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的灵魂35公克》 第1章 面基现场 上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章 面基现场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面基现场 下 《我的灵魂35公克》第2章 面基现场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论坛上的失踪女孩 《我的灵魂35公克》第3章 论坛上的失踪女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树挂悬尸 《我的灵魂35公克》第4章 树挂悬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问因 《我的灵魂35公克》第5章 问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 八卦害人 《我的灵魂35公克》第6章 八卦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 C位之争 《我的灵魂35公克》第7章 C位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死亡爱慕者 《我的灵魂35公克》第8章 死亡爱慕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 梦中鬼 《我的灵魂35公克》第9章 梦中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 感情洁癖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0章 感情洁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 手机序列号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1章 手机序列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 突袭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2章 突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 山村囚女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3章 山村囚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孕女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4章 孕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探病 《我的灵魂35公克》第1章 探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选角 《我的灵魂35公克》第2章 选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护手霜 《我的灵魂35公克》第3章 护手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夜半凶影 《我的灵魂35公克》第4章 夜半凶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吻 《我的灵魂35公克》第5章 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 急病 《我的灵魂35公克》第6章 急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 礼堂有鬼 李幼仪匆匆忙忙地跑到8楼,推开病房,但见画家爸爸满脸苍白地歪在病床上,眼下全是憔悴的黑眼圈。 李幼仪差点哭出声来,她下意识地四下一望,还好,还好,没有什么翅膀之类的东西…… 画家爸爸艰难地喊了声“幼仪——”,想坐起身子却终是坐不起来。 “您别动——”李幼仪喊了一声,飞快地奔了过去,“我来了!您没事吧?没事就好!” 随后赶来的白引匆匆帮忙扶起了画家爸爸,李幼仪泪眼模糊地看着两人,蓦然间居然有点父子的感觉。不过也是,白警官年岁不大,又是岩儿姐的徒弟,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画家爸爸握着幼仪的手,叹息着说道:“我就人,就是能折腾。本来不想接博物馆的油画的,可是馆长那个老家伙,是年轻时候的战友,从枪子里救过我的命。现在叫我画个油画,我自然就乐颠颠去了。白白连累你们担心,真是对不住啊——” 李幼仪心里难过,低声说道:“画家爸爸,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画家爸爸心里又过不去,对白引千恩万谢,生生耽误了人民警察的时间。白引点点头,只是一笑,“如此也好了,片队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白引正说着,局里忽然来了一通紧急电话,说南城发生了一起重大绑架案,嫌疑人暴力拒捕,请求特警队的支援。 白引身为特警队队长义不容辞,方才还温柔的脸庞顿时恢复了冷冽的线条,提起衣服马上就要走,只说:“幼仪,替我照顾好你爸爸。” 李幼仪连连点头,想要挽留白引,却又明白他身份特殊,乃有使命在身,丝毫耽误不得。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李幼仪忽然莫名想到了“英雄”这两个字。 这样一个凛冽与温和融合为一的白警官,应该就是英雄吧。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过来换药,画家爸爸由于伤到了脑袋,精神很差,换着换着药居然睡着了。睡梦中半张着嘴,乖乖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 李幼仪小心翼翼地把画家爸爸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他安安稳稳地睡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个不是自己的爸爸却胜似爸爸的男人,给了她多少家的温暖,多少亲情,还有岩儿姐,白警官他们…… 夜已深了,但她还不想走。 ------------------------------------- 早上四点半就有护士过来叫早,主治医师说需要家属在理疗单上签个字,说是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在院中康复静养。这段时间要做一些恢复性治疗,需要家属的知情。 主治医生刚看见李幼仪的时候还有点诧异,“昨天晚上,家属不是那位警察小伙子吗?” 李幼仪一笑,这主治医生是把白警官当成画家爸爸的儿子了。 她把医院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又给岩儿姐打电话报了个平安,最后为画家爸爸买了早餐。画家爸爸说自己好着呢,叫幼仪赶紧回学校上学。 李幼仪又磨蹭了一会儿,出医院的时候刚刚五点半,天还是有点擦黑。 地上湿乎乎的,还有好多被刮下来的树叶子,李幼仪这才知道昨天晚上下了场雨。她打了个哈欠,算计着上午没课,可以先回宿舍睡个回笼觉。 坐上地铁,李幼仪打开手机,发现界面上俨然多了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一堆乱码,短信的内容也跟乱码差不多,是:【12/9】【20/1/14/7】【25/15/21】【7/21/9】。 该不会是哪个移动网络运营商崩了吧? 李幼仪也没多想,地铁大概还有五六站才到南戏,旁边站着的男人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达芬奇密码》。 看那男人便秘一般紧张的表情,应该正好读到要紧环节。 达芬奇密码,嘿,现在中年人都这么爱看解密向吗? 李幼仪暗暗吐槽着,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忽然觉得那乱七八糟的短信也有点像加密的文码。好多幼稚的小男生都喜欢用26个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加密,这串短信最大的数字才25,或许真的是一行文字。 万一……是哪个男生写给自己的呢? 她忽然紧张起来,用1对应字母a,2对应字母b,以此类推的方式重写这串数字,结果发现是一行汉语拼音。 【li】【tang】【you】【gui】。 礼堂有鬼? 李幼仪手指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这句话……只是自己随便翻译出来的巧合吧? 再看了一眼发信人,确确实实只是一大坨乱码,什么都看不出来。李幼仪叹了口气,自己胡思乱想的功力真是一日甚似一日。 回到学校只有6:00,南戏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在六点半才会开门,李幼仪把这事给忘了,关在外面吃了个闭门羹。 四月里天气转暖,但早晨还是冷飕飕的。再加上昨晚刚刚下过雨,各种青草味、腐败的霉味都顺着地沟爬了上来。 李幼仪正准备去学校集贸的麦当劳带上一会儿,走到半路居然看见大礼堂的门开着。说来也奇怪,一向勤勉的保洁阿姨居然没锁门。 【礼堂有鬼】。 这话忽然从她脑子里蹦出来,让她浑身肌肉一跳。不知怎地,李幼仪鬼使神差地改变路线,朝着大礼堂缓缓走去。 破晓的阳光零零碎碎地笼罩着高大的礼堂,投在地上的影子有点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翅膀形状。大礼堂张开的大门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向外散发着黑暗和霉味。 李幼仪轻声问了句:“有人吗?”随即看见东南角的镂空窗户边似乎真有个人。 李幼仪搞不清谁这么大清早就来排练,看东南角的身形有些熟悉……居然有点像鲍斐。她后背一凉,绕过几排座位,还真是鲍斐站在那里,正背对着自己。 “这么大早你在这干嘛呢?”李幼仪戳了戳她肩膀,猛然感觉鲍斐的皮肤比冰块还凉。 随即看见的一幕差点把她吓背过气去——站着的鲍斐,居然双脚没有着地。 只见鲍斐双目微睁,脖子被麻绳紧紧锁着,惨白的眼球更没有任何光彩,眼神极其怪异,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第8章 尸检报告 死神,终于来了。 李幼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哆哆嗦嗦打了好几次才拨通110报警电话。 市110指挥中心迅速出警,当地警方、法医、救护人员飞速赶至现场,第一时间封锁了大礼堂乃至整个南戏,争取最大程度保护现场。南州戏剧大学所有学生、教师以及各类工作人员暂时不准出入校园,以防凶手鱼目混珠。 保卫处的陈老头垂足顿胸地一阵恶叹,大言学校凶案频发乃是因为风水的关系。传说建造校舍的时候,老校长因为报酬的问题跟包工头大起争执,包工头暗中在楼基的四角埋上大铁钉子,诅咒以后入住的人多灾多难。 还有一种说法是盖楼的时候,从地下挖出了一具流血的古尸,从古尸的眼睛里发出许多血红的大蛾子,这是葬于此处的古尸灵魂不得安宁的征兆。 礼堂里上吊的女尸充满了悬疑色彩,各种鬼啊神的说法满天飞,刚刚平静的校园重新被一股诡异之气所笼罩。天空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处处皆是泥泞不堪,无形间加重了警察的负担。 饶是十多名警员在一旁维持秩序,黄线周围还是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微博和论坛上关于此事的流言接近爆表,有的家长担心自己孩子遇上什么变态杀人狂,居然连夜购买高铁票过来接人。 有经验丰富的家长说道:学校该做一场法事。 一个女学生说:我昨天梦见大礼堂变成了一座大棺材,原来是真的。太可怕了。 学生会主席说:我们年级有个巫婆,叫李幼仪。 新任刑警队长邢松说:昨晚在校的每个人都要提供不在场证明! 邢松是钟国素队长的徒弟,钟国素队长退休后,他就接替了刑警队长的位置。在营救蒲家洼被拐卖妇女中,邢松身先士卒,被暴动的村民在手臂上砍了深深的一刀,钟国素看出此人是个勇敢而有信仰的小伙子,放心地把刑警队长的重担交到了他的肩上。 邢松掀过警戒线打量着凶案发生的大礼堂,古香古色的建筑的风格,八面窗户都是镂空设计,柱子上的红漆有些剥落,至少使用了得有五十年。校长点头哈腰地解释说,这是民国时候的一间弥勒佛大庙,学校选址时特意改造成了礼堂,就是为了加强校园的人文底蕴。 然而就是因为年头太多了,礼堂内部没有监控。 邢松大致目测了一下现场,然后就看见了已经被放下来的女尸。尸体脸色青白,脖子处不能完全放平,眼睑微开、发黑,瞳仁浑浊,已经出现了尸僵现象,死亡时间至少过去了四至五个小时。校长说,这是他们学校三年级的学生。 现场勘测工作并不复杂,法医很快给出了验尸报告。 死者鲍斐,女,21岁,湖西柳州人,南州戏剧大学音乐系三年级学生。 报案人是南戏三年级学生李幼仪,乃是死者同寝室的室友。报案人被吓得魂不附体,眼下情绪十分不稳定,从她模模糊糊的语言表达中,大概知道她昨晚在医院陪伴父亲,回来的时候正好寝室门还没有开,路过门敞开大礼堂,进而发现了吊死的鲍斐。 耐人寻味的是,李幼仪似乎早就知道鲍斐将死。就在发现死者的前一个小时,李幼仪在地铁上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为乱码,短信的内容为一串加密的文字,经过简单的26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破译,为四个字:礼堂有鬼。 警方怀疑此短信为凶手所发,其用意可能是在挑衅警方,也有可能是故意炫耀自己的杀人成果。邢松叫了局里专业的网警试图恢复发信人的信息,却发现那串乱码根本就不属于任何现代通信网络,按常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被发出来。 保卫处迷信的陈老头当即吓得腿都软了,颤颤巍巍地说道:“不会是,不会是阴间发来的短信吧?” …… 死者手、脚均无束缚,麻制绳套一端以环装套在死者脖颈上,另一端以非专业的死扣系在大礼堂东南角镂空窗户的第二级栏杆上,脖颈处留下环绕状、宽15mm的勒痕,双脚离地约210mm。 上吊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普通人大多不明白缢死和勒死的区别,邢松需要法医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死者的死亡性质。局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法医说,死者眼睑出血、口唇青紫、四肢指甲青紫,死因确定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当晚12点半到次日凌晨1点半之间。 