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寒雪歌》 楔子 多年以后,皇都仍流传着关于当年“天下第一阁”的传奇—— 楼晚歌、北沉夜、北流云、北暮清、还有他们最景仰的皇帝陛下,他们之间的故事,也许,会成为北月皇朝历史上,永不可磨灭的一段吧! 乱世起波澜,浮华栖爱恋, 爱也? 红尘几多噩,血色沾罗裶, 恨也? 非也…… 内侍太监一路小跑至奉月殿,口中还喘着粗气,跪倒在龙案下: “启禀陛下,眠思楼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门迎客。” “嗯,朕知道了,退下吧。”龙案上的皇帝移开奏折,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此人正是北月当朝皇帝北辰,登基已七年有余—— “影卫,” “在,”一道黑影闪进奉月殿:“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朕要秘密出宫,记住,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是。” 寒雪阁,眠思楼—— 眠思楼外,金玉花烛燃红了整片雪湖,一如七年多前,“天下第一阁”寒雪阁被烧毁时的红光喧 天,妖冶壮丽。 北辰伫立在雪湖边,神情莫测,对着眠思楼道:“昔日我亲手毁了你的楼,如今,我替你重建,也不知你能否看到,这眠思楼,也不输你寒雪阁的风采罢!” 随即埋头冷笑:“你的楼回来了,可是你,在哪?” 眠思楼人流如织,今日是开门第一天,世人慕名而来,却不是因为眠思楼如何,而是眠思楼与当年的“天下第一阁”寒雪阁有许多相似之处: 同样位于雪湖正中, 同样都是七层酒楼, 同样都充满着神秘, 只不过,一个是开始, 一个也许是结束—— 而故事的开始—— 第一章:北月皇都(一) 时值仲夏,苍云古道上热浪翻滚,古道上残留着前几日雨后的马蹄印,像一朵朵梅花印于古道,直绵延向那个无数人向往与追求的权利之巅——北月皇都。 “叮铃铃……”古道上,一辆看似平凡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进着,奇怪的是:马车上虽无执缰绳的马夫,但那马仍是沿着古道亳无偏离的行走。 细一看,那马竟是世间少有的银雪,最是温驯与矫健;那马车,却也是用最素色的湖锦包裹,朴素又不失华丽,高贵恬淡如车内之人: “红笙,皇都内可都准备好了?” 一位身着素色衣裳的女子斜卧于车内,一手支着头部,一手提着茶壶倒茶,顺手将刚倒好的茶推给身旁的另一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接过茶,微微颔首:“门主,放心吧,绿染已于半月前进入皇都准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嗯,绿染虽然调皮爱玩,但办事总还算是让人放心的。” “红笙,再尝尝这茶吧,进了皇都要想再喝到这茶就难了。” “门主……”红笙欲言又止。 白衣女子见状,坐直了身子,盯着红笙的眼睛道:“红笙,进了皇都,要记得我曾告诉你的话,万事不可冲动。还有,为暂时隐藏身份,以后门主就不要叫了。” “是,主子,我记住了。”红笙点点头。 暮色将至,马车停在了皇都附近落霞镇的一间客栈内。 上房中,白衣女子立于窗前,背手负立,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马车换好,早些歇息,明日进皇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身后的女子应了一声便掩门出去了。 “北月皇朝……”白衣女子对月饮尽杯中的茶,嘴角缓缓绽开了一个弧度。 白衣女子名为楼晚歌,寒雪阁的幕后之主,北月的神秘国师,诡音的门主,都是她。不过,世人所知的却只有第一个—— 第二日,皇都的人都起的特别的早,为的就是迎接在半月前放出风声回皇都的寒雪阁之主。 天下无人不知寒雪阁,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阁”的酒舞坊,位于皇都第一湖雪湖正中。日夜灯火不灭,歌舞不绝。美食歌舞美姬天下闻名,不少人花重金只为到阁中喝一杯酒,见一眼美人。 阁中许多美人美食都被朝中权贵瞧去,为此,寒雪阁也拉拢了许多朝堂之人。可以说,寒雪阁是整个皇都的中心…… 不过,最宁令人称道的还是这寒雪阁幕后之主,她从未露面,世人只知她的姓氏。每月三十这一天,她都会寻一名有缘人赐以锦囊解决那人最近的忧虑和疑惑。 皇都中许多人都被赐过锦囊了却疑惑,于是人们口口相传,将这寒雪阁之主传的神乎其神,并称之为“北月诸葛”,成为了人们敬仰的神人…… 第二日熹微之时,楼晚歌离开了落霞镇,当清晨的阳光普照时,马车终于到了皇都西门。楼晚歌躺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对身旁的红笙说:“红笙,这是到了么?” 红笙停下泡茶的动作,向外看了一眼,轻声应道:“是的,主子。”说着便掀开车帘出去驾车了。 马车终于进了皇都。一路上,皇都的民众都欢呼不已。楼晚歌用玉萧将纱帘掀开一角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轻笑了笑:看来皇都内绿染安排的不错,此举势必会引起他们怀疑吧。 缓缓放下车帘,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的呼声,楼晚歌嘴角的笑意愈发难以琢磨…… 第二章:北月皇都(二) 皇都,秋水长天内,着墨色衣服的公子品着茶,对身旁的人道:“四哥,这北月诸葛真有那么神吗?” 被叫的男子侧了侧头望了一眼窗外:“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最近司礼大人府上有一小官得了那北月诸葛指点,近来风头正盛,想来厚禄加官应是不远了。” “是吗?”听见外面嘈杂,墨衣男子便起身立于窗前看向那位神秘人物,一边品茶,一边注视着那车仗,目光闪烁:这“天下第一阁”阁主进皇都的阵仗,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清一色的白衣舞女领头,每个舞女手中都提着装满了金片的花篮,金片在空中飞舞着,像极了金色的蝴蝶,民众都哄乱着去争抢洒落的金片。 随后的马车更是华美无比,整个车身笼罩在白纱之中,八角车顶每一只角上都挂着一只小花篮,行进间花瓣漫天飘舞,车轮也均用白软布包裹,行了这么久,也不见软布上有任何污迹。 白纱飞舞间,依稀可见那驾车的红衣女子,一袭红衣与车上的白纱融合,墨发张扬,明眸皓齿,生的极是美艳,驾车人已然如此,倒是加深了民众对车内主人的期待…… “四哥,这阁主有趣的紧,明明样样都透着奢靡,又样样透着精致讲究,富贵之主不喜金红偏爱白色,这随驾的舞女车夫个个儿绝色,你说,这车内之人倒是如何?” “如何?许是待会也就知道了。” 车仗在人群喧哗中缓缓前行,伴着民众的呼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了寒雪阁。马车停稳后,红笙从车上跳下,对车內的人伸出车道:“主子,寒雪阁已到。” “好,”楼晚歌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伸出了手。在楼晚歌下车的一霎那,绕着雪湖围观的群众郁倒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只觉一位白衣仙子降落。 着一件撒花裙面百褶纱裙,白纱纷飞,腰间别了一支青翠的玉笛,眉如弯柳,唇不点而赤,肤若凝脂,纤纤细腰不赢一握,最摄人心魄的是那一双褐色的双眸,扑闪间闪烁出诱人的光彩。 青丝如瀑般下垂直至腰间,简易的发髻间只插入了一支白玉簪,虽是简易的妆着,却比任何浓妆艳抹之人美丽耀眼,甚至比靖文公家的小女儿,被誉为“皇都第一美人”的东方秀还要美上几番。 “恭迎阁主回阁”,寒雪阁众人均来迎接他们阁主。楼晚歌扶起近旁的一位笑莹莹的绿衣姑娘:“大家以后不必此般跟我拘礼,都起吧!” “是,阁主。” 这时,那位绿衣姑娘走上前来:“晚歌姐姐,阁内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绿染带您上去吧。” 楼晚歌径直上了寒雪阁七楼,七楼是寒雪阁最高楼,此前从未有人涉足。 此时,在玉露斋的一位紫衣男子也饶有趣味的眯起了眼:寒雪阁主,看来皇都又要热闹一阵了。 “云起”紫衣男子对着虚空唤道。 一道暗影降落:“主公。” “如今皇都动荡不安,这寒雪阁主此时入皇都倒是奇怪得很,你暗里去查查她的底细。” “云起明白,一定将她查清楚。” “行事多多小心,不必过多勉强。” “是。” 第三章:北月皇都(三) 万花坊,皇都最负盛名的青楼。 一间雅厅内歌舞升平,首座的一位桃花眼的红衣公子,正邪笑着盯着眼前跳舞的女子,长臂一挥将其中一位女子揽入怀中,挑起女子的下巴:“今天外面好生热闹,小美人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吗?”声音极尽魅惑。 女子娇羞的低下头绞着手上的手帕:“奴家听说那寒雪阁主刚刚进皇都,金片和花瓣漫天飞舞,排场可大了。”红衣男子眼睛一眯,抚上女子的唇角:“是吗?还有吗?” “还有,还有……”女子犹豫着,男子手臂紧了紧,女子把头埋的更低,用极细小的声音说:“看见她的人都说她长得极美,比靖文公家的东方秀还美。”男子听此笑得愈发魅惑。 女子急道:“殿下,那您会去寒雪阁见她而不见奴家了吗?”男子刮她的鼻头说:“怎么会,寒雪阁的美人只能看不能摸,不像你……” “公子讨厌!” 不一会儿,男子喝退了屋内的人,敛了花花公子的做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门外吩咐:“去查查。” “是。”一声轻柔的回答…… 待雪湖周围人群散去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正朝皇宫奔去…… “晚歌姐姐,我准备的可以吧,够得上你说的要求了吧。”绿染邀功似的在楼晚歌面前又蹦又跳。 楼晚歌笑着拍了拍绿染的手:“嗯,你做的很好,那今日有何异常。” 听到淡及正事,绿染马上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派人去注意,据现在已知来看,大皇子北缙派了人在人群中观察着,这会儿那人应该到皇宫了。不过大皇子嘛,不足挂齿。” “四皇子北暮清经常在秋水长天,今日也在,不过今日他多带了几位朋友,他与六皇子是亲兄弟,想来就算六皇子不来也能知道今日的消息。” “五皇子北流云还和往常一样整天流连于花坊酒肆,那烟花之地有什么消息也必能第一时间知道。至于靖忠公北沉夜,他从两日前就到玉露斋住着,今天是第三日,也是他母妃逝世的纪念日,玉露斋是皇上赐给他母妃的,他待那祭奠生母。其它,倒都没啥。” “嗯,”楼晚歌点点头:“绿染,这些日子你来皇都辛苦了,不过这此后的日子,怕是要更辛苦了” “没事,有姐姐您呢,再说,还有红笙,云落和清秋,绿染深知此次来皇都责任重大,不会像以前那样贪玩了。” “好。对了,你待会儿去放出消息,就说寒雪阁三日后便会关门,要重新修葺一番,在这个月底会重新开张。” “是,我这就去。” 绿染离开后,楼晚歌对红笙道:“红笙,你就先去休息吧,赶了这几天路也累了。” “是。”红笙正欲离开,楼晚歌叫住了她。 “红笙,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对外你要替我保密,就说我在休息。还有,今天下午肯定有很多人送帖子,你和绿染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红笙点了点头,又望向皇宫的方向说:“主人这是要去……”楼晚歌轻笑着点头,对红笙说:“去吧。”红笙点了点头便掩门出去了。 红笙与绿染离开后,楼晚歌小憩了一会,便沐浴更衣,用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寒雪阁…… 第四章:皇帝(一) 皇宫隆月殿内,宫女侍卫散尽,只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和面容枯槁的皇帝。 “皇上,药就要凉了,奴才还是先待奉皇上喝药吧。”大太监对着半卧在龙床上看奏折的皇帝道。 皇帝放下奏折,叹了口气:“海丰呀,我这病这么多年汤汤药药的,也不见好转。还是端下去吧。你看看这些奏折,无非就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们互相诋毁告状,我这病啊,都是这几个逆子气的。”皇帝在自小服待自已的公公面前,从未称过“朕”。 海公公将汤药放在一旁:“皇上,您也不必太担心了,宫外已传来消息晚歌姑娘已经进皇都,您见到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一开心啊,不定这病好了呢。” “唉,是呀,晚歌来皇都一定会将这些事处理好的……”皇上还想说点什么就扶着床沿剧烈的咳嗽起来,海公公赶紧扶住了皇上,一边拍着皇上的背顺气一边说:“皇上,今日您咳嗽比往日严重了些,又不愿喝药,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呀?” “谁不想喝药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径直闪向床边探向皇帝的脉膊。海公公望向来人,待看清来人后,因担忧而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探过脉后,楼晚歌微微皱眉:“脉象紊乱,气息虚弱,老头儿,你这病本来就顽固,又不吃药,加上肝火郁结,忧思不绝,这本来可以慢慢调养好的病倒是越来越严重。” 海公公一听,急忙问:“晚歌呀,那,那可如何医治,要不要把御医传来?” “御医一来,整个皇就都知道皇帝病重了,此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我明日亲自配好药让云落送进宫来,只要好好服药,想必也能有所缓解。诶,对了,云落呢?身为你的亲卫怎么不在你身边。” “晚歌姑娘,今夜那后宫露华池中昙花盛开,皇上准云落去玩了。”海公公一提到云落,脸上就堆满了笑。 “这贪玩的云落,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晚歌啊,别怪云落,是我允的,如今我病重,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一命呜呼,亲卫也着实没有事情,只是如今这皇都,支离破碎,叫我如何安心,静心。”皇帝双眼微红轻拍着楼晚歌的手,宛如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老头,你放心,既然当初答应了你,我就会尽我自己的全力去帮你,帮皇都,帮北月皇朝的,当下我已来到皇都,你就不必过多忧心,好好养好身子要紧。”楼晚歌安慰道。 皇帝笑开:“哎,有你,我放心。是我无能,我不是个好皇帝,把皇都弄成这般境地,内忧外患,上下不一,兄不亲,子不孝,末了末了,陪在我身边的,也就只有你们了。晚歌,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卷进这风波诡谲的漩涡之中。” “堂堂北月皇帝,竟说出对不起之谬言,你是君,我是臣,职责所在而已。再说,我能做到哪一步尚未可知,要觉得对不住我就好好养着,你身子好了也就不枉我一番周谋。” 皇帝蹬上皇靴下床对楼晚歌严肃道:“晚歌,若我将这天下回报予你,你可愿意?” “别,”楼晚歌急忙应道:“我对你的江山没兴趣,我此次来皇都只是为了帮你处理皇都这个烂摊子,没其他想法。” “我已大限将至,这北月,我实在不知要交到谁手里,晚歌,你可否再答应我一件事。”皇帝拨弄着烛火。 “什么事?” “帮我,直到新帝登基。” 楼晚歌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第五章:皇帝(二) “哦,对了,”楼晚歌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海公公:“这是海密给你的信,你打开看看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海公公颤巍巍的接过信打开,读罢一颗清泪滴落:“他仍未原谅我,他,还好吗?” 楼晚歌叹息道:“一切安好。” 海密是海丰二十六年前未进宫时与发妻生的孩子,那时海丰与皇帝还是好友,受先帝临终前所托,海丰便进宫随侍皇帝,自古忠义两难全,也由此落了个抛家弃子的恶名。着许多年,想让海密原谅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怕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海丰啊,都会好的,这么多年你尽心对我,我是看在眼里,我放你出宫你又不肯,等你儿子原谅你了,你就出宫去享受天伦吧!”皇帝对于海丰也是感到抱歉。 “皇上,老奴不敢妄想享受天伦,老奴只想留在皇上身边,一世侍奉皇上。”海丰扑通跪倒在皇帝面前。 皇帝扶起海丰:“罢了,拗不过你,这茶凉了,你重新去泡一壶,就泡新进的碧螺吧,想来晚歌会喜欢。” “是。” “晚歌,此次前来皇都你必定是做足了充分的计划,那你第一步打算怎么办?” 楼晚歌摇了摇头:“如若我告诉你我并无计划呢,你也知道,皇都不太平,朝中结党营私十分严重,虽然之前派人打探过皇都虚实,可好些事还是不甚清楚,我今日前来,也是问问你皇都的局势,关于计划,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皇都局势远非在我的调控下,自我病重以来,这朝中坐不住的人越来越多,虽我已极力分散朝中权利,可官官勾结,各党派相争,哪里还有个朝堂的样子。”皇帝忿忿。 “党派之争,最后只会有一位成功,据我所知,在这些党派中,大皇子重情意,四皇子骁勇,五皇子细腻,六皇子聪慧,还有谋略深沉的靖忠公,皇上,在这些人中,可有你看中的?” 皇帝摇摇头:“说来可笑,我一生儿女众多,却没有几个向着我的,我对他们的关心了解也甚少,不过我却知道,他们其中没人合适这个位置,也没人不合适这个位置,这也是我从未压制他们发展,也从未偏爱其中任何的原因,不想却造成今天的局面。” “历朝历代党羽之争都是常有的事,老头你也不必过多苛责,如今这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需有人深入内部,逐一瓦解,扶持强者,难的却是这个中牵连。”楼晚歌慨叹。 “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党之争我是最清楚不过,晚歌,这事着实为难你,虽然你江湖险恶所涉甚多,但是在朝堂上,可要比江湖险恶万倍,况且你也知道,如今哪里还有朝廷,哪里还有江湖,江湖朝廷早已一体,也正是如此才超出了我的控制,我老了,也斗不动他们了。”皇帝眼里含着光,许是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老头,你对你这些儿子们总归有些了解吧,你能否告诉我一些细致,我好准备下一步的打算。” “皇上,茶好了。”海公公端过一杯茶递于皇帝,又端了一杯递给楼晚歌。 北景瑞移步至几案前,将书柜角落里一不起眼的木盒拿给楼晚歌:“这些是我这么多年在宫中派人查探的他们的虚实,我所知所了解的都在这里面了。想来会对你有用。” 楼晚歌接过盒子打开,摊开一张张的纸张翻看,越看着眉头皱的越紧:“呼——这事可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大皇子北缙背后的那人究竟是谁?我竟没查到,还有这靖忠公,身份竟然如此神秘……皇帝,此事——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皇帝干笑:“晚歌,要是你觉得——” “不会,既然没答应了你,何来反悔一说。”楼晚歌斩钉截铁都答道。 第六章:皇帝(三) “好了,夜已深了,这剩下的我带回去再看,老头,你早点休息。”楼晚歌将纸放进木盒。趁着夜色返回了寒雪阁。 离开后,海丰将皇上扶上床休息。正欲转身离开时又折返回皇上身边说:“皇上,您说晚歌……” 皇上将被子扯了扯“不必为她担心,她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她常年在外,对皇都局势可谓是旁观者清,随她去吧,她定会好好处理的。” 海丰点点头:“也是!”皇上看了海丰一眼:“海丰,假若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晚歌,当有一天事态不受控制时,记得一定将她带出皇都。” “是,皇上,老奴记住了。” 关于楼晚歌和皇帝的相识得追溯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楼晚歌与师父住在沉雾山,她与师父下山时救下了这位正在遭追杀的皇帝,当时皇帝身边保护的亲卫尽数死亡,为保护皇帝,她与师父决定将刚成立不久的诡音高手调去补皇家最隐秘的亲卫队暗枭卫的空。 而云落后来也就辗转成了暗枭卫的首领。十二年来,皇帝与楼晚歌自然成了忘年之交。不过,楼晚歌如此帮皇帝,还有更深层的缘由…… 楼晚歌回到寒雪阁后,看见绿染与红笙正在等自己。笑着走到她们面前:“事情都做好了吗?” “嗯,”红笙点点头:“今日确有很多人前来调查主子,不过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西域那边可都准备妥当了?只怕他们查到西域去。” “楼庄已布置妥当,想来没人会发现的。” “是吗,那红笙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所布置的这一切吗?” 红笙不懂楼晚歌为何如此问,但还是说:“当然不会,您在现在这个时间进皇都,身份不会如此简单,况且越是准备的天衣无缝的身份,其实越可疑。主人这么做只是为了吊他们查您的胃口,好给我们时间去了解他们。一切事情都等国师出现再开始。” “红笙,你很聪明。”红笙但笑不语。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纳闷呢。”绿染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晚歌姐姐,红笙姐姐,你们真厉害。对了,今天下午有许多官家送来了请帖拜贴,我只留下了一些,退回去的拜贴我都送了礼物以表歉意。” “嗯?留下来的都有谁的?” 绿染说:“四皇子,靖忠公,五皇子,这些是必须的,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收了几家二品官员的拜贴,不过他们的时间都在后面,姐姐你可以先见要见的人。” 楼晚歌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上的玉箫,又想起皇帝木盒内的东西:大皇子背后的高人,自己怎么从来不知,看来事情不如自己想的简单…… 半夜,红笙与绿染都已离去,楼晚歌拿出请帖:明日四皇子邀在秋水长天,三日后靖忠公邀在靖忠公府,五皇子五日后亲自来寒雪阁……等见过他们,还有几日,国师便要进皇都。时间紧迫,得抓紧时间准备了呢。 第七章:秋水长天 秋水长天内的装饰和摆设丝毫不比寒雪阁差,不过寒雪阁重典雅高贵,秋水长天多了几分静谧素雅,这是楼晚歌刚到秋水长天时的感觉。 秋水长天是一所听茶看戏的坊子,名字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今日为了接待楼晚歌而关门歇业。看来这秋水长天的幕后之主不是四皇子北暮清,就是六皇子北辰了。 引路的小厮带着楼晚歌与红笙上楼,楼梯两旁站满了待卫,楼晚歌上楼时嘴角一直挂着微笑:这些待卫的武功均不弱,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了。 到了房间外,小厮回身道:“楼阁主,此处便是了。” 楼晚歌点点头,红笙扣了扣门,“请进,”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 楼晚歌推门迈入房间,见墨色衣裳青色衣裳两男子,墨色衣裳的男子长相极为俊美,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眸倒是中和了许多刚毅,身姿挺拔修长,芝兰玉树般,不由散发出阵阵王者尊贵之气,倒是让楼晚歌惊叹,倒还对得起“皇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青色衣裳的长相就更为刚毅一些,脸上和眼中多了些混沌,一看就是常年征战之人,虽不如墨色衣裳的男子俊美,却也算是俊朗潇洒,细一看,眉眼之间还有几分与墨衣男子相似,想来就是骁勇大将军,北辰的亲哥哥北慕清了。 见楼晚歌进来,北辰与北暮清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了一番:绝色!上次只在高楼上远眺,如今近看,更是惊为天人,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一番点头致意后,北慕清邀楼晚歌坐下:“楼姑娘今日能光临寒舍,真是让秋水长天蓬荜生辉。昨日得见楼姑娘进皇都,远见楼姑娘天人之姿,今日得见,更觉风姿绰约。” 楼晚歌轻笑:“四皇子殿下见笑了,皮相而已,只是不知今日四皇子与六皇子殿下邀见在下有何要事?” 北辰低头望着茶杯:“不过是想与楼姑娘交个朋友,寒雪阁是“天下第一阁”,在皇都经营了快十年,每一个人都想认识认识您,不是吗?” “殿下过奖了,寒雪阁是在下父亲所建,这次来皇都,只因家中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来皇都寻求个庇护而已。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认识的。” “哼哼——”北辰勾起一抹笑:“楼姑娘怕是刚来皇都不了解情况,你这北月诸葛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 “北月诸葛,不过是传言而已”楼晚歌反驳道:“六皇子并未亲眼见过,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寒雪阁生意抛了点小噱头而已。没有那么神的。” 坐在一旁的北暮清干咳了两声,转了个话题:“听说寒雪阁两日后关门休业,这是为何?” 楼晚歌旋摇着茶杯,依然保持着微笑:“寒雪阁经久未修,想必大家都腻了,只是为了将寒雪阁重新整修一下,做生意嘛,就是要时时弄出一些花样,毕竟没人能忍受一尘不变的东西。在下是生意人,生意场上的道理还是懂的。” 北辰点点头:“是呀,什么东西久了都会腻。寒雪阁要整改,诶,四哥,要不咱们将这秋水长天也改改?” “北辰,你打住,要是秋水长天关门歇业,凭朝廷那点儿俸禄,我们就只有去喝西北风了,还要出钱去整修,怎么可能。” “也是,”北辰停止打趣:“楼姑娘,你是从西域来的,听说西域有许多奇闻怪录,楼姑娘可否给在下讲讲。” “六皇子殿下客气了,能给殿下讲,是在下的荣幸。其实西域……” 在秋水长天聊到午时,楼晚歌准备离开,北辰和北暮清起身相送,临别时,北辰客气的邀请道:“今日与楼姑娘聊的很是尽兴,要不留下来一起用午膳?” “不用,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微微俯身道了个别,便和红笙一起离开了。 “楼姑娘,”楼晚歌下楼时北辰忽然叫住她:“楼姑娘常年待在西域,可曾听说过诡音?” 楼晚歌转身:“听过,不过江湖上的东西在下从未了解。” “是我多问了,楼姑娘走好。改日必定登门拜访。”北辰下楼相送。 第八章:北辰的猜测 送楼晚歌离去后,北辰回到了房中,北暮清递过来一杯茶:“好一个机智善辩的丫头,北辰,你怎么看?” “不错,很有意思。”北辰一边喝茶一边说。北暮清看见北辰眼底的异样,便抓住少有的机会戏谑道:“北辰?她果真那么有意思?”北辰瞪了他一眼,放下茶杯,对窗外喝道:“进来。” 一道墨色身影降临立于北辰面前:“主人,有何吩咐?” 北辰的瞳孔缩了缩道:“西域的人查出来的消息是否和我们一致?” 墨色身影道:“一致的,楼晚歌确实是西域第一富商楼庄的女儿,寒雪阁是楼庄十年前在皇都建下的,也是他在皇都的唯一产业。不过数月前,楼庄和他夫人相继去世,楼晚歌是他们的唯一女儿,而寒雪阁一直以来的管理者楼清秋是楼晚歌的表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来了皇都。” “怎么会这么巧合,她父母想来也是在西域颇具影响力的,怎会无缘无故双双死去而且无人知晓其原因,她又选在这样一个时间进皇都,我们各路的人得到的消息均一致,毫无破绽,对任何一个事实来说,毫无破绽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北暮清微皱了一下眉说:“楼姑娘是很机智,但北辰,她也只是一个小小姑娘而已,你会不会想多了。” 北辰摇了摇头:“小小姑娘,不,直觉告诉我,她远不如那么简单。寒雪阁就一直是我们关于西域诡音的猜想,楼姑娘来自西域的第一富商家里,本就值得怀疑,况且,国师也快要进皇都了……” 北暮清一脸疑惑:“这怎么又与诡音和国师联系起来了,诡音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江湖第一组织,这就先不说,可国师,她向来行踪了无,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你怎么将她们联系起来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墨色身影暗流问:“暗流,最近派出去的人有打探到国师吗?” 暗流摇摇头:“没有,不过两天前我们查探到东边的万罗城有一队阵势比较大的商队在向西前行,如果是到皇都的话就和国师到皇都的时间相符,我们也在怀疑调查这队商队。” 北辰略一思索:“两天前也就是楼晚歌进入我们视线的时间,万罗城到皇都少说也要小半月时日,而西域到皇都至少也要半月,再者我们接到楼晚歌要进皇都的日子在一个月前。那么就此推算,两个多月前她派遣一批人秘密前往万罗城,途径皇都时留下一批人放出她进皇都的消息,等人到了万罗城,她再从西域出发到皇都,快到皇都时,万罗城的人又出发来皇都,如此算来,时间刚刚好。” 北暮清听罢,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事实如北辰推断的那番,这楼晚歌未免是一个太厉害的角色:“北辰,不会吧,她是国师,大胆说出来就是了,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北辰轻笑:“我也只是推测,若她真是国师,如此做肯定有什么计划,有这样的心思和计划,以后若不能为友,那就不好处理了……暗流,继续查,必要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是”…… “四哥,你信不信,她一定就是国师。”北辰笃定。 第九章:云起云落 刚到寒雪阁,楼晚歌就打了一个喷嚏,她知道北辰一定开始怀疑自己了。这样正和了她心意,不过还是要让云落给皇上带一些话才行…… 正想着要不要传信给宫里的云落,忽一道身影降落,来人正是云落,他将手上的一包东西在楼晚歌面前晃了晃说:“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想我吗?”楼晚歌打开他的手:“是呀,我在想你,听说你在皇宫可贪玩了,还跟着后宫娘娘们去看花?” 云落尴尬的挠了挠头,将那包东西放在桌上:“什么呀?我可是一直守在皇上身边的。喏,皇上昨晚看姐姐在他宫里多吃了几块琉璃桂糕,知道你喜欢,就专门让我带了一大包来。”楼晚歌感动的接过琉璃桂糕:只是一时贪嘴多吃了些,没想皇上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皇上有心了,他身体今日怎样?有没有好些?” 云落毫不客气的坐在楼晚歌身边,扒开布袋取出一块琉璃桂糕就往嘴里塞:“今日看着是要好些,只是昨日去后宫就听到好些后妃说皇上不行了之内的话,我听了觉得不爽快,就把她们扔到池子里去了。” “你呀,整个皇宫,也怕只有你有这份胆子了。对了,你刚好来,我有几件事情与你交代。” “姐姐你说。” 她正了正衣襟,变得严肃起来:“第一,我的身份已经开始被怀疑,你进宫去告诉皇上,叫他尽快做好朝堂上一切安排,有一些具体的事情,我都一一写明了在这封信中,你把它转交给皇上。还有这药,你务必叮嘱海公公按时给皇都服下。” 楼晚歌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和一包药交到云落手上。 “还有一件事,红笙与绿染在我身边,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们眼中,诡音中的行动会受限,所以,只有你还安全。我在离开沉雾山时已做好了安排,将诡音的精英分几批,从不同的方向、路线,以不同的身份伪装进入皇都,你即刻启程去跟他们做好接应,记住,以防中途出错混乱,你要牢牢盯紧他们,顺利安全的带到皇都,还有,海密也许不愿意进皇都,你自己想办法把他给我带来。” “放心吧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云落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还有——”看着云落单纯的脸庞,楼晚歌话语间有了一丝的犹豫,不过还是决心让他知道:“云落,我们找到你哥哥了。”云落一听到自己哥哥的消息,瞬间丧失了笑容,吃琉璃桂糕的动作也变慢了。 楼晚歌看到他那样的表情,有种不详的预感,便试探性的问:“云落,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云落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其实我刚来皇都带暗枭卫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我只是怀疑,后来几番打探,我才比较确定。” 楼晚歌深吸一口气道:“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本来也是不太相信的,你哥哥云起竟会成为靖忠公的心腹。” “姐姐,你已经够忙了,我就没再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且,我曾经与他交过手,他和我就如陌生人一样,一点也不认识,说不定不是呢。”说完,云落就失落的闭上了双眼。 “没事,”楼晚歌安慰道:“也许我们都错了呢,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还是等以后有机会见他时亲自与他对证吧。” 云落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姐姐说的是。” 云起云落本是北方苍溟云家的亲兄弟,十四年前家族被屠杀,云起保护弟弟云落逃出了那场劫难,却受了重伤,被云游的古道子老人救到沉雾山,不过云起复仇心切,没过两年就不辞而别,再也没了音讯。 这么些年来,楼晚歌他们一直在寻找云起,也是最近才有了音讯。 “嗯,你快回去吧,今晚将暗枭卫安排一下。”云落点点头,就飞身从窗户离开了。 第十章:皇都局势 云落刚离开一会儿,红笙与绿染就推门进来了。绿染一推门就激动的抓住楼晚歌的衣袖问道:“晚歌姐姐,怎么样,怎么样?” 楼晚歌不解:“什么怎么样?”绿染放下手:“晚歌姐姐,你不知道吗,六皇子可是皇都第一美男子。好多人都想见他一面呢。” 楼晚歌无语:“皇都第一美男子,绿染,你这一天心思都用到哪去了,我让你先来皇都调查他们,你倒好……”绿染低头嘟哝道:“好吧,姐姐我错了。” 倒是红笙拍了拍绿染的肩膀:“绿染,六皇子长的真的很俊朗,你下次会有机会见到的。” 又转向楼晚歌道:“主子,今日去凝茶坊前我们得到消息,六皇子或四皇子其中一人就是组织墨砂背后之主。今日您见到了他们,您认为会是谁?” 楼晚歌来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取下笔写下墨砂二字,脸上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北辰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墨砂,难怪秋水长天内的侍卫都那么厉害。绿染红笙,以后我们做事要更谨慎周密才行。” 红笙点点头:“是呀,现在就我们所知,五皇子北流云是红拂之主,六皇子北辰是墨砂之主,靖忠公北沉夜又是从前朝开始的厉害人物,再加上一个有高人相助的大皇子,这皇都的局势可真是复杂呢!” 楼晚歌忽然半眯着眼道:“红笙,墨砂之主的消息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红笙不解的点点头说:“是呀,这消息也是今天突然知道的。” “我们调查江湖组织那么多年,墨砂之主的消息一直模模糊糊,我昨日才进皇都,今天就查到了墨砂之主,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 “可疑,有什么可疑的吗?”绿染疑惑的挠了挠头。 楼晚歌续道:“我来自西域,诡音总部在西域在江湖上也不是秘密,我猜想北辰也许还怀疑我与诡音的关系,于是故意放出他是墨砂之主的消息来考验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红笙问。 “我们还是依然按兵不动,保持原有的计划进行,这样至少他们暂时没什么证据来验证他们的猜测。”红笙和绿染听了同时点头表示了然。 楼晚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北缙,北暮清,北流云,北辰,他们便也罢了,还有最神秘的北沉夜,他能在上一代的斗争中无依无靠的活下来,怕是最棘手的一个角色。而且我一直怀疑他与流夜的关系,若如此的话,这纷杂的宫廷斗争中若再加上江湖上排名前五的组织,那皇帝托给我的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啊,不过这好巧不巧江湖前五组织就都和皇都有关联,这也太奇怪了。”绿染道出自己的疑惑。 “没什么奇怪的,江湖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谋权谋利,如若真是武林大派,又怎么会加入这些纷争列入江湖排行榜。”楼晚歌轻笑:“所以,红笙,你派人去查查,但要记住,一定不能是你亲自去,所有行动都要隐秘。绿染,你就和清秋抓紧寒雪阁内的事务。” “是,”绿染应到,继而又问:“那姐姐,我们明日做什么?” 楼晚歌拍着绿染手背说:“明天呀,我们出去逛逛吧。看你早就想出去了。” “太好了,”绿染激动的跳起来。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 “是”两人应道,便下楼了…… 诡音、墨砂、飞羽、流夜、红拂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组织。一个组织要想在江湖上发展,靠的就是人脉与财力,所以,江湖组织的头目要么从商,要么从政。诡音门主楼晚歌不必说,飞羽主人白芷羽与楼晚歌交好,而其余几家均在皇都朝堂上,在这密不透风的政治斗争网中。楼晚歌看着自己在纸上记下的一切,思索良久,终于有了大致的计划…… 第十一章:偶遇 第二日一早,楼晚歌还在梳妆,绿染与红笙就收拾好推门进来了。 楼晚歌扭头一看:红笙本就是个美人,今日着了一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挽了一个飞仙髻,插一支金丝珠玉簪,更加美艳动人;绿染则穿了一件如意云纹衫,头上辫满了有西域特色的辫子,几颗小绿珠垂在额间,十分俏皮可爱。 她一边往头上插着一支白玉蝴蝶流苏簪一边赞叹:“哟,这两美人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呀?”绿染走上前来接过楼晚歌手上的梳子为楼晚歌梳着头发:“今天不是要出去逛街嘛,怎么也要好好打扮,不能让皇都的人瞧了寒雪阁笑话去。” 她轻笑着:“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两本就生的好看,今日一番打扮啊,这上了街,不定被哪家公子哥瞧去了呢。” 绿染娇嗔“姐姐莫要打趣我们了,我们再怎么打扮啊,也不及姐姐半分呢。” 楼晚歌抚上脸庞,嘴角一丝莫名的笑,却不是欢喜:“红笙,你将柜子里那件宫缎素雪绢裙取来,我换件衣服就走。” “好。”红笙应了一声就去取来了衣服。两人侍奉她穿好衣服,绿染眼中满是艳羡:“姐姐,果真是这白色最衬你,这番出去又得让皇都以为天仙下凡了呢。”她看着绿染轻笑,红笙也跟着笑着,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并没有逃离她的眼。 为了出行简洁,三人只带了两位侍从陪同,一行人一上街,便引来了众人的驻足,绿染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儿跑跑,那儿逛逛,不一会儿两位侍从手上就抱满了东西。红笙则乖乖的跟在楼晚歌身边,走至锦绣布庄时,绿染却执意要买些布匹,楼晚歌无奈:“绿染,你要再买他们可就抱不动了啊,再买,就自己抱” 侍从们听见楼晚歌为他们说话,都感激的看向楼晚歌。绿染一听要自己拿东西,就立即放下了准备要买的东西。扭头离开了锦绣布庄。 又随意溜达了一会儿,楼晚歌一边欣赏着皇都的热闹繁华,一边细心观察着每一间店面,每一条街道,在走到珍玉轩时停住了脚步,想起从西域来红笙她们没有带多少首饰,就进去珍玉轩为每人挑选了一些首饰,付过银两正打算从珍玉轩出来时,却被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拦住,本不想做理会,不料那女子伸手抓住了楼晚歌的手臂:“站住,本小姐没让你离开。” 楼晚歌皱了一下眉头,盯着那女子抓着的手臂,不悦与厌恶布满了脸上,绿染抬手准备打开那女子的手,楼晚歌睨了她一眼示意不要乱动,盯回那个嚣张的女子:“姑娘,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拦住我的去路做什么?”那女子哼了一声:“无怨无仇,你也不打听打听,皇都中只要比本小姐长的好看的女子都与我有仇,说,你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楼晚歌白了她一眼,不想多说,只是道:“寒雪阁。”那女子讥诮似的冷笑一声:“原来只是寒雪阁的一个舞女,本小姐还以为你是哪家的深闺小姐,看在本小姐今天心情好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这张脸毁掉,要么跪在地上叫本小姐三声姑奶奶我就饶了你,怎么样,我是不是很……” 还没等她说完,楼晚歌就用力挣脱她的手走了。那女子不满足,仍在在后面怒吼:“你给本小姐站住。”正欲追上来,却被珍玉轩老板拉住:“罗小姐,算了吧,那人你可惹不得,她,她是寒雪阁之主。”“什么……”那女子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绕过一条街,楼晚歌才停下来,抚上刚才被捏疼了的手臂,侧头问绿染:“那人是谁?”“臭名昭著的司空府罗大小姐。姐姐,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她。” 她回头看了看珍玉轩方向:“绿染,我刚来皇都,还不好惹事情。不过要记住,把你这暴脾气改一改,这是皇都,可不是在西域任由你横着走了。” “哦。”绿染垂头。 司空府,楼晚歌心想:司空府支持着大皇子,想架空削弱大皇子的势力,司空府可是个关键。 “红笙,去查司空府,晚上将详细情况交给我,绿染,你叫人把上个月得到锦囊的那个昭文秘密带到寒雪阁来。” “是。”两人同时应道…… 第十二章:昭文 傍晚的寒雪阁,霞光为寒雪阁镀了一层金光,让本就雕梁画栋的寒雪阁更添了几分壮丽。暖暖的霞光透过窗户,直洒向房间,犹如满地金碎,楼晚歌瞧着霞光直从窗沿爬向桌边,又转头盯着满桌的饭菜等候着,迟迟没有动手,又一会儿,红笙与绿染推门进入,绿染的手上提着早已晕过去的昭文。 望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眼绿染手中的人,楼晚歌终于执起筷子,长舒一口气道:“先吃饭吧。” 晚饭毕,撤去碗筷,楼晚歌漱了漱口,问红笙道:“你今日查司空府,可有查到什么?” “有,司空府罗大人在皇都名声并不好,他经常滥收民税,引得百姓怨声四起。还有他的大女儿罗霜霜,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经常仗势欺人,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是个痴傻的。反正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都不很喜欢他们。” 楼晚歌疑惑:“既然这样,那朝堂中人为何不将他们举报处理,还任由他们欺压百姓。”红笙捏着下巴说:“有很多官员都上报过这些事,可奈何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楼晚歌更加疑惑“怎么会,司空府上应该有缴税明细账目,叫个人将账目偷出来不就是了吗。” 红笙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楼晚歌沉思了片刻,对红笙吩咐:“红笙,你今晚派个人去司空府打探打探,要小心,我怀疑司空府内有猫腻。” “嗯。”红笙点点头。 楼晚歌这才转向昏迷的昭文,对绿染说:“把他叫醒。”绿染一边应着一边使劲推了推晕倒的昭文,昭文被猛地惊醒起来,记忆还停留在被人打晕之时:“谁,谁?” “昭文是吧,在司礼府的日子过的还好吗?”楼晚歌蹲在他面前凝视着他说。 昭文的目光闪了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你是——” “你说呢?”楼晚歌站起来,坐在绿染搬过椅子上看着自己指甲说:“那满怀雄心壮志又不受重视的日子昭文大人怕是忘了吧。” 他倒是个聪明的,一听这话反应过来,马上跪下连连磕头:“北月诸葛,你是北月诸葛,小的现在的成就都是您给的,小的不会忘记,你是小的的大恩人,大恩人呐。” 楼晚歌将他扶起:“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大恩人,那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你愿意吗?” 昭文卑恭道:“愿意,恩公的事就是小的的事,有什么事,小的一定帮恩公办到。” “好,那我便直说了,你现在是司礼大人眼前的红人,在司礼大人耳边吹吹风,让他放弃大皇子,这件事不难吧。”楼晚歌端起近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昭文犹豫道:“司礼大人一直看中大皇子,想改变他的观点,怕……” 楼晚歌笑道:“哦,是吗?你应该知道司礼大人真正的态度,你去跟司礼大人好好说说,司礼大人是明白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昭文微皱了一下眉头,勉强答应道:“好,小的试试。” “另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件事。”楼晚歌眼底一沉,拔出一旁的剑在便在他的手臂上一划。 “嘶——”昭文吃痛:“恩,恩公这是做什么。”楼晚歌耸了耸肩:“帮你,你不会不懂吧。” 昭文捂住手臂,对着楼晚歌福了福身,就朝门外走去,楼晚歌在后面提醒道:“记住,按我说的做,还有,不能给任何人透露你见过我,来过我这里,否则,下一剑就不是划在手上了。若事成,将来有的是你的好处。” 昭文刚离开,绿染就凑过来:“姐姐,你怎么能确定昭文能帮我们。” 楼晚歌轻笑:“你忘了我们怎么挑有缘人赐锦囊了吗,从语言、行动对每个来寒雪阁人进行一个月的观察,选出最可靠,最值得帮助的人帮助。昭文有雄心壮志,人又有几分狠劲,是个可用的人。我相信他有能力做好我交代的事。” 绿染点点头,又道:“还有司礼大人,他又怎么会因为昭文就放弃大皇子呢?” 楼晚歌拍拍绿染的头走到窗边,看着皇都的灯火辉煌:“如今朝中的局势几分天下,靖忠公有司兵府支持,六皇子有司刑府和司马府支持,五皇子有司史大人和靖文公支持,原本只有司空大人依傍着大皇子,靖肃公和司礼大人是中立,可奈何司礼大人的女儿嫁给了大皇子,司礼大人为了保全大局,只有选择大皇子啰。” “哦——”绿染了然的点头。 第十三章:神秘的司空府 “对了,绿染,这件事我们还得促成一把。”说着楼晚歌就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交到绿染手上,绿染看了看纸上的字心下了然,便离开了…… 人都走后,楼晚歌立于窗前,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越发强烈,总感觉这些事不对劲,来到书桌前摊开所画的人物关系图,捏着下巴皱眉思考着:不对,自从进了皇都这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怎么总感觉有人推着自己去做什么?看来要加强调查了,这项任务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而此时的靖忠公府内,北沉夜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袍躺在院子中的软塌上,仰望着天上的星辰明月,对身旁立着的人道:“她让人去调查司空府了?” “是。”云起答道。 “哼哼,这皇都好久都不曾这么有趣过了呢。楼晚歌,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与你的见面了呢……”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云起,你也跟去司空府看看。有什么情况马上回了来告诉我。” “是。”云起飞身离去。刚一离开,一道红色的身影却从另一方闪入…… 夜深了,司礼大人的府上,昭文一阵涕泪横流,好说歹说,可司礼大人仍是半信半疑:大皇子虽然心高气傲,行事也略微鲁莽,但也不至于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咻——”一只羽箭射入房中,插进了雕花房柱中。司礼大人朝外看了一眼,正准备叫人去追,忽然瞟见箭上插着一张纸条,取下纸条,只见几字:白衣惹灰土,只需心如故,信纸的末尾赫然印着一朵素槿花,司礼大人惊恐的瞪大了眼: 天下无人不知,素槿花是诡音的代表。那个天下最神秘,最强大的江湖组织,他们专惩恶扬善,三年前震惊天下的南燕贵族刘氏一家一夜覆灭,便是诡音的手笔。司礼大人长叹一口气:诡音怎么会介入这件事,还有昭文今晚受的伤,太诡异了,看来这大皇子是帮不得了…… 第二日楼晚歌刚起床时,红笙就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她知道出了事,便问道:“红笙,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红笙喘着粗气:“主子,昨日夜里我派了个人去查探,今日凌晨他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她停下梳头的动作:“会有这种事?” “是呀,”红笙接着说:“派出去的人说司空府除了有几个看守的高手之外,院中还布有一阵法,他就是闯阵法时受重伤的。” 阵法?她倒是很讶异:“你派出去的人实力如何?” “倒是只比我差一些。” “这就奇怪了,司空府怎会布有如此强大的阵法?怪不得皇都中无人敢动他了。” 红笙也沉思着:“主人,你说会不会与大皇子有关?” 她摇摇头:“据我们的调查,大皇子不会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应该与大皇子府上的高人有关,而这高人,绝对意图不轨。” 红笙皱着眉:“那主人你说那个高人会是谁呢?” 她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天下有能力又意图不轨的人那么多,我也无法判断。红笙,你将调查靖忠公的任务放一放,现在你去查查与大皇子,连带着与他走得近、关系不一般的人一并查。” “是。”红笙应到。 “好了,你去准备吧,容我再想想。” 红笙走后,她陷入深思:到底是谁,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北沉夜,一个名字跳入脑海,现在为止她最不了解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保准有这个能力。看来,明天去靖忠公府的一趟,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了…… 第十四章:偷账本 一日相安无事—— 入夜,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巧妙的躲过了看守的侍卫进入了司空府内府,几番查探后,来到了司空府的书房院前,刚一落地,黑影就察觉到了异样。拾起一枚石子砸在地上,“咻咻咻——”由于书房小院一个是封闭空间,四面墙同时射出了多枚箭镞。 果然有诈,黑影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步入院中。 夜闯司空府,此人正是楼晚歌。 待平静后,她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小院两面是高耸坚实的墙壁,正前方是书房正门,可院子长度太长,用轻功根本无法一次性到达房门口,中途必要找个落脚点。让她疑惑的是院子的地上杂草丛生,似乎不曾有人走动过,按理说书房应该是每天必去之地,而且诺大个司空府,怎会让这院中有这么多杂草…… 正思索间,“嘶嘶——”她惊见地上有一条通体翠绿的竹蛇青在缓缓的爬行着,不时吐出血红的蛇芯子,她忽的皱起眉头:蛇在院中爬行,却没有触动机关,难道机关的触动与重量有关?又拾起一枚石头轻放在地面上,果然没有触动机关。得知其中奥秘,她一提气,用轻功轻踩在地面上行走,虽没有触发暗器,但刚走了两步,她又感觉到了异样。 此时她眼前的景物忽然变换,明明是黑夜却变成了白天。她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屏住呼吸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这是,寒蚀粉,侵人头脑,造成幻觉。难怪此阵无解! 不过她来自西域,什么毒没见过,区区致幻的寒蚀粉?掏出袖中银针刺入穴道,暂时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她闭眼仔细回忆着未进阵时院子中的陈设,猜想是如何沾了寒蚀粉的:对了,那条蛇!她猛的睁开眼睛:院子除了杂草,基本上没有活物,怎会平白无故有一条蛇?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蛇必定是破解阵法的关键。抽出腰间的玉箫,只在嘴边吹出几个音符,“啪——”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骨肉碎裂的声音,周围景象也随即恢复了正常,楼晚歌唇角一勾,提气便进入了书房。 在书房中逛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不禁疑惑:书房外又是阵法又是寒蚀粉的,怎会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又翻找了几圈,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也许只是一个幌子,账本并不在书房,藏在更为隐秘的地方。她如此想到。 正打算离开,走到快接进近门口时,她感觉不对劲,退了几步蹲下来敲着方才路过的地面。对习武之人来说,对声音和脚步的判别是十分灵敏的,刚才经过这块地面,明显与其它地方不同。 轻轻揭开地面上的转,果见下面是另一个空间,不带任何思索的进入里面,沿着密道前行,尽头又是一面墙,隔着墙壁能隐约听见另一边的打呼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看来司空府的书房与卧房是通过密道连接,难怪书房院中无人管理行走。 可是账本?她往回观察着密道,在一侧发现了一道暗门,几番寻找找到开暗门的机关打开,只见暗门内堆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箱内全是黄金珠宝。楼晚歌愤然:司空府竟贪污了这么多钱,果真不是设么好官。 又几番寻找,楼晚歌在暗室古画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果然装着要找的账本。她释然的一笑,小心翼翼的取走账本就按着原路返回。 刚一出院子,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不愿多做理会,楼晚歌与黑衣人交了几招后就欲逃离此处,这时不远处司空府的侍卫举着火把灯笼朝这边跑来:“抓飞贼抓飞贼!” 她冷笑,早不出现,看来是对他们的阵法足够放心了。从袖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朝黑衣人撒去,只片刻黑衣人就全数晕倒。楼晚歌朝司空府内望了一眼,抓紧时机溜出了府。 刚出府,在巷道的一个拐角处,楼晚歌却撞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红笙,你来这里做什么?” 红笙显然吃惊于楼晚歌的出现:“我,我不是查司空府吗,所以来看看。” 楼晚歌拍拍她的肩:“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并未将我来司空府的事告诉谁,你怎么出现了。你来了也好,这是司空府的账本,你将它交给司刑大人,他会感兴趣的。” “是。”红笙楞楞的接过账本离开了。 红笙离开后,楼晚歌看向她刚才走出的那条街,那条街的尽头,是靖忠公府。她叹了口气:“红笙,你到底还是东方笙啊……” 第十五章:账本去处 靖忠公府。 听云起禀报完,北沉夜嘴角嘴角一勾:“司空府的账本被盗?” “是的,主公,你叫属下盯着司空府,账本被盗是属下亲眼所见。”云起答道。 “那阵中之术她是如何破解的?” 云起摇摇头:“这属下就不知了,看不到阵内,不过属下倒是听到了一阵笛声。” “笛声?”北沉夜目光一闪:“音攻之术破解阵法所在,这招倒是巧妙。那你有看清那人是谁吗?” “没有,那人戴着面罩,衣服又穿得宽松,属下无能,并未认出。” “这样啊。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查查账本的下落吧,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北沉夜望向天幕看着繁星闪烁:楼晚歌,我越来越期待与你的见面了呢…… 而此时皇宫中的祤辰宫内,北辰与北暮清正在烛火旁对弈着,北暮清落下一颗棋子:“北辰,这楼晚歌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看她刚来到皇都,司空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账本被盗多半不和她脱不了关系。” 北辰笑着落下棋子:“四哥,你说的在理,可我们只是推测,没有证据。照样拿她无法。”北暮清长叹一口气:“如果推测成立,那今晚去司空府的是何许神圣?音攻之术,所会所通者不多。” 北辰望向他,但笑不语。 北暮清疑惑了片刻,忽然一个想法跳入脑中,压低声音凑近北辰:“不会真与你猜测一致,楼晚歌与诡音有关系?” 北辰将北暮清的头向后推了推:“四哥,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是别瞎想了。下棋下棋,你眼看就要输了。”北暮清看向棋盘,果然自己已处于下风…… 又一会儿,战况刚持平,才离开不久的暗流又回来了。