得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看头。” “白菜萝卜各有所爱,我不管你,你管我做什么?”梅儿拿起话本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轰着萧晋道:“你别来烦我,若是闲着没事,去写你的字吧。” 萧晋走过来,抓住他,“我都写了一上午了,写烦了,你也别看了,咱俩说说话。” “人家看得正起劲呢,你别来打扰我。”梅儿用脚踢着他。 萧晋拉着她劝道:“今日天气好,要不我陪你去外面走走。” 不提这茬还好,一体这茬梅儿小脸一冷,斜着萧晋回道:“我走不动。” 萧晋心虚的一笑,讨好似的上前吻了吻梅儿的额头,“昨夜真是辛苦娘子了。” “只是昨夜吗?”梅儿不依不饶道。 “对对,今早也辛苦得很,娘子服侍为夫辛苦,为夫帮你按按。”说着,萧晋将梅儿的腿拿到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的轻轻按了起来。 “还真挺舒服的,嗯,手法不错,我这肩膀也酸得很,你给我捏捏。” “好。”梅儿坐在床上,萧晋一只腿杵在一地,一只膝盖半跪在床上,殷勤的按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一小侍卫进来回道:“禀王爷,李将军和周将军在外面摆了酒,让属下请王爷过去。” “好,跟跟他们说,我一会就来。” 梅儿回身抓住萧晋的手,“不许再去喝酒了,昨晚你们喝成那样,现下还要喝吗?” “闲着也是闲着,昨日我请他们,今日他们回请,我不去不太好。”说着,萧晋起身就要出去。 “你若敢去,就别再回来。” 萧晋将迈出去的腿又迈了回来,看着梅儿冷若冰霜的小脸,断然不似再与他开玩笑,走过来笑着道:“我今日少饮就是。” “你去便别再回来。”梅儿又郑重的重复了一句。 萧晋立在原地,踟蹰着搓了搓手,冲着侍卫回道:“去跟他们说,本王今日有事,改日在与他们对饮。” 侍卫领命而出,李泰是个直性子,听说萧晋不来大为失望,瞪着侍卫问道:“说好的今日咱们请王爷吃酒,王爷不来可是在忙公务?” 侍卫人小心眼少,实诚的回道:“没见王爷忙公务。” 李泰急着嚷嚷道:“那在忙啥吗?” “王爷在忙着给王妃按肩。” 周平正在饮酒,一口喷了出来,弄了李泰一脸。 李泰瞪着铜锣般的眼睛嚷嚷道:“什么玩意?你小子没他妈看错吧。” 小侍卫赌咒发誓般的回道:“小的绝对没看错,王爷正在船舱内给王妃按肩呢。” 李泰灌了一口酒,“真他妈的邪门了。” 周平摆摆手,“英雄难过美人关吗?王爷不来,咱们自己喝。” 小侍卫看着周平,嚅喏着道:“王爷本来要来的,是王妃不让他来。” 李泰黑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平,“真不出来这小娘们这么厉害,居然能管咱们王爷。” 周平暗暗朝着李泰使了个眼色,“你别瞎说。” 李泰又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自顾嘟囔道:“女人这东西,真是他妈沾不得。”说着,又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抓着那小侍卫尤不甘心的问道:“你小子真的没他妈听错?” 第73章 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惧内 夕阳漫天,万丈霞光洒在江面上,浮光潋滟,水波粼粼。 一艘小快船载着一位阴阳脸的老者从远处奔来。 容奔上前,还未等他看清人,那老者瞬间便从小床上凭空不见,再一眨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了萧晋跟前,他冲着萧晋恭敬的俯身见礼,“老朽参见晋王殿下。” 萧晋上前扶起老者,“鱼叔免礼。” 鱼叔起身,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给萧晋,“殿下,这是残璃在琼州一带的部署情况,老朽无能,只能弄到这些。” 萧晋接过羊皮纸,展开后大略看了看,情况基本已经被鱼叔摸得八九。那琼州地势复杂,亡璃势力在琼州盘根错节,这样的情形,也只有鱼叔这样半人半鬼的人才能应付。 萧晋对鱼叔说道:“让你在那里潜伏数年,真是辛苦你了。” 鱼叔拱手道:“老朽承蒙王爷大恩,为了王爷大业,老朽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鱼叔原是“蔽日楼”楼主,那蔽日楼是江湖第一大刺客门派,专干一些买凶杀人的行当,因结下的仇人太多,被各门派联合起来灭了门,这鱼叔身中剧毒侥幸逃脱,被萧晋救下,他便投诚在其麾下甘愿为其效命。 容奔知道萧晋要用鱼叔,曾极力反对,“蔽日楼”在江湖中名声极差,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行当,这样的人哪有什么信誉可言,怎能堪当大任,萧晋却执意要用这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萧晋用了什么法术,这人在其麾下竟然真的脱胎换了骨,一代绝顶高手为了效力萧晋,竟然甘愿扮做走街串巷的卖鱼小贩,潜伏在琼州数年,只为暗中收集残璃情报。 鱼叔炯炯的眼神看着萧晋道:“那亡璃皇子确实在琼州,只是这人神出鬼没,神秘得很,他背后有一个神秘的高人,这人不像是璃国人。” 连璃国皇子背后的这个人他都能查到,萧晋着实佩服这刺客头子的本事,只微微点头,疑惑道,“我也听说他背后有高人,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王爷放心,容小的再多加打探,时候不早了,小的告退。”说罢,鱼叔也不废话,一个黑影闪过便从大船上消失,只见江面上的小船微微一动,调转了船向,急速向远处驶去。 萧晋收起羊皮卷,胸中已有成算,看着远去的小船,心里暗想:当初大费周折的灭了一个“掩日楼”,能得到这么个大有用途的人,也是值得了。 萧晋想知道的事情,鱼叔已经替他查出了大半,此行必能一举解决残璃的麻烦,萧晋心情大好,对着容奔道:“时候还早,咱们去周平,李泰那里喝一杯去。” 容奔刚随着萧晋走到周平船舱外,便听到李泰震天动地的大嗓门,“王爷不在,这酒喝得真他妈的没劲。” 萧晋暗自发笑,心道:长得人高马大的,每次喝酒却都被他喝趴下,竟还是对自己念念不忘。 萧晋正要推门,只听那李泰扯着嗓子骂骂咧咧道:“你说他妈一个堂堂王爷,竟然惧内,传出去窝囊不窝囊。” 萧晋的脸登时黑了下来,收回手,犀利的眼神瞥着容奔,那意思,这话谁传出去的? 容奔何其精明,心道:您自己在屋里给媳妇捶腿按肩,又被媳妇拿住不敢出去喝酒,您老自己丢的人,怨不得别人。 容奔微微咳了两声,支吾着提醒道:“是不是响午他俩命人去舱内请王爷吃酒了。” 萧晋这才想幡然记起,哪里还有兴致喝酒,脸上一冷,转身便走。 回到船舱内,萧晋见梅儿正倚在床上吃零食,唬着脸道:“今后,外人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梅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见他无缘无故跟自己发火,丝毫不惯着他这臭毛病,扯着他的耳朵质问道:“出去一趟,你回来无缘无故的跟我抽什么风。” 萧晋掰开她的手,砸吧砸吧嘴,这事确实也不能怪自己媳妇,唉!平日里在梅儿跟前伏小做低惯了,要怪就怪自己外人跟前习惯使然太大意了。 这样可不好,萧晋最爱面子,被下属当成个惧内怕老婆的主儿,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讲。 他揽过梅儿,苦着脸将今日的事跟梅儿说了一遍,梅儿哭笑不得,“这可不是我不给你留面子,是你手下那裨将嘴巴太贱,给老婆按肩怎么了,听老婆话不出去喝酒怎么了,男人对老婆好,在意老婆就是惧内吗?” 萧晋苦着脸半哄半威道:“男人被人说成惧内,终究不好,况且他们还是我的下属,今后外人跟前咱们要做出个夫唱妇随的样子,你得听我的,听到没?” “那不行,凭什么啊?我不干!”梅儿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根本不吃这套。 萧晋凑过来搂着她好言好语的哄道:“好媳妇,外人跟前咱们就是做做样子,省得别人说嘴,私下里我还是都听你的。” 梅儿撇着嘴抱怨道:“私下里,你以前也没都听我的啊,隔三差五就怄我,再说了外人跟前我也没成心给你没脸啊,我看咱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嘴长在别人脸上,管他们怎么说呢。” 梅儿当然可以不管别人怎么说,萧晋是个死要面子的男人,怎能不管! “哎呀,听话啊,乖乖的,这样吧,我一会去舱外给你钓一条新鲜的大江鲤,给你煲汤喝。” 提到吃得,梅儿软了口气,“那好吧,我试试看。” 萧晋喜上眉梢,命人拿来鱼竿,转身出了船舱。一会功夫,他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走了进来,得意的对着梅儿道:“怎么样?” 梅儿笑着道:“这么快就钓上来了?” 萧晋将鱼交给侍卫命令道:“去拿给厨房收拾了,给王妃煲汤喝。” 梅儿拍着手,“好,晚上有新鲜的鱼汤喝喽。” 萧晋凑在她耳边道:“咱们可说好了,今后外人跟前,你得给我留足面子。” 第74章 萧晋淋雨 大船在江上行了三五日,萧晋突然下命令说是要在距琼州三百里以外的江州靠岸。 众人原还以为要直奔琼州,李泰第一个沉不住气,船上窝着这几日,早憋屈得长了毛,一心盼着到了琼州挥着大刀与那残璃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呢,听说暂时不能去琼州,硬拉着周平就去找萧晋。 江州乃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也一直是贪官污吏的必争之地,年年上报给朝廷的苛税总是被以各种由头削减,萧晋此行想彻底整治一下江州,只是这样的事却不好事先与属下明言。 李泰听说了萧晋的打算,只好按捺住性子,怏怏的回道:“那就让这些个残璃再蹦跶几天,只是我这手里的大刀,早他娘的痒痒得想宰人了。” 萧晋笑着道:“别急,等过阵子有你耍的时候。”说着,对着周平吩咐道:“到了江州你先去南怀岭一趟,看看孙将军军队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周平回说是,又补充道:“孙将军做事一贯谨慎,该是都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几人正说着,梅儿带着香兰从外面回到舱内,见几人正在谈正事,梅儿略略打个招呼便要躲出去。 要谈的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萧晋对着梅儿和香兰道:“我们说了半天的话,去斟些茶来。” 香兰连忙泡上茶,斟好后,奉给三位。 萧晋接过茶,酌了一口,对着梅儿道:“我今日不想喝龙井,去帮我泡一盏松针来。” 梅儿去茶叶盒子里拿出松针,泡好后,端来递给萧晋,萧晋拿起茶盖子看到里面泛起的茶叶,面露不悦,“你怎么泡的茶,怎么这么多碎叶子,再去重新泡一盏来。” 若是私下里萧晋敢这么跟梅儿叫嚣,梅儿早一壶茶水泼在他头上了,今日当着外人,梅儿不好给他没脸,忍着又去泡了一盏,端来给他。 萧晋接过来轻轻酌了一小口,勉强道:“这回还凑合。”说着,又对着梅儿颐指气使道:“我这几日嘴里上火,你在茶里放些冰片来。” 梅儿心里突突的串着火,知道萧晋这是故意当着外人的面再跟她故意拿乔,强忍着又将茶盏端走,放了一碗底的冰片,端到萧晋跟前,当着李泰和周平的面故意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轻声道:“妾身已经放了冰片,不知这回是否合王爷口味。” 萧晋木着脸,仰着眼角,一副十足的大爷模样,敲了敲桌案道:“嗯,放这吧。” 梅儿恨不得扬手将茶盏砸到他头上,恨恨的寻思着,你倒是挺入戏,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心里这样想,面上虽能强自忍耐住,手上的茶盏却不受控制的重重放在了萧晋跟前,茶盖子微微一晃,茶水溢了出来。 萧晋冲着梅儿唬着脸道:“怎么这样笨手笨脚的!” 梅儿冲着他咬咬牙,萧晋担心她一时沉不住气,当众给他没脸,赶紧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清理请嗓子,挤眉弄眼的冲着梅儿摆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梅儿暗暗攥攥了拳头,捏着嗓子回道:“妾身这就退下了。”说着,带着香兰出了船舱。 走到外面,听到萧晋在里面大刺刺的说道:“连个茶都泡不好,这娘们就是欠收拾!”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会功夫雨点便急了起来,梅儿在香兰和阿曲的船舱内跟二人玩了半日的骨牌,有些犯困,估摸着这个时候萧晋他们也该散了,撑着伞回到大船上。 周平和李泰已经走了,萧晋正倚在塌上看书,见梅儿回来了,殷勤的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伞,帮她脱去外裳,“我们谈事,让娘子雨天躲出去大半日,为夫真是过意不去。” “无碍!”梅儿倚在木塌上,学着萧晋的口气,“去给我倒杯茶来。” 萧晋讪笑着上前,“刚才只是做给他们看看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少废话,去给我倒杯茶来。”梅儿倚在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晋凑近,嬉笑道:“刚才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演演戏,我还得感谢你呢,那么配合我,今后我看他们谁还敢拿咱们说嘴。” 一体这茬,梅儿火气腾腾的串了上来,抬手狠狠的捏住萧晋的耳朵,咬着牙道:“你不觉得这戏演得有点过吗?”说着,手上狠狠的一个拧劲。 萧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掰开梅儿的手,揉着青紫的耳朵,“你下手怎么这么黑。” 梅儿瞪着他道:“你刚才当着外人的面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不说,只有你要面子,我就可以不要面子了是吗?” 萧晋谄媚一笑,“不是说好了吗?外人面前你听我的,私底下我都听你的。” “好,现在没有外人在,你不是听我的嘛,乖乖把那只耳朵伸过来。” 看梅儿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是发狠了要报上午的仇了,伸过去还能有好吗?萧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已经捏了一只就饶了那只吧,不然明日出门我被你捏成了兔子耳,不得被他们笑话死。” “我不管,你过不过来?” “好媳妇,我去给你钓鱼去好?钓一条,哦,不掉两条大鱼,一条给你炖汤,一条给你红烧。” 梅儿下地,拿过鱼竿,塞给萧晋,“你这就去,日落前不给我钓上来一大筐,就别回来。” “这,唉,外面下着雨呢。” 梅儿不由分说的将萧晋退出舱外,“碰”的一声,将舱门牢牢关上。 萧晋拍着舱门: “快开门,外面下着雨呢。” “好媳妇,快放我进去,雨这么大。” “听话,快点开开啊,乖啊,放我进去。” “媳妇,我错了还不行吗?” “媳妇,求求你了,我下不为例了还不行吗?” “王爷,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干什么呢?”李泰惊天动地的大嗓门震得船板都跟着晃了三晃。 “完蛋!”萧晋猛的回过头,李泰拎着大刀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 周平正要去拦李泰,这哥们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萧晋过去了,周平正手无足措的想躲开,萧晋已经回过头,他想躲也是来不及了,只好傻傻的立在不远处,冲着萧晋尴尬的挠挠头。 李泰走到萧晋跟前,瞪着一对灯泡眼,“王爷,这么大的雨,您在外面做什么哩?” 怎么哪哪都有你呢! 萧晋冷着脸,没好气道:“这么大的雨,你又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俺在仓子里憋得实在难受,出来耍耍刀。” 萧晋冲他摆摆手,“去,一边耍去!” 李泰也也看不出眉眼高低,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心没肺的问道:“王爷,我看你在这叫嚷半天了,到底怎么回事?是王妃不让你进去吗?” “她敢?”萧晋脸都气绿了,死死的瞪着李泰。 李泰见萧晋急了,唬得后退了两步,嚅喏着道:“王妃若是不让您进去,俺一脚把门踹开,把您放进去得了,这雨越下越大,您在外面淋着雨算怎么回事啊?” 周平见李泰这榆木疙瘩脑瓜骨死活不开窍,恨不得一刀将他脑袋劈个口子,灌一碗江水进去搅和搅和。 “走吧,王爷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吗?”周平硬着头皮过来抓着李泰就走。 “你抓我干什么,没见王爷进不去船舱在这淋雨吗?你小子非但不管,还不让俺管,是啥子道理?” 李平瞥着萧晋铁青的脸色,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拉硬拽着将嗷嗷叫唤的周泰拖走了。 第75章 跟她没脾气 梅儿听那事儿妈似的李泰终于走了,从里面打开了门。 外面雨点急,才一会功夫萧晋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梅儿将他拉了进来,萧晋的脸阴得比外面的天还厉害,憋着闷气杵在地上。 梅儿亲自帮他宽衣解带,里里外外将萧晋身上的湿衣服全都扒了下来,拿过干毛巾帮他擦干净,又亲自服侍他换上干爽的寝衣。 萧晋冷着脸,任凭梅儿如何殷勤忙碌始终未发一言,穿好衣服后,自顾躺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梅儿本想跟萧晋开个玩笑,谁成想被那傻不拉几的李泰逮个正着,这下萧晋惧内的传言可是坐得个结结实实的了,他又是那样爱面子,怎能不恼。 梅儿知道这回是真的惹到了他,奉来一盏热茶,巴巴的端到他跟前,伏小做低道:“刚受了雨,起来喝杯热茶吧。” 萧晋理也不理,自顾背过身去。 梅儿吐了吐舌头,他这正在气头上,估计一时半会是不能转圜了,她索性由着他去,回到塌上百无聊赖的翻起了话本子。 直到晚饭时候,小厮们撑着伞送来晚饭,梅儿将饭菜都摆好了,喊了萧晋几声见他仍旧不理,梅儿走到床前拽起他,“起来,先吃了饭再说。” 萧晋耷拉着脸坐到桌前,梅儿盛了一碗鱼汤,微笑着捧到他跟前,“这是我亲手,嗯,为夫君盛的鱼汤,还请夫君尝尝。” 萧晋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搁在桌上,冷着脸道:“淡了。” 梅儿拿过盐巴往里加了一小捏盐,又捧给萧晋,态度说不出的温良,“夫君再尝尝。” 萧晋用小勺舀着喝了两口,冷着脸回道:“咸了。” 梅儿接过来,从汤碗中又舀了些倒进碗中,不厌其烦的捧给萧晋,“妾身为夫君调好了,劳烦夫君再尝一尝。” 萧晋眉梢微动,接了过来,仰头喝个干净。 