死者血液中检测到强效麻醉剂的成分,死者生前最后的时间应处于深度昏迷,且整个死亡过程在深度昏迷中进行。也就是说,死者稍微一倚窗台就可以免于窒息的命运,但是她没有任何意识。由此看来,他杀的可能性较大。 尸身表面无擦伤挫伤,现场无血迹、无皮肤组织残留、无挣扎痕迹,大礼堂即第一案发现场。未提取到可用指纹,只提取到一组有用鞋印,经对比为报案人李幼仪的鞋印。如果是他杀,怀疑凶手反侦察意识较强,穿了鞋套、手套。 邢松想起蒲家洼那件案子中就是靠手机破案,于是立即叫人查找鲍斐的手机。不过凶手似乎并没有掩藏手机的意思,死者的那部小米手机就被随意地丢在礼堂的座位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纹印记,全部属于死者鲍斐。 邢松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昨晚下了中雨。 麻绳浸水会膨胀,从而勒死被害人。那么凶手完全有时间去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可是,这好像又证明不了什么。 直到现在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凶手扛着昏迷的鲍斐来到礼堂,可能会在柔软的泥土上,或是半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留下脚印。遗憾的是,除了在花坛旁边发现半枚模糊不可用的鞋印以外,再无其他发现了。 邢松队长来到临时休息帐篷,里面两个文职女警正在安抚报案人李幼仪。不过这小姑娘的脸色仍然有点发青,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刚才看见的一幕吓坏了。 邢松看着她忽然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明白:哦,这姑娘好像是特警前队长片玉的干女儿。 李幼仪还在低低地啜泣,除了朋友死去的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恶寒和无力抗击羸弱感。她早就有预感鲍斐可能要出事,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地过,悲剧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鲍斐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邢松看眼前这个女孩都快哭出血来了,伸手递给一杯热水。幼仪这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打着嗝强行止住泪水,红肿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邢松。 邢松将警官证在她面前出示了一下,叫女警先去带她做个笔录。 周围同学、老师大多反映说鲍斐不可能自杀。有个看起来就很八卦的男生打开了学校论坛,兴致勃勃地点开一条帖子,标题就是鲍斐和一个叫韩永怡的女学生今晚约架的事。 旁边有个大一年级女生嗲声嗲气地说:“该自杀的是我们好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天刚刚强吻了我老公。” 负责查访的小警察很疑惑,“你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那个女生羞涩地打了他一下,“讨厌!人家老公是周晏辰欧巴。” 第9章 搬寝 女警抓住这个由头一直问下去,这才知道死者鲍斐是学校里新晋的风云人物。 凭心而论,鲍斐这个姑娘长相就是个中等,160左右的身高,微胖身材和黝黑的皮肤让她看上去有点像地主婆。出生农村,心直口快,跟同寝室的李幼仪——也就是本案的报案人是最好的朋友。 鲍斐这个姑娘一直把外貌当成择偶的最高标准,案发前爱慕同年级的校草周晏辰。周晏辰同样也出身于农村,但面容姣好,还有点婴儿肥,而且其人品学兼优,是系里少有的优秀男中音。许多小姑娘私下里叫他“面具王子”。 鲍斐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是因为她做了两个事:一,把自己的护手霜涂在周晏辰脸上,意图搭讪男神。二,借着排练的机会强吻男神。 周晏辰之前的绯闻女友是校花韩永怡,因为鲍斐强吻了周晏辰,这几天韩永怡正在和她约架,没想到鲍斐却吊死在礼堂里。 其他女生虽然嫉妒鲍斐可以拥吻男神,但大多胆小怕事,就连警察的问话也是哆哆嗦嗦地答,不大可能因此而杀人。 这些学生中唯一具有作案动机的就是韩永怡,据一个叫何奕叶的女生反映,韩永怡有一大群混混朋友,她的男朋友就被那帮混混修理过好几次。 韩永怡听闻此事后大喊冤枉,并且向警方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夜,她在和一个叫富学谦的男人滚床单。 邢松捏了捏额头,他现在无暇管这帮青年之前的爱恨情仇,当务之急,是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若是单纯的情杀、仇杀倒也简单,像这种无头无尾的凶案最怕凶手连环是连环杀人,会不会有第二桩才是他最担心的。 周晏辰、戴健、何奕叶等学生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其中周晏辰的不在场证明很特殊——他在西十二教学楼天台上,为他死去的母亲和姐姐烧纸,还因烧坏了顶层楼板被保卫处的陈老头揪到德育处主任那里。 邢松问:下雨天,你烧纸? 周晏辰:我母亲死的那天就是雨天。 邢松也考虑过贼喊捉贼的情况,可报案人李幼仪到现在还被此事累得精神恍惚,不大可能是杀人凶手,而且她也没有杀人动机。 凶手留下的证物少得可怜,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套在鲍斐脖子上的那个绳套。 经学校的里的音乐老师辨认,这麻制绳套正是最近正在排练的音乐剧《剧院幽灵》中的道具。在剧本中,子爵为了救被魅影掳走的爱人克里斯汀,深入下水道,而被魅影用绳套勒住。 显然是有人就地取材,假戏真做,用戏剧里的绳套真正勒死了鲍斐。那么凶手,应该是很了解礼堂情况,甚至熟识《剧院幽灵》的排练情况。 邢松想起可能是有人因为抢角色而杀人,学生会戴健却反映说,鲍斐唱功很差,只是一个临时演员,要有人因此杀人也不应该杀她,而是杀真正的女主角韩永怡。 礼堂的鬼,你究竟是谁? …… 自从鲍斐死后,天空冷丝丝的雨水就没有停过。 第三天头上,鲍斐年迈的父母才匆匆从农村赶来。这对可怜的老人,与子孙上一直福薄,鲍斐是他们四十岁才生的女儿,没想到只陪伴了他们短短21年,生命之丝就飘然而去。 这对内向的老人,面对女儿的死讯,没有想象中的捶地大哭,只是默默来到宿舍收拾女儿的遗物。 李幼仪静静地看着他们年迈的身躯艰难地爬上上铺,卷起被褥,然后下来,把她生前的铅笔、连衣裙、薯片、面膜都装进编织袋,直至带走这幅床架上一切尚有温度的东西。 李幼仪抹抹眼泪,曾几何时,她还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一边敷面膜一边替自己打抱不平…… 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孙思溪走了,鲍斐也走了,曾经那个针锋相对堪比修罗场的宿舍只剩下自己一人。 鲍父忽然动作凝固,盯着一个花花绿绿的日记本愣神。然后用沙哑的嗓子对李幼仪说,孩子,俺老了眼花,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鲍母也说,是啊,老头子,万一咱闺女还惦记着咱俩两把老骨头咋办嘞? 李幼仪鼻子抽搐了一下,接过那本日记本。 其实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一千遍:周晏辰我爱你。是鲍斐吻完周晏辰那天晚上兴奋写的。 他们的闺女,到最后也没能给他们留下一句话。 李幼仪咽了烟口水,说道:“两位老人家,她说,她永远想念你们。” …… 南戏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艺术学校,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社会影响更是恶劣。德育处主任亲自找到李幼仪,承诺只要她不向外界乱说鲍斐之死,以后凡是有好的演出机会都是她的。 李幼仪说:“我不说,我也不要你额外的演出机会。” 德育处主任抿了抿嘴,觉得没趣,叫宿管阿姨给李幼仪换间寝室。 这间寝室,已经连续有两个学生出事了,学校方面不想让李幼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就给她换个寝室,也好换个新气象。德育处主任看李幼仪这副萎靡的样子,帮她从外面叫了两个男生帮忙搬寝。 新寝室就在隔壁,是何奕叶她们寝室。两个男生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搬完了,其中一个男生故意留下来,神秘兮兮地问李幼仪:“喂,你是不是真有阴阳眼啊?” 李幼仪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缓缓地看了他一眼。这男生更来劲儿,“听说你早就看见鲍斐背后趴着只鬼。嘿嘿,可真灵啊。诶,鲍斐是不是就被那条鬼害死的?” 李幼仪瞥了他一眼,“我还知道你的死期呢。” “什么?”那男生顿时浑身一激灵儿,“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今天。”李幼仪轻轻说着。 男生吐了吐舌头,知趣地走开了。 李幼仪目送着所有人离开这间寝室,空荡荡的三张床铺,现在一个人也不在这儿住了。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死神——她不知这么叫那个人形黑影是否妥当——已经与她邂逅过很多次了,并带走了她身边的人的灵魂。 自己这双眼睛,真的是阴阳眼吗? 她知道她一定会与死神再见,如果可以,她想跟他说一句话。 求求他收回这双痛苦的、预知生死的眼睛。 第10章 伤怀 新寝室有三个人:李幼仪、何奕叶,还有一个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涂小琴。 何奕叶原来就跟李幼仪认识,鲍斐之死给二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几日来两个人混沌度日,玩笑的话也少了很多。涂小琴本来就是外地人,口音浓重,更不爱开口说话,于是,三个人的寝室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下午,高尔基夫人又因为上课走神的事骂了李幼仪一顿,威胁她如果再有一次就直接取消本学期平时成绩。平时一向低调的李幼仪被骂个狗血淋头,好几次男生在下面捂嘴偷笑。 何奕叶冷眼看着李幼仪没有任何悲喜的神情,就那样木讷地站着,全然不似从前那个多愁善感的她——鲍斐的离去,对她造成的打击难以磨灭。 下课后,同学都抢着去吃午饭,偌大的教室只剩何奕叶和李幼仪两人。李幼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书本散落一地,虽然听不出任何哭声,却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何奕叶刚要收拾书包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轻轻戳了戳李幼仪。 “幼仪,你又哭了。” 何奕叶说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的确,现在的境况,本来就没有一点安慰。鲍斐已经死去三天了,凶手还是无影无踪,甚至连有力的证据都找不到一个。 李幼仪抽了抽鼻子,又换连个角度埋头,哽咽着:“我没事。” 何奕叶叹了一口气,帮她把地上的书本都捡了起来,猛然发现她连书包也没带。 “走吧,咱们去吃饭。中午咱们去吃点好的,我请。”何奕叶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面巾纸强行塞到李幼仪手里,“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老是这么悲伤。只有找到杀害鲍斐的凶手,给她报仇,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啊!” 在何奕叶的强行拉拽之下,李幼仪这才勉强抬起头,挠头丧脑,两只眼睛红扑扑地肿得跟个桃子似的。 何奕叶看她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了之前学生们都在说的一个传闻。她犹豫连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幼仪,他们……说,你早就知道鲍斐要出事,是真的没?” 李幼仪猛然盯向她。 “你别误会啊,”何奕叶连忙解释着,“我是说,你要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可以跟警察说。万一这些线索有用,没准……没准就能……” 李幼仪擦了擦眼泪,打断道:“我是知道。” 何奕叶一惊,“你真知道?” …… 半个小时后,何奕叶总算弄明白了,李幼仪说的线索根本就不可用。 李幼仪哽咽着跟自己解释了半个多小时,就说鲍斐死前两天晚上,她夜里在鲍斐床边看到了几个带翅膀的虚影,那东西预示着死亡。李幼仪说那是死神,她能感知到死神的降临,却还是没能救回鲍斐。她说她能预知命运,却无力改变它,她只是死神手下的牵线木偶。 何奕叶怀疑这是她在梦游,或是熬夜出现的幻觉,李幼仪掀开了自己的左手腕,露出那上面的黑色翅膀形胎记。 李幼仪悲愤地说着:“你知道吗?这块胎记绝对有蹊跷!我前些时候被拐到蒲家洼的时候,就是这块胎记能烫人,但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何奕叶讪讪地吐出几个字,“幼仪,我看你是伤心糊涂了。” 李幼仪颓然放下手腕,“果然,你们都觉得我疯了。” 何奕叶还是难以理解同伴的种种异常行为,待两个人缓缓走出教学楼,有的学生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李幼仪连着几天吃的东西都不多,脚下有点虚浮,何奕叶一手挎着她的胳膊,另一手掏出手机来准备给男朋友杨润卿打电话。 杨润卿跟何奕叶一样,都是主修舞台美术的。172的个子,虽然看起来不高,但是加权成绩却是一等一的高。何奕叶自己就是个学霸,更喜欢找个学霸男朋友,来日也好共同语言多些。 鲍斐在时,总喜欢跟李幼仪一起吐槽杨润卿娘。其实杨润卿也不是娘,只不过皮肤长得白净些,身材瘦溜些,平时喜欢一个人泡图书馆而已,这些特点在何奕叶看来都是优点。 手机叮叮想了半天,奇怪的是,今天杨润卿手机居然没人接听。 李幼仪见她皱眉,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何奕叶摇摇头,心想着着杨润卿肯定又在忙着写论文,一时不接电话也是有的。两个人正准备去食堂,忽然从灌木丛里蹦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斜楞着眼,头上顶个杀马特的红头发。 李幼仪跟何奕叶都被吓了一跳,红发男从挂满金链子的牛仔裤里掏出一把塑料匕首,在两个人面前晃啊晃。何奕叶后退一步,“哎呦,你谁啊?你想干什么啊?” 