北辰看了暗流一眼:“不是叫你去查账本下落和调查盗贼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暗流从衣服中掏出账本递到北辰面前:“我刚出门不远,撞见了司刑府上给主公送账本的人,他说有神秘人将账本送到他府上,司刑大人知道这账本的重要性,怕处理不好,就叫人给您送来了。我想着事有蹊跷,就顺路亲自送回来了。” 北辰翻看着账本,也是被其中的数据所震惊:“她苦心积虑的拿到账本又把它送到司刑府。想必也知道司刑大人会再交给我。这是借他人之手除民之害,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是啊,为民除害这么好的事,谁会不亲自邀功,白送给别人?”北暮清也疑惑。 “除了掩饰身份之外,我还暂时想不到什么理由。不过身份嘛……”北辰放下账本说。“那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暗流问。 北辰思索片刻:“嗯,现在你只是去暗中盯着楼晚歌,其它的我们先不动。还有,这账本你给司刑大人送回去,让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暗流接过账本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来,四哥,我们继续下棋……” “下什么棋啊,这件事这么蹊跷,你就不担心吗?而且我们这么多年不管司空府,不就是因为想要弄清楚他府上背后的势力,若司刑府处置了司空府,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四哥,你相信我,这件事一出,那背后之人也不会就此消失的——”北辰落下一枚棋子劝慰道。 “你啊你,不知道你一天都计划些什么——”北暮清无法,只有摇摇头,继续与北辰下着棋。 第十六章:靖忠公(一) 五皇子府中,琴音靡靡,香雾缭绕,妖冶明媚的绝色女子只着一件红色纱衣,随琴音翩翩起舞,婀娜多姿。江湖中人见了定识得:红拂圣女红拂女。美丽妖冶,杀人如麻…… 可没有谁知道她的另一面…… 曲毕,顺势斜倚在北流云怀中,媚眼如丝,体态婀娜:“殿下,听说今晚有人偷走了司空府的账本。” 北流云眯起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挑起她的下巴:“红拂,你这么聪明,依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 “我看,这事多半与那刚进皇都的楼晚歌有关?”提到楼晚歌,红拂女的脸上的笑容收住了些。 “哦,何以见得?”北流云挑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清冽的液体顺着嘴角划过滚动的喉结,甚是妖娆。 “平白无故,招惹那司空府做什么,司空府一家酒囊饭袋,又没什么威胁之处,加之那府上的神秘之处,这么些年,皇都这些人也都懒得动他们,除了刚进皇都的楼晚歌,谁愿意去理会他们。再说,我们不是怀疑她和国师吗?”红拂女眼见北流云沾了清酒的薄唇,一时情迷就想要贴近:“还有,昨日司空府大小姐罗霜霜与楼晚歌发生了不愉快,她也可就此打击报复呀。” “你逾越了”,北流云推开正要靠近的红拂女起身:“分析的倒是不错,那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知道了。”红拂女埋着头,眼底尽是情意与嘲弄。 “下去吧。”北流云朝她挥挥手,一时间兴致全无。 第二日一早,靖忠公府的马车已停在了寒雪阁外。楼晚歌出门见着也是不惊奇,冲着车夫笑了笑就带着红笙与绿染上了马车。 车行途中,一直能听见外面群众的议论声,最多的就是司空府的事。大家都纷纷猜测被偷了贪污账本的司空府该何去何从,做了那么多事情该如何处置最得民心。 楼晚歌勾起嘴角:看来叫人把司空府账本被偷的消息散出去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样就算司刑府不禀公处理,想来群众也不会放过司空府…… 马车悠悠的转过了几条街,近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靖忠公府。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府邸,楼晚歌心底愈发不平:北沉夜,我们就要见面了呢! 跟着引路的仆从进了靖忠公府,穿过琦秀回廊,绕过奇花异草的花园,终于在一个湖边停下,看着五十步开外的紫色身影,楼晚歌侧头吩咐:“绿染,你就呆在这儿。让红笙跟我过去。” 红笙微楞了一下应了声是,绿染则极其不满嘟着嘴走到了一边。 在走向湖边的路上,楼晚歌摘下路边的一朵绣球侧头问:“红笙,你还记得两年前的柳如姬吗?” 红笙惊的脚步一停:“主人怎么忽的问起她了?” 楼晚歌摇摇头:“只是忽然记起罢了,红笙,你说当年柳如姬背叛我,我把她关到万重天里,会不会惩罚的过重?” 红笙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就知道那夜撞见她不会是好事,只得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怎会,对待背叛者,您没有杀她,还留了她一条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把玩着手中的花,楼晚歌笑了笑:“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背叛,红笙,你应该知道。” 红笙心中一紧:“知道。” 楼晚歌拍了拍红笙的肩,眼底锋利一过猛的将花揉的破碎:“那柳如姬也曾如这花一般娇艳呢,花是好花,可别被摧残零落成泥了。” “是……” 第十七章:靖忠公(二) “靖忠公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啊!”楼晚歌快步走上前去,看着湖面对着北沉夜钓鱼的背影说道。 “哟,楼姑娘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只是这一大早家仆就来告诉我这湖里的鱼不安生的紧,这不耽搁了,不过这鱼迟迟不肯上钩,还劳烦楼姑娘再稍等片刻。”北沉夜不紧不慢的回答着,用眼神瞄了眼旁边的仆从,示意他们给她搬来凳子端来茶水。 楼晚歌望了一眼了无波澜的湖面,就识趣的坐向了一旁的椅子上品茶。看着北沉夜钓鱼的侧脸,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想着:看来这靖忠公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了,虽说马车亲自接了她来,来了却又叫她等在一边——想着想着嘴角就泛起一丝有趣的笑容:她倒要看看这靖忠公还有什么花样……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那鱼线终于动了两下,平静的湖面也起了些许波澜,北沉夜手起杆升,在鱼线尾段处却只挂了一只金黄色的小鱼,他收回鱼竿取过小鱼,然又将鱼放回了湖中。 她起身好笑道:“感情这闹湖的只是一尾小金鱼啊,靖忠公好耐性,静静的钓了这么久的鱼又将它放了,倒不知是何意?” 北沉夜将鱼竿递到仆从手里,看着楼晚歌:“楼姑娘见笑了,如姑娘所见,我也以为这闹湖的是条大鱼呢,想着还能钓上来用作午膳,不想是条小鱼,想着这小鱼留着也掀不起大风大浪,且这金鱼模样养着也好看,便放了。” 她轻笑着不言语,心下却了然他话中之意:这靖忠公果然不简单,表面是一个温润安好的美男子,内里却阴险高深,这句话的话外之意,不就是将她比作那闹湖的小鱼吗?抬眼仔细瞧着北沉夜,想从他那样温润的面目下看穿他的心思。 北沉夜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做了一个请的的手势:“楼姑娘,这晨里湖边风大,我们还是到一旁的凉亭中去吧。” 她点点头就随着北沉夜去了凉亭,刚一落座,北沉夜就唤了一声:“云起。” 她惊的嘴角一抽,猛的一抬眸,一张与云落相差无几的面孔映入眼帘,跟着来的红笙见着也是微微一愣。 北沉夜见此,故意的问道:“楼姑娘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云起,怎么,你们认识?” 她摇摇头:“靖忠公大人的亲卫,我怎么会认识,只是见他与我曾经见过的一人长得相像而已。” “哦,是吗?”北沉夜满脸的不相信:“那楼姑娘是在哪里见过那人?” “忘了,”她掩住自己的情绪:“靖忠公大人问那人作甚,那人也只是我偶然遇见过而已,难道那人与您有什么关系吗?或者,与您的亲卫?” 北沉夜摆摆手:“没有,我也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对了,云起,我叫你来是让你去将我为楼姑娘准备的见面礼拿来,顺便去盯着午膳,这午时我还要留楼姑娘一起用膳呢。” 楼晚歌急忙拒绝:“不用麻烦了,靖忠公大人,您也不必绕弯子了,看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说说见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吧?” 北沉夜起身走至她身后:“好,楼姑娘果然爽快。”继而伏下身在她耳边道:“楼姑娘,你说,你到底是寒雪阁的诸葛,还是——整个北月的诸葛呢?” 她眸色一沉:看来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转过头说:“靖忠公大人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整个北月的诸葛,是什么意思?” 北沉夜回到自己座位,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神情:“楼姑娘,哦不,国师大人,你觉得你还能瞒我吗?” 她一听这语气,又想起那晚在路口遇见了红笙,清楚他必定有了她是国师的证据,如此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就浅笑道:“靖忠公大人果然心思异于常人,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可就我是国师,那又能怎么样呢?” 第十八章:靖忠公(三) 怎样?”北沉夜挑起一抹坏笑:“若我不小心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楼姑娘认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不,你不会。” “不会?何以见得?” “靖忠公大人若是将我的身份说出去,想必皇都定不会太平,对于国师,皇都内想要攀附的怕是要比想要除去的多的多,靖忠公大人应该明白多一个朋友不如少一个仇人的道理。”她眺望着湖面,平静的说道。 北沉夜沉默了片刻:“国师大人说的甚是,可是我也不介意这皇都中再热闹一些。只是我好奇的是楼姑娘将自己的国师身份瞒着到底有何用意?” 她看着北沉夜,又想起了红笙,便没好语气的说:“靖忠公大人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我瞒住我的身份自有我的用意,靖忠公大人倒是不必为了真相竭尽心思打探窜反我身边的人。” “呵呵……”北沉夜干笑两声:“楼姑娘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和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红笙,”她叫了红笙一声,红笙身形一颤:“主人,什么吩咐?” “你来说说,靖忠公大人是不是有意窜反我们的人为他所用?” “我——我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红笙颤抖着声线回答。 北沉夜听着她两的谈话,嘴上始终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靖忠公大人,我善意的提醒你,以后,我的事你少管,我的人你也少管,否则,咱们以后在朝堂上可不好相见。”对这件事她还在生气中,语气也自然是不善。 “我可以理解为国师大人是在威胁我吗?”北沉夜说。 “这如何能算是威胁,这只是对你的提醒,毕竟同朝为官,以后还得天天见面,咋们之间还是不要彼此为难难堪的好。”她冷冷的说。 北沉夜笑着,看着她身边的红笙说道:“同朝为官,好,是我行事不周,但是,只要你的人不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主动管你的人,至于你的事——要是对我有任何的威胁,我也得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不是吗?” “好,希望靖忠公记住自己的话。”她饮尽杯中的茶:“我朋友还在等我,我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您,见面礼之后挑个时间再送到府上。国师大人慢走”北沉夜起身相送,她摆摆手示意留步。 路过花园里的假山时,她看到绿染正无聊的靠在石头上,走过去拍拍绿染的肩:“绿染,咋们走吧” 绿染噘着嘴:“姐姐,见六皇子你不要我去,见靖忠公你倒是让我来了,又不让我近看,什么意思呀?” 她尴尬的笑笑,其实是担心绿染耿直激动的性子,只好打趣的说:“我这不是怕你见了他们流口水吗,到时候我的面子就让你丢尽了。” 绿染挠挠头:“怎么会,这样,下次五皇子来我总可以见面了吧。”楼晚歌好笑的点点头表示应允。 回去的路上,楼晚歌说:“果然不出我所料,靖忠公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目前已经掌握了我们许多信息,包括我国师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绿染疑惑:“不会呀,我们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那些人顶多是怀疑,怎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她挑起一抹讽刺的笑:“他们暂时查不到,不代表我们当中不会有人把消息说出去啊。”绿染大吃一惊:“怎么会!”红笙则是始终低垂着脑袋不出声…… 她失望的淡笑,忽然叫了声:“东方笙。” 红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已来不及了,只有将头埋的更低。绿染古怪的看了红笙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红笙来到皇都后就变得怪怪的。 楼晚歌笑着摇了摇头,拉起绿染就先走了,只余红笙呆呆的立在原地…… 第十九章:红笙的背叛 傍晚,以往三个人热热闹闹的饭桌只有两人,连平时最欢腾的绿染此时也用筷子杵着碗中的米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楼晚歌看着她的样子,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里:“绿染,没胃口吗?怎么不吃饭?” 她长叹一口气:“晚歌姐姐,你说,红笙姐姐她……” 楼晚歌苦笑着,打断绿染的说话:“绿染,先吃饭,我现在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绿染噘着嘴:“可是……晚歌姐姐,红笙姐姐这么做肯定是迫不得已的,说不定,说不定是靖忠公胁迫她说出的。” “胁迫?”楼晚歌放下手中的碗筷,拿出手绢擦拭着嘴角:“你觉得红笙是一个会受人胁迫的人吗?十二年,她跟了我整整十二年,从来没有背叛过我。这次回皇都,我就是担心她,屡次叮嘱、提醒她,可她还是犯了这个错。” 绿染眉头深皱:“红笙姐姐做事一向冷静,只有在遇到关于靖文公的仇恨上才会激动,她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也是这个原因,红笙姐姐一直想要报仇,如今来到皇都就更想了,她那么可怜,姐姐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原谅?”楼晚歌好笑:“我生平最讨厌背叛,你们不是不知,何况是我最亲近的人?你说她有仇恨,我又何尝不知,我一直劝她等待时机莫要心急。仇恨让她痛苦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查靖文公,可其中一直疑云密布,我想事情绝非红笙所说的那样。再说,诡音条律森严,违者总是要受惩罚的。” “可……”绿染还想再说什么,楼晚歌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红笙做错了事,就一定会罚,你不要再说了,吃饭吧。” “啪——”瓷器碎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绿染打开门,只见红笙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外。绿染也吃惊道“红笙姐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红笙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方才楼晚歌他们的谈话她都听了进去:“主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楼晚歌走过去扶起她:“红笙,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错了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你说是吗?” 红笙低垂着头:“主子,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为靖忠公能帮我,而且我想到这些事早晚都会被他们知道,所以……我错了,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要不让我离开皇都就行。” “不离开皇都,留你在皇都继续做错事吗?我告诉过你事有蹊跷,不能急,你偏偏——”楼晚歌看着红笙,失望到说不出话来。 “是呀,晚歌姐姐,红笙姐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绿染也劝着楼晚歌。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和靖忠公做了什么交易,说了些什么,容我再考虑考虑。”楼晚歌坐下来说。 “我……”红笙吞吞吐吐的说:“我告诉了靖忠公我的真实身份,希望他可以帮我找到靖文公的把柄。然后他也答应了我帮我留心这件事,条件是告诉他您的身份和来皇都的目的。我当时一想您的身份早晚会被知晓,就告诉了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红笙跪着到楼晚歌面前补充说:“可是,我没有透露诡音,主子,您要相信我。” 楼晚歌扶额,她这才后知后觉北沉夜是多么的阴险难测,既然早就从红笙这知道了一切,早时见面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刻意给她演了出金鱼戏湖的场面——侧头看着书桌上摆着的鱼缸,那是下午时北沉夜叫人送来的见面礼,不就是早上钓起的那尾小鱼吗? 还真是讽刺,楼晚歌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戏耍过。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背叛诡音,可你向他说了我们这么多信息,咱们原定的计划就很难实施,红笙,你怎么会那么糊涂。”楼晚歌轻抬起红笙的头:红笙一直以来都是冷静聪明,但背里的狠厉只有她知道,这么多年红笙在她身边,那颗当年做大小姐高傲的心却没有淡却过,留她继续在皇都恐怕会再出什么事—— “晚歌姐姐,你就饶了红笙吧!”绿染摇着楼晚歌手臂,看得出来,她对红笙的姐妹之情着实很深,拼命求着楼晚歌。 “绿染别说了。红笙,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你犯的错真的……这样吧,半月后等寒雪阁的事项结束,你就回沉雾山,到后山面壁思过。这半个月期间我会尽量查清楚靖文公的事的。还有,这半个月内我不会再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你就协助清秋管着寒雪阁吧。” 红笙还想说什么,楼晚歌已背对着她摆了摆手,红笙知道再求无果,叹了口气:“谢,谢主子……”就离开了房间。 楼晚歌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紧锁着眉头低喃:“红笙,我该怎么做……” 绿染听见这话,不解的挠了挠头…… 第二十章:输家 “暗流,她去了靖忠公府?”北辰对身旁的暗流问道。暗流点点头,北辰又问:“那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暗流摇头:“没有,楼姑娘与靖忠公交谈的时间极短,倒是下午时分靖忠公又派了人去寒雪阁,像是要去送什么东西?” “哦,是吗?”北辰眯起双眼:“暗流,你还是继续盯着寒雪阁,另外,最近查一下诡音。” “诡音?北辰,你怎么又查它?”一旁的北暮清不解的盯着他。 “最近朝中局势愈发紧张,先不说司空府上的事,就说司礼大人,今日在朝上对参大皇子的折子置若罔闻,朝上说话也不做帮衬。行为如此奇怪,倒是让人疑心的紧。”北辰说。 “不会吧,司礼大人近日是有些反常,也许只是因为司空大人被逮捕入狱,他因为害怕殃及自身,又惧怕大皇子才——”北暮清倒没想那么多。皇都中这些个墙头草他见的多了,这种临阵倒戈,私心自利的人他也见怪不怪。 北辰摇摇头:“四哥你这些年征战在外,不知道司礼大人,他可是朝堂中为数不多的廉洁正直,克己奉公之人,本来他只一心为朝,没有偏向朝中任何一派,只是他的女儿嫁给了大哥,为了在外的面子,也为了朝中安定,才暂时站在大哥那边。所以……” “所以就算司空府废了,司礼大人也不会临阵倒戈放弃大哥,只会更加扶他帮他。”北暮清接道,但话锋一转:“可这些与诡音有何关系?” “四哥,你知道三年前南燕贵族覆灭一事吗?那件事就是诡音的手笔,但那件事也与司礼大人有关。”北辰回忆。 “哦?此事怎讲?”北暮清倒是不知这件事。 “南燕贵族专门搜罗天下美女,将她们卖到天下各地的青楼去,当时司礼大人的小女儿就被抓了去,后来被诡音的人所救。司礼大人对诡音应当是十分感激的,若是诡音出面,要改变那老木头的心想来也是不难。”北辰眯着眼说着。 “难怪——这么一说倒还能解释的通。”北暮清了解道:“照这么说,如果司空府与司礼府的事都与诡音有关,那事情就太复杂了。我们要早些把墨砂的人聚集起来,皇都怕是要大变天了。” 北辰抿了一口茶:“嗯,原来我们的敌人有五哥和皇叔,现在又多了一个楼晚歌,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真实身份,但迟早……只是不知她的真实目的,不知她到底帮谁。”北辰又想起了楼晚歌的身影,眯着危险的双眼:楼晚歌,但愿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姐姐,您刚才对红笙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绿染眨巴着眼睛问楼晚歌。 楼晚歌看着绿染:“绿染,你以后就知道了。别太多想,我明天带你去狩猎好不好。” 绿染眼中一亮,不住的点头。“不过,你今晚得去帮我做件事。”楼晚歌说。 “啊,什么事?”绿染嘟嘴道。 “去探探靖文公府……”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皇子府。北缙掀翻了桌子,对着仆人们大怒。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极不顺心,司空府没了,朝上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一本接一本的往上递着折子参他,其他原本拥护他的官员也一个个跟哑巴一般,也不说话也不行动,甚至他主动去找他们,他们都借口不见,甚至司礼大人也—— 一想到他所面临的这些,他几近疯狂,双目通红,抓住一个仆人的衣领怒吼道:“方山,方谋士呢?把他给我找来,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那仆人颤巍巍的:“殿下,殿下请息怒,方谋士不见了,奴才们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不见得。” “什么?”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一脚踹开那仆人,坐在凳子上生气叹息。好一会儿过去,他也渐渐清醒,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如今什么都不剩,他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刀俎,那几个人能放过他吗?只好对着下人家眷们说:“你们都收拾东西走吧,大皇子府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许多人自小呆在宫中,心中对朝中局势也是有些了解的,在确认后都有眼色的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了。 只剩下大皇子妃和刚满周岁的孩子,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 “禾衣,你怎么还不走?回司礼府吧,你爹会护着你的,我这就去写休书。”他望向妻子,满眼深情,起身就要去写休书。 “殿下,臣妾不走,臣妾陪着你,不管结果如何,臣妾和孩子都会一直陪着你。”禾衣跪在地上抱着孩子拉住他哭道,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那孩子也哭了起来。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听见孩子哭声,就住口了。只是对着禾衣说道:“禾衣,跟着我,以后会很辛苦的。” “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禾衣被他搀扶着起来。 “好。”北缙伸手抱住妻子和孩子:还好,在自己败落之时,还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 “我们一直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杌西狩猎场(一) 杌西狩猎场位于皇都西南,本是皇家狩猎场,只允许在每年秋狩时供皇室官员狩猎。但由于除了每年秋天的狩猎节后,狩猎场就一直闲置,所以平时常人只要出够费用便可进入狩猎。 当楼晚歌的车轿行至狩猎场外的休息区时,在一旁还停下了几匹车马。她不禁心生疑惑:昨日已差人来说清楚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来狩猎场?看那车轿华贵,想来所到之人绝不普通,会是谁呢? 她对绿染吩咐道:“去问问那是谁的马车。” 绿染跳下车,红笙也紧跟着下了车,在车下伸出一只手接她下来,看着红笙心神不定的样子,她说:“红笙,你可还在为昨天我对你惩罚之事而烦恼?” 红笙摇着头,垂头不语,她拍了拍红笙的手又道:“红笙,做错了事情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你一样,靖文公一样,我既然说过会帮你,就不会食言,而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而不是为了忙着报仇而失去理智和原则,你是聪明的,我送你走的意思你也应该能清楚。” “我知道。”红笙轻语,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无比的纠结挣扎。 “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楼晚歌一边向狩猎场大门口走去一边说。红笙咬着嘴唇跟上:“主子,我不会了。” 刚走至选马的马厩处,绿染匆忙跑过来说:“晚歌姐姐,我打听清楚了,来的人是六皇子和四皇子,那咱们还进去吗?” 她挑了挑眉:原来是他们,她倒要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去呀,怎么不去?”她满脸的兴致。 她又看向身后的几个侍从道:“你们都选了马匹进去玩吧,今日没有什么束缚,谁狩猎最多,晚上回去我重重有赏。” “是,谢主子。”侍从们一听这话都喜笑颜开的去选马了。 这时,一位马倌走过来道:“姑娘,你们想要挑选哪种马?容小的给您牵来。” 楼晚歌抚摸着马匹:“昨日我已经差人来说过了想要的马匹。”那马倌一拍脑袋:“哦,楼姑娘,远是您大驾光临呀。”又对着一旁照顾马匹的小厮说:“快去把那几匹银鬃马牵来。” 那小厮一听吩咐,就立即放下手上的活跑开了。 “楼姑娘,您要不再看看这些马有没有入眼的,这些都是从司马大人府上的战马场牵来的,个个强壮善骑呢。” “司马大人?”她听及此微皱了一下眉,默默思考着什么。那马倌倒是得意道:“是呀,我们这儿可是皇家狩猎场,马匹可是与外面的不同,这些马都是上过战场的战马,都是上上等的。” 她点点头,陷入沉思:司马大人、六皇子、四皇子、马……难怪北辰今日要来狩猎,看来是不安好心了。 不一会儿,小厮就牵来了三匹早已准备好的银鬃马,楼晚歌上前抚向其中一匹马,嘴角勾起浅笑:果然有猫腻! 随即翻身上马,接过小厮递来的箭包冲向了狩猎场中。红笙与绿染紧也随楼晚歌冲向了场地。在临近分岔道口时,楼晚歌忽的放慢马速对身后的红笙与绿染说:“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了。”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心自己的马,还有注意里面的人。” 红笙和绿染对视了一眼,彼此了然,便策马沿不同的方向路口驾马奔去…… 第二十二章:杌西狩猎场(二) 进入狩猎场后,楼晚歌便将箭搭在弦上,放缓马速四处搜寻着猎物。 “咻——”前方的草丛中一只小灰兔忽然从她眼前一蹿而过,她娴熟的将箭头对准兔子,拉弓,放手,一气呵成,只一瞬,上蹿下跳的兔子就被射中倒在了草丛中。 她缓缓一笑,知道猎物已到手,就调转马头再次寻找猎物。 杌西狩猎场的规定,每一个进入狩猎场的人都会分得带有不同标记的箭,射中猎物后,会有狩猎场里的专人将射中的猎物拾回场外,待狩猎结束后再根据标记统计射中的猎物的数目。 又连续射出几箭,却都只是小猎物后,楼晚歌的兴致渐渐被削弱。这时,一只斑点麋鹿忽的从她眼前的一片小树丛中一闪而过,她顿时眼前一亮:这麋鹿角可是好东西!兴致又回了来,将箭搭在弦上瞄准。 正准备松手放箭,却有另一只箭擦过她的耳际射中了那只麋鹿,“对不起了,姑娘,我先射中。”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微微有些不悦,拧着眉头向身后望去:“六皇子殿下,这鹿可是我先瞧见的。” “哎呀,楼姑娘,怎么是您,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把鹿身上的箭换过来?”北辰骑在马上笑呵呵的打趣说。 “不必了,”楼晚歌忍下心中的不满:“狩猎场也没有规矩说谁先看见猎物就是谁的,六皇子的箭比我快,我甘拜下风。” “楼姑娘言重了,你看今日我们这么有缘,要不我们来比比,也好让我见识见识西域人的马术箭术,楼姑娘意下如何?” 楼晚歌耸耸肩,她正好也想瞧瞧北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没意见,比就比。” “好。”北辰刚一说完,就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刚才他眼尖的注意到了楼晚歌腰上别着的玉笛:音攻,若那人是楼晚歌……他眸光一沉:看来今天这一计虽冒险,但还是很有必要得。 这时,暗流也骑马过来了:“主人。” “暗流,那些马都处理好了吗?” 暗流点点头:“嗯,药是司马大人亲自配的,不会有问题,发作只有几炷香的时间,后面再查的话也不会查到。” “那就好,你去盯着她那两个丫头,看她们有什么行动。”暗流拱手道了声是就走了。 北辰也一挥马鞭,无心与楼晚歌的较量,选了条小路往楼晚歌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楼晚歌已经行至密林深处,发现马移动的越来越无力:这马果然有问题!正准备掉转马头离去时,却隐约感受到了不远处有十几人的埋伏在向自己靠近。想都不用想,这定是北辰给她下的圈套了。 她表面仍不动声色的骑马缓行着,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四处寻找着猎物。 而在不远处,刚刚赶过来的北辰正用探究性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心想:她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又甩了甩头摒弃掉这个想法:不可能,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 十步,九步,八步……楼晚歌在心中暗数着那些人离自己的距离。 一步。 一把明晃晃的剑朝楼晚歌后脑勺刺来,在距离她的后脑勺不到两寸时,她终于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露出恐惧的神色策马连连后退,可那马又不听使唤,她假作焦急的拽了几下缰绳,马依然在原地打转。她一个后倾避开攻击,顺势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章:杌西狩猎场(三) 而此时,周围的黑衣人已尽数涌了上来,她在心底暗笑,一边装作不懂招式般的胡乱躲避一边伺机观查着这些人:看来这北辰是对她的身份有很深的怀疑了,竟派出了这么多实力不俗的人来测试她的武功,不过好的是,这些人看似发力进攻,实则用力绵软,倒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眼识出黑衣人中的头领,她走到他面前与他对峙着,佯装无知的问:“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那领头冷笑了两声:“姑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是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的。” 黑衣人说着就提剑刺了过来,楼晚歌也不忙着躲闪,她知道这些黑衣人是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她只要演好自己不会武功的戏就可以了。 而不远处的北辰却缓缓收起了笑容,因为此时他感受到了另一股势力靠近,环视了一圈四周,竟发现另一拨人在他的黑衣人身后不远处。他眯起双眼,显然感受了危险的信息:他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嗤——”一声刀剑入肉鲜血迸发的声音,正在楼晚歌将注意力投在黑衣人头领身上,北辰在思索另一批黑衣人是谁时,包围楼晚歌的黑衣中有一人闷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胸前一大块鲜血正奔涌而出,他的身后,正站了一位与他装扮无差的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人的黑衣上多了道道红色的暗纹。 黑衣人头领朝后一望,看见又涌上来的一批黑衣人,瞪大了双眼,心中顿感不妙:主人叫他们来测试楼姑娘,而那批人显然不是一伙的,看来事情有变!眼神望向北辰的方向询问着,北辰点了点头,他会意,拖着剑走过去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兄弟?” 对方的人冷哼一声,不作回答,眼底迸发出嗜血的残忍,提起剑就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头领知道这些人不好对付,一边对付着眼前的攻击一边吩咐道:“是敌人,保护好楼姑娘!” 楼晚歌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两波人皱眉思索,她也确实被惊讶到了:奇怪,这后来的一方是什么情况? 正在她思索间,后来的那些人显然已占了上风,逼退着黑衣人不断的朝自己涌来。不好,楼晚歌心想:看来他们的目标也是她了,可此时又是断断不能出手的。只得假意笨拙的躲闪着四处袭来的剑,虽然北辰的人在护着她,可耐不住对方出招的迅猛,剑剑只指死穴面门,剑下是下了必杀的决心。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楼晚歌的几缕碎发被削落,此时她也管不得那么多,被黑衣人护在身后,眼底却在观察着要杀自己的人的武功套数,将来也好查出…… 北辰表面上了无惊澜观察着战况,心里却是胆战心惊,他看着楼晚歌笨拙的躲避着,刀剑几次与她擦身而过,他内心有了几分急促担忧,可他还是忍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想法,他想再等等,万一楼晚歌会武功呢—— 楼晚歌却在心底冷笑:今日之劫看来是躲不过了,如此僵持下去,黑衣人早晚会坚持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远处隐藏起来的北辰:北辰,都这样了你还不出手,可真沉得住气,她倒要看看要是国师出事了,北辰怎么办?眼底精光一闪,心下一横,她假意害怕的推开身前的黑衣人,直撞上正朝她刺来的一支剑,准备来场苦肉计早早结束这场争斗。 可变故就在此刻产生,算好了时机力道,本想轻撞向前面的剑,不料后面的一支剑毫无防备的朝她刺来,觉察到不妙,她赶紧一扭身,躲过了前面,可后面的剑却端端刺进了她肩膀。 虽反应及时,剑刺的位置不致命,但疼痛却不住的蔓延开来,楼晚歌只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那人又将剑一抽,“嘶——”她用手捂住肩上的血洞,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大脑越来越眩晕,眼前也一片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晕过去了,余光望向北辰的方向:嚇,还不出现吗—— 北辰也没料想到楼晚歌会受伤,看见那剑刺穿她的肩膀,不知怎的一时竟丧失了思考,呆愣了片刻,心也不由停跳了半拍,待反应过来,楼晚歌的身子已摇摇欲坠,他呼吸一窒,再也容不得多想和顾虑,一个飞身上前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第二十四章:杌西狩猎场(四) 北辰看着地上的鲜血和楼晚歌肩上的血洞,顿时心痛难耐,招呼过一旁的人:“把她带去外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黑衣人也没见过自家主人这样,慌忙领命扛起楼晚歌就朝外围奔去。 他站起身,眼中布满杀气,只冷冷扫视一圈,就把另一方看的心惊胆战的,北辰提起内力出手制服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夺过他手里的剑,便冲向了人群。只几个身形闪烁间,另一方人都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瞪大了眼惊恐的倒下了。 扔掉剑,他急忙冲过去抱着楼晚歌:“去通知四哥和暗流马上回府,顺便通知楼姑娘身边的那两人,还有,这批人中我留了个活口,把他带回去审问,别让他死了。” 还不等那人答复,他就抱着楼晚歌飞身离去。一路上,北辰心乱如麻,大脑中只剩下楼晚歌中剑倒下的那一幕。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因为他的计划受了伤,心存愧疚吧,他如此次想着,又看了一眼怀中早已晕厥过去的人,一提气,将轻功发展到极致朝自己府上奔去。 刚到府口,他就对府里的人吩咐:“把府上的医师叫来,快……”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发这么么焦急过,那小厮急忙跑去叫医师。 在这之前,绿染刚和楼晚歌分开不久,就单身骑马寻找猎物,可找了半天连个小动物的身影都没见着。百无聊赖时,正准备回头去找楼晚歌,想要到她那儿蹭运气时,惊觉四周草丛中的异动,这才忽然意识过来:难怪晚歌姐姐叫她小心…… 拔出自己随身的剑,对着草丛喝道:“什么人,出来。” “嘿嘿——”一阵浅笑声中,四周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拨开草丛现身。看见他们出来,绿染将心定了定:这批人实力不凡,埋伏在这里想必就是要等她出现,晚歌姐姐叫她多多注意,想必她那边也出了状况。不行,晚歌姐姐不能动武,她可得赶紧处理完这些人过去帮她…… 绿染正想着,那些人就已举剑冲了过来,绿染下马,身形微动至那些人面前就与那些人打斗在了一起。在进入皇都前,楼晚歌曾告诉过绿染和红笙,不到性命垂危,武功都要有所保留。绿染很是听话,眼下虽可以保全自己,但要与这么多人战斗,还是略微吃力。 正准备不顾那么多,赶紧解决完时,她却发现那些人的一招一式虽用力,却都避开了她的要害,仿佛就是一场友好的比试,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内心顿然:看来这些人不是想致自己于死地,而是有其他的目的,那这么说姐姐那边也还算安全。于是放缓手上的动作,尽量不让那些人看出破绽。 忽一道黑影降落,裹挟着一阵凌冽的劲风,使周围的落叶都散开了去,绿染一个不注意,向后退时不小心撞上了一块石头磕到了脚,就顺势坐在了石头上揉着脚,抬眼看清来人正是六皇子身边的亲卫暗流时,顿时明白了一切,嘟着嘴道:“喂,你来就来,搞这么大阵势做什么。” 暗流不知所措的看着绿染崴伤的脚,主人吩咐不能伤害他们毫毛,这下可好……沉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退下。”继而走至她跟前:“姑娘,你,你没事吧?” 她抬起委屈怨恨的眸子:“没事?你来试试?还有,这些人是你的人吧,他们为什么要跟我动手呀?” 暗流挠挠头:“呃……这个,姑娘,我看你脚受了伤,要不先给你上些药吧。”说着他就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伤药是必备的。 他弯下腰正准备给她涂药时,绿染赶紧收回了脚:“上药,那些人要杀我,你又来上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搞不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我姐姐呢?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暗流不知如何解释,只垂头:“姑娘,这——我——我瞧你脚伤不轻,还是先给你上药吧。” 绿染看着他无措的样子也是好笑:“算了,就一木头,不问你了罢,你把药药给我,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清。” 暗流也觉不妥,乖乖将药递给她,继而背过身去:“我们本无心冒犯姑娘和你家主子,这只是个误会,我家主子改日定会登门致歉的。” 她上好药,对着他背过去的身影嗔道:“喂,我好了,你好歹扶我一下啊,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我不叫喂,我叫暗流。”暗流转身看着她,脸上微微一红扶起她道。 第二十五章:杌西狩猎场(五) 忽然一道黑影降落跪在暗流面前:“首领,不好了,楼姑娘遇刺受了重伤,主人吩咐赶紧回府。” “你说什么?”绿染一听,激动的揪住那黑夜人的衣领质问,转而双目气愤的猩红的指向暗流:“是你们,是你们伤了我姐姐,我——” “走,”不及她说完,暗流就抓起她的手臂使出轻功朝皇宫而去,他也难以置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只有先行回府为好。 这是绿染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中,紧紧抓着暗流胸口的衣服,又气又急,还有几分害羞,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暗流,目光狠绝:“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与你们没完。” 红笙被告知了此事,自是着急的奔去皇宫。北暮清留到了最后善后,路过狩猎场门口时,吩咐狩猎场的马倌:“通知司马大人善后,还有,今日狩猎场内所有的事情必得保密。” “是。”马倌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是不敢多问。 医师检查完,对北辰拱手道:“殿下,这姑娘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只要每日清洗伤口换药,一月时间就可完全恢复。” 听到无大碍,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刘医师,那你先去开药,让丫头们把药熬好了端进来。”吩咐完看着躺在床上的楼晚歌,此时的她刚刚清理完伤口,整个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无比,但仍是吹弹可破,柳叶弯眉,还有那因为疼痛微微颤动的睫毛,娇俏的鼻子,娇艳却带了一丝苍白的嘴唇,就这样静静的、虚弱的躺着,美的像一幅静态完美的的画。他一时看得入迷,心儿如悬空一般,仿佛停止了跳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将目光从楼晚歌身上移开,心却扑通跳个不停:这是怎么了?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难道……摇摇头甩掉自己的想法:怎么会?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愧疚,不该急着去测试她的武功让别人钻了空子伤害了她,何况她是国师,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一定是这样。他努力平复着心绪。 这时,北暮清推门进来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北辰,我来瞧瞧她。”北暮清医术超群,被誉为皇都圣手,有他出手肯定不会出错,北辰也自然走到了一边。 绿染跟在身后,看着楼晚歌躺在床上的样子,抹了抹眼泪,又不舍得看了她几眼才出去。北暮清搭上楼晚歌的脉搏,看向北辰的目光越发深不可测。 半晌,他收回手:“放心吧,她无大碍,你别太担心了。”他瞧着北辰担心的样子,自然是猜到了什么,特意加重了担心二字。 北辰推开门,绿染马上迎上来:“姐姐怎么样了?” “没事,静养即可。”身后的北暮清走出来说。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们在狩猎场搞的幺蛾子我姐姐才会这样。你们,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姐姐可是——”绿染气的语不择言,还好被赶来的红笙及时打住。 “六皇子殿下,既然我家主子没事了,那就不便在殿下府中多待,还请殿下通融让我们将主子带回寒雪阁休养。”红笙将绿染拉到身后,对北辰毕恭毕敬道。 “楼姑娘尚在昏迷当中,此时带回寒雪阁怕是不太方便,还是留在我府中养着比较好。” “殿下,今日之事我们心知肚明,留主子在您府中怕还是危险重重,何况,六皇子殿下是男子,身份又特殊,留女子在府中怕是多有不妥。”红笙语气强硬。 “这位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楼姑娘今日的伤确与我有关,却不是我所为之,姑娘要带走楼姑娘那就请自便吧,不过这血刚止住,楼姑娘能不能受得住这回程的辛苦就不知了。” “你——”绿染气的直指着北辰。 “不劳殿下费心了,绿染,红笙,咋们回去吧。”楼晚歌醒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虚弱的说。北辰下意识的想拉住,却被红笙抢了先。 红笙绿染走过来搀扶着楼晚歌就走,楼晚歌回转头:“六皇子殿下,今日之事,还烦请给个说法才是,为何遇袭,又为何再遇袭。” 北辰看着她被扶着出了府,还是担心得追了上去,眼见楼晚歌上了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软轿,才拱手道:“今日之事,我北辰定当负全责,还请楼姑娘放心。” “好,我等着。”渐行渐远的虚弱的回答。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直到轿子消失在长街尽头,北辰才收回目光。 第二十六章:楼晚歌受伤 一转身,瞧见了北暮清那双戏谑的眼睛。 “喂,北辰,你对这楼晚歌如此上心,怕不是有了什么想法?”北辰听见这话,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没有,四哥,你想多了。” “没有?我才不信呢。算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北辰拧起眉头,跟着北暮清去到了花园的凉亭内,遣散了花园中的丫鬟侍从,北辰对北暮清说:“四哥,你想问我今日的事吧?” “对,这事你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是谁派的杀手吗?” 他摇摇头望向湖面:“这件事,毫无思绪可言……” “是啊,楼姑娘刚来皇都,谁会起那么大心去刺杀她,能在我们毫无察觉下潜进狩猎场,又选在今天动手,这会是谁呢?莫不是——” 北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摇头道:“皇叔做事一向妥当周密,以他的脾气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那,是老五?”北暮清继续猜测。 “四哥,你就别猜来猜去的的了,五哥更不会,今日之人做事如此明目张胆,就是算定了我们不会猜到查到他是谁,依现在来看,只能慢慢查,走一步看一步了,皇都的眼睛可不止你我。” 北暮清合起手中的折扇:“是啊,自楼姑娘进皇都,这皇都越发不太平,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早已超出了你我的预期,今日之事,可算是给你我了一个警钟,以后行事得更小心了。” “嗯,”北辰看着手中的茶水:“对了四哥,刚才我看你给楼姑娘诊脉的时候神情莫测,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北暮清一拍脑袋:“楼姑娘身体确有异于常人之处,按说她不是习武之人,体内应该具备常人应有的内力,可楼姑娘体内内力几乎为零,这种情况要么是武艺超常修习了收息之法隐去了内力,可当时楼姑娘受伤昏迷,收息之法也应该消失,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么是楼姑娘从小体质虚弱,毫无生气,可这,看着也不太可能啊。” “如此,再没有其他可能?”北辰也是疑惑的紧。 “有,”北暮清语气忽然加重:“除此之外,我还在楼姑娘体内发现了一种毒素,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内力若被这毒压制,也还算说得过去。” “毒?她怎会中毒,还是你没见过的?”北辰的语气带了一丝他都察觉不到的担忧,皇兄的医术他是知道的,连他都不知道的毒,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毒了。 “我行军打仗这么些年,什么毒没见过,不过那毒很是奇怪,似有似无,似乎即刻发作又被深深压制,怪得很,也许是我误判了也不无可能。” “连你都不知道的毒,她身上可是有太多疑点了。”北辰语气莫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似毒非毒,楼姑娘来自西域,西域之人擅长养蛊,也许,那不是毒,是一种巫蛊之术。”北暮清在提到蛊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像是想到了某人—— 第二十七章:奇怪 北辰察觉到了北暮清的异常:“四哥是否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途中遇刺,末霞山庄又遭到洗劫,末霞山庄,就是专门养蛊的武林大家。”北暮清一想起三年前的事,目光就渐渐的暗沉了下去,似是有极大的悲伤。 “三年前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洗劫了末霞山庄,造成巨大的损失,还让你和唐绾——”北辰话语中带着歉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等等,这样一想,今日这些人倒与三年前那些人武功套路有些许相似,不会……” 北暮清眸光一闪,握紧了拳头:“哼,无论是谁,无论背后之人是否与三年前一致,我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北辰知道三年前的事给北暮清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连忙安慰:“四哥,别想多了,这件事我已经找暗流去调查了,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还是不要有太多太大的动作,要静观其变。而且三年前的事情我们不也一直在查吗?总会有个结果的。” “但愿吧,北辰,我还有事先走了,楼姑娘的毒我会再查查的。”北暮清情绪不佳,也就不在北辰处久留。 北辰起身相送:“四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寒雪阁内,红笙将楼晚歌扶到床上休息,绿染则紧紧握住她的手:“晚歌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了吧。” “没事,”她拍拍绿染的手背安慰:“其实我早醒了,我躲得快,只是伤及了皮肉,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会儿,晚膳的时候再叫我吧。绿染,你的脚,让红笙帮你看看。”她看着绿染一瘸一瘸的脚说道。 “姐姐,我不走,我就留在这照顾你。”绿染仍是担心,眼泪汪汪的说着。 “红笙,带着绿染出去,你们也好好休息下。”见吩咐绿染不动,她便对着红笙吩咐。 红笙自然是听话的,拉着绿染出了房间:“主子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再说,你哭哭啼啼的,主子这会生病听了也烦。” “你才烦呢,我哭不就是看不得姐姐受伤吗,姐姐还从来没有这么受过伤呢,我看着都疼,你倒好,把我拉出来不让我照顾姐姐。”绿染佯装怒道。 “自己都受伤了,瘸着个腿的,走吧,我给你看看,别到时候废了这腿。”红笙轻轻打笑着绿染。 “红笙,你敢咒我腿废掉,我,我要告诉姐姐——”一番打打闹闹,方才紧张担心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每个人又都回到了初时的模样。 楼晚歌微微翻了个身,却牵扯到了伤口,连忙吃痛的捂住伤口,回忆起狩猎场发生的一切,却也是半天理不出个头绪,忽的想起救她北辰,轻笑:向来冷漠高高在上的六皇子,也会紧张害怕么? 不过他在紧张害怕什么呢?总不可能是担心她的伤势吧?她如此想着,不过她也确是想不通北辰的所作所为。索性摇摇头休息了,虽没有伤及要害,总还是挨了疼。 晚膳时,楼晚歌气色已恢复的不错,红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说:“六皇子府来人送来了这瓷瓶,说是对恢复伤疤有奇效,来人说今日他们查到狩猎场进了刺客准备排查,不想那些手下们不识人堵到主子这来了,对此事六皇子表示十分抱歉,那人说改日六皇子会亲自登门致歉的。” “哼,出了事这理由倒是找得快,六皇子,司马大人,好,很好——”楼晚歌轻笑。 第二十八章:神秘人的刺杀 绿染皱着眉,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姐姐,那今天刺杀你的人到底是谁呀,不会真是六皇子他们吧?” “不是,”楼晚歌摇着头答道:“他们只是想测试我们,估摸着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与诡音的关系,没有对我们起杀心,后来的人想来他们也是没有计划到的。” “才怪。”绿染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又想起了冷冰冰的暗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楼晚歌瞟到了她的神情,又看了眼她受伤的脚,猜测到了缘由,便打趣的问:“哟,是谁这么不怜香惜玉,把我们的绿染弄伤了呀?” “姐姐,你也打趣我,我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到没有姐姐伤的这样重,不过不是六皇子那会是谁?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放过那人。” “不知道,”楼晚歌摇摇头:“那人的计划和谋略都相当详细周密,毫无破绽,派去追查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件事背后的人一定不是软角色,看来这皇都又凭空出来一个对手,我们以后的计划要更周密才行。” 绿染听后很惊讶:“啊?那人那么厉害,连姐姐都不知道啊,我们可怎么办?万一再被盯上——” “那些人一出现就将矛头对准了我,却并没有专门派人对你们出手,看来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我,这我得好好想想,是不是我曾经得罪过什么人了。”楼晚歌思索道。 “主子,会不会是六皇子内部出了问题,他选在今日六皇子测试你的时机上动手,相必对六皇子的计划也是非常熟悉的。”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红笙道出自己的猜测。 “不会,”楼晚歌肯定道:“我与他手下的人没有纠葛,况且,你觉得六皇子手下的人,他会允许他们背叛吗?” “也是哦。”绿染点点头:“本来咱们在皇都中就处境维艰,六皇子,靖忠公,还有五皇子都不是善茬,但好歹他们的心思我们还能猜测半分,可这次的人藏在最暗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太恐怖了。” “是,我也觉得好奇怪,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日为何会有这么一出?”红笙越来越不解。 “奇怪?是呀,是够奇怪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些人的目标不只刺杀我这么简单,还有别的用心。”楼晚歌眯着眼道。 