梅儿见这家伙终于有所松动,又贤惠的为他斟了一盅酒,自己也倒了一盅,看着萧晋讨好似的道:“今日是我不好,害得夫君外人跟前失了面子,我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萧晋嘴角动了动,拿起酒盅,仰头喝光。 外面雨声潺潺,雨点子打在船舱上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舱内燃着红烛,萧晋与梅儿就着新鲜的江鱼一替一口的酌着小酒。 吃罢了晚饭,萧晋倚在塌上看书,梅儿沐浴后,早早爬上了床。外面的雨似乎更急了,夜里起了风,大船行在江上虽也安稳,但舱内还是能感觉到摇晃得较往日厉害,梅儿见萧晋依旧淡淡的,忍着性子道:“不早了,快睡吧。” 萧晋放下书,掀开被子上了床,背对着梅儿躺下。 “还在生我气呢?”梅儿小手指轻轻的点着他的脊背。 “别气了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谁成想又被那该死的李泰看到。” 萧晋不语。 “你是王爷,他是你裨将,他再敢背后说你坏话,你不用跟他客气,直接军法处置!” 萧晋依旧不语。 梅儿气愤道:“我明日非要找那李泰算账不可。”见萧晋依旧不理她,梅儿像个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盘住他,轻轻的在他耳边吹着气,撒娇道:“哎呀,你别不理我了好不好,下雨船舱里冷,你抱着我嘛。” 她柔软的小身子紧紧的盘在萧晋的身上,萧晋身子不由得一颤,犹豫了片刻,还是果断回过身,长臂一舒,将她捞在怀里。 嘿嘿,这招果然屡试不爽! 梅儿蜷缩在萧晋怀中甜甜的睡去。 萧晋抱着她温暖软润的小女子,许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她窝在他怀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梅儿正要入睡,只觉得身上一凉,宽大的寝衣已被他利落的剥去。 外面的风雨远不如舱内的风骤雨急,他今日贪得很。 梅儿今日惹急了萧晋,有心讨好他,嘤嘤的如一只温顺的小猫,极其听话的任他摆布索取。 萧晋很满意梅儿今日床上的表现,狠狠的要了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的将梅儿折腾个遍,才算餍足。 梅儿见他终于要够了,小手刮了刮他的俊面,喃喃的问道:“舒服吗?” “嗯,很好。”萧晋一脸满足的点点头。 “这回你不跟我怄气了吧?” 自回到舱内见这小女子一在讨好于他,萧晋心里的闷气已经散了三分,刚刚她又是出奇的温顺承欢,让他大大的得到了满足,他心里那点残存的怨气早散干净了,现下反而对她又多生出一份喜爱。 这小女子若是能夜夜如此就好了! 萧晋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能不能原谅你,看你今后表现吧。” 第二日一大早,李泰正在他大船的甲板上畅快淋漓的耍着大刀,梅儿带着阿曲径直找到了他。 李泰一见梅儿着实吃了一惊,赶忙收起刀,恭敬的对着梅儿施礼道:“李泰见过王妃。” 梅儿也不做声,朝着阿曲使了个眼色,阿曲从背后将一条活活蹦乱摇的大鲤鱼举到李泰跟前。 李泰盯着那拼命摇着尾巴的大鱼,瞪着牛眼问道:“啥,啥个意思?” 梅儿二话不说,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当着李泰的面朝着鱼腹刺去,原本活蹦乱跳的大鱼,张了张嘴巴,尾巴渐渐停止了摇摆。 梅儿抽出匕首,李泰眼前微微一晃,“知道啥子意思吗?” 李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拍了拍后脑勺,重复着嘟囔了一句,“啥个意思呢?”,他疑惑的盯着梅儿说了句,“王妃会杀鱼?”说着,看着阿曲呵呵一笑,“是这个意思吧?” 梅儿被他这蠢东西气得哭笑不得,明晃晃的匕首在李泰眼前晃了晃,咬着牙道:“今后你再敢说三道四的管不住嘴,王妃可就会杀人了,明白没?”说罢,转身就走。 阿曲担心李泰这傻东西想不明白,瞪着他补充道:“你今后再敢背后说王妃的坏话,匕首可就不是插在鱼肚子了。”说罢,回手拍了拍李泰丰硕的大肚子,狠狠道:“当心你这肚子吧。” 李泰见二人走远,嘀咕道:“娘的,王爷如此人物怎的娶了这么个厉害的娘们。” 他低头看看地上已经死的透透的鱼,心里一阵迷惑,“好好的,我招谁惹谁了呢?”砸吧砸吧嘴,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莫不是自己干了什么错事,王爷不好当面责罚,派王妃来警告他。不行,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第76章 他不信拴不住她 萧晋醒来不见梅儿,穿上衣服出了船舱来寻,刚下过雨,空气说不出的新鲜,昨晚运动量有些大了,萧晋站在甲板上长长的舒了舒腰身,远远的看到容奔领着李泰朝着这边走来。 萧晋一见李泰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昨日被梅儿关在外面,被这厮逮个正着的糗事,心里一阵烦闷。闷在船上这几日一直没练武,正好身上痒痒,萧晋环顾着左右,想找个敞亮的地方跟这家伙比划两下。 李泰吭哧吭哧走到萧晋跟前,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见过王爷。” 给萧晋整得一怔,这家伙一向粗枝大叶的不拘小节,今日这般着实稀奇。 “大清早找我何事?”萧晋示意他起来,舒展着筋骨,漫不经心道。 李泰站起来看着萧晋问道:“属下近日可是有什么错处?” 李泰头脑简单,是个粗人,萧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一笑,拍着他宽厚的肩旁玩笑道:“你哪日不犯错啊。” “还请王爷明示。”李泰再次屈膝跪地。 萧晋见他如此郑重模样,脸上的笑容僵住,疑惑的看看容奔,“怎么回事?” 容奔迟疑着回道:“刚刚王妃去找过李将军。” 萧晋恍然大悟,昨日这家伙就嚷嚷着要去找李泰,没成想她真的去了,以他对她的了解,当然能够想象得到她会是个怎样嚣张的模样,他赶紧俯身扶起李泰,“她年轻不懂事,胡闹惯了,你不必当真。” 李泰起身,挠挠头,“可是王妃说我背后说她什么话,我怎么记不得了呢?”说着,看着萧晋道:“这小王妃可真厉害,还拿着把匕首,说是我再敢说什么就宰了我。” 萧晋拍着他故意调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吗?被一个小丫头唬成这样,窝不窝囊。” 梅儿回到舱内,萧晋正自顾用着早饭,梅儿坐下来盛了一碗粥,“你怎的不等我回来一起用。” 萧晋放下筷子,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梅儿却能切实感受到他是真的动了怒气。 估计是李泰这家伙来跟他告状了,这家伙,居然还会打小报告,算个什么英雄好汉。 梅儿捧着粥碗,一面吃一面不屑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萧晋夺过她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你凭什么在我裨将跟前如此嚣张?” 萧晋是个惜才的主,他不在意出身,只要这人有才干他都一视同仁,所以即使如李泰这般草根出身的武夫,在他麾下也能跟周平这样的世家武将一样平起平坐。正因为他能够尊重这能人,所以他麾下才会人才济济又对他忠心不二,即便他当初太子之位被黜,朝中好些人都将宝压在了璃妃母子身上,这些谋臣武将没有一个背叛他,却依旧忠心耿耿的在他麾下为其效命。 梅儿深知知他的脾气和原则,只是早上一时头脑发热,才去找李泰算账,现在回过味来,她也觉得她身为晋王妃此事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萧晋见梅儿闷声不语,认真道:“今后你再敢这样,我必用家法责你。” 真是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裳啊!梅儿看着他气愤道:“你敢?” “你试试。”别看萧晋平日里在梅儿跟前一副皮相,但认真起来不怒自威,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明日,我派人送你回京去。”萧晋放下筷子,语气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 梅儿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却生生忍住没有落下来,这个时候,求他也是没有用的。 吃罢早饭,梅儿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他这次是真的要赶自己走了,梅儿回想着自己前生今世与萧晋的种种。 上一世,她一时任性与萧晋阴差阳错的错过,自己落得个凄惨下场不说,还连累着萧晋丢了太子之位。这一世,她任性的脾气还是改不了,幸好萧晋一再包容忍让她,但任是他再能海纳百川,她也该学着收敛一些才是,这些年萧晋所承受的明枪暗箭,他肩上的压力她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他竭尽所能的为她庇护出一片晴空,她也该学着帮他分担。 毕竟,爱应该是两个人的相互付出。 晚上萧晋回到船舱内,见梅儿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明明是他要赶她回去的,见她真的要走了,他的心里却失落起来。 梅儿见了萧晋不放心的叮嘱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你的寝衣,这个里面是夏季的衣裳,苏城那边热,你上岸后就要穿了,还有这个装的是披风,遇到下雨阴天的,你披上。” “这么琐碎的事儿,我记不住。”萧晋一时不知该如何转圜,讷讷的回道。 梅儿继续絮叨道:“还有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看的书卷,我帮你整理好了,还有你这船上这几日的书法,都装在这个箱子里了。” 不到半日光景,他那个娇蛮的小妻子似乎一下子长成了大人,有个贤妻是男人之幸,萧晋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慌乱。 几年前他失去了心中挚爱,那种锥心刺骨的痛,直到遇到这小女子才渐渐消弭。尽管他又寻得了挚爱,或许是从前的失去的痛苦太让他记忆犹新了,与梅儿在一起时他仍旧时不时的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萧晋三两步走到梅儿跟前,一把抱住她,紧紧搂在怀中,“你别走。” 梅儿怏怏道:“我还是回去吧,我跟着你只能给你添乱。” 她跟他这样见外,他的心纠得生疼。 那个毛毛躁躁,一生气就破马张飞揪他耳朵,不让他进屋的小女子才让他感觉踏实。 早晨是他要赶她走的,虽然这一路上,他一直嚷嚷着要赶她回去,但都是嘴上吓唬她的话,但是清晨他在气头上确实是很认真的要赶她走,现下她真的要走,他却慌了。 萧晋支吾着道:“我早晨气头上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梅儿偏偏嘴,“我还是想回去了。” 萧晋眼珠子转了转,“那等上岸再说吧,现在不方便派人送你。” 反正就要到苏城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梅儿点点头。 苏城有的是好吃的,好玩的,他不信拴不住她。 第77章苏城 又行了两日便到了苏城境内,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到了响午船舱内便会燥热难耐,梅儿怕热,船上又没有王府里的条件,可以用冰块降温,梅儿只好靠洗澡去暑,一日里要洗好几次。 好容易靠了岸,梅儿跟着萧晋下了船,正值下午,空气里的热浪迎面扑来,直顺着喉咙热到五脏六腑,连喘气都觉得憋闷。 刚到苏城,萧晋又命令不许声张,所以一应准备也没有。萧晋命人叫了辆马车,将梅儿,阿曲,香兰等女眷扶上车,自己跟着众人一直走到下榻的客栈。 苏城确实是水乡富庶之地,城内古楼鳞次栉比,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客栈的环境很好,梅儿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泡在水中洗了又洗,才换上清爽的衣物,下了楼。 一切收拾妥当后,容奔命人摆上酒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色菜品,色香味不差于京城,众人无论主仆,围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饭后,萧晋外间里与众人商议政事,梅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休息, 她正要昏昏入睡,只听外面一阵响动。 一探子急急入内,见了萧晋连汗也顾不得擦,回道:“禀王爷,那路人马两日前在百花岭一带遭到袭击,全军覆灭。” 探子所说的那路人马就是改行水路时,那继续打着皇家仪仗走旱路的那批人,敌人没料到萧晋半路来了个金蝉脱壳,照例堵截了那批人,这些早在萧晋的预料之中,那些都是顶尖的大内高手,怎么也不该全军覆没啊。 “就没留下一个活口?” 探子回道:“没有,而且据现场勘查,好些死者身上都有鸟兽啄过的伤痕,死状极其凄惨。” 鸟兽留下的伤痕? 那截杀之人该不是军中的人,该不会是璃妃和萧暮派来的,看样子倒像是江湖门派所为?江湖各大门派的情况萧晋早有掌握,没听闻哪个门派会驯兽之术,萧晋心下狐疑,看了看容奔。 容奔摇摇头,“属下也未听闻江湖中有会此术的门派。” 那就是亡璃所为,那残璃竟如此凶狠,萧晋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尽快收集一下那苏州刺史贪赃枉法的罪证,这边处理完,咱们就去琼州。” 容奔领命而去。 梅儿在内间,萧晋等人在外间的谈话都被她听到了,那些侍卫都是大内顶尖高手,听说全被截杀,她心里咯噔一下,若不是萧晋未雨绸缪,那么此刻他们早不知葬身何处了。 众人走后,萧晋回到内间,见梅儿神色异常,脸上还隐隐的挂着泪痕,唬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梅儿摇摇头,紧紧抱住了萧晋,喃喃道:“我怕。” 萧晋猜出刚才他们外间的谈话被她听了去,笑着安慰道:“没事,万事有我呢,我会护好你的,不用怕。” 梅儿抬起头,看着萧晋道:“我不怕自己有危险,只是怕你身处险境。” 萧晋大大咧咧的回道:“瞎合计什么呢?这世上能动得了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梅儿尤不放心,“那残璃如此凶狠,你可要当心了。” 萧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放心吧,这些个乌合之众,哪里是你夫君的对手。” 二人正说着,只听外面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这客栈靠着正街,梅儿趴着窗子一看,一行迎亲队伍几乎占满了半条街,光抬聘礼的小厮就黑压压的几十人,这排场不亚于京中世家。 看仪仗不像是官宦人家,“这肯定是一方豪富娶亲吧,派头好足啊?” 萧晋凑过来,见了这阵仗也不由得微微诧异。 小二进来送茶,见二人正在窗前看热闹,笑着搭讪道:“这是本城刺史府上的管家纳妾,热闹着呢。” 梅儿惊诧道:“如此阵仗,竟是一个刺史府上的管家纳妾?” 小二冷笑着道:“这算什么,贵人是外面来的吧,若是碰上刺史纳妾您才算见世面呢。” 萧晋立在窗前,脸色尤其难看。 晚上,容奔带着几人来见萧晋,这几人都是萧晋半年前安插在苏城的内线,几人见了萧晋递上他们暗中查到的这苏城刺史的贪污账本,萧晋接过那厚厚的账本,略略翻了几页。 “这苏城刺史贪污的钱阴恐怕远远不止这些了,容奔你明日拿着我的腰牌直接去将那王刺史抓进大牢,你亲自看着严刑逼供,非要让他将所有贪得的钱银都吐出来不可。” “王爷,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万一传到端敬长公主那里......” 苏城刺史这个肥缺怎是一般人能捞到的,这个王刺史正是端敬长公主驸马周国公的表弟,暗地里查一查,让他吐出些油头也就算了,这样将人家关进大牢大刑伺候,着实是不顾及长公主脸面的。 萧晋摆摆手,“无碍,你尽管照做就是。” 萧晋拱手,领命而去。 那王刺史根本不知晋王来了苏城,更不知自己已经被他早早盯上了,自己也算个皇亲国戚,更是连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关进大牢严刑逼供。 虽是苏城境内,有晋王亲信一旁监刑,哪个敢袒护,半日下来那王刺史便去了半条命,一五一十的将这么些年贪污的钱银吐了个八九。 只是贪得太多,他也就知道个大概数目,哪里能记得清楚,容奔又命人将刺史府上的管家管账一应押进大牢,一杆子奴才见主子都倒了,哪里还敢隐瞒,一个个将账本细目悉数交了上来,容奔命人一一查实好,带人将钱财庄铺封好,才回来与萧晋复命。 萧晋看了细账,这家伙这些年贪污的数目加起来,快抵得上整个大周半年的税收了,吩咐道:“将钱银运回京城存入国库,庄铺悉数拍卖,所得的钱银用来在苏城置办学堂,开设医馆,放了那王刺史,罢了他的官,流放岭南。” 不出两日,萧晋雷厉风行的查办了苏城刺史,一时间苏城上下无不拍手叫好。 第78章 平民夫妻 雷声滚滚,夜里的一场大雨祛除了暑热,梅儿睡得正香,只听萧晋凑在她耳畔,又开启了讨厌的循环往复的聒噪模式,“小懒猪,快起床,小懒猪,快快起床。” 梅儿烦躁的用被子蒙上头,“好容易盼个凉爽的天气要好好睡一觉,你又来这里闹我做什么?” “好容易碰个凉爽的好天气,我带你出去走走。” 梅儿从被子里探出头,“你今天不忙吗?不去抓贪官了?不去收赃款了?” 萧晋粲然一笑,脸上一片晴朗,“该忙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 梅儿坐起来一面挽着秀发,一面问道:“你不是急着去琼州吗?这边忙完了,怎么不急着动身去那边呢?” “我先命周平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等他回来咱们再过去。” 那残璃竟然能将数百位大内高手悉数截杀,手段可见一斑,大战即在眼前,萧晋却越加谨慎,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胸有成府,思谋周全,临危不乱。 梅儿下了床,洗漱后,坐在妆台前细细的梳着秀发,通过铜镜瞥着萧晋问道:“那这么说,你今日可就归我喽。” 萧晋笑着点点头。 梅儿转过身,“那咱们今日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出去游一游好不好,就咱们俩,不带别人。” 上一世,她与他还是孩子时,他们便常常甩开一杆子随从,偷偷跑出去玩,尽管每次回来,他都要挨罚,但是只要她要求,他还是会答应。 “好啊。”萧晋痛快的答应道。 梅儿喜出望外,但又有些隐隐的担忧,“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萧晋一拍胸脯,“放心,有我呢。”说着,起身利落的挥了两下拳脚,“就你夫君这身手,什么歹人敢上前。” 梅儿被他逗得哈哈一笑。 