红发男斜着嘴干笑了几声,“两位,韩少请你俩去喝喝茶!走吧?” 韩少?李幼仪与何奕叶对望了一眼,均是一脸懵懂,哪来的非主流杀马特男? 李幼仪看着红发男有点眼熟,稍一沉吟,是了,这人就是韩永怡身边那几个小混混中的一个,以前还跟韩永怡一起欺负过自己。 “怎么,不去啊,”红发男嘴角咧开很大,故作邪恶地一笑,“不去没人强迫你们。反正你男朋友,姓杨的那个小娘泡已经在韩少那里喝茶了,你不去就不去呗!” “他跟你们在一起?”何奕叶顿时耐不住了,焦急地问道:“我说他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原来被你们劫走了?!” 红发男呵呵笑着不说话,李幼仪接过话茬儿,“怎么?还想搞校园欺凌?我告诉你们,我随时都乐意打电话通知保卫处。” “随便你们,”红发男手插口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过,你们要是不想让杨润卿那小子断一根手指头的话,最好乖乖的。” 何奕叶登时气结,却又担心这帮小混混对男朋友乱来,不及多说就要跟红发男走。李幼仪心下一紧,担心又有什么怪事发生,拽住她的袖子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红发男邪里邪气地吹了声口哨,“走嘞!” 红发男果然没安好心,领着两个人径直出了校门,越走越远,越走越僻静,直到走到一处荒废的野湖边上。野湖上尽是芦苇和绿色的苔藓,臭不可闻,边上还有一座清朝就废旧的龙王庙。 远远地就看见韩永怡风姿绰约地摆弄着手机,旁边的树杈子上吊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瘦男,端端就是何奕叶的男朋友杨润卿。 杨润卿那小身子骨在风中摇摇欲坠,两片厚厚的眼镜片上尽是裂纹,呼呼地直喘粗气。有个鸡冠头的家伙正蹲在他脚底下,手上拿着个芦苇叶子摆弄他肚脐眼儿。 何奕叶是个直爽的性子,见此场景登时怒不可遏,冲过去大叫道:“喂!你们干什么?” 几个小混混充耳不闻,被称为“韩少”的混混头嘴里衔了一根草,懒洋洋地说着:“咋着?本少伺候得还舒服吧?” 这位韩少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脸了,细长的小脸跟刷了一层釉子似的,耳朵上带着一双闪闪发光的蓝耳钉。李幼仪认出他就是那天跟自己为难的那个耳钉男,红发男是他的小弟,叫苍蝇阿飞。 除了韩永怡,对方还有四个人,分别是韩少、苍蝇阿飞、傻坡和浪人。 杨润卿闷哼连连,何奕叶心疼自己男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要冲上去把他解下来,结果傻坡上来狠狠地把她推到在地,又拿树杈子抽了杨润卿肚皮一下。 韩少缓缓拎了一下牛皮裤,充分摆起江湖老大的做派,“好了。今天叫你俩来,是为了给我妹子出气。识相的,就乖乖跪下求饶,要不——别挂我韩爷爷欺凌弱小。” 他甩了甩额前打缕的长刘海,用一根树杈子指向李幼仪,“尤其是你,知道吗?” 第11章 脸上的尿(加更,感谢未知幻想大大的票票) 傻坡和苍蝇阿飞两个人一左一右拽住何奕叶的胳膊,杨润卿也被放了下来,嘴里口水流个不停,混着鼻涕不停地流。 韩永怡扭着腰肢地走到李幼仪面前,细声细气地说道:“李幼仪,你还真是命里跟我犯冲啊。鲍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就是你污蔑的?” 李幼仪对这个三番两次找茬儿地女人厌恶至极,冷笑两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若非是韩大小姐平时做事不检点,恐怕别人也不会怀疑你。” 韩永怡冷哼一声,尖利的花指甲刮过李幼仪的脸,阴森森地道:“你敢再说一遍吗?” 李幼仪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韩少拿个匕首抵在她的腰上——那是个真材实料的匕首。她心中一紧,牙关紧咬,死死瞪着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韩永怡不说话,努努嘴——白桦树后面另外一名小弟押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那个男子双手被束缚在后面,眼睛上蒙个黑塑料袋,看样子也是个大学生模样。 李幼仪大惊,虽然那个人眼睛蒙着,但从他优美的唇形,顺溜的发型就可以认出,这不是面具王子周晏辰吗? 怎么他也被这帮混混掳到这儿来? 韩永怡附身贴在韩少耳朵上,嗲声嗲气地说道:“韩少啊,这四个人,都是我的仇人。你可要替我好好叫他们长点记性。这里太脏,会弄花我的裙子,我就先走了。” 说着阴阳怪气地盯了一眼李幼仪,“尤其这个臭女人。” 韩少很爷们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示意自己明白了。韩永怡不在说话,坐在大树下面静等着好戏开场。 李幼仪看他们始终给周晏辰带个眼罩,应该就是怕他认出韩永怡来。她从前一直以为韩永怡喜欢周晏辰,今日居然也要找人教训他,不知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何奕叶最是机灵,当即大喊:“男神,周男神!是韩永怡把你弄到这来的……”话没说完,就被苍蝇阿飞猝不及防地甩了一拳,韩永怡花容失色,从远处捡了好几块小石子扔向何奕叶。 周晏辰恍若听见了,浑身一颤,不过感觉没睡醒的样子,想要反击又是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 “好了!开审吧!”韩少露出不耐烦之色,大手一挥,“老规矩,给他们几个带牌子!” 杨润卿、何奕叶、李幼仪、周晏辰四个人被迫站成一排。苍蝇阿飞给他们每个人脖子上套一个牌子,上面一次写着001到004,就像古代临斩首的犯人一样。 李幼仪看着脖子上的“003”,一股强烈的侮辱感不言而喻。她想跟旁边的周晏辰搭话,他也算是个学生会主席,好歹想个办法……眼见苍蝇阿飞装腔作势地拿个弹簧刀,神气万分,还真把自己当成个正法的刽子手了。 李幼仪使劲摩擦自己手腕上的那块胎记,上次在蒲家洼,这块翅膀形的皮肤就奇迹般地能烫人,这回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等等!”何奕叶大声叫嚷道,“你们这些垃圾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知道幼仪她妈就是警察吗?” 韩少跟苍蝇阿飞他们对望一眼,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李幼仪不禁汗颜,何奕叶啊何奕叶,你这时候提警察的事,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 “那怎么了,”韩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罪,你们得先受着。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周晏辰努力想挣脱眼罩却挣不脱,他停了一停,声音冰得没有半分温度,“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来也怪,他这句咬牙切齿的话明明是对着韩少说的,却又好像另有所指。 “嘿呦,”韩少拿个树杈子拍拍周晏辰的脸颊,“还挺有脾气。哥几个,先收拾004。” 这几个人拉得周晏辰向后一摔,差点把他眼上的眼罩刮掉。韩少松了松裤腰带,嘴巴一撅,吹了个长长尾音的流氓哨,“弟兄们,来来,放水喽——” 苍蝇阿飞这帮人见韩少发了话,更是来劲儿,纷纷脱了裤子,哗哗就开始往周晏辰脸上撒尿,边尿还边划拳,输了的人就要扇周晏辰一个耳光。 周晏辰,那可是我们的男神啊啊啊!!! 怎么可以这么对男神?李幼仪避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晏辰究竟哪里得罪了韩永怡,怎么说前几天韩永怡还为了周晏辰跟鲍斐大打出手,没想到今日就找人如此羞辱他。回想起鲍斐只不过是往周晏辰脸上抹护手霜而已,就把他气成那样,此刻又骚又臭的屎尿加身,估计他已经崩溃了。 周晏辰摇摇晃晃地刚坐起来,就被几个小混混七手八脚地推倒在地。杨润卿帮女朋友要开了手上的绳索,两个人悄摸摸地往李幼仪这边靠近,正准备帮李幼仪解开,韩永怡忽然大声叫了一声。 韩少等人立马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何奕叶和杨润卿再也顾不上别的,鞋也不穿了,撒丫子就跑。傻坡和苍蝇阿飞飞毛腿似地在后面追,何奕叶拽下挂在脖子上的牌子,一把糊在傻坡脸上。 傻坡本来就有点智障,被牌子这么一糊更是怒不可遏,慌乱之中跟苍蝇阿飞两个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烂泥塘里。 那边的周晏辰已经昏过去了,韩少看见自己两个小弟全都摔了个狗啃食,大骂:“废物!”三步两步跳过来,一把拽起李幼仪的头发,“就知道跑?你也跟他们跑啊?啊?你倒是跑啊?” 韩永怡气得脸上青紫交加,再也顾不上矜持了,冲过来霍然就给李幼仪一拳,“还敢跑!真当自己脚下抹油了是不是?” 韩永怡越打越开心,一边骂着:“叫你敢跟我争,叫你跟我对着干!” 这一拳打得着实不轻,李幼仪刚出院不久,被扇得脑袋直颤,泪水如海潮一般护底吞没了双眼。奈何韩少在后面拽着她的头发,任凭韩永怡怎样,实在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滋味,她算是真真尝到了! “等等!”李幼仪强撑着清醒大叫一声,“别在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家跟你的家人告别吧!” 韩永怡明显地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李幼仪,你要是想跟我求饶,这个姿势可不太对啊!哈哈哈!” “三天,最多三天。” 李幼仪强忍着脸上灼热的痛感,依旧无法从韩少手下扭正身子。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你要死了。” 韩永怡脸上露出既愤怒又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啊,到这时候你还敢诅咒我!!你真以为你妈是特警,我就不敢动你了?我整死你都没人知道!” 韩少吐了口吐沫,“妹子,我看这丫头还是皮痒痒。想怎么收拾她,你说,哥哥给你出气。” “我没说谎!”李幼仪咽了一口血水,看韩少作势又要往自己身上招呼,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这荒山野湖的,谁能来救自己?只好抓起个话头就往下抡了。 “想必你也知道,学校里很多人私下里都管我叫巫婆。巫婆我倒不是,但是不干净的东西我还是能看见一些的。鲍斐死之前,我就劝过她,她不听。现在,轮到你了,” 李幼仪说直喘粗气,也是因为气短,也是要营造神秘的语调,故意压低了声音,“我看见死神就在背后索你的魂,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第12章 渣女 果然不出李幼仪所料,韩永怡这草包手指一颤,定是联想起鲍斐死时的惨状,登时就慌了神,又哭又闹地气得直跺脚。 李幼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急中生智,借之前关于鲍斐一事的谣言随口胡说而已,其实你何时会死我怎么会知道?这韩永怡实在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韩少并不知南戏的谣言,哪里会相信什么神啊鬼啊的话,顾不上这边的李幼仪,跑过去搂住他妹子。李幼仪骤得自由,身子一沉,差点没晕过去。 她眼前一湿,鲍斐,虽然你去了,却又帮了我一次…… “你说什么呢??你说的是真的吗?”韩永怡惜命得紧,又刚刚经历过鲍斐横死一事,跪在地上几乎崩溃,“你快说啊!!到底什么东西跟在我后面!” 正当此时何奕叶带着校保卫处的人跑了过来,保安大叔手里拿个电棒,喝道:“你们几个!干嘛呢!!” 韩永怡还在痛哭流涕,韩少机灵的跟个猴儿一样,一看事情不妙,拉上苍蝇阿飞几个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保安大叔倒也不追那几个人,抢过来扶起昏迷的周晏辰和即将昏迷的李幼仪…… ------------------------------------- 南戏校医院规模小,拥挤的病房里只有仅仅两张临时病床,一来都被占满了。 刑警队长邢松的队伍近期还驻扎在南戏校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鲍斐横死的事还毫无进展,又一起堪称无厘头的事件紧接着又发生了。 学生打架事件是现下的热点话题,全国各大学校均对此事避讳深深,一旦被新闻媒体曝光出去,必然引起今后几年后的招生分数断崖式下跌。 南州戏剧大学这个奇葩的学校,刚刚经历的学生失踪被卖、花季少女莫名上吊等一连串惨事,如今又平添了学生打架。有外校学生开玩笑说,南州戏剧大学应该改名叫南州悲剧大学。 一连几日校长的白发涨了好几根,地中海也扩张了好几倍。女秘书跟他汇报说,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叫韩永怡的学生,就是她勾结校园闲杂人等聚众闹事。幸好此事件没有人员死亡,涉世的学生中,两个人轻伤,另外两个人经过治疗也缓过来了。 邢松队长怀疑此案与不久之前的礼堂有鬼案有联系,也过问了此事。他看完档案之后却深深地皱着眉头,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怎么又有李幼仪? 校长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说李幼仪是学校里一个大三学生,平时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为表明治理决心,学校给了闹事的韩永怡留校察看处分,所有轻伤、重伤所造成的的医药费,韩永怡有责任赔偿。另外,保卫处进行了一番自省,加强戒备,严禁任何无工牌的人员出入校园。 四个人中,李幼仪虽然看上去最惨,但是她不过皮肤肿起,受了些皮肉之伤而已。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恳求校领导不要将此事告知她的父母。 毕竟,岩儿姐肩负那样严峻的使命,是丝毫分心不得的。画家爸爸自己还在医院,她实在是不忍再叫他们担心…… 周晏辰却比她伤得要重些,他爸爸过来给他办转院了。李幼仪还是觉得他被揍的事情蹊跷,本想跟他多攀谈几句,不过他冷冰冰地比之前更加不爱理人。 后来还是从论坛上看到,李幼仪这才闹明白韩永怡为什么要公然找人揍男神周晏辰。原来韩永怡这个女人实在爱慕虚荣,偷偷找了个大叔当男朋友。不知怎地,这件事居然被周晏辰知道了,周晏辰之前一直以她的男友自居,得知此事后哪里忍得,气呼呼地找她理论。 二人就是那时候发生了争执,韩永怡许是气不过,这才找人教训他一顿。 不过……李幼仪想起韩少他们又骚又臭的尿液往周晏辰脸上浇,周晏辰平时又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物,骤然受到这种侮辱,估计心里这关过不去。 《剧院幽灵》三个主演中两个受伤,一个收到退学警告,公演的时间只能延后。何奕叶觉得自己当时撇下李幼仪逃跑,心中有愧,这几天一有时间就来照顾她。 