绿染和红笙看着楼晚歌,都紧皱眉头: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既然查不出来,这事就先放一放,他们这次不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不管怎样,你们都要更加小心。好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会会那个花花公子呢。”楼晚歌长呼了口气,走至梳妆台坐下取下首饰。 绿染一拍脑袋记起要去见北流云这事,急忙跑到楼晚歌跟前:“可姐姐,你还带着伤呢,要不见五皇子的事就缓缓吧。” “不用,这点伤我还是受得住的,要是推了五皇子,以后的事不好办。就这样吧,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各司其职,今天的事暂且不要想了。” 红笙和绿染相视看了一眼,就关门出去了。 六皇子府,北辰和北暮清还在为上午的事犯愁。早上留下性命的那人死活不松口,狩猎场也一点线索也没有,又和三年前那事搅和不清,可也真是愁死他们了…… 第二十九章:北流云(一) 第二日一早,楼晚歌刚吃完早饭,绿染就匆匆跑来告诉她北流云到了。她笑道:“没想这个花花公子还能来这么早,绿染,去把他接到四楼的雅厅内,我马上就到。” “好的,不过姐姐,你的伤——”绿染担忧道。 “好多了,不碍事的,你快去吧,别叫贵客久等。” “唔。” 北流云向来不是个起早的人,只是为了见皇都盛传的大美女楼晚歌才刻意来得这样早,不想主人还没出现,只见着了绿染这个丫头片子,不免有些不悦,可也奈何不过,一手环抱着一位长相妖冶的女子,和她有说有笑的被带着走进了四楼的雅厅等着,看着屋内的装饰,他不住赞叹道:“啧啧,不愧为天下第一阁,这装饰,这摆设……” “在下阁内的装饰和摆设怎么了?”楼晚歌刚走至门口就听见了他的赞叹,不免勾起一抹笑推门而入道。 见着来人,北流云顿时停下动作,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艳,只那对视的一瞬,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缓缓涌动。走到楼晚歌身边,绕着她欣赏了一圈,仿佛欣赏某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般:“啧啧啧,楼姑娘的美貌当真是天下无双呀,这身段,这气质,这脸蛋……”说着就想要上手,楼晚歌别过头退后一步,眼中有了丝丝不满。 北流云看见她的反应,打开折扇就识趣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听说昨日楼姑娘在杌西狩猎场受了伤,不知今日楼姑娘如何了?” 楼晚歌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五皇子殿下消息倒是灵通,承蒙殿下关心,在下只是受了点小伤,今日已大好了。只是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到鄙阁有何指教?” “指教?”北流云转动着茶杯抿唇笑着:“不敢当,只是为着来一睹楼阁主芳颜而已。” 楼晚歌心里觉着好笑,她自然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目的,忽的邪魅勾唇一笑,凑近北流云,薄唇微启:“是吗?那殿下您现在看到了,请问还有何事吗?”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闻着醉人的香味,北流云怔住了,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胸膛中犹如鼓点般的心跳,脸上不自主的染上了一阵红晕。 这时陪北流云一起来的女子,也就是万花坊的花魁金莺意识到了自家公子的失态,索性大胆的往北流云怀里一靠:“爷,您今天来不是有正事与楼姑娘商讨吗?” 经这么一提醒,北流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别过头咳嗽了两声,收起了花花公子的做派,向着楼晚歌正色道:“楼姑娘见谅,我也不开玩笑了,今日来见楼姑娘,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哦,五皇子殿下有何事?”楼晚歌挑了挑眉。 “我与靖文公府向来交情较好,靖文公有一个幺女名曰东方秀,听说皇都来了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便嚷嚷着要来见你,还要来寒雪阁学舞蹈,我自小把她当妹妹看待,她的请求我自是要帮帮忙的,所以才来见楼姑娘,不知楼姑娘可愿意?” 楼晚歌用指甲叩着桌面:“东方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本来就已经能歌善舞了,这是我寒雪阁的姑娘们都比不上的,何必屈尊来我寒雪阁学歌舞,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怕对东方姑娘不好吧。” 北流云笑笑:“不会,她秘密来这儿,别人不会知道的,她硬要来学一些不一样的歌舞,我怎么劝也不听,要是楼姑娘不同意,我妹妹怕是要伤心了。” 看来是拒绝不了了,楼晚歌心下想,不过此事可不能让红笙知道,便拉过身边的绿染道:“欸,绿染,寒雪阁歌舞这事是红笙负责吧,你把她叫来我们一起和殿下商量商量。” 绿染听到东方秀要来寒雪阁也是一怔,也就自然理解楼晚歌这么说的用意:“姐姐,红笙姐姐今天一早就出去采买了,要到午时才回呢。” “哦,这样呀。”楼晚歌松了口气,还好红笙这会不在寒雪阁,要是被她知道了东方秀的事那可不太好。微微思索转向北流云说:“既然殿下亲自开口了,在下怎么好拒绝呢,不就是来我们这儿学歌舞吗,虽然红笙不在,那在下先应下,等红笙回来了再做细致安排,五皇子,您看这样如何?” “那就先谢过楼姑娘了,”北流云拱拱手:“等楼姑娘这边准备好了,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让秀秀过来。” “好。”楼晚歌应道。 第三十章:北流云(二) “对了,五皇子殿下言与靖文公家交好,那在下可否打听一下靖文公家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楼晚歌试探性的问,她端起茶盏,细细的观察着北流云的情绪变化,她早就有猜测他对靖文公家的事有所了解,如此看似唐突的一问,倒是很能看出他的反应。 “十二年前的事,楼姑娘问起它做什么?”北流云明显的一愣,但立马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下从前遇到过一个人,她说她是从靖文公家中的大火中逃出来的,那人和我有缘,适才想到了,就帮她问问。”她没有忽视北流云的异样,微笑着继续套着话。 “啪——”北流云显然惊讶于这条消息,一个不注意的没端住茶杯:“不好意思,靖文公府在十二年前的确有一场大火,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至于逃出来的那个人,约莫就是府里的一个丫鬟婆子吧。不知那人姓甚名谁?不定我还认识呢。”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人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名字我早些时候就忘了,既然殿下不清楚,那在下还是抽时间去拜访拜访靖文公大人好了。” 北流云叹了一口气:“哎,那场大火让好些人丢了性命,楼姑娘所提的那个丫鬟既然活了下来,就让她好好活着吧,何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让她回去再受那奴役罪呢。” “殿下如此宅心仁厚,倒显得在下多问了,也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在下是不应过分追究。”她装作恍然大悟般,不好再执拗于这件事,便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道:“殿下,你看,这眼看就要到午时了,不如就留在在下阁内用膳如何?” 北流云愣了愣,美人邀约,他自是不好拒绝,更何况他也想再看看这楼晚歌还有什么花样,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觉察出不对劲,眼前之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见的这般简单:“这——”正犹豫间,一旁的金莺蹭了蹭他道:“爷,咱们不是答应了东方姑娘,得快点回去给她答复呢。这饭,爷就不用吃了吧。” 他点点头:“对呀,秀秀还在等我,那就恕我不能应楼姑娘的邀请了,下次一定带着秀秀亲自上门致谢。” 楼晚歌站起来送行:“殿下客气了,只是在下昨日受了伤,就不便多送五皇子了,绿染,你替我送送五皇子殿下。” “诶。”绿染说着就向北流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送北流云走远后,楼晚歌坐下来:东方秀肯定是来者不善,还有北流云刚才的反应,十二年前的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也许就和他身边的东方秀有关…… 正想的出神,绿染忽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着打断了她的思路:“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她打开绿染的手:“绿染,东方秀要来寒雪阁,你去叫清秋把她安排好,还有,她来后就叫她换一个名字,就说是为了保护她。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不能让红笙知道她身份。” “哦,我知道了,姐姐,午膳好了,我们去吃饭吧。”绿染说到吃,眼里就涌出莫名的兴奋。“好。”她无可奈何。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红笙回来了,楼晚歌招呼她坐下问:“红笙,吃过饭了吗?”红笙摇摇头。她便对绿染说:“绿染,去拿一双碗筷,再叫人添两个菜”。红笙脸上并无神情,只是道:“谢主子。” 楼晚歌抬眼看着她,什么时候红笙这般客气,倒不像是平日里跟她们一起吃饭的无拘无束的样子。 “红笙,十二年前的事,你真的确定是你爹和他大夫人所为?” 红笙放下筷子:“主子,我不会记错的,在火场中,我是亲眼看见了我爹和大夫人在火场外命人放火。” 楼晚歌拧起眉头:“红笙,你想过没有,也许当时混乱,你看错听错了。从我这么多年的调查和绿染最近的调查看,靖文公不想是你说的那种人。” 红笙站起来,强压着怒气:“主子,您要替他说好话我不拦你,可你不是我,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感受,你没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你没有亲眼见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我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我娘和那些衷心的奴仆被烧死的样子我永不会忘记,我一定会让靖文公为此付出代价。我吃饱了。主子,你们慢慢吃。”说完就走开了。 “红笙,红笙,唉……”楼晚歌实在无奈,一提到这事,红笙就像变了个人。 第三十一章:红拂女(一) “找个可靠的人暗中去查查那个在大火中逃出来的人是谁。” 回万花坊的路上,北流云对金莺吩咐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楼晚歌只是顺口一提,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说着又顿了顿,想起方才的情景:“还有,我发现你今日的话特别多,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金莺是红拂中人,确切的说,整个万花坊,就是红拂的总部,她的身份地位也自然不弱,心中的傲气也强,她见着自家主人在楼晚歌面前失态的样子,本是好意周旋,却还遭到如此说道,嫉妒加之不满:“我那也是为了提醒公子,别着了楼晚歌那妖精的道。” 北流云眸光一沉,听见这话反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记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金莺痛苦不已,只得挣扎着求饶。北流云听见求饶,也便松开了手:“如果再有下一次,红拂便留不下你了。” 金莺摸着脖子不住地喘着气:“是,公子,我知道错了。” 回到万花坊,刚一推开万花坊红鸢居的房门,就见屋内早已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女子的脸隐在暗处,见着金莺进来,放下手上的茶盏,没好气的道:“金莺,今日是谁让你离开万花坊的。”金莺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看向了走在后面的北流云。 “我让她和我同行的。”北流云跨过门槛,直直的走向了红衣女子的方位,坐在了她的身边。红衣女子见着北流云进来,也不惊讶,只嘴角缓缓勾起,语气松缓,微微对着他嗔道:“公子,这最近风声可紧了,大皇子刚失势,靖忠公和六皇子那边又查得紧,现在又多了个来历不明的楼晚歌,您今日明目张胆的带着金莺出去,要是被人查出什么——” 北流云看着她,又想起楼晚歌与他说的话,语气有些冰冷道:“他们都知道我今天去了寒雪阁,不会有人怀疑到什么的,放心。” 红衣女子眸色一凉,低头喃喃:“我不也是替公子担心嘛……诶,公子,那事情成功了吗?” 北流云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不由得让她感到有些异样的不适:“公子?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一件麻烦事,红拂,我问你,十二年前靖文公府的大火,可有人顺利逃生?” “什么!”红衣女子,也就是红拂的红拂女猛地站起,满脸震惊的看着他,却在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又因为什么有了丝丝的躲闪,急忙解释说:“不可能,当年我清点过尸体,二夫人院中十三人,无一幸免,不会有人逃出去的。” 北流云没有注意到红拂女的异样,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又想起了楼晚歌的话,他也一时分不清孰真孰假,不过,红拂女跟了他这么多年,较之楼晚歌也更值得信任。 “这事没那么简单,没有证据,楼姑娘不会乱说,况且十二年前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有人告知,远在西域的她怎么会知道。不过红拂,你也不要太过紧张,我已叫金莺去秘密调查这事了。现在得首要任务还是要安排好去寒雪阁的事。”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子你就放心吧。” “如此甚好,还有,以后不要再经常来万花坊了,怕有人起疑。”北流云放下茶杯道。 红拂女了然,又看向了金莺,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起:“主人,那没什么吩咐我和金莺就先出去了,要叫几个伺候的人进来吗?” 北流云轻合着双眼,脑海中出现了一抹芳影:“不必了,都是些胭脂俗物,哪比得上寒雪阁……”意识到所言不妥,他睁开眼摆摆手:“罢了,你们出去吧。” 红拂女和金莺彼此对视一眼,都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不知名的情绪越发强烈,掩门出去。金莺随着红拂女去到了她的房间,一进屋红拂女就将房门紧闭,转身时一抹复杂诡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第三十二章:红拂女(二) 啪——”红拂女倒了一杯茶,却重重的将茶壶磕在桌上:“金莺,你今天和公子出去,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金莺一改在北流云面前的听话模样,略带挑衅的看着红拂女:“没发生什么啊,你这么问,是想让我们发生点什么呢?” 红拂女一听她这么说话,怒气更甚,警告道:“金莺,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离公子太近。” “认清身份,”金莺不屑:“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命令我了,咱们两在红拂里的地位可是一样的,再说,你又是公子的谁呀,凭什么叫我离公子远点,你也只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金莺,你说什么!”红拂女气愤的准备扇金莺一巴掌却被她抓住了手,她更加锐利的盯着红拂女:“又是这招,红拂,你不过就是红拂的圣女,替公子杀人跑腿卖命而已,你以为这就能只手遮天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凭你这点容貌家世,公子就会喜欢你吗?我看公子一定是对那楼晚歌有了想法,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 “你——”红拂女收回手,只兀自生气,她对公子的心意无人不知,可公子对她总是冷热交替,无人知晓公子心意,这番出来个楼晚歌,谁都能看出他对楼晚歌的不同,可她仍是不愿相信:“你胡说,公子怎么可能对楼晚歌……他们才见了今天一面而已。” “不相信?”金莺用指甲轻轻划过红拂女脸庞,脸上挂着一丝怜悯妒忌的微笑:“楼晚歌你也是看见过的,论美貌,论才华,还是论身份,你哪一点比得过她。况且公子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在万花坊呆了这么多年,对于男人,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可是了解的很呢。” “不可能,公子不是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人,楼晚歌心机重重,公子是万不会喜欢这种女人的。”红拂女笃定道。 金莺冷哼了一声:“红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实话说吧,我也喜欢公子,我也不想公子看其他女人,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公子是永不会喜欢我的,至于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不像你,总以为公子是自己的。如果公子看上了楼晚歌我就会帮他得到,顺着公子心意办事,这也就是公子看中我的原因。”金莺说完,就讥笑着离开了。 红拂女惊得瘫倒在地,心里想着:不可能,不可能,她爱了公子那么多年,他让她做红拂女,一定把她看做是不同的。他才见了楼晚歌一面,不会喜欢她的,不会……想着想着,她就难受的捏碎了攥在手里的茶杯,鲜血顺着手掌流下,她的目光渐渐暗沉:楼晚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半晌,她忽的想起北流云所提的十二年前之事,顿觉心中一紧,不好的预感如期而至,她紧握着拳头,嘴中喃喃道:“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云起,司空府上那日的人,可查清楚了?”北沉夜问向身边的人。 “没有,那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从查起。”云起摇摇头。 北沉夜叹了口气,心里似乎有了什么想法:“算了吧,估计再查也查不出来。对了,我叫方山回来去查狩猎场的事,进展如何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他。” 北沉夜轻笑:“这个方山,估计又到哪儿喝酒去了,这才从大皇子府出来就放松了。不过楼姑娘能在狩猎场受伤……此事非同小可。云起,你去找到方山,叫他赶紧查,还有,替我去给楼姑娘送点药。” “是。”云起应过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屋内的北沉夜眯起了双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那个人就要来了—— 第三十三章:情感 晚时黄昏暮坠,天气也变得比白日里凉了些,楼晚歌刚受伤的肩膀不免有些作痛,她索性躺回了床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倒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原来大皇子府上的那个幕后高人,最近由于事太多,倒是没有去关注他,只知他离开了大皇子府,具体去了哪里就没有太多的调查,看来也是时候派个人去查查了...... 正想着这事,敲门声响起,绿染走进来,将手里拿了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楼晚歌指着瓷瓶问:“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靖忠公府的云起送来的玉露膏,说是靖忠公担心你的伤,特意送来的。” “靖忠公倒还是关心我,不过云起.....”她听到靖忠公,又想起云起和云落,这几日云落眼见的不开心了许多,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云起和云落,又不知他们的事该如何解决。唉......” 绿染对于云起和云落的事还是知道的,不过她见着也着实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安慰着楼挽歌:“姐姐,你别想太多了,云起和云落是亲兄弟,这份情义始终是在的,他们早晚会相认,会有个结果的,现在我们首要是处理皇都这摊子事不是吗?” 她欣慰的拍了拍绿染的肩:“绿染,你说的没错,现在皇都的事最重要,照理说这些事不能太急,可是咋们来皇都不仅是为了处理朝堂上的事,更重要的是,你们从小跟我,都是我的亲人,这些事我是一定要帮你们的。你们从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也应当为你们做些什么才对。” 绿染听罢感动不已,哽咽着说:“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几个都是被您和古道子老人所救,从小我们就十分尊敬感激您,您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处事做人,我们帮您都是理所应当的,自愿的。您没必要为了我们......”绿染还在说着,就听到了另一声啜泣从窗外传来。绿染打开窗,只看见云落站在窗前抹着眼泪。 见自己被发现,云落只好进入房间,跪在楼晚歌面前:“姐姐,皇都的事就让你够伤神的了,我和哥哥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好好处理的。” 楼晚歌将他扶起,敲了敲他的头:“你呀,别再这样说了啊。你来找我,是都安排好了吗?” “嗯,都安排好了,我将沉雾山的精英挑了近千人化为几拨不同身份的人,从不同方向进皇都,再有十日就可全部到达,加上皇都原有的人和暗枭卫,总共我们的人有几千人,想来对付他们也是足够了。” “那海密呢?你没亲自去接?”楼晚歌问。 云落眼神也有丝丝困惑:“姐姐,本来我以为劝海密进皇都也要费些力气,可没想海密这次这么听你的话,早早在我安排的时候就传书与我说他已提前出发来皇都,想着这几日也快到了。” “哦?”楼晚歌眯起双眼,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本以为让海密来会要些功夫,这次他竟如此听话?海密是几人中最有主意,最桀骜不驯的,以前的时候有任务总是要劝半天,经常性的见不着人影,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楼晚歌也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些。 不想想太多,楼晚歌转了个话题:“来了就好,云落,你再去查查大皇子府原来背后那个谋士跑哪儿去了?我倒想知道是谁一直操纵着大皇子?”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房间中的鱼缸上面,虽然内心有了猜测,但还是要有确切证据才好。 云落应了一声:“好。不过姐姐,我在来时路上听到一些传言挺好玩的,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传言?” “有人说,寒雪阁阁主先与六皇子殿下秋水长天长谈,后登门拜访靖忠公,再寒雪阁会面五皇子殿下,都说你是天仙,才引得这几位殿下亲睹芳颜呢!” 楼晚歌翻了个白眼,随即勾起一抹坏笑:“这些话你也能听?看来你是太闲了,要不我在给你安排些事? “别,这不公平。哎呀,我忽然想起了,皇宫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再见呀,姐姐。”云落知道不能再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绿染看着云落傻傻的样子不住的笑着,楼晚歌打趣:“绿染,你是不是也嫌我给你布置的任务太少了呀?你还笑云落。这样吧,你反正在查靖文公府,就连同东方秀,还有她和北流云的事一起查查,这样对云落就公平了。” 绿染一听马上收回了笑容,一跺脚委屈的出了房门。 看着他们都离开了,楼晚歌紧闭双眸:最近的事实在太多,只有让绿染和云落多跑跑,等等海密来了也许要好些。可如今,有些事也必须是自己亲自动手了...... 第三十四章:情窦初开 一日,楼晚歌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却被绿染给吵醒了:“姐姐,你快起来啊,这眼看都午时了,再不起来午饭都吃不了了。” 楼晚歌微微睁眼:“绿染,你的脚可是好全了?有力气专门跑七楼来叫我。” 绿染噘着嘴:“姐姐,一直躺着不好,你不起来,清秋姐姐都不给我肉吃了。” 楼晚歌看着绿染发胖的脸蛋,觉着好笑,于是起身坐到梳妆镜前调侃道:“自从你来了这皇都,长得越来越是圆润了呢,难怪清秋不准你吃肉。” “姐姐!” “对了,那日你脚受了伤,如何了?” 绿染看向自己的脚,不自觉的又想到了暗流,脸上顿时染上了红霞:“姐姐,您就别说这件事了。” 楼晚歌看着她羞红的脸,觉得有趣,便继续道:“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呢,告诉姐姐,姐姐一定替你打回来。” “别,姐姐,这是我自己在狩猎场不小心摔的。”绿染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以掩饰一脸的羞涩。 “是吗?”楼晚歌皱眉,明显的不相信:“绿染,你马上要到十八岁了吧,若要是有喜欢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喜欢的人啊,姐姐你别说笑了。” “六皇子殿下来寒雪阁道歉的时候还专程带了他身边的暗流来,你两那点事我早瞧清楚了,再说,他来的时候你两彼此那眼神,早就出卖你们了。” 绿染一听急忙解释道:“我才没有喜欢他。”看着楼晚歌锐利探究的目光,又心虚的低下头:“就算喜欢,我们也是不可能的,六皇子是敌是友不知,您这次受伤又和他有关,我怎么会喜欢上他身边的人呢。” “怎么不可能?”楼晚歌拉过绿染的手:“你记住,咱们在皇都没有敌人,只有支持与不支持,再说你和暗流,那么般配,怎么不可能,喜欢是两个人的事,跟其他都无关的。” 绿染听此就更不好意思了:“可……可我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喜欢就去试试啊,你这么优秀,又生的这样好看,他一定会喜欢你。”楼晚歌拍拍绿染的肩膀。 “姐姐,你就别关心我了,你已经够忙了。皇都的事都不够你忙的呢。” “这哪跟哪,”楼晚歌绾好发髻,又插上一只素簪:“你们跟我这么久,一直接触最多的就是我,感情这方面接触甚少,你看呀,现在你找到了暗流,红笙和海密也早已互生情愫,至于云落,还是等他和云起的事弄清楚了再说,所以,现在就你,最让人担心。” 绿染别开头,忽的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的看着楼晚歌道:“姐姐,你倒是关心我们,那你呢?你看,皇都中那几个皇子,还有靖忠公,都还未娶妻,他们一个个一表人才,又有勇又谋,又都可能成为九五之尊,你要是在他们中间选一个,那岂不是以后能身居凤位,享尽荣华。而且云落不也说了吗,坊间都已经在流传你和几位皇子的事了。” 楼晚歌一愣,忽的想到那日受伤之时北辰的目光,又猛的缓过神来敲了敲绿染的头:“你个丫头,这话能说吗,再说,我向来自由惯了,这皇都囚笼般的日子我断是不会选择的,这样胡编乱诹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哦,”绿染抬眼:“不提就不提。对了姐姐,那东方秀刚才来了,我把你交代给我的话都交代给她了。她也早有准备,以后就在寒雪阁就叫梦蝶,从明天开始来学习。” “嗯,”楼晚歌点点头:“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你叫清秋多注意她,还有,你吩咐清秋管好东方秀,红笙还是最好不接触她为好。” “我知道了,姐姐。唔,我都饿了,咱们去吃午饭吧。”绿染捂着肚子说。 “好好好。” 第三十五章:楼清秋的异常 午饭间,楼晚歌忽的问起红笙寒雪阁最近的准备情况。红笙停住手上的动作:“主子,寒雪阁一切都挺好的,月底的演出名单都已确定,寒雪阁的重新整修也已步入正轨,照这样的速度,应该会提前完成好的。” “嗯,很好。”楼晚歌若有所思赞许性的说:“辛苦你了,等会你见着清秋的时候跟她说让她以后和我们一起用饭吧,别老一个人忙前忙后,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对不起她,她帮我管理寒雪阁这么多年……”她记起楼清秋的辛劳,她一直在皇都这边管理着寒雪阁,几乎很少回西域和她见面,这 “主子,我记着了。次来皇都,楼清秋不知为何倒和她生分了不少,几次三番要她一同来吃饭商讨也都拒绝。”红笙应着。 “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清秋姑姑很奇怪。”绿染也放下碗筷,若有所思的说。 “哦,怎么奇怪?” 绿染皱着眉头:“这以前,清秋姐姐每半年来沉雾山汇报寒雪阁情况一次,所以她和我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我们也都很喜欢她了解她,可这次我们来皇都,清秋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忧郁了,除了正常的完成任务,她几乎都不与我们说话,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问她她又不说。” “嗯,我也觉查到这一点,几次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地,我担心她心里藏着什么事,但近来太忙,我都一直没什么机会单独见她好好的问一问。”楼晚歌停下了吃饭,满怀歉疚道,忽的起身:“罢了,不吃了,绿染,你知道清秋在哪儿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红笙姐姐,你近来和她接触时间长些,你知道吗?”绿染疑惑的挠挠头。 “清秋这时应该在忘川园训练舞女吧,不然就是带今日新来的一个叫梦蝶的熟悉环境。” 楼晚歌眼前一亮,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 走在去忘川园的路上,楼晚歌看见很多舞女纷纷朝阁内走去,毕竟现在是午饭时间,也都停了训练去阁内吃饭。见到楼晚歌,都行了礼,楼晚歌也一一点头回应,眼神却在细细观察着哪一个是新来的梦蝶。 远远的,她就看见忘川园湖边凉亭中有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不是楼清秋还是谁?走至亭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清秋,你怎么不去吃饭?” 楼清秋转过身看见来人,急忙行礼道:“主子。” 楼晚歌拉过她在石凳上坐下说:“清秋,跟我还拘什么礼,我想着有几日没见你,所以来看看。” 楼清秋受宠若惊:“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不对,没有每日主动去找主子汇报情况,还让主子亲自跑一趟。” 楼晚歌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清秋,最近我有些忙,都没有去关心你,是我不对,我瞧着你精神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主子,我哪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最近忙寒雪阁的事,有些累了吧。”楼清秋别开头,不敢直视楼晚歌的目光。 “清秋,有什么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这样会越憋越难受的。有什么你告诉我,要是有什么难处了,我也好给你解决。” “谢主子体恤了,我没事,就是累了。”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楼晚歌瞧着她的样子是暂时不会说原因了,就暂且不问下去。倒是转了个话题:“清秋,你这么些年你在皇都,对皇都应该很了解,这样,你找人去查查靖忠公身边有个叫云起的,查到消息后拿来给我。” 楼清秋点点头,还是不敢转头与她对视。 “好了,”楼晚歌站起来:“忙了一上午,相比还没吃饭,快些去吃饭吧。以后跟着我一起吃饭,也热闹些,别太生分了!” 第三十六章:东方秀 忘川园是寒雪阁一众人等起居日常训练之处,背后,就是雪镜花园,此时正值夏天,园中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彩蝶飞舞,花香迷人,楼晚歌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此时的阳光明媚:自从来到皇都后,还从来没有好好的这样享受过…… 雪镜花园深处,一个粉色的身影正在牡丹花丛间翩翩起舞,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楼晚歌。 楼晚歌看着在花丛间的东方秀,眼中也是泛起丝丝惊艳:看来传闻并没有错,东方秀果然担得起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腰肢袅娜,长发飞舞,此时在花间舞动,就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举一动都魅惑生姿,不过——这般绝色佳人,却是江湖上冷艳嗜血的红拂女,倒少了许多世家小姐的端庄…… 因见着美景一时兴起跳舞的东方秀终于感受到了后背那丝审视的目光,立马停下了舞步,回眸望向那抹目光发出之处。只见一位身着素衣,比自己还要精致几分,气质非凡的女子正站在花丛中轻笑着看着自己,一时也是愣住,想起金莺的话,不免皱起了眉头,不用想,此般的女子,不是皇都这几日吵的沸沸扬扬的寒雪歌之主楼晚歌还能是谁? 楼晚歌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就移步走上前去:“可是新来的梦蝶?” 东方秀微点了一下头:“正是,看姑娘这气质,应该就是楼阁主了吧。” 楼晚歌轻笑:“是,方才我瞧见梦蝶姑娘的舞蹈,只觉曼妙多姿,已是世上仅有,为何还要屈尊来我寒雪阁学舞呢?” 东方秀捋捋衣袖,装作谦虚的样子:“寒雪阁之人颇擅西域之舞,柔美中多几分刚劲,我特意来学,不过也确有一个私心,我听闻外面的传言,楼阁主天人之姿,比我这个皇都第一美人还要美,我好奇,所以就来看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楼晚歌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腻味,但仍是微笑回道:“梦蝶姑娘谬赞了,我只是区区一介草民,怎可与梦蝶姑娘这样的贵人相提并论呢,梦蝶姑娘肯来我寒雪阁学舞,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阁主好会说笑,”东方秀冷笑着掐下一朵牡丹:“阁主这花园中倒是养了好多些花,不过我看着终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上不得大台面,要不改日我从府中带些来?” 楼晚歌皱眉,本是不太在意她傲慢的态度,可这话含沙射影,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之前与她也并没有冲突,怎的如此倨傲,可想着之后的事,压制着不满,仍然笑着说:“梦蝶姑娘府中的花自是珍奇无比,是我等这小阁小户养不起的,要是养在了我这平庸的花园中,怕以后长成异样,被人糟蹋,还是不必了。” 东方秀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生气了,她还以为能被整个皇都看中的楼阁主会是什么厉害角色,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亏得她家公子看得上:“既不是什么好花,也就不必招蜂引蝶了,招蜂引蝶也就罢了,就注意注意身份,别胡乱招惹了其他的。” 楼晚歌微一皱眉,些许明白了些什么,难怪一见面就如此针对她,细一想又只觉好笑:“梦蝶姑娘多虑了,我阁里的花安分的很,你瞧,这蝶啊蜂啊的都来的很少,长在这深园中,无心也无力,招不到什么的。” 东方秀听见这话,这才隐隐感觉到眼前之人隐藏着的锋利,再无言往下说,只是敛去了笑容,依然略带愤恨的盯着楼晚歌。 楼晚歌接着说:“梦蝶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姑娘学舞的事我会吩咐人妥善安排的,还请梦蝶姑娘时时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身份,让别人知道了您屈尊来寒雪阁的事才好。”说着就转身欲离开。 “楼晚歌,”东方秀叫住了她,楼晚歌回头:“梦蝶姑娘还有何事?” 她走上前来抓起楼晚歌胳膊,凑近楼晚歌耳边威胁性的说:“楼晚歌,我劝你离五皇子殿下远点,否则……” 楼晚歌挑了挑眉,冲东方秀饱含深意的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只剩东方秀一人满眼杀气怨气的盯着楼晚歌的背影…… 楼晚歌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抹杀气,不过,这更加加深了她对东方秀、对北流云的猜测…… 第三十七章:海密回归 将暮时分,一如往常一般,楼晚歌正在与红笙绿染吃晚饭,只今日楼清秋终于在几次招呼过后跟与她们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多了个人,氛围也变得热闹了起来,绿染是几人最欢脱的,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着皇都趣事,不时模仿起那些人的搞笑表情动作,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卸下了平日的劳累。 正在兴致盎然之时,敲门声忽的响起,绿染倒是积极,起身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看不见脸的男人。 一屋人正疑惑,那男人忽的开口:“主子,小的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的。” 楼晚歌一听声音,立马反应过来是谁,瞧着那人招呼道:“有劳了,进来说话吧。” 男子也毫不客气,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走进房内,还顺手关上房门。 “东西呢?”楼晚歌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男子抬起头,一道锋利的目光从黑纱的缝隙中露出:“西域捎来的人形何首乌一枚。”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了一桌人的大笑,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此人是谁,绿染瞪大了眼睛,惊呼着:“海密哥哥!” 红笙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目饱含深情,充满着喜悦与思念。 楼晚歌见着海密,心里也是高兴的,便打趣道:“速度还挺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海密摘下斗笠,又理了理衣衫,习惯性的转了转指上的戒指:“主子吩咐,我哪敢不从。” “好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变得这般听话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正经过?对了,你刚到,还没吃饭吧?反正我们也刚吃,诺,坐下一起吃吧。”楼晚歌指了指红笙旁边的凳子。 海密这才看了红笙一眼,两人情义互通般的点头一笑,红笙将凳子往外拉了些,绿染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去给海密盛饭去了。 期间,红笙一直默默的为海密夹着菜,绿染一脸失宠的样子噘着嘴,楼清秋也静静的吃着饭,偶尔插两句话,楼晚歌恍然:如此温馨的景象已许久不曾出现过了,只云落不在,不然,就齐全了…… 正想着,窗户忽的被打开,一道清风吹进房中,一个人影伴随着清风出现:“嚯,你们都不等等我吃饭,看来是早把我云落忘了,哼!” 云落的出现,让大家更为欣喜,一阵手忙脚乱添碗添饭。饭桌上比初时更加热闹了,楼晚歌也是开心不已,甚至让楼清秋取了一壶酒来,为每人添了一杯道:“今日好不容易我们聚的这么齐,想上次这般景象,都得在一年以前了。这次在皇都,在寒雪阁咋们几人在一起,可谓难得的难得,来,我敬大家一杯。” “是啊,我们难得聚这么齐,皇都事务繁忙,下一次这样聚在一起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是啊,不过还好海密也来了,至少咋们以后都在皇都,在主子身边,想来聚的机会多。” 一群人叽叽喳喳,都是感动欢快不已,只是不知,这样的欢快,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晚饭结束后,趁着夜色,加之又喝了酒,楼晚歌几人来到雪镜花园乘凉,红笙一边整理着海密的衣裳一边关切道:“海密,旅途辛苦,这一路上你还好吗?” 海密看着红笙:“好呀,这么关心我,难不成你这些日子不见我想我了吗?” 红笙听见这话,脸憋的通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楼晚歌见状,出声打断尴尬:“好了,你们俩要说甜言蜜语待会儿再说,红笙,你们几个就在此处,我与海密过去看看。” 几人虽然不知为何主子要单独和海密说话,但也不好多问,只好选在了凉亭中坐下说笑。 第三十八章:新的查探 带着海密走远一段距离,确保那几人不会听到后,楼晚歌停了下来,海密不解:“主子,什么事,还要支开她们。” “还不是,红笙的事——”楼晚歌语气绵长:“还不曾问,你来皇都,沉雾山那边可安排好了?” “嗯,我办事,主子就放心吧。只是不知主子这么着急让我来皇都有何事?” 楼晚歌眼神微闪:“皇都事情繁多,红笙犯了错,单靠他们几个实在忙不过来,而且皇都最近又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急需你去调查。” “什么棘手的事?” “前几日我受伤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来刺杀我的人我还暂时不知道是谁,但我怀疑这些人和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人有关系,他们没有成功,必定还会有其他动作,三年前的事你一直在查,这次就跟着这件事一起查查,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红笙他们,免得让她们担心。” “这事——怎么和三年前的事联系起来的?三年前的事本就没有头绪,再加上这件事……”海密紧皱着眉头。 “我观察过刺杀我的人的武功套路和三年前那些人有些许相似,当时因为考虑到那个人便没有深究,现在你重新去查。但尽量不要让她知道。”楼晚歌目光深邃道。 “主子……”海密犹豫道。 “还有何事?” “红笙的事我也知道了,你难道真要把她送回沉雾山?” 楼晚歌点头:“靖文公府是她一直的心结,继续呆在皇都只会让她更加痛苦,让她回沉雾山冷静一段时间,等我把靖文公府的事查清楚了,处理好了,再接她来皇都,如此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就怕她不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反而埋怨你,那就麻烦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她恨就恨吧,我不在乎,只要她能解除心结,不做错事,后悔事,能平安就好。”楼晚歌这话说的玄乎,海密一时间没太懂,怎的好像她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又紧接着叹了口气道:“海密,这几人中,你最成熟,也最通透,我希望你能处理好你和海丰的事,不要再去恨他,还有,红笙喜欢你,你说的话她最能听的进去,你去帮我劝劝她,不要因为仇恨害了自己。” “好,我会尽力的。” “四哥,狩猎场这事看来是查不出个什么了,三年前的事也早已销声匿迹,依你看,除了我们皇都这几位,谁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做这些事?”北辰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北暮清。 北暮清打开折扇摇了摇:“北辰呀北辰,你都没有头绪的事问我做什么?这段时间皇都发生的这些事,着实令人费解,唉……” 北辰也跟着叹了口气:“算算从楼姑娘来皇都的这些日子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次刺杀与她有关,那三年前的事也多半与她有关,那落霞山庄——她到底有何身份?来皇都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啊,短短日子,一举端了司空府,如今又在调查着靖忠公和五哥。她的动作如此迅速,目的肯定不简单。”北暮清收起折扇。 “父皇病重,对皇位眼红的人多着,先不说我们几个兄弟和小皇叔,朝中许多官员,还有江湖上的一些帮派头子都想涉足。楼姑娘在此时进皇都,我猜父皇多半是知道的,她的目的,谁又能知道呢?不过就现在来看,她暂时还没有算计到我们头上,至于五哥——听说五哥将东方秀送到了寒雪阁,我想,东方秀这送去的礼物,她不会不接吧。”北辰说这话时,眼神中饱含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北暮清扣着桌面:“想要对付五弟,可没那么简单。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把他怎么样,况且他有两大势力支持,背后又有红拂,想让他像大哥那样在几日内瓦解,是不可能的。” 北辰按住北暮清的手:“四哥,别忘了,她或是国师,可比我们精明谋划的多。想要扳倒一个人十分容易,如果再有父皇支持……” 正说着一道暗影划过水面,跪在北辰面前:“主人,西域那边有回信了。” “说。” “楼庄这人确实存在,与我们了解到的消息一致,不过他的女儿倒没人见过真容,好似得了什么重病一直待在府中。顺着我们查到他的墓地,可四周都有高手把守,还布置了阵法,要想进去,几乎不可能。” 北辰眯着双眼:“一个商人的墓,看那么紧做什么?其中肯定有猫腻。暗流,除了这些,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没有,暂时只查到这么多。” “那我叫你查的诡音的事呢?”北辰继续问道。 “诡音——很神秘,即使它的中心在西域,可也没有任何关于它具体位置的任何消息。” “一点也没有?”北辰不相信。 暗流挠挠头,忽然想起来:“对了,好像有人查到过诡音和楼家有商业往来。不过这也是我们在西域的人道听途说的,不知是否属实。” 北辰舒展开眉头:“我就说,这样一来,倒还比较符合我的猜测。” “北辰,你会不会想多了,诡音那么大一组织,人总得吃喝,楼家是西域第一富商,与他们有商业往来,也很正常啊?。”北暮清说出自己的见解。 “四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单凭一个重病的西域第一富商之女,能在无人见过的情况下小小年纪当上国师;能在朝中每每困顿之时献出妙计;能手握兵权,平定北蛮之乱……她远远不如我们看到的、猜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十九章:巫制之术 “那北辰,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北暮清看向北辰,不知接下来要有什么行动。 “现在——”北辰迟疑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现在只有先按兵不动,暗流,你现在去给我整日盯着楼晚歌,她有什么动作马上回禀给我。” “是,主人。” 看着暗流离开,北辰又想起什么那日狩猎场之事,皱起眉头看向北暮清问:“四哥,那日你探出来的毒,可查出了眉目?” “有些眉目,那样奇怪的脉象,不仅仅是中了蛊毒,倒更像是一种蛊毒加巫制之术,不过怎么也查不出那是什么。”北暮清为难。 “查不出,你都查不出的,那会是什么,她怎么会被人下了巫制。四哥,你就没有别的法子查吗?”北辰满脸担忧道。 “没有,巫制之术起源流传概不可知,存在甚少,我对它也几乎没有了解。想要明确知道楼姑娘身上的巫制,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自己了。” 北辰支着头沉思着:“巫制之术——四哥,她庄上不就是专门研究巫蛊奇毒吗?” “她?末霞庄主,末霞——”北暮清一想起末霞就心痛如绞:“找末霞山庄确是一个法子,可是——” “四哥,末霞一直与我们交好,虽发生了三年前那些事,可末霞根基还在,如今,只有找她们找找办法了。” “好吧,那我去联系他们。”北暮清也知道,这也许是唯一的法子。 夜晚的靖忠公府,凉风习习,北沉夜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云起立于他的身旁,一边为他添着茶一边看着他愁云密布的神情道:“主公,看您愁眉苦脸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皇都——马上就不太平了。”他叹息道。 “主公,皇都一直都不太平,您也许是多想了,喝杯茶吧,这是玉露斋新进的茶,您尝尝。”云起将刚泡好的茶递给他。 “不用了,最近皇都可有发生什么事?”北沉夜缓回思绪。 “最近?大事倒没有,只是五皇子送了个人到寒雪阁,说是去跟着学舞的。” “哦,是嘛?那送去的那个人,你叫人去查了吗?” “查了,不过人送去了寒雪阁,我们不好明面上行动,要查的话或许有些麻烦,不过我猜测去的那人多半就是靖文公那位了。” “这倒很有趣呢!那老六有什么动静吗?” “六皇子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四皇子,最近在皇都搜寻什么古书医书的,像是在查什么事情。” “查古书医书?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倒他这个皇都圣手的,这倒是很奇怪。他最近有为谁看过病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能麻烦四皇子亲自去查的病,那犯病的人并非普通人,会不会是六皇子?”云起道出自己的疑惑。 “老六患病,怎么会如此明显,让人查到。要说可能的人,前两天楼姑娘受伤,不会是……云起呀,你赶紧去查查,务必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患了何病,还有,寒雪阁,你还是要重点关注。”北沉夜吩咐。 “好的,我马上去办。” “等等,”北沉夜叫住云起:“如果人手不够,就把方山叫来,让他暂缓调查狩猎场来协助你。” 云起点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第四十章:靖文公府之行 夏日闷热难耐,楼晚歌向来畏热,虽然房间中已放了冰块散热,但还是挡不住热气,索性她打开了七楼所有窗户,让微风自然涌入,倒觉得凉快了不少,又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单手支着头看着寒雪阁外的车水马龙,静心思考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可越是努力去思考,就越觉得错综复杂,迷离扑朔。 不由扶额叹息:许多事情就现在来看根本无从琢磨,只有先着重着眼在皇帝的事上,毕竟皇帝的病拖不了多久了……思及此,眼中就流露出无尽的悲伤,皇帝是她在这世上除了母亲和师父外最亲近的人,可是皇帝的身体,她也确是无奈,只有完成好皇帝的心愿才会有一丝的慰藉。要想处理皇帝的事,接下来就要抓紧时间瓦解朝间势力,思及住在寒雪阁的东方秀,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日暮时分,楼晚歌换了一身夜行服从寒雪阁七楼飞身而出,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躲过寒雪阁外的眼睛,几个呼吸间,楼晚歌就来到了靖文公府外。望着靖文公府的外墙,楼晚歌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在靖文公府内转了一圈,她终于在祠堂内发现了年迈的靖文公东方德,他正跪在祠堂的蒲团上,双目饱含深情,隐隐可见眼角藏着点点泪光:“阮芳啊,我又来看你了,你和女儿在那边还好吗?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疏忽,你们也不会……”说着几滴浑浊的泪就从眼中淌了出来,本就年老,皱纹爬上了脸庞,加上这般,更显得无助可怜,半点不像杀人凶手的样子。 楼晚歌见此情景也是疑惑:东方德这般愧疚痛苦,日日来这祠堂纪念,应该不会是当年失火案的主导者呀,可为何红笙一直坚持说是他呢?难道是大夫人?可她失踪了多年,又怎么去确定呢?不行,她还得试试这东方德。 她将自己的完全隐匿于黑暗中,捂着嘴扮着沧桑的女声:“老爷。” 东方德一听见这声音,立马站起来环顾着四周:“谁,是谁?” “我是阮芳啊,老爷,我是阮芳,您不记得我了吗?” 东方德眼睛一亮,可能是因为思念过度,还真的相信了她:“阮芳,真的是你,你在哪儿,你出来,出来好不好?” 见他如此深情,她的心中有了些些犹豫,也不知这样做究竟对与不对,但仍继续问到:“老爷,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残魂而已。这么多年我在人间兜转不愿离去投胎,只是想再问您,当年您为何忍心放火烧了我和我们的女儿。” “放、放火,阮芳,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放火害你们?当年我在书房,是下人们告诉我你院中走水了,可等我到你院子时,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要是我当年注意些你们,你们也不会……” 听至此,她皱起眉头:东方德的反应真情流露,不像是撒谎。看来凶手还真不是他。可不是他,红笙又怎么会那么笃定看到听到了?还有大夫人,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老爷,您别这样,我从未怨过您,只是这么多年这郁结一直缠绕着我,如今误会解开,我想,我该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我想再见见姐姐,不知老爷可否叫姐姐来,我有几句话告诉她。”她继续试探着东方德。 东方德摇摇头:“阮芳,你姐姐因为这事,痛苦不已,早去弥陀山吃斋念佛了,一年只回来一次。又不许我去看她,对不起,我没办法把她带来见你,阮芳,你姐姐也觉得对不住你,你走了,家里就全变样了……” 楼晚歌奇怪:据调查阮芳和她姐姐同时嫁进靖文公府,姐妹间从来就不和,怎么阮玲会为她妹妹去世就去吃斋念佛,难道是良心发现? “老爷,时间不多了,我真的要走了。您别难过,您要照顾好您的身体,您还有秀秀呢。” 东方德一听她要走惊慌不已:“阮芳,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楼晚歌不忍心:“老爷,我真的走了,忘了我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实在是见不得靖文公痛苦,如果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把红笙的存在告诉他的,如果告诉了,在事实出来之前,对红笙,对靖文公都是打击,目前,还是维持现状吧。 “阮芳,阮芳,你说话啊,你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东方德在祠堂中痛苦的呼唤寻找着,虽然他知道阮芳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此后的每天夜里,东方德都会来到祠堂呼唤着阮芳的名字,可阮芳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四十一章:秘密 楼晚歌正要离开靖文公府时,忽的想到了什么,马上掉头摸索到了一间房间外。 将窗纸戳了一个洞观察一番确定屋里没有人后,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去,又轻轻地合上了门。巡视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觉奇怪: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切并没有那没简单,东方秀的身份也不单单只是靖文公家的小女儿那么简单,她的房间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她的其他身份。 不甘心的重新寻找着,不放过房中的每一个细节。可无论如何搜寻,还是没有任何可靠的发现。 楼晚歌泄气的坐在东方秀床上:怎么会没有呢?北流云不会让一个官家小姐孤身来寒雪阁学舞蹈,东方秀一定有其他身份其他目的。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她不经意的抚上了床上的玉瓷枕,眼前一亮,抱过瓷枕揭开底部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段红纱。