二人平常装扮,萧晋一身绣着青竹的白色色锦服,头发束在头顶,只戴一枚普通的玉冠,少了几分贵胄之气,俨然一位翩翩公子。梅儿穿着一身翠绿色罗裙,梳着鸳鸯髻,垂下来的长发没有用发簪固定住,而是结成小辫子垂在肩上,更多了几分明媚俏皮。 他们刚出了客栈,散落在四周的几百名寻常打扮的暗卫,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她跟她真的是一模一样,喜欢自由自在的胡闹,不喜欢被拘束。他能够给她想要的一切,偏偏不能给她无拘无束的自由,但是哪 怕只是能偶尔满足一下她的小心思,他也要去做。 她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除非他实在给不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给我买喽。”她站在买糕点的小摊前,巴巴的看着他道。 萧晋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带银子出来。” 除了儿时跟她一起独自出来胡闹过,这些年,他从未单独外出过,没有带钱的习惯。 萧晋看着她失落的小眼神,“要不咱们回去取吧,取了银子,你想要啥我给你买啥。” 街边卖桃子的大哥,用卖桃子的钱过来给婆娘买了一块桂花糕,铺子里的小伙计,掏出两文碎银子,过来给未过门的媳妇称了半斤桃酥,走街串巷的货郎,闻着香味过来,摸出一吊钱给老婆子买了一大块糕饼。 梅儿瞥着这些贩夫走卒,再看看身边衣着华贵的萧晋,撇着嘴道:“你若不是个王爷,估计跟着你得饿死。” 他不服气,“这话怎么说的。” “那你会赚钱吗?不会赚钱我跟着你还不得饿死吗?” 他智勇双全,学富五车,写得了好文章,指挥得千军万马,斗得过贪官,惩得了恶棍,唯独没试着赚过钱。 既然要做一日平民夫妻,就难免染上烟火气息。 萧晋站在一个炸臭豆腐的小摊旁,有模有样的忙碌着。 梅儿小摊前甩着抹布吆喝着:“来来来,一文钱一串,不臭不要钱,不香不要钱了。” 一会功夫,原本不起眼的小摊前就花枝招展起来。 “我说炸臭豆腐的小哥,再给我炸十串。” “小哥,给我来八串。” “小哥,给我再来几串。” 萧晋手忙脚乱,手上的臭豆腐上下翻飞。 “小哥,你今年多大,可曾娶亲?” 萧晋闻着臭豆腐独有的气息,烟熏火燎中抬起俊面,微微一笑,着实倾城。 百余名暗卫散落在四周,偷偷瞥着小摊前炸着臭豆腐的晋王殿下,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卖臭豆腐的老汉凑过来,咧嘴一笑,露出硕果仅存的几颗老牙,“你这小哥卖了一上午,竟比我一个月卖得还多呢。”说罢,仰天长叹道:“人呀,不服老不行喽,人老了,连个臭豆腐都卖不过年轻小生了。” 萧晋抹了一把臭汗,细细的数了数炸一上午臭豆腐换来的碎银子,走到卖糕点的小摊前,给梅儿卖了一块香喷喷的桂花糕。 梅儿拿出丝绢试了试他额上的汗珠,冲着他甜甜一笑,举着桂花糕凑到他跟前。 萧晋咬了一口,“嗯,真甜。” 就是隐隐有股臭豆腐的味道。 梅儿一手捏桂花糕,一手挎着萧晋,一面咬着桂花糕,一面夸赞道:“夫君,你真是太有才了,什么困境都难不住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赚钱,今后即使你不当王爷了,我也不用担心跟着你被饿死了。” 听着梅儿喋喋不休的夸赞,萧晋心里简直比他写了千古美文,得胜凯旋,惩治了贪官污吏还要满足得意。 路过卖糖人的小摊,萧晋掏出碎银子,又给梅儿卖了个大张飞,梅儿贪婪的吃得满手满脸的塘渣子。 二人逛了好一会,梅儿走累了,萧晋拉着她在一个露天的戏台子下坐定,掏出几颗碎银子,陪着梅儿看了一场民间小戏。 梅儿看得过瘾,被戏里的小丑逗得前仰后合,滚在萧晋怀中笑岔了气。 夕阳西下,萧晋用仅剩的几颗碎银子,雇了一辆破旧的老牛车,这车没有棚子,车上铺着草席子,萧晋将梅儿抱着坐到草席上,他坐在车辕子上,晃晃荡荡的回了客栈。 第79章 夫君威武 二人回到客栈,萧晋脱去汗津津的衣裳,浴桶中洗了两三遍,才闻不到身上残留的臭豆腐独有的气息。 梅儿吃了一天的小吃,肚子装得满满的,索性连晚饭也不吃了,仰面躺在床上休息。 容奔摆上饭菜,萧晋自顾刚吃了两口,周平从琼州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萧晋再也顾不得吃,连忙放下碗筷,匆匆与他出去议事。 梅儿等了许久也不见萧晋回来,白天玩得太累了,她困得厉害,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脑袋一挨枕头便睡了过去。 萧晋半夜才回来,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女人,俯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梅儿水嫩的小脸被他的胡茬扎得酥麻,迷迷糊糊中揽住他的脖子,嗡声问道:“周将军说琼州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咱们明日就出发了。” 萧晋解下玉带,脱掉蟒袍,掀开被子上了床,将梅儿抱在怀中,“这一段路可不好走,有些地方连个歇脚的小村都没有,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的。” 萧晋紧了紧手臂,吻了吻她带着淡淡香气的秀发。 “你身上怎么还有股臭豆腐味呢。”梅儿窝在他怀中,探出头嫌弃道。 “你这就嫌了,咱们若是真的成了市井夫妻,我这身上天天都是这味,你整日烧菜做饭的,也没有这么滋润了?” 梅儿抬起头,“只要跟你在一起,烧柴做饭我也不嫌累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我不嫌你,你也别嫌我,咱俩好好的过一辈子。”萧晋搂着梅儿甜甜睡去。 第二日天刚放亮,众人便收拾好上路了,萧晋命人给梅儿备了一辆马车,去琼州山路多,大车不方便赶路,梅儿坐的车子虽比不上来时坐的镶金缀宝的华车,但也是极其舒适。 车内铺着厚毯子,毯子上盖着凉席,车里照旧备着各色水果小吃,处处可见萧晋对她的用心。 出了苏城,一路向南,行了大半日,繁华不见,目之所及处尽是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也没见到一个村庄,天已大黑只好停下,就地安营扎寨,准备过夜。 护卫支上牛皮帐篷,点上篝火,抬出一口大锅,山脚下打来泉水,将带着的干粮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熬成了一锅杂七杂八的粗粥。 对于常年行军在外的人来说,风餐露宿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萧晋倒是无碍,梅儿见那黑漆漆的大锅里腻乎乎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无法下咽,所幸出苏城时萧晋给她备了许多零食,这一路上无聊她嘴也没闲着,肚子里也不怎么饿。 萧晋凑到她耳边调笑着道:“市井夫妻,碰上灾年连这个都是吃不上的,怎么样,还是跟着我做王妃好吧?” 梅儿暗暗捏了捏萧晋的手背,“跟着你,今日不也是沦落到吃这鬼东西了吗?” “想吃肉吗?”萧晋诡笑着。 荒山野岭的哪里有肉,梅儿知他故意拿自己逗趣,看着萧晋回道:“我倒是想吃肉,哪里弄去啊?吃你身上的肉?”说着,就低头咬住了萧晋的手。 萧晋赶紧抽回手,“真是想肉想疯了,居然打起亲夫的主意了,别急,为夫给你弄肉去。” 萧晋从马上取下弓箭,梅儿见他来真的,连忙制止道:“你干什么,黑天瞎火的,去山上打猎,你还要不要命了。” “谁说要去山上?” 黑暮暮的苍穹中隐隐传来一声雁鸣,萧晋立在原地,侧头屏气凝听,骤然拉满弓,利箭带着寒气朝着夜空“嗖”的射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雁啼,数丈外,一只大雁直挺挺的从空中掉落下来。 李泰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捡起大雁,见那利箭正好刺穿了雁的喉咙,惊得两眼放光,“王爷好身手啊!” “王爷威武!王爷威武!王爷威武!”四下响起雷鸣般的呐喊。 萧晋拿着弓,凌然身姿立在天地间,冲着众人一摆手,“区区一只大雁算得了什么,等咱们到了琼州将那残璃一举歼灭,将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琼州百姓解脱出来,才算是威武。” “歼灭残璃!王爷必胜!歼灭残璃!王爷必胜!” 梅儿看着那群人崇拜英雄般的崇尚萧晋,一面啃着烤得香滋滋的雁肉,一面对着萧晋打趣道:“你小子真行,射了一只大雁,既鼓舞了士气,又取悦了老婆。” 萧晋道:“他们跟着本王这样英明神武的主,不用鼓舞也是士气满满。”说着,伸手擦了擦梅儿嘴角的油光,“至于取悦老婆嘛,倒是真的。” 梅儿将一块雁肉塞到萧晋嘴里,“我夫君真好!” 第二日,天还没有大亮,众人便利落的拔了营寨,起身上路了,萧晋将昏昏欲睡的梅儿抱上马车,贴心的垫了一只软枕在她身下,看着她大大的黑眼圈,心疼着道:“你在车上再睡会吧。” 车子晃晃荡荡的走了起来,梅儿困得厉害,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睁开眼时已近响午,他撩开车帘子,见萧晋骑在马上正贴着马车前行,心里一暖。 萧晋见她醒过来了,看着她睡得通红的小脸,笑着问道:“肚子饿不饿。” 梅儿摇摇头。 “再往前走三五十里有个小镇,咱们今日在哪里下榻,到时候给你找点好吃的。” 他对她有时候就像对小孩子似的,生怕她睡不好,吃不饱。 梅儿对萧晋说道:“我在车里闷了,让我跟你骑会马吧。” 这一段路还算平坦,萧晋叫停了车,将她抱到马上,自己翻身上了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继续前行。 一路向南,天气没那么燥热了,天光晴朗,崇山高入云端,路边野草野花繁茂,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梅儿倚在萧晋坚实的怀抱中,正美滋滋的欣赏着沿途风光,突然,伴着一阵阴戾的鸣叫,崇山峻岭中惊起千上万只大鸟,遮天蔽日黑压压的直奔众人而来。 第80章 遇险 梅儿倚在萧晋坚实的怀抱中,正美滋滋的欣赏着沿途风光,突然,伴着一阵阴戾的鸣叫,崇山峻岭中惊起千上万只大鸟,遮天蔽日黑压压的直奔众人而来。 “保护王爷!” 容奔大喝一声,训练有素的的侍卫立即操起兵器将萧晋和梅儿围在中间。 那怪鸟身形硕大,长着又尖又长的喙,凶恶的朝着队伍俯身冲了下来。 萧晋急忙解下披风,将梅儿紧紧裹住,按在怀中,抽出长剑朝着俯冲下来的怪鸟一阵砍杀。 一时间,怪鸟阴戾的嘶鸣响彻山谷,虽然萧晋身边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但那怪鸟铺天盖地,又极其凶狠,一会功夫一半的侍卫皆被怪鸟所伤。 想起探子回说,走旱路的那队皇家仪仗皆藏身在鸟喙之下,萧晋顿感大事不妙,高声命令道:“大家分散开,找隐蔽的地方,快躲开。” 侍卫们得令,护着萧晋往往两旁的山崖上撤去,萧晋弃了马,死死的护着梅儿带着众人躲进山崖下,这才避开那些怪鸟铺天盖地的群起攻击。 那鸟群见众人分散开去,一时间失了方向,朝着山谷中“嗷嗷”的叫着,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给它们下命令。 萧晋见状,立即对着众人命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顷刻间,空中失箭如雨齐齐的射向了鸟群,盘旋在空中的怪鸟惨叫着下饺子般的扑扑坠落。 只听山谷中响起一声刺耳的笛声,群鸟得了命令,振翅高飞,乌压压的朝着山谷里飞走了。 护卫被怪鸟袭击,死伤大半,萧晋仰望着两侧直入云霄的崇山峻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下令急行军,尽快离开此地。 梅儿一直被萧晋护着并未受伤,萧晋却不放心让她独自乘车,索性将她护在怀中,骑在马上一路快行。 众人没走多远便上了一座座荒山,道路愈发难走,众人只好下马步行,山上怪石嶙峋,树木琅琳,透着一股阴森气息。 李泰走在萧晋前面,手握大刀,一面砍着荒草荆棘开路,嘴里不住的嚷嚷着:“南璃那几个王八蛋,有胆子就出来痛痛快快的跟老子打一架,装神弄鬼的整几只鸟出来撒风,算什么玩意吧。” 周平前几日去琼州走过这段路,拱手对萧晋回道:“翻过这座山前面有一个小镇子,咱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正说着,伴着一阵悠扬的笛声,茂密的树林子里,骤然翻起一条一房多高的黄金巨蟒,吐着猩红的芯子直奔众人而来。 “散开,快........”未等萧晋拔出长剑,那巨蟒巨身一弯,已经将一个侍卫一口生吞。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猛兽吓得目瞪口呆,手握兵刃护着萧晋向后退去。 那巨蟒吃了一人,吐了吐猩红的信子,朝着众人簌簌的游移过来,一众侍卫手握兵器上前,企图将它一举截杀,那巨蟒一甩尾巴,横着将十几个侍卫一扫而飞。 “快散开-----”萧晋一声令下,众人默契的挥着手中的兵器,顷刻间林中喊杀震天,侍卫们四散分开。 那巨蟒摆动着脑袋,一时间游移着不知该如何下嘴。 萧晋紧紧的护着梅儿躲在一块巨石后,众侍卫离萧晋不远不近的也各自躲好。 一会功夫,伴着沙沙的响动,那巨蟒似乎看出了这群人里哪个才是说了算的主,径直朝着萧晋与梅儿藏身的那块巨石游移过来。 “王爷小心!”躲在巨石旁边一棵大树上的李泰,跳下来一刀砍向蛇头,那大蟒疼得“嗷”的一叫,回声荡在树林里久久不散。 众人趁机上前,斧钺钩叉一起砍向那大蟒,那大蟒皮糙肉厚,怒着一摆尾,又是横扫一大片,接着身子一卷,将三五个侍卫牢牢圈住,庞大的蛇身慢慢收缩,那几个被它圈住的侍卫顷刻间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萧晋手握长剑,护着梅儿慢慢往后退,那巨蟒连杀数人,吐着信子又朝着萧晋和梅儿而来。 “快跑!”眼看大蟒就要逼近,梅儿惊呼一声,拉着萧晋撒丫子就要跑。 她穿得艳丽,那大蛇摆着脑袋直奔着梅儿而来,顷刻间已经向她张开大嘴,眼看这畜生张着血盆大嘴就要将梅儿一口吞下,千钧一发之际,萧晋手持长剑,猛的刺向蛇口,一剑刺穿了那大蟒的上颚。 那蟒蛇疼得身子一卷,硕大有力的蛇尾横扫萧晋而来。 “王爷小心!”李泰纵身推开萧晋,大刀一挥,直直的砍向蛇头,李泰力大无穷,情急之下,这一刀下得凶狠,几乎将那大蟒直接剁成了两截,那大蟒疼得一声凄厉,巨尾一摆,直直的将李泰扫飞数十米。 萧晋趁机长剑一挥,刺向巨蟒七寸要害,那大蟒被击中要害,身子一软缩在地上,疼得满地翻滚。 众人一拥而上,顷刻间将这畜生剁成了两截。 萧晋连忙命人去寻李泰,怎奈那李泰已经被巨蟒扫下万丈山崖。 萧晋命人去山下寻找,却被周平拦住,“此地不宜久留,王爷安危要紧,快走!” 陈平整顿了残余兵马,前头领路。 经历这么两场惊吓,梅儿几乎虚脱,萧晋将她背在肩上,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容奔为了保护萧晋,山谷中便被怪鸟啄伤,刚才又遇大蛇袭击,此刻人已经半昏迷,阿曲小小的身子背起他跟着前行。 李泰跌落山崖生死未卜,容奔重伤,经历场劫难,萧晋身边的护卫已经所剩无几,众人互相搀着,扶着,背着,扛着,狼狈不堪艰难行进。 所幸再未收到袭击,到了傍晚,众人终于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镇上,只是那小镇子已经被人洗劫一空,数十个被杀的壮年男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扔在街口,血流了一地,已经干涸,染得街上一片乌黑。 第81章 跟你在一起我不怕 看来敌人已经料到他们遇到袭击后,如果侥幸逃脱必要留宿在此。 周平见状,对着萧晋回道:“此地必有埋伏,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萧晋看看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侍卫,这一路上遭遇两场鸟兽袭击,并不曾遇到残璃兵将,可见那残璃兵将不多,且估计他们还是忌惮着守在琼州的大军,担心大军贸然出来惊动琼州的守军。 兵不厌诈,既然敌人在此明目张胆的做了手脚,便是成心让他们心生怀疑,不在此处下榻,过了这里,前面仍旧是百余里的崇山峻岭,天色已晚,如果再遇袭击,他们势单力薄却是再难抵挡。 “就在此处扎营。”萧晋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平道。 周平在萧晋麾下多年,二人早已达成默契,有些事不用言明,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领悟,陈平命令人马在此休息。 侍卫们挖了坑,将那些遇难的村民就地掩埋,找出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给萧晋住。 萧晋命人将昏迷着的容奔抬进来放到炕上,容奔伤得很重,阿曲和香兰打来水,为他清洗伤口。 安顿好伤员,萧晋对陈平道:“明早你带几个人去山崖下寻寻李泰去。” 周平犹豫道:“就剩这么几个人了,我不放心王爷。” “没事,你快去快回就是。” 周平哽咽着支吾着道:“那万丈深渊,李泰恐怕早......” 萧晋摆摆手,“无论是死是活,你把他带回来。” 萧楚凑了过来,“皇兄,我跟你一起去。” 萧晋道:“你就别去跟着添乱了。” “多个人多个帮手,李将军是为了救皇兄才落下山崖的,皇兄走不开,我自该替皇兄去寻他。” 有萧晋护着,萧楚一直生活在顺境中,这次出来受了这场劫难,似乎一下子成了大人,萧晋见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甚是安慰,拍拍萧楚的肩旁,“好,那你替哥哥去寻寻李泰,只是你务必要小心,一切都要听周将军的,知道吗?” 萧楚点点头,“皇兄放心吧。” 随行带的干粮都在遇到鸟兽袭击时散落掉了,几个侍卫将小镇翻了个遍,只找出半袋子黑乎乎的粗粮饼子和两大碗黄豆。 萧晋命人将黄豆煮成粥,给伤员吃,从袋子里,扒拉出几块颜色还算顺眼的粗粮饼递给梅儿,阿曲和香兰,将剩下的都拿给侍卫分食了。 梅儿接过那饼子,掰成两半,一大半递给了萧晋,萧晋咬了一口,装模作样的笑着道:“嗯嗯,味道不错,皇宫里的点心也没这个有嚼头。”说着,一伸脖子咽了下去,对着梅儿道:“你快尝尝。” 梅儿咬了一口,使出吃奶的劲才啃下一小块,学着萧晋的样子,“嗯嗯,还真是香,不错不错。”伸了好几下脖子也没咽下去。 香兰端来一碗凉水,“这个太硬了,王妃喝点水顺顺吧。” 梅儿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嘴里那一小块粗粮饼子才算滚到了肚子里,她冲着萧晋吐吐舌头,将碗递给他,“你也顺顺?” 萧晋伸手擦了擦梅儿花猫似的小脸儿,心疼道:“后悔跟我出来没?” 梅儿看看手里的粗粮饼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说罢,突然想起在船上时他找李泰算账惹怒了萧晋,这家伙似乎说等上了岸要赶她回去的,她盯着萧晋质问道:“你不是说到了苏城就派人送我回去吗?我倒是忘了这茬了。” 萧晋揽过她,“什么忘记这茬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舍得走。” 