李幼仪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今年可真是多灾多难。不仅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遭遇不幸,自己也是一趟又一趟的医院住个不停,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李幼仪原来就有夜里说梦话的毛病,这几日更添了梦游的毛病。不仅在夜里,何奕叶说她白天睡着睡着也会忽然坐起来,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水也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听起来怪吓人的。 何奕叶叫男朋友杨润卿帮忙买了平神养气的果茶,又忧心忡忡地叮嘱李幼仪晚上一定要把门关好。都听说人在梦游的时候,灵魂会出窍,这段时间凶事一件接着一件,谁能保证不会真撞见鬼什么的…… 鲍斐惨死的阴云还笼罩在南戏上空,本应充满阳光和欢笑的大学校园人人自危,蔓延着无形的恐慌。 几日来李幼仪都感到浑身不舒服,晚上总是心慌难免,白天躺在校医院也总是睡着,无聊时刷手机看见韩永怡勾结外校混混伤人的事已经占据了学校论坛。 人人都说韩永怡臭不要脸,为了钱出卖自己,她用的价值不菲的包包、香水,全不是靠自己得来的。 甚至有人宣称拍到了韩永怡下宝马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就是南戏的校门口,韩永怡身穿一身贴身包臀裙,带着墨镜,风姿绰约地从一辆红色的宝马车上下来。从照片的虚影中可以看出,宝马车里依稀坐着一个秃顶男人。 一条帖子的置顶消息是:震惊!校草周晏辰被殴打的背后,原来是因为3了某某富豪的婚姻!一山不容二虎,韩永怡脚踏两只船,究竟何去何从? 李幼仪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发帖人有点熟悉呢? 何奕叶在旁边呵呵直笑,李幼仪把手机送到她面前,“说,这贴子是不是你发的?” 何奕叶难掩笑容:“幼仪,她那么整我们,我要是不叫她加倍还回来,我就不姓何!她不是在咱们学校很出名吗?更出名一点也无妨啊?” “你真拍到她从宝马车上下来了?” 何奕叶一副“没想到吧”的模样,“以前拍的。本来我还想给她留点面子,一直隐忍没发。没想到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李幼仪翻了一下评论,已经有5000多条那么多了,看来韩永怡的名声是彻底臭了。看着好几句全是骂她的评论,摸摸自己的脸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那天自己急中生智、信口胡诌说她死期将至,不会真把她吓着了吧? “最惨的还是周晏辰啊,”何奕叶颇为感慨地说道,“韩永怡这个渣女!咬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居然连男神都打,也不怕犯了全校女生的众怒。我看……周晏辰,还是多少有些喜欢她的。” 第13章 梦游宝马车 梦游,最恐怖之处在于,你在听,你在做,你却没有意识—— 半夜,李幼仪听到有人在唤她,坐起了身子。一双手轻轻牵上了她,引着她缓缓走着。黑暗中不用眼睛,她可以轻松地迈过门槛、台阶,直到离开校医院。 你是谁?又要带我去哪里? 月夜寒清清的,她却不感觉冷。 从林子里的石子小径默默走过去,南大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她不用打开宝马车的车门,就坐到了宝马车的后座位上。 副驾驶上是一对缠绵的男女,他们好像看不见她,她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们的脸。男人直起腰来,穿好衣服,然后开车门离开了。 女生跟男人道别,然后也穿好了衣服。 李幼仪想跟女生一句话,但是喉咙里好像塞满了棉絮,嘴里说不出一句话。——那种感觉,就像她和他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 不一会儿,另一个男人又拉开了宝马车的门,随即把它锁上了。 女生看见这个男人好像很吃惊,身子往后退。男人二话不说,开始用安全带勒她的脖子。越勒越紧,最后女生的脖子只有手腕那么细。 女生死了。 ------------------------------------- 礼堂女尸案发生后第五天,南戏又发生了一起触目惊心的凶杀案。 保卫处的陈老头,清晨发现一辆红宝马车违规停在校门口禁停区域,于是上前查看,这一看差点没吓飞了魂儿。 宝马车右侧副驾驶上,一个**的女人软塌塌地歪在侧玻璃上,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折着,眼球暴突,就像僵尸一样盯着陈老头。 刑警队长邢松闻言大惊,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警戒线围满了好事的学生和群众,校长和女秘书前来认尸,发现死的正是前两天勾结混混闹事的韩永怡。 现场挣扎痕迹、指纹散落遍地,凶手应为青壮年,至少体力在韩永怡之上。经过一番争斗,韩永怡在车体狭小的空间内勒死了她。 又一起窒息案。 邢松感到事情的棘手,虽然这与礼堂吊女一案尚没有并案的根据,但凭他作刑警多年的经验,这两场悲剧中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内在的联系。 现场发现有丙烯酸酯类物质残留,类似于指甲油的成分。另外死者指尖上有新涂的亮粉色,应该就是死前涂的。 根据现场同学反映,韩永怡因为之前校园欺凌的事情被炒上了风口浪尖,她明明有了校草作男朋友,却还在外面给一个富豪当小三,这辆宝马车就是富豪送给她的。 邢松第一就想到了前几天被欺凌的那几个学生。周晏辰,就是死者韩永怡的校草男友,据说两人因为分手起了争执,韩永怡就叫自己的几个混混大哥把他绑到龙王庙的野湖边,几个混混还在他脸上撒尿。 现在几个混混都不知去向。像这种社会叛逆青年,大多脱离父母管束,四处流浪,法盲居多,而且最好面子,存在一定的作案可能。邢松立即派几个精明的手下查找这几个混混,即使他们不是凶手,或许也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另外就是周晏辰。他存在犯罪动机,但却不能因为将他归为嫌疑人对象。事发当晚,周晏辰说自己在家里睡觉,但暂时没有人能证明。 另外被欺凌的两个学生,何奕叶和杨润卿是一对情侣。二人对韩永怡的死表示很震惊,但拒不承认有过任何打击报复行为。杨润卿说昨晚是女朋友的二十一岁生日,两个人整晚都在世界城的羊肉火锅店庆生,羊肉火锅店的老板可以作证。 邢松本来也没对这条思路有太多期望。韩永怡的脖子都快被勒断了,如此凶狠、残忍的手段,不大可能是胆小怕事的大学生干。然而调查最后一个曾被欺凌的学生李幼仪时,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监控录像显示,她昨晚去过现场! …… 法医对死者尸体进行尸检,发现死者口唇黑紫,眼睑严重出血,四肢指甲青紫,颈部皮下出血规律,上下缘有5cm的距离,应该就是被质地稍硬的带状物勒死的。 另外,在韩永怡的红色宝马车副驾驶安全带上检测到了大量皮屑,以及扭打、撕折痕迹,基本可以断定凶器就是这条安全带。凶手该是把安全带拉到了头,然后一端借助车体的力量绞死了韩永怡。 提取现场残留的精斑DNA,并未在有前科的犯罪人员基因库中找到相配合的序列。当然精斑不一定是凶手留下,如果是凶手留下,也只能证明凶手没有犯罪前科。 局里几个小伙子很快找到了DNA的主人——系南州市爱家房地产公司老板富学谦所留。富学谦年逾五十,今年头顶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他承认宝马车是他送给韩永怡讨她欢心的,案发当晚,他确实跟韩永怡在宝马车里见过面。 警员的再三追问下,富学谦才不好意思地承认去过的事实。他因受不了自己黄脸老婆的不解风情,所以找到了年轻貌美的韩永怡,每个月给她8000元的生活费,同时送她名牌包包、项链、香水等,白天他讨她欢心,晚上反过来。 两个人顶多算是个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连感情都算不上,更别提会因为私人矛盾杀人了。别看富学谦腰缠万贯,在警局审问室里哆哆嗦嗦,红着一张老脸,恳求着警方不要讲此事告诉自己老婆,要不他会被那个黄脸婆骂上三天三夜。 现场共发现三种指纹,其中一个就是富学谦的。结合之前发现的证据以及他自己的供述,他应该是那晚上与韩永怡在宝马车上云雨过以后就离开了,随即有人上来杀死了韩永怡。 那个人到底是谁? 有个女生反映:自己当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宝马车上有一个女人被杀死了。 那个女生就是李幼仪。 邢松真是觉得纳闷之极,为什么件件事都有这个叫李幼仪的学生? 调取南戏体育馆门口的监控录像,发现李幼仪于半夜12点40分左右走出校医院,穿过北校门的门口的石子路,监控录像就找不见了。求助于北校门对面小商品电子城的监控录像,只能隐约看出李幼仪走出了北校门,在案发的宝马车旁边站了约莫15分钟,随即回到校园。 视频中的李幼仪脚步虚浮,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正在梦游。李幼仪自己也承认她自从被韩永怡他们那伙人欺凌后,几日来一直有梦游的毛病,同学何奕叶曾经就在白天看她梦游过。 邢松立即传唤了李幼仪,急切地问她:“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或是听见什么?” 李幼仪迷茫地回忆了一下,把噩梦中的情形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对于自己居然真地去过案发现场的事实,根本全然不知。 局里的法医解释说,有的梦游症患者在熟睡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突然爬起来胡说几句,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烧起饭来;或跑到外面兜了一圈后,又回来睡在床上,待到次日醒来却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老人说不能随便去叫醒梦游者,否则梦游者会灵魂出窍,甚至会就此疯癫。事实上,梦游者很难被唤醒,即使被唤醒了,他也不会发疯,只是感到迷惑不解而已。 但是像李幼仪这种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巧合至极地出现在案发现场,从校医院到宝马车将近800米的距离,她居然可以有条不紊地走过,全然没有被惊扰,可以说是跟中了双球彩一样罕见,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了。 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第14章 凶案模拟 李幼仪回到寝室,拉上窗帘,把自己锁在黑乎乎的小空间里,惶惑的内心却没有得到一丝镇定。 韩永怡,居然真的死了! 李幼仪到此刻还是难以相信。回想起自己那日信口对她说的话,不禁后怕不已。难道自己真是一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吗?还是说,她的死只是一场巧合? 那么鲍斐呢?杀害鲍斐和韩永怡的会不会是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血海深仇,使得凶手在短短几日中连续对两名女孩下手;这沾满恶与鲜血的死亡之鞭,下一刻又会抽到谁的身上? 她捂住脑袋,真的、真的好怕。梦游是自己最近才新添的毛病,监控录像所记录的梦游轨迹固然是事实,但是她自己在梦里的那些感受也绝非虚假。 在梦里,有一双手,牵引着她来到死神降临的地方。那手的触碰是那样地真实,以至于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种感觉,每逢死亡和悲剧降临之时,就会准时出现。 难道我真的拥有预知生死的能力吗?李幼仪怔怔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胎记,此刻的它,更像是死神的戳记,贪婪而邪恶地吸食着人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活着的人,带来可怕的不幸。 死神,你下一次降临在哪里? 幸福的憧憬早已面目全非,而丧钟,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敲响。 …… 掌握了多番毫无头绪的线索之后,刑警队长邢松决定对凶案全过程进行一次模拟。 所谓犯罪模拟,就像戏剧演员在舞台上演话剧一样,通过犯罪现场收集到的各类证据,结合相关事实,对犯罪者的犯罪过程进行合乎逻辑的猜想、重现,从而理清思路,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侦查线索。 犯罪模拟地点就是案发的宝马车内,邢松扮演凶手,痕迹专家贺凡扮演富学谦,一名叫周岑的女警扮演韩永怡,李幼仪扮演她自己,陈老头扮演自己。 陈老头是个倔脾气,听到警方要求自己配合制造凶案模拟,立即信誓旦旦地表示全力配合。李幼仪不是学刑侦与法律专业的,对凶案模拟的概念一无所知,迷茫地问道:“我该做什么?” 邢松回答:“再梦一次游。” 痕迹员贺凡为人和蔼,满脸堆笑地安慰她不要紧张,一会儿只要配合着做好重建过程就好。李幼仪打开手机想问问岩儿姐该怎么做,贺凡正坐在旁边,眼尖一下就扫见了“白警官小哥哥”的号码条。 李幼仪登时脸红尴尬,贺凡皱起眉头,不依不饶地问道:“哎呦,小妹妹,我也认识一个叫白引的警官小哥哥。你说是不是一个人呢?” 李幼仪小声说:“贺警官,我这样的备注纯属为了自己好玩,你可不跟白警官说啊。” 贺凡喉咙里滚出一串笑声,“放心,白哥才不会在意这些。不过,白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小迷妹。” 贺凡问起她是怎么认识白引的,还没等李幼仪回答,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等等!我想起来了,刑队跟我说过,你妈是特警队的片玉,是不是?” 李幼仪觉得这位贺警官倒不像其他警察那样严肃,心里多了几分亲切,点点头,说:“前些日子南戏有个女孩失踪了,白警官找过我问话。” “白哥应该是你妈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你管他叫小哥哥也是可以的,”贺凡摸摸下巴,啧啧叹道:“哎,白哥就是白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贺凡和白引都是警官大学的校友,贺凡比白引第一年级,学的是刑侦专业。当时警官大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引,此人打架霸凌堪称无敌,打校长、骂教授、喝烈酒,向低年级学生收保护费,一度遭遇退学警告。 李幼仪张大了嘴,不禁刷新了对白引的认知。这样的人,居然是……那个温柔正义的白警官? “没想到后来公安部门挑特警,老部长还就挑了白哥一个人去。”贺凡脸上一副洋洋得意劲儿,就好像他自己被选上似的,“我们那会儿都骂老天爷不长眼,可老部长说了,他还就喜欢白引身上那股野性。” 