她展开红纱细细观察着,缓缓皱起了眉头:赤烟绫,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冷面杀手红拂女的武器,取纱杀人于十步之外。 东方秀竟就是红拂女,这倒是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楼晚歌放回赤烟绫,又将房间中的一切还原成原样。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呼了口气便沿着夜色回寒雪阁了。一路上都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不知不觉竟晃到了靖忠公府不远处,抬头望向眼前灯火辉煌的靖忠公府,恍惚记起了皇帝的话:靖忠公是无心皇位的。 这皇帝如何会知道靖忠公的心思呢?楼晚歌心下一沉:哼,看来这北景瑞有事瞒着自己呢? 于是改变了折返的心意,转身朝皇宫奔去。 皇宫隆月殿内,海公公正在服侍皇上用药,忽的药碗被打翻在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皇帝的脖子上,海公公正要叫人,可看清“刺客”真容后止住了口,只是一脸的惊恐。 楼晚歌气愤不已:“死老头,说,你瞒我什么了?” 皇帝看见来人,满脸不明所以,抬手抵住刀刃:“晚歌,瞒,我瞒你什么了?你犯得着拿刀,你,你先把刀拿开,我们有话好说行不行?” 海公公也焦急的附和道:“是呀晚歌,你先把刀放下来吧。这,这要是伤到了……” 楼晚歌一记冷眼扫过去,将手中的匕首又往前推了一分:“伤到又怎样?说,北沉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确定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皇帝用双指推开匕首:“晚歌,有事好说。怎么还动起刀来了。” 楼晚歌哼了一声将刀放下:“别废话,快说。” 海公公见她放下了刀,急忙颤巍巍的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晚歌,这,你怎么能对皇上动刀呢?你看,这皇上都流血了。”说着就掏出手帕去擦皇帝脖子上的血迹。 刚碰到皇上,皇帝就推开了海公公示意不用,走到矮桌旁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茶推到旁边的位置上:“晚歌,来坐。” 楼晚歌走至皇帝身旁坐下,抿了一口茶,盯着皇帝:“好了,你说吧。” 皇帝叹了口气:“关于皇弟的事,我本来打算瞒着你的,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既然发现了,我也只有告诉你了。” 第四十二章:神秘的靖忠公 “皇弟当年本是太子,但后来被废了,晚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靖忠公的母亲失势了吗?” “失势?”皇帝笑着摇摇头:“皇弟的母亲连势都没有,怎么失?” “此话怎讲?”楼晚歌不解。 “其实当年皇弟被废太子,是因为他被查出不是皇室的血脉。所以……”皇帝叹着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些腥风血雨中: “父皇对皇弟的母妃宠爱之至,力排众议立皇弟为太子,父皇一意孤行,就在我们以为他会继续封皇弟母妃为皇后时,皇弟却自己在勤政殿外请愿,长跪了三天三夜请求废掉太子和他母妃,后来也是父皇告诉我皇弟当时还告诉他自己是非皇室血脉,就这样,父皇废掉了他太子之位而转封为靖忠公,先贵妃娘娘也就此失了宠,之后……” “之后怎么样?先皇又如何能确定靖忠公说的话是真的呢?”楼晚歌实在是不解。 “准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皇弟为何要亲自去告诉父皇他的身世,父皇为什么会相信,包括父皇为何要在那之后处死先贵妃却留着皇弟的命,父皇驾崩后又违反皇家祖制和先贵妃葬在一起,这些,都没人知道。父皇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多注意皇弟,让他恪守他职分中的忠字。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清楚了。”皇帝细细道来。 “竟是如此,老头,那你又是如何确定靖忠公没有竞争皇位之心呢?他大权在握,支持者众多,还有兵权,想要皇位可谓之轻而易举。” “这个,这个……”皇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躲避着她的眼神。 “老头,吞吞吐吐的干嘛,为什么呀?”楼晚歌有些不耐烦。 “哎,皇弟曾经来找我谈过这个问题,他说他无意皇位,只要兵权,如若不给,他就……”皇帝说这话的时候面露难色,毕竟这受人威胁之事还是有些丢面子的。 “这么说是靖忠公胁迫你了,他的胆子可真不小,连皇帝您都不放在眼里。”楼晚歌愤然。 “不不不,”皇帝急忙摆手:“那军权本就是父皇留给他的,是我一直担心他太过强大没有交给他,他要回去也是正常的。” “老头,你可真好心。都快被别人骑到头上了。别人一威胁你你还就妥协了。对了,先贵妃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靖忠公真的不是皇室血脉,那他是谁的孩子?当年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其中有什么因果?我还是让人去查查看吧。” “先贵妃娘娘叫襄青,是父皇去东琉时带回来的,好像是一家酒楼的歌女,具体身份也不清楚。虽然她没有身份背景,但她不是一个软角色,在朝中培养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当年我在西域遇刺,我就怀疑是她培养的党羽所为。至于后来之事,一直就是皇家机密,可能除了父皇和先贵妃娘娘,不然就是皇帝本人,就再也没人知道了,我也不甚清楚。” “这样啊,那我倒是要好好查查她了。”楼晚歌觉着有趣,她倒想要瞧瞧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 “晚——晚歌,”一旁的海公公忽然说:“襄青,襄青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什么?在哪里听过?”楼晚歌激动的抓住海公公的手臂问道。 “不记得了,但这名字我一定听过。”海公公确定的说。 “唉,那你记起来告诉我吧,靖忠公既然无心皇位,要兵权做什么,又一直在掺和皇都这些事,可不好办呀。” “所以把你找来了呀。”皇帝有些幸灾乐祸。 “老头你啊你,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第四十三章:皇帝的隐瞒 一边埋怨着皇帝,一边取出袖中的绣帕帮皇帝把脖子上沁出的血珠擦净:“既然叫我帮忙,就应该知无不言,总是瞒着这瞒着那的,你看吧,自己伤着倒好。以后可不许瞒着我什么事来了啊。还有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想要谁继承大统。” 皇帝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好好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那我也瞒不住你啊!不过选谁继承大统这事嘛,我还真不知道,都是我的儿子,有能力者居之我都乐意,就怕他们——”一提到这件事,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化,眼光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事情。 楼晚歌看不懂那眼神,不过还有一事她一直很不解:“皇帝,按理说他们都是皇子,是你的亲生孩子,可我怎么觉着他们跟你都不亲近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皇帝略带忧伤的干咳了两声:“晚歌,有些事情,说了你也许不会懂。“愿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可我是皇帝,有很多事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包括爱情和亲情,为了国家为了利益,我不得不娶很多人,我会有很多的孩子,可皇家出生的孩子,哪一个又能得到真正的幸福?都是命不由己,我也不能太过宠爱谁,那样招致的非议会毁掉一个人。这就是皇家的命运,既享受了世上最好的尊贵荣华,也要享受最独孤的伤痛。” 楼晚歌确实不太懂这些话,只是觉得皇家不好混,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风光无限:“为何不简单点,反正都是利益关系的后宫,那干嘛不直接立你最看重的妃子的孩子为太子,我看你就比较看中六皇子北辰嘛,干脆直接立他为储,这样前朝后宫,也就没那么大争议,立储一事一定,心浮气躁之人也会收敛些。” “晚歌,你不知道,皇位继承,关系社稷,不能马虎,前朝**,民心军心,都得考虑到了,没有那么简单。要想坐上我这个位置,是有多么的艰辛,我是看中北辰,也有心扶他立他,可如今朝中几方势力鼎立,如果在此时立北辰为太子,其他几方必然不会同意,怕就怕到时候局面不受控制,几方一旦将矛盾摆在明面上,北月皇都就不会安生了,加上现在江湖之人多在朝廷,那千里江山可就没有太平日子了。加之近几年边境战乱频生,后宫也不得安宁,难呐。” 楼晚歌皱眉:“老头,你可是皇帝,只要你下命令,还会有人不从吗?” 皇帝似自嘲似的笑了笑:“对,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朝中无人不知,或许之前他们还会唯我命是从,但如今他们都清楚,只有选定正确的下一任皇帝,他们才会有希望。至于我的话,他们顶多只是听听罢了。所以晚歌,你一定要帮我,北辰确是我最看重,也是我最信任的孩子,你一定要排除万难,前朝后宫,攘除奸凶,将他扶上皇位。” “凭什么,老头,你可知道前几日我受伤这事,就是拜北辰所赐,你觉得我会再好心去帮他吗?”楼晚歌一想起北辰就一阵郁结。 “晚歌,这事我知道,北辰那孩子,就是生性多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而且你看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当帮帮我还不行吗?咳,咳,咳……”皇帝装出很脆弱的样子捂住胸口咳嗽着。 楼晚歌无语的搭上皇帝的脉搏:“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病的有多严重,敢……”话还没说完,她就紧锁起眉头:不对,老头,皇帝的病怎么加重了? 皇帝看出了楼晚歌的异样,急忙抽回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楼晚歌摇摇头,不相信的重新搭在皇帝脉上,待确定后,将海公公拉到一边小声问:“海公公,老头真的有吃药吗?” 海公公担忧的点点头:“有啊,每日按时按量,药都是我专门看着殿里的丫头们煎的,晚歌,皇上是不是出什么事啦,你怎么这样问。” 楼晚歌拍拍海公公的肩膀:“没事,只是病情有所改变,改天我再重新给老头开些药送来,你务必要让皇帝按时服药就行了。还有宫里的饮食,都得多注意啊。” “嗯。这些我们做奴才的自是知道的,皇上的一切都是查了再查,特别是进嘴的东西,那都是验过好几次的。” “晚歌,何事呀,还要背着我说。”皇帝对着楼晚歌道。 “没事,就安排些东西,”又转向海公公:“海公公,照顾老头辛苦你了,我会让云落多注意着宫里,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改天我会一并给您开点补药。” 海丰感动的点点头:除了皇帝,也就晚歌这孩子关心他了。 楼晚回到皇帝身边,她不想在皇帝面前提起他的病情,只好不怀好意的笑着转了个话题:“老头,司史大人的妹妹,叫什么东郭燕的,好像是你的宠妃吧,这司史大人的事,还劳烦您老在燕妃娘娘耳边吹吹风哦。”说完就直接笑着从窗户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异样 皇帝一听这话,尴尬的不住咳嗽,这不是要他使用“美男计”吗?侧头对海丰道:“海丰啊,这天下敢对我这么大胆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海公公走上前来扶皇上去了床上:“可不是嘛,不过皇上不也是欣赏晚歌这点吗?胆大心细,聪明睿智,这天下还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就别夸她了,你看我脖子上的伤口,她呀,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皇帝似乎是在埋怨,但脸上堆满了笑。 “嘶——皇上,您不觉得,晚歌这样倒是和一个人有些相似吗?” 皇帝看向海密:“你是说北辰那小子?”海公公微点了点头:“皇上,不服输,爱较真,又为您所看重,他们不是一模一样吗?况且晚歌不也看中北辰吗?” 皇帝懂了海公公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海丰呀,你多想了,他两是相似,但不般配。他们的目标不同,向往不同,不会有好结果的,方才我将皇家的危险都与晚歌说了,就是希望她不要深陷其中,待这些事都了结后,我只希望她能全身而退……” “皇上,那可说不准,晚歌身在其中,万一……”海公公猜测道。 皇帝眯着眼:“如果有万一,海公公,你一定要保护好晚歌,她无心加入这场争斗,可不能再让她吃了亏。” 海公公点点头:“皇上,就算您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皇帝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忽然看见桌上放了什么东西,指着桌子问:“海公公,那桌子上的是什么?” 海公公走到桌前拿起那物什一看,激动的说:“皇上,是玉露膏,这一定是晚歌刚才给您留的,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关心您的。” 皇帝听罢,会心的一笑:“关心我?关心我还会让我这一大把年纪去使美人计。” 海公公一听,扑哧一声笑出来:“皇上,如果能从燕妃娘娘那儿帮晚歌一把,倒也不枉费皇上使用美人计了。” “哈哈哈……”笑声充斥了整个殿宇,换作平日,谁会想到北月九五之尊的皇帝与后宫内侍总管大人能笑的这样开心。 夜色已深,皇都的西市,向来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区,过了宵禁时间,整条街道都陷入了黑暗宁静,在一所不起眼的小院中,只燃了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位高大的黑色身影负手而立,身影随着火烛的跳动闪烁不定,忽隐忽现,隐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气息…… 院外,正值三更天,打更人敲着梆子经过,正准备报更,“啊——”的一声惨叫,打更人捂住脖子瘫倒在地,双目圆瞪,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打更人倒下后,从黑暗中慢慢现出一个黑衣人,从身形看,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她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又将手绢丢在了死者身上,对着死者道:“要怪就怪你来的不是时候。”转身走进了这所小院。 小院内,依旧是烛火不定,黑衣女子跪在男子身后颔首:“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副首责罚。” 男子转过身来,一副银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不过依旧可见面具下那双嗜血残忍的眼睛,男子在椅子上坐下,俨如黑暗王者。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紧盯着女子说:“这事不怪你,你能伤的了楼晚歌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也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醒而已。” 女子愣了愣,微微抬眼问:“那副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女子疑惑的看向男子。 第四十五章:再起 “这件事以后,他们肯定会更加谨慎,我们现在人员尚少,不能再轻举妄动了。”黑衣男子说。 “是,”女子忽又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丝丝不舍与悲伤道:“那现在我们就等楼晚歌对付五皇子吗?” 男子站起来凑近那女子:“怎么?舍不得你的五皇子吗?这可别呀,成大事者必要有舍有放,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再者,想想你的亲娘,亲情和爱情之中,只能择其一啰。” 女子掩下情绪,微微颔首:“属下知道了,那寒雪阁的事?” 男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就先这样吧,等事情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我们再行动吧。在这期间,我们就假装不认识。”女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回去吧,免的让人怀疑。”男子摆摆手。 女子离开小院后,男子在孤灯下缓缓勾起了唇角…… “还留着她吗?”在男子背后的黑暗中,又缓缓出现了一位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 “只要她不惹事,就暂且留着她吧。好歹也是个情种。要是她有异心,再慢慢收拾她。对了,北沉夜那里怎么样了?”男子转向女子。 “靖忠公对我们的计划倒没有异议,不过他让我们先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先等他处理好国师的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女子说到。 “哼,他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襄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混蛋,先是害死了小姨,现在做事又畏手畏脚的。”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你再不满,他还是你的弟弟,依我看,要是想完成大业,少了他是万万不可的。这么些年你瞒着他做了不少事,本来你们就没什么感情,要是有什么怨言,那也得咽下去才行。”女子径自坐下,拿起茶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怨言?”男子自嘲道:“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怨言吗?只是希望我那个弟弟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能体谅我这个哥哥的苦心,至少,他能体谅体谅他母亲。要是他再任性下去……” “那可由不得他。”女子目露精光的说着。 “那你还是继续去盯着他,看他下步要做什么。还有提醒他一句,我很快就会去看他的。” “好,那你那边也得抓紧,事情都得准备妥当了,别让圣主失望。”女子应道。 男子看向女子:“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吧。”女子不屑的点点头,一口饮尽茶杯中的茶就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男子望向女子消失之处,嘴角的笑意更甚—— 第二日一大早,西市都传夜里一场大火烧掉了一所院子,院中的两位老人连同路过的打更人一并殃及,死于了大火…… 在皇都看似平静生活不久后,又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以往皇都的早晨都是喧闹无比的叫卖吆喝声,而今日的早晨却满是议论声。上一次这样喧闹的早晨大家是为了迎接“天下第一阁”的主人进皇都,而这一次却是为了迎接传言中的北月国师进皇都。 “你们知道吗?这国师可是我们北月传奇中的人物,虽从不临朝,却带我们北月渡过了许多难关呢。”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几年前那场北蛮之乱,就是国师大人不费一兵一卒平定的呢。” “诶,诶,诶,你们说,这国师大人是女人,咱们北月皇朝的开国皇帝也是女人,国师大人该不会是北月先皇的转世吧……” 第四十六章:国师 在民众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一顶高大的如众星捧月般的黑色软轿从皇都东门浩浩荡荡进入,轿身周围都挂着金丝黑纱,整个队伍弥散着一股威严华贵之气。 轿帘被高高挂起,只见轿中坐着一位戴着黑色面纱,气质非凡的女子,一件白色曳地的齐胸襦裙,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黑色牡丹,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单云髻,两侧各插一只白璃簪,一双琉璃目光彩照人,整个人看起来神秘优雅又雍容华贵,宛若九天神女一般。 楼晚歌勾唇看着轿下激动的人群,正襟危坐着,心底却在不住地叫苦:坐着一动不动还真是痛苦,果然,人上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半个时辰之后,楼晚歌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皇帝准备的国师府,海公公早就在门口等待,不时望望前路,焦急紧张的在门口踱来踱去。终于是等到了楼晚歌的轿子出现在了路的转角。 楼晚歌缓步走下轿子,却对眼前的景象无语:虽然早已让皇帝下诏今日国师进皇都不需任何迎接,也暂时不许官员来国师府打扰。但国师府前还是有几个官员在翘首以盼的等待着。 见到她的车轿到达,那几个官员都激动的迎了上来,楼晚歌走至那些官员身边:“本官今日刚刚进皇都,身体有些乏了,国师府也还未收拾,不便招待各位,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那几个官员虽然有些失落,但碍于国师都亲自开口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将手上的礼物递到一边下人手中,行礼退到一边。 楼晚歌走到国师府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还未走的几个官员,侧头对接自己的海公公说:“海公公,那几个人就劳烦你处理了,处理好了再来见我。” “哎。”海公公应到。顺道给门旁的一个丫鬟递了一个眼色,那丫鬟立马走上前来对楼晚歌行礼道:“国师大人,奴婢给您带路吧。” 楼晚歌点了点头,就跟着进去了,绕了好大一会儿,才来到了她的房间,一进门,她就摘下了面纱,端起茶杯旁若无人的倒了两杯茶喝。那丫鬟见着她这样却似乎很吃惊的说:“国师大人,您……” 楼晚歌看了她一眼:“绿染,别装了,刚才就认出你了。” 绿染一跺脚,懊气的坐下,表示很不高兴的嘟着嘴。楼晚歌安慰道:“已经很好了,要不是因为是我教你的易容术,知道突破点在哪,我也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绿染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就说我有进步吧。” 这时,海公公推门进入,看见楼晚歌站着,而那个丫鬟却坐着,急忙呵斥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站起来。” 楼晚歌笑了出来:“海公公,你看清楚,她是绿染,你们见过的。” 海公公想起了那个跟在楼晚歌身后的古灵精怪的绿染道:“哦,绿染呀,你怎么……” “就是简单的易容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海公公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晚歌,这国师府你就放心住着,丫头和奴才都是皇上从他宫中调出来的,错不了,你就放心好了。” 楼晚歌给海公公递了一杯茶:“嗯,我放心,不过您亲自来接我就这事?皇帝是还有什么交代吗?” 海公公接过茶放在桌上:“皇上说如今皇都动荡,他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上朝?” “这个……”楼晚歌沉思了片刻说:“十几日后吧,等寒雪阁这边完了再说,你回去告诉皇上,让他不必太担心,先静心按着我的药方养好他的病再说。” 海公公点了点头,又说明了一些杂事就要准备离开。 第四十七章:云家 楼晚歌从袖中取出两份白色的请帖递到海公公面前说:“海公公,这个月末,你和皇上来寒雪阁一趟吧。” 海公公接过请帖看了一眼,急忙摆手:“这,这万万不可。” 她知道海公公担心什么,拍拍海公公手背说:“有什么不可的,我让云落秘密带你们出来,还有你不想见见你那宝贝儿子吗?” 海公公犹豫了片刻,略微点头道:“那好吧,我会回去禀告皇上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皇上身边不能长时间缺人。” 她望了眼窗外点了点头:“好吧,你逗留太久的话会让人怀疑的。你让皇帝抓紧时间处理好燕妃娘娘的事。” 海公公应了声就出了国师府,坐上了回皇都的车马,而在国师府外街道上的拐角处,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尾随着海公公,直到海公公的车马消失在远处。 “绿染,昨天一天都不见你,是查出了些什么吗?” “嗯,云落的事查出了些眉目,可东方秀的事还是没有收获。”绿染说道。 “哦?云落那边查到了什么?”楼晚歌抿了一口茶。 “昨天我在皇都发现了一家珠宝商云府就觉得奇怪极了,后来仔细一查,那里面的人好像好像与苍溟云家有些许关联。” 楼晚歌微微皱眉:“珠宝商云家,你确定吗?不会是巧合吗?” 绿染摇摇头:“不会的,就云家出现的时间和云起离开的时间是可以对上的,而且这家珠宝商很神秘,总是在四处寻找云家的人,应该不会出错的,多半就是苍溟云家残余的人。”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那网罗云家,建立珠宝商的人是谁?当年云家被灭族,能逃出来的都是些小人物罢了,他们怎么又会重新联络云家?” “姐姐,我有一个猜测?”绿染听罢,捏着下颚道:“会不会是云起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他一直在联络云家,准备重新复族,而假装不认识你是因为他要继续留在靖忠公身边利用靖忠公的力量。” “不会的,靖忠公是什么样的人,云起假装失忆能瞒住他吗?而且就我观察,云起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不记得,不表示北沉夜不记得,云起为何会到他的身边?我想北沉夜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我们找云起找了那么久,怎么会近两年才有消息。” 绿染点点头:“事情太奇怪了,十二年前云起为何要离开,又怎会在靖忠公身边?” 楼晚歌忽的眼前一亮,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十二年前,先是云起莫名其妙的离开,又是皇帝遇刺,红笙又来了沉雾山,三件大事,都发生在沉雾山。或许可以猜测,十二年前的事情全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将每个人都安排好,先毁了靖文公二夫人一院,带红笙来到西域,又带走了云起,再派人刺杀在西域的皇帝。” “怎么可能!”绿染被这一番分析听的吓了一跳:“谁会有心布下这样一个局,再说,这三件事完全没有因果关系,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楼晚歌眯起双眼:“看来有的事,我得好好去问问了。绿染,把红笙叫来,再找个借口请靖忠公来寒雪阁一趟。” “是。”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楼晚歌独自一人在房间中苦苦思索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局,谋划十二年前事的人和刺杀自己的人一定有关联。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谁会有理由和能力做这样大的一个计划?又为何要如此针对她对付她?思考了良久,仍是不得半点结论。 遥望窗外一轮明月,她的心绪愈发烦乱,这一切都太过的复杂,她不敢深想也不敢胡乱猜测,她自认为从小到大从未得罪过谁?谁会埋下这么大一个局对付她?亦或是她身边的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从最近的事情查起,恍惚记起一个重要的人,眼前一亮,匆匆关上了窗户—— 第四十八章:先贵妃娘娘 入夜,楼晚歌换了身衣裳,在黑暗中潜入了神秘的靖肃公府。之所以来靖肃公府,是因为靖肃公是先皇最信任的大臣,也是北月皇都资历最长的大臣,连皇帝都要忌惮的角色,皇帝曾向她透露过,除了他,靖肃公也许是最了解当年事情的人了。她来靖肃公府也是碰碰运气,希望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 靖肃公府内,靖肃公正在绘着一幅丹青,忽感身后的异样,却也只是微微一愣,仍然面不改色的描绘着:“阁下到本府有何指教?” 楼晚歌对于他的镇定也是一惊,绕到他身旁欣赏着靖肃公的画作:“指教不敢当,只是来向靖肃公大人打听一些事。” “何事?”靖肃公也不扭头。 “前朝,先贵妃娘娘的事。”楼晚歌观察着靖肃公的表情,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靖肃公执笔的手明显一抖,一大滴浓墨滴在画卷上:“怎的还有人找我打听先贵妃娘娘的事,我一个外臣,怎么会知道这前朝后宫之事?” 楼晚歌嘴角轻斜,掏出一块令牌在靖肃公眼前晃了一晃。靖肃公看清令牌后,瞳孔蓦地放大,慌忙转身对楼晚歌拱手道:“国师大人。”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先贵妃娘娘的事了吧?”她把玩着专属于国师的令牌。 靖肃公放下墨笔,将毁掉的画揉作一团,复又展开一张纸,将笔蘸上墨重新描绘着:“不知国师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先贵妃娘娘所有的事,你所知道的,我都想知道。”楼晚歌捡起被揉掉的画重新展开,执起桌上的另一只笔描画着。 靖肃公看了她一眼,心里疑惑的紧,继续低头作画:“先贵妃娘娘的事,还得从很多年前讲起。当年我随先皇去东琉游玩访查,在一家叫永庆坊的坊子用膳时,认识了一个舞女,就是先贵妃娘娘,先皇和贵妃娘娘一见钟情,然后,先皇就把贵妃娘娘接到了皇都……” “就这样?”楼晚歌惊奇:“一介平民女子,更何况是出自坊间烟花之地,你们这些大臣会同意皇帝把她带到宫里?” “按理说,平民女子被带到皇宫,最多也就封个嫔,而且不许进前殿。可先皇那时年轻气盛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后来呢?靖忠公又是怎么回事?听说靖忠公非皇室血脉。” 靖肃公停下笔,目视远方,神情凝重:“当年靖忠公出生时,贵妃娘娘还只是一个小嫔妃,她所生的皇子不能入皇族谱,皇上就让微臣去查了贵妃娘娘,想着给她安个身份,让小皇子入皇谱。当年东琉王和我颇有些交情,我就拜托他在东琉查了查贵妃娘娘,这一查,才发现贵妃娘娘身份不简单,和战败覆灭的南泽国皇室有些关系,后来一次偶然,先皇又发现了小皇子并非自己亲生——可先皇爱极了贵妃,就权且将这些事都忍下了,让东琉王认贵妃作了义妹,先封她为郡主,又封她为贵妃,还将小皇子入了皇谱。直到后来靖忠公主动去找了先皇,加之朝野流言不断,皇上才慢慢冷落了贵妃。皇上驾崩前,都提醒微臣不要将这些事说出来,保护贵妃和靖忠公。哎……先贵妃,也算是红颜祸水吧!” 第四十九章:东琉 楼晚歌专心描绘着画作,却在看到一件物什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牵出一丝笑容:“靖肃公大人,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说先皇让你对此事保密吗?你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告诉了我。” 靖肃公微一愣抬头道:“国师大人,微臣向来看人很准,也相信皇上的眼光,皇上让你做国师,那大人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再说如今的皇都,微臣也是看在眼里愁在心中,国师大人既然亲自找上门来,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微臣也理应知无不言。” 楼晚歌放下笔,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纱,看见楼晚歌真容的靖肃公吃惊的后退了几步,他自然是认出了这张脸就是最近皇都风云人物寒雪阁之主,颤巍的指着她道:“你,你……” 楼晚歌抓住他颤抖的手:“靖肃公大人不必如此吃惊,今日之事,感激不尽,不过还望靖肃公大人暂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靖肃公点了点头:“微臣自是知道的。” 楼晚歌拿起自己改掉的画递给靖肃公,只见先前被他滴了一滴浓墨的地方被画成了一匹骏马:“还有,希望靖肃公大人能再让你东琉的朋友查查先贵妃娘娘。此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月三十,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消息。”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上,冲靖肃公满怀深意的笑了笑就离开了…… 靖肃公看着楼晚歌离开后,将请帖收起来,又拿起她修改过的画,嘴角扬起赞赏的笑:“果然……”,复又摇了摇头,取出一张信纸,给东琉王写起了信…… 接下来的日子皇都倒是平静的紧,楼晚歌惬意的倚在国师府湖边的亭中喂着鱼:不得不说,皇上安排的府邸确实不错。看着湖里的鱼抢食的样子,她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没有发现一道身影立于她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海密来了,便收起笑容:“海密,你来了,怎么样,我叫你查的事情?” 海密摇摇头:“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势力,都没有大的成果,不过我查到一点。” 楼晚歌喂鱼食的手停在半空:“查到什么?” 海密半眯着眼:“你让我和三年前的事一起查,但两件事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刺杀之人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我们完全不知,而我们诡音的势力遍布全北月,不可能查不到这么厉害的一拨人,而且综合这一切,还有三年前一些线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东琉。”海密与楼晚歌齐声。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不过没查到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样,你派些人到东琉去查查看,切记秘密行事。”楼晚歌放下鱼料,站起来道。她也是在前些日子去找靖肃公时对东琉产生的怀疑,东琉是北月毗邻的小国,受制于北月却又独立于北月,那里的情况是诡音从未触及之地,加上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当时现场留下了一把匕首,那上面的花纹碰巧那日在靖肃公府的砚台上见过,这几日查探得知那砚台是东琉王之前进贡给北月的东西,几经转手到了靖肃公府上,这样看来,那花纹是与东琉王室有关了—— “我知道,我会秘密进行的。对了,我查这件事的时候碰到绿染,她在查靖文公府,我就留意了一下,发现五皇子也在查十二年前的事,主子你说十二年前的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楼晚歌摇摇头:“不会的,事发那年他才多大,不过,他肯定是知情者,还有那个红拂女,原来就是靖文公府的东方秀,十二年前的事,她也是重要的突破口。” 海密对此明显吃了一惊:“怪不得靖文公府一直支持五皇子,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所以,现在你将手上的事松一松,去协助绿染调查。” “姐姐,”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第五十章:“真相” “云落,你怎么来了?”楼晚歌很诧异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云落和绿染问道。 “姐姐,我找到了个人。”云落似是很骄傲的说。 “谁?” “我帮绿染调查的时候找到了靖文公家一个老家奴,在逼问下他道出了十二年前的事。” “哦?他说了什么?”楼晚歌难掩笑意。 “姐姐你别笑啊,这一查不要紧,查了吓一跳,那老奴说当年亲眼所见八岁大的大小姐东方秀在二夫人院外纵火。还——” 云落话还没说完,绿染就笑的止不住了起来,楼晚歌跟着绿染一起笑着,看了云落一眼:“我叫你查人,你却去查靖文公府,就查了这些。” 云落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查到的难道不是有用的吗?” “绿染,你给云落解解惑。” 绿染双手叉腰:“云落,你也不好好想想,十二年前的事你现在随便抓个家奴就查出来了?我们可是查了十二年都没有结果的。” 一旁的海密也是轻笑出声:“我们查了这么多年,你也在皇都留意了这么多年,有这么一个知道“真相”的老家奴早就查出来了,此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你查到。” 楼晚歌止了笑容:“不过有一点,十二年前的事与靖文公无关,倒肯定是和东方秀有关,那个家奴那样说,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这幕后之人想让我们将矛头指向东方秀,不过东方秀嘛,也只是一颗废棋而已。” “哦,其实我也正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能查到呢?”云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让你查的那个人呢?查的怎么样?”楼晚歌停止打趣问云落。 “哦,这个,之前大皇子府上那个人叫方山,尤其善于阵法,就是靖忠公安排的一个细作而已,现在嘛,肯定回到了靖忠公府啦,至于现在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好吧,看你这懒散的样子,是皇上在皇都把你喂的太好了。你还是去安排沉雾山来的人。把他们都安置妥当。还有绿染,我让海密来协助你调查,你们去查东方秀,从十二年前开始,她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详细的查出来。” “还有,”楼晚歌补充道:“这个月三十,我请了海公公来,海密,到时候你见他一面吧。” “不见。”海密似是有十分的不满,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楼晚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见与不见,那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事情……” 实在无聊极了,楼晚歌便决定离开国师府回寒雪阁逛逛,来到寒雪阁,看着阁内的装饰布置都在精心的按照计划来,她倒也十分欣慰。 这时,不远处一个带面纱的女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走过去,抓住那女子的手:“跟我来。” 带着东方秀来到了七楼房间,楼晚歌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客气道:“来,喝茶。” 东方秀别开头:“不必了,不知阁主拉我来有何用意。” 楼晚歌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无事,就是想与东方姑娘聊聊而已。” “聊?不知阁主想聊些什么?” “东方姑娘,哦不,红拂女,你说,红拂之主叫你来我这儿,是有何目的呢?”楼晚歌轻抿了一口茶。 东方秀身子微微一颤: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查出来了。虽然震惊,但她仍装的很淡定:“红拂女,什么红拂女,我听不懂阁主在说什么。” 第五十一章:东方秀的恐惧 “不明白?靖文公的事你不明白?五皇子的事你也不明白?东方姑娘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楼晚歌假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东方秀清楚已经装不下去了,摘下面纱道:“阁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不过我来寒雪阁确实只为了学舞,没有其他,这点还请阁主不要多想。” 楼晚歌眼底藏着丝丝邪恶,看来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了:“哦,这样啊,那不知东方姑娘来我寒雪阁这么些时日,有没有发现我阁里的某人长的与当年靖文公的二夫人有些相似呢?” 东方秀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颤,茶杯中的水撒了出来,佯装镇定道:“阁主到底想要暗示什么,不妨明说好了。” “好,”楼晚歌从座椅上站起来:“那你说说,十二年前的事,说说那场大火。” 东方秀抬起头一脸无知的样子:“十二年前,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记得,那场大火我又不在场,就更不会知道了。” “不知道?好,本来我是给了你机会的,可是——我呢?也不知你背后服从的到底是谁,五皇子也好,其他人也罢,不过你没觉得,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 东方秀抚着茶杯的杯沿,眼底的躲闪担忧显而易见。 “你到底是在为谁打掩护?或是受了谁的威胁?我刚刚得到消息,十二年前的大火起因可都将矛头指向了你,这你又被白白的送到寒雪阁,可不就是把你亲自送到虎穴吗?你自己说,会不会是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你的主人已经要让你自寻死路了?” 东方秀再也压制不住,猛的拍案而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靖文公家的大小姐,我怎会受人指使利用。” 楼晚歌冷眼看着她,心里却有一丝可怜她:“你应该有所怀疑,我寒雪阁的红笙,就是你的亲妹妹东方笙,当年从火场中逃了出来,这么些年可是一直在想着报仇,要是我现在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她会怎样呢?” 东方秀惊得瞪圆了眼:怎么会?这些日子偶然见着,也只觉得红笙像一位故人,从未深想过。她怎么可能是东方笙呢?东方笙不应该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嘛?要是有人幸存,也应该是——可如今真相摆在眼前,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只剩下了满心的恐惧与慌乱。 “不可能,东方笙早在十二年前的大火中死了,不可能活着,你骗我,你一定是捏造了一个东方笙来骗我。” “既然你坚持这样认为,那你就当我说的话是假的吧。”楼晚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东方秀哼了一声就转身开门离开,在走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对楼晚歌冷冷的说:“二夫人府中之事我并不知道实情,但是我奉劝你不要打五皇子的主意,还有最好离他远一点。” 楼晚歌端起茶杯抿嘴轻笑:看来东方秀与北流云都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忽的眉头一皱,她赶紧望向窗外,却并没了任何异常。 她不由得感到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在这儿的,去哪儿了?会是谁呢? 忽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糟了,是红笙! 急忙推门出去。果然在下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正拦住东方秀的红笙。 第五十二章:红笙发现 她在在心里惊呼了声不好。急忙冲过去拉住红笙:“红笙,忘记我与你说过的话了吗?不可冲动。” 红笙挣脱她的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愤恨的盯着东方秀道:“主子,她就是东方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原来主子你一直在骗我,骗我很好玩吧?” 红笙说着就要上前去教训东方秀,楼晚歌急忙制止:“红笙,你听我说,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好,可是十二年前的事目前还在调查,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一时激动。” 红笙转过头:“主子,你怕我一时激动,恐怕不是吧,我想你根本就没想过为我报仇吧,好,你不帮我报,我自己报。” 红笙说着就一掌向东方秀打去,东方秀一愣,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一切,只有匆匆防住了攻击,掌掌相对,可任由她红拂女的实力多么厉害,哪里是全力出击加上深深仇恨的红笙的对手,只有被红笙强大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 楼晚歌看着着急,冲到红笙面前,抓住红笙再次进攻的手:“红笙,你何时如此不听话了,我叫你快住手。” 红笙双眼通红:“住手?仇敌在前,你叫我住手,不可能了。”知道楼晚歌不会轻易动武,她一狠心推开楼晚歌,抽出腰上的软剑就要朝东方秀刺去。 东方秀本就内力虚脱,自知逃不过这一剑,索性闭上了眼睛。她在赌,楼晚歌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楼晚歌此时也是毫无办法,红笙现在这样是绝不会听进去一语半言,正准备出手,瞧见了听到楼上动静跑上楼的绿染,马上道:“绿染,快控制住红笙。” 绿染一看眼前景象,双眼猩红的红笙和眉目紧闭的东方秀,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提起内力朝红笙剑锋而去,奈何时间已晚,虽然挡住了剑锋正面的攻击,但仍有一部分内力打中了东方秀。 东方秀的身体瞬间飞撞向了墙壁,又重重的滑落下来,她痛苦的睁开双眼,一口鲜血喷出,眼中朝红笙投出愤恨的目光:这,便是她的亲妹妹吗? 绿染识得楼晚歌眼色,趁她不注意时一记掌刀打向她的后颈,红笙总算是晕了过去。楼晚歌一边扶起东方秀,一边对绿染道:“绿染,你先将红笙扶回房间,待会儿再来找我。” 绿染抱着红笙点头离开。楼晚歌又转向东方秀:“这下你确定我没有骗你了吧,你要是还想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东方秀抬起双眼,眼中尽是讽刺:“那又怎样?可你永远也不要指望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东方秀又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楼晚歌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抱起晕过去的东方秀,楼晚歌下楼将她安排到客房,为她检查了一番身体,开了几服药,吩咐了几个丫头照顾煎药便回到了七楼。 七楼的房间中,绿染早已等着,看见楼晚歌进来,绿染担忧无比的问道:“红笙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动起手来了?” 楼晚歌将事情经过告诉她,她叹了口气:“也真是苦了红笙姐姐了,莫不是天大的仇恨,她也不会这样,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生红笙姐姐的气呀。” “不会生她气的,你放心。”楼晚歌拍着绿染的手背说。 第五十三章:当局者迷 绿染舒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红笙姐姐之前不会这么容易冲动的。” “红笙哪都好,就是对仇恨的执念太深,倘若她能放下这些事,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加上她受过的那些伤害,她心里又对我们不是完全的信任——”楼晚歌此时心中也是烦闷得很,不想再说红笙的事,转了个话题问:“不说她了,绿染,最近让你查东方秀,可有什么结果了吗?” 绿染摇摇头:“倒是没怎么查到东方秀,不过清秋姐姐,她查到了一些关于云起的事。” “哦?”楼晚歌双眼眯起:“那她怎么不自己来说。” “不知道。清秋姐姐好像对我们生分了许多。”绿染摆手。 “好吧,那她查到什么了?”楼晚歌也无奈。 “她说她查到那家珠宝商确实就是苍溟云家的后人,而且云家幕后之主就是靖忠公,那云家从十年前开始崛起,如今云家基本上垄断了皇都所有珠宝产业。” “是吗?这么说靖忠公也许对云起的事很了解,可云起——” 绿染皱眉:“苍溟云家的事是极密,云起云落的存活更是机密,根本不会被查出,若不是云起,靖忠公从哪里得知。” 楼晚歌揉揉眉心:“云起不记得之前事也确是事实,如此看所有的疑点都还在靖忠公本身,不若假设云起的失忆是他造成,可他现在集结苍溟云家的人,又是何目的?” “或许他是想利用云家的力量呢?”绿染猜测着。 “靖忠公,北沉夜还真是一个猜不透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楼晚歌饶有兴趣的扬起嘴角。 绿染支起头表示不解:“姐姐,我觉得来到皇都后,一切都变了,发生了太多太对我们猜不透的事,遇见了太多太多我们猜不透的人。姐姐,我们以前在西域的时候,也一直关切着皇都的事,却不如这么复杂。” “是呀,”楼晚歌望向窗外,思绪也回到了之前在西域的日子,加之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感慨起来:“这也许就是当局者迷吧绿染,我觉得,我不该把你们拉进这场漩涡中的,你们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该这样……” 绿染摇头:“不,姐姐,来皇都是我们都自愿的事,姐姐自小带着我们,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只有为姐姐略微分担。” 楼晚歌看着她,绿染虽然是几人中最调皮活泼的一个,却也是最得她心,让她开心的一个:“绿染,谢谢你,相信我,将来我一定让你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姐姐,我相信你。不过我很好奇,姐姐你喜欢自由,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您这么没有顾虑的来皇都处理这些事。” 楼晚歌抬头看着天空,抬起手掌,看着夕阳余晖从指缝中泻出,眼底藏着深深的落寞与复杂:“为什么呢?没有为什么,世上有好多事情本身就是不由自己的。”说话的时候,她想到了许多事情,那些埋藏在心底,从未向任何人坦露过的事情,那些压抑和痛苦,禁不住眼中闪出泪光,在夕阳的点缀下看起来,红的像血,不过因为是背对绿染,却没有让她看见。 绿染挠头:“什么意思?不懂诶。” “你不用懂。”楼晚歌敛去泪光收回思绪转身拉起绿染:“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哪?”还没等绿染说完,楼晚歌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夜访万花坊 万花坊内,灯火绚丽,歌舞升平,还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花楼独有的莺莺燕燕,艳丽歌声。坊门外的台阶上,站着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门牌”,正一边挥舞着香气扑鼻的手帕一边招揽着顾客。 楼晚歌刚来到门口打算进去,就被几位“门牌”拦住:“妹妹,你来这儿,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让开。”说着就推开众人拉着绿染往里走。 众人见状,马上又围上来:“哟,咱万花坊还敢来姑娘,不知姑娘是来找相公的,还是来卖身的呢?” 楼晚歌不做理会,一记冷眼递过去,绿染会意,一脚踢去,将门口几个人踢翻在地,楼晚歌瞟了一眼趴倒在地的人,径直迈了进去…… 往里走时,楼晚歌庆幸自己在离开寒雪阁时顺手抓了一块面纱戴上,否则…… 万花坊大厅里的人见来了两个带着面纱怪异的姑娘,都感到诧异,纷纷停了手上动作看了过来,楼晚歌自是感受到了这许多炽热的目光,抬起头用冰冷的眼光扫射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顿感寒冷威慑,皆不做出声垂下了头。 这才轻车熟路般,上楼推开了最里间的大门,果然,北流云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畅笑喝酒。见到有人来,那些人倒都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楼晚歌走上前去摘下面纱,取过酒壶倒了一杯酒给北流云,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凑近北流云,朱唇微启:“五皇子殿下可真有兴致,不如陪我喝一杯如何?” 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北流云身体一缩,脸上迅速绯红,不过由于喝了酒,倒没有让楼晚歌看出端倪。 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转头侧向一边不让楼晚歌看出他的端倪:“楼阁主,不,国师大人也挺有兴致的呀,半夜来我万花坊作客。” “怎及得上五皇子殿下呀,苦心积虑将红拂女送到我寒雪阁学舞。” 他轻笑,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国师大人说的哪里话,什么红拂女,我听不懂。” “听不懂?这么看,你和东方秀到还有些相似。为何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想必东方秀刚刚回来了,她就没告诉你什么事吗?”楼晚歌坐了下来,嘴角一丝邪魅的微笑。 他被这一问有些发懵:“秀秀刚刚是回来了,可是她需要告知我什么事吗?国师大人半夜前来不会只为了问秀秀回没回来的问题吧?” 楼晚歌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十二年前,靖文公家的失火案,还有,东方秀不曾告诉你的还活着的东方笙,我问你,这一切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他的心中大惊:十二年前的事他是知道些,可是楼晚歌怎么会知道?还有,东方笙还活着?心中想着,面上仍是不改色:“国师大人说的我越发听不明白,什么幕后真凶?我也对秀秀府上十二年前的事情表示难过,二夫人一院人不幸,你刚才说东方笙还活着?果真?她在哪?秀秀一直念着她的妹妹,既然她活着,想必秀秀知道了会很开心吧。” 楼晚歌笑着,又为他添了一杯酒:“五皇子殿下,我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你要处处护着东方秀,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别帮错了人。你的人处处阻拦我们查东方秀与十二年前的事,相必你定是知道些什么了,不妨说说。” 北流云只笑着,那双桃花眼似是藏着诸多瑰丽,令人不敢多看,怕被吸走了去。楼晚歌心底暗叹了声妖孽,也是解不出他心中所想。 “五皇子殿下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猜想东方秀一定告诉过你当年是她放火烧了二夫人她们,这么多年,是你一直为她袒护才不至消息传出,几日前我们找到一个回乡的老家奴,刚问到情况他就被杀害了,也是你的手笔吧。” 北流云笑意更深,心中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国师大人这故事编的不错,先不说那老家奴,只说十二年前,秀秀不过八岁幼童,如何做得那些事,这玩笑,开的未免大了。” “罢了,这万花坊的酒我喝够了,五皇子殿下,再提醒你一句,你都懂得八岁幼童做不出那些事,怎么也就自己相信了呢?朝中那么多人,事发后东方秀偏来找你护坦,你就从不曾怀疑过吗?还有,你想必也会有所怀疑,十二年前,怎么就偏偏是二夫人一院着火,靖文公家地位之高,谁又能在其中周旋密谋?”说罢仰头喝完杯中美酒就牵着绿染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东方秀的苦痛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对五皇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刚一出万花坊,绿染就忍不住的问了,在万花坊的一切,她都觉得云里雾里,谁的话都没听明白。 楼晚歌回望了一眼万花坊:“我乱说的,这真相我问不出,不怕北流云问不出。我只要稍稍一点拨,想必这会他就去找东方秀去了吧。” 