梅儿不屑道:“是你不舍得我走吧。” 众人在小镇上住了一夜,夜里风凉,萧晋解下披风裹在梅儿身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梅儿窝在萧晋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问道:“你怕吗?” “不怕。”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这小小的困境对他来说不足挂怀,虽然他还未想好只带着身边这仅剩的几个残兵该如何应对明日的挑战,但不知为何,有这小女人在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你怕吗?”他看着她问道。 “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怕。”她回道。 万籁俱寂,星光点点,破旧的茅屋村舍中,梅儿却觉得他与萧晋的心挨得更近了。 第二日天刚放亮,周平便带着萧楚和两个侍卫回去寻李泰去了。 容奔伤得很重,睡了一夜,人才清醒过来。 清晨,阿曲灵巧的从破窗子里跃进来,见容奔醒了,惊喜着道:“师兄,你没事了吧。” 容奔笑着朝她点点头,伸手握着她的小手道:“大清早的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给你找药去了。”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大大小小的几个瓶子,“我在镇上居然找到个小药铺,那铺子虽然被人砸得稀烂,但我还是从里面扒拉出了这些,我不识字,师兄你看看哪个是治疗外伤的药。” 容奔撑着坐起来,阿曲递给他一个小瓶子,他拿过来细细看着道:“这个是治腹泻的。” “这个呢?” “这个是蒙汗药。” “那这个呢?” “这个是春......”容奔微微咳了咳,下意识的将那小瓶子捏在手里。 “春,什么?”阿曲睁大了眼睛,好奇的追问道。 “抹春饼的酱,小丫头瞎问什么。” 阿曲挠挠小脑袋,“药铺子里怎么会有酱呢,你拿来我看看。” 容奔扬手将那小瓶子远远扔走,“小孩子家家,别看了。” 响午十分,周平等人居然真的将李泰给囫囵个的带了回来,这家伙为救萧晋跌下了山崖,却侥幸落在了一棵老树上,身上虽受了重伤,但所幸人还活着。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昏迷着的李泰抬到炕上,萧晋见李泰还活着,一扫心头的阴霾,凑过来拍了拍她黝黑的大脸,笑着说道:“我就说嘛,这家伙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梅儿端来水,“快给他喝点水吧。” 萧晋小心的扶起李泰,梅儿上前缓缓的将碗里的水倒进他嘴里。 “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宿,这李将军真是渴坏了,再喂他一碗吧。”梅儿又取来一碗水,缓缓的灌进李泰嘴里。 萧晋见这家伙又喝了一大碗,看着梅儿道:“再去取一碗来。” 李泰缓缓睁开眼睛,含糊道:“别再灌了,再灌下去,我没摔死倒是让你们给灌死了。” 第82章 琼州 在小镇上休整了两日,萧晋才下令继续赶路,一行人出了小镇,继续往琼州赶去。 众人风餐露宿行了两日才碰到一个小村子,萧晋带人进了村子,那村里住着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听说是朝廷来的人,才放下戒备,一个老者招呼着村里的人将一行人在村中安置下来。 萧晋见村内破屋兰舍,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向老者询问原因,老者老泪纵横道:“官爷有所不知,自从那璃国灭了后,这一带残璃横行,时不时的就有歹人出来烧杀掠夺,这村里年轻力壮的都被那千杀的残璃给杀害了,就剩下这些个老弱之辈了。” 萧晋狠狠的握了握拳头,那残璃一日不除,这一带的老百姓真是没有好日子过。 几个老妇送来一笸箩粗粮饽饽,那老者分给众人,“咱们这里没有劳力,家家穷得揭不开锅,诸位官爷凑合着垫吧垫吧肚子吧,唉!只盼着朝廷早日发兵,将那残璃彻底灭了才好。” 梅儿见几个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扒在窗外巴巴的盯着,她将手里的粗粮饽饽掰开,分给那几个小孩子,孩子们接过来,双手捧着三口两口的吞了下去。 在村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萧晋便带着一行人继续赶路了,他们随身也没有干粮,这一路都是靠着打猎充饥,萧晋命人将仅剩的猎肉分给村民。 好在被怪鸟啄伤的伤员都已恢复得差不多,众人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就到了琼州境内。 琼州依山傍水本是富庶之地,只是地处大周和璃国交界,深受两国多年战乱之害,璃国灭后,残璃余孽又盘根错节在此,琼州虽山清水秀但却成了鸟兽不留的贫瘠之地。 琼州五城,勾结相连,萧晋一行行至位于琼州边陲的星城,好歹是座城池,虽然凋敝了些但终于见到了烟火气息。 周平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客栈,众人风尘仆仆的进了客栈,梅儿与阿曲,香兰进去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浴间,好好的洗了一把脸,这一路下来,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子,简直都成了土耗子了,几人换了两三盆水,才算将脸上厚厚的灰尘冲干净。 干粮被鸟兽袭击时掉落了,但所幸随身的银子还在,周平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片刻工夫,店家稀里哗啦的上了一桌子吃食,虽然都是些简单的粗食,但一路风餐露宿的众人却吃得风卷残云。 玉米面的窝窝头,梅儿吃着比御膳房做的点心还要香甜,一口气吃了三四个,才觉得肚子里有了底。 众人吃罢了饭,正要上楼休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个拐棍颤颤巍巍的进了客栈,冲着掌柜的哭着道:“我说掌柜的,你看到我家阿旺没呀?” 掌柜的赶忙从柜台前走出来,“王大娘您怎么又犯糊涂了。” 老太太嘟嘟囔囔道:“我家阿旺几日没回家了,也不知去哪里了,你去帮我找找他啊。” 掌柜的叹口气,冲着跑堂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跑过来,扶着老太太,“大娘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得找我家阿旺呢,儿子呀,你到底去哪里了?儿子!我要找我的儿子!” 掌柜的看着老太太蹒跚而去的背影,摇着头道:“这狗娘养的璃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李泰一听,瞪着眼睛嚷嚷道:“掌柜的,到底咋回事?” 掌柜弓着腰走过来,冲着众人一拱手,“几位是外面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琼州境内,那些个璃人三天两头就出来行凶,专门抓青壮男子,这王大娘的儿子上个月被他们抓走了,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不就疯了吗。” 梅儿气愤的问道:“那些璃人抓青壮男子做什么啊?” 提起这茬,掌柜的脸色骤变,凑近了压低嗓子回道:“这些个璃人简直丧心病狂,听说他们信奉个什么红花神教,将这些青壮男子抓去后,活生生的抽干血,给信徒喝下,据说这些信徒喝了这些青壮男子的血就可以刀枪不入了。” “这他娘的不是扯淡吗?”李泰气得拍案而起。 掌柜的叹着气道:“谁说不是呢,这一带被他们偷偷抓去惨死丧命的年轻人不计其数,唉!真是太惨了。” “这里不是有守军吗?”萧晋脸色铁青。 “守军哪里管得过来啊,那些个璃人神出鬼没,专趁着晚上下手,有时候将迷药下到水井里,有时候趁着人家睡觉撒进屋子里,花样多了去了,让人防不胜防。”说着,唬着脸对着众人叮嘱道:“几位都是外来的,我可奉劝各位,晚上可得将门窗关好,千万别出去。” 入夜,梅儿和萧晋躺在客栈的床上,梅儿见萧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心里难受?” “嗯,我没想到这里的人过得这样惨。” 他虽贵为皇子,却有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梅儿握了握他的手,“璃妃深受父皇宠爱,若不是趁着静初公主这档子事失了势,你想管也是鞭长莫及不是。” 听梅儿这样安慰,萧晋心里稍稍放宽了些,“这次一举了结了残璃,回京后有些事也得抓紧料理了。” “璃妃还能再起吗?”梅儿与萧晋心意相通,有些事他即使不言明,她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能。”萧晋太清楚他那皇帝老子了,自沾了这女人便着了魔一样,琼州一带的事情,内阁请求发兵的折子这些年下来能堆满一房子,他不是不知道这里的疾苦,却是充耳不闻,只怕伤了璃妃的心,被一个女人迷惑成这样,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你有把握吗?”永熙帝对璃妃的宠爱程度,梅儿清楚得很,不然当年出身世家,与皇帝伉俪情深的陈皇后,也不会惨死在一个与大周有着血海深仇的亡国公主手里。 “有。”萧晋回道。 “我信你。”梅儿搂住萧晋坚定的说道。 第83章 救下璃女 萧晋来琼州之前已经命裨将陈仲达带着十万精兵提前潜入到了青城,青城北靠万里君山,这里是残璃势力最为活跃的地方。 萧晋一行人只花了半日光景便赶到了青城,还未入城便见陈将军已经在城外候着了,陈将军见萧晋只带着十几个护卫,着实吃惊。 周平将这一路遇到鸟兽袭击之事告诉了陈忠达,陈将军听说萧晋竟然遇到如此险情,单膝跪地带着愧色对萧晋道:“末将不知王爷遇险,未能及时赶去救护,还请王爷恕罪。” 萧晋扶起他,“你奉本王命压兵在此,何罪之有,那残璃半路截杀我,就是逼你撤兵救护,他们好趁机从后面打你个措手不及,你若是贸然行动,那才是中了他们的计。” 虽说如此,但听说萧晋半路遇险,陈将军还是感到后怕,李泰过来踢了他一脚,扯着嗓子吼道:“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了,快放我们进城,给咱们安排一顿好酒,这一路上要馋死俺了。” 陈将军起身,“王爷快请入城。” 众人随着陈将军进了青城,一行人正往下榻处走,只见两个家丁样的小厮追着一个小姑娘呼喊着跑了过来。 那姑娘眼看就要被两个小厮追上,见了众人再也顾不得其他,抱住走在最前面李泰的大粗腿,哭着道:“救我,求你救救我。” 说话间,那两个小厮追了上来,见到众人微微一抱拳,“几位官人,这女子是我家公子花钱买的小妾,偷跑了出来,还望各位官人行个方便,让小的将这女子带回去。” 周平赶过来,拉起那女子,对着李泰道:“既然是人家的小妾,快让人将她带回去。” 那女子死死的拉住李泰不撒手,哭着道:“我不是他家的小妾,是她们逼着我,官人救我。” 那两个小厮见状,不由分说的过来拉人,那女子死死的抱住李泰不撒手,那两人用力一拉,女子衣裳的袖子被撕扯下来,露出满臂血淋淋触目惊心的烧烫伤痕。 梅儿惊得捂住嘴巴,陈将军见状,上前对着那女子问道:“你是璃人?” 那女子瞥着身上的伤痕,见再也抵赖不了,默默的点点头。 陈将军面露不忍,叹了一口气,冲着李泰道:“将她还给人家吧。” 两个小厮生拉硬拽着那女子走了,那女子尤不甘心,眼泪缀着泪,巴巴的看着李泰凄厉的呼喊道:“官人,救救我,救救我。” 李泰再也按捺不住,三两步上前,一巴掌推开那两个小厮,将那小女子护在身后。 陈将军上前劝道:“这女人是璃国人......” “璃国人就不是人了吗?”李泰一双牛眼瞪着陈将军,“带银子没?” “什么?”陈仲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泰一把将他拽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他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扔给那两个小厮,“我替这姑娘赎身了。” 那两个小厮上前理论道:“这怎么成,这女子是璃国人,我们家公子喜爱得很,你出多少银子也不能卖。” 李泰脸一沉,扬起手中的大砍刀,揪过来一个小厮,厉声道:“老子管你们什么鸟公子乐意不乐意,俺就是要给她赎身,再不滚,老子一刀劈了你。” 那两个小厮见李泰一副活阎罗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撒丫子就跑,跑出去几步,一个又折了回来,李泰正要挥刀吓唬他,那小厮对着李泰一拱手,“好汉饶命。”说着,哈腰捡起地上的两锭银子,撒腿就跑。 李泰转过身,对着那小女子道:“他们走了,你回家去吧。” “好了,走吧。”陈将军无奈的摇摇头,拍着李泰的厚肩道:“几日不见你小子倒是学会英雄救美了。” “什么英雄救美,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个恃强凌弱的事。” 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往下榻处走,那小女子却不远不近的跟着众人,不愿意离去。 陈将军拽了拽李泰,“唉!那姑娘还跟着你呢。” “这一帮人,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再跟我?”李泰回身冲着那小女子道:“你不回家去,还跟着我们作甚?” 那小女子戚戚哀哀道:“我无家可归。” 李泰抓了抓大脑袋,“无家可归你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啊。” 梅儿见那女子可怜,让香兰将她拉过来,“让她跟着我们吧。” 到了下榻处,梅儿将那女子领进房中,见她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烫伤,简直惨不忍睹,惊诧着道:“他们为何将你烫成这样。” 那女子生得瘦瘦小小,紧紧的咬着唇,不肯说话。 见她始终怯怯的模样,梅儿猜出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也不再多问,命香兰找来膏药,替她敷好后,便出了屋子。 萧晋与一干裨将正在屋外乘凉,李泰见了梅儿急着问道:“那丫头没事吧?” 梅儿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李将军只喜欢舞刀弄枪的,不曾想也会关心女人。” 李泰的大黑脸一下子红到脖子跟,立在原地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将军过来拍拍他的肩,“这女子是璃人,你看上了也是白看。” 情急之下,李泰也顾不得害羞,瞪着陈将军嚷嚷道:“这话咋说?” 陈将军看了看李泰,又看看萧晋,“你个一等将军,王爷能让你娶个璃国女子吗?” 众人齐齐的看向萧晋,萧晋没有接茬,问陈将军道:“这里的男人喜欢纳璃国女子?” 这一路走来,周人与璃人之间嫌隙极深,大周男子竟然纳璃国女子为妾,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陈将军看出了萧晋的疑惑,上前回道:“这里的男子哪里是真心想纳那些璃女,不过听说璃国有一个传统,女孩从小就被父母在体内植入一种香草,这些女子体带异香,尤其是将其泡入滚烫的热水中,那异香便会萦绕满屋,让人心神陶醉。” 萧晋惊诧,“竟然有这样的事。” 陈将军接着道:“所以这一带的男子都千方百计的俘来璃女,只为图着一时之乐,为此不知有多少璃女惨死在沸水中。” 李泰听后暴跳如雷,“这些个人,简直禽兽不如” 周平愤愤不平道:“那些个璃人不也为非作歹的掳大周的子民搞什么荒诞不经的邪教吗?许他们欺负咱们,就不许咱们欺负他们?” 李泰瞪着牛眼道:“这他妈是两码子事。” 周平反驳道:“这有什么两样?” 第84章 应敌之策 残璃在琼州的势力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活跃在琼州五城内,鱼叔这些年潜伏在琼州,早已这五城内的残璃情况摸了个八九,萧晋已经掌握了大致情况,这批人倒是不难对付。 还有一部分势力,就是那残璃皇子带着的主力部队,他们常年掩藏在君山深处,这君山横亘在大周和璃国之间,绵延万里,且多是悬崖峭壁,想要一举攻下,却绝非易事。 萧暮与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将琼州五城内的残余势力捣毁,这些个人混在城内,时不时的出来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百姓,着实可恶。 萧晋按照鱼叔查到的情况,将手下裨将分为几路人马,为防止那些人互通消息,几路人马同时实施抓捕剿灭。 这些璃人大多数拉帮结伙藏匿在城内,平日里闭门不出,并不惹眼,他们通常趁着晚上出来行窃或乱抓青年,将抢窃来的财务和青年源源不断的献给君山中藏匿着的璃国皇子。 各路人马按照鱼叔摸到的情况,不出两日便将主要的团伙悉数铲除干净,完全断了残璃主力的供给后路。 困扰了琼州百姓数十年的劫难一夕得意瓦解,一时间琼州各城,人人欢呼叫好。 城内的残璃解决了,接下来萧晋与众将领不分昼夜的研究对策,对付藏匿于君山深处的残璃主力。 萧晋命陈仲达,周平,李泰等裨将带着人马分头行动先去君山探路,摸清残璃王子的军队藏匿的大致方位。 不出几日,几路人马陆续回来,残璃主力藏匿的大致方位已经摸清,只是那地方四周皆是悬崖峭壁却是易守难攻,若是贸然强攻击必是伤亡惨重。 萧晋与众将商议了几日,终究是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梅儿见萧晋这几日为此事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心疼得很,这日,梅儿叫上香兰一起去小厨房,打算给萧晋做几样可口的小菜。 香兰厨艺甚好,梅儿给她打下手,二人在小厨房内忙得热火朝天,不曾想一个不留神,竟燃着了柴堆,厨房内都是易燃物,顷刻间大伙便熊熊燃了起来,幸好侍卫及时发现,冲进去救出二人。 萧晋正在前院的书房内与众将商讨事宜,听说厨房着火梅儿被困,心里一惊,撇下众人,急急的朝着后院赶去,只见后院小厨房火光冲天,侍卫们正在泼水施救,幸好梅儿无碍。 萧晋虚惊一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着她熏得花猫似的小脸,气着埋怨道:“你说说你没事跑厨房里做什么?” 梅儿撅着小嘴,嘟囔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每日吃不好,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吗?你还不领情,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萧晋缓了神色,笑着道:“哦?我媳妇何时学会做饭了?” 梅儿撇开他,“不会做还不会学嘛,咱们不定在这住多久呢,我总得学着过日子不是。” 萧晋打趣道:“还是别学了,做一次饭还得搭上一个厨房,你这叫回过日子吗?” 