李幼仪笑了笑,“我怎么感觉,贺警官也是白警官的迷弟。” 贺凡和李幼仪交换了微信,他看了李幼仪的备注,噘着嘴说道:“别给我备注贺警官好不好嘛?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就当交个普通朋友不好吗?” 李幼仪一愣,贺凡直接抢过手机直接自己修改备注为“白哥后援会会长”。 李幼仪:……?? 凶案模拟正式开始:这天晚上,校花韩永怡因为论坛上的流言蜚语心情倍感烦躁,决定这段时间暂时少与富学谦见面。但她拗不过富学谦,便采取折中意见,在宝马车中二人约会。 宝马车就近停在南戏北大门口500处的地方,韩永怡坐在宝马车里涂指甲油,一边等候富学谦,打算完事过后直接回宿舍休息。半夜12:30左右,富学谦由私人司机送到北校门口(此为富学谦自己所言),并与司机约定40分钟后再过来接他。 富学谦打开车门,二人在副驾驶进行了一番云雨。同时12:40,住在校医院的李幼仪开始梦游,经过体育馆门口的摄像头,穿过林子石子路,走出北校门(此时校门口值班亭的陈老头已经睡下,并未发现她走出校园),来到韩永怡的宝马车旁边。 韩永怡和富学谦正在宝马车里打得火热,都没注意到有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在车尾巴后面站着。 李幼仪看见了车里的两人(她说自己在噩梦里看见了,实际上宝马车贴的事单面透光膜,当时她所站的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约莫1:30左右,富学谦穿衣服,将手中的香奈儿戒指送给韩永怡,随即离开。 韩永怡被亮花花的珠宝迷得眼冒金光,根本没注意到宝马车门漏出一条小缝儿。 此时藏在暗处的凶手走上前来,直接进入了宝马车内。随即锁上了宝马车。或许梦游中的李幼仪为车身所挡(存疑),凶手同样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凶手或许是韩永怡认得的熟人(李幼仪说她噩梦里的韩永怡很惊恐,另外尸身的面部表情也极为狰狞恐惧),上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制住了浑身腰腿酸软的韩永怡。韩永怡大呼大叫,但凌晨一点根本的街上根本无人,没有得到任何救援。 凶手杀人之心坚决,在放平的副驾驶上把安全带拉到了头,随即用右手在韩永怡脖子上缠了至少三圈(根据现场安全带卷折痕迹来看,凶手惯用手为右手),然后借助车体的力量勒死了韩永怡。整个过程利落、残忍。 随即凶手清理现场,下车,按照之前设计好的路线隐没在黑暗中。与此同时,李幼仪鬼使神差地往回走,就好像一个看戏的人目睹完了整出戏散场一样。 贺凡、李幼仪、陈老头等人相互配合,凶案现场重建严肃而严谨,除了一些小细节尚存疑惑,基本可以对请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对凶手进行画像。 凶案现场并没有发现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香奈儿戒指,很明显,凶手把它带走了。但是,根据现场重建结果,这起案件又不像是单纯的劫财。 联系上一起礼堂吊女案,两起案件之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是要并案处理,还需更多的证据支持。等待市公安厅的犯罪心理专家完成对凶手的画像,或许事态会有新的进展。 重建完成后,刑警队长邢松站在事发宝马车前支颐良久,陷入深深的沉思。 贺凡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了?不是挺顺利的吗?” 邢松闭上眼睛,右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我觉得,凶手当时看见李幼仪了。” 第15章 忧伤 眼看着离《剧院幽灵》公演的日子越来越近,女主角韩永怡却在这个关口出了岔子。辅导员王玉找来李幼仪,问她愿不愿意接手女主角克里斯汀一角。 李幼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玉导,女主角本来就应该我演啊。” 玉导脸色一僵,“前段时候你受委屈了。现在公演为重,咱就不赌那口气了好不?” 前段时间李幼仪历尽艰难才在校戏剧做出点成绩来,不想却被韩永怡一朝夺去,说不介意是假的。如今韩永怡惨死,女主角的位置空了出来,她反倒不想当了。 李幼仪低下头,“玉导,你还是找别人来演女主角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背女配的台词,练的也是女配的动作、神态,忽然要改,可能会不适应。……我没有说气话,我说的事真心话。” 玉导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放在嘴边抽。 从这个女孩眼中的忧伤中就可以看出,最近发生的太多太多事情,已经把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磨得平庸颓靡,甚至不敢再去做出新的选择了。 接连两个女孩的惨死,岂是一个人的忧伤,更是南戏的忧伤啊…… 李幼仪告别了玉导,心里面还是感觉憋屈。现在距离公演的时间只有五天了,谁演女主角都无所谓,甚至没有心情去关注。演出前的排练被两桩凶案搞得一团糟,她已经不期望得什么奖了,能完完整整地把整出《剧院幽灵》演下来就很好了。 有一条咬人致命的毒蛇正藏在南戏之中,时时刻刻吐着信子,准备捕获下一个牺牲品。她只希望鲍斐没有白死,那个藏个黑暗中嗜血的恶魔可以早日暴露于阳光之下。 下午排练的时候,系里1816班的钢琴才女于佳文过来报道,她就是《剧院幽灵》的新任女主角。于佳文170的个头,高高瘦瘦的,一头半长发染成恰到好处的琥珀色,浑身透着优雅和知性的气息。 周晏辰仍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有好几次都故意避开李幼仪的目光,好像还在为那日被人往脸上撒尿的事情耿耿于怀。 李幼仪也没心情认识什么新朋友,只是淡淡寒暄了两句,随即就开始机械化地对词。 于佳文的唱功、演技都不错,台风也不知比娇嗔嗲气的韩永怡好了多少倍。李幼仪在舞台上跟她演闺蜜戏,虽然依照的是写好的剧本,但她能感受到于佳文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 下了场于佳文找她来攀谈,还把自己从家带来的小寿司送给她吃。李幼仪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口,随即借口有事走开了。 不是她太冷淡,如果早些遇见,或许她们之间还能成为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李幼仪不敢了。 孙思溪、鲍斐、韩永怡,哪一个不是她身边的人,在短短半个月之中先后遇害,死于非命。而她自己,好像一个被恶灵诅咒的人,死神,就像午夜最可怕的梦魇,会在任何不经意的时刻降临。 她有时甚至在想,如果那些死去的人没有遇到自己,会不会此刻还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欢笑,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墓穴中慢慢腐烂、任虫蚁啃食? ------------------------------------- 傍晚时分,学校挨着街心公园的一处矮墙忽然抖了一抖。李幼仪当时正坐在墙下的凉椅上发呆,陡然间被墙头的动静惊到了,却见绿油油的爬山虎中钻出一个脑袋来。 那人带着个蓝耳钉,痞里痞气的,李幼仪前几天刚刚与他见过面——正是韩永怡的那个江湖大哥韩少。 李幼仪脸上的青肿才刚好,以为这家伙又来滋事,手上的书本扔一边就要喊人。 “别喊!”韩少费劲儿地撑在窄窄的墙头,脸上罩了一层土黄,全然没有前几天那般神气的模样。他爬墙累得满头大汗,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李幼仪,“我没有恶意的!我保证!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还敢翻墙进校?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李幼仪心中警铃大作,手中捏紧了保卫处的电话,“我告诉你,前边那座岗亭就是保卫处,刑警也在校园里巡逻,我劝你还是……” 李幼仪这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韩少重重地摔在墙壁下面的花圃里,门牙朝下,喝了一嘴烂泥。他那破洞牛仔裤本来就又脏又臭,经过这么一撕扯简直变成短裤了。 “哎呦——”韩少吐了好几口吐沫,呲牙咧嘴地揉着腰,“我说,你怎么不来扶本少一把?” 李幼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走。 “等等!!”韩少想喊住她却又不敢放开声音,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妹子!那天是本少的不好!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他妈该死!” “谁是你妹子。”李幼仪皱了皱眉,脚下反而加快了。 他大喘着粗气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紧着忙着赶上来拉住李幼仪的胳膊,“妹子,就算我求你了!我给你道歉了!妹子,你就原谅我吧!” 李幼仪被他缠得实在无奈,转过头来,看这人衣衫褴褛,一脸烂泥,跟个八天没洗澡的臭要饭的似的,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差点笑出声。 他见李幼仪终于停下脚步,稍微松了一口气,“妹子,那天真是我不对。我他妈鬼迷心窍,居然敢打妹子。今天妹子该多少就多少,全他妈打回来,我就站在这儿,绝不哼一声。” 李幼仪甩开他的泥手,冷然说:“现在警察到处都在找你,再不滚的话,我就喊人了。” “妹子,你说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吧,”他脸上斑斑点点的,露出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们学校安保也真够厉害的。我一路爬墙到这里来,肋骨都快折了,还差点被保安给电死,这才见你一面。你不要老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嘛,就算本少求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李幼仪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家伙烦死了,前几天他还帮着韩永怡揪自己头发,怎么今天态度来个360度大转弯,自己反倒成了他妹子了? 他坚持拉着李幼仪在凉椅上重新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地上,“妹子,今天我过五关斩六将过来见你,一来是跟你赔不是,二来是求你原谅我和苍蝇他们。” 李幼仪拧着眉头,“这两件事不是一件吗?” “不是!”韩少摘下他脖子上的烤瓷狼牙,“今天当着这颗牙的面,妹子要是原谅我了,就打我一个耳光。” 这家伙又在摆弄什么中二的江湖仪式,李幼仪实在不想跟这帮不良少年扯上关系,只敷衍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第16章 直觉 韩少不同意,坚持要李幼仪扇他一耳光,两个人才算平了。 李幼仪想起这家伙那天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一小缕头发都被他扯下来了,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这时候既然送上门来,自己又何必推辞这报仇的机会? 当下,“啪”地一声,爽快地给了他一耳光。 “痛快!”韩少倒吸了一口气,“真痛快!妹子,还有吗?” 李幼仪简直气结,站起身来,“好了,你我之间平了。我要走了。” 韩少一下子蹦起来,一把拦在她前面,“别啊,妹子!你就先别走,行吗?算我韩邱求你了!” “寒秋?”李幼仪脚步一滞,“你不是叫韩少(shǎo)吗?” “拜托!那是韩少(shào),韩大少爷的意思!我大名叫韩邱,姓韩的韩,姓邱的邱。”他满脸堆笑地扶李幼仪重新坐下,“妹子,您尊姓?” “我叫李幼仪,别管我叫妹子。”李幼仪闷闷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韩邱干脆坐在地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说道:“幼仪妹妹,你……你真神了。那天你说,你说韩永怡快死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李幼仪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无缘无故地缠了自己这么半天,原来是为了韩永怡的死讯而来。那天她胡诌说知道韩永怡的死期,纯属一时权宜之计,顶多也就算咒她一下,有哪里真有什么预知生死的本事? “幼仪妹妹,你真会看面相知生死?”韩邱低下头絮絮叨叨,手指在地上不停地画圈圈,“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我也跟你道过歉了,你以后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李幼仪这才明白,他怕是自己会诅咒他,这才不惜冒险闯入校园亲自道歉。 诅咒?她真是又气又好笑,刚想跟他说自己那天只不过是胡乱言语,转念一想,这家伙是个不可一世的混混,要是他知道真相而恼羞成怒,那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李幼仪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下,“既然你认错态度积极,我就饶了你了。” 韩邱很使劲儿拍了一下掌,“爽!”随即又激动地说道,“那妹子你给我看看,我最近有什么喜事凶事的?” 还真把我当成算命的了?见韩邱那期盼的小眼神诚恳无比,倒不像是故意找茬儿。 李幼仪强行憋住笑,“放心,你惜命如此,肯定没事。” 韩邱也不敢那江湖大哥的派头了,巴巴还想再说几句,眼见着一个警察制服的人直冲冲地往这边走过来。 那是刑警队的痕迹员贺凡。本来他还没发现韩邱,可这家伙作贼心虚,“蹭蹭”蹬着爬山虎就要往墙上爬。 李幼仪喊道:“喂,鞋掉了——” “先放你那!” 韩邱宛若惊弓之鸟一般,顾不得多说话,连滚带爬地翻上了墙头。只听“砰”一声,直直摔了过去。 贺凡匆匆奔了过来,望着犹自颤抖的墙头一脸迷惑。 “这……” 李幼仪连忙打了岔,“贺警官!你找我有事吗?” 贺凡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也不知他明白了什么,“这墙……你有男朋友了?” “不是!”李幼仪就知道他想歪了,立即反驳,“就是一个,一个同学。” “我说嘛,有白哥这样的人物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能看上别的小生。”