绿染跟着她望了一眼万花坊:“那姐姐,你怎么就确定他会因为你说的话而产生怀疑?” 万花坊内,北流云不知捏碎了多少个杯子,在最后一个杯子破碎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衣袖一挥,桌子应声而碎。那些怀疑他何尝不曾有过,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人太过信任,信任到猜到自己被利用玩弄还是要去保护关心。方才被楼晚歌的话点醒,他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问问才好。 径直去到靖文公府东方秀的房间,见到东方秀蜷缩在床上,好似受了什么重伤般,他也不及多想,掐住东方秀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怒道:“说,你为何骗我?” 东方秀本就受了伤,如何再禁得住北流云如此折腾,双手拍打着北流云的手:“你,你怎么了,我怎么会骗你,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北流云看到她满脸痛苦,虽不忍心,但大脑却清醒的告诉他要问清楚这件事。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为何要骗我,还骗了我十二年” 东方秀被箍的脸色苍白,挣扎的愈发厉害,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下只言片字,许是北流云感受到了东方秀的挣扎于心不忍,手上的力量减轻了许多。 东方秀趁此推开他的手,跌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泪目看向北流云,十二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她来找你了对不对。” 北流云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她”是谁:“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然我如何知道我最信任的人却骗了我十二年,而我却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东方秀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刚才被红笙打伤的痛苦及现在的痛苦一时涌上来,一口鲜血吐出,擦掉嘴角的血匍匐着来到北流云身边抱住他的腿:“我不曾骗过你,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你要相信我。” 北流云摆脱掉东方秀,蹲下身勾起她的下巴:“那你说,十二年前,你才八岁,你是如何做得了那些事情?” 东方秀使劲的摇着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是说,不是你做的,你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或者,你在帮谁隐瞒?” “没有,我没有——”东方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化为了一片泪声,她知道那些事情也许就瞒不住了。 “啪——”北流云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还要继续骗我吗?说,到底是谁让你骗我的。”到底东方秀是他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心中的痛苦与纠结交织着,北流云几乎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东方秀显然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北流云好似还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这次着实是让他失望透顶了吧!全身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颤抖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能说,不能说的。”无尽的内疚和痛苦让东方秀语言混乱无章。 北流云失望的看着哭作一团的东方秀:“不知道,不能说,那你还口口声声说效忠我,下载却如此搪塞我,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幕后之人说出来,我就信你。”北流云将东方秀扶起,从心里,他还是心疼爱护东方秀的。 东方秀伤心欲绝的盯着他,眼泪不住地落下,对于他的问话也仍然只是摇头…… 北流云长叹一口气,拨开东方秀抓着他的手:“好了,我不逼你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我和红拂都不再需要你了。你好好当你的皇都第一美人,好好的效忠你该效忠的人。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不,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做。”东方秀声嘶力竭的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吼着。 北流云听见她的呼喊,脚步有略微的迟疑,但还是狠了狠心离开了…… 东方秀扑倒在地上,盯着北流云离开的方向一直念叨着对不起,诸多事情浮上心头,她感慨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感慨自己为何会那么悲惨,说不得,做不得,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独自消受。被最爱的人抛弃,被最恨的人利用禁锢,该如何承受得住? 忽的一抹决绝出现在眼神之中,她心灰意冷的取下头上的簪子朝心口刺去,院门外,一道暗色的身影正准备上前阻止,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抢了先。暗色身影看向院内摇了摇头,转身步伐沉重的离开了—— 北流云回万花坊后,直接去了酒窖,喝了一夜的酒,怎样他都不能接受东方秀欺骗,他是那么相信她,那么…… 有人欢喜有人忧,金莺却是如了她多年的愿,成了新一任的红拂圣女—— 第五十六章:消息传出 “暗流,这么早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北辰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缓缓地落下一子。 “主人,据探子回报,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五皇子废了东方秀的圣女之位,现如今,她已不是什么红拂圣女了。”暗流回禀道。 “哦?有这回事?”北辰下子的手微微一愣:“东方秀一直是五哥的心腹,怎会莫名其妙的废了她?暗流,在这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暗流蹙眉思索了片刻,旋即又摇了摇头:“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不过,今日坊间有言传昨日万花坊闯入了两个奇怪的蒙面女子,其中一人气质超群,只一个眼神就让万花坊的花客们吓破了胆。” “两个女子?”北辰嘴角微挑,仿若知道了什么:“暗流,最近楼姑娘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哦,对了。”暗流一拍脑袋:“我来也是禀报此事的,楼姑娘手下的人最近在查一起十二年前的事,还有在查那家珠宝商云家。” “珠宝商云家?我听说皇都内的姑娘们都从那儿定制珠宝,楼姑娘查他们做什么?还有十二年前的事,欸,北辰,会不会是一些商业上的纠纷仇恨啊。”北暮清去看着北辰道。 北辰摇了摇头:“四哥,不会那么简单的,商业纠葛哪里轮得到她亲自查。探子们说寒雪阁最近又去了一个人,而且那人行踪隐秘至极,我看,多半是楼姑娘派来秘密派来查事的。” “北辰,你是不是多虑了。” “国师已回朝,咋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知道啦,知道啦,好好下你的棋” 北辰点点头,又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瞥了一眼一旁的暗流,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便抬头问:“暗流,我看你对楼姑娘身边那丫头倒是好的很,你们倒是怎样了?” 暗流一听,慌忙地跪下,声音颤抖:“属,属下不敢,属下与绿染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并非有什么非分之想。还请主人明察。” 北辰扶起暗流:“暗流,紧张什么,我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喜欢人家小姑娘,你就主动点呀,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有哪个小姑娘会看上你呀。再说,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我这儿。” 暗流挠了挠脑袋:“可是,楼姑娘是敌是友尚不知道,若是友,那倒还好,可若是敌,我与她的丫头,可不就成了敌人了吗。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且,属下定会终生守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的。至于婚姻大事嘛,属下也全听主人安排。” 北辰拍拍暗流的肩膀:“你暂且先不用担心这些,我看那绿染也是个好姑娘,模样也是不错,虽不比她的主子那般绝色,配你倒也是不差,你放心去吧。后面的事不用担心,我可不是棒打鸳鸯之人。” 暗流脸上一红:“我,我还是去办事吧。主人,属下告辞了。”说完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独剩下笑的前仰后合的两人。 第五十七章:情感纷扰 笑住了,北暮清看着北辰:“北辰啊,别人的感情你倒是看得通透,你的呢?” “哦,倒是不知四哥这话的意思了?”北辰不解。 “我看你呀,对那寒雪阁的楼晚歌姑娘倒是很不一样,你该不会——”北暮清看好戏似的看向他。 “四哥,你多想了,寒雪阁的楼姑娘虽是绝色佳人,可我对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对她不一样只是因为她身上存在太多的疑点。近来皇都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仿佛和她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关系。只能说她太过复杂,太过神秘。四哥你也知道,我对太复杂的人,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说这话时,北辰内心也是有些许的怀疑,他也是觉得楼晚歌在他心中有什么不一样,可具体为何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可每每想到狩猎场那一幕,就觉得微微心痛紧张—— “是吗?”北暮清一脸的不相信,啧啧的摇着头:“我怎么不太相信你这话呢!” 许是感到了来自北暮清的恶意以及内心的惶恐,他便一个冷眼扫过去:“四哥倒是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关心的很呐,你要是有这闲心,还不如花点时间去找找那个人。” 一听他谈到那个人,北暮清立马收了笑容,一想到那个为了自己毁了容貌而消失的女子,就痛心不已:“唐绾是因为我受了伤,毁了容,她那是故意在躲着我呢,我和你的人都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她半点消息。我看,她是不会再回来了,不会了……” 知道自己说过了头,北辰放下手中准备落下的棋子,拍了拍北暮清:“四哥,你也别难过了,等她想清楚了,就自然会回来了,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别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最近你不是在联系末霞吗?你可以再问问末霞有没有找到她。” 北暮清似自嘲的笑了笑:“这我自然是问了,他们也没有找到,现在找不到她人,若能找出幕后凶手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北辰叹了口气:“咋们不说这个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刚才说到那个珠宝商云家,我倒是想到了一点,之前与那个珠宝商有过一些生意上的接触,这个云家也是个不简单的存在,能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发展得如此迅速,而且我发现过皇叔倒是和这云家有些关系,彼此生意上的往来倒是比较亲密。之前我倒没有多想过什么。现在——楼姑娘费那么多心血查云家,查十二年前的事,或许,真和皇叔有联系。” “也对,我们不是之前也怀疑皇叔与刺杀楼姑娘有关吗?这皇叔他到底——” “皇叔隐藏得太深,什么也查不到,之前我去靖肃公府上问过关于皇叔的事,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让我不要去招惹他,他说有些事不是我能解决的,我倒是更加好奇。” “皇叔是个厉害的,这楼姑娘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她查那些事,是要准备对付皇叔吗?”北暮清不解。 “不知道,既然她在查云家,四哥,你也派一些人去查着,不过,这事也不急。现在急的是弄清楚楼姑娘的下一步干什么。”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说啊,这楼姑娘这么奇怪,还总是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到底要干嘛?” “我猜,她应该是在帮皇帝。自她来,大哥失势,皇都众人也都更低调行事,好多心思也都捉摸不透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北辰感叹着。 “皇都一直都不太平,现在多了个国师,就更不太平了。这权力之争啊,可没有想得那么简单,难啊,难啊——” “对了四哥,方才暗流是不是还提到了十二年前的事吗?你说这十二年前的事会不会与那云家没什么关系,是独立的另外一件事?她查这些事就是为了要对付谁?”北辰忽的反应过来。 “十二年前啊——”北暮清思索回忆着:“这十二年前着实年代太过久远,她到底想查十二年前什么事呢?要不,我们去司史大人那里查查,看看十二年前有什么事值得楼姑娘去查探的。” “嗯,那我们即刻动身。”北辰觉得此法可行,立马起身将剩余的棋子放在棋盒中。 反正,这是一局死棋—— 第五十八章:云起云落之事 靖忠公府,云起汇报给北沉夜的消息与暗流的所差无几。 “老五这不是自断手脚吗?不过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北暮清目光闪烁:“不过楼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云府,看来她已经猜到了你兴复云家的事了呢!” “属下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要查我云家的事,我云家仿佛与朝廷并无关系,难不成……”云起早已失忆,并不记得他的过往,更别谈他和楼晚歌的相识过往了,只有靠现在的已知猜测着。 实则他的主人北沉夜也不了解当年之事,云起当年被救起来,记忆就已经十分模糊了,告诉他的内容十分有限,之后他完全失忆,好多事情也无从查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云起,当年你重伤痊愈后失了忆,期间你也清醒过几次,不过现在是一点都记不得了,有些事情我瞒了你,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步,我也就不好再瞒你。其实你清醒时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与我提起过的苍溟云家的身份,还提起当年是一个叫楼晚歌的姑娘救了你,而且……你还有个叫云落的亲弟弟,当年重伤之时,你也一直叫着你弟的名字,我想,他一定是你重要的人。” “什么!”云起大吃一惊,脑海中的记忆的弦似乎被拨动一番,虽然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提及这些总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当年怎么会是国师大人救了我,我还有个弟弟,怎么会,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一定都记不起来。” 北沉夜挑眉看着看着云起,不告诉云起这些一面是为他好,一面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只当年云起提起过,他就派人去查楼晚歌和云落的下落,可是怎么也查不出什么,直到先前楼晚歌进皇都的消息,他才隐隐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包括云起的弟弟云落,他也总觉得跟楼晚歌脱不了关系。如今告诉云起这些,也是事情有所转机,当年石沉大海的事,许是要重新被翻出来—— 云起忽的恍然大悟般,皱起眉头喃喃着:“难怪呀难怪,我就说国师大人怎么会来查云家,原来她早就知道云家的事。那这么看来,国师大人也一定知道我弟弟的行踪了——” “怎么样?你现在是决定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要去寒雪阁找你的救命恩人,找回你弟弟?” 听北沉夜这么一问,云起倒是吓了一跳,别说北沉夜是他的主子和恩人服侍多年,当年的事自己也全忘记了。慌忙垂头拱手道:“主公,不论如何,属下都是主公的人,属下在主人身边呆了十余年,早就认定主人是我今生唯一效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开主人的。至于属下的弟弟,属下会自己去寻找的。” 看着云起的反应,北沉夜起身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云起,你的忠心我向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你们云家当年灭门一事,我们查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结果,既然是楼姑娘当年救了你们兄弟两,我想,当年的事,她也许知道些什么,还有你弟弟,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他,是因为这些年我派了不少人去寻找你弟弟,也毫无音信。为了不让你伤心,就没有告诉你,如今楼姑娘出现,她肯定知道你弟弟在哪,所以,楼姑娘,我们是一定要去见的。刚好明日楼姑娘邀我去寒雪阁答谢赠药之恩,虽然是个幌子,但我们还是要去好好问问的。云起,准备准备,明日,也许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是。”云起答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许久不曾出现的方山推门而进:“主公。” “方山,这些日子去哪了?让你查狩猎场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方山垂头:“属下不是去研究些新奇阵法嘛,至于狩猎场,对方太过强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毫无查证之处。” 北沉夜叹了口气,心里忽的出现个人来:“不用查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何人所为了。方山,现在楼姑娘在查老五,你现在去留意着她,她有任何行动,都马上来禀告于我。” “是。” “好了,你们俩先下去吧。行事小心。” “那主公,十二年前的事?”离开前云起突然想到。 “查。”北沉夜说道,虽然心里有丝丝的怀疑,但总还是有些证据才好。 待二人退出房间,北沉夜推开窗户,让凉风洗涤脑海中的愁绪,他想起了那个有十二年未谋面的表哥,想起了母亲,痛苦的紧闭着双眼:若没有这些仇恨纠纷,那该有多好…… “欸,云起,主公说他猜到了凶手是谁,你说,能刺杀国师的人,会是谁呢?不会和主人有关系吧?”一出房门,方山就好奇的问云起。 云起白了方山一眼:“主公的事,你还是少猜些,好好干你的事吧。” “切,不猜就不猜。” 云起现在满心都是北沉夜刚才告诉自己事,他总还要写时间才能消化一切,在这一切之间做个平衡,以后该如何办?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一想到这些,便匆匆与方山告辞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寒雪阁斡旋 寒雪阁内,美食歌舞早已准备妥当,楼晚歌坐于主位,正百无聊奈的看着眼前的舞女们发呆,思考着许多事情。红笙与绿染立于她两侧,正等待着一位重要的客人。 不过片刻,楼清秋就推开门将北沉夜引了进来,北沉夜倒也是不客气,还没等楼晚歌开口就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一边侍仆斟的酒就喝了起来,还顺便给身后的云起要了一杯。 见此,楼晚歌也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请靖忠公前来,是为了感谢靖忠公大人的慷慨赠药,才让我的伤好的如此之快。” “楼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赠药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挂怀,不过——” “不过什么?靖忠公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北沉夜提起酒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楼姑娘今日请我来的目的,怕不只是因为赠药这么简单吧!” “靖忠公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既然你已从红笙那里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此次请靖忠公前来,是以国事为由,为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想找靖忠公来求证几件事。” 北沉夜放下酒杯:“国师大人但问无妨。” “如今皇都硝烟四起,朝堂之上更是诡谲,官员大臣皆是心怀鬼胎,不知靖忠公大人在当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北沉夜执杯的手滞在空中,大概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国师大人此问,我倒是不懂了,于公,在下是臣,职责就是辅佐皇上治理朝政关心民生;于私,我是皇上的皇弟,就更应当全心帮助皇兄才是,不敢有二心,又何来扮演什么角色之说。” “靖忠公大人的忠心自是无可厚非,只是我在坊间听到些流言,他们言靖忠公大人的出身——不过这些个流言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流言对大人不利,我也只有好好问清楚才能想法子去平息。”楼晚歌笑着说。 北沉夜自是知道楼晚歌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皇都的那些个长嘴人着实是闲得慌,不过国师大人倒可不必如此来问我,如今皇都局势几方分据,先且不说皇兄那几个皇子,三公六司又有哪几个是真心倒戈,甚至其他官员,真正清正廉洁一心效忠的又有几个,国师大人有空来找我查证这些流言,不如去查查那些。” “皇都局势焦灼,靖忠公大人您却独占一方手握兵权,你下方的司兵大人又掌管禁军,这样算来,皇都大多的兵权就都在大人这了,叫人如何能安心呐……”楼晚歌盯着他道,眼中布满了怀疑与打探。 北沉夜点点头,猜到了她的意图,心里也是冷笑:“国师大人这是在怀疑我?还是说,是皇兄在怀疑我?若是担心,收回我的兵符便罢了。国师大人问这么多,不就是担心我对皇兄有异心吗?你放心吧,我不会,你去告诉皇帝,我会,恪尽本分。” “靖忠公大人多虑了,是我多问了,我来皇都的目的就是帮忙皇上处理朝堂之事,这么多年我不在皇都,对诸事诸人了解甚少,还望靖忠公大人原谅我的唐突。只是,先贵妃娘娘——” 听及谈论到自己母亲,北沉夜的双手不觉紧握,眸光也变得暗沉了几分,不过,也只是个瞬间:“好端端的,谈我母妃作甚。” 细致如楼晚歌,自然是没有错过北沉夜那瞬间的微妙变化,然而她知道,如若将事情一并抖出,不仅不会得到什么,还会引来猜忌怀疑。只是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我有个朋友,曾偶得佳缘,见过先贵妃娘娘几面,我也只是听那个朋友谈到过。” 北沉夜如何不清楚这是楼晚歌给他的警示,她一定是知道了他母妃的一些事情,想要借此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如若不然,某些事情昭告于天下,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平安立于世间。只是,楼晚歌是从何得知,倒是个怪事。 “原来如此,母妃出身不高,有人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国师大人何必在意你那位朋友的话。即使见过,那也只是曾经了……”像是牵出了什么伤心事,北沉夜语气微凉。 第六十章:云家之事 楼晚歌很识趣的看出他的异常,内心虽是疑惑,却也知此事不能再提,便换了个话题道:“看,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没好好招待靖忠公大人,知大人前来,特意请厨子们做了新的西域菜式,大人不妨尝尝,看看是否合胃口。” 说完一列早已准备多时的备菜侍仆端着盘子进入,将一道道菜市摆在北沉夜和楼晚歌面前,每摆一道,一旁的上菜侍仆就喝着那道菜的名字。 待菜上完,北沉夜动了一筷:“寒雪阁的菜式一直是整个皇都第一,自然是合胃口的,不过,国师大人将我请来,要问的不止刚才的事吧。还有何事,楼姑娘不如一次问清。” “痛快,”楼晚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我也就不遮掩了,不过此为私事,我想知道,靖忠公大人身边的那个云起,他的身世——而且,他还有个亲人尚活在世上,作为他的主人,你可知道。” 听这话时,一边的云起也是微动了动,虽则记忆丧失,但关于他的一切从心底他还是想知道的。 “你说的可是云起的弟弟云落。”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楼晚歌了然一笑:“看来靖忠公殿下很是清楚当年的事了?那我与云起的渊源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不如把云起叫过来,有些事他也许想知道呢。” 北沉夜应许,点头让云起上前回话,他倒也想知道云起对此事的态度。云起上前,先是对北沉夜行了个礼,又转向楼晚歌跪下行着个礼道:“小的听主公说起过当年我云家灭门时是国师大人救了我和胞弟,小的在此感谢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可小的已全然不记得当年的事,所以这么些年没亲自向国师大人表达感激之情,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楼晚歌起身走上前去扶起他,看着他那张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脸,一时百味杂陈,心里却还是有些许的疑惑:“自从上次一别,我们也有十多年未谋面了,没想再见竟是这般模样。你不必对我说感谢,这么些年,你还能好好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不过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 北沉夜听出了她想问的话,便替云起接道:“当年我见到云起时,他已是浑身伤痕,脑部受了创伤,记忆已经消散,模糊间清醒过几次告知了我一些事情。可后来伤好,也就再也记不得了。所以我能得知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我想着楼姑娘忽然出现在皇都,对云起的事情应该比我更了解,就带着他来了。” “哦,这样啊——”楼晚歌拖长了音调,一边品着酒一边斜睨着北沉夜,眼前之人太过复杂深沉,她也不能全信这些话,云起的失忆究竟如何,还是要慢慢来看:“既是失忆了,怎么还要重新召集苍溟云家的人呢?难道,是要为他报仇?” “那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他云家的事,毕竟事发之时他还小,一个失了忆的人还要背负这许多仇恨和杀戮,总归是不好的,可就在十年前,他碰巧遇到了云家的人……机缘巧合下,云家就再次被集结起来。” 楼晚歌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可从你方才的话语中,我觉得云起的失忆也太古怪了吧。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再找人给他看看还有无恢复好的可能?” “找过,可都说毫无办法。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事。” “那靖忠公大人可否允许我看看,小女子倒是略懂些医术,兴许能看出什么。” “哦,看不出来,楼姑娘还会医术。如此也好。云起——”北沉夜叫到。 云起恭敬地伸出手,楼晚歌将手指扣在云起手腕处,心里也是复杂震惊无比,只脸上还是平静无波,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对着北沉夜摇摇头:“一切正常,我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也许我多想了——只是一种不可复原的伤后失忆而已。” “嗯,也许吧。”北沉夜回应着,他猜到了她必定发现了什么,不过,她不愿说,他也不问。 云起心中却更加复杂了,以前的事记不起,可楼晚歌总让他感觉亲切,特别是如此近距离看着,像是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在心里被囚固,却如何也挣脱不出:“小的,小的斗胆还想问国师大人一个问题。” “你想问你弟弟的下落?” 云起点点头,满眼期待。 “因为有些原因,我还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下落,我只能说,他健康快乐的活着,而且,你们就快要见面了,很快的。”楼晚歌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她幻想着若是云落与他的哥哥见面,该是多么欢喜,可是—— 第六十一章:失火事件 歌舞宴毕,北沉夜起身离开,楼晚歌与之道别,看着北沉夜带云起离开的背影,楼晚歌心中默念:看北沉夜的谈及举止不像是心思不正,而且对云起失忆的事仿佛也确实是并不知其内情。 可云起——从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云起失忆并非正常的受伤失忆,如果没检查错的话,他的失忆应该是被人刻意下了蛊,可究竟是何蛊,她也没探究竟。不过她能感知,此蛊危害绝非一般,一定得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的蛊毒解掉。否则……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将红笙叫到了自己房间,红笙不解她的意图,语气生疏冷漠道:“不知主子找属下何事。” 楼晚歌对于她的情绪没有太过在意,只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红笙,你不觉得,从回到皇都后你我的关系变得每况愈下吗?” “属下惶恐,不知做了何事惹主子不高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红笙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可有些纠结仇恨别人如何能感知,更何况他是如何骄傲的一个人,受人制肘总归是有点怨气。 楼晚歌拍拍红笙的肩,心里有些许的失落:“以前,你倒是没有对我这般恭敬生分,红笙,你可是在怨我?” “怨?” “怨我揭穿你的背叛,怨我罚你去思过崖,怨我迟迟不去帮你报仇。”楼晚歌看着红笙的眼睛一一道来。 红笙听罢,低垂着双眼:“属下不敢埋怨主子,十二年前,是主人您救了我,收留我,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您给我的。从跟着主子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定了主子是我一生的主子,属下一直以您为榜样,效忠您,敬仰您。怎么会怨主子您呢?” 楼晚歌怎会听不出她语气里隐藏的异样,却仍是笑着道:“红笙,时已至此,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交代你的了,不过你还是得记住那句话:执念太深,最终伤的人还是你自己。” 红笙起身:“主子的这句话属下一直记着不敢忘,属下相信主子,会处理好一切的。” “算了,怨不怨的事我们先不提,你先坐下,你再将十二年前那场火灾的具体事跟我说一遍,我想确认一些事。” 红笙看了楼晚歌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 “十二年前那天晚上,本是一个美好惬意的夜晚,母亲陪着我在院中乘凉,可不久后就有机灵的丫头说闻到了烟熏味,本来我们也以为没什么事,可不一会儿后,院子四周都冒起了浓烟。母亲命人去检查时,才发现院子四周都已经起火,想逃却也无处可逃。” “靖文公家二夫人府里走了水,靖文公家其他的丫鬟侍卫就没有发现赶来救火的吗?”楼晚歌疑惑。 红笙摇摇头,脸上已显出悲哀之色:“当时我们在院中呼救,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来,当时我们还没觉得奇怪,因为我们的院子在整个靖文公府最偏远的地方,可那时怎么能容得我们多想,大火蔓延,我们院中的几个丫鬟侍卫从小厨房一盆一盆接水扑火,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火势再大没有办法,院中的一切开始烧毁坠落,丫鬟侍卫们死死地护住我和母亲,可就是没有人来救我们,我就亲眼,亲眼——” 红笙说到伤心处,当年的场景就仿佛又上演了一般,痛苦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她抹去眼泪续道:“我就看着府中的丫鬟和侍卫一个个烧死在我面前,本来,我和母亲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这时,母亲忽然发现了院中的盛水的缸,于是,母亲就把我塞到了缸中,盖上盖子,集院中之人的合力拼死将缸从火势稍好一些的后院门推到院外,这才救了我一命。可是母亲,母亲却……” 楼晚歌看着哭的颤抖的红笙,伸手轻轻揽住她,她能感受到红笙的痛苦,事情发生时,她还那么小,倒也难怪她会对报仇有那么大的执念:“红笙,我能理解你,你不必太过伤心,你告诉我,出了院子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认为你父亲和你大娘放火杀的你们。” “出了院子后,我就想去找父亲,可我刚出来,就看见父亲就在后院门口,我正想冲上去时,却发现父亲的眼神不对劲,是红色的,充满了残恶,还在向院中指挥添着火,见我逃出,还命旁边的人来追杀我,我当时怕极了,又想起母亲对我说的要继续活下去的话,就赶紧跑开了。一路跑到大街上,又害怕会有人继续追我,就躲进了一辆停着的轿子中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就看见了主人您。” 第六十二章:大变的红笙 楼晚歌听罢,只觉此事纰漏甚多,皱了眉头问:“红笙,我觉得此事疑点甚多,根据当年府中人的说法,那天晚上你们院近旁的侍卫丫鬟都被人迷晕了,而你们院因为偏远,所以府里的人就没有及时发现,当时事发时靖文公在书房,与你们院子相隔很远,他赶到火灾发生处时,大火已经燃尽,你怎么会看见靖文公?会不会是看错?” “不会的,”红笙忽然激动起来:“他我怎么会认错,那可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认错的,他一定是嫌我们碍眼,一定是受了大夫人的挑唆想要除掉我和母亲才那样做的。” “你怎会认为是大夫人的挑唆?”楼晚歌听出话中的腻味问道。 红笙情绪缓了缓,思绪回到了当年:“母亲和大夫人是亲生姐妹,当年同时嫁到靖文公府,可奈何父亲喜爱之人是我母亲,对大夫人总是不理不睬的,这自然引来了大夫人的不满,可她仗着自己生了长女又年长于我母亲,便处处针对我和母亲,多次陷害母亲,可我母亲偏又是个不争不抢的,任着大夫人来,长久如此,父亲是越来越不相信母亲,可那时还能仗着父亲对母亲的喜爱平淡度日,可后大夫人便变本加厉,竟想要杀死我和母亲,各种下毒诬陷,还好都被我母亲挺过来了,可是,我竟没想到她最后却是用父亲的手——她如此狠毒,母亲好歹是她的亲妹妹呀——”谈及那段过往,红笙痛苦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言语间带了许多哽咽。 楼晚歌看着情绪失控的红笙,一时不知怎么办,只有轻声安慰:“红笙,我能理解你,可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太过伤怀,这样,只会让你更痛苦的。关于当年火灾的凶手,我会继续查的,不过你真的该好好想想,当年的事还有很多未查明的,包括那辆将你带到西域的马车,你就从不觉得可疑吗?” “够了,”红笙对于楼晚歌的安慰丝毫不入耳,反倒觉得多了好些讽刺,崩溃的冲她大吼:“你一直让我等等等,觉得这儿可疑,那儿不对,一点都不愿相信我,你就是觉得靖文公对你有用才一直不让我杀他吧。你说你懂,你懂什么?我受的苦,遭的罪,你懂吗?你能理解你最亲的人被自己另一个最亲的人杀死,你能理解仇敌就在眼前却始终有人拦着自己?好,你不帮我报仇,我自己去!”冲着楼晚歌吼完,红笙一拍桌子就冲出了房间。 刚跑到门口,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绿染,绿染看出不对劲,一把抓住红笙的胳膊,红笙被打的后退了几步,扶住手臂疑惑地看着红笙。红笙抬头看见是绿染,眼神缓了缓也不知声,再回愤恨的盯了楼晚歌一眼走开了。 绿染还想叫住她些什么,楼晚歌打断绿染:“绿染,由她吧,你进来。” “哦,”绿染看着红笙的背影疑惑的进了房间:“姐姐,红笙姐姐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楼晚歌摇摇头,握着绿染的手臂就开始按摩起来:“你也是的,红笙在气头上,你也不让开些,白白挨了一掌,疼吧。红笙你就别管她了,她说她要自己去报仇,我倒要看看她要再弄出什么事情来。”楼晚歌此时情绪也是不爽,红笙怎会变得如此?以前的她可从来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一个靖文公府就让她面目可憎到这般地步吗? “姐姐,没事我不疼,可红笙姐姐那,我要不要我去把她追回来,她不会真找去靖文公府报仇吧?万一惹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楼晚歌肯定的说:“依我对她的了解,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没事,兴许她一会自己就慢慢想通了。” “那姐姐,红笙姐姐的仇人到底谁是谁啊?查的如何了?” “我刚从从红笙那儿详细问了一番当年的事,才发现我们查了这么些年,倒是遗忘了靖文公府的大夫人,不过我们的调查中大夫人都不在府上,也不知人在哪里,这倒是很奇怪,你找些人去查查她,我猜想,当年的事她也许会知情。” “嗯嗯”绿染点点头。 “还有,你明天把清秋,云落和海密都叫来,我要再交代一些事。”楼晚歌补充说。 “好——” 第六十三章:大宴初始 正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皇都在平静中又度过了好几日。终于,在一场繁忙的准备后,寒雪阁的盛大演出终于与世人见面了。 寒雪阁门前搭起了花台,足足有两层楼高,花台上布满了花朵红绸,远在雪湖那头都能闻到花朵的香味,红绸在风中肆意飘舞,好一个盛丽的样子。寒雪阁门前更是人山人海,“天下第一楼”整修开业的消息一出,整个北月都想要来观赏一番,前来的人除了朝中官员,皇子公主,还有许多江湖帮派杀手,甚至一些绝世高人,隐秘家族。大家都知道此次演出绝非单纯的演出这么简单。前来看戏的多过于前来观赏的。 寒雪阁七楼,楼晚歌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思绪翻飞,记忆回到了当年古道子老人第一次带她来寒雪阁的场景,那时,寒雪阁也是如此热闹欢腾,只是,斯人已矣—— 红笙和绿染推门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楼晚歌回头:“都布置好了?” “是,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开始了。”红笙拱手恭敬的回答。经过上次那么一闹,红笙静下来安静了几天,好像通透了许多,本来楼晚歌是有些气恼的,可前几日红笙足足跪在七楼门口一日谢罪,倒也让楼晚歌消了怒气,可这般一闹,她与楼晚歌之间又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嗯,今晚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绿染,你去注意着那些贵客们,他们有什么样的异动都马上来告诉我。红笙,你去人群中盯着,防止某些人隐藏在人群中发生意外。” “是。”绿染与红笙齐声应着,她们也知此事的严重性,是断不敢放松的。 “还有,红笙,你待会儿去告诉海密,一定要让他仔细留意每个进出寒雪阁的人,确保到来的每个人都有请帖,不可放过每一个可疑之人。” 安排好一切,楼晚歌才整了整衣冠出门。 三楼的一间贵宾厅中,身着明黄色便服的皇帝看着纱帘外的景象,极具兴致的与海丰讨论着。楼晚歌掀开纱帘,看着装扮如此张扬的皇帝笑着打趣:“老头啊老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皇帝出宫来了吗?” 皇帝看见她,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云落做事细心,此番出宫不会有人知晓,你就放心吧。不过我看你这寒雪阁甚是热闹,还真有“天下第一阁”的样子,看来我这趟可没白来呀。” 楼晚歌看着皇帝高兴了,心底也是欣慰:“白来是没白来,可是今日来往寒雪阁的人鱼龙混杂,暗藏心机的人比比皆是。你和海公公都要多加注意,一旦有什么异变,马上让云落护送你们回宫,一定不能多逗留。海公公,记得,一定要好好保护皇上。” 海公公笑着:“欸,我会的,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护住皇上的,你放心。对了,这是皇上带来的贺礼。”说着就从一边的龙纹锦盒中取出了一幅卷轴。 楼晚歌小心的摊开卷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天下第一阁”,几个字浑然有力,一看就是下了番功夫了。 “这字,不简单啊!”一边感叹着,一边看着皇帝的反应,头微微微扬起,一脸的骄傲,却在这时,楼晚歌话锋一转:“不过这也过分自负了,虽是天下第一阁没错,也不见得自个儿称赞自个儿的。” 看着皇帝微微泄气的表情,楼晚歌赶紧圆回来:“不过这可是皇帝御赐之物,可宝贵得很呢,我要把它做成牌匾,就挂在我这寒雪阁正中,让这世人都好好瞧着寒雪阁是多么的风光。” “好了,晚歌,收起来吧。”海丰在一边乐得开怀,却也不忘着提醒。 “哦,对了,海公公。我待会儿带你去见海密,你们俩好好谈谈,说不定,关系会有所缓和。”楼晚歌收了笑容,在提到海密时,脸上泛出一抹异样的神情。 “好好好。”海公公听到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激动的双目含泪。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云落的声音:“主子,人带到了。” “进来。” 云起和靖肃公司徒信推门而入。靖肃公先前是不知道皇上在这的,一见屋内景象,匆忙跪下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国师大人。” 皇帝微微抬手“爱卿不必多礼,这儿又不是皇宫。不讲什么君臣之礼。” 听过皇上这句话,靖肃公才慢慢起身退到一边。 楼晚歌轻笑:“靖肃公大人不必如此拘礼,这儿没有什么君臣。你看云落多随意,来,过来坐。这好酒好菜,可就等着您来了呢。”云落听到这话,也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靖肃公仍是踌躇:“臣,臣不敢,君臣有别,臣怎敢与皇上共处一桌。” “按如此说来,我不是也失了礼数。”楼晚歌假意恼道。 “不不不。”靖肃公急忙摆手否认。 “好了,坐过来吧,今日之事可不方便站着谈。” 第六十四章:新的消息 “云落,你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还有,注意隐藏好自己别让人见着你的样子。”楼晚歌想到北沉夜会带着云起前来,得让云落藏好了被别发现了才是,毕竟两人长得有五分相似,很容易会被认出。 “是。”云落应到。 “今日请靖肃公大人前来的目的,大人想必是知道的。不知大人托的那位朋友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消息呢?”楼晚歌倒了一杯茶递给靖肃公。 靖肃公接过茶杯:“回禀国师大人,下官在东琉的朋友几番打探得知,先贵妃娘娘生前好像有个妹妹,叫襄玉。可先贵妃娘娘的妹妹失踪多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先贵妃娘娘之前所在的永庆坊是东琉一个神秘组织平月的产业,而平月和东琉皇室又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 “靖肃公大人的意思是先贵妃娘娘很有可能和东琉皇室有关。”楼晚歌皱着眉头看向靖肃公。 “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平月在东琉的存在,那可不亚于皇室。” “嗯,”楼晚歌点点头:“平月这个组织我也是有些许了解的,东琉作为北月唯一的附属国,能长久的存在也是因为平月的存在,先王统一疆土的时候,唯有东琉不敢动,就是惧怕平月。这平月控制着东琉大部分的产业,可是个不容小觑的组织。” “平月?朕怎么从未听说过”皇帝疑惑的说。 “启禀皇上,平月在东琉的存在虽然举足轻重,但这个组织的人极为低调,这个组织只从商,不像一些江湖组织那般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皇上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靖肃公回答说。 “但如果如靖肃公所言平月与东琉皇家有很大的关系的话,那先贵妃娘娘的身份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楼晚歌若有所思,平月倒是她们忽视的一点,这么看来,平月就不单单是那么简单了,还有贵妃娘娘的妹妹,也值得追查一番了。 “哎,”皇帝听及此,叹了口气道:“前朝时,父皇就曾告诉过朕东琉不可动,所以这么多年,朕也是处处礼让着东琉,可朕就奇怪了,东琉区区小国,怎的就让父皇担忧至此,从不对他们出兵。” 楼晚歌转动着茶杯:“皇上都不知道的事,那怕是没那么简单了。不过此时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诸多事情都有蹊跷。还得细细的调查一番。对了,靖肃公大人,还烦请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向任何人提起。” 靖肃公点点头:“国师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会守好自己的嘴的。” “嗯,那就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海公公,你跟我来。”楼晚歌起身告退说。 海丰自知何事,便跟着她出去了。 将海丰带到海密所在房间后,楼晚歌正准备离开,海丰忽然拉住她:“晚歌啊,有件事我忽然想起来了,之前说过的襄青这个名字,经刚才靖肃公一说,我想起在哪见过了。” “在哪?” “当年我和玉娘成婚的时候,我记得前来的宾客名单中,有个叫襄青的。因为这姓氏特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海丰确切的说。 “如此说来倒奇怪得很,她怎会来皇都参加你的婚礼宴席。而且,你成婚的时间和先皇带先贵妃娘娘回皇宫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半年。到底是为何呢?” 海丰摇摇头:“哎,先贵妃娘娘回皇宫后就改了名,不然,我本来是可以早些发现的。都怪我,没多留个心思——” 楼晚歌拍拍海丰的手背:“怎么能怪你呢,不过这点倒是值得深查,你先进去吧,这事不急,我会慢慢查的,你跟海密你们两好好聊聊吧。兴许能解开一些误会。” “恩恩。”海丰感激道。 第六十五章:神秘男子 刚一转身,楼晚歌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循着那气息,楼晚歌直追上七楼,推开房间的大门,那气息又忽然不见,她感到诧异:刚才的感觉不会出错,怎么那气息到了七楼就不见了,而且能轻车熟路到她的房间,看来是认识之人了—— 再一凝神感知,那气息已飞出了寒雪阁外,容不得深思,楼晚歌提气就追上了那气息,一路上追追赶赶,考虑到周围因素,多少双眼睛盯着寒雪阁,她也不敢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与那人一直与维持着一段距离,眼看就要追出城外,那人却忽然停住不再前行,像是早就觉察到后面有人在追。 “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在我寒雪阁外流连探听?” “楼阁主,别来无恙啊!”那人转过头来,银黑色的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不过那双张狂的眼倒是看得人毛骨悚然。 楼晚歌握紧了手中的玉笛,细细观察着眼前这人:人道是没见过,看身形听声音约莫不过三十岁,轻功路数也未曾见过,不过凭气息,此人武功绝对不弱。自己从未树敌,那来人是谁?难道—— “楼阁主不说话,约莫是猜到了我是谁了吧,哈哈哈——” “东琉?平月?就是你策划了狩猎场刺杀……你究竟是谁,谁派你来的?”说话间楼晚歌一直观察着对方,试图看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之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某位。 “啧啧啧,阁主一时问这么多话,我该先回答哪个呢?我此番来寒雪阁,别无他意,只是为了给阁主带一句话。”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了楼晚歌: “要么,马上收手,要么,死。” “哼,倒是高看我了,那也烦请回带一句:我楼晚歌,定当查清一切是由,还北月一片安宁。” “带不带的再说吧,只怕楼阁主出来的太久,寒雪阁的人该怀疑了——”那人如一缕烟一般消失,声音也逐渐消散。 楼晚歌眉头一沉,倒也不再追,转身回寒雪阁,正此时,忽一阵铃铛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顿时大脑中天旋地转,她停下摇了摇头,容不得多想,顿了顿心神便返回了寒雪阁。 回到阁内,还好在出去这段时间一切安好,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才细想方才的事情,感到不妙:刚才那阵眩晕绝非偶然,可“芳菲”的功效至少在一年,现在不过半年,不可能的——不过,今晚,还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寒雪阁的表演早已进行到一半,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正常,而北沉夜却一直都是紧锁着眉头看着下方的表演,他知道,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一个端着茶水的丫头进来换茶,经过北沉夜身边时却忽然摔了一跤,北沉夜顺手将她扶起。 “公子,对不起,奴婢粗手笨脚的,还请公子不要责罚。”丫头颤颤微微的说道。 “好了,下去吧。” 丫头出门后,在过道上与一男子擦肩而过,丫头看向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北沉夜展开那丫头塞给自己的纸条:第五十八代血灵。 北沉夜一惊,眼睛蓦的放大:血灵他是知道的,历朝历代都有一任血灵,她们养在皇族,专嗜人血,残忍无情,为历朝皇帝所使,养成他们的傀儡战斗,可血灵已有百年未出现,难道今晚—— 越想着,北沉夜越是担忧:谁是血灵?何时出现?今晚究竟会发生何事?正想着,楼下却发生了异动,北沉夜看着,只见天女散花般,一位红纱女子缓缓降落,身形绰约,舞姿妖娆,宛若玫瑰盛开。虽挂着面纱看不清真容,却更给人一种神秘魅惑之感。 北沉夜挑眉:那不是东方秀是谁? 第六十六章:血灵(一) 此时,离北沉夜房间不远处的北辰与北暮清也是在讨论着东方秀。 “四哥,你说这东方秀都被五哥废了红拂女了,怎么还留在寒雪阁,莫不是还真是喜欢这寒雪阁的歌舞呀。”北辰一边品着酒一边看着楼下台子中央的东方秀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半天了,倒都没见着楼姑娘出现。”北暮清上下打量了一番寒雪阁说道。 “嘶——你这么一说倒是,别说搂姑娘了,就她身边那几个好像也不见着人。这是去——”还没把话说完,忽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来,神色匆忙道: “四皇子,六皇子,庄主叫我送来了信,她说此信要紧,叫两位皇子速速拆开看,看完即刻销毁。”说着就将信呈了过去。 北辰接过信展开,待读完,已是眉头深皱,心下慌乱,北暮清见此接过信看完,倒是震惊的站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楼姑娘怎么可能会是血灵?” “四哥,别激动,此事是否确切还未可知——”又转向侍卫:“末霞庄主可以说起她什么时候到?” “庄主一得到消息就即刻出发了,想来再过几日就到了。” “好,如此甚好。”北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燃了个干净,心中却是担忧无比:“四哥,若她真是血灵——” “之前我把脉时发现她体内有一种强大的药物,想来她自己是知道此事的,用什么药物掩盖住了。她是血灵的话,那她与皇室,与父皇到底是何关系?” “血灵,血灵——”北辰低喃着:“找个日子,咋们亲自去问问父皇好了。” 这时,东方秀的表演已经结束,楼清秋走上台子叫醒那些看得如痴如醉的看官:“各位看官,这方才的节目啊可真是精彩绝伦啊,梦蝶姑娘的身段舞姿可真是寒雪阁翘首,那么接下来——” “各位公子小姐,”刚下场的东方秀忽然上台打断了楼清秋的话,对着大家就是浅浅的行了个礼:“梦蝶别无所长,唯有舞蹈方能浅浅入眼,若各位不嫌弃,梦蝶愿再献上一支舞,各位意下如何?” 台下众人见娇人开了口,怎么会拒绝,此起彼伏的叫和着:“好,好,再来一段——” 这一切自然是落进了楼晚歌眼里,她不知东方秀是何意,虽有不好的预感,但民心所向,也不能拒绝了她,缓缓下楼走至台子正中:“梦蝶姑娘是我寒雪阁舞姿数一数二的,既然梦蝶姑娘想要跳,大伙又想看,那就,有请梦蝶姑娘了。” 东方秀对着楼晚歌盈盈一拜,眼中暗藏精光:“阁主待我如姐妹般,梦蝶无以为报,此舞名为“妖娆”,特意献给阁主。还请阁主赏脸在台下耐心看我跳完。” 楼晚歌知道东方秀必定是在使诈,可众目睽睽下,自己又不能如何,只有点点头,楼清秋见此,使了个眼色叫人给楼晚歌搬来了桌椅就放在台子正下方。 楼晚歌笑意盈盈的看着东方秀,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拉过楼清秋伏在她耳边道:“叫他们都小心些,东方秀此举必定有诈。” 楼清秋点点头,留下几个侍从守在楼晚歌身边就亲自出去通知了。 乐起,东方秀身形一动,“叮铃铃——”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音,楼晚歌这才看到,东方秀的手腕及腰间都挂上了一串一串的小铃铛,摇曳处叮铃作响。 忆起刚刚头晕时听到的铃声,楼晚歌仿佛猜到了什么,蓦的脸色铁青,眉头深皱,招呼过一个侍从,对着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侍从点点头便跑开了。 第六十七章:血灵(二) 东方秀的舞姿纷飞,那铃铛也随着鼓点响动,楼晚歌眯着双眼,此舞正是西域婆娑舞,知者甚少,看来这东方秀知道的会的还真不少—— 几个舞步间,东方秀已移动到楼晚歌面前,朝她伸出手,楼晚歌自是不拒绝,笑盈盈的将手放在东方秀手中,东方秀牵着楼晚歌在她手掌心中画了个符号,待楼晚歌反应过来,东方秀已抽出了手转至舞台正中舞动。 此时,鼓点忽的变急促起来,东方秀的舞步自然也是加快,那铃声似是着了魔一般,叮铃铃的急响着,到后面越响越急,习武之人自是知道这铃声中注入了极强内力,有乱人心神的作用,好些受不住的宾客们都紧紧的捂住了耳朵,整个现场已是乱作一团,谁还会在意台上东方秀跳什么舞,楼晚歌的异样。 楼晚歌听着这铃声,胸中却是丝丝乱麻,这麻乱的感觉渐渐侵入大脑,她知道,方才东方秀在手中画的符是一道蛊,此蛊配着这铃声,怕是自己体内的“芳菲”都撑不住,据现在看,怕撑不过半刻了—— 抓紧了桌沿,楼晚歌努力支撑着,头上颗颗细汗沁出,身上的汗毛也都立了起来,眼前人物也都开始模糊,大脑混混沌沌,眼底也开始浮出不一样的光彩,看东西总是红的一团,如此异样自是没逃过有心之人的眼睛——他们也在静等着,看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啪——”桌子上的碗筷被楼晚歌打翻在地,眼看她已不受控制,登时飞出几十只乌鸦,打翻了烛火,整个寒雪阁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没了灯光,寒雪阁众人都开始慌乱起来离开座位寻找出口。