香兰打来清水,沾好毛巾,递给梅儿,抱怨道:“王爷您真是冤枉王妃了,王妃可会过日子了呢,刚开始火着得不大,我拉着王妃往外跑,王妃非要先扑火不可,幸好侍卫进来,我俩生拉硬拽的才将她拖出来。” 萧晋擦着她花猫似的小脸,“傻丫头,着火了,不知道跑啊。” 着火!跑! 萧晋立在原地一顿,乌黑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夜色清凉,繁星满天,梅儿坐在窗前的小塌上双手各执黑白两子,自顾对弈。 萧晋推门进来,凑到他跟前,笑着道:“在等我?” 梅儿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早回。” 萧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媳妇不光会做饭,还能掐会算了?” 梅儿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掐掐手指,“我算你不光今晚会早回,今后也要早回了。” “哦?此话怎讲?” “因为我英明神武的夫君大人已经找到破敌之道了啊。” 萧晋惊喜的楼过她,“小机灵鬼,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呢,那你猜猜为夫打算怎么收拾那群躲在深山里的缩头乌龟。” 她与他已是十分默契,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甚至不经意的一个表情,她都能猜到他的心思,“你打算用火攻?” 萧晋一惊,拍着手道:“对,等入了秋,到时候天干物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彻底铲除那残璃。”说着,他从后面搂住梅儿,低头吻了吻梅儿雪白的后颈,“不光长得好,还这么聪明,不愧是我萧晋的女人。” 梅儿回身揽着她的脖子,顺势盘到他身上,“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入秋呢。” “这段时间,为夫好好陪着你游山玩水可好?”说罢,抱着小人急急的朝着大床而去。 这些日子,萧晋终日为破敌劳心劳神,好久没有放开了享受这温香软玉的小美人了。 小城夜空浩渺,万籁俱寂,院中桂花的淡香悠悠的飘进屋内。 “你怎么这么香?”萧晋吻着梅儿莹白的肌肤,贴在她鬓边呢喃着。 小美人身子滚烫,嘤嘤的随着萧晋一次又一次的攀上极致的峰峦。 云雨过后,萧晋抱着梅儿进了浴间,将香汗淋漓的小美人抱进浴桶,梅儿刚撩起温水,萧晋的大毛腿也跟着伸了进来,“咱俩一起洗。” 萧晋好些日子没有尝鲜,搂着梅儿,忍不住在宽大的浴桶里压着她又贪婪的要了一次。 二人累极了,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光放亮,萧晋起身见梅儿睡得正香,帮她掖掖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摘下长剑,来到前院。 李泰和周平也已经起来,正在院中切磋,见萧晋来了,二人停下,笑着道:“王爷今日倒是起晚了。” 萧晋微微咳了咳,“昨日读了几卷兵书,睡得有些晚了。”说着,冲着周平一别头,“来,让我领教领教你周家枪法。” “好!”周平提抢过来,二人正要切磋,只听天空一阵刺耳的嘶鸣,那硕大的怪鸟又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第85章 我要她 那怪鸟嘶鸣着盘旋在宅子上空,偌大的宅子顷刻间被怪鸟围得水泄不通。 周平和李泰赶紧护着萧晋回到屋内,训练有素的侍卫,齐齐的搭弓放箭,一时间矢箭如雨,齐亚亚的射向空着盘旋着的怪鸟,那群怪鸟这才振翅向君山方向而去。 所幸一行人在宅子内,那怪鸟虽来势汹汹但却未占到便宜,萧晋回到后院,梅儿还在床上酣睡,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萧晋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睡得香甜的小人,心里生出甜丝丝的满足感。 梅儿眯着眼睛揽住他的脖子,懒洋洋道:“我起不来了。” 萧晋俯身亲了亲她红润的小脸,“我的小王妃昨日辛苦了。” 梅儿笑着扳着他的肩膀坐起来,靠在他身上道:“既然今日无事,吃过早饭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萧晋想起早晨再次遇到的怪鸟,心中隐隐担忧,回道:“今日有事,改日再说吧。” 梅儿松开萧晋向后一躺,“那我再睡会。” 萧晋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只小懒猪。”他信步出了屋子,回头冲着床上的梅儿嘱咐道:“别光顾着睡觉,记得起来吃饭。” 梅儿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被香兰摇醒,梅儿坐起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我睡个懒觉怎么这么难,你们一个个的轮番来烦我。” “都快晌午了,还睡呢?快起来吧。” 梅儿打个哈欠,“反正闲着也没事不是。” “前两天救的那南璃女子来跟你道谢来了。”香兰冲着梅儿努努嘴,“在外间候着你呢。” 梅儿起身,洗漱后出了内间,那女子休养这几日,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但人还是怯怯的样子,见到梅儿屈身施礼,“小女子见过王妃”声音低得还没有蚊子声大。 梅儿扶起她,“这几日也没抽出空去看你,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呢?” “小女子姓璃单名一个柔字。” 璃姓乃是璃国皇室贵族姓氏,梅儿猜出这女子出身也是不凡的,只是国破家亡,她不得已沦落得如此凄惨,梅儿没再多问。 璃柔屈身对着梅儿道:“阿柔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救你的人是李将军,你若谢就谢他吧。” 那女子脸一红,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包,“劳烦王妃代小女子将此物送给李将军,以示谢意。” 不用说,这小女子是看上那李将军了! 梅儿笑着道:“估计这几日李将军也闲着,我带你过去,姑娘亲手送给他岂不更好。” 阿柔痛快的回道:“多谢王妃。” 这姑娘这是将她当成红娘了。 那粗犷的李将军明显也是对这姑娘有意,难得这姑娘也是对他有情,郎情妾意,梅儿也不得不做这个红娘了。 萧晋已经与众将商议好了秋后火攻残璃,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李泰正拉着周平在院子里饮酒。 梅儿带着阿柔走到跟前,“李将军你看谁来了?” 李泰已经喝得醉意朦胧,抬头见是阿柔,惊着站了起来,他人高马大,阿柔瘦弱娇小,站在他跟前还未及他腋下。 “你,你,怎么,你......”李泰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傻乎乎的杵在原地,“你”了好半天也没你出一句整话。 “这姑娘叫阿柔。”梅儿悄悄向周平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走了出去。 小院里只剩下二人,李泰更加手无足措,呆看了阿柔半响,来了一句,“其实我平日不咋饮酒。” 阿柔“噗嗤”一笑,低着头,红着脸道:“男人饮酒也不是什么毛病。” 李泰憨憨一笑,“嘿嘿,你不嫌就好。” “多谢你那天救了我” 李泰抓抓大脑袋,“小事一桩,谢个啥。” 阿柔从怀中拿出香包,递给李泰,羞着道:“这个是我绣的,送给你。” 李泰连忙伸手去接,刚要碰到轻柔的小手,又慌忙缩回来,大手在身上蹭了蹭,这才伸出去,双手接过那小小的香包,揣在怀里,傻呵呵的看着阿柔道:“你放心,今后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句话说得颇有气势。 萧晋听梅儿说起李泰与阿柔的事情,坚决表示反对。 萧晋与璃国之间不仅有着国仇还有着家恨,若不是璃妃,陈皇后怎能含恨离世,萧晋恨璃人情有可原,但是总不能连累无辜吧,梅儿劝道:“李将军也老大不小的了,那女子虽是璃人,但也没了家人,怪可怜的,你不能为了一己之仇,活生生的拆散有情人不是。” 萧晋道:“你以为我不同意李泰娶她紧紧是因为国仇家恨吗?” “那因为什么?” “李泰虽出身草莽,但他人品忠诚,能征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如今他是一等将军,将来列位封侯,前途不可限量,他如今娶了个璃女,未来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就是内个那些个老臣的唾沫星子都能给他淹死。” 大周与璃国嫌隙之深,一等将军娶个璃女,恐怕在朝廷立足都难,更别说前程了。 梅儿暗暗叹口气,“可惜阿柔对李将军的一番深情了。” “趁早打住,若是同情她就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安身立命,娶她?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说罢,萧晋对着门口的侍卫道:“去把李泰给我找来。” 一会功夫,李泰进来,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里粗粗野野的李将军今日竟平添了几分斯文气,见了萧晋恭敬的抱拳问安。 萧晋瞧他这副样子,便已猜出八九,跟他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那个璃女,你离她远些。” “为啥?”李泰瞪着一双灯泡眼。 “你个将军,娶个璃女算怎么回事?” “将军就不能娶女人了?”李泰还是没有明白过味。 萧晋耐着性子,劝道:“不是说不让你娶女人,是不能让你娶那个璃女,你若娶了她必定要被说三道四,将来如何在朝中立足?” 李泰终于明白过来,挠了挠脑袋,“不能立足俺就不立了呗。” “你说什么?”萧晋气得火冒三丈,刀山火海里滚了这么些年,为了个女人,什么都舍了? 李泰见萧晋怒极,陪着笑脸道:“我答应人家了,今后不让她受人欺负。” 萧晋强压下怒火,“我会命人给她安排个妥善的去处,这个你放心,定然不会让她再受人欺负。” 李泰不愣着大脑袋,“不行,她必须跟着我,我才放心。” “不行,此事就这样定了!”萧晋尽量缓和了一下语气,“等回到京城,我定在贵女中给你选个好的。” “不行,我就要她。” 萧晋一拍桌子,“你到底要娶她,还是要当这个将军,你自己选吧。” “我要她。”李泰毫不犹豫的回道。 第86章 白衣男子 青城在琼州虽然是最大的城池,但多年来饱受残璃滋扰,民生凋敝,这天梅儿带着香兰去街上买胭脂,二人走了好几家铺子也没碰到衬心的好胭脂。 梅儿走得腿酸脚乏,与香兰在街边找了个小摊,要了两碗馄饨边吃边歇着。 一位白衣男子走过来,坐在了梅儿正对面,梅儿抬起头,看着此人有些眼熟,一时记不起哪里似乎见过这人。 “梅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那男子容貌清秀,一身短衣打扮,腰间配着青剑。 梅儿觉得这人好生面熟,却着实忆不起来,支吾着道:“你谁啊?” 那男子微微一怔,“你不记得我了?” “看着有点眼熟,但我记不起你是谁了。” 那男子清秀的面上露出一丝凄凉,“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梅儿见他拉来拉去也不肯说自己到底是谁,以为那人定是认错人了,冲着那人淡淡的回道:“我不是琼州人,阁下恐怕找错人了。”说罢,拉起香兰便走。 没走几步,正巧与前来接她的萧晋碰着正着,萧晋远远的便看到梅儿与一个男子坐在一起,问道:“那人是谁啊?” 梅儿回过头,见那人立在原地,仍旧痴痴的看着自己,“我不认识他,许是他认错人了吧。” 萧晋将梅儿抱上马,两腿一夹,策马而去。 二人走到半路,只听空中一阵狂吠的嘶鸣,那群怪鸟黑压压的飞来,“嘎嘎”的叫嚣着冲着萧晋和梅儿径直扑下来,萧晋紧紧护住梅儿,扬起长剑斩杀,四周暗卫也呼啦啦的围了过来,操起武器对付那些怪鸟。 那怪鸟成千上万,各个体型健硕,凶狠异常,萧晋随身只带着十几个护卫,怎敌得过那铺天盖地的群鸟袭击,顷刻间众人皆被鸟群黑压压的死死困住。 萧晋奋力低着怪鸟,一把将披风解下,包在梅儿身上,他狠狠吻了一口梅儿,“媳妇,你真好看!”说罢,翻身下马,猛的一拍马屁股,那马憋着一股狠劲,前蹄一跃,冲出鸟群。 “萧晋——”耳边风声呼呼,梅儿坐在风驰电掣的马上回头冲着萧晋大喊。 “快跑。” 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萧晋手持长剑,身上亦被那怪鸟啄伤了好几处,眼看就要不支,只听空中传来阵阵笛声,那些凶恶的怪鸟不再群起攻击,扑腾着翅膀乌压压的飞走了。 那白衣男子收起笛子,走到萧晋跟前,拱手道:“王爷无碍吧。” 萧晋受了伤,捂着流着鲜血的胳臂,“试问阁下尊姓大名,本王也好报答阁下救命之恩。” 那白衣男子淡然一笑,身子一跃,飞檐走壁消失在远处。 随行侍卫皆被怪鸟啄杀,萧晋伤得很重,梅儿带着护卫赶来时,他已昏迷在地。 待他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梅儿正坐在他身边,眼睛哭得烂桃似的,萧晋伸手摸了摸梅儿的小脸,大大咧咧道:“哭啥,没事的。” 梅儿伏在他胸前,抱住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几个烂鸟怎能那么轻易的要了我的命。”说着,萧晋侧过头,看着梅儿问道:“昨日跟你在一起那年轻人到死是谁啊?” 梅儿不知那人救了萧晋,以为他老醋坛子又翻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问不相干的人。” “昨日那人救了我。” “救了你?”梅儿这才仔细回想昨日碰到的那人,看着十分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容奔带着大夫进来,“王爷该换药了。” 梅儿将萧晋扶起来,大夫上前,解开纱布,换上新药,又开了几付促进伤口愈合的汤药,细细的叮嘱了梅儿一番这才退下。 梅儿命人将汤药熬好,端给萧晋,萧晋闻着那刺鼻子的药味,放到一边苦着脸道:“这么难闻的东西,我可喝不下。” 这家伙从小吃药就费劲!梅儿拿过药碗,舀了一勺,低头吹了吹,凑到他嘴边,板着脸道:“必须喝!” 萧晋别过脸,捏着鼻子,“这么难闻。” “快点!一会凉了。”梅儿催道。 “我真的喝不下!” “你再不喝,我给你灌了啊。”说着,梅儿捏着他的鼻子,一口气将那碗药一滴没剩的灌进了萧晋嘴里。 萧晋吐着舌头,“苦死了,这么难喝!” 梅儿捧过清茶,萧晋接过来咕嘟嘟的一饮而尽,才算将嘴里苦涩的药味冲干净。 梅儿拿出帕子擦着他的嘴角,“上战场也没见你这样,喝个药这个费尽。” 萧晋耷拉着眼角,“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说对我好些。” 梅儿拍拍他,温柔道:“乖乖的,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近来闲来无事,梅儿一直在学厨艺,萧晋用怀疑的眼神瞥着她道:“你都学会做什么吃的了?” 梅儿一拍胸脯,“你还别小看了我,如今什么蒸花鸭,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 萧晋听得目瞪口呆。 梅儿冲他嘿嘿一笑,“这些个难的,我还没学会。” 萧晋长长的舒了口气,“我说嘛,几日光景,你若真学得这样快,这个王爷我都不当了,跟着你开馆子去。” 梅儿谄媚着道:“但是这几日我也没白忙活,会做粥了,我这就去给你做一碗去。” 萧晋咧着嘴傻傻一笑,不敢奢望这小女子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给他,只是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对自己上心,他心里就美得冒泡。 他倚在床上,顺手从床头拿起梅儿常看的那些话本子,信手翻了起来,这些个酸秀才胡编乱造出来的玩意,这家伙每天看得倒是起劲。 萧晋耐着性子将床头的七八本话本子挨个翻了个遍,梅儿才端着食盒子进来,喜滋滋的走到萧晋跟前,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杂七杂八的热粥,和一小蝶拍黄瓜,嚷嚷着道:“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萧晋看着那看不出个数的粥,试着问道:“这是用什么熬的啊?” “我用了好些食材呢,这样才能营养均衡不是。”梅儿看着萧晋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萧晋暗暗皱了皱眉,嘟囔道:“我这不是受着伤呢吗?” “那也没伤到手吧?” 萧晋眯着眼,龇牙咧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这受着伤,浑身没劲。” 梅儿端起粥碗,舀起一勺,递到萧晋嘴边,看着倚在床上耍赖的萧晋无奈道:“快吃吧。” 萧晋笑着一口吃下,吧唧吧唧嘴,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比刚才吃的汤药强不到那去。 “怎么样?”梅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晋,巴巴的问道。 萧晋一伸脖子,将嘴里的怪味粥咽了下去,“嗯,还不错。” “那趁热快吃吧。”梅儿又递过来一勺子。 一会功夫,一碗粥被萧晋吃了个精光,媳妇第一次为他做饭,再是难吃也是甘之如饴不是。 第87章 剿灭残璃 转眼入了秋,闷热散去,秋高气爽,莽莽君山一片瑟瑟。 为了等待这个时机,萧晋已率大军在青城耗了两个来月,如今万事俱备,精兵强将磨拳搓掌,就等着萧晋一声令下。 君山深处,一带着黄金铁面的男子端坐在石洞首位,对着下面一个长相怪异的人道:“那晋王率军已在青城驻扎数日,近来还没有动静吗?” 那人长相虽十分怪异,眼中却是流光溢彩,他上前回道:“殿下莫要烦恼,这君山地势险要,咱们所处的地方四面皆是悬崖峭壁,那晋王虽不是平庸之辈,但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姑姑已在大周失了势,听说那晋王这次调集了十万大军前来围剿,我们虽然有崇山峻岭护身,此次怕是也难逃劫难啊。”璃国皇子暗暗叹了一口气,“难道老天真的要彻底亡我西璃了吗?” “殿下莫要灰心,咱们虽然只有几万兵马,但这万里君山中,那飞禽走兽莫不听从再下调遣,任他萧晋带来十万大军,也抵挡不住那凶猛的鸟兽,若不是那萧晋这几次侥幸,早命丧鸟喙蛇口了,哪还有他今日。” 璃国皇子稳了稳心神,“这几万精兵是本殿下和姑母处心积虑保存下来的最后力量,那晋王若是带兵强攻,国师尽量调集猛兽阻拦,若不到万不得已......” “着火了,着火了,大周杀过来了......”外面呼喊声四起,乌压压乱作一团。 只见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天而落,无数带着火药的滚石轰隆隆的四散开花,天干物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间残璃藏身的山谷中一片火海。 