贺凡嘴角那两抹小酒窝一闪一闪的,“我跟你说啊,白哥……” 李幼仪脸上绯红,“贺警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贺凡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不过,看样子这正事也不用问了。” 李幼仪感到迷惑,贺凡解释道他是特意来看看她是否安全的。 经过昨天的凶案现场重建,邢松坚持认为凶手在行凶结束之时有可能看见了李幼仪。虽然李幼仪当时处于梦游状态,也不能记住凶手的脸,但却终究是现场的唯一证人。 这名凶手很可能就是之前杀害鲍斐的凶手,此人凶悍、残忍且杀人态度坚决,若是真发现了李幼仪,很有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对李幼仪下毒手。 所以,邢松才叫贺凡没事多看看李幼仪,绝不能容许下一名受害人的出现。 李幼仪听罢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我也有危险了。” 贺凡拍了拍她肩膀,“你也不用有什么精神负担。只是有这种可能。毕竟,凶手的身份一日不确定,任何准备都是有必要的。” 李幼仪点点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贺凡嘴角轻轻咧开,浑身散发着一股随和的气质,“无论什么都可以。你可以不把我当成警官,我就是一个朋友。” 李幼仪又沉吟片刻,终于突破心理防线,直言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凶手……离我很近。甚至,就在这个校园。” 不等贺凡搭话,“其实我也拿不出证据,我就是一种直觉。那个人……他熟悉鲍斐,熟悉韩永怡,甚至熟悉我的一切。他杀人,就好像死神随即掷下的骰子,看似没有逻辑的牺牲者,一定有着隐藏的链条。他已经杀了两人,但是他不会有罪恶感,他杀她们是有理由的。他心中有一个火山的爆发点,一旦有人触碰到,灭顶之灾就会降临。” “你在试着给嫌疑人画像?”贺凡沉吟半晌,“凶手,很有可能咱们都见过。” 李幼仪挠挠后脑勺,“警官,我哪会那个。我说的,不过是没事自己有感而发罢了。一定、一定有一根线,把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贺凡眼中少有地严肃起来,“幼仪同学,你说的,跟公安厅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画像很是吻合。虽然你只是一个大学生,一颗心却已相当敏感。” “真的吗?”李幼仪垂下眼帘,默默说了一句话,“但愿海波平。” …… 连续两起女尸案接连发生,破案刻不容缓。 以凶手如今的丧心病狂程度,他更像是在不断地杀人中摸索平衡,并且意外地得到了一种可与不可求的快意。如不尽快将此人归案,一定会有下一个无辜受害者。 如今有三个疑团笼罩,一是鲍斐临死前,李幼仪收到的写有“礼堂有鬼”的密码短信究竟是何人发来的?是一场巧合还是凶手出于凶手的某种邪恶目的? 二是就是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戒指究竟在哪里,难道戒指对凶手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三来就是凶手谜一样的杀人动机。排除了情杀、仇杀、夺财的可能,还有什么血海大恨令凶手造下这累累血债? 任何一个疑团破解都会给案情带来突破性的进展。为尽早破案,刑警队向全校师生征集线索,凡有线索者,无论大小,皆欢迎上报。对破案有重大贡献者,奖励人民币最高一万元。此布告一处,南戏师生上谏如潮,短短两个小时就收到了将近900多条举报留言。 有人举报自己的教授,说他常常假借论文改错之名骚扰女学生,存在不良倾向; 有个实验班的男生举报保洁阿姨,说那个女人常常在大礼堂的男厕所吸烟,还偷看男生如厕; 还有个匿名留言,举报自己的室友常常在宿舍看碟,还收藏女生的小内内。还有根本为了一万元瞎说。 邢松本想借助人民群众的力量广开言路,没想到举报内容五花八门,根本就是像闹剧一样,弄得人哭笑不得。 第17章 戒指与迷妹 校长最近正在整治学生宿舍乱象,正好看见了关于碟的那条举报,顿感震怒,立刻叫人去查。 尽管那条举报留言是匿名的,教务处还是查出看碟的男生叫张克凡,住在韵园6栋学生公寓,正好跟校草周晏辰是室友。 俱同寝同学反映,张克凡平时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学校分配的大衣柜从来不挂一件衣服,倒是改装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钩子,里面跟宝贝似地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女生衣服。至于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自然是他从女寝偷的。 除此以外,这家伙似乎还老是在半夜看电影。周晏辰他们都睡下了,他还把台灯开得贼亮,有时候还把动作片放出声来,因为此事被宿管大叔骂了好几次。 张克凡的网名叫:金钱美酒凯子与狗。人生理想是:做一名久睡成瘾的凉薄青年,享受渣男的寂寞。他常常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关系,他管漫画里一个粉衣小萝莉叫亲亲老婆。 教务处剽悍的学生管理员们,从他床下翻出整整两大摞小电影,五颜六色,声色俱全,鼻血狂喷。刑警队的警员还在旁边监督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有二名女学生跟他有过关系,其中一个还哭哭啼啼的。张克凡就是妥妥的渣男一个。对比之下,他同寝室的周晏辰,学习又好,唱歌又好,长得又帅,还那么高冷,简直是不可多得。 校长闻言震怒,没收了张克凡所有不良爱好物,并给了他一个严重警告的处分。张克凡大呼冤枉,此番公然处刑令他颜面扫地,他说他要到教育局去告学校。 周晏辰拦住他,并说道:“你知道你很烦吗?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孩会怎么样,他们的家庭又会怎么样,你有想过吗?” 张克凡一把将他推开,“你个臭傻,真虚伪。我的事是不就是你举报的?” 周晏辰也有点生气,“不是。但我也想。” 张克凡啐了一口,“亏我以前还把你当人看,原来是碰见了狗!人家往你脸上撒尿,活该!” 周晏辰脸色顿时阴下来,“你再说一遍。” 张克凡不说话了,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有什么好神气的。” …… 今天是省演之前的最后一次排练,辅导员领着全体演员来到省文化厅,提前适应适应了场次。 省文化厅是上个月刚新装修完的,配备各种先进设备,装有舞台三道幕,专门为南州重大演出而设。 只是舞台灯光比较有毒,照在人脸上特别显老。玉导坐在下面看完了整场,只能说排练效果不好也不坏,中规中矩。南戏演员中人人都透着一股颓靡劲儿,只有于佳文兴致十足,甚至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而其他学校,南州电影学院、东南美术学院……它们这些学校的演出均是精彩绝伦,有的学校演员服装是全手工定制,有的甚至请来了国家级演员作助演。 这帮人看见南州戏剧大学的牌子就开始指指点点,光凭他们脸上那种鄙夷和避之不及的神情就知道,不会。说什么好话。 玉导对排练效果不尽满意,跟大家强调:“最近咱们学校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外面也对咱们评头论足的。扳回咱们学校的名声,就看这回《剧院幽灵》的表演了,大家都要加油加油!” 全体演员也跟着喊了几句加油,随后玉导挨个发了润喉糖,给几个主演单独开了个小会,希望他们到时候能把全场氛围带动起来。 李幼仪嘴里答应着,心里却一阵发酸。同样一出戏,明明上几次排练鲍斐还活生生地伴在自己身边。如今终于登上这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之下,曾几何时的那个明媚笑颜却永远地消失在这人世间。 正当恍惚间,周晏辰刚好从舞台上走下来。一身纯黑色的披风,多功能厅的灯光零零碎碎打在他的两旁,天鹅绒面具露出的狭长双眼恰到好处,远远看上去真像独守古堡的王子。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李幼仪的目光,淡淡地往她看了一眼,随即甩开了。 一个小迷妹不知从哪蹿出来,从舞台下就拉住周晏辰的袖子,缠着他要签名。李幼仪看那小迷妹身上还穿着校服,上面写着“南师大附中”,估计还是个初中生。 小迷妹的热情像盛夏的太阳花一样,周晏辰人还在舞台上,被她缠得没法儿,只好暂时摘下面具走下高台。不想他身上长长的披风正好挂在一颗凸起的钉子上,人连滚带爬地翻了下去。 李幼仪差点笑出声。小迷妹脸上一团乱麻,大声嚷嚷着自己不该打扰男神,上前去借着搀扶之名对他上下其手。周晏辰站起身来看见自己衣服撕了一大块口子,脸色难看得跟冬瓜一样,名也不签了,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气冲冲地离去。 李幼仪回头一看,还好,多数学校排练完就走了,这般囧事没有多少人目睹。难得周男神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她真后悔没拍下来做个动图,到时候发学校论坛,那点击量肯定爆表。 小迷妹失魂落魄地看着空荡荡的舞台,默默抹眼泪哭泣。李幼仪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忽然看见音响旁边的台阶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居然是枚戒指,而且是香奈儿的戒指。 她顿时浑身一凉,却又不知凉从何说起。 韩永怡死时从现场消失的那枚戒指,就是香奈儿的。 李幼仪问是否是小迷妹遗失的,小迷妹摇摇头跑开了。地上戒指掉落的位置正好有一块被扯下来的天鹅绒,证明这戒指是刚才周晏辰不小心遗失的。 这枚戒指是不是那枚戒指? 李幼仪的心被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购买香奈儿戒指有多少人,周晏辰或许也买了一枚,即便跟韩永怡的那枚完全相同也证明不了什么。 可学生会明明说过,周晏辰的家庭并不宽裕啊……这枚戒指的身价,至少也要三万多元。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跳出她的脑海,令她浑身一颤。 要是周晏辰杀了鲍斐跟韩永怡呢? 第18章 化妆间内 虽然知道拾金不昧的道理,但是李幼仪还是不愿把这枚戒指交给辅导员。 在她心底,总隐隐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或许不久就可以帮死去的鲍斐报仇雪恨……如果可以,她更想把它交给刑警队。 可是现在,一枚戒指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 …… 第二天公演南戏抽到的号码牌是19,化妆间大概只有50分钟左右,玉导最后给全体演员鼓了鼓劲儿,鼓励大家千万不要紧张,另外唱不上去的高音就不要唱,否则出现破音的情况更是尴尬。 李幼仪的戏份不重,妆也很简单,因为心里也不大紧张。倒是一向自信的于佳文坐卧不安,来来回回地背着自己的台词,口红还用错了色号。 周晏辰正在试他“化装舞会”那一节的服装,一个红发骷髅从试衣间走出来,映照在化妆间的镜子里,一面镜子再反射到另一面镜子里,人人眼底都是失去血肉的骷髅,直至所有的地方都充满一种诡异的死亡气息。 眼洞里是模糊的猩红,牙齿是森森的白骨,鼻子处是一个狭长的三角形……好可怕的一只鬼!恍惚间这里不是化妆间,而是血光漫天的炼狱修罗。 也不知谁率先喊道:“好!效果不错!”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衣服设计得也太可怕了云云。 李幼仪看那红发骷髅渐渐向自己走来,恍惚间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神的存在,或许就是这样一副可怕的容貌吧。 下一秒,红发骷髅的眼洞中迸发无比恶毒的目光,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李幼仪浑身炸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见周晏辰已经开始脱下红发骷髅的装束了。 化妆师轻轻把她的脑袋扳了回来,“就算周晏辰再帅你也不能总盯着人家看吧?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花痴。” 李幼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你哪里知道。” “我可是听说,周男神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去勾搭人家。” “为什么?” 化妆师给她打了两笔眼影,放低了音量,“好像是人家的戒指丢了。今早他来文化厅第一件事就是找服务台报失,不过好像也没找到……” “戒指?”李幼仪听到这两个灼热的字眼,情不自禁地心中一紧,“什么样的戒指?” “不知道。据说挺贵重的。不过他也是跟服务台问了一嘴,也没跟辅导员说,也没跟这里的工作人员说。诶,要我说,一准是被他的小迷妹们拿走了,直接报警算了。” 化妆师还在喃喃说着,李幼仪却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她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物,各种可怕的联想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地把嘴上的口红舔没了。 “李幼仪!”化妆师大声嗔怪。 道具组正在进行最后一次道具检查,本来剧场就是新装修的,道具方面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时有个跟花孔雀一般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进后台,定睛一看,正是这几日深陷风波的张克凡。他因为受处分的事跟舍友周晏辰闹了意见,两人谁也看不起谁。在《剧院幽灵》中,他饰演被周晏辰杀死的剧院工人。 化妆师瞥了瞥嘴,阴阳怪气地吐槽道:“这家伙身上背着处分,怎么还厚着脸皮过来?” 李幼仪无奈说道:“没办法,一时也找不到演员。” 张克凡嬉皮笑脸地跟于佳文搭讪,好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变出一朵玫瑰花。于佳文起初不屑,随即也被这样的小把戏唬得眼前一亮,张克凡借此攀谈起来,宛若一个中年油腻情场高手。 化妆师摇了摇头,“有些人表面上送你玫瑰花,实际上只想要你的衣服。” 介于之前南戏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案,邢松队长在省文化厅布下了控防,全面负责本次的安保工作。本次来此的观众、演员足足有一千之数,若凶手意图也混在其中,制造恐慌,从而导致事故,那将是一场不可预计的灾难。 另外,根据邢松队长之前的推测,若是凶手意图对韩永怡一案唯一的证人李幼仪下手,很可能会挑选这样容易引起骚乱之地。敌暗我明,虽然已排除文化厅存在爆炸物的可能,还是难以确定凶手会以什么古怪的方式下手,不得不令人如履薄冰。 