黑暗中,楼晚歌只觉得一双温热的大手拉过她直奔七楼而去—— 慌乱不过片刻,瞬时烛火重燃,楼清秋已立于台中:“各位看官不必惊慌,今日是寒雪阁对不住大家,竟平白招来了这些畜生扰了诸位的乐子。这样吧,今夜所有吃食酒水全算在我寒雪阁头上,大家现在可以放心吃酒放心吃菜!” 经此一闹,谁还会在意方才还在台上舞蹈的东方秀去了何处,台下的楼晚歌去了何处,只有抱怨了几句继续吃着,有些宾客觉着此事扰了他们兴致,摆摆袖离去了,一时间整个寒雪阁的人消了大半。 七楼,因为早早看到楼晚歌异样的北辰趁着慌乱时把她送到房间,刚送到房间,楼晚歌就撑着桌子吐出了一口鲜血,北辰紧锁着眉头,心下慌乱担忧,正想去扶住,却被楼晚歌拒绝了:“出去,出去!” 北辰还想做些什么,却也是无法,又感受到了有人上楼,只有先行关上门退了出去。此时楼晚歌的大脑已完全没了自己的控制,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历任血灵的脸出现在脑海中,捂住脑袋,使劲摇着头,可那些脸怎么都挥散不去,痛苦的蜷缩在床上,靠紧紧揪着被子来缓解痛苦,她感到脑袋就要爆炸,可是,她要忍住—— 一时间七楼楼口,北辰,北暮清,北沉夜,北流云,还有绿染他们都聚齐了: “绿染姑娘,我们只是担心楼姑娘,还望放个行。”北沉夜看着拦着他们去路的绿染道。 “诸位皇子尊贵无比,怎么还劳烦你们看望我主子,主子就是这些日子操劳累到了,还请各位皇子莫要担心,到楼下喝酒岂不快哉!” “如若我们非要去看呢?”北流云眯着那双摄人的桃花眼。 “五皇子夜闯寒雪阁,这样传出去怕对五皇子名声有损。”红笙道。 “你以为我会怕这去取流言!” “罢了,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身子,打扰了,我们回去罢。”北辰出声打破了这局面,他大概也是知道了楼晚歌的情况,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只有先回去,余下的回去再想法子也可。 北沉夜眯着眼睛看着北辰,方才他本也是要出手,可是被北辰抢了先。一番僵持下,几人无奈,只有离开。 房内,楼晚歌有了片刻清醒,冲屋外喊道:“绿染。” 绿染及忙跑到门前:“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的旧病犯了,你现在,马上清散寒雪阁的人,保证寒雪阁一里之内,不能有任何人。包括你们。” “姐姐,不,不能,我们不能离开。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这是命令,马上实行!” 第六十八章:血灵(三) 绿染拗不过楼晚歌,只得照着执行,吩咐过楼清秋遣散寒雪阁众人,又叫了海密等人将寒雪阁周围一公里的人清走,而云起早已接到通知带着皇上和海公公回了皇宫。 红笙拉着绿染:“绿染,主子怕是血灵发作,以往主子发作时都是不准有人在旁侧的,我们就不要惊扰主子了,先行离开吧。” “姐姐这次发作的异常,我怎能不管,红笙姐姐你先走吧。”绿染挣脱红笙的手。 “绿染,主子血灵发作从不要人靠近,你如此岂不是违背了主子的命令。” “红笙,”绿染有了些许不快,以前的红笙可不是这般:“要走你走吧,我不走,我就留着陪姐姐。”说完就转身上了七楼。 七楼,楼晚歌头痛欲裂,跌跌撞撞的撞翻了屋内一切摆件,“啊——”疼的捂头痛哭,满地打滚,绿染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她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不堪,她哪里见过主子这样,一时间心中担忧胜过震惊,赶忙冲过去抱着她,楼晚歌闻到鲜血的气息,登时抬起头,双目猩红,眼看就要对着绿染的脖子咬下去。 但是,理智让她停了下来,出手一记掌风而过,绿染飞向墙角一口鲜血喷出便晕了过去。楼晚歌忍者痛苦,冲到妆台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盒,打开便要往嘴里喂。 “你以为区区“芳菲”,就能解脱了吗?”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楼晚歌脑海中。 “你是谁?你为何在我脑中?”楼晚歌放下药盒。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你以为,你血灵的命运可以逃脱吗?”那声音夹杂着丝丝嘲讽与兴奋。她忽的意识过来,那声音是历任血灵,血灵蛊代代传承,自然,蛊中包含了代代血灵的意识。 “不,我不是,我不是血灵。”楼晚歌捂着耳朵,可那声音怎么挥散得去—— “晚歌呀,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喏,那边,那个人,喝光她的血,你就不痛了。” “不,我不要听,你走开,你走开啊……”痛苦加之绝望,楼晚歌近乎疯狂。 “这就是血灵的命运,你越挣扎,越痛苦,想想你那可怜的娘,即使豁出了性命,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楼晚歌咻的睁大了双眼,想起了那倒在血泊中的母亲,为解开她身上的血灵之咒,流尽了身体里全部的血做血祭,可还是失败了。 断血残阳,乌鸟悲鸣—— 那日落日余晖,血祭阵中鲜血淋漓,楼晚歌身体的每一寸都沾染满了母亲的血,血光冲天,映着漫天赤色余晖,天地红作一片,看着母亲在她怀里慢慢死去,从那时起,楼晚歌的命运便不再属于她自己。 “你娘也不过换了你几年的平静而已,对了,还有你的师父——” 一想到这些,那些场景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如此清晰与真实,好似从不曾忘记,一幕幕不断上演。楼晚歌不再挣扎,嘴中只悲戚的喃喃着:“娘,师父……” 她的师父,也是因为她体内的血灵而去。这些痛苦的记忆藏在她心中最深处,此时全被唤醒,哪里承受的住。渐渐的最后一丝儿清明也被血灵吞噬,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鲜红的混沌—— 缓缓走至绿染面前,单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绿染吃痛醒了过来,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是痛苦,眼中淌出泪水却不作挣扎: “姐姐,姐姐你看一下我,我是绿染啊姐姐。” 楼晚歌扯出诡异的微笑,将嘴靠近了绿染脖子,贝齿轻咬,眼看已有血珠沁出,绿染紧闭着双眼,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了姐姐,她什么都是愿意的—— 第六十九章:血灵(四) 预想到的痛苦并没有到来,绿染睁开眼,只见北辰和北沉夜去而复返,北辰一进门发觉楼晚歌的异常慌忙出手将她打倒在地,及时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又觉不忍心的将她扶了起来。 “姐姐,”绿染惊呼,看着楼晚歌受伤的样子,嘴角还沾染了几丝鲜血,以为那是楼晚歌受伤流下的,就要上去扶她。 “别过去,”北沉夜拉住绿染:“没见你主子这会儿正发作吗?” 楼晚歌将散落的头发拨到身后,推开身边的北辰,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已满是血腥冷漠:“哟,又来两个,看来今晚的晚餐还真是丰富呢!”说着拽下近旁的白纱就朝北辰与北沉夜缠去。 北辰身影一闪躲过白纱,顺势扯住白纱的另一端道:“楼姑娘,你醒醒。” “醒?”楼晚歌笑了起来:“我这不好好的醒着吗?你等着,等我解决了那个,就来找你。”目光绕过北辰直看向北沉夜身边瑟瑟发抖的绿染。 绿染怕极了,她还从未见过楼晚歌这般发作的样子。 身影闪烁间一掌击出,北辰和北沉夜也来不及阻拦,绿染一个没站住扑倒扑地,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血!”楼晚歌惊呼,现在没什么比见到血更令她兴奋的了,再准备靠近绿染时,被北沉夜用折扇挡住了,北辰抓住空隙上前用白纱缠住了楼晚歌的双手:“住手,否则——” “否则什么?”她转过身来,目光闪烁:“杀了我吗?来啊,反正你杀的,只是楼晚歌而已。” 北辰正疑惑她这话中之意,她内力全出,猛地一出手,三人都踉跄了几步:“算了,你们几个都不好玩,我要出去找找新鲜的猎物。”说罢就消失在了房间。 北辰与北沉夜都是吃惊于她内力的强劲,却也是来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北辰拉住北沉夜:“你留在这看好她,我去追楼姑娘。” 一路追至一片竹林,北辰停下脚步:她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怎么不见人影了?正想着,他的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喂,你是在找我吗?” 回过头,是一张笑盈盈的脸,仿佛孩童一般纯净的眼神巴巴的望着他,他看着这面孔和眼神,一时间竟出了神—— “你找我干嘛?你,你是要杀了我吗?你要喝光我的血,剥掉我的皮吗?”楼晚歌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问。 “不会,”北辰摇了摇头缓过神来,方才在那信中他得知血灵的性格阴晴不定,现在没有解决办法,只有顺着她的性子来。 “不杀我?那就是要帮我啰?”楼晚歌似是撒娇般的摇着他的手臂。 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他默不作声,心里却已波涛汹涌,连带着手臂都开始颤抖起来。见他不动,楼晚歌邪魅一笑,一凑近就咬上了他的脖子,鲜血一入口,楼晚歌有了一丝儿的清明,瞪大了双眼,慌忙推开北辰:“走,离我越远越好。” 大脑中的挣扎使她痛苦万分,抱着她的头不住的颤抖着,北辰哪里见过这样的她,平日里那般高贵的楼阁主,此时却如此憔悴苦痛。 “楼姑娘,”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抬手扶住楼晚歌,北辰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战栗。 “走啊!”楼晚歌用尽全部的力气吼着,转身消失在了竹林。独留北辰还未放下的双手—— “楼姑娘,楼姑娘——”北辰在原地呼唤着,可她此次消失的无声无息,无法判断方位,也是追不上了,无法,也只有先回去。 而北沉夜那里,好不容易等到海密和楼清秋回来,便将晕过去的绿染交给他们便匆匆离去了,现在,他要赶紧去求证一件事情—— 第七十章:神秘女子再现 匆匆赶回府内,推开房间大门,果见屋内坐着一位黑衣女子,没有灯火,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依稀看得她的轮廓,银黑色的面具闪烁着幽深锐利的光芒,那许多黑暗与阴谋,都藏在了她那双黑色如漆的眼眸中,上次与她见面,也是这般—— “哟,回来了,今晚发生的事可还满意?”黑衣女子隐在暗处阴阴的问道。 “今日之事,是你们指使东方秀所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是聪明人,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背着我们做什么事情,你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应该清楚,不要忘了。”黑衣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可我的事,你们似乎也管得太多了吧。”北沉夜隐隐道。 黑衣女子笑出声:“这么些年你在皇都,不曾安排你做过任何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到了你该出手的时候。” “若我不愿呢?”北沉夜试探性的问。 “不愿?那就算了呗,你以为少了你,我们会有什么损失吗?北沉夜,襄夜,我再提醒你一次,想想你的娘,想想你的母国,还有你的表哥襄越——”黑衣女子的话句句打在北沉夜心上,让他回想起了那段记忆,沉默了半晌,北沉夜抬眸: “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又想要我做什么?” “在告诉你计划之前,我想有些事情你得知道,今夜我们唤醒了楼晚歌体内的血灵,血灵发作,嗜血残忍,六亲不识,她本就是诡音阁主武功高强,加上血灵几十年沉淀的加聚,武功自是无人可及。” “所以你们就打算利用她替你们杀人卖命?”他想起楼晚歌今夜血灵发作时痛苦的样子,内心本就有所不忍,听见黑衣女子这样说,自然是嗤笑不已。 “本就无心无情之人,为何不能用,我看你莫不是对那楼晚歌有了什么想法。”黑衣女子觉察到他的异样,一拍座椅怒道。 北沉夜低下头,倒不是惧怕眼前女子,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何,一想到楼晚歌——他对楼晚歌,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多想了,只是觉得,楼晚歌身份尊贵,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用处,单单拿来做一个杀手,未免——” “当然不会,楼晚歌可是有大用处的,她可是国师呢,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襄越,就是楼晚歌身边的海密呢!” 北沉夜一怔,之前来告诉他楼晚歌就是诡音阁主时就已震惊无比,现在又是海密——楼晚歌身边,还真是有许多有趣的人。 “怎么,惊住了?所以,楼晚歌早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她那么聪明,会不会知道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就在她身边安插了棋子了呢?”黑衣女子大笑。 “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北沉夜神色漠然,心中却也在默默猜测他们的真实目的,埋在楼晚歌身边那么多年,究竟想要利用的是什么—— “管好你的流夜,管好自己,还有朝堂上那些事,不用我教吧。”说罢黑衣女子起身就要离开:“收收你对楼晚歌的心思,大业成后,她由你安排——哈哈哈!”刺耳的笑声随夜风慢慢飘散—— 云起早就在暗处观看着一切,待黑衣女子离开方才现身:“主公,难道我们就要受她掌控吗?” “你觉得呢?”北沉夜看着云起:“权且先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动作吧,云起,把我们周围的人慢慢换掉,记着,从外到内,不要被他们发觉,还有,流夜好好管着,也只有流夜,完全属于我们了——” 云起知道北沉夜的苦楚,应了声是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第七十一章:东方秀所为 “没想到,血灵竟然恐怖至此。”回到翊辰宫的北辰将所见讲与北暮清,北暮清听过,也是无比震惊。 “确实,血灵力量强大,难怪历朝历代皇室都要养着,不过我好奇的是怎么消失了百年的血灵又忽的出现了。”北辰疑惑不解,虽然生在皇家,可对于血灵,也只是从宫人们嘴里听来的,具体的也不很清楚。 北暮清略一皱眉:“会不会是父皇——” “不会,”北辰斩钉截铁:“楼姑娘是国师,若父皇知晓她是血灵还怎会任命,况且,楼姑娘鲜少来皇都——” “北辰,楼姑娘本就身份特殊,如今加上她血灵的身份,怕是——你说她变成血灵后功力飞涨甚至高于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才是她真真的实力。” “这些,先不慌作谈,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这样,四哥,你还是守在宫里等消息,我还是去寒雪阁一趟。”北辰说不出,内心总是对楼晚歌的担心忧虑到底是什么,她出事,他的心总是提着。 北暮清自然是猜出几分他的心思,男女之事,他又何尝不知?只得藏着笑:“好好好,你去吧,我这守着呢。” 而此段时间消失了的北流云,趁着寒雪阁大乱,也是刚刚儿是到了自己府上,只见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正是与他一起消失的东方秀,将东方秀扔在地上,声音冰冷: “说吧,对她做了什么?” 东方秀还没见北流云这样冰冷如霜过,不过经过上次一事,她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看开一切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血灵呢,你看上的女子,其实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罢了。” 愤怒交织着震惊,愣了一下,北流云才意识过来东方秀所做的事有多疯狂,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到底是谁安排你做这些事情的,你又是为何要去害她。” 东方秀抚着被打肿的脸,嘴角已有了血迹:“因为他们告诉我,做完这件事,我就自由了,我就不用再听他们的话。流云,自此以后,我就不用再受他们摆布了,就只听你的。” 看着东方秀被打肿的脸,北流云心中也有丝丝不忍,可东方秀也实在是让他失望,轻磕上她的下巴:“这样,之前种种,我不与你计较,你只需要告诉我,谁安排你做的,楼晚歌现在在哪,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了,你还是红拂女,怎么样?” 东方秀痛苦万分,眼神中的坚定逐层瓦解,别过头不住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别问了,别问了——” 北流云长吐一口气:“好,我不逼你,”起身唤道:“金莺。” 同样一身红衣的金莺出现,月光下朦朦胧胧,她竟有些神似东方秀,鄙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公子?” “看好东方秀,别让她再出去,靖文公那边去说好,可不能因为她断了我跟靖文公的合作。” “是,”金莺看着地上的人,心里早就有了其他想法:“那公子现在要做什么?是否要去万花坊?” 想起消失的楼晚歌,北流云心提起了一分,摇了摇头:“不了,我出去一趟,你把她带走吧。” “是。” 第七十二章:雪山幻境 城外的溪谷瀑布水花飞溅,细一看,瀑布下竟坐着一位白衣姑娘,衣衫尽湿,发丝儿贴在脸上,眉头深皱,嘴唇苍白,神色痛苦,那不是楼晚歌还能是是谁? 努力调整着气息,水花的冰冷能给她点点清明,忽的,脸上一阵扭曲,捂着胸口,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她感到绝望与好笑:尝不到血,这么快就要将自身体内的血耗尽么? 被瀑布冲刷的身体逐渐冰冷,意识也逐渐模糊,内力耗尽却还是不敌体内血灵的强大,最终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只见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色,连天也整个是白的,不时有几片雪花飘落,似是在某座雪山之巅,四周除了积雪,就是黑黢黢的岩石,堆在雪地中,也变得如雪般冰冷苍凉。楼晚歌奇怪,她身上只着了件单薄衣裳,可在这雪天也并不觉得寒冷,拍了拍自己的头,仿佛也没了痛苦之感——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站起身四处寻找着出路,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她疑惑: “谁?” 那笑声不作回答,只是继续笑着,她四下寻了一番无果,抬头看向眼前不远处的峭壁之上若隐若现仿若有什么东西,凝神提气飞上那峭壁,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叹: 冰天雪地中一株寒梅树,鲜红的花朵开的妖冶,朵朵争芳,在这白成一片的天地里,梅树成了唯一的色彩与生命,美的摄人心魄。 不由自主的走近了那棵梅树,她伸手碰到那树枝,只觉寒冷无比,登时收回了手。她想不出这是哪里,方才还在城外瀑布中,这会就来到了这里,可这真实的感觉却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哈哈哈——”那笑声又忽然响起,却是离她越来越近。 感到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她转过身,却瞬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面前这个裹着一身红袍,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哈哈哈,”那女子笑的更为癫狂起来:“原来你的胆儿也如此小,别怕,来,起来。” 扶起呆若木鸡的楼晚歌,红袍女子指着面前的梅树:“诺,这就是血灵的魂树,历代血灵去世后,魂灵就会附着于树开出红梅,”忽的顿了一顿,眼神直直的落在楼晚歌身上:“不过很快,你也会在那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楼晚歌看了眼那树,又看向红袍女子质问道:“你是谁?这是哪?为何带我来这里?” “你问我是谁?”女子感到好笑:“你连自己都不认识吗?我就是你啊,至于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嘛——那是因为你太不听话了,非要跟自己血灵的命运拗,你以为,你会战胜血灵吗?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中,那女子消失在她面前,顿时,漫天轻飘飘的雪花开始肆意飞舞起来,像是一场雪花风暴,软绵绵的雪花在此时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冰刀,在空中盘旋飞扬,不时刮在楼晚歌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躲避不及,只有向着树的方向跑去,这时笑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像一道符咒紧紧困住她的大脑与心脏,使她喘息不得心绪大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抬眼才发现,梅树竟发生了异动。 梅树在大雪中不停地摆动着,随着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花瓣们从树上飘落下来,和着雪花在空中乱舞,待花瓣从树上落尽,风雪猛的停住,花瓣没了风,尽数飘停落在雪地之中,铺成一地芬芳。 又是一个忽然间,所有飘落的梅花瓣都变成了穿着红衣的女子,在雪地里看着楼晚歌笑着。她知道,这些,都是历任的血灵,那母亲——期待的抬眼在一群红色中匆匆寻找着—— “怎么?找你母亲呢?”有血灵看出了她的意图嘲讽着:“你母亲为了你,竟然用了血祭,这可是血灵的大忌,她早就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了,是不配在这里的。你就别白费力气找了。” 她心猛的一沉,只低头默默念了声母亲,再次抬眼双目猩红的盯着眼前这些人:“我是一定不会变成血灵的,永远不会。” “那可不由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怕你母亲用了血祭,你师父也想尽了办法,可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会作何想?” 听到母亲和师父,她的记忆再次被打开,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记忆一时全部充斥进大脑,伤心的流下泪来,不住的摇着头:“我不会听你们的,这只是幻想,这不是真的。”抱着就要炸裂的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挣扎着。 “你挣扎吧,你越挣扎,血灵越强大,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她抬头,发现一切又变回了刚开始的样子,梅树仍然挺立,向雪而开。 “啊——”她猛的醒来,痛苦的捶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打着她的脸庞,继而平静下来,红色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第七十三章:小镇来人 这一番折腾,已是一夜过去,一大早,皇都郊外小镇的早市已是人流如织,镇上的人都趁早出来买卖东西,一片祥和喜悦,好不热闹。 人声鼎沸的集市上,却有一人格格不入,一身素白的衣裳,裙角沾了许多泥,像是从远处而来,一张苍白诡异的脸,腥红的双眼,发丝在空中轻轻舞动,行动间四周犹如冰霜笼罩,像是一座移动的冰山。镇上的人都彼此相识,哪里见过这人,都忍不住驻足看着。 样子虽有些狼狈,但挡不住周身散发的气质与美丽,旁边的几个混混吹着口哨挑衅着,有个胆子大的甚至走上前去:“哟,美人儿,一个人啊,要不来爷这,爷会好好待你的。”说着就伸出手要摸上女子的脸。 那女子抬眸,只一个眼神看过去,杀意尽现,凛冽冰冷,吓得那混混扑通坐在地上,嘴里大叫着:“鬼啊,鬼啊——”近旁的看热闹的见着女子那周身的杀气,也都慌忙跑开了去,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倒要看看这“女鬼”究竟要做什么。 女子伸手将那混混提起,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那混混慌得急忙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听到求情,女子嘴角轻轻扬起,眼中猩红更加诡异,不自主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混混喘不过来气,只有哼哼的叫着,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双眼一白没了气。 周围的人开始骚动了起来,虽然杀死的是个可恶的混混不值得可怜,可是这个女子素不相识,又古怪的很,叫人不免生疑气愤:“喂,女魔头,来我们镇做什么,滚出去。” “对啊,滚出去,滚出去!”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喊着。 冰冷的眼神扫过眼前的人,一掌出去,面前的几个人就被震倒在地,她上前揪起近前的一个人,目光定格在他跳动的脖颈动脉上,扭头就要咬上那人脖子。 “啊,这女魔头吸人血,大家快跑啊。”被打倒的几个人爬起来惊恐的叫喊着,一听见吸血,周围的人倒都跑了个精光。 “不要,不要——”女子手里的人看着她不断的靠近,惊恐慌张的求着饶。 那人知道躲不过挣不脱,索性一闭眼,一副做好了死的准备,却忽见一红衣男子翩然而至,正是连夜寻找楼晚歌的北流云。 北流云见着楼晚歌眼前这样,也是无比震惊,若不是在城外溪谷发现了楼晚歌掉落的玉簪,也找不到这镇上来。只是没想她已变成了这样—— 抽出腰间折扇打断她的动作:“楼姑娘醒醒。” 此时的她早就意识全失,哪里听得进去话,见北流云打断了自己,眉头微蹙,一掌朝他击去,北流云躲开她的攻击,抓起她的手,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担忧:“楼姑娘,你醒醒,是我呀。” “我管你是谁,敢扰我的好事。”抽出手,她提起内力,招招毙命的朝北流云打去,北流云也是无奈,不能还击只有躲避,可这招招密不透风哪里躲得过。只才几招下来,左肩就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退了几步。 楼晚歌收回手,环视了四周一眼,哪里还有刚才那人,早就跑开了:“我的猎物走了,”又看向北流云:“那就,是你了。” 一个移步上前就直向着北流云的脖子,北流云伸手一挡,楼晚歌咬住了他的手掌,顿时鲜血涌出,北流云吃痛,但他也不知为何,看着她方才紧蹙的眉头因为尝到了血而舒展,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一时竟忘记了推开她,任由她吸着血。 终于尝到了血的滋味,楼晚歌无比满足,双手抱着北流云的手大口大口的吸着,好一会儿,北流云失血过多就要站不住时,她忽然停住了,似是累了,身子一歪晕倒在了他怀里—— 第七十四章:北流云的鲜血 北流云看着晕倒的楼晚歌,犹如孩童般纯净美丽的脸庞,蝶翼般的睫毛盖住了方才冷血狂躁的的双眼,沾了血的嘴唇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一切都是他为之心动的样子,这个让他见了第一眼,就难以挣脱的人儿,此刻,就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抬手拭去她嘴角的血,一向邪魅冷漠的桃花眼泛出点点柔光,又看了眼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欢喜之人在身旁,那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忽又蹙起眉头,出来的急没有带人,他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怕是赶不回皇都了。环视了一圈四周,趁着还有一丝力气,他起身抱着楼晚歌往前走去,至少,先离开此处—— 抱起她步步缓行,身体告诉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强撑着身子,又看了眼怀中之人,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着,由于失血体力不济,任由他再提力,脚步也是越来越缓,途径一片树林时,他停下了脚步,意识在此刻全然涣散,眼前一阵眩晕,将怀中之人轻放在地靠在树上,原地打坐调整着气息。 大脑的昏沉急剧袭来,盯着眼前人,他知道,不能睡,不能睡。越是这样想着,越是气息游走紊乱,索性起身走近了她,却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了下去,昏睡过去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满是担忧与自责——沿路他都做了记号,希望会有人发现他们吧! 再次睁眼看见的却不是楼晚歌,只是一道墨色的身影,撑着虚弱的身子问向眼前人:“她人呢?” 北辰是在寻找楼晚歌时循着记号发现的北流云,当时他晕倒此处,身边没有旁人,不过从他身上沾染的气息,加上他被咬伤的手,也自然猜出发生了何事:“她应当是先你醒来走了,你失血太多,我方才与你渡了气,你可曾好些?” “多谢,不过她现在状况有些危险,还是先寻回来的好。”北流云对于北辰的出手相救不想做什么理会,现在他只想赶紧找到楼晚歌。 北辰按住他:“你受伤这么重,还是算了吧,你就在此处,我去找她,你昏迷时间不久,想她不会跑远。” 北流云捂着手,知道自己确实力不从心:“好,劳烦。” 北辰点点头转身出了树林,可就在他刚离开,北流云就听到了一阵笑声,抬头见一人直从树林顶端俯冲下来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貌似单纯美好的笑容,正是离开的楼晚歌。 “你——”还不等话说完,楼晚歌就抓起他的手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吮吸,他本想挣脱,可心下一忍,脸上冒出了颗颗吃痛的汗珠,可还是没能忍心推开她。 猛然意识到不对去而复返的北辰刚一回来就看见此情此景,慌忙拉开了楼晚歌:“皇兄你疯了,任她这样下去你血会流尽的。” 北流云按着手上的伤口:“如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与其让她危害百姓,还不如吸光我一人的血好了。” 楼晚歌舔着嘴角残余的血,似乎还在回味鲜血的味道,眼神变得空洞而懵懂,似初生的孩童般:“血,我要血。” 北辰瞧着,叹了口气,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已不是楼晚歌,不能由她胡来,一记掌刀过去将她打晕,又顺势接过她的身子,看着眼站不住脚步的北流云扶额:这一个人,该如何将他们带回去—— 正思索间,忽然感到周围有暗器袭来,侧身一躲,三根银针擦着耳边飞过扎在身后的树干上,细瞧着那针,心下一沉:碎魂针。 “南阁的人怎么有兴趣来加入这事?不知阁下是谁?” 一面具女子的身影忽的从树上出现指着他怀里的人道:“诺,把她交给我。” “我说不呢?”北辰说着将怀中的楼晚歌往身后挪了挪。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又是三根银针飞出,北辰甩出衣袖挡住,顺势一掌打出,女子躲闪不及中掌连连后退:主人叫她跟着楼晚歌并在必要时将她带回,可不能让北辰带走了,可现在这样,他分明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嘴角一勾,取下腰间的铃铛轻轻晃动,北辰瞳孔一缩,想到了大宴之时东方秀放出的铃铛声,猜到她要做什么,紧紧抓着楼晚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七十五章:末霞出现 急忙出手向面具女子袭去,想要阻止她的行动,可面具女子一面躲避着攻击,一面更加强烈的摇动着手中的铃铛。再一出手时,他惊觉楼晚歌已被唤醒逃脱了出去,慌忙看向面具女子,却见楼晚歌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他的攻击,他心下一惊,匆匆收回手。 面具女子走至楼晚歌身边:“来啊,你现在大可以出手,反正这人偶傀儡好用得很。” “你——”北辰气急却又奈何不能出手,不住在脑中思考着对策,正想着,楼晚歌却忽然一掌袭来,他躲避不及胸口生生中了一招。瞧着楼晚歌失去理智双目猩红的模样,他无法,哪怕再不忍心,也只有出手。 一个闪身至楼晚歌身后,双手同时出力对准了两人,面具女子武功内力弱些被这一击打的跪倒在地,嘴里吐着血,那控制人的铃铛也滚落在地,楼晚歌倒是反应的及时,同时出手与北辰内力僵持着。 另一只手内力一出,收回面具女子那边掉落的铃铛,北辰看向楼晚歌,企图唤醒她:“楼姑娘,你快醒醒啊。” 楼晚歌邪魅一笑,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内力又加重了几分,北辰被逼的连连后退:好强悍的内力,甚至比昨日强了不止半点。他如此想着,内力发展到极致,也只能与楼晚歌微微持平。 强大的内力在两人身边卷起漩涡,面具女子招架不住,又喷了几口血,看情况不对慌忙跑开了,现时之景她也无法对付,只有先回去回了主子才能有下步行动。两人周围的内力越发强烈,旋涡冲天而起,卷带着满地枯枝落叶,四周的树木也都受不住这力量被折断,落叶裹挟着尘土,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忽的一切变平静了,北辰睁开眼一看,一位戴着黑纱斗笠的女子正将一根银针扎进楼晚歌穴道中,楼晚歌顿时晕了过去倒在了黑纱斗笠女子的怀中。 北辰撤回内力认清了来人,正是末霞庄主,没想竟能在此处遇见。 甩甩衣袖负手走近接过楼晚歌,内心的慌乱担忧稍好了一分:“庄主来的好是时候,多谢了。” “本是驾着快马赶来皇都,没想路过这里见着这么大动静过来看看,倒是正好被我撞着了,”又看向北辰怀中:“她就是血灵?” “嗯,不知为何,听铃音忽然发作,还好你来,不然我可撑不了多久。” “刚刚看见,血灵力量太过强大,若不是趁她不备,我也控制不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力量如此强大,她是尝过血了?” 北辰看着不远处早就晕过去的北流云:“我五哥,楼姑娘应该喝了不少他的血,估计也正是如此,她的力量又比昨日强了不少。” “唉,血灵出,天下必定大乱,这也是我着急赶来的原因——” 北辰倒是不懂这句话:“庄主此话何解?” 女子摇摇头:“说来话长,你把她交给我,你去把五皇子带上,咱们先回皇都再说。” 马车上,女子替楼晚歌把着脉,眉头蹙的越来越深:“血灵消失了近百年,如今再现,倒是比之前记录的强了许多,不过她的身体,我没判断错的话,她应当是用“芳菲”短暂控制住了血灵——” “芳菲?”北辰满脸疑惑担忧。 “嗯,正如其名,芳菲芳菲,一种剧毒,锥心蚀骨,中毒者骨裂而死,死前全身开满红色的腐蚀的癍,像极了人间四月的花朵芳菲,故此得名。”女子叹着气。 北辰听罢浑身一凉:“那她——” “没事,此毒与血灵相冲,只是痛苦罢了,被血灵压制暂时不会发作,我看她为了控制血灵,也是不管不顾了。只是不知她服用“芳菲”前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听到暂时没事,北辰松了口气:“既不毒发,那便还好,你此次来皇都,可是有解决血灵的办法?还有你刚才说的天下大乱,是何意?” 女子收回把脉的手摇了摇头:“血灵无可解决,我末霞研究它多年也没个法子,至于天下大乱——我且问你,她是否就是寒雪阁主,北月国师楼晚歌?” “是。” “那就对了,看来预言没有错——” “预言?” 第七十六章:末霞庄主身份 “嗯,等到了皇都,我会与你们细说的。不过楼姑娘体内的血灵,怎么发作的这样急?”摘下斗笠,却仍旧挂着雪白的面纱。 “四哥应该与你提起过,我们一直怀疑这些事与三年前的事情有关,楼姑娘先前遇刺,这次又被东方秀用铃铛催动了血灵,方才你来之前,南阁的人又再次催动,我看,这些事南阁多半也参与其中。” “铃铛?我不曾知道铃声能催动血灵。至于南阁——北辰,你清楚,皇都的事,三年前的事,我都不想过问,若不是血灵,我又怎么会来皇都……”女子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犹豫哽塞,仿佛有什么事积压在心头般。 北辰瞧着她那满是心事的眼眸,伸手取过她身旁的斗笠,抚摸着边沿,叹了口气道:“你,就是唐绾吧。”语气充满着肯定。 女子明显吃了一惊,身形一震,旋即释然般的放松下来:“怪不得,从第一次见面后你就对我深信不疑,还一直暗中帮我重新组建末霞。原来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还不是很确定,后来你屡屡暗中助我和四哥,我才大概猜出。”将斗笠放回:“当年,你去了哪儿?”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当年,末霞山庄遭到洗劫,死了许多人,我爹娘都去了,偏偏我的脸,我的脸——当时我本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一心只想着离开末霞自己去找凶手,却发现你们在帮我修复末霞,之后又刚好遇到一直寻我的旧人,那时我就我想着,爹娘死了,末霞不能死,就辗转回了末霞,可是,我又无法,面对我自己,面对他——”抚上在劫难中毁掉的脸,唐绾眼泪点点沁出。 北辰听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三年前他们也是刚刚去过末霞山庄,在回皇都途中遇刺来不及折回去救末霞,等回去时,灾难已成,末霞被毁,唐绾的大半脸也在那场劫难中受到伤害,于是就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后来也是他们一直帮着末霞留下的人一边重建末霞,一边寻找着失踪的她。后来过了一年多,不知怎的一直养在东琉的末霞小女儿竟回来开始接管末霞。 “当年你自称是从东琉回来的小女儿,我就有所怀疑,末霞先庄主那来的不明不白的小女儿被送去东琉远家自生自灭,怎么会忽然得知消息回来收拾残局。” “北辰,你能否答应我,我是唐绾这件事,帮我瞒着四皇子。”唐绾苦涩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敢去见北暮清。 “唐绾,你可知道,你消失的这三年,我四哥日夜思念你,从来没放弃寻找你,在你消失的第一年,他每日烂醉如泥,后来才渐渐好些,可我总能从他眼里看出忧伤和思念。他说他对不起你,没有好好护着你,唐绾,你放心,我四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不会因为你——而且,你们还有婚约在身。” “别说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三年,我寻遍了名医都治不好了,枉我末霞山庄专研江湖奇毒巫术,连一张脸都救不了,这样的我,早就不配他了。”唐绾捂着面纱下的脸情绪激动起来。 “唐绾——” “够了,我想他也不愿意见到现在这样的我,若你们还想知道血灵的事,就帮我守住这件事,就当,唐绾已经死了罢。” 北辰知道劝不动,不过还是有丝丝欣慰,至少,四哥的唐绾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活着,就一切还有希望—— 赶到皇都时已经接近日暮,守城门的官军不住催促着进城出城的百姓,日暮西垂,还有不到半刻,城门就会关闭,一切悲欢离合,诡计阴谋都将被深锁在皇都高楼深墙内。 唐绾看着仍旧昏迷的两人问北辰道:“拉着他两去哪?” “寒雪阁吧,先把楼姑娘送回去,至于皇兄,我会找人通知他府上的。” “寒雪阁,我倒是很好奇——” 第七十七章:回寒雪阁 寒雪阁外,一众人都在门口翘首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着北辰抱着楼晚歌下了马车,都匆匆冲了上去关心着。 绿染受了伤被红笙搀着,步履蹒跚的走至她跟前,瞧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急的流下了眼泪:“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你醒醒啊。” 唐绾见这么多人围着,走上前道:“楼姑娘受了重伤需要马上治疗,都让开,还有,马上准备些热水毛巾,六皇子殿下烦请先带她去房间。” 北辰点点头,迈步直接绕开人径直去了寒雪阁七楼。 绿染红笙知道楼晚歌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识得这个戴着斗笠,神秘的女子,也不好拦着北辰,只有跟着上去。路上,红笙对绿染说:“绿染,你先去叫人通知海密云落,就说主子回来了,叫海密不必寻了赶紧回来,也叫云落不要担心,还有,叫人打热水上来。我先上去看看。” 将楼晚歌放在床上,北辰看向唐绾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嗯,”唐绾从袖中掏出银针包展开,正欲解开楼晚歌的衣服,看了眼身旁的人:“六皇子,你在这,恐怕有不妥,不如出去等着,我很快就好了。” 北辰摸摸鼻子略有些尴尬,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退了出去。刚打开门就遇见了上楼的红笙,他拦住她:“你主子正在被医治,你还是在外面比较好,等会把热水毛巾送进去就好。” “殿下,我不知道里面那位姑娘以纱覆面是何人,我们很感谢您能带主子回来,可这是寒雪阁,主子还是应该让我来治疗才是。”红笙说道。 北辰耸了耸肩,甩袖下楼:“请便,不过里面那位是末霞庄主,她向来脾气不好——” 红笙哪管这些,推门而进,只见楼晚歌被脱的只余单衣,唐绾正握着一根银针向她脖颈旁的一处穴道刺去。她心猛的一颤,慌忙冲上前去打断:“你疯了吗,银针一下,血脉封锁,主子会死的。” 唐绾放下银针,侧头道:“她吸了人血,不封锁血脉的话,两血相冲她会更疯魔,我只是封锁几处主要的,不会出事。” “吸,吸血——”红笙吃惊,她们只知主子血灵在身,血灵发作时会疯魔残暴,以前发作时,主子从未让人靠近过,也自然没人知道血灵发作究竟什么样子。原来血灵发作竟是这般,红笙回过神来,唐绾银针已经刺入。 “别——”,已是来不及阻止。 唐绾抬起头:“放心吧,封血脉比服用“芳菲”好受多了。” “芳菲?”红笙更为吃惊,她当然知道“芳菲”为何物:“你说“芳菲”,你什么意思?” 又一针下去,唐绾摇着头嗤笑:“你不是楼姑娘身边的人吗?竟然什么都不知,还真是,好笑呢。” 红笙皱眉:确实,主子从未告诉过他们谁任何关于血灵的事,有时问起,也不回答,也不要自己替她瞧病,也不要他们查,原来竟是这般恐怖,难怪不要他们知道情况。 可是“芳菲”,楼晚歌是不想要命了吗? 刚最后一根针落下,绿染便带着个端着热水毛巾的小丫头进来了,唐绾舒了口气:“给她擦擦吧,过会我把银针取下,应该能稳定一段时间。” 绿染看见楼晚歌躺着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针,强忍着泪水接过毛巾替楼晚歌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泪水,她怪自己无能,竟不能帮自己姐姐分担一点痛苦。 唐绾叹了口气擦了擦手下楼:血灵残忍无比,摧残人心,楼姑娘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挺过的,甚至瞒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独自痛苦折磨着,那她又为何还要来皇都? “她如何了?”北辰看唐绾下楼,也是满脸担忧的迎上去问。 “暂时,只能这样了,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几天,或许,几个时辰。” “没有其他办法吗?”北辰思及楼晚歌发作时的痛苦,话间略有些激动。 唐绾觉察到他的异常,心底有了一丝猜测,摇摇头道:“没事,她吸过血,会平静一段时间。你别太担心了,早晚会有办法的。对了,五皇子呢?” “我刚叫马夫把他送回五皇子府了。”北辰缓了缓,坐下端起茶杯遮住自己担心的双眼,正说着,忽然,楼上一阵异动,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冲上楼去。 第七十八章:醒来 楼晚歌从噩梦中醒来,一睁眼看见眼前景象,对发生的事也约莫猜出了几分,忽的一阵头痛涌上来,她扶额,想起血灵发作后的所作所为,紧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让形容当下的心情,是对自己残忍行为的愤怒,还是对在所有人面前失态的愧赧? 罢了,既已发生,也没什么可再想的。 试着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血脉被封,心下疑惑,也实在是记不起到底是谁为她上了封穴银针。瞧着那银针,忽的紧张起来:那她身体的情况,岂不是暴露无疑? 凝神用内力一震,银针尽数落地,没了封脉银针,血流一时齐涌上头,她顿感胸中一阵腥甜,扶着床沿猛吐了一口血。 北辰和唐绾刚到门口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倒还是唐绾反应快,冲过去扶着楼晚歌:“你疯了,如此逞强,会没命的。” 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眸,眼前人不识,楼晚歌一挥袖打落唐绾脸上的面纱,一道恐怖的疤痕显现在众人眼前。 唐绾赶紧捂着脸去捡面纱:“你——” 楼晚歌也是一惊,这才对事情有了前因后果的了解:“我——”正准备去扶蹲在地上的唐绾,忽的头开始剧烈疼了起来,痛苦的抱着头。一齐赶上来的红笙绿染见状慌张的将她放平在床上。 红笙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太阳穴,想要缓解缓解她的头痛:“主子,好点了吗?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楼晚歌忍着剧痛,余光瞟到站在门口的北辰,看不清模样,只一道高大的残影,想到发生的一切,内心又翻起一股无名,将红笙的手推开:“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 “主子!” “姐姐!” “你自己一个人干嘛?又用“芳菲”吗?”唐绾戴好面纱说道,倒是没有怪楼晚歌的行为,毕竟,可怜人!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侧头对着门口的北辰说:“不过带我回来的事谢了。红笙,带他们出去,在我没出去寒雪阁之前,所有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姐姐,我们不走,我们就在这儿。”绿染虽受了伤,但态度依旧坚定。她要陪着她姐姐,寸步不离的守着。 “何时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干涩的嘴唇轻轻蠕动,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离开这,马上。不然,就别叫我姐姐,也别认我为主。”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再坚持下去违逆主子的意思不是好事,只有依她的话先退开。 “六皇子殿下,姑娘,我家主子想要自己待着,还请,不要在此处打扰了。”退出去前红笙对北辰和唐绾说。 唐绾叹了口气,走至北辰面前,看着他担忧的样子:“走吧,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法子。” 关上门,也带走了屋内的阳光—— 终于得到了释放,抱着头疼的从床上滚落下来,拖着早就耗完了精力的身体移到镜子前,打开之前那个小药盒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没有丝毫的犹豫喂进了嘴里。 靠在桌角边,缓缓的笑了,“芳菲”发作,腹内犹如刀绞,加之体内血灵的作用,二者相冲,整个身体都快要爆掉。 楼晚歌放弃了挣扎,握紧了手,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唇上点点血珠沁出,泪水混合着疼痛的汗水从脸颊滚落,她侧头看着窗外透进的光,想起这两日的事,想起以前的事,心也慢慢跟着身子下坠苦痛,慢慢变得冰冷,犹陷入寒冰。 此心乱,此情无可安,为何置身旋涡,又为何念? 寒雪阁外,一众人都在等着,等着他们的主子出来,等着,希望—— 从上午到午时,到下午,到黄昏—— 北流云恢复的稍好了些,因为实在担心被人扶着来到寒雪阁等着,北辰回了趟皇宫,下午和北暮清又回到了寒雪阁。海密也回来了,眼神木木的看着寒雪阁,似是心中藏着许多事。云落也是担心的紧,又怕暴露,悄悄的躲在人群中翘首看着。 北辰本是无心,四下看了看,倒是眼尖的在人群中发现了云落,疑惑的紧:那人是谁?为何与皇叔身边的云起那样相似。也不及多想,现在,那阁内的人才是最要紧的—— 第七十九章:三年前之事:唐绾 “红笙姐姐,你说姐姐这么久都没出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绿染紧张害怕的握着红笙的手。 “别瞎说,以前主子不都挺过去了吗,这次一样的。”红笙安慰着,虽然这次自己内心也没有什么底。 “不就是杀人吗,大不了,我帮姐姐杀就是了,我不想让她那么痛苦。” “绿染,”海密及时喝住:“别乱说话,平时主子是怎么教你的。怎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话音刚落,寒雪阁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逆着黄昏的光线,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都看向那个身影,眼中充满了惊喜与喜悦—— 身影逐渐拉近,近到可以清楚地看见依旧苍白憔悴的脸和布满血色的眼睛。绿染激动的跑过去抱着楼晚歌的胳膊:“姐姐,你好了!” “嗯。”声音冷冷的,没有情绪,环视过寒雪阁外的人,楼晚歌的目光越发冰冷,她现在,暂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人—— “你——”手指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是唐绾:“跟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多谢探望了。”转身就要回寒雪阁。 一众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这才好了怎么性子变得更冷淡了些,唐绾更是疑惑,怎么单单叫她去了,回头看北辰点了点头后也跟着楼晚歌去了。 “楼姑娘留步,”北流云跟着上去叫住楼晚歌。 “何事?”她停住脚步,也不转身,只是轻轻侧头,她想着自己尝过他的血,心里又是一股腥甜:“哦,对,还没来得及多谢五皇子,这恩情我记着呢。不过东方秀——”尽量掩着情绪,不让人看出她的自责与忧伤。 “楼姑娘不必挂怀这事,至于秀秀,我会将她送来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回。”北流云看着包扎起来的手,接过楼晚歌的话。 “会的。”不想再多停留在此,回头就进了寒雪阁。 “楼——” “罢了五哥,人家不见得会理你,这恩情那,她总会记着的,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改日我再登门看望。”北辰也是看出了北流云对楼晚歌的挂怀与留恋,走近说道。 “不必了,多谢挂念。”对着北辰,他倒是换了一种情绪,虽然是北辰救了他带他回来,但总是怎么也感谢不起他来。 各自一番寒暄道慰,寒雪阁门口的人终于散尽。寒雪阁也重新打开了门,对外传出消息:寒雪阁修缮不善,关门整顿一日,为表歉意,此后三天,所到寒雪阁者酒水茶菜全免。 引唐绾到了七楼房间,楼晚歌坐在桌旁倒了两杯茶:“把面纱取开。” 唐绾皱眉,紧紧拽着面纱:“你这是何意?” “唐庄裕,是你的爷爷,而你是末霞的庄主唐绾。”楼晚歌看着她疑惑的的眼睛道来。 “我爷爷,你怎么会认识?而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唐绾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了。 “这些,你后面会知道的。”楼晚歌目光深远,似乎想到了一些事:“你脸上的伤,我能治。” “真的吗?”唐绾激动不已,又忽然平静下来自嘲着:“我寻了那么多奇医都没用,你又有何方法,何况,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自然有我的理由,”顿了一下,楼晚歌又舒了一口气:“过来坐着吧,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得细细听着,记着。” “三年前洗劫末霞山庄和半途刺杀北辰北暮清的是同一拨人,所以他们两个不能及时赶来帮助末霞,那时当我刚好在皇都视察寒雪阁,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一切已不可挽回。而此次催动血灵的人,我猜想与三年前的人有关系,而从已知的来看,南阁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你要是想调查三年前的事情,那就配合我演出一出戏——” “我,你——”唐绾有一肚子疑问,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问起。 “你只需要……”附在唐绾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倒是让唐绾疑惑震惊不已。 “为何?” “我说过了,你只需要记住就行,不要问我问题,你以后都会知道的。还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懂得。” 唐绾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了楼晚歌的话,也许是被她浑身的神秘和睿智所吸引,也许,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还知道末霞些什么—— “好了,我让他们给你备一件客房,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寒雪阁。” “好。” 第八十章:疑心起 吩咐好一切,楼晚歌呆坐在房间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两日的事情全不在她的计划当中,她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如此想尽办法对发她? 抬眼看着远远落去的夕阳,她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将屋内收拾片刻,去到绿染的房间,见着她正倚在床边在喝药,愧疚感忽的涌上来:“绿染。” “姐姐,”绿染放下药就直朝楼晚歌怀中而来,连鞋子都忘了穿:“姐姐,你终于好了。” “没事,倒是你,不听我的话。”楼晚歌将她扶回床上,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又抬了抬头示意她张嘴。 “姐姐,这两天你可把我们吓死了,我还以为——不过姐姐这次病发的也太奇怪了,而且,而且——”绿染想到那时,语气中夹杂了丝丝后怕。 楼晚歌知道绿染对伤她的事心有余悸,拍了拍她的后背,尽量将语气放的温柔:“这次是姐姐错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再不会伤你。” “不是的姐姐,我是心疼你,你变成那样,我害怕,我怕你离开我。”低头绞着衣袖,她的话语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不会的,说什么呢,我还没看着我的绿染长大,怎么会离开,别乱想。”敲了敲她的额头,露出一个笑容道。 “嗯,姐姐最好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主子,东方秀我带到了,你是要现在见还是——” “是海密啊,进来吧。”听见这声音,楼晚歌身子一抖,顿时没了笑容对门外人说道。 海密推门而进,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光线:“主子有何吩咐?” “这两天多亏你在寒雪阁打点一切,才不至让事态严重不可收拾,果然是他们几个中最成熟最冷静的一个。”语气冰冷,倒是没有夸奖该有的语气。 海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也只是应着:“多谢主子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楼晚歌放下了药碗,走近了海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诸多情绪:无奈,悲哀,失望,淋漓尽致! 海密是几人里最成熟,最有主意,最聪明,也是她最把握不住的——海密被她瞧的全身发麻,不自主的紧张起来,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楼晚歌轻笑起来,复又垂头叹了叹气:“嗯,这次血灵发作的异常,惹了不少事,许多事也都藏不住了,还好末霞庄主找到了解决血灵的方法,以后,也不用再受这苦。” 绿染一听这话激动的跳起来:“真的吗,血灵真的可以解开吗?” “对啊,末霞山庄一直在研究血灵,也是近两年研究出了办法。”楼晚歌回答着绿染,眼睛却瞧瞧盯着海密的反应。 