此处四周皆是万丈悬崖,只有一条蜿蜒小路可以下山,毫无准备的残璃兵将被这突入起来的大伙冲得四处逃散,慌不择路中坠崖者无数。有的残璃兵将顺着小路逃出,被萧晋带着大军堵个正着。 萧晋没费一兵一卒便将盘踞在琼州数年的残璃势力一举击溃,一时间,萧晋大军被琼州百姓奉为天兵天将,晋王的英明神武,再次震惊朝野上下。 梅儿兴冲冲的在屋内与香兰,阿曲收拾着行李,明日就要班师回京了,出来一趟总该买点小东西带回去给府里那些丫头才好,梅儿拿出两锭银子,交给香兰,吩咐道:“你去帮我上街买点小礼物回去送给殿里的丫头们。” 香兰接过银子,答应着出了门,残璃被剿灭,但总有漏网之鱼,几位裨将正带着兵四周搜铺,今日街上十分热闹,百姓手舞足蹈,奔走相告,梅儿近处找了几家铺子都没有买到称心的玩意,听说城边有家古玩店专卖稀奇的小物件,香兰加紧步子跑到城边,果然在那小店里买到了许多女孩子的小东西。 城边偏远,回来时天已擦黑,香兰正带着一包东西往回赶,路过一条小路,突然见路边的荒草里趴着一个人,那人浑身乌黑,见到香兰向他艰难的招了招手,“救我。” 香兰仗着胆子走过去,那人浑身皆是黑黢黢的烧伤,带着个面具,看不清他的脸面。 这个该是逃出来的璃人!香兰当机立断的寻思道:喊人过来将他拿下吧。 香兰踟蹰着揭下他脸上的面具,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孔。“这么个美男子可惜了!” 那男子又清醒过来,缓缓的抓住香兰的手,对着她艰难的嚅喏道:“姑娘,救我!” “去,看看那边有没有,都搜仔细了!”一群官兵从远处呼啦啦走来。 香兰扒了扒荒草,将那人匆匆掩盖住。 说话间那群官兵已经近前,领头的正是李泰,李泰认得香兰,扯着嗓子吼道:“你这丫头在这里做什么呢?” 香兰冲着李泰道:“我奉王妃之命出来买东西,走累了,坐这里歇会。” “天黑了,快回去吧,万一遇到残璃游兵不安全。” “嗯,你们先去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香兰等李泰一行人远远走开,她才扒拉开荒草,见那男子又陷入了昏迷,香兰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壶,给他灌了两口水,那男子悠悠醒了过来。 香兰扶着他问道:“此地不能久留,你还能走吗?” 那人点点头,梅儿搀扶起他,将他带进了城外的一间破庙里,看着那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香兰将他安顿下来,又折回城买了些吃食和药膏。 那人只是烧伤,并不致命,喝了水,吃了些东西,便已好了许多,对着香兰拱手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香兰正细细的帮他涂药膏,见他开口说话,抬起头问道:“你问我名字做什么?” 那人虽十分狼狈,但仍旧是一副尊贵气度,看着香兰回道:“再下别无他意,只想他日报答姑娘大恩。” 香兰将纱布小心的在他伤处缠好,笑着道:“你若能逃出此劫,有命活着就不错了,我可不指望你报答。”说着,起身用绢子净了净手,“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尽快逃走吧。” 香兰出了破庙,匆匆往回赶,走到半路便见到梅儿派来寻他的侍卫。 梅儿正在焦灼,见香兰终于回来了,才算放下心来,拉着她责怪道:“让你买个东西怎么去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香兰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倒了一杯茶,咕嘟嘟喝干后,又倒了一杯,喝足后,对着梅儿道:“担心什么,在这城内待这么久了,我还能走丢了吗。” 梅儿斜着她道:“我倒是不信你自己能走丢了,就怕你被哪个美男子拐跑了。” 提起美男子,香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英俊的璃人。 “怎么?还真遇到美男子了?” 香兰忙岔开道:“我跑了大半个青城去帮你买东西,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梅儿凑过来,“那我一提美男子,你脸红什么?” 香兰心里一虚,脸红的更厉害了,捂着脸道:“谁脸红了?我才没有呢。” 第88章 妻奴 残璃势力了结,琼州又恢复了太平盛世,萧晋凯旋而归,命大军京城外三十里扎营待命,命人将梅儿护送回晋王府,便带着几位裨将去宫内述职。 萧晋刚进宫门,便见姨母和朝瑰在角门里候着了,昔日的静妃如今已是位居中宫的皇后,为与萧晋的亡母区别开,人称她为小陈后。 萧晋下马向姨母施礼,皇后扶起萧晋,眼中带着泪光,“阿晋辛苦了!” 萧晋见一贯爽利的姨母今日这般姿态,笑着道:“我这些年南征北战的早习惯了,姨母今日倒是煽情了。” 小陈后抹着泪,捶着萧晋道:“这次能一样吗?” 萧晋知她所指,安慰道:“姨母别伤心了,该讨回来的,阿晋慢慢的都会讨回来的。” 小陈后拍拍萧晋,“不愧是我们陈家的子孙,是个有出息的。” 萧晋:“.....” 朝瑰再也听不下去,抢白道:“母后说什么呢,皇兄姓萧又不姓陈。” “姓萧难道身上就只流着萧家的血?难道你们不是我们陈家的血脉吗?” 朝瑰吐吐舌头不敢再顶嘴,对着萧晋问道:“皇兄是来跟父皇述职的吧?” 萧晋点点头,朝瑰耷拉着眉眼道:“恐怕父皇这会子不能见你。” “为何?” “那璃妃病了,这会子父皇正在璃妃宫里呢,我刚才去给他请安,她都没见。” 小陈后哈哈一笑,“她能不病吗?后位没了,如今她娘家那点仅存的势力也灭了,她这会子估计死的心都有了。”说着,看着萧晋道: “我看你就直接去她寝宫里,当着那妖妇的面跟你那皇帝老子说说是怎么将那残璃一网打尽的,一下子气死她算了。” 说话间,几人到了宣室殿外,萧晋进了宣室殿,命通传小太监去请永熙帝,一会子功夫,小太监回来了,对着萧晋回道:“皇上这会子身上不舒服,让晋王殿下先回去,皇上说改日再宣您。” 听说皇帝不见他,萧晋不急也不恼,连句场面上对永熙帝的嘘寒问暖的话也没说,便转身出了宣室殿。 他早对那皇帝老子死了心,在他的心里璃妃才是最紧要的,这些年,他不像萧暮那样百般的讨永熙帝欢心,因为他知道,他再怎么努力也讨不得他欢心,因为他的心早不在他身上了。 即使不得他欢心,他想要的东西,谁也阻挡不了。 萧晋回到晋王府,刚下马,苏婉便迎了上来,见到萧晋“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声泪俱下道:“王爷一去两月有余,妾身想王爷想得好苦啊。” 如今萧晋连见都不愿见她,更别说费力与她敷衍周旋,冷着脸回了句,“本王还有事。”径直擦过她身边,径直朝着晋王殿而去。 舟车劳顿,梅儿刚沐浴出来,正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妆,宽松的碎花睡袍脱在地上,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萧晋立在门外,看得一时出神。 “傻看什么呢?”梅儿放下羊角梳子,通过铜镜对着萧晋嗔道。 萧晋笑着走过来,凑在她鬓边,“我媳妇真好看。” “油嘴滑舌。”梅儿拿起梳子自顾梳理着半干的秀发。 萧晋拦腰抱起她,一阵天旋地转后,梅儿已被他放在了大床之上,“大白天的,你别这样。” 萧晋不理,解下玉带,三两下脱去蟒袍,看着寝被中清水出芙蓉般的小人,急急的正要进入,忽听侍女在外间通传道:“启禀王妃,朝瑰公主求见。” 萧晋正在兴头,懊恼着回道:“去跟她说王妃正忙着呢。” 梅儿听说是朝瑰,推开萧晋,“忙什么忙,有你这样打发人的吗?” 梅儿穿上衣服,出了内间,对侍女道:“去将公主请进来。” 一会功夫,朝瑰入内,见了梅儿,喜着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可想死我了。” 说话间,萧晋从内间里出来,看着朝瑰板着脸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又跑我这里来了。” 朝瑰没接他的话,诧异道:“你不是去跟父皇述职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晋摆摆手,“父皇正忙着。” 朝瑰会意,冷哼一声,“果然是被那妖妇迷了心智了,你班师回朝,父皇居然连见也不见。” “你个小孩子管这些做什么。” 朝瑰不服气道:“你别再拿我当小孩子了,我可告诉你,父皇现在身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储位空悬,璃妃那对母子整日里在父皇面前吹风,你可要上心啊。” 萧晋不愿意让妻妹这些个弱女子操心这些个勾心斗角之事,也没搭话,对着殿内侍女吩咐道:“本王饿了,提前传晚膳吧。”说着,对着朝瑰道:“你要不要留下一起用。” “我刚来,那就在你们这一起用吧。” 一会功夫,侍女鱼贯而入,摆下一桌子山珍海味,三人围坐在一起,朝瑰一向没规矩惯了,饭桌上仍旧与梅儿说个没完没了,“明日我要去护国寺上香,你陪着我一起去吧。” 不等梅儿开口,萧晋抢着道:“你嫂子刚回来,得休息呢,哪有力气陪你上香去。” “唉,那过几日,鲁国公夫人要办马球赛,可热闹了,你陪着我一起去吧。” 萧晋心疼梅儿这阵子跟他出去没吃好,不停的给她夹菜,一会功夫,梅儿碗里便七七八八的堆满了鸡鸭鱼肉,梅儿啃着鸡腿,含糊道:“我与鲁国公夫人没有交情,她也没邀请我,我不好去参加的。” 朝瑰笑着劝道:“如今我皇兄在朝中风头正盛,谁不赶着巴结你啊,我与那鲁国公夫人交好,她那日邀请我时还说呢,如果我能把你带去就好了。” “那好吧。”梅儿将油乎乎的小手举到萧晋跟前,萧晋拿起桌上的巾帕,一点一点的帮她擦拭干净。 朝瑰看着萧晋酸溜溜道:“阿楚说得没错,我皇兄自得了你,真是换了个人一样。” 萧晋放下毛巾,又利落的往梅儿嘴里递了块酥肉,沉着脸道:“你别听阿楚一天到晚瞎说。” 朝瑰忍着笑,“我还用听他说嘛,你这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十足的‘妻奴’了。” 第89章 害她 残璃未除前,南魏与它多有勾结,大周南有强魏西有残璃旧部,可谓是两方掣肘,如今残璃已被彻底铲除,天下只有大周和南魏两个大国,一时形式大变。 萧晋回京不久,南魏居然派皇子前来求和,大周目前国库空虚,也不是迎战的好时机,南魏一心求好,大周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正值金秋时节,南魏皇子带着厚礼前来,永熙帝宫内设宴,亲率皇子重臣迎接。 南魏皇子名唤慕容无鸾,慕容无鸾听说大周嫡长子萧晋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一直未见真人,慕容无鸾如今已是南魏储君,大周虽还未立储,但慕容氏断定这晋王无可厚非便是未来的皇帝了。 今后他们两个各为两大强国之君,他十分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文韬武略的大周皇子。 一番礼节上的寒暄后,慕容无鸾向永熙帝施礼道:“听闻贵朝晋王前几日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盘踞在琼州一带的残璃一举歼灭,晋王如此神勇,本殿下今日做客贵国,倒是想结实一下。” 永熙帝最喜欢的儿子虽然不是萧晋,但这个儿子却真的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晋儿,快快上前与慕容殿下认识认识。” 今日永熙帝亲自设宴迎接慕容氏,自然轮不到萧晋费心费力,萧晋正坐在下首给梅儿剥侠吃,弄得一手的虾油,梅儿拿起巾帕为他擦干净手,萧晋这才起身,朗步上前对着慕容氏一拱手,“本王早听闻殿下威名也正想结实,赶巧殿下远道而来,本王真是幸会幸会。” 萧晋朗朗八尺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潇洒阔朗又不失矜贵之气,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最耀眼的存在,一时间殿内众男子皆被他慑得失了光彩。 饶是慕容氏这样的天子骄子,面对这位风姿卓然,器宇轩昂的大周皇子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之感,“晋王殿下果然英姿不凡,本殿下敬你一杯。” 萧晋端起酒杯,与慕容氏一饮而尽。 萧晋刚坐下,只听慕容无鸾身边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笑着道:“听闻晋王殿下剑法天下无双,再下也善舞剑,不知晋王能否赏脸与再下切磋一二。” 那人容姿清秀,一股子桀骜英达之气。 慕容无鸾脸色一顿,侧头对着那人训道;“阿雪,不得无礼。” “只是切磋武艺而已,素问晋王殿下神勇之名,难道不敢应战?” “不是不敢,是不屑。”萧晋清酌了一口酒,淡淡的回道。 “你——”那人对着萧晋怒目而视。 萧晋这句话一出,原本其乐融融的宫宴顿时冷了下来。 那人盯着萧晋冷冷道:“想不到堂堂的大周皇子竟然是如此傲慢之辈。” 萧晋冷笑着对那人微微一礼,“本王善武,但从不与女子较高下,你既然原道来我大周求和,却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人急得涨红了脸,慕容无鸾连忙冲着永熙帝施礼,对着众人笑着道:“这位确实是本殿下皇妹名唤慕容无雪,皇妹顽劣,善于易容,素来男子装扮,陌生场合从未被识破过,今日倒是倒是栽在了晋王手里。” 萧晋见慕容氏谦卑有礼,也不再计较,对着慕容氏拱手道:“既然是令妹顽劣之术,本王也自然不会再计较。” 慕容氏对着慕容无雪训道:“既然晋王不再计较,你好不快快向殿下赔个不是。” 慕容无雪高傲的一仰头,“他若能赢了我手中的九股神鞭,我便向他道歉。”说着,她对着萧晋叫嚣道:“你敢吗?” 萧晋冷笑,“本王说过不与女子较高下,既然公主不愿意道歉,本王自然也不会与你计较。” 慕容无雪见萧晋不肯应战,怏怏的只好作罢。 宫宴结束,永熙帝命萧晋带着皇子和重臣陪着慕容无鸾品茶聊天,便随着璃妃回寝宫去了。 梅儿也随着众女眷出了宴厅,今日宴上小陈后没有来,听说近日犯了骨痛之症,梅儿正往小陈后住的昭华殿而去,半路遇到个小宫女,说是朝瑰公主正在荷花池等她。 梅儿随着小宫女绕到荷花池旁,在那里等着她的不是朝瑰而是周妙姝。 周妙姝自从陷害梅儿被萧晋关进地牢后人便疯癫了,这一年来,端敬长公主寻遍天下名医,才将她医治得有些好转,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却仍旧对萧晋念念不忘。 今日宫宴她料到萧晋会来,背着长公主偷跑出来,却见到梅儿一身华服在萧晋身边,她这才知道梅儿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 自己苦求了那谢谢年的位置,自己一直盼着的人,终究是被别人得了去。 周妙姝见萧晋对梅儿百般呵护的样子,又是妒恨交加。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我过不好,也不能让你好! 见到梅儿,周妙姝双目刺红,一句话不说,上去便对她又撕又咬。 梅儿哪里肯受她欺负,狠命抓住她的衣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想起她当初对自己的劣行,梅儿下手毫不手软,打了一下尤不解恨,又朝着她另一面脸狠狠的扇了两巴掌,只恨没将阿曲带来,不然非将这阴魂不散的贱人打残了才好。 梅儿出了气,一脚将她踹在荷花池边,擦了擦手,“今后你再敢找我麻烦,我绝饶不了你。” 周妙姝见没人就要走,疯了一般扑上来,一把将梅儿推进了荷花池。 那荷花池极深,梅儿骤然落进去,呛了好几口水,幸好她会水,抓着荷花叶子浮上来,这才喘上气来,梅儿深吸一口气,游到池子边,正要板着池子爬上去,周妙姝狂笑着走过来,狠狠的踩住了梅儿的手,梅儿吃痛,又跌进了水中。 正在这时,端敬长公主带着一群人正在寻找周妙姝,远远的见周妙姝在荷花池边,急急的赶了过来,周妙姝见到端敬长公主大笑着道:“母亲,我将那贱人溺死了,今后表哥就是我的了。” 端敬看着水中挣扎着的梅儿,又看看疯癫的女儿。 好好的女儿弄成今天这地步,都是被这贱人所害,端敬将罪过一股脑的推到了梅儿身上,看着左右恶狠狠道:“谁都不准救她。” 第90章 慕容无雪 秋日水凉,梅儿在水里撑了一会便熬不住了,这荷花池极其偏僻,少有人来,端敬长公主和周妙姝站在岸上冷冷的盯着她,只盼着她快点被水淹死。 即便她如今已是晋王妃,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使萧晋查不出凶手,谁又能拿她这个长公主如何? 梅儿腿下一抽筋,她再也坚持不住,池水猛的呛到了她嘴里。 不能就这么被这些烂人害死。 梅儿死死的攥住一把荷花叶子,拼劲全身力气冲着远处高呼道:“救命啊,救命!” 她连呛了几口水,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一个被一只纤细的手攥住拖走。 萧晋赶来时,梅儿仍旧昏迷着,慕容无雪拧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萧晋指着平躺在地上的梅儿问道:“这个是你的王妃?” 萧晋大步走过来,将身上的披风扯下,裹在梅儿身上,脸上冰封三尺,喝道:“谁干的?” 端敬长公主等人立在一旁,长公主见萧晋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半笑不笑道:“本宫和姝儿路过这里,就见到晋王妃落水了,幸好慕容公主路过,才将她救起。” 萧晋看向慕容无雪,慕容氏长在深宫,早见惯了这些妇人伎俩,一面用毛巾擦着湿发,一面冲着萧晋回道:“我路过这里见有人落水就将她救了上来,其余的我可不知道。” 萧晋脸阴得瘆人,“嗖”的拔出长剑,阴森森的剑光冒着寒气,众人被吓得连退数步。 周妙姝受不得刺激,大呼一声,疯癫着就要跑走,刚跑出去两步,萧晋长剑一抖,那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冽的寒光,稳稳的扎在了周妙姝脚下。 周妙姝吓得哭爹喊娘,慌不择路的抱头鼠窜,脚下一滑一头跌进了荷花池中。 端敬长公主一下子慌了手脚,扯破了嗓子呼道:“快救人,快救人,来人啊,快来人——” 随行的都是些丫鬟仆妇,都不习水性,一个个哭着喊着慌作一团。 慕容无雪凑到荷花池边,看着水面咕咕冒起的水泡,拍了拍手,冷笑着道:“还咋呼什么呀,人已经被淹死了。” 端敬长公主一听,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待侍卫七手八脚的将周妙姝拉上来时,人早已死透,嚣张跋扈的郡主周妙姝就这样害人不成,疯疯癫癫的掉进水中被活活淹死了。 萧晋抱起梅儿正要离开,慕容无雪拦住萧晋,“我救了你的王妃,你要怎么感谢我?” “公主要本王怎样谢?” 慕容无雪手中九尾鞭空中一甩,“我要跟你比武。” ———— 梅儿睁开眼,看到的是萧晋一脸忧虑的大脸。 “你真是吓死我了。”萧晋拿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梅儿怏怏的回道:“还不是被你那好表妹害的,我这次又差点死在她手里。” 萧晋抚了抚梅儿的额头,“放心吧,今后她害不到你了。” 梅儿不信她这样的女人还能变好,“我倒是盼着这天。” “她已经死了。” 梅儿惊着坐起来,看着萧晋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周妙姝已经死了,她自己疯疯癫癫的掉进了荷花池子里,被水淹死了。” 