另外,还有一位特殊嘉宾来到了现场。 贺凡完成自己的布置,径直来到了后台。从帘子后看见一个身穿复古妃色短纱的少女,打着薄薄的腮红,正是已经化妆完毕的李幼仪。 贺凡朝她招了招手,随即又退回到了帘子中。 李幼仪有些疑惑,追了上去,“贺警官?” 贺凡脚步不停,回头催着她说:“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幼仪看了一眼表已经9点30了,“我快要上台了,到底要见什么人啊?” “戏可以先不演,但这个人你一定要先见一见。”贺凡眨了眨眼,语调里带着兴奋,拉着她又加快了脚步。 一阵清风吹拂,两人径直出了化妆间,但见有个蓝白衫的男子叉手站着,听闻后面的脚步声,说道:“贺凡你又搞什么名堂……” 白引警官? 李幼仪喜出望外,绞着裙角叫道:“白警官!” 白引一惊,随即浮现淡淡的笑颜,“你来了……我在省厅开会,正好听说你们有演出,就过来了。” 贺凡嬉笑补充道:“白哥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白引手肘迅速地戳了下贺凡,“你别听这家伙胡说。这衣服……” 李幼仪低头看了看,立即答道:“哦,这是一会儿演出的戏服。” 白引咳了一咳,“嗯。好看。” 李幼仪脸飞上一抹红。在他眼里,自己穿这皱巴巴的戏服,也好看吗? 贺凡笑嘻嘻地解释道:“白哥夸人,想来只有好看一个字眼。人家大姑娘羞羞答答的,就不能多加几个形容词吗?” 白引喉结蠕动了一下,甩给贺凡一个伶俐的小眼神。 贺凡这家伙也不知明白了什么,拉着白引和幼仪坐下,自己却不坐,“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哎,你……” 白引望着贺凡离去的方向有些无措,随即说道:“哦,幼仪,你要是忙的话,也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会在下面看你表演的。” “不不不,”李幼仪手忙脚乱地摇头,“白警官,不用急。我不演女主角,妆也化完了,不用着急的。” 白引微笑着点头,“不穿警服的时候,叫我白引就行了。” “哦,白……引。其实你能来,我真的,真的挺高兴。”李幼仪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对了,白警官,你的的局里的,我是说局里的那些任务,都还顺利吧?” “嗯,有些棘手。”白引眉头的忧色一瞬即逝,随即笑意漾起,“不过忙里偷闲来看场演出,也是不错的。” 李幼仪不敢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只难为情地嗫嚅道:“白警官,其实我们演的哪能叫演出啊?就是学校里学生的一些小耍小闹……你别见笑就行……” “不会。只要是你演的,我都会看。”白引下巴微抬正好沐浴在初夏的骄阳里,向她伸出右手,“我们一起去看吧?” 第19章 公演 李幼仪兴冲冲地回到后台,手舞足蹈,迎面差点撞上玉导。 玉导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高兴?哎呦,这是谁给你化的妆,怎么打了这么多腮红?” 李幼仪张口结舌,一想到白引警官就在台下看自己演出,她就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知道就应该选一件漂亮点的戏服,早知道就把台词背得再熟一点,早知道……诶,白警官要是提前告诉自己该有多好。 玉导教训道:“别老冒冒失失的,上了舞台可就是现场直播,一点小小的错误都会毁掉整个演出。” 李幼仪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想着一会儿怎么才能让自己更出彩一点。 公演马上开始,所有观众入场完毕,省文化厅能容纳1000人的多功能厅座无虚席,甚至有的学校制作了自己的灯牌和应援棒,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音乐剧按照之前抽好号码牌演出,观众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有的同学还站起来为自己喜欢的演员呐喊。 李幼仪掀开帘子偷偷瞄白引,只见他倚在靠背上,两眼一直注视着舞台。眉头时不时微微拢起,似乎还不是很能理解这群新兴人类演的内容。 他看得好认真……李幼仪心里砰砰直跳,自己一定要加油! 大幕缓缓拉开,一阵毛骨悚然的虚幻男声缓缓传来。身穿黑色燕尾服、头带面具的魅影藏在暗处,如同猫头鹰的眼睛,窥视着灯光下的每一片影子。他是地下迷宫的“幽灵”,也是礼堂的幽灵。 人们违抗了他的旨意,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将会降临到歌剧院的头上。他将鲜血和生命平息自己的怒火。 周晏辰独有的唱腔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此前并未跟于佳文合作过,但二人却心有灵犀般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奇特的二重奏。 昏暗的蓝光笼罩着整个舞台,每一个节奏都如同耳边恶魔的低语,回荡在窒息的多功能厅里。观众屏气凝息,忘记挥舞手中的荧光棒。 观众渐渐沉湎于歌剧魅影所带来的恐怖,李幼仪下台飞快地补了一下妆,全剧的第一个小高点即将来临。 相比于周晏辰和于佳文的进退自如,李幼仪显得有些紧张。雨点般的舞步落在剔透的黑石地面上,舞裙圈圈飞转,李幼仪浑身每一根肌肉都在使劲儿,高音唱得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四面八方的聚光灯把她晃得睁不开眼,巨大环绕音效效果下,她只能隐约听见台下的哄闹声。她能感觉到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歌舞,每一个人都对舞台注以疯狂的热忱。 身边的男伴轻轻挽住她的手臂,一个微步转体,两人呈圈圈对峙着。李幼仪抬头以欢喜、热烈的目光望向男伴,幽蓝色的灯光把他映得诡异虚幻,极为不真实。 李幼仪感到一丝异样。她脚下飞快地变换着各种角度,却始终看不清这位男伴的脸——仿佛灯光也随之变幻。她的这位男伴,始终带来幽深的阴影。 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袭上心头。李幼仪再也顾不得脚下舞步的优雅,冒险转了两圈,直接倒在了对方怀里。这回她终于看清了男伴的脸——他带了一张黑色的面具,优雅得像黑暗的王子。 他不是《剧院幽灵》的演员。 可是没听玉导说要临时换角啊。 男伴的唇间无笑亦无悲,稍作停顿后,领着她重新起舞。他跳跃于舞台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宛若黑色的音符,独舞,具备了世间可以想象的一切美感和韵律。 台下一片哗然。 那个人是谁? 恍惚间,男伴的舞步停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脸上的面具,唇间挂着恶魔般得意的阴笑。李幼仪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也被黑暗的空洞所吸引,本该说的大段台词都被抛在了脑后。 周遭嘈杂的音乐停止了,男伴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 “幼仪——” “——跟你说过,礼堂有鬼。” …… 台下的白引看着李幼仪跟魔怔一样,也不管剧本安排,就自己在那手舞足蹈地乱舞,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倏地站起身来,顾不得身后观众的埋怨,飞快地往舞台冲去。 然而他还没有到,李幼仪缓缓闭上眼睛,犹如一朵凋零的百合花般倒在黑暗中,与此同时,“啪”,所有的灯都灭了。 诡异的音乐继续,目之所及一片黑暗。骚动的观众犹如烧开的沸水,一下子炸开锅了,谩骂声、哭喊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想到新建的多功能厅会出现如此突然的停电事故。 但是,这一切的哄闹都被来自于舞台中心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穿散了。 有人死了。 ------------------------------------- 南州25所学校戏剧公演日,发生了一场影响恶劣、社会破坏力极大的凶案。 顺序号为19的南州戏剧大学公演剧目《剧院幽灵》时,忽然全场停电。随即一具热乎乎的尸体从舞台天幕上吊了下来,黑暗之中吐舌凸,引起了观众们的慌乱。 吊死者正是剧目中的演员张克凡,南戏三年级学生。刑警队的邢松队长及警员们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凶案的全过程。吊死鬼出现后,潮水般的观众哭着、喊着、踩烂门框,争先恐后地从文化厅冲出来,有十几个人都在混乱中受了轻伤。 多功能厅中到处都是鞋底子、饮料瓶、呕吐物,鲜花被踩成烂泥贴在木地板上,到处皆是一片狼藉。 这已经是近期邢松等人接到的第三具尸体了。真的,真的,已经到了心里接受的极限了。 吊死的尸体眼睛圆瞪,晃晃悠悠地飘荡在舞台正中央,礼堂黯淡的灯光映在尸体的脸上,处处皆透露着一种可怕的诡异氛围。文化厅的几个保安早就吓傻了,战战兢兢地守在警戒线之外,眼歪嘴斜被吓得语无伦次。 警员完成对现场的拍照工作后,法医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解下。 邢松带上手套翻过警戒线,在多功能厅的天幕走廊细细查看,硕大、空洞的一排排座位变成死气沉沉,就像一座巨型的坟墓。 死者生前应是正在此处备演。不知为何,被一大长段粗麻绳绕住脖子,随即从近5米高的天幕走廊跌下,巨大的拖拽力之下,被麻绳活生生吊死。 麻绳一端以3根粗铁钉固定,另一端空放在天幕走廊上。令人奇怪的是,这根麻绳根本没有任何支撑或固定作用,就是空放这儿。 邢松叫来了保安处长和南戏的辅导员王玉,问:这里有没有监控? 保安说:监控有,但是天幕这里光线太暗,可能看不清。 邢松问:这根绳子是干嘛的?谁放的? 王玉:是旁遮普套索。 邢松:那是什么? 王玉:就是剧本里的道具,本来是要吊假人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邢松:凶手一定就是你们学校的人。 第20章 白夜行凶 死者张克凡,男,22岁,南戏音乐系三年级学生。死亡原因是头颈折断,死亡时间《剧院幽灵》第二幕开始的时间。 死者张克凡扮演《剧院幽灵》中的角色剧院工人。按照剧本,张克凡所饰演的角色被男主角魅影吊死,魅影为了宣泄愤怒,将他的尸体吊在天幕下以示恐吓。案发前一刻,文化厅忽然不明原因地停电,迫使演出的中断。 粗略还原事发现场,停电之时,张克凡应该正拿着道具娃娃准备放在套索上,然后等待音乐停止,将其放下舞台,用以代替自己的尸体。 然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张克凡失手脚下打滑,娃娃被扔到了一旁,自己的脖子被麻绳缠住,跌下天幕走廊,在巨大的牵拽力和自身体重之下急性休克而死。 由于死者的脖颈位置被套了三圈,若是死者因脚滑意外被吊死,断不会形成三环索圈。因而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黑暗之中在后面套住了张克凡的脖颈,打了三圈(右手),随即将其推下天幕走廊,致使死者死亡。另外,天幕走廊地板以磨砂地毯铺就,死者意外打滑吊死的可能性更小。 现场仍然没有发现可用指纹、鞋纹,根据多处细节表示,最近的这三起凶杀案,很有可能是一人作所为。 较前两案相比,凶手的犯罪手段升级。他越来越丧心病狂,已经不满足杀死受害人那么简单,追求有社会破坏力的杀人手。在1000人和警方面前杀死了受害人,是他炫技的体现,也是他对自我能力的一种病态肯定。 调查死者的身份,或许能帮助溯源凶手深层次的犯罪动机。死者张克凡,生前与人无大交恶,无负债情仇等纠葛。南戏校长反映,张克凡因为收集女生衣服、看黄碟等不良爱好而被同学检举,校学委会给了他一个校级处分。 本来他应该闭门思过,奈何省级剧目《剧院幽灵》公演在即,实在找不到合适代替他的演员,这才叫他也跟来了。没想到,悲剧就发生在舞台上。 《剧院幽灵》的多数演员并未受伤。邢松挨个走访了参演的学生,其中扮演魅影的周晏辰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刚刚停电之时,正在天幕入口备演的他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差点把他脸上的面具撞掉。 警方对于周晏辰的证词真假难辨。调取舞台监控录像,浅紫色昏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身披黑色塑料袋(从录像中看来如此)的人缓缓走上舞台天幕。待他接近张克凡之时,张克凡有回头看见他,但并未有过多的动作或惊恐的神情。 随即大厅停电,摄像头在一阵马赛克之后转为夜视模式,可见身披黑色塑料袋的人如警方所设想的一般,趁张克凡骤然失明手忙脚乱之时,用绳索死死套住他的脖子,然后一脚踹下天幕走廊。张克凡颈部严重骨折,哼都没哼就断气了。 从监控录像中来看,饶是凶手以黑色大塑料袋包裹全身,仍可看出凶手是一个身高175-185cm之间,体态匀称的人。他短暂的行凶过程完成之后,迅速地消失在幕布之中,并带走了身上所穿的黑塑料袋。 许是为舞台巨大的二道幕所遮挡,监控全程没有发现周晏辰的踪影。 省文化厅保卫处迅速对厅内供电系统进行检修,发现只有东南女厕所门口的地下阀门处,被人多接了一根地线。那段电路本有分担电流的功用,接地线后相当于被整体拿去,致使其余电路不堪重负,熔断保险丝,从而导致暂时性停电。 检修工人称,文化厅的装修刚刚完成,很多零件、组织还没来得及全部撤去,因此这一处的电箱没有上锁。 可以肯定的事,凶手是一个熟悉省文化厅环境,熟悉南戏剧目表演,还懂得一些电工知识的人。 案情又是毫无头绪,但真相又好像呼之欲出。这两者之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 怎样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贺凡正负责现场的取证、痕检工作,邢松把监控录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他不相信,一个沾满鲜血的恶徒,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凭借一个黑塑料袋逃之夭夭?他的职业尊严绝不允许! 经过多番走访,现场有工作人员说停电之前,舞台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时《剧院幽灵》正在上演一个很火热的误会场面,在场的演员很多,都在整齐划一地和舞伴翩翩起舞。可是只有一个叫李幼仪的女生不顾男伴的呼唤,像是梦游,又像是活见鬼一样自己摆着姿势,一圈一圈地跟自己跳舞。 她在剧中的男伴满是抱怨地说:“我去,她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她当时简直魔怔了,根本不顾剧本演,自己在那疯狂地跳舞。我怎么给她使眼色都不管用,我孤身一人站在台上很尴尬的好吧?我都有阴影了,以后再也不想演剧了。” 李幼仪当时在舞台灯光黑与白交界线来回跳跃,明灭不定的光芒在她脸上变幻不断。她的神色很奇怪又很复杂,有疑惑,有抗拒,似是沉迷于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那种感觉,像极了傀儡戏中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邢松和李幼仪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几乎每件案子都跟她有关,不由得不让人起疑。 在鲍斐被吊死的那件案子里,她是报案人; 在宝马车之案里,她莫名其妙地在案发现场梦游; 而在此案里,她又做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邢松怀疑此女在演出前使用过致幻药物,或有间接性的精神分裂症,想要给她做个血液毒检。然而警局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前特警队长片玉的养女,自小收养,从未听说有过什么精神疾病。若是贸然动她的女儿,恐怕脾气火爆的片队会把他这个小辈直接开瓢。 而且老师同学都反映,李幼仪此人平时性情温和,待人乐观,没有出入夜店的记录,演出之前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食物。 此时贺凡推测道:“刑队,前两个死者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另一个也是她身边的人。李幼仪一个普通的寄宿学生,如何能承受这接连两桩血案的打击,恐怕一时情绪起伏也是有的。况且当时舞台上人员众多,她要是把别人认成了舞伴,或许也会造成这种情况。” 目前也只有这么想了……邢松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正当迷惘之时,贺凡接了个电话,随即对邢松说道:“白哥在三楼休息室,叫我们过去一趟。” 邢松浑身一抖擞,“你说谁?白引?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凡叹道:“白哥说女孩正在他那,他有话跟你说。” 第21章 死亡的样子 邢松急匆匆地赶上三楼,但见白引正叉手站在休息室外。 对方抬起眼睛看自己,眼中有种难以察觉的凛冽暗光。邢松跟特警队的人本来就不熟,又碰上这样一位冷面角色,嘴一干,不知该如何开场。 贺凡率先走过去,“白哥!刑队来了。你不是说又话要跟他说吗?” 白引冷冷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刑队,你认识这个吗?” “这……”邢松眯起眼睛,沉吟道:“戒指……我前两天处理的一桩案子里曾经有个凭空消失的证物,就是枚戒指。不知这枚是不是那一……” “就是那枚。”白引打断道,“你们要怀疑的幼仪同学刚才把它交给了我,还告诉我一些别的事。” 邢松大吃一惊,“什么?在哪里捡到的?她怎么能确定这就是那枚戒指?” 白引把戒指抛到邢松手上,“本来这件案子是你们刑警队的,我不该多插手。我只以群众的身份,像你提供一些线索,希望你能保密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邢松立即说道,“局里的规矩我自然懂,白队不必担心。只是,我们此行是特地来找李幼仪的,有些事还要找她问询,不知她在哪里?” “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们最好不要进去。她知道的东西已经全部告诉告诉了我,就由我来解答你们的疑问,好吗?”白引一边说着,一边扣上了休息室的门把手。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语调中却隐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好吧。”邢松小小叹口气,“白队肯襄助此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三人来到旁边的一件休息室,贺凡颠颠地给白引倒了杯茶,被邢松一瞪不好意思,又给他倒了一杯。 刑松盯着茶杯上缥缈的白汽,“白队,你怎么也在省文化厅?” 贺凡抢先答道:“白哥是来看幼仪妹妹的演出的。” 邢松有点懵,“幼仪……妹妹?”随即明白引是新任特警队队长,也是前女队长片玉一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李幼仪是片玉的养女,两家自然会亲些。 白引温了口茶,“例行开会。李幼仪只是告诉我,她猜出凶手是谁了。” 猜?邢松对这个字眼有些不满,“这是什么意思?” “这枚戒指,是排练的时候周晏辰遗失的。这是香奈儿今年的限量特别款,每一枚都会在内部有细小的标号,以示尊贵之意。富学谦送给韩永怡的那枚戒指,标号FLC,意为four leaf clover,幸运四叶草的意思。换句话说,仅此一枚。” 邢松沉默,低头来回翻看那枚戒指,“没想到白队还懂首饰。这么说,周晏辰很大嫌疑是凶手了?” “还没有证据链,不能如此说。你们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怪事,李幼仪跟我说,确实有个人在跟她跳舞。她还说那个人穿一身黑燕尾服,带着黑色的面具,舞姿优雅而自信。可是,所有演员中确实并无此人。” “所以——”邢松忽然敏感起来,“白队也觉得李幼仪存在某种幻想症?”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白引垂眸摇摇头,“也许真的存在天生第六感极为敏感的人,这次的事,也许是她的某种潜意识在向她示警。而且,据我所知,她的这种与生俱来的潜意识是十分灵验的。” 邢松沉默半晌,才说道:“想可以这么想,可是这不能当成法庭上的证据。对于这种玄乎的事,科学都没有解释,是很难说的。” 白引把茶杯轻轻转了一个圈,微笑道:“或许,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 李幼仪独自坐在休息室内,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就在刚才,一场演出的彻底失败,她身边的又一个同学的生命如流星般陨落。 到底还有多少苦难降临?到底还有多少恐惧令人战栗不已? 李幼仪痛苦地捂住脑袋。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都太可怕了。 她是天生的阴阳眼。谁都不知道,在舞台上那个与她跳舞的、别人看不见的人就是死神。 阴阳眼之类的事情实在太玄乎,真的很难跟别人解释。饶是白引警官那样温柔有耐心的人,她也花了好大功夫解释自己不是妄想症或精神分裂,她的这双眼睛真的可以看见那些跳脱于人类之外的东西。 七岁那年,她的亲身父母被人砍死了,她倒在血泊之中侥幸没死。从那以后,她眼视阴阳的能力开始觉醒,她可以看见身边的人所面临的灾祸,她可以看见死神带走人的灵魂的时刻。 今日,她与死神的又一次邂逅,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死亡的模样。 死神降临时戴着一张面具,看起来十分年轻、迷人且性感,他的形态中流露一种十分和谐的美,如当下所流行的所有明星一样,像年轻的诗人、优雅的王子。他的嘴角有一种对世间永恒之物的嘲讽,他的舞步中有一种令人战栗却又无法自拔的黑色浪漫。 死神带着她完成一舞后,大厅中黑暗降临。随即张克凡一命呜呼,他的灵魂已经被死神带走了。 和大多数通灵者一样,她虽然能预知灾祸的降临,却不能有丝毫干涉。命运既定的悲剧,爱与死亡编织的诗歌,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孙思溪如此,鲍斐如此,如今的张克凡也是如此。 究竟是谁杀死了他们? 她甚至怀疑,当初收到的那天“礼堂有鬼”的乱码短信,就是冥冥之中从另一个世界发来的。 礼堂里的鬼,你究竟是谁?到底是谁,与鲍斐、韩永怡、张克凡都有深仇大恨,那暗处蔓延的毒蛇,你的下一个目标又在哪里? 她抬起的手又颓然放下,一种对抗宿命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胸膛。死神笼罩之下,破坏、毁灭接踵而至,任何的灵魂任他采撷,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双手却被无形的绳子束在身后。 她的心底有一个疑影,在下一次无辜者出现之前,她必须要证实自己的疑问。 第22章 疑凶画像 三天后,省局犯罪心理研究厅的专家们把凶手画像报告发了过来。 自5月开始,南州戏剧大学接连有3名学生死于非命,经过警方多方分析,基本可以认定是一人所为。迄今为止,南戏人心惶惶,基本教学活动受到严重阻碍,各种谣言满天飞,事态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犯罪心理老专家们认为,凶手就是藏在南戏校园之中,或是极其熟悉校园环境,年龄在20-25岁之间男性。此人体格健壮,身高至少有175cm,面部特征及体态特征不详,惯用手为右手。 因为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好,对于其生理属性分析相对模煳。凶手很有可能平时爱看侦探一类的,或者对掌控别人生命有着一种变态的爱好。 犯罪心理专家建议把侦查重点放在凶手的心里画像中。根据已经发生的三起案件来看,凶手的心理特征耐人寻味。 首先,从社会关系来看,凶手未婚,和父母居住,但关系并不好。居住地物品拜访凌乱,环境肮脏,处于社会底层。 从凶手之前的犯罪行为就可以看出。他每次犯罪,都以简单工具(麻绳、安全带)勒死受害者,或直接借助舞台道具制造意外,并未出现过于复杂的现场,说明凶手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进行大量准备活动。 因为家庭关系告急,他很可能没有多余的钱,大张旗鼓地准备有可能被同住的人发现(父母、兄妹等)。他的家人脾气暴躁、古板、自私,文化程度低,不会对他进行劝解安慰,还会用更多恶毒的语言使他更憋屈。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必须他一个人承担。 另外,每次凶手行凶之后都能快速地消失,说明凶手极其熟悉南戏校园环境以及校园中的人,极大可能就是与受害人朝夕相处的熟人。 凶手有较高文化程度,在电工、物理学方面拥有一定的修养。不怎么关注社会动态,也不爱出门聚会旅游,但对南戏校园发生的一举一动极为关注,甚至对某些板块有特别的敏感。生活中,他朋友不多,为人随和且沉闷,但自尊心很强。别人若是触犯到他,他会用属于自己的、极为狠毒的方式报复回去。 凶手的心理状态存在病态的倾向。在犯罪心理专家们看来,凶手的心理素质并不好,至少在每次杀人过后,他都会有后悔、自责的表现,但这一过程极为短暂。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短暂的自责很快被沉重的生活悲剧打得烟消云散,他会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报告中分析,凶手心态不稳定这一特点侧面印证了凶手年龄并不大,他心理的扭曲很可能来源于他的家庭的悲惨经历。凶手很有可能生活在单亲家庭,或双亲不和,存在家暴行为,家人给他带来过难以忘怀的伤害。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家庭没有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归属感、幸福感,只像是沉重的桎梏,压抑他的性情,酝酿他的仇恨,每每一回忆起都会把他重新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家庭带给他的伤害很有可能跟情爱有关。从三个受害人的共同特点就可以看出。鲍斐痴迷男生,把男生当成自己猎捕的对象,甚至不惜跟同学在食堂约架;韩永怡和富商富学谦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把男女之爱当成一种交易;而张克凡在事发前正陷入女生衣服风波中,此人爱收集女生衣服,还喜欢在半夜看黄碟。 这三人无一例外地都做了跟情有关的事,无意或有意间接触到了凶手,并触及了凶手心中痛苦的敏感区。曾经的心灵创伤再度被无情地揭开,大大加深了他的挫败体验感,使得愤怒终于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也有可能以上三人并未直接与凶手有过接触。但他们暧昧的行为使得凶手触景伤情,像是一个导火索一样点燃凶手内心积蓄的愤怒,从而成了凶手眼中的“替罪羊”。此时的报复具有了广泛性,侧面体现凶手的成长背景极其阴暗。 凶手敏感、多疑、依赖性强、自我控制能力弱,本来就模糊的善恶观在一次又一次杀人的感觉中几近消失。情感容易激进,平时行事得过且过,容易犹豫不决。 三起案件中,女性占了两个,却均无性行为反常的因素。因此可以认为凶手对女性有一定的偏见,性冷淡或性厌恶,这与他之前受挫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家庭中,很有可能是姐姐或母亲一类女性成员行为不检点,在凶手幼年的时候,目睹了阴暗的场面,从而导致了今日的人格障碍。 凶手起初在善恶的边缘犹豫不决,经过几次杀人后,体验到了控制生死的感觉,作案手法的破坏性升级。生命在他手下的消弭,可以使他体验到满足的感觉,弥补之前受挫的经历。 他开始越来越追求具有轰动性的作案手法,从半夜小心翼翼地在礼堂勒死人,到潜伏宝马车作案,再到千人瞩目之下公开上吊,杀死侵犯自己的人,已经成为他实现自我价值的工具。此人若不伏法,必定会有下一次的作案。 日常生活中,凶手是一个性心理冷淡,内向、沉默独来独往,不愿与女性打交道的人。他常常像是睡不醒的样子,头发随意,穿衣也多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但面容可能相对英俊,容易招惹女性的注目。 凶手的犯罪过程存在隐藏的标记行为,即有着自己一套相对固定的犯罪行为模式。三名受害者无一例外地都死于颈部压迫的窒息,且凶手不存在侮辱尸体的行为。从这一点看,凶手精神健全,能考虑到杀人的前因后果,事后也有过短暂的后悔,但内心原始的欲望还是怂恿他一再行凶。 所谓标记行为,则是指犯罪行为人为了满足满足心理上或情感方木的需要而实施的一种特殊行为方式。从有据可查的,进行图谋报复等等。 犯罪心理学家在报告的最后建议,警方不要死守着校园,多到周边一些经济条件落后的地方走走,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如今凶手失手掉落接戒指,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相信将他捉拿归案指日可待。 邢松读完了常常的画像报告,常常地叹了一口气。证物袋里的香奈儿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根据李幼仪的供述,它是从周晏辰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虽然证据链还没有形成,但嫌疑人已经出现了。 可是那个人见人爱、帅气多才的校草真的是杀人凶手么? 如果是,他的家庭必然遭到过什么不可磨灭的打击。 邢松找到南戏校长,登录学校学工处,要来了周晏辰的家庭住址。赫然是:南州市黄安区食客廊街505号。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