虽是恶有恶报,但梅儿心里还是忍不住替那周妙姝感到悲伤,一个金枝玉叶,非要对一个根本不爱她,甚至十分讨厌她的人死缠烂打,弄得自己疯疯傻傻,白白死了。 可叹,更可悲! 萧晋看着梅儿道:“是那南魏的公主救了你。” 梅儿对那女扮男装慕容无雪印象很深,今日宫宴上,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是还嚷嚷着要与萧晋比武嘛。 “她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出手相救吧。”女人的知觉最准,从那慕容无雪的眼神中梅儿便窥视出,这女人对萧晋有意。 正说着,侍女进来回道:“禀王爷,王妃,慕容公主前来求见。” 真是禁不住念叨! 梅儿对着侍女回道:“让公主在前厅候着,我这就过来。”说着,梅儿起身就要下床。 萧晋赶紧按住她,“你受了寒气,刚喝下药,不好好歇着出去干什么?” “这不是有客找上门了吗?” 萧晋将她按在床上,“你好生歇着吧,我去打发她一下就好了。” 梅儿推开他,“人家救了我,我哪有不见的道理。” 萧晋拧不过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厚厚的披肩,系在她身上,“那你快去快回。” 梅儿扯下披肩,嘟囔道:“着什么急,我还没梳洗打扮呢。” 萧晋:“......” 梅儿天生丽质,性子也粗,从不在刻意打扮上下功夫,即使是每次与萧晋去宫内参加宫宴,她都是糊弄着打扮的,今日却细细的在脸上描画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上好了妆后,她又在柜子里左挑右选试了好几套衣衫,镜子前左看又照的端详。 萧晋忍着笑催道:“一会可到了晚膳时辰了,你该不会想留那慕容氏在府内一起用晚膳吧。” 梅儿这才罢休,穿上一件桃红色的绫罗纱衣,就要出门,萧晋将她拦住,硬是要将那厚厚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梅儿要死要活的扯了下去,走到门口回头对着萧晋命令道:“你不准出去见她,听到没?” 萧晋憋着笑,“好好好,你可快去吧。” 梅儿来到前厅,慕容无雪早已候着多时,她脱了男儿装,也是精心打扮而来,更尴尬的是也穿着玫红的衣裙。 唉!女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免俗。 虽然梅儿心知肚明,这南魏公主就是为了讨好萧晋才对她施以援手,不然后来周妙姝落水,她就站在一边,若是真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怎不跳到水里再救一次呢? 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梅儿虽对她肖想萧晋不满,心里却还是对她感激的,“今日多亏公主相救,本宫在这里谢公主救命之恩。”梅儿对着慕容无雪郑重的施礼道谢。 “小事一桩,王妃不必放在心上。”慕容无雪目光绕过梅儿,瞥着厅外问道:“晋王殿下呢?怎么不见晋王殿下。” 第91章 璃霜? 梅儿回到晋王殿,进了内间便迫不及待的脱了身上的绫罗纱衣。 萧晋强忍着笑,故意问道:“怎么不穿着了,挺好看的。” 梅儿解开繁琐的裙带子,终于将那一层又一层的纱衣扯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衣服实在是太裹人了,勒得我喘不上气。” 萧晋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拾起被梅儿扔得满地的衣衫,一股脑 的扔进柜子里,“你见了那慕容氏没跟人家吵架吧?” 梅儿拿过茶壶,自顾倒了一盏茶,咕嘟嘟的喝了两口,“你真是将你媳妇看扁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莫说人家是远道而来跟咱们求和的,就是冲着她看在我夫君面上救了我,我也得好好的谢谢人家不是。” 这话表面上说得入情入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浓浓的醋意。 看这小女人为自己吃醋,萧晋心里大大的满足,眉梢一挑,“谁让你夫君这么有魅力呢,走到哪里都有女人上赶着往上贴,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好了。” 梅儿斜着萧晋,“你说那南魏公主怎么也是个金枝玉叶,脸皮怎么那么厚,见了我,一句寒暄的话没有有,直接就问‘怎么没见晋王殿下呢?’”梅儿捏着嗓子,将慕容氏学得惟妙惟肖。 萧晋被梅儿逗得哈哈一笑。 梅儿过来捏住他的耳朵,“你还好意思笑,我警告你,今后看到她你给我躲远点,别又被......” 话还未说完,梅儿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萧晋赶紧将她抱上床,严严实实的塞进被子里,“我就说让你好好歇着,你非不听。” “那你不许搭理那慕容氏。” 萧晋将她按在床上,掖了掖被子,“吃什么干醋,过几日她就要随那南魏皇子回去了。” 慕容无雪私自去了趟晋王府却没见到萧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怏怏的回到寝殿,坐在塌上,手托香腮十分郁闷。 自第一眼见萧晋,她便被那卓尔不群的男子迷住了,那样的男子,真是宛若明珠般灼灼发光,尤其见他为了心爱的女人霸气拔剑的那一刻,她心里认定了他。 此生,非他不嫁! 只恨她没有早遇到他,他已有佳人在侧。 慕容无雪正在这里烦闷,侍女进来回道:“启禀公主,璃妃娘娘在璃华殿设宴,请公主赴宴。” 提到璃妃娘娘慕容无雪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在唉声叹气的在这里害相思病,匆忙起身随着侍女来到璃华殿。 进到殿内,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男子负手立在窗前。 慕容氏问道:“璃妃娘娘邀我赴宴,不知娘娘在何处。” 那男子缓缓的转过身,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冲着慕容无雪拱手道:“母妃正在亲自为公主准备膳食,特命本王在此恭候公主。” 慕容无雪见他穿着皇子服侍,举手投足间也是一派贵气,猜到他该是永熙帝的儿子,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本王是大周的二皇子,单名一个暮字。” 慕容氏见这二皇子虽生得一表人才,但心里却是不待见他,冷着脸回道:“既然娘娘不在,那我就不等了。”说着,转身欲走。 萧暮急着上前,“公主慢走。” 见萧暮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慕容无雪这才发现,这二皇子居然是个瘸子,心里更加厌烦,正欲出门,璃妃带着一众侍女款款入内,见到慕容无雪,璃妃妖娆的粉面笑成了花,“我请公主来此赴宴,公主为何急着要走?” 慕容雪冲着璃妃微微施礼道:“娘娘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还有些事情要去与皇兄商议,恐怕要辜负娘娘美意了。” 璃妃凤眸微动,“也不急着这一时,我亲手为公主烹制了璃国菜肴,还请公主赏脸。” 璃妃眼角瞥着慕容无雪,特意将“璃国”二字咬得贼清。 慕容无雪身子微动,将已经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璃妃笑语晏晏的引着慕容氏入了席,这是一张精巧的圆桌,三人围坐在一起,萧暮殷勤的为慕容氏倒上美酒,“早听闻雪公主花容月貌,具有倾国之姿,本王一直仰慕公主芳名,今日有幸能与公主共饮一杯,真乃本王三生之幸。” 这样阿谀奉承的话,慕容无雪早听得腻烦了,就是她在身上涂上狗屎也会有人上赶着凑上来夸她香,这些个肤浅之辈,怎能入她的眼。 唉!同是大周皇子,这二皇子怎么跟那大皇子相差那么多! 慕容无雪怏怏的举起杯子,冷着脸回道:“倒是承蒙二殿下谬赞了。” 说罢,将酒杯贴在唇上微微沾了沾。 萧暮举着杯子,尴尬的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璃妃为慕容无雪夹了一块肉,念叨着道:“我未出阁时曾随父皇去过你们南魏,那时你母后刚生了你皇兄,还跟我念叨着想要个漂亮的女孩,哈哈,没成想他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过了好些年才生下你,这掐指一算,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慕容氏点点头,“刚满十六。” 璃妃笑着道:“你父皇就你这么一位公主,为你选夫婿该是千挑万挑了。” 慕容氏从一进到这璃华殿见到萧暮一个人在此,便已猜出璃妃意图,听璃妃拐弯抹角的将话头引到这个上头来,慕容氏冷笑着道:“我的婚事自然是我自己做主。” 镇南王女已故,如果能攀上南魏这颗大树,那么他们还是有翻身之地的。璃妃看看慕容氏,又看看自己面如冠玉的儿子,“哦?公主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 慕容无雪干脆的点点头。 璃妃面上一顿,连忙缓了神色,念叨道:“能入得公主的眼,想必此人必定是个顶尖的人才。” “那是自然。”慕容氏虽是个小姑娘,提及这事确是一点也不害羞。 璃妃亲自为慕容无雪斟了一杯酒,面笑心不笑的说道:“公主在我这里不必拘谨,曾经本宫母国曾经与贵国邦交甚笃,如今本宫母国虽然亡了,但咱们的渊源还在,不是吗?” 璃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无雪。 慕容无雪手上微微一抖,“娘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送走了慕容无雪,璃妃回到寝宫,天已大黑,一侍卫带着一个小太监打扮的男子入内,璃妃见到那男子,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那男子上前,屈膝跪在璃妃面前,“姑母——” 璃妃扶起他,“荣儿,姑母没成想你还活着,怎是天不亡我大璃。” “姑母,如今我们的所有的人都被那晋王一举剿灭了,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啊?” 璃妃捏紧了拳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你还活着,咱们璃国皇室血脉一朝没断,便存着一线生机。” 璃容点点头。 璃妃看着他问道:“这些年,可有璃霜下落?” 第92章 仇恨 这日,梅儿听说西市里新开了一家顶好的粉妆斋,正好闲来无事,梅儿带着阿曲,香兰便一同去了西市。 这新开的粉妆斋里卖的皆是当下最时兴的精巧首饰和胭脂水粉,梅儿如今贵为晋王妃,各色名贵珠宝首饰可谓是用之不竭,但她一向对民间那些稀奇的小玩意情有独钟。 见了这么些精巧的小玩意,梅儿喜不自胜,招呼着香兰和阿曲慷慨道:“你俩随便挑,全记我账上好了。” 两人乐得欢呼雀跃,一会功夫,几人鼓鼓囊囊的挑了一大袋子小玩意,梅儿掏出银锭子给那掌柜,那掌柜端详了梅儿好一阵子,点头哈腰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人替您付完银子了。” 有这好事!梅儿张口问道:“是谁替我付的啊?” “这个小的就不认识了,那人不仅为姑娘留下了买东西的银子,还为您留下了一件东西,让小的转交给姑娘。”说着,掌柜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人说,姑娘务必在无人处再打开。” 定是萧晋在搞鬼,梅儿笑着接过小盒子,收在袖袋子里。 刚出粉妆斋却遇到了李泰伟岸和阿柔。李泰一见梅儿,大黑脸一下子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参,参见,王,王妃。” 梅儿淡然一笑,明知故问打趣道:“李将军也是来逛脂粉铺的?” 李泰咧着大嘴憨憨一笑,“王妃莫要拿俺说笑了。” 阿柔上前,对着梅儿款款一礼,“回京后还未去府上拜见王妃,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阿柔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人看起来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梅儿笑着回道:“你若得空就常来府上走走。”说着,看着李泰道:“阿柔在京中也没有朋友,你下次再来府上找王爷,就将她也带来。” 李泰脸上一僵,尴尬的挠挠头。 香兰扶着梅儿上了马车,隔着车帘子见李泰陪着阿柔进了粉妆斋,冷笑道:“没成想这傻大憨粗的李将军也有醉倒在温柔乡的时候,只是听说王爷不同意他娶那女子。” 梅儿喃喃道:“王爷不许他娶那璃女,也是为着他的前程着想。” 香兰暗暗叹口气,“看这李将军倒是个重情义的,只是他从一个无名小卒坐到上将军,这得吃多少苦啊,我不信他会为了个女人抛弃大好前程。” 梅儿回到晋王殿已是下半晌,萧晋上朝还没回来,梅儿打开粉妆斋老板给她的那个小盒子,里面是张字条。 明日午时,聚雨轩见。 署名是二当家的。 这个萧晋真是越来越能恶作剧了! 梅儿还以为是萧晋又在跟她搞鬼,将纸条塞回盒子里,随手扔在妆台上。 出去一上午,走了一身的汗,梅儿卸掉首饰,来到浴间,脱了衣衫,下到了池子里。 这池子里的水是萧晋命人从山上打来的温泉水,池子底下铺着从西域运来的热石,无论何时,进到池子里水温都是恰到好处的。 梅儿在池子里泡了好一会,直泡得浑身通泰,才出了池子,裹着浴巾出来。 侍女进来回说,“禀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 萧晋每日下朝回来都要先回晋王殿,跟梅儿共用午膳,说说话,打打趣,然后再回书房忙,今日可能是事多,所以径直去了书房。 “知道了。” 梅儿淡淡的回了句,正要上床睡个午觉,侍女连忙道:“王爷午膳还没吃,传令让王妃给他送些点心去。” 梅儿命香兰去膳房取了几碟子萧晋素日喜欢的点心,换上衣衫,打着瞌欠,来到了书房。 萧晋正埋头忙碌着,梅儿将点心取出来,往他跟前一推,“先吃东西吧,再忙也不差这一会。” 萧晋从早到现在忙得没顾上吃东西,夹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嗯,好吃。” 梅儿帮他倒了一盏茶,“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萧晋夹过来一块,“来,你也吃一块。” “我不饿,刚在外面吃过了。”说着梅儿忍不住打个瞌欠,埋怨道:“你可真讨厌,饿了想吃什么让侍女去膳房取就是了,还巴巴的让我给你送过来。” 萧晋右手用筷子夹着点心吃,腾出的左手握住梅儿,“还不是想看看你吗。” “好吧,看过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梅儿正要起身,被萧晋一手按住,“急什么,陪我待一会。” “你不是还有政事要忙吗?” 萧晋不由分说的将梅儿按到一旁的凳子上,“我忙我的,你在这里坐着,帮我研磨。” 梅儿起身,嚷嚷道:“你让侍女帮你研吧,我困着呢,要回去睡会。” 萧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满道:“刚来就走。”说着,俯身在她鬓边吻了吻,“怎么这么香。” 梅儿见他又要不老实,扒开他的手,挣脱着道:“你不是还有政事没忙完吗?别跟我乱缠,快点忙吧。” 萧晋诡笑着道:“也不差这一会,咱们还没在这里试过呢。” 梅儿冷着脸训道:“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萧晋见梅儿真要走,连忙拉着哄道:“好好,我不碰你,那你得在这里陪着我。” 梅儿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那你快点忙吧。” 说不闹就不闹了,萧晋椅子上坐定,拿起一份份奏报,开始细看起来,时而迟疑思索,时而提笔批注,梅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帮他研磨。 直忙到日落西山,萧晋才将那厚厚的一大摞子奏报批注完,他伸手揽过梅儿,问道:“累没?” “忙的是你,做什么问我累不累。”梅儿起身,心疼的帮他按着肩。 红袖添香在侧,萧晋十分享受,闭着眼睛,靠在椅子背上,任凭梅儿揉搓。 “我今日上街,碰到李将军了。” 萧晋一直不同意李泰娶阿柔,但是梅儿见二人如此恩爱,心中难免触动。 “碰到他有什么稀奇。”萧晋懒懒的回道。 “我见他与阿柔在一起。” 萧晋睁开眼睛,“就是那个璃女?” “你真的不能成全他们吗?” 萧晋冷哼一声,“即便我同意李泰娶她,朝臣会容得下吗?除非这李泰真的不想要前程了,他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忍心见他因为一时之气,自毁前程。” 大周也璃国确实仇恨颇深,朝臣自然容不下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娶一个璃国女子,萧晋说是为了李泰的前程着想确实不假,但是他心里对璃国的怨气又何止是国恨。 他七岁丧母,这血海深仇,他从不提及,可是他心中对璃国的刻骨仇恨,梅儿却是心知肚明。 梅儿虽同情李泰与那璃女,却不知如何再劝,想起今日萧晋在粉妆楼设下的那处,梅儿试探着问道:“明日,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萧晋疑惑,“你在说什么?” 哼!装得挺像,看你又耍什么把戏!梅儿不再多问。 为了配合萧晋的恶作剧,梅儿第二日响午来到纸条上的约好地点,梅儿推开包厢的门,见到里面的人,不由得一惊。 第93章 璃国公主 为了配合萧晋的恶作剧,梅儿第二日响午来到纸条上的约好地点,梅儿推开包厢的门,见到里面的人,不由得一惊。 房间里等她的人不是萧晋。 而是,醉红楼的九娘。 那就娘今日一身男子打扮,容貌与在醉红楼见她时也有变化,但梅儿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九娘见了梅儿,微微一笑,“晋王妃,别来无恙啊。” 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这个青楼老鸨最爱钱,莫不是趁机来敲竹杠的,那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她的身份,从见到萧晋那天起,他便已经悉知,她别想拿这个当油头从她这里捞半点好处。 梅儿坐下,也懒得与她兜兜转转,自顾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淡淡的回道:“我如今已经不是你那里的人了,你找我来这里作甚?” 九娘精致的粉面上露出一丝诡笑,“看来你真的被萧晋迷惑住心神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梅儿冷笑,“你当初收了银子放了我,我与谁在一起,便与你再无关系了,今后你别在来烦我。”说罢,梅儿起身便走。 她刚要推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旋,脚下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一池秋水上,紫花小亭中,九娘款款的坐在其中,玉指轻扬,琴声缓缓。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黄叶簌簌飘落,一相貌怪异的男子骤然立在九娘跟前,“你用琴音唤我来可是有事?” 九娘起身,捧上一杯香茶,“我找哥哥来,自然是有事。” 男子坐下,酌了一口茶,“何事?” 九娘凑到他跟前一阵耳语。 男子气恼着一拍桌子:“你是说璃霜被你放出去了?” 九娘神秘一笑,“我去年将她给了九公主的驸马爷,本想让她潜伏在他跟前探取些宫内的情报,谁知阴差阳错的她后来竟然成了晋王妃。”九娘玉手一拍,“哥,这回咱们可是赚大发了。” 那男子眼珠子一转,“这倒是眼下转败为胜的好机会,只是那萧晋一向诡计多端,无故纳了这么个女子为妃,其中恐怕有诈。” “你放心吧,我早暗中查过了,那萧晋对她确实是上心得很啊。” 说着,九娘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哥,咱们偷偷将璃霜藏起来这件事,荣殿下他一直不知情吧?” “还什么荣殿下啊?那璃荣如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了,恐怕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九娘握着茶盏的手一抖,“他没事吧?” “前几日进宫去见他那好姑母去了,我看这回璃国恐怕是彻底完蛋了,哎!主子那边的安排怕是要泡汤了。” “那哥哥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那男子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凑在九娘耳边一阵耳语,九娘听后惊诧道:“这怎么行,这样做,璃霜也定然活不成了,若是荣殿下日后知晓此事是我所为,定然会记恨于我的。” 那男子“啪”的一记耳光抽在九娘脸上,厉声道:“没出息的东西,婆婆妈妈的竟记挂着这些儿女私情,忘了咱们的本分了吗?” 这几日京中人仰马翻,梅儿失踪,萧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眠不休的带人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慕容无雪自宫宴上见了萧晋便终日挂在心头,听说晋王妃失踪,乐得一蹦三尺高,自己正愁没法对萧晋下手,这下他的王妃丢了,她回到南魏请旨与他联姻,二人喜结连理,岂不是美哉。 她再也按捺不住,费心打扮了一番,骑马出了宫,直奔晋王府去寻萧晋。谁知到了晋王府却不见萧晋,管家说,萧晋这几日一直再寻晋王妃,未曾回府。 慕容无雪只好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到半路却正好碰到萧晋,慕容无雪兴奋的上前,“晋王殿下,这么巧。” 萧晋正在寻找梅儿,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猛然回过头,慕容无雪见了萧晋几乎被吓得从马上掉下去,几日光景,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几乎脱了相,脸上胡子拉碴,一片沧桑,炯炯的眼睛陷了进去,眼里布满了血丝。 “晋王殿下,你怎么了?”慕容无雪惊诧道。 她的男神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慕容无雪只觉得自己心头滴血。 萧晋理也为理她,双腿一夹,胯下的骏马似乎也知主人落丧的心情,无精打采的向前而去。 容奔上前,对着慕容无雪一拱手,“王妃失踪,王爷焦心,怠慢处还请公主海涵。” 慕容无雪看着萧晋落寞而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 这个男人,对他的妻子如此情深义重,她怎样才能走进他的心呢? 天边一道彩花炮竹响过,慕容无雪一惊,再顾不得失落,手中马鞭一扬向着城外奔去。 天已擦黑,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慕容无雪勒住骏马,指着地上的男子问道:“虏哒,我皇兄不是命你暂时在京城内潜伏好吗?你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 虏哒拱手道:“小的冒死来找公主,是有一件大事回禀。” 慕容无雪问道:“到底所为何事?” “禀公主,小的抓到了晋王妃。” 慕容无雪一惊,“什么?晋王妃是你抓的?” 虏哒回道:“正是,小的计划让那晋王妃杀掉晋王,没了晋王,我南魏得大周天下即可指日而待了。” “不可!”慕容无雪厉声回道。 虏哒一愣,看着慕容无雪激动的神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无雪知道自己失态,缓着道:“那晋王对晋王妃情深义重,让晋王妃去杀晋王,她怎么肯?” 虏哒微微一笑,“公主有所不知,当年殿下派我潜伏到璃国皇子跟前,我曾悄悄的将那璃国公主偷了出来,交给舍妹培养,当时只是想着日后小的若不能控制住那璃荣便用这公主要挟他,谁知璃荣心思单纯,不出两年便被我牢牢掌控,这位璃国公主姿色动人,舍妹便将她留在身边悉心调教,想有朝一日将她潜派到贵人身边,刺探宫中情报,谁知她后来阴差阳错的成了晋王妃。” “什么?晋王妃是璃国公主!”慕容无雪惊着从马上一跃而下,扯着虏哒的衣领子喝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第94章 救出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过,秋雨夹杂着凉意哗啦啦的从天而下,街上的行人抱着头加紧步子往家里赶。 萧晋已经寻了梅儿三天三夜,几波侍卫轮班护卫倒是无碍,自梅儿失踪后,萧晋一直不眠不休,早已是疲累不堪,容奔瞥着萧晋消瘦的脸,试着劝道:“下雨了,王爷先回府休息一夜吧,属下带人继续寻找王妃。” 萧晋衣服早已被秋雨打透,自己却浑然不觉,听容奔提醒,才缓过味来,他坐在马上,仰头迎着哗哗落下的凄凉秋雨,放声呼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担忧,焦灼,不安,愤怒,烦躁..... 瓢泼秋雨里,萧晋一头栽到马下,人事不知。 萧晋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他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晋王殿的床上,他下意识的摸摸身边,空落落的一片。 萧晋一跃而起,脚落到地上,却一个踉跄倒下,空中喷出一股热血。 陈嬷嬷闻声,赶紧从外间进来,扶起萧晋,抹着泪念叨道:“王爷正发着高热,太医叮嘱您要好好休息的。” 萧晋双目刺红,撑着站起来,“我要去寻他。” “王爷——”陈嬷嬷试着劝他,却被萧晋推开。 萧晋头重脚轻的走到殿外,秋阳烈烈,晃得萧晋有些睁不开眼,朦胧中一小女子笑着朝她走来,“梅儿,你终于回来了?”萧晋兴奋的伸出手去,抓住的却是容奔。 容奔见到萧晋,也顾不得施礼,急急的回禀道:“王爷,王妃有消息了。” 萧晋两眼放光,“在哪里?” 容奔将手中的一笺纸递给萧晋,“刚才一个神秘人,将此信交给了门上的小厮,说是王妃就在此处。” 萧晋接过纸笺,脸上洋溢出兴奋的喜悦,挥手道:“带上人,快走!” 梅儿醒过来时见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她起身下了床,见屋里只有一个男子,正负手立在窗前。 这人正是璃国皇子璃荣。 梅儿只觉得嗓子干得冒火,看到桌子上有水,走过去直接对着茶壶胡嘟嘟的喝了个痛快。 那男子这才留意到屋内的动静,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悦色,看着梅儿道:“阿霜,你醒过来了?” 阿霜? 梅儿抹抹嘴巴,“你认错人了吧。” 璃荣几步跨到梅儿跟前,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掀开她的衣袖。梅儿惊叫着打开他的手,吓得连连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阿霜,我是你哥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梅儿镇定下来,冷着脸道:“我乃晋王妃,不认识你,你快将我放了,不然我夫君饶不了你。” 璃荣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也难怪,我不慎将你弄丢时,你才五岁,还是个不谐世事的孩子。” 梅儿这才仔细端详起那人,他生得眉清目秀,眉眼间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你到底是什么人?” 璃荣激动的上前,“阿霜,我是......” 璃荣话音未落,萧晋带着数千铁骑杀气腾腾而来,顷刻间这一方小宅子便被夷为平地。 萧晋提着长剑,脸上杀气腾腾,宛如地狱煞神。 “啊晋——”梅儿飞奔着扑进萧晋怀中。 萧晋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双目赤红的指着璃荣质问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说着,振臂一呼,“给我拿下!” 左右侍卫抄家伙上前,直奔璃荣杀去。 那人刚才说他是她的哥哥,梅儿不知真假,事情还没弄清楚,只怕误伤了他,大喊道:“慢着,莫要杀他!” 侍卫顿住,齐刷刷的看着萧晋等待号令,正在这时,一个闷雷从窗子里投掷进来,顷刻间,屋内浓烟滚滚。 “快走!”浓烟中,一男子从窗户飞入,将璃荣救了出去。 “追!” 萧晋带人追出屋子,人早已不知踪影,众人翻身上马,正要穷追,一群怪鸟又是遮天蔽日朝着众人而来。待众人击退怪鸟,那璃荣早已逃之夭夭。 好在已将梅儿找到,萧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在马上紧紧抱着那小女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将她弄丢了。 回到晋王府,梅儿将被那醉红楼里的九娘暗算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晋,萧晋命人去醉红楼抓人,整个醉红楼,早已是人去楼空。 今日又遇那怪鸟袭击,梅儿被掳定是那璃人所为。 琼州一战,虽将那些残璃剿灭,但是却一直没有抓到那璃国皇子,没成想这些余孽又将爪牙伸到京城来了。 居然敢动他萧晋的人! 萧晋越想越气,正在这时,容奔急着来报,说是宫中传来消息,永熙帝突然病重。 夜已深,萧晋进了内间,见梅儿已经入睡,深秋风凉,萧晋走到窗前关上窗子,又回到梅儿身边,坐在她跟前细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披上鹤氅出了内间,走到门口,又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酣睡的梅儿,这才大步出了晋王殿,翻身上马与容奔一前一后奔着皇宫而去。 萧晋赶到永熙帝的寝殿,小陈后和一干嫔妃正在外间跪候着,小陈后见了萧晋,起身将他拉到偏殿,萧晋这才开口问道:“父皇他怎么样了?” “晚上突然晕倒了,太医已经救治过来了,但情况不是太好。” 萧晋一顿,脸上表情莫测。 小陈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皇帝醒来后只宣璃妃和暮王在里面陪着,储位一直未定,本宫怕......” 小陈后瞥着萧晋的神色,还未等将余下的话说出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以萧晋的才干和在朝中的呼声,自然是储君最佳之选,可是永熙帝却偏宠璃妃和暮王,这皇位到底谁能坐上,好真不好说。 自古储位之争,皆是你死我活的残酷较量,一旦璃妃和暮王得逞,那么陈家,萧晋...... 小陈后不敢想下去,满面忧虑的看着萧晋道:“我看皇帝也就这几日的事了,如果他真的将皇位传给那暮王,咱们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御前太监李德全步履匆匆的来到侧殿,对着萧晋恭敬道:“启禀晋王,皇上要见您。” 第95章 你会背叛我吗 萧晋来到永熙帝寝宫,永熙帝阖眼躺在龙床上,苍老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萧晋坐在床边,没有吵到永熙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张苍老虚弱的脸。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与父亲这样近距离的在一起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萧晋脑海中的父亲形象还停留在二十余年前,那时的永熙帝正值壮年,睿智干练,与母亲伉俪情深,对他爱护有加。 “阿晋,你母后薨逝多少年了?”永熙帝阖着眼睛,幽幽的问道。 “回父皇,母后薨逝已经十年九个月零十七日了。” 永熙帝微微点了点头,“你也恨了朕十余年了吧。” 萧暮不语,岔开话题问道:“父皇病重,可还有什么话跟孩儿交代吗?” 永熙帝睁开眼,看着萧晋问道:“你想坐这个皇位对不对?”见萧晋沉默不语,永熙帝重重的咳了咳,双目赤红,指着萧晋道:“你说朕该不该把这江山给你?” 萧晋冷笑,“这江山本来就该是孩儿的。” “你竟然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永熙帝气得喘着粗气,双手颤抖。 萧晋并不理会,接着道:“当年大周与璃国交战,那西璃用诡计害死了皇爷爷,群臣愤怒,让您处死璃妃,您却一再心慈手软不肯对那璃女下手,群臣联合起来要立皇叔为帝,若不是外祖父舍去性命保着您,如今这皇位恐怕是皇叔的,您这皇位上本就沾着我母族的血,如今外有南魏虎视眈眈,内有老臣对璃妃一直耿耿于怀,您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仍旧一意孤行的置天下于不顾吗?” 永熙帝慢慢的阖上了双眼,缓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萧晋问道:“我若将皇位传给你,你可否答应我,放过璃妃,放过暮儿。” “不能!”萧晋干脆道。 永熙帝抓住他的衣袖,喘着粗气质问道:“纵然你母后过世璃妃脱不了干系,你恨她也就罢了,暮儿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为何连他也不能放过?” “因为他杀害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萧暮走出永安殿,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秋雨,他转身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 情不自禁的泪如雨下! 回不去了,这些年的怨和恨积得太深,终究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彻底泯灭了,只是不知某一天,他手刃了这些曾害过他挚爱的恶人们,他心中的恨意会不会也随之消弭。 萧晋正立在雨中感怀,李德全弓腰赶上萧晋,低声回道:“禀殿下,那章太医已经被奴才控制住了,您看......” 萧晋回过神来,摆摆手,“暂时莫要擅动,让他照常为父皇开药即可。” 出了皇宫,秋雨越下越大,淋湿了鹤氅,萧晋策马飞奔,他只想快快赶回王府,与梅儿在一起,将她找回来后,他忙着料理事情,还没来得及与她互诉衷肠。 萧晋与容奔正策马疾驰,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萧晋勒住马。 那人缓缓揭下雨笠,“晋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萧晋定神一看,此人正是救梅儿时,房间里见到的那男子,萧晋脑子飞转,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咬牙切齿道:“我是璃国皇子璃荣。” 萧晋一愣,容奔已经悄无声息的拔出了佩剑,萧晋按住容奔,问道:“你绑架了本王王妃,本王还没得空与你理会,你倒好,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璃荣不语,大雨中缓缓的单膝跪地。 萧晋以为他又要耍诡计,手下意识的按住了剑柄。 璃荣拱手对着萧晋道:“我如今国破家亡,这世间仅剩一个妹妹,妹妹年幼时与我失散,恳请晋王莫要再以她为诱饵,今日我自愿束手就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晋王放了我妹妹。” 萧晋只觉得血往上涌,“胡说八道,本王何时认得你妹妹?” 璃荣急着道:“晋王妃,正是我妹,我听闻晋王一直拿她来引我上钩,如今我自愿送上门来,难道晋王还不愿意放过我妹妹吗?” 萧晋身子一颤,“当喨”一声,萧晋拔出长剑,目齿俱裂,指着璃荣厉声道:“滚!” 璃荣被萧晋唬得一愣,抬眼看去,萧晋已策马飞奔,消失在大雨中。 萧晋径直回到晋王殿,梅儿睡得正香,萧晋俯在她身畔,他浑身被秋雨淋得响透,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了梅儿莹白的肌肤上,萧晋赶紧用手轻轻将水珠拭去。 他起身自顾脱下湿透了的衣衫,枕边放着梅儿为他准备好的干净寝衣,萧晋拿过来穿在身上,掀开被子紧挨着梅儿躺下。 她怎么会是璃国公主? 是那残璃王子故弄玄虚做得把戏,还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别人处心积虑为他下的圈套,从她与苏眉神似的种种,那被他截获的与她接头的南魏细作,还有曾经潜入府内的细作亲口供出的事实。 这一切都在证明,她的身份确实可疑,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认。 萧晋心烦意乱,侧过身来,正好对上梅儿如花似玉的小脸,夜色中,萧晋踟蹰着伸手捏了捏那尖尖的小下巴。 梅儿揽住了萧晋的腰,伏在他怀里,半睡半醒间,含糊道:“你怎么才回来?” 萧晋抚着额头,闷声道:“有点事情急着处理。” 梅儿抬起头,看着萧晋问道:“你怎么了?” 萧晋神色复杂的看着怀中的梅儿,回道:“没什么。” 梅儿倚在他怀中,喃喃道:“我觉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萧晋身子一僵,猛然将她紧紧搂住,心思重重道:“你会背叛我吗?” 梅儿猛的抬起头,黑夜里她看不清萧晋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梅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念叨道:“陈嬷嬷说你这几日为了寻我,累得发了高热,你还得吃几副药,如今虽然不怎么烧了,我看你人还是有些糊涂。”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