海密也是表现的十分激动,可是眼底却有一番惊慌,不过藏得颇深,若不是——楼晚歌也不会发现。 “好了,绿染,你慢慢养着,我去会会那个东方秀,我倒要看看,她是受了何人指使。海密,带我去见她。” 去往关着东方秀的房间的路上,海密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里涌过万般情绪:看楼晚歌的反应,莫非,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海密,最近我让你去开导开导红笙,怎么样了?” “红笙只是复仇的执念太重,劝劝就好了,许是她刚来皇都不了解情况,做事冲动了些。她让我请你不要责怪。” “嗯,你和红笙真心相爱,你去劝总是好的,执念太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虽做错了事,但也不要紧,及时改正,回归正途,也就没什么可责怪的。” “我记着了,会告诉她的。” “你能记着就好。”楼晚歌冲他莫测的笑笑。 海密心中更是一紧了—— 推开暗室的门,只见东方秀虚弱的蜷缩在角落,不难看出,她的样子肯定是被人“折磨”过了:“好了海密,你先出去吧,寒雪阁还是要好好安排一番才是。” “是。”海密应道,眼神却死盯了地上的东方秀一眼。 “说吧,谁安排你做这些的?”端着烛台,楼晚歌凑近了东方秀,照着她那双没了光彩,暗淡绝望的眸子问道。 第八十一章:东方秀醒来 “我不知道。”扭过头去,东方秀不敢也不愿直面着楼晚歌。 “东方姑娘,有许多事呢,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只是你应当清楚现在你的处境,被五皇子抛弃,被一直效力的人抛弃,你现在是一无所有,而且啊,东方家没了五皇子没了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东方秀不说话,只是身子又缩了缩。 “听说你红拂女的身份也没了,看你这样,怕是被那群拜高踩低的家伙们欺负了吧,啧啧啧,多好的一张脸!”楼晚歌挑起东方秀被打的微微肿起的脸。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以为跟我说这些,我就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吗。”东方秀低下头去,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不勉强你,那你就在这呆着吧,出去估摸着也没什么好日子。”掸掸衣袖,楼晚歌就准备出暗室,却在走到门口时回头淡淡道了一句:“你有许久没见到你娘了吧,你说,这次任务你失败了,他们会对你有什么惩罚吗?” 东方秀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楼晚歌的背影:“等等,你别走——” “东方姑娘可是有话要说了?” 东方秀咬着下嘴唇,攥紧了拳头,看的出来是在挣扎着什么。 “既然没话说,那我就先走了,东方姑娘要是想好了,可以随时找我。”转身离开暗室,顺带带上了暗室的门,一瞬间,整个暗室都没了光线,东方秀这才卸下所有武装,只抱着腿无声抽泣着,楼晚歌所说的一切她何尝不在意,可是—— 深夜,楼晚歌正在熟睡,敲门声忽然响起:“主子,主子不好了,东方秀——” 猛的惊醒,楼晚歌似乎早已知道发生了何事,披了件外衣就向暗室冲去:“清秋,快把我的药箱带上。” 推开暗室门,就见东方秀蜷缩在地上,胸口一根簪子插入,鲜血汩汩直流,早已没了意识,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楼晚歌急忙扶起东方秀,接过楼清秋递过来的药箱取出银针封住了她周身血脉止血。 “你发现她时可有发现周围有何人?”一边为东方秀顺着气息,一边问刚才赶来禀报的楼清秋。 “没有,主子吩咐我今晚着重看管着东方秀,我发现时已经这样了,我以为她是自杀来着,没有注意其他人。”楼清秋不懂她为何这样问,但她知道,这样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今夜秘密吩咐你照看东方秀的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我谁都没告诉,我都是自个儿悄悄守着的。” “嗯,那就好。来,帮忙把她扶到我房间。”楼晚歌看着东方秀盯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猜测了然。 将东方秀扶到床上,亲自为她处理好伤口,又换了件衣服:“还好,她伤的不深,若再进一分,就救不回来了。” “都怪我,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没完成主子交给我的事。”楼清秋自责道。 “没有,你及时发现的很好,这里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大半夜了,今晚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了。” “知道。那她——”看着躺在楼晚歌床上的东方秀,楼清秋问道。 “她就留在我这里吧,这晚上她还得需要个人照顾。” “可——”楼清秋自然也是知道东方秀就是宴会上动手脚的人,害主子受那么大痛苦,主子怎么还要救她照顾她,她想不通。 楼晚歌挥挥手,示意楼清秋不要担心,一切她自有计划安排。 第二日一早,东方秀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床边的楼晚歌,想起昨晚的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受伤后的事也猜到了个大概,在心里默默得意着计划得逞。可在看到楼晚歌的睡颜时,想到了北流云对她的态度,醋意上来,双手成爪就要朝她的脖子上掐去。 奈何这一动牵扯到伤口,东方秀嘶的叫了一声。 “你醒了?”楼晚歌适时也醒了,看着东方秀道,也自然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 “多谢你救我,我东方秀欠你一条命。”东方秀慌忙收回手,除却五皇子,实话说她确是要感谢眼前之人。虽然她知道双方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第八十二章:条件交换 “是海密。”东方秀盯着楼晚歌的反应平静试探性的说道,内心却在期待着看一场大戏。 “嗯。”相反的,楼晚歌听到海密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听到的人不是身边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仿佛并不惊讶,莫非你早就猜到了是他?” “这你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否则再有下一次,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将你救回来。” “海密控制了我母亲,对外称我母亲在弥陀山修行,其实,他们就是利用我母亲威胁我为他们做事。”东方秀躺在床上,一一道来。 “都做了何事,你应当从十二年前开始讲起。” 捂着伤口起身,死死的盯着楼晚歌,似乎是想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要想知道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楼晚歌饶有兴趣的挑起嘴角:“哦,你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一,我希望你能想法子救出我母亲;第二,我要你帮我除掉现在的红拂女金莺;第三,东方笙还活着的消息,我不想让我爹知道,他年纪大了,再受不得这样的折腾。”不理会楼晚歌,她径自道来。 楼晚歌笑得更甚:“你的事本与我无关,找我帮忙的人,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倒是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昨夜你救了我的命,如若你再帮我,以后,我东方秀的命就是你的。”东方秀从床上溜下跪在地上,可仍然保持着世家千金的傲气和风骨。 “你的命?”楼晚歌看着她:“不必了,你的命,我不是很需要,你聪明,很会审时度势,昨日自愿被带来我寒雪阁,想必早就知道了只有利用我我才能帮你,还有昨夜,那根刺进胸口的簪子,也是你自己所为吧,不偏不倚,离心脏只一寸,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料定我要从你这知道十二年前的事,就设了个圈套让我进,让我帮你完成你那三个条件吗?” 东方秀没有反驳,确实,楼晚歌说的字字在理,她也无力反驳。 犹豫一番,她垂下头,缓缓忆起当年之事,看得出来情绪不高:“自小,我就不喜欢二夫人和妹妹,她们受尽了爹的宠爱,十二年前,有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我的仇人。” “所以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虽然我不喜欢她们,但我不至于要她们的命啊。可是有一天夜晚,他们又找到了我,把我绑到了二夫人院外,要我亲眼看着二夫人院中——”想起当时的事情,东方秀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们?是海密吗?” “不是。”他摇摇头,又忽然皱起眉头疑惑着:“不,他们都带着面具,他们那个领头的带着海密在身边,海密当时年少,倒是没说什么话,不过后来,我的任务都是他亲自交给我。” “十二年前,海密,唉——那红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逃出来?” “当时我被逼得无法,任凭如何求他们停手都无用,我就看着火一点点蔓延——后来,他们终于同意了,可是,只能选择救一个——” “所以你选了红笙?”楼晚歌问。 “没,我,我选了二夫人。”自知愧对红笙,她说的越来越小声。 “什么?”这回轮到楼晚歌惊讶。 “所以你告诉我东方笙还活着的时候我那么惊讶。事后他们告诉我救了二夫人并把她送走,我始终都不知他们救的竟是东方笙。” “这么说,他们故意救走红笙,那真正要解决掉的,是阮芳?”楼晚歌眯起双眼这样想着。 第八十三章:十二年前之事:大火 “我不知道,其实,二夫人人很好,也很温柔,待我一直不错,我和母亲不受宠爱,是她一直照顾我帮扶我,要不是因为母亲一直恨着她,我也是很想喜欢她的。可是东方笙自小跋扈,一直欺负我,我向来不喜,但是,我也没想她死,但当时之景,我只能选一个,我就——”东方秀悔痛万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楼晚歌叹了口气:“事情真是这样,也怨不得你,只是你为何后来去了五皇子那里,又为何要帮着他们做那些事情?” “选择救出二夫人的代价就是要我埋伏在五皇子身边,他们挟持了我娘,我没有办法。” “为何是五皇子?” “可能是他们知道我自小喜欢五皇子,也可能是当时的五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我也不清楚,我只有照做,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一步步帮他,成为他的红拂女,我确是真心实意的,可现在,他不信我了——”提到北流云,东方秀倒是平静了许多,言语间皆是落寞与悲伤。 楼晚歌了然,不过也在心底佩服海密他们的计谋:“他们养着你,那你都为他们做了些什么?” “其实我就是一个通道,他们从我这里得知皇都的消息,皇室的消息,朝堂的消息,他们几乎没要我做事情,这次催动你血灵的事,他们告诉我,是最后一件。” “你一直用他们,他们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跟我交接的不是海密,就是一个女子,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关于他们,我是实在一点都不知,他们做事密不透风,有什么计划也从不告诉我。只在事后,我会在皇都帮助他们善后。” 瞧着她的眼睛,楼晚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那三年前的事,和上次狩猎场的事,你可知请?” “不知,除了海密,他们好像还有一个领头的,海密就是处理一些杂事粗活,杀人买卖,好多事情,都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另外一个人?可是南阁?” “南阁?”东方秀疑惑:“我不知,南阁不是未介入江湖纷争吗?” 楼晚歌叹了口气,知道她也不愿多说:“好了,没事了,等会我会叫人将你送回去,这是解药。” 捋了捋衣袖,她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瓶。 “这——” “昨夜海密来找你,虽没有真正伤到你,却给你下了蛊,是一种****。” “多谢。”东方秀垂下头,看不清神情。楼晚歌笑着,样子很是神秘。 “鉴于你告诉我这么多,作为回报,我会帮你,但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就是我的事了——还有,记得你说过的话。” 东方秀了然,自嘲的点了点头。 反正她的命,早就不由得她自己了—— 收拾了一番,楼晚歌觉有不妥,来到了国师府上,细细思索着许多事情: 海密,是早有怀疑的,这么些年,一直是他往来于皇都和西域,诡音的消息只有他能带来皇都,而且,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就已经有了蛛丝马迹,来皇都后,特意支他来皇都调查狩猎场的事情,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对他的怀疑也快没了,奈何他太急,那日寒雪阁,他现身,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他习惯性的转扳指的动作,虽脱了扳指,习惯却很难改变。之后东方秀下蛊,用铃声唤醒血灵…… 细想一些事情,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揉着太阳穴,紧闭着双眼悲伤不已,红笙和海密的接连背叛,实在是让人伤心难过。若不是失望过度,血灵也不会发的那样急。 这么看来,唐绾说三年前末霞山庄丢了一册重要的书,那书必定就是记载催动血灵方法的书,此次血灵催动,气血逆行,惹了不少麻烦,他们的怀疑该是更重了。这倒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 越想越郁结,索性在房中不断地踱着步,不知这些事情到底该怎么办,东方秀说的话也是有所保留,这么多年她在海密身边做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参与。一句不知情受害者就能掩盖一切吗?不过她却是一个好的突破口,给她的解药中也是加了些许东西,把她留着,将来也是有用。 第八十四章:迷雾之局 接下来该如何?计划要不要改变?要如何安排……楼晚歌叹着气,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办法处理这许多事情。自来到皇都,她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无措,焦头烂额过。 想着想着,很快已是傍晚,她回了回神,索性不再去想,只是觉着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张扬了,不过计划,还是得照常进行。 可焦头烂额,思绪百转的又何止楼晚歌一人。 翊辰宫内,北辰也是呆呆坐足了一日,身旁的檀香已转转被丫鬟换了几回,端来的饭菜也是丝毫未进,可把府里的人吓惨了,还是暗流回来打破了这寂静。 “暗流,你去过寒雪阁了?”北辰支着头看着面前颔首的暗流。 “是。”暗流将头又低了一分,寒雪阁大乱,绿染受了伤,他也是偷偷跑去寒雪阁看望的。 “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去查查南阁,还有东方秀,她们怕是跟许多事都有关联。” “南阁?”暗流不解:“南阁的人不是从不加入纷争,只一心收集各路情报做买卖的吗吗?” “楼姑娘血灵发作的时候,南阁的人想要来抢人,她们必定对血灵有所了解,也许是他们一手策划这场戏码也不一定。” “是,那东方秀?” “寒雪阁大宴上,她催动血灵,其后定是有人指使,只不过是何人,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听说她被带去了寒雪阁,这会儿应该被送回去了,也不知道楼姑娘从她那得出了什么。她咋们就暂且不管了,有的是人管她查她,再者她那所作所为,想必北流云也不会放过她。” “东方秀一直效忠于五皇子,她对五皇子的心思也是人尽皆知,没想到她竟是个侍奉二主的人。”话语间略带嘲讽,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忠字,为人不忠者,也就没什么值得看中的了。 “所以,她的二主是谁?她为何要做这些,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算了,你还是好生去查查,她是靖文公府的人一直呆在皇都,从她那里查起倒也不难。”北辰支着头改变了主意道,忽的瞧见身旁的檀香,点点火光闪烁,又想到东方秀,身子猛的坐正:“暗流,查东方秀从十二年前查起,从靖文公府,那场大火查起。” “这?”暗流不解,却也是不敢多问。只见北辰冲他挥了挥手,他了然,主人的意思他只负责照做,问多无益。 “四哥呢?”北辰现在满脑乱序,急需找到一个人商量。前些日子他得知楼晚歌在查十二年前的事,他和北暮清专门去司史大人那里查过史案,十二年前的事太多,可方才看到那火,又结合着东方秀,这才有了新的怀疑。 “四皇子在西阁,已等候多时了。” “唉,这个人,还真是等得住,倒是没了带兵打仗时的气宇,反倒像个翩翩公子了。好了,我去见他。暗流,你再多派些人去盯着寒雪阁那边,记着,挑高手去。” “是。” 北辰推开西阁的门,只见北暮清独自坐着,单手支着头,闭着眼似乎在沉睡,面前一局残棋,听见大门打开,倒是一个激灵。 “北辰啊,你来了,我这等你下局棋可等了大半天呐。” “四哥恕罪,这一天就想着这几日的事了,倒没意识到四哥在偏阁坐了这么久。” “罢了,我知道你小子想啥,也是刻意没去打扰你,来,你来看看这棋局,你四哥我是没有办法了。”北暮清将面前的黑色棋子盒推到对面。 “好吧,”北辰掀开衣袍落座,执起一枚棋子思索着,半晌也没落下:“这棋——” “可有破解之法?” “无。”北辰扔下棋子,又将白盒换到面前落下一子:“四哥你这回珑棋局是故意设给我的吧,知道我走不动黑棋还故意给我。” “这回珑棋局妙就妙在白棋可走,黑棋无路可走,你现在可不就是处在黑棋一方。” “是啊,动无可动,算无可算,谋无可谋,这几日的皇都就越发像是一团迷雾了,看不破。” “唉,千算万算算不到楼姑娘是血灵,算不到东方秀身后的人,还有南阁……一时出现这么多,还真是伤脑筋。”北暮清揉了揉太阳穴,北辰都无可奈何的事,他更是毫无办法。 北辰低头笑笑:“可不是,我这想了一天,也什么也想不出,这刚才叫暗流查去了,四哥,你说这楼晚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身份神秘不说,她一出现,这整个皇都都乱翻天了。还发生这许多对她极其不利之事,谁会那么想要对付她,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第八十五章:迷雾重重 “皇都本来就不太平,她这一来倒好,我看啊,这皇都怕是要变天了哦。” “四哥你看,她也就一个弱女子,怎么就是北月国师了,怎么就是血灵了?我实在想不通,前两日我看她血灵发作痛苦异常,那这么些年她都是怎么度过的?末霞庄主说她为了控制血灵,竟然用“芳菲”以毒攻毒——”北辰叹了口气,既是对楼晚歌表示佩服又是对她那样的年纪承受的这一切表示惋惜,另加一份不清不楚的怜惜。 “成为人上人,总归承受的要多些,你如此关切,怕是动了其他心思吧。”北暮清瞧着他脸上的丝丝异样打趣。 “不会。只是我今日思考了许多,之前咋们不是一直怀疑她和诡音的关系吗?这次血灵发作,她的武功也是尽显,连我都无力招架,虽说血灵逐代力量加剧,可要不是因为原有的基础,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内力。”北辰别开头,倒是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确定?”北暮清皱眉。 “不会有错,细看这一切,其实咋们的怀疑一直没有错。照这样看,三年前的事情,上次狩猎场的事情,这次血灵的事情,应该是同一波人,而这波人,和南阁,和东方秀,都有莫大的关联。” “哦,对了,东方秀,倒是将她忘了,这么说她是一直埋伏在老五身边,为何要在他身边?前段时间她被废了红拂女,老五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还有之前楼姑娘去过万花坊的事,那她岂不会早就知道这一切的计谋。”北暮清越记起的越多,越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头绪。 “东方秀此人——四哥,楼姑娘不是在查十二年前之事吗?上次咋们去司史大人处查过你还记得吧,十二年前,靖文公府可是发了一场大火,我猜想楼姑娘所查之事多半就是这件,你看啊,东方秀被送去寒雪阁,楼姑娘自然要查她的底细,许是早就发现了她什么,就去找了北流云,就是东方秀被废去红拂女之位的那一晚,至于之后的事,东方秀被揭穿,也就没什么忌讳,明目张胆的在寒雪阁催动血灵。”北辰顺着所查到的一切推测着。 “这——”北暮清听着,只觉太过玄幻,一时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你这番推测,未免——” “还得查,楼姑娘怎么就一心针对着十二年前的那件事查,我就不知道了。” “等等,北辰,你待我缓缓,怎的事情如此复杂,这些事你究竟是如何关联起来的?这到底——” “所以啊,这就是我想了一天也没个结果的原因,个中关系确实理不清,不过一切根源,只在楼姑娘一人。而且你没发现,自那日后,这两天,皇叔都没有动过呢?”北辰取过酒杯倒了一杯酒。 “莫不是他?” “不是,但他不出面,是为何?” “那这一切只有楼姑娘知道了,看来她不止是神秘,还很危险啊,想想看,若她不能为友,那就会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了。”北暮清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你看她,一边查着朝堂的事,一边查着皇都乱七八糟的事,一边酬酢这朝堂重臣,一边沾染这江湖纷争。她还真是,闲得很呐。”不过这人越复杂,于他来讲,不是越有吸引力吗? “朝堂和江湖,从来就是一体,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局,早晚有解决之法的,你别伤神了,身子最重要。况且,末霞庄主在寒雪阁那边,不也好探听着情况吗?” “末霞庄主——”北辰看着北暮清,不知如何开口:“听她说有了治疗血灵之法,罢了,我们权且先看着吧。” 云起将这两日的事情逐件逐件的报告给北沉夜听,北沉夜的脸色也是变幻莫测,眉头也是越皱越深,待禀报完,也是沉默了许久: “末霞,南阁,东方秀,楼晚歌……还真是错综复杂呢?” “现在看来,南阁必定是他们在皇都的基地,东方秀估计也是他们的棋子,至于末霞山庄,本是医药世家,专研世上疑难杂症,奇虫怪毒,这次来皇都,也是受了六皇子他们的指示。” “你确定寒雪阁的消息,末霞庄主有了解血灵的方法?”北沉夜知道血灵的厉害的,自然是不相信这些。 “消息是这样的,不过说是缺一种最重要的药材,要去找。” “这样啊,那就继续盯着吧。这血灵解了也好,免得再受那些痛苦,也免得再被他们利用。这两天,她可曾好些了?”北沉夜这几日蛰伏在府中,就是不太想沾染许多是非,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管不想做就可不为的,摇晃着手中的琉璃杯盏,他的心沉入暗底,没有光亮,也没有出路。 有许多人的命生来就不由自己,他如此,皇都众人,都是如此—— “大好了,主公不必担心。那接下来,除了盯着寒雪阁,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咋们现在也不敢有什么动静,好好管着流夜,南边你也捎个消息去让安心,等时机到了,咋们再出手也不迟。”北沉夜拍了拍云起肩膀。 “是。” 第八十六章:红笙回西域 自寒雪阁之事后,皇都好似又蒙上了一层迷雾,重重算计谋求,没人能看破,这迷雾中的人心——甚至自己的内心,重重迷雾包裹,早已迷失,却有光亮,点燃希望—— “嘶——”纱布粘着血肉撕开的疼痛让唐绾忍不住叫了出来。楼晚歌听着自然手下轻了些,缓缓给唐绾脸上换过药,搬过一面铜镜: “你看看。” 唐绾本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的脸,还是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看向镜中的自己,这一睁眼,竟是连眼泪都看出来了,摸着自己褪了一半的伤疤:“真的,好了?” “这药药性强,估摸再有个半月,也就全好了,这次换药后,就不必再缠着纱布了,每日早晚换一次药就行。” “多谢!”唐绾紧紧握着楼晚歌的手:因为三年前被毁容,自己一蹶不振,寻医问药始终无果,如今楼晚歌救了她,如何能不不感激。 “你不必谢我,”楼晚歌将药箱收好,又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盒递给唐绾:“你说可以治好我血灵的最后一味药材,我找到了,近来我不太方便,你懂药理,就麻烦你亲自帮我取回了。这是那的地图,你且收好。” 唐绾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接过木盒,也不打开:“取一味药材而已,不麻烦的。我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就动身前往。” “好。” 唐绾起身戴好面纱,对着楼晚歌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看见门口的海密等人,也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海密啊,你们进来吧。”楼晚歌知道海密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了,今日是送红笙回西域的日子,他们许是来辞行的。 “主子。”红笙眼睛红红的,抓着海密的手微微颤抖。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此去西域,没人陪同,自己得多注意些。”楼晚歌背过身去,忍着不去看红笙的反应,她怕看了,会心软。 “都准备好了,海密送我出城,西域那边也早已安排了人,此次回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主子放心。” “那就好,回西域好好呆着,皇都的事我会替你查着,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 “主子,”红笙扑通跪下:“真的,真的要罚我去西域吗?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知道错了,您就让我在皇都吧,我答应再不惹事了。”几乎哀求。 “这事已决定了,没什么事就动身吧。”楼晚歌内心也是不忍,可是诡音的规矩在那,而且离开皇都目前来说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求您了,别让红笙姐姐走,她都反思过了,况且,皇都事情这么多,您身边少个人多不好啊。”绿染跟着红笙一起跪下。 “主子!”海密也是跟着一起求情。 “早些走吧。”这些她自然都是知道的,红笙不在身边,海密又——皇都确实缺少人手,本来多留一段时间也是可以,但把她留在海密身边,总怕会被带歪了路。 见三人没有动静,她狠了狠心转身离开:“想跪就继续跪着吧。” “主子——”红笙看着楼晚歌离开,眼中的光彩越发暗淡,最后,渐渐沉了下去,在她心中,那个爱护她关心她的主子不知何时改变了许多,为何要步步相逼,直至现在,都看不出主子对她有丝毫的留恋。 殊不知,变的,究竟是谁? 第八十七章:断芜山(一) 刚下楼,就撞见了正上楼的云落:“你也是来送红笙的?” 云落点点头:“红笙就要回西域了,我怎么也得来送送,她这是,走了吗?”朝楼上望去。 “不必上去了,心意到了就好,她这会应该不想再见其他人,你跟我下楼。我顺便有些事情问你。” “好吧。”云落又向楼上望了一眼。看主子这个情绪,红笙她们怕是又惹她不快了。 “宫中一切都好吗?” “宫里还好,就是皇上——”云落欲言又止。 楼晚歌蹙眉:“皇上怎么了?” “皇上不让我告诉你,可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夜里经常梦魇,连每日的早朝都成问题呢,可皇上一直忍着坚持着,我看了都心痛,姐姐,你说皇上的病,真的就无药可救吗?” “怎么会这样?”楼晚歌疑惑:“我带给皇上的药皇上可有按时服用?怎的越来越严重了呢?”早知道皇上的病不简单,可她已经用了最好的方子最好的药材,怎么也得见好才是,宫中一切,又有海公公和云落照料着,有心之人应该也不会有机会下手,那皇上的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皇上都是按时服用药的,饮食各项也都很注意,海公公也一直贴身照顾着——” “真是奇怪了,过两日我去看看他吧,你回去注意着些,他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要查清楚了,身边的人也都要摸清底细。你也来往勤着点,皇上再有任何异常马上来告诉我。等会拿些安神丹去让他睡得好些。” “嗯,好。” “之前我托皇上说的燕妃的事,他可有跟你提过?” “这个啊,皇上跟我说起过,他说燕妃的事情有些复杂,那个东郭燕和司史大人仿佛有些恩怨,关系并不好,要从燕妃那里入手有些难度。” “好吧,这个不急,这样,你回去告诉皇上,叫他不要过多操心,三日后,国师上朝。” 云落震惊无比:“主子,你这么快就要上朝?可皇都这档子事——” “无妨,自上次血灵一事后,咋们还有什么可隐瞒的,皇都这些人怕早就知道了,早些去朝堂上也好,这许多事早晚得解决。明面上咋们多了层身份,相互往来也畅快许多,不用再暗里走动。” “是。” “走吧,我备好了车去国师府,刚好顺路。”瞧着从楼上下来的几人,楼晚歌转身叹了口气,这会的离开也是不想亲眼看着红笙的远去。 午时本是阳光普照,皇都外的断芜山上却是阴风阵阵,一道天堑横亘上空,唐绾在楼晚歌派出的几个高手的秘密护送下来到这里“采药”。 根据地图上的指示前行着,断芜山本就是皇都外的一道天险,巍峨耸立,不见天日,唐绾一个人走着,听着山谷里咆哮的山风,像极了猛兽的嘶吼,心中也是泛起了丝丝的惧怕。 楼晚歌与她设计,刻意演了一出戏,对外宣称有了血灵的救治之法,就是想让那些人现身,专门引到断芜山,就是要依靠这里的地形地势跟那些人躲猫猫。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楼晚歌给她的盒子里除了地图,还附带一枚锦囊,在临走前告诉她遇到突发危急情况的时候打开,也许能救她一命—— “呼呼——”山风不断地吹着,四周悬崖峭壁林立,没有树,只有从山巅上垂下的根根藤蔓在风中飞舞,像极了张扬的怪物,在挑衅,在威压—— 忽的面前尘土飞起,砂石移位。“咻咻咻——”几根银针飞出,唐绾武功也是不弱,侧头躲过攻击,风沙中睁不开眼,待睁眼,却正好撞到了一枚剑头,只一寸,剑中眉心。 风沙瞬间停住,面前突然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打首一名女子,正执剑对着唐绾眉心。 唐绾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害怕,佯装着镇静,上下打量了黑衣女子一番,从刚才的银针,加上楼晚歌的透露中,显然清楚了面前人的身份:“南阁的人?为何拦我?” 第八十八章:断芜山(二) “末霞庄主有时间关心这些,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黑衣女子说着便拔剑上前,南阁武功阴柔多变,又擅长使用暗器,自是出招毒辣步步紧逼,唐绾虽然也会武功,但毕竟是医药世家,才三个回合不到,她就已招架不住落在了下风。 自知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挥手洒出白色的药沫就朝山上跑去,楼晚歌交给她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山上地形变化复杂,想是能拖住她们一时半刻,何况,山上早已埋伏好了楼晚歌的人—— 一路上她头也不回的卯足了劲往山上跑去,即使如此,不久南阁的人又追了上来,转眼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唐绾回头,见着他们带血的剑矢,忆起刚刚上山时遇见的那几个下山的柴夫,自然是猜到了他们做了何事:“既然你们要杀的是我,为何还要对无关的人痛下杀手。” “上头吩咐了,今日断芜山,有进无出。你以为引我们上山,就能靠地势取胜了吗?将死之人,陪你多玩会儿也无妨。”黑衣女子冷笑,眼里全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嘲讽。 说着黑衣女子就一个飞身上前出手一掌朝唐绾打去,唐绾亦是出掌与之抗衡,可那女子内力太过高强,唐绾很快就支撑不住被内力击飞撞倒在树上,黑衣女子趁此空挡从袖中摸出碎魂针就要朝唐绾刺去取她性命,正出手时周围草丛开始沙沙作响,一群白衣人持剑冲出,有势如破竹之势,不过几个瞬间,黑衣人就被他们逼的连连后退,黑衣女子也被迫收回了碎魂针与白衣人斡旋在一起。 场面瞬时从唐绾的弱势一方反转,唐绾捂着胸口起身,摸了摸身上的锦囊还在不在,确认后走上前去:“如今的情形你看到了,不如你尽早投降,告诉我们安排你们的人是谁,还可以有条活路。” 黑衣女子觉得好笑:“投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反正你的命我们是要定了。” 黑衣女子一声令下,原本后退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豁了性命就朝白衣人冲去,白衣人也毫不示弱,杀伐果断,刀刀毙命,不过片刻,黑衣人就灭掉了一半,而他们几乎没有伤亡。却看向一旁并未动手的黑衣女子,见到此般景象不但不担心反而抱手等待着,仿佛死伤之人不是自己的人一般。 唐绾正不解,黑衣女子却突然开口喝停。 混乱的场面因为这一声令下变得平静,唐绾虽疑惑,但仍道:“你这是要投降了么?” “末霞庄主仿佛很有自信自己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对吗?” 这倒是让唐绾云里雾里了:“何意?” 黑衣女子说着掏出一枚令牌在空中晃了晃,瞬时所有黑衣人,还有多半的白衣人都齐齐跪下:“副首。” 唐绾惊愕的看着跪倒一片的白衣人,他们不是楼晚歌的人吗? “你们?” 剩余的白衣人也是没意想到这般,可瞬时就反应过来,无非就是诡音的叛徒罢了,彼此看了看都自觉地退到唐绾身边护着她。 “楼晚歌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苦心经营的诡音,竟然生出了有大半的叛徒。你现在来看,你,还有他们,都能顺利从这脱身吗?”走近唐绾,又转身对跪下的人吩咐:“上面说了,你们谁今日取得末霞庄主性命,就还归谁自由身。”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都燃起了欲望:对一个杀手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了。提剑起身,身上杀伐的气味更浓,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叛不叛变,受不受伤的。 剩余的白衣人团团护着唐绾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向山上移动,渐渐的,双方都损伤惨重,可黑衣女子那方加了许多诡音的人,虽然实力不如这方,在人数威逼下还是处于优势。 唐绾也能看得出来保护她的白衣人实力确实比倒戈叛变的强,可他们不光要挡住攻击还要保护自己,好几个都已受了重伤,她皱起眉,三年前的场面浮现出来,心中颇有不忍。 最靠近唐绾的一个白衣人拉住唐绾的手臂:“你们几个拖住他们,我带着末霞庄主上山。” “是。”其他人毫不犹豫浴血奋战着。 拉着唐绾突出重围沿山上跑去,白衣人一转头,却见混战中黑衣女子的面纱被扯掉,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皱了皱眉,管不得那么多回过头继续前进着。 唐绾也是边跑边不住地回头看着,看着白衣人一个个的倒下,心中惭愧不忍,对身边的白衣人道“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这样跑了,他们会没命的。” 第八十九章:断芜山(三) “你的命比较重要。”白衣人心中自然也是忧心自家兄弟,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有跟着主子的吩咐带着末霞庄主先躲过再说。 “你放我回去吧,我不会看他们白白为我丧命的。”唐绾挣脱白衣人的手,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她曾经发誓不要再有人为她丧命。 “你回去我们都得死,你活着主子才能有希望。”白衣人拦住她,厉声道。 她停住脚步,心中苦苦挣扎着,这时,黑衣女子已追了上来。 “走啊。”白衣人抓着唐绾飞奔。 一路没有丝毫停顿,唐绾体力耗尽也实在是撑不住:“跑不动了,你别管我了,你跑吧,你回去给你主子带信,我感谢她,感谢她救了我的脸,感谢她曾经关心过我末霞山庄的事,虽然我不知为何她要帮我,就是帮我谢谢她。” “别废话。”白衣人扛起唐绾就往不远处的山顶跑去,明显的跑了这么久,他的脚步也已经凝塞,好不容易跑到了山顶悬崖边,白衣人将唐绾放下,看着远处上山路上的情况道:“好了,主子给你的地图你应该记得,这山下有水,这是伏息丹,能压住你的内伤,保你在水中闭气一炷香的时间,你从这跳下去,顺着河水,便能逃脱。” 他取出丹药塞到唐绾手中,完成主子对他最后的交代,这一切都是主子预想到的,只是没想叛变的人有那么多,否则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不行,得一起走。”唐绾反抓住他,她知道自己单独逃脱是什么后果,他们拼了命护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单独苟活。 “孟三,你已经走投无路了。”黑衣女子追了上来,她自然也是认出了取下面罩的白衣人。 “走啊!”白衣人知道情形不妙,一把将唐绾推下了悬崖。 “回去告诉主子,南阁的人,是柳如姬。还有,不要为我们的死内疚。”白衣人对着唐绾下坠的身影做着最后的交代。 唐绾的身子往山下垂去,耳边是呼啸的风,眼泪纷飞,感激与痛苦一齐袭来:三年前,有人为保护自己而死,这一次,又有人为保护自己—— “柳如姬,没想到你从诡音逃出来,竟然做了这些伤害主子的勾当。”白衣人啐了柳如姬一口。 “你这一口一个主子的,可是忘了我这个一起成长的师妹啊!你就不肯让师妹我一次,非要把我逼到这样。”柳如姬看着被推下悬崖的唐绾忿忿。又转身对身后仅存不多的的人道:“马上下山去追唐绾,追不到你们也别活了。” “是。” “柳如姬,主子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背叛她,伤害她。”孟三和柳如姬是同一批在沉雾山练武的师兄妹,曾经,也是有很深的同门感情的,而且他们两,已经是他们同一批人中仅存的两位了。 “什么叫背叛,我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倒是你,给她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值得吗?你是我师兄,我自然让着你,只要你不拦我去路,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我不需要。”孟三率先出手朝唐绾而去,唐绾也不示弱,可他受了伤又没了力气,很快就处于弱势。他也很奇怪,柳如姬的武功比之前强了许多倍,哪怕他内力全盛时,也可能制不住她。 唐绾没有丝毫的留情,剑影翻飞,身影穿插变换,暗器也是次次全力发出。 “嗤——”一剑刺进孟三心脏。 “师兄,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楼晚歌好了。” “你,你,背叛者,会不得好死的——” “无所谓,你死的也不差。不过,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剑又深了一分,孟三顿时咽了气,只是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闭下,眼里满是失望。 唐绾不敢多看那眼神,拔出剑走到悬崖边,知道唐绾肯定跑掉了,任务没完成,也是气愤不已。回去时又沿路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活口,拿出腐尸粉撒在尸体上,尸体全部化为脓液。整座山上,也就只有孟三一具完尸。拍拍衣服下山,今日可够折腾的。 这一切都被树后的一个男人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布满悲哀与痛惜,一转身,有了决定—— 第九十章:逃脱,惊遇 唐绾沉入水中,凭着记忆的方向潜游,算准一炷香时间后,浮出水面。正不知何去何从,若是直接回寒雪阁,一路定当有南阁的埋伏,若反向折回,也不知哪里是尽头。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拎了拎身上湿透的衣裳,恍然想起楼晚歌交给自己的锦囊,慌忙从衣兜中取出展开: 如遇大变,可反向折回西山脚,有人接应。 将锦囊塞回衣袖,她庆幸纸上的字迹没被水浸花,又感叹着楼晚歌思虑的周全。沿着河道瞧瞧折回西山山脚,远见一辆马车停靠在那处,一马夫坐在车前戴着硕大的斗笠,手中执着缰绳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是寒雪阁主派来的人吗?”凑近了,却有了一丝疑惑与心慌之感。 “是,小姐上车吧。”那人将斗笠拉得更低,掀开车帘邀请着唐绾,声音若有若无的有丝颤抖。 事情已然这样,既是锦囊所指,想必没有什么大问题,抛去不安,唐绾掀起衣裙就上了马车。 “轿内有干的衣服,您先换上,坐好了。驾——” 唐绾讶异着这细心,连准备的衣服都是自己喜爱的颜色。透过车帘看向马夫的背影思考着发生的一切,总觉有什么不对劲。 马车沿路前进着,却在要出山的时候停住了,唐绾正准备掀开帘看外面发生了何事,不料那车夫先开口道:“别出声,别出来。” 立马就是刀剑交错的声音,唐绾能感受到,外面埋伏的人不下二十人之下,可那马夫内力武功之高强,那些人倒都不是他的对手,忍不住赞赏楼晚歌底下的人的强大,手下之人尚且如此,楼晚歌又是怎样的存在—— 思绪游离间,马夫已上了车驾着马飞速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远处听到有人追着,可哪里跑得过马车。 跑了好一会儿,马车速度渐渐变缓,医药世家的唐绾敏感的闻到帘外传来的血腥味,才惊觉马夫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伤,掀帘道:“你受伤了,这已跑出许远,你要不停下来我帮你看看。” “不用。”马夫压抑着痛苦冲身后吼着,却不是怒意,好似是在怕什么一般。 唐绾瘪瘪嘴:这人还真是奇怪,她好心要帮他瞧瞧,倒是不领情。算了,既是他自己不愿意,那就由他吧。 再往前行了一段距离,那人却突然支撑不住从马上滚落了下去,唐绾急忙掀开帘子去扶那马夫,却在扶起的那一刻猛然呆住,大脑嗡的一片空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楼晚歌的好计谋—— 强忍着泪水和激动的情绪将马夫扶到马车内,撕开受伤的手臂的衣服,看见那汩汩流血的伤口,憋着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来救我?” 马夫摘下还挂在脖子上的斗笠,正是四皇子北暮清:“你有危险,我当然要来救你,可不能再犯三年前的错误。” 唐绾不做理会,取过马车上带着的药盒,颤颤巍巍的替北暮清处理好伤口,又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我简单处理了一下,回了皇都后你再找大夫好好处理吧,我去驾车。” “唐绾,”北暮清拉过要掀帘出去的唐绾:“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你好好休息吧。”挣开北暮清的手,转身出了马车,拿起缰绳驾起了马车,她还暂时不能接受和面对这一切。 “三年前,我来晚了,让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对不起你。”北暮清坐在马车内絮絮道来,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般。 “你离开的这三年,我从未放弃过找你,你一直躲着不愿见我,我不知道你是在怨我还是在刻意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有多么的难过,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楼姑娘书信给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时,我就想马上来到你身边,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一直在末霞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激动——” “够了,你别说了。”唐绾不想再听,打断了北暮清的话。 再说下去,她如何承受得住,眼前的人,也正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呐—— 第九十一章:北暮清唐绾和好 北暮清不再言语,一方面是因为感受到了唐绾的不悦,一方面,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他没有想到,区区南阁,高手那么多,才没有听北辰的话带些人手。 转眼天已黑,想要连夜赶到皇都是不太可能了,更何况,北暮清受了重伤,不宜长途奔波。寻了家附近小镇的客栈,拴好马车,唐绾走入店内。 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将唐绾引到收账台客栈掌柜前。掌柜低头打着算盘,只抬眼看了一眼来住店的人又埋下了头去:“巧了,只剩一间房了,你一个人,刚够。” “一间房?我们有两个人,就没有再一间?”唐绾摸出一大枚银子。 “这还真没了,姑娘你看要不将就将就。”一见到银子,掌柜立马转变了态度,放下手中的活恭敬道。 唐绾犹豫,让她和北暮清共处一室,着实有些为难,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算了,这银子你先收着,叫几个人把他扶到房间,再送些热水衣服消炎药品来。” 掌柜激动的收下银子,又忽觉的异样:“药品?姑娘马车内那位朋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绾微微一愣,还没到皇都,南阁的人随时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还是随便编个理由的好:“我和朋友是从西域赶来做生意的,这半路上不小心招惹了强盗,这不,他还受了伤,不是借贵宝地借宿一宿吗?还请掌柜的瞒着些,我们怕歹人追来。”说着又往掌柜手里塞了一枚银子。 “客官放心,本店绝对招待周到,来,您这边请。”掌柜喜笑颜开,亲自招待起唐绾他们。 房间内,早就昏睡过去的北暮清被放到了唯一的一张床上,唐绾瞧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小二端过热水放在床边,又放了个药箱在桌上:“客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还要什么尽情吩咐。” “好了,你出去吧。” 长叹一口气,缓缓解开他的上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唐绾蹙眉,用帕子蘸了热水轻柔的清洗着伤口,又为伤口上了药包扎好,换上干净的衣服。 深情的看着北暮清,鬼使神差般,缓缓抚上他的眉眼:一切都是以前那般样子,还是这个人,还是这张脸,可是,经历过这许多,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三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为何不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爱,其实,我从未怨你,是我自己软弱不敢面对你——你不知道的是,这三年,我比你更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天天念着你想着你呢?” 感受到北暮清动了一动,唐绾急忙收回手,却被刚醒来的北暮清抓住,他刚醒,就听到了那一番话:“你所言当真?你真的不曾忘记我?” 唐绾心虚的抽回手背转过身抹去眼泪:“你听错了,我,我没有——” 北暮清忍着痛苦坐起身转过唐绾的身子:“你何苦骗自己呢?你明明没有忘记我,你明明还爱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是因为三年前我赶回来救末霞不及时?还是因为你脸上的伤吗?我不在意的,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可我在意啊!末霞被灭,容颜被毁,而你又不在,我何其难过——我不知要怎么面对你,我又该怎么面对你呢?”唐绾痛哭出声,这三年,所有的苦痛,隐忍,思念,都在这眼泪中了。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一把拉过唐绾,泪水淹没在吻里—— 第九十二章:深夜来人 夜露深重,虽是盛夏,夜里也不禁寒冷难耐,北暮清取了件披风搭在唐绾肩上:“去床上休息吧,这下半夜我守着。” “没事,”唐绾抚上北暮清的手给予了一个微笑的安慰:“你的伤受不得这寒风,还是我守着吧,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着。” 温暖在在两人之间蔓延,便也不觉得这寒夜有多么寒冷。北暮清陪着唐绾坐在窗台,看着满天的星斗,紧紧抓住此的手。 “你,” “我,” 两人同时发声,北暮清微微一笑满是甜蜜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想到,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并肩看满天星斗,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 “怎么会,”深情的看着眼前人,唐绾心中满是珍惜与感激:“是我顾虑不周,当年我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想到你的感受,是我小气了,我以为你不会接受那样的我,我不该躲着你,让你为我难过。”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咋们再也不分开了,这次回去,我就求父皇给我们指婚。”北暮清紧紧怀抱着唐绾,经此磨难,心中也是更加珍惜与爱护。 “嘭——” 是店门被踢开的声音,唐绾与北暮清都瞬时绷紧了神经:来者何人? “掌柜的,掌柜的快出来,死哪儿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不下五十个彪形大汉堵在店内。 掌柜的匆匆下楼,见此人多的景象也是大吃一惊,准备扭头往回跑却被那领头的揪住:“往哪跑呢?说,这店里是不是住了一男一女,女的长得漂亮,男的受了伤。” 掌柜的畏畏缩缩:“这,这店里男男女女住了不少,不知大侠说的哪一位?”虽然知道他们找的是谁,但拿了人家钱财,也不得出卖别人。 “少装蒜,信不信我把你们店拆咯。”领头的是个威武的汉子,一拳打在楼梯扶手上,扶手瞬间破裂。 掌柜的怕得更紧了,慌忙摆手:“别,别,这我是真不知道啊,要不您挨家挨家亲自去查?” “不说是吧,弟兄们,上,把这店给我拆了,这抢到的金银财宝,美酒美女都是你们的。”领头的冲一帮弟兄们吼着,一群人马上展开了攻势,楼上的的住客都被惊醒,在楼上四处躲藏生怕危及自己。 “别,别啊。”掌柜的看着这帮人砸店无助的叫着,想要阻拦却被这群人控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夺破坏。 楼上的两位实在是坐不住了,这掌柜的好歹还算个讲义气的没有出卖他们:“住手,你们不是找我吗?”唐绾现身在楼上吼着。 “哟,小娘们出来了,要不跟大爷我走一趟?”领头的抬头看向唐绾。 “你们是谁?找我们何意?” “有人出了高价钱请我们豹子山的人找你们,你们最好还是识趣点跟我们走,不然,我这些弟兄们可不是好惹的。” “别跟他们废话。”北暮清冲出来,飞身下楼就跟这群人打在了一起。 唐绾心急担忧不已,北暮清本就受了重伤,对方又人数众多,如何能打过?没办法,她也跟着北暮清一起加入了混战。 “你躲边上去。”北暮清见着唐绾下来,慌忙去护住她。 “你受了伤,别逞强了,他们武功不高,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那好,我们一起冲出去。”北暮清与唐绾互相点头致意后,使出了浑身力量与这群人打斗着。 第九十三章:危急之时 唐绾武功本就不强加上今日的劳累,北暮清亦是受了重伤,很快,就不敌这一群高大剽悍的山匪。山匪们步步紧逼,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两人困在圈内。 “去你妈的小娘们,敢跟我们对着干,今天就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弟兄们,把他们分开,这小娘们长得颇有姿色,带回去太不划算,不如咋们弟兄们先玩乐玩乐,至于这个男人嘛,把他绑了。”领头的猥琐的盯着唐绾生了歹念。 山匪们一听有这好事都激动起来,将圈围的更小,几个山匪冲进圈内按住了气息凌乱的北暮清,又有几个按住了唐绾。 领头的走上前去抬起唐绾的下巴:“你说你这长得倒也不错,怎么就招惹上了南阁呢?这回去反正也是死,不如就好好服侍服侍爷,你死了爷好给你收尸。”说着就开始撕扯唐绾的衣衫。 唐绾挣扎着,可哪里挣得脱这群蛮匪,只是苦苦的嘶吼着拒绝。一旁的北暮清更是难过心痛,苦苦挣扎无果,伤口撕裂,锥心痛苦,浑身力气早就了无,就要撑不住,可意念支撑着他清醒:“唐绾,唐绾,你们这帮畜生,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来找我啊,混蛋!” 山匪们听见他叫唤,重重的几拳打在北暮清肚子上:“臭小子,就是欺负女人怎么着了,看不惯,你打我啊,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来啊。” “你——”北暮清气急,被控制无法动弹的身子瑟瑟发抖,眼见着唐绾被欺负**痛哭,渐渐缓下声来:“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她,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想要银子是吗,我给,要多少我都给,行吗?” 领头的听见这话倒是惊奇,示意兄弟们停住,揪着唐绾的头发来到北暮清面前:“这话不早说,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你说晚了,你伤了我弟兄。这女的,挺在意的吧,那你就瞧好了。”猥琐的挑衅着,将唐绾扔到桌上按住双手就要亲上去。 “畜生,你住手,畜生——”北暮清绝望的痛喊,唐绾绝望的挣扎—— 就在他们绝望的以为一切都无可挽回解救的时候,那领头的却忽然一阵抽搐倒地,双目瞪的浑圆,清晰可见自脑后穿向额头一个血洞,其余山匪见此也是一阵惶恐,四处找寻着暗杀之人,北暮清趁此脱离控制扑向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唐绾:“绾儿,你怎么样了,你别怕,我在,我在。” 唐绾抱紧了北暮清的手臂,委屈和憎恨愈加强烈,哭的更厉害了—— 忽的一群人破门而入,个个黑衣黑布覆面,衣角隐约可见金色刺绣纹样,正是墨砂的人。黑衣人朝里看了一眼,确认北暮清无虞后,冲他点了点头,拔出剑就开始了屠杀,武功低下的山匪不敌来人,很快就死了个精光,满屋子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将军,我们来晚了。” 北暮清脱下外套包裹住唐绾往外走着:“此地不宜久留,清理好现场速速离开。客栈掌柜的人不错,好好补偿下。” “是。” 转眼间客栈已是一片火海,谁能想到就在刚才这里发生了多么大的一场混战。如此一番折腾,天已泛起了鱼肚白,黑暗渐渐散去,周围模模糊糊,马车上唐绾轻轻靠在北暮清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切仿佛都随着这黑夜逐渐隐去,又有什么正如这白昼缓缓明了—— 在墨砂的护送下,马车平平安安的到了皇都城外,此时早已日上三竿,墨砂的人不便出现在人群中,都退了去,北暮清轻轻放下熟睡的唐绾,爬出车外驾着马车,终于是进了皇都城。 一路驶到皇宫翊辰宫,此时已至正午,北辰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待看到人出现后,也是快速的迎了上去—— 第九十四章:顺利回归 “四哥,唐绾,你们还好吗?”北辰焦切的问。 “还好你援兵来得及时,不然——”北暮清看着唐绾,不敢去多想假若没有墨砂,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唐绾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身子又向北暮清靠了靠。 北辰见此,事情猜出了几分,也是尴尬一笑:“咳咳,那个,先回府沐浴更衣,我叫医师来给你们瞧瞧伤。” “好。” 待整理完毕,医师过来给北暮清瞧伤,唐绾直接接过药箱:“我来吧!” 医师看了北辰一眼获得许可后便退出了房间。 “四哥,你看你,那么激动一个人冲去断芜山,也不带些人,还弄了这伤。”北辰嘴上虽是调侃着,心里却是满满的忧心。 “嗨,没事,这不也是命运对我和绾儿重逢的考验嘛,再说,我不还有你这个聪明能干的六弟吗?会出什么大问题?”北暮清紧紧盯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唐绾说道。 “其实,这一切是楼晚歌的计——”唐绾抬起头淡淡道:“叫我去断芜山,一方面是为了诱敌,另一方面,就是安排我和暮清的重逢。” “此话怎讲?”北辰不解。 “临走前,她给我了一个锦囊,上面写着与暮清会面之处,可是在小镇上离开时,那客栈掌柜竟再给了我一锦囊,” “哦?还有这事?这么说,那客栈刺杀的山匪?”北暮清不禁怀疑道。 “不是她,她只是提前预想到了一切可能,从叫暮清来救我,到我们可能歇脚的客栈,她都早已打点好,只是中间一切的不定数,都是她自己的人惹的事罢了。” “你是说,她为你想好了一切退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和四哥重归于好?”北辰惊叹于楼晚歌的想法和计谋。 “可以这么说,她的人出了叛徒,这是她提前就想到的,在山上,她的人为了护我,也都——”唐绾想起为了自己死去的人,就是一阵难受。 北暮清感受到她的情绪,拍着她的肩膀给予安慰:“没事,就算咋们欠她一个大人情,将来会好好感谢她的。” “可是,可是我想不通,楼晚歌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帮助过她,她怎么会认识我爷爷,怎么会知道我,知道三年前的事,知道这一切——” 北辰叹了口气,楼晚歌给他的惊喜与神秘越来越多,以至于再听到她什么神奇的计划安排时,也没那么大的反应了:“谁知道呢?她太神秘了,简直捉摸不透。唐绾,在山上可还有发生什么事?” “对了,楼晚歌的人好像是认识南阁的人,有个叫孟三的,在将我推下悬崖时叫我告诉楼晚歌,南阁的人叫柳如姬,还让我叫楼晚歌不要为他们的死伤心。” “柳如姬!”北暮清和北辰同时惊呼。 “怎么了?你们认识?” “皇宫里有位娘娘,也叫柳如姬。”北辰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楼晚歌身边的人背叛了,那就说明她身边有叛徒,而且看来,楼晚歌对这柳如姬也是认识,那她与南阁——唐绾,楼晚歌有告诉过你她的人是哪儿的人吗?” 唐绾回忆了一番摇摇头:“没有,她对她自己的事从未提过,不过她身边的人倒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你们是对她有所怀疑吗?” “对,我们怀疑她跟诡音——” “诡,诡音——”这次轮到唐绾吃惊:“还记得我曾提起过的预言吗?” 第九十五章:预言,南阁 “三年前那场劫难后,末霞山庄丢了一册重要的书,但是机缘巧合下,我发现了末霞的一个小密室,密室里放着的就是祖师爷的预言。” “所以那预言——” “北月万历年,繁华囿于乱世,有奇绝美丽者,雪阁之主,大国之师,江湖之诡音,此女现,天下大乱,得此女者得渡天下。” 久久的,大家都不曾说话,这预言带给大家同样的震惊与害怕,他们都知道这预言要是真的会有多么可怕,而且现在看来,一切都跟预言说的贴近。倒是北辰开口打破了这宁静:“只是一个预言而已,而且看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而且这预言,唐绾,你确定是你们祖师爷留下的吗?” “确信无疑,上面有祖师爷的私人印章和标记,除了末霞之人,再没有人知道了。”唐绾确定道。 “信与不信,咋们防着点总是好的,她身份特殊,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且看她会有什么动静吧。”北暮清伤口已包扎好,拉上了衣服。 “嗯,唐绾,你从末霞山庄去查查看看,楼晚歌与你爷爷认识,想必和末霞也有着关系。另外你要托给楼晚歌的话,我会叫人帮你带到的。” “好,刚好我也正疑惑。” “这楼晚歌啊,真是有太多不为人知了,四哥,宫里那个柳如姬,咋们也得去看看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温暖,整个皇都都处在明亮欢乐之中,可就在这平静无波之下,多少计谋心思愈是藏不住了。 唐绾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寒雪阁楼晚歌这里,楼晚歌本就是一切都在预想之中,可是柳如姬,倒是个没有想到的变数:“绿染,去查查,怎么去联系南阁那边,秘密行动。” “是。” 走至书桌,裁一小段信纸,蘸墨书字,轻轻吹干纸上的余墨,来到窗边唤来信鸽,将那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中放飞,目视着信鸽飞向皇宫:如今人手不够,只有将云落借出来用用,而且云落的事,也该处理处理。 取下酒架上的一坛酒,楼晚歌随意取了一只酒杯倒满,看着杯中美酒,她不由得心伤念怀起来:此次断芜山行动,派去的人无一人生还,只孟三一人还剩全尸,她感到难过,诡音之人的生死,从来不由得自己,那些为了她的计划而去世的人,她都会一一记得。一杯酒下肚,灼烧之感从喉咙中蔓延至全身,她不是爱酒之人,可有时候,就需要这样的灼烧,才能让她更加清醒—— 忽的楼下一阵嘈杂,楼晚歌推开门向楼下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被寒雪阁众人拦住,看他的样子,是要往楼上来,难道是来找她?直觉告诉自己黑衣人不简单,略一思考,就下楼去那黑衣人身边打算一问究竟。 “你们都散开,”楼晚歌出声对黑衣人道:“看你的样子是要上楼?你是想要找我吗?” 黑衣人抬头:“你就是楼晚歌是吧,我确是找你。” “好,你跟我来。”转身带着路向楼上去:“等会叫清秋上来。”又对着身后寒雪阁的人吩咐。 “说吧,找我什么事?”随便将黑衣人引进了一间屋子道。 “断芜山,南阁的事。”黑衣男子淡然。 楼晚歌挑了挑眉,很显然这引起了她的兴趣:“哦,南阁的人,你倒是说说你要讲什么。” “南阁本是专门搜集江湖资料,买卖信息的组织,从不参与江湖任何纷争矛盾,可就在几年前,南阁的性质忽然就变了,变得成为别人的打手,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你说的别人是指——” “我哥就是南阁主,叫丹珏,几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柳如姬,从此,南阁就不再是我们兄弟的南阁了,变成了那个女人南阁,那个女人叫我哥干嘛,我哥就干嘛,这些年,烧杀抢夺,没一样南阁没有接手。我开始本是劝着我哥还有所收敛,后来,南阁人员也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动,我哥就再也不听我的了,断芜山一事,更是让我心寒,我没办法,只有找到你。”黑衣男子絮絮道来,看得出来他的绝望和无奈,不然,也不可能见着楼晚歌就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楼晚歌点点头,倒是没心思关心他的具体来由,从他的话中许多事情有了眉目,南阁必定就是海密他们在皇都的基地了:“那你可知道,柳如姬是被谁安排的,南阁又做了哪些事?” “我,我哥只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从不信我,南阁的事也不与讲,我也无可得知,我只知南阁参与过几次刺杀,还帮忙收集了许多朝廷上的信息,别的——” 第九十六章:丹钰楼清秋 “主子。”楼清秋敲门:“您找我?” “进来吧,”楼晚歌应道,特意找楼清秋来也是有事情要安排。 楼清秋推门,正巧和黑衣人对视上,蓦的,两人都惊住,从楼晚歌这里看去,倒是看不清黑衣人的反应,只能看见楼清秋不可思议的眼神,继而转变为错愕与悲伤,又缓缓沁出了眼泪,她抬眼,看来这两人是有一段故事了—— “丹钰,你——” “青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楼清秋捂着胸口强忍着痛苦,眼泪簌簌的落着,缓缓移步至丹钰面前,倒是忽视了楼晚歌的存在:“这些年你去了哪?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么辛苦,你又怎么会忽然出现?” “咳咳,”楼晚歌出声:“要不你两先谈,我等会再来找你们。”拂袖朝屋外走去,路过楼清秋身边时侧身道:“等会得要好好跟我讲讲,我在楼上等你。” “多谢主子。” “青禾。”丹钰见楼晚歌出门,猛的将楼清秋拥入怀中,满是疼惜与喜悦:“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当初为何要离开我,我四处找你,你知不知道。”楼清秋哭的更厉害了,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对不起,当初事发突然,我不能,不能——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丹钰亲昵的抚着楼清秋,就好似抚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以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可是你,你要我怎么再去相信你!”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怀抱。 “不会了,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我好不容易再见到你,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哪有什么对错?哪有什么埋怨?都是情之一字,困住了,挣不脱。重逢,就是最好的美好,唐绾北暮清如是,丹钰楼清秋也如是,能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得到幸福与快乐,也是件很欣慰的事情呢。楼晚歌虽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神和心不会骗人,相爱的人总是会存在许多缘分,而这缘分,弥足珍贵。 “主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清秋来到楼晚歌房间,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怎么?抬起头来说话。” “对不起主子,我擅作主张,将丹钰放了,他跟我说了他的来由,这不怪他,您别处置他。”慌张的跪倒在地,楼清秋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了,更是不敢看楼晚歌。 “放了就放了呗,只是你觉得他来寒雪阁的事瞒得住?”楼晚歌扶起楼清秋浅浅一笑。 楼清秋惊恐:“那,那他——” “别担心,南阁可是他家的,不会怎么样的。你倒是先说说你和他,我倒要看看,这个让你性情大变的男人你是怎么认识的。”她从楼清秋方才的反应看来,这次回皇都她的性情变化多半就是因为刚刚那个男子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皇都管理着寒雪阁,在六年前一场花灯会上,我遇到了一位少年,眉目清秀,温暖俊朗,在花灯会灯谜赛上拔得头筹,那一刻,只看他那一眼我就觉得,我余生的温暖,就是他了。” “为了隐藏身份,我用青禾的名字邀他泛舟湖上,他应了,后来,我又陆续邀约了几次,我们便两情相悦在一起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我了,灯谜赛也是他故意去参加的。”说到以前的事,她眼中满是光芒。 “可是有一次,我再邀他,他没有赴约,再然后,就找不到他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四处托人打探,都找不到——” “他是南阁之人,你先前可曾知道?” “不知,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身份,我也是刚刚他告诉我我才得知,他告诉我当年离开我就是因为南阁的事务,可这些年他留在南阁,也没能改变什么——”她感伤着丹钰的一切,就好像,那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切一般。 轻轻握着楼清秋的手:“我向来不曾过问你们的感情生活,是对你们的关心少了些,先前绿染告诉我你的变化,我也没有细问,是我对不起你。要是早些发现,你也不必受这些年之苦。” 楼清秋轻轻摇着头:“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对,我不该跟南阁的人走那么近,害得您——” “清秋,丹钰和南阁是两回事,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要珍惜。不过如今你的身份暴露总归是不好的,就怕南阁的人使什么绊子,你自己要多多注意。”楼晚歌清楚这是一段不容易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岂又单单是南阁。 “多谢主子成全,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不给寒雪阁和诡音带来麻烦。”楼清秋感激不尽,想到方才主子唤她上来之事:“可刚刚主子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哦,对了,”被这事一掺和,倒是忘了正事:“你以寒雪阁的名义给靖忠公府上送封请帖,请他来寒雪阁一趟,就近几天吧。” “是。” “等等,”楼晚歌改变了主意:“以国师的名义,邀到国师府好了。” “我明白了。” “感情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可不能再苦丧着脸了,最近事情多,寒雪阁事务你叫个人看管着,你到我身边来帮我。”楼晚歌心里清楚楼清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是经商还是其他,这也是能将寒雪阁放心交给她的原因。 “清秋任凭主子安排。”她的事情得到解决,也没了牵绊思念,也等到了要等的人,自然不会再找理由拒绝。 第九十七章:海密的身份 寒雪阁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来往宾客繁多,楼晚歌支着头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陷入沉思。她知道,如今有很多事情已经浮出水面,想要再默默藏在背后已不可能,只有先发制人,先行出手了。 夜里,国师府格外的静谧,平常这个时候楼晚歌都是呆在寒雪阁,很少来国师府,不过最近夜里,她都是来国师府休息,毕竟身份已经藏不下去,人再不出现总归不好。 她静静的坐在小院中,还是一袭白衣,面前就一壶茶,三个茶杯,茶水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清澈明亮,像极了天上的星。 不一会儿,院中就又添了两抹身影,见到这两人,楼晚歌蹙着的眉头才有了一丝丝舒缓:“来啦,这次专门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通知。” 绿染与云落彼此看了一眼,均是一脸疑惑,他们这个主子总是有太多的费解之处。 看着杯中如月色般的茶水,楼晚歌缓缓道来:“十二年前,靖文公家大火,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包括之前狩猎场刺杀,血灵被唤醒,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 “东方秀?”绿染云起同时应声。 她摇了摇头,言语间尽是落寞悲伤:“一个,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又顿了顿声,看着他们两人缓缓吐出几字:“是海密。” “什么!” “海密在我身边最久,起初我也是不愿相信的,可这就是事实,这十多年,他一直埋伏在我们身边。” “姐姐,不是吧,海密,怎么可能?”绿染对于她所说是一点都不相信。 “是啊,海密这些年打理各种事务井井有条,又成熟老练,哪有一点——”云落待在皇都,对于海密的了解要少些,却也是不相信海密会背叛。 “十二年前,是东方秀亲眼所见海密在场,这些年,也是海密在一直控制着她,红笙当年也是海密发现带上山的,三年前末霞山庄出事的时候,海密刚好在皇都,消息也是他传递的,这一切不会是巧合。” “可,可是,他是为了什么?”绿染实在是想不清楚。 “我也正想知道呢,狩猎场南阁刺杀我未遂,就要在寒雪阁三十那天晚上动手,用三年前在末霞山庄找到的法子利用东方秀唤醒了我体内的血灵,那天夜里,我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海密。”说及此处,楼晚歌埋头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曾想——” 云落越听越气,一拳砸在石桌上:“没想到,我敬重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背地里做这些龌龊之事,我——” “姐姐,那我们——”绿染失望和无助的看着楼晚歌。 “我此番让唐绾去断芜山,才发现原来诡音有近一半的人是海密的人,而且,一起和他在皇都控制南阁的,是柳如姬。” “柳如姬!”又是一阵吃惊。 “这不奇怪,柳如姬关在沉雾山,海密要放她出去很简单。只是我担心——”楼晚歌陷入沉思。 “担心什么?” “我之前有过猜测,十二年前一桩桩事情有所关联,皇帝遇刺,云起失踪,靖文公大火,红笙到来,如果猜测成立,那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早就在别人掌握之中,再往前推,云家,云起云落的出现,绿染的出现,楼家……我们也许,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中。”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楼晚歌呛着咳了两声,像饮了一杯烈酒。 绿染和云落听着这些,早就瑟瑟发抖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连说话都是颤抖着。 “更可怕的是,海密和柳如姬也只是棋子,他们背后的,或许是神秘的东琉平月,平月又与东琉皇室联系紧密,再然后,就是先贵妃娘娘,靖忠公的身份,他们与平月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楼晚歌激动的站起来:“我倒是忘了靖肃公曾告诉我先贵妃娘娘与南泽国皇室有关,那这一切——” “天哪,这哪跟哪,我都听不明白。”绿染挠着头,早就被绕的云里雾里。 “一切,都要慢慢查起,云落,派些人去东琉查查,不过咋们现在要紧的,还是关注着皇都这边,我就要上朝了,云落,你把朝堂各官员资料去皇帝那讨一份给我,我倒是要好好会会他们。绿染,你就帮忙注意着海密和南阁,他们多半已经知晓我们。” “是。” “之后,一切都多多注意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九十八章:南阁之行(一) “那诡音那边?”诡音中有叛徒,在皇都的人手就不够,云落自然是担心。 “诡音的人的确需要好好肃清肃清,这件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去瞧着,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开始担心起红笙来——”楼晚歌想到红笙与海密的关系,万一海密早就策反了红笙,那事情可不好办。 “红笙被送回了沉雾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吧。” “皇都的诡音出了叛徒,沉雾山余下的更是,之前我还让海密帮着劝红笙来着,那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他们两情相悦好说话,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没想周全。”她懊悔不已,指关节使劲磕着自己的头。 “姐姐,没事的,红笙姐姐成熟明事理,在这些大事上有分寸的。”绿染安慰着。 “怕就怕,和柳如姬一样的后果——”想起柳如姬也是一阵心酸,曾经,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无论如何,她也要保证红笙不能走上歧途,这才狠心将她送离皇都:“算了,你们先回去吧,做好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就行,剩下的,我会处理好的。” “是。” 绿染与云落退出院子,院中转眼又只余下她一人,一桌、一茶壶、一把清冷月光、一段百折愁绪——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拿来思考,思考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恩怨纠结—— 夏日皇都的天总是白的格外的早,这不,皇都最热闹非凡的远山赌坊也早早的开了门,一大群人鱼拥而入,瞬时,吆喝声、钱币的碰撞声、赌钱声四起,却有一人穿着朴素行为低调的穿过人海直去到二楼赌坊总台,行色匆忙,一看就不是日常来赌钱抽红的客官。 那人去到总台,从袖中摸出一枚金子放在台上,正在窜瞌睡的掌柜一听见金子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满眼放光的一把抓过金子:“诶,这位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楼晚歌为了掩人耳目刻意换上了男装,将声音压到最低:“带我去南阁。”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将金子缓缓放下:“爷说笑,我这里是赌坊,怎么带的去那南阁,恕小的能力有限,这钱小的怕赚不到了。” “南阁买卖天下情报,我确是遇到了必需之事,还请掌柜的通融通融指个路,事成我必还有重谢。”又连续从袖中掏出了五枚黄金摆在掌柜面前。 掌柜动了心,犹豫片刻,将黄金塞进自己衣袖:“爷,请。” 四处瞧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便离开台子向一边引着路。 顺着掌柜的方向,下到赌场的地下室来到一扇石门前,那掌柜的从石门前的石屉中取出一段白布:“爷,还请您蒙着双眼,这路不好走,我扶着您去。” 楼晚歌浅浅一笑,某些江湖规矩她还是知道的,接过白布蒙上双眼:“那就有劳。” 石门打开,楼晚歌被掌柜的扶着缓缓前行,凭着敏锐的听觉,她能感受到密道周围的火光越来越盛,回声也越来越强,显然,南阁所在地在地下深处,渐渐可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 水声?结合远山赌坊位置,很快便推出了南阁总部大致位置,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以后想要寻得此处,也不难费劲。 “爷,到了,就是这咧。”掌柜的取下楼晚歌眼前的白布:“不怪小的没提醒您,这南阁主可不是好惹的,您贸然前来可得注意着点。” 楼晚歌拱手:“多谢提醒。” 看着掌柜的出去后,环视着四周,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一个圆形的场地,地上铺着方形青石,四周墙壁上满是摆着的一排排的蜡烛,从上至下,蜡烛燃的越来越短,整个空间静的可怕,除了能听到隐约的水声,就是蜡烛燃烧的噼啪声,由于在地下,这声音不断回响,更增了几分神秘恐怖的气氛。 “有人吗?”她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有回声不断碰撞。 “有人吗?”她又叫了一声。 仍旧没有回音—— 绕着场地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正怀疑着掌柜的是不是诓了她,忽一道声音响起:“何人在此?”洪亮且幽长—— 侧耳聆听着声音的来源,她点头道:“在下特意到此,只想求一份情报。” “求情报?我记着今日的人都来完了,你是哪位?我怎么不知道?” “恕在下坏了规矩,没有提前一个月预约情报,直接到贵宝地求取,还望通融。” “既是知道坏了规矩,那就请回吧,南阁不接受破规矩之人。”那人声音中明显带了不耐烦。 楼晚歌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在手中抚摸着:“哦,那真可惜,我今日带来交换的情报可是关于诡音呢!” “诡音!”那人吃惊,诡音的情报,天下谁人不想要,何谈对于诡音情报及其缺失的南阁。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自然是知道几分的。 “不过我今日带来的情报比较特殊,还烦请南阁主亲自出面交易比较好。” 那人故作镇定:“诡音的情报,交给我也就罢了,坏规矩之人,还没有资格请我们阁主亲自出面。” 楼晚歌本就是来见南阁主的,怎可轻易放弃:“如此,在下就打扰了,看来南阁是没有诚心要诡音的情报了,那就恕在下告辞。”说着就往回走。 “南阁地下城路线每半刻钟变换一次,若没人带路,是出不去的。”那人呵呵笑了两声,言语间尽是嘲笑挑衅,这倒让她非常不悦。 “南阁二公子前几日曾造访寒雪阁,不知这条情报能否换得与南阁主一见。” “丹钰的事?”那人明显陷入了沉思,几日前丹钰去了寒雪阁,回来后如何拷问都问不出到底去干了什么,倒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可这人不仅知道诡音,还知道寒雪阁内部的事,那她的身份—— “你到底是何人?” “见了南阁主,自然就知道了。”楼晚歌明显已经不耐烦。 “稍等,我去通报。”那人明显客气了几分。 第九十九章:南阁之行(二) 不到片刻,南阁主就到了:“谁?见我何事?”声音低沉的没有丝毫色彩和起伏,倒很像是个冷血杀手。 “既然都来了,为何躲在背后,不如出来面谈?”楼晚歌提出建议。 “见我——”伴随着这话语,一阵劲风来过,墙壁上的蜡烛从上至下根根熄灭,整个空间变得昏暗低沉,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一扇巨大的石门旋转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待近了,那人一挥手,所有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 好个虚张声势,楼晚歌在心底暗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高大男子:“我来的目的,刚才那个人应该禀告给阁主您了。” “南阁规矩,先给情报,再换情报。”南阁主伸出手,示意让楼晚歌将情报交到他手上。 抬了抬眉,楼晚歌将信放到南阁主丹珏手中,却在信碰到他手的那一刻收回:“阁主还不曾问我要得到什么情报呢?” “只要你想知道的,南阁都有,就得看你的情报值不值得交换了。” “若我想知道朝廷密事,江湖密派呢?”楼晚歌试探着。 “你若能等价交换,南阁也是能卖的起。”他倒是镇静,也算到了没人能交换的起这样等价的情报,自然回答的镇定自若。 “早就听说南阁情报广泛,天下无事不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要的情报不难,就是想知道,南阁。”楼晚歌在说到南阁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他猛的抬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们想要的情报,南阁主是聪明人,知道诡音的情报值什么价,而我所求的,不过是我费费时间就能得到的东西,只是,我不想费时间罢了。” 南阁主,也就是丹钰的哥哥丹珏,垂下头沉思着,他大概猜到来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能同时知道诡音和寒雪阁的情报,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要再看看再说:“好,成交,只是照规矩,你得先把情报给我。” “规矩?好。”楼晚歌抬手将信件交到丹珏手中,嘴角的笑意更显,她倒不是怕南阁主不守信用不交情报,就怕他看了她的情报惊讶。 好奇地拆开信封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皱越紧,到最后,连手也开始颤抖。 “怎样,我这份情报能否换取南阁内部的情报?”楼晚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变化,在等他看完信件后开口询问道。 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漆黑到看不见底的眸子,竟与丹钰长得一般无二,也是很让楼晚歌惊讶,丹珏双手聚气,看准目标后,猛地朝墙上的蜡烛打去,一根蜡烛瞬间熄灭,而那根蜡烛下面的石砖却顺着他的内力飞出,又被他稳稳抓住。 “这是你要的东西。”石砖在他手中被捏得粉碎,露出里面的册子:“关于南阁,我只能交给你这些。” 楼晚歌抬了抬眼,也不去接那册子,不用看也知道,此情报必定不是她想要知道的情报:“阁主还不曾问过贵阁二公子的事呢?这情报不是给的太早了?” “说吧,这次你想要换什么?”他明显有了不耐烦。 “贵阁二公子前去寒雪阁,可是去见了他爱的姑娘,而那姑娘,就是寒雪阁当家掌柜楼清秋,”看着丹珏脸上忽明忽暗的神情,她接着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近些年南阁烧杀抢掠,好歹有个心清目明的人将南阁做的事和盘托出,不过我很好奇,那柳如姬究竟是何许人也?” 丹珏的眼睛由黑转红,愤怒惊讶的要喷出火一般:“你到底是谁,丹钰他究竟都告诉了寒雪阁何事?” “我是谁阁主不是都知道了吗?南阁做过什么,阁主比我更清楚,话已至此,我顺带提醒一句,柳如姬曾经背叛过,不保不会第二次背叛,你可不要成为了她的爪牙。还有,我想知道柳如姬的背景,你该把东西给我了。” “东西可以给你,”他又是一出手,另一本册子躺在他的手上:“不过你能不能活着把它带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册子扔空中,楼晚歌一甩袖接住,却在刚接到册子时意识到不对劲,一转身,刚好对上丹珏的一掌,她一个侧身躲过,将册子收好,出手与丹珏掌掌相对:“想我楼晚歌与南阁无冤无仇,为何每次都要置我于死地?” “怪就怪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怪就怪你的身份。”丹珏说着手上的内力又加重了几分。 楼晚歌收回手闪到一边,她今日前来可不是想来打架的,未来的日子还长,南阁到底如何还不清楚,要想对付南阁还有的是时间:“丹珏,我自问从未招惹到任何人,如今你既已联合柳如姬,下次见面,就别怪我没手下留情了。”用内力震开来时的石门扭头道:“今日就恕我不再奉陪。”一个闪身就进了密道。 丹珏也不追,只是道:“南阁的密道想要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楼晚歌,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 果然,这密道每半刻钟变换一次且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躲不过,着实不好找出去的路,楼晚歌在密道里也是兜兜转转找不到路。更不巧的是,一不小心,闯入了南阁机关阵,上次血灵发作本就元气大伤,又要来对付着这些机关,她实在有些招架不来:难道今天就要困在这里吗?她这样想着,倒也是停下了寻找出路,只想着休息好了再找也无妨。 靠在墙壁上翻看起了方才换来的情报,不出所料,都是她早已知晓的消息,不过这记载的柳如姬的身世一条倒引起了她的注意,正思考推索间忽然听见一阵异动,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慢慢靠近她:是谁? “你不是诡音之主吗?也会被我们南阁的机关密道困住?”伴随着嘲笑的声音,一道身影出现。 “丹钰,你怎么来了?”楼晚歌倒是奇怪,依据自己的猜测,丹钰这会应该被他的哥哥丹珏关起来才对,怎的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方才来时气息强盛,倒是比那日初见时内力强大了不少。 “我南阁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了。”丹钰好笑:“更何况清秋的主人困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把你带出去找她邀邀功呢?”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着路。 “我以为你会被你哥关起来。”楼晚歌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着。 “就他?还关不住我。我想要出来随时的事。” “你逃出来有什么打算?这番逃出来带我出去,你再想回南阁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打算——”丹钰停住愣了一会,他何尝不知,可自从上次在断芜山下定决心开始,他也就没再想过要好好留在南阁了。转身对着楼晚歌笑着,眼里却满是苦涩:“寒雪阁会收留我么?” “留在寒雪阁,可不就是跟你哥作对了。” “无所谓了,南阁早已不是当年的南阁,废了也好,只是,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与南阁作对。今日我可是救了你,你寒雪阁收下我也不算过分吧。” 楼晚歌早料到丹钰会逃出来,只是没想这么快。而且让她很奇怪的是:丹钰的武功很强,甚至高过他哥,这当中,会有何原由? “我可不喜欢谈条件的人,今日就算没有你,等我休息好了,照样也出去了。” 沉默—— “你和我哥的谈话我听见了,我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温柔又善良,可自从接触了那个女人,他就——我找到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救救南阁,我不想看着南阁几百年的基业就被我哥这样抹黑浪费了。”言语间尽是落寞。 “这么说,你是要跟我合作咯。” “算——是吧。不过,我不会帮你做伤害我哥本身的事的。” 楼晚歌噗嗤笑出声,她对眼前这个充满着正气,勇敢坚定善恶分明的小伙有了很大的改观,甚至有些许尊敬:“好啊,寒雪阁会收留你的,另外,你和清秋的事,我应了。” “谢谢。” 在密道中又转了许久,丹钰忽然在一条岔道口前停住在犹豫思考着什么,楼晚歌看出他的为难,打趣道:“怎么?不知道路了?这不是你的南阁吗?” “我——”丹钰哑言。 “喏,走这条。”楼晚歌伸手指着路。 “你知道路?那你方才怎么不走出去。”丹钰有种自己被戏耍欺骗了的感觉。 “我只是累了,懒得去想路而已。再说,你不是出现了吗,我以为你堂堂南阁二公子会对自家路熟悉得很呢。” 丹钰又恼又羞,却也无可奈何,只有顺着楼晚歌指的路闷头往外走。 出了密道,两人直接回了寒雪阁,而南阁这边,却乱做了一锅粥。 “阁主,不好了,楼晚歌从南阁密道逃出去了。” “阁主,二公子逃走了,还带走了南阁地图。打伤了看管的人。” “阁主——” “够了!”丹珏情绪也是很激动,是他小看了楼晚歌,小看了丹钰,此时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今日起,我丹珏与寒雪阁势不两立,还有丹钰,吩咐下去,谁要是把他抓回来,赏金千万。” “是。” “气什么,不是早就预想到的事吗,又没什么大关系,楼晚歌虽然逃了,但她得到的消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想要对付她有的是时间,至于丹钰,他毕竟是你亲弟弟,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有这时间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安排以后的计划。”坐在他身边的柳如姬细声安慰着。 “如姬,你一直没告诉我,这么些年,你一直对付楼晚歌,究竟是因为什么?”丹钰看着眼前人,此时他的心中充满着疑惑,寒雪阁主北月国师诡音门主亲自找上门,只为交换南阁柳如姬情报,他这才觉察,他对于柳如姬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她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他都不知道,这些年帮着她,也只是帮着,什么事情都做,帮着帮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问我的事。你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 第一百章:血密者?上朝? “好了,我不问了。”丹珏悻悻,这么多年了,他早该知道问不到。又拿起桌上楼晚歌交给他的信件:“你看看这封信里的内容,我们可能又有**烦了。” 柳如姬接过信,缓缓展开看着,拿信的手却慢慢颤抖了起来: 门主: 听闻近日皇都大变,局势早不在意想之中,门主几次遇险,皆因诡音之人叛变反戈所致。诡音自老门主创造至今,还从未生出如此背恩忘义之人,我等血密者听闻此事皆忿然不已,再次请求新门主重执绯血密令,召吾等回归,助新门主一臂之力。 老门主辞后,门主体恤我等高级密者血密者训练艰辛,生活苦痛,故将我等赐金遣散,好生安排,收回最高密令绯血,自此,诡音再无血密者。我等感恩老门主,也感恩新门主,不忍离去,直到新门主承诺有将一日会重执绯血唤我等回归。血密隐退至今已有十年有余,多来年,属下情深,一直留在诡音,隐去身份武功,明为诡书阁掌书人,实则为桥梁,一边关心帮助新门主一边暗里联系维持着血密者。事已至此,还请门主能重唤回我等为门主效命。 门主责任重大,如今诡音又生出了叛徒,还请门主慎重考虑决定,我等随时候命。 诡音诡书阁血十三代全体血密者书 “血密者?诡音真的还存在这样一股力量吗?”看着柳如姬的反应,丹珏问道。 她摇头,将信纸收好,心里却冉冉升起了几分害怕:“我竟没料到楼晚歌还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在诡音中埋了一部分我们的人会让诡音大伤,害她根基,没成想——”紧紧攥着信纸,她越想越生气:“这个诡书阁血十三,在诡音里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子,真实身份竟是血密者,难怪呢,我就说诡音怎么会留下他那么一个看着丝毫武功都无的弱者,我怎么早就没想到他会有特殊的身份呢。” “这么说,血密者是真的存在,那密令绯血在哪你可知,或许得到它,咋们就能掌握血密者,进而利用血密者强大的力量掌握全局。”丹珏建议道。 “我留在诡音的时间很短,没有听过关于任何血密者的消息,更别说绯血了,再说这样的东西,楼晚歌必定藏得极深,哪那么容易找到。” “那海密或许会知道吗?”丹珏想到了那个留在楼晚歌身边多年的海密。 柳如姬沉思了片刻:“他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不过,也许还能留在诡音做最后一件事。”嘴角缓缓扬起,一个计划已经浮现在脑海中。 带着丹钰来到楼清秋房间外,楼晚歌道:“好了,你去找清秋,他会给你安排好你在寒雪阁的衣食住行,记住,南阁已经盯上寒雪阁,你以后出入寒雪阁自己多注意,还有,以后换个名字,丹钰,就别再用了。” “我知道,我以后会忘记我是丹钰的,多谢收留了。”眼底却落寞了几分。 “不谈谢,以后你和清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事情我自会找你的。”楼晚歌笑着看着丹钰,心底感叹:是怎样的失望才能让一个人宁愿忘记自己的姓名,忘记出身,到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呢,还好有清秋,至少还能给他心底一点温暖。 摇摇头,楼晚歌出了寒雪阁,坐上了绿染准备好的马车去国师府,得好好准备一番,毕竟明天就要去上朝,可马虎不得。 “姐姐,你说丹钰不会是南阁派来的卧底吧?”绿染试探性的问。 “不会的,”楼晚歌本是极为确定,忽的又想起了曾经倍加信任的海密,垂头叹了口气:“至少,现在不会——” “姐姐,宫里来的人已经到了国师府,我们得加紧准备了。”绿染匆匆跑进楼晚歌房间,对着还在梳妆的楼晚歌道。 “不急,你先把宫里的人安排到偏殿,等我收拾好了就走。”不紧不慢的一边梳着头,一边细心挑选着发饰,指尖划过每一根簪子,蜻蜓点水般,全然不像一个马上就要进宫上早朝的国师,而且,还迟到了—— “之前依着姐姐的画样子做的朝服前两天送来了,我去取来。”既然楼晚歌都已经发话,绿染自然也不再着急,蹦蹦跳跳的跑去取衣服了。 “嗯,跑慢点,别急——” 今日的朝堂格外宁静肃穆,众人都知道国师今日会上朝,那一直活在传言中的神秘国师,自然都充满了好奇,尽管早朝开始时间已过去许久,可宣领总管还未叫开始,众朝臣仍旧是静静等待着。 “建极绥猷”牌匾下,一身明黄龙袍朝服的皇帝端坐于双龙戏珠的龙椅上,尊贵威严,目光却一直锁定着正殿门口,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茶已换了好几回。 终于还是有大臣等不住了,移步至正殿中央,微微颔首:“皇上,这国师大人初次上朝就误了时辰,叫我等朝臣等也就罢了,可皇上天子之躯,如何等得。更可况国事吃紧,国师此举着实有些不妥,依臣看——” “徐爱卿,”皇帝目不斜视,出声打断了大臣的话:“国师是朕亲封的国师,朕还未开口,爱卿倒是不耐烦起来,国师误了时辰也好,怎样也罢,还容不得你在这出口教训。当真是不把国师,把朕放在眼里吗?”字字威严,充满着威压肃严之气,听得人瑟瑟发抖,和在楼晚歌面前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大臣吓得急忙跪下:“是臣逾矩,臣只是忧心皇上,忧心国事,并无半点教训国师之意,还请皇上明鉴。” “国师到——”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向殿门口:叱咤风云,神秘传奇的国师究竟何许人也? 一袭银色齐胸曳地襦裙官服,裙身上绣着大朵大朵墨色牡丹,行动间牡丹摇摇欲坠,像极了真国色芳华。牡丹纹样虽只能后宫正主才能使用,但在国师襦裙官服上,倒也不觉得突兀,更像是权利与尊贵的象征。长发高高挽起,只簪一只银色凤凰吐露步摇,黑色的面纱遮住了盛世容颜,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一双褐色琉璃目,如深潭般,布满着生人勿近的冰霜色彩,让人看着都不禁打着寒战,高贵、典雅以及重重的代表权利的威慑力让不少官员大臣看呆了眼,直到国师走至殿中央出声才回过神来。 北辰等人自是知晓她的身份,她的模样也是见过多次,但此般端庄大气样子却是第一次瞧见,饶是他们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还是在心中感叹一句天姿国色。面上却仍旧是平静无波。 北沉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愧疚之感更甚,那日寒雪阁大宴后他就再未出面过,本也是担心她血灵发作时的苦痛,可还是忍住了没去看她,加之海密的那层关系,他自然是有些许的愧疚。 北流云看她看得出神,眼神随着她的脚步微移,直到她站至大殿正中,他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刮了刮鼻头,垂头看向自己手掌的齿痕,又看了看殿中央的那一抹身影,嘴角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微臣参见皇上,恕微臣来迟,初次上朝,规矩礼仪不到位,让皇上,诸位大臣久等了。”微微点头朝皇帝行了个礼,又对满室大臣微微道了个礼。 “爱卿说的哪里话,”见着楼晚歌,皇帝自然是喜笑颜开:“来人啊,赐座。” 这可让其他大臣们吃了一惊,古往今来,除了摄政王和太后,还没人能和皇上一起坐着参与朝政,纷纷侧头一阵议论纷纷,皇帝咳嗽了两色:“众爱卿可是有什么意见?” 见着皇帝的反应,又想起刚刚那位大臣的遭遇,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质疑皇上的决定。 楼晚歌自然是得意的,能坐着自然是好的,听说一场朝政下来得有两个时辰,一直站着岂不是要累死。坐上搬来的椅子朝皇上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国师今日第一次上朝,诸位爱卿有本要奏就讲的清楚些,好让国师好好给个意见。” “臣等遵旨。” 接下来的朝政时间,官员们大都上报的一些小事,什么某某官员又欺压百姓啦,什么某地赋税多了啦之类,偏皇帝又让他们细报,倒是让楼晚歌痛苦不堪,听着听着竟有了丝丝困意。到后面干脆合上了眼,只对来报微微点着头应着。 朦朦胧胧间,听见了司空府三字,咻的睁开眼,来报之人是司刑苏大人,正征求意见如何处置司空大人以及该推谁去接司空府的担子。 司空府?她嘴角一勾,司空府之事不早就应该有个定论结果了吗?怎么今日才提,眼光望向龙椅上之人,却刚好撞见皇帝带着笑容的目光,急忙转了视线点了点头心下了然:看来是皇帝专门留给她的问题了。好在早先就已经有了候选人的计划,如今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百零一章:南泽?兮谷? “司空府那厮罪大恶极,应该严惩,加之其子女皆为非作歹,危害民间,其罪当诛,应尽早处决,诛其九族,方能泄民恨。”一位大臣出列说道。 “臣等有不同意见,司空大人虽然论罪当诛,但司空府是开国大臣府,司空大人一族是开国功勋大臣的延续,这么些年,司空府专管国税民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曾为我朝立过汉马功劳的,应当从情理角度从轻处置。”另一位大臣反驳道。 “滥收民税,祸乱国纲,怎可从轻处置。皇上圣明,定也不会任由这类人苟活于世。” “臣认为不可——” 讨论着讨论着,朝堂上竟然开始争执起来,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楼晚歌钻钻耳朵,目光朝皇帝看去,示意皇帝赶紧平抚一下朝堂秩序,她可不想再听这些争论之语。 “够了。”皇帝一拍龙椅,声音回响在大殿上方,威严之势瞬间压制了场上的争论,瞬时大家都回归原位停住了争执:“各位大臣都说的在理,司空大人犯下滔天大错,其罪当诛,但念其也曾尽心尽力为我朝付出,且看在其曾任过大皇子的老师,尚可饶他一命,但活罪难逃,就,罚其削去官籍,贬为庶民,发配其一家去西域边疆,自生自灭吧。”话音刚落,他便看向下方的大皇子问了句:“老大,你觉得朕这么处置可有错?” 经此一变,大皇子早就心不在朝,方才那些争论他不想参与,也不愿加入,思绪一直处于放飞状态,忽的被皇帝点到,确实吃了一惊,匆忙回神道:“禀父皇,儿臣觉得此番处置甚好,既展示了我朝的宽容厚爱,又给违反国纲的人提了醒。” “如此,便好。另外,关于下一任司空府之主的确定,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楼晚歌挑了挑眉:“微臣了解到国试的文试和武试正在进行,下月就要进行最后的比试,何不在文试的佼佼者中选出一位继任司空一职。这段空缺的时间,就由——就由大皇子先暂且管着好了。”她看向北缙,若有若无的笑着。 北辰等人听此皆是在各自心底暗笑一番,他们自然是知道楼晚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面上仍保持着镇定自若。 北辰侧眼瞧了一眼楼晚歌道:“儿臣觉得此法甚好,免去了从其他官员中调任的纠结,直接从文试中任用新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既然这样,诸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吗?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暂且按照国师大人所言实行。”皇帝发话。 一阵讨论交谈后,诸位大臣齐声道:“臣等没有意见,全凭国师大人所言。” “启禀皇上,”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臣有本要奏,近日来远南兮谷之人屡次犯我南境,驻守远南境的将士们死伤多半,且兮谷之人已强占远南兮泽关一带。臣请愿去南境收复失地,驱走兮谷人。” 抬眼,正在殿中说话之人是镇远大将军,几年前的北蛮之乱平定,还见过这位大将军几次: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位忠心大臣,楼晚歌点点头问道:“兮谷国国力昌盛,军队强大,一向与我北月相处甚好,怎么就开始侵犯我国?” “启禀国师大人,兮谷国与北月向来交好没错,可是远南边境问题一直存在,这次兮谷国之所以强占兮泽关一带,据远南传来的消息是北月驻守将士恶意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库这才引得开战。”镇远大将军朝向楼晚歌作揖道,几年前他曾亲眼瞧见过国师大人的厉害,心中自然是无比敬佩眼前这位女国师。 “烧粮草库?此事是真是假?若真是我军先行做这不义之事,那他们引战也就没什么不对之处。”转动着手上的玉镯,楼晚歌若有所思的问道,心中预感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此事蹊跷得很,我军确实看见了兮谷国粮草库着火,可我军也确实没人去故意放火,奈何兮谷国一口咬定是我们所为,我们也正纳罕,远南那边也是在调查着此事。” “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看热闹的靖忠公北沉夜忽然开口:“只是这向来与我北月比邻而居的兮谷国怎么就忽然要开战,放这一把火的人究竟是谁?倒得好好查查了。” “皇叔所言极是,要是有心人为之就麻烦了,毕竟兮谷国境内还残存着许多以前南泽国的余孽,这要是开战起来——”北辰话语间,满是针锋相对,还刻意加重了南泽国三字。 “也对啊,这南泽国余孽逃往了兮谷国,听说还有在兮谷国任高官的,这放火的人想刻意引起两国开战,其中得利的怕不是南泽国余孽吧!”北流云也感叹着,说完还专门对着北沉夜笑了一笑。 楼晚歌好笑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争论:“其实——也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兮谷国与我北月交好,自然也不会轻易开战,这件事情只要调查清楚了,若真是我们的过错,承认了派个使者送些礼就完了,若是其他人为之,我们也有理由收回失地,兮泽关一带本就划分不明显,别为了那点土地扰了两国清净和睦。开战是最不好的结果,至于南泽国,余孽未除,隐患确实存在,可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动静,想来也不会靠一把火就想拨乱两国,倒不如派些驻扎使臣进入兮谷国,一来加强两国关系,二来好在兮谷国慢慢查南泽国余孽的事。皇上,此法可行?”言罢看向那高高龙椅上正在闭幕养神的皇帝。 皇帝听罢,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嗯,国师说的在理,既然镇远大将军自动请愿了,那就劳烦将军去远南一趟查清此事,另外,找些靠谱的人去兮谷国,查查南泽国余孽的事。” “是,臣遵旨。”大将军对着皇帝行了个退礼就退回了位置上。 “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啊?”今日早朝时间本就推迟许久,又加上楼晚歌到来,上奏之事都讲得巨细,这时间已是过去许久,皇帝身体早就撑不住,加之浓浓的困意几度袭来,现在都是靠着意念在强撑,他现在就怕还有事要上奏,再这样他可真的就不行了。 下方大臣都互相看了一眼,复又摇了摇头。皇帝见此,赶紧对身旁的宣领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会意点点头,高声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齐跪下拜送皇上,龙案下等候着的海丰赶紧上前扶住站起的皇帝,又侧头朝底下的楼晚歌使了个跟着的眼色,楼晚歌会意起身跟在了皇帝身后。 底下的大臣们见着皇帝出了大殿,才缓缓抬头起身往殿门外退去。午时已过,大臣们都纷纷去了大殿旁的清月殿集体用膳。这是北月的传统,每每上完朝,因为时间和路程原因,大臣们就会移步清月殿歇息用膳,顺便可以再讨论讨论朝上发生的事。待用完膳,大臣们才收拾回府。不过,要是住的比较近的大臣,还是可以选择回府用膳,比如几个皇子,比如三公。 跟着皇帝来到了隆月殿,刚一进门,楼晚歌就卸下面纱冲到皇帝前面,一个跨步坐到凳子上端起茶壶茶杯猛灌了几杯茶,全没有在早朝时端庄威仪之气:“老头儿,这上朝真不是个简单的活,累死了,这前后得有两个时辰了吧,我可真佩服您,每天那么早上朝,一呆还那么久,你都不困不累的吗?” “丫头,这才一天呢。”皇帝站在衣架边,张开双臂,由海丰为他卸去上朝的龙袍朝服,侧头看着楼晚歌的样子好笑道。他何尝不累呢,可是国事要紧,他是皇帝,他也无法。 在其位,任其职,担其责,承其苦—— “我以后能不上朝吗?”楼晚歌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能,哪有大臣不上朝的。你看,我还特地给你赐了座,你看看那些王公贵臣们,都站着呢。就连我的皇子们,也都是站着,你的待遇够好啦。”宽好衣,皇帝坐在楼晚歌身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对。”眼珠滴溜转了一下,楼晚歌凑近皇帝身边打趣着道:“您说您是皇帝吧,我还一直感受不到,今日您在朝堂上,那威严,那气势,还真是充满着皇帝的庄重与威,。这以前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那还不是皇上对您好,像自个儿公主一样,哪舍得在您面前有点皇帝生人勿近的样子。”海丰听见楼晚歌如此说,自然也是乐不可支,一边为皇帝揉着太阳穴一边宠溺道。他们两对楼晚歌的好,还真是没得话说,亲近宠溺的真似掌上明珠一般。 “嗯——”楼晚歌开心傲娇的点点头,复又垂下头:“您说,我要真是你女儿该有多好!” “是是是,我这不正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吗。哎呀,先不说这些,海丰啊,叫人把午膳端进来,这可把我晚歌丫头累着了。”这忽然的言语躲闪倒是让她感到奇怪:难道自己说错了话?皇帝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好啊,反正我也饿了。”许是自己的错觉,她不想去多想。 第一百零二章:大皇子的结局 午膳被丫鬟们依次端进来,每端进来一道菜传菜太监就会报一下菜名,菜上完,那太监喝了声:“菜毕,恭请皇上、国师大人用膳。”便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您这生活不错呀,这足足有八十八道菜呢,能吃完吗?”她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肴,有些应接不暇,虽然她自己就是开酒楼的,也没见过这般全席。 “晚歌呀,这是皇上刻意为您准备的,把这些菜都上齐全,看您喜欢吃什么。平时个皇上都没有这些个菜,皇上身体不好,吃不得太多,每次只传几个菜。”海丰一边为皇帝盛着汤一边道。 皱了皱眉,楼晚歌放下碗筷,她这才细看皇帝的额上有点点汗珠,甚至拿汤匙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定是身体吃不消。她瞧着心疼的皱起眉道:“上次我开的药没有效果吗?怎么还是吃不下?可是今日上朝时累着了?” 海丰摇了摇头:“效果是有,可皇上这身体,着实——” “海丰!”皇帝喝住海丰,他可不想让楼晚歌担心他的身体:“我的身体很好,别乱说,我只是胃口小。” “是,是是。”海丰匆忙回还。 楼晚歌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兀自思量着,她心里很清楚皇帝的病情,常年忧郁成疾,加之年轻时受过的几次伤,就算用最好的药石,也难以支撑,再加上体内有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毒素,一直蔓延——只怪自己无能,只能用药延着皇帝的命,却根治无果。 “会好的,我会把你治好的。来,吃饭。”一边说着一边为皇帝夹着菜,内心的坚定却更加强烈。 她要保住皇帝,她不能再让任何人离她而去——这是她自古道子老人离去后许下的诺言,更何况她一直当皇帝是亲人,就更不能忍心看他出什么事。 “晚歌,上次寒雪阁事变,听说你受伤了?”皇帝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身体,只是不想让她担心,便又换了个话题,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啊,受了点小伤,没什么事。只是那晚突发事故,倒也让我措手不及了。”楼晚歌向来对皇帝都是知无不言的,可一直没有告诉过皇帝她体内有血灵的事,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另一方面,血灵源于皇室,她也怕皇帝对自己心存忌惮。 “那就好,只怪我这深宫老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皇帝点点头,眼神却变得有些莫测,似乎还有些躲闪着楼晚歌的目光:“晚歌,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老了,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有些事情,你还太年轻,我可以帮你拿个主意。” “好。”楼晚歌心中疑惑更深,皇帝态度转变的太快又充满着试探,难道皇帝知道她是血灵的事了? “皇帝,跟你商量个事呗。”楼晚歌摒除自己的想法,皇帝待她那般好,不会有什么嫌隙的,大抵只是多想了。 “什么事?” “你看呀,这司空府一除,大皇子没了靠山,必定会怨恨你我,今日朝堂上我瞧他心不在焉的。我想,这北边局势刚稳定,需要个人去北边守着。刚好我听说北边边城幽阡城主去世,其膝下无子,幽阡城正乱作一团,何不给大皇子安个名位去那幽阡城。” “哦,何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说呢,先皇打下了江山,平定了八方番邦国,规定除了东琉一个例外,不能再在北月境内封地划王。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随便给大皇子封个名位,派他去北边,一来有了官位,他对你我的怨恨会少些,二来,也免得他在皇都煎熬。”楼晚歌端过茶杯,别有打算的眼神倒映在茶杯中,泛起涟漪,很快便消散了。 “那依你看,定什么合适?”皇帝清楚,现在局势看来,派大皇子出去是对他、对皇都最好的办法。 “长北御守。” “噗——咳咳咳。”皇帝本是嘴里含茶还未咽下,听到这职守便是猛的呛住咳嗽了起来,瞬时脸憋得通红:“你啊你,这前不久才封了个长南御守,你就来个长北御史。可这御守就是个小品级的官,让我的儿子去,怕不太合适。” 楼晚歌嫣然一笑,拍了拍皇帝的后背:“我说的是长北国公兼御守。” “哈哈哈,好,这个好。还是你聪明。”皇帝笑的更甚,他如何能不知楼晚歌这么安排的意思,不过是正中他怀。 圣旨就这样颁发了出去,朝野一阵动荡,毕竟这国公是几乎等同于三公的位子,大皇子又是皇子中首个获得官封官职的,虽是地方远了些,可地位自然是一下就比那几个皇子高了些,一时间议论颇多。 “北辰,你说父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的大哥就被封出去了。这国公,可是好几朝不曾有过的官位了。”北暮清对这道圣旨也是好奇,一听到就匆匆赶到北辰府中询问。 北辰泡茶的手顿了顿,眉眼埋满了笑:“这定是我们的国师大人的主意了,大哥的母妃位分不高又去世得早,虽然他是父皇第一位皇子,但是在议储这件事上,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司空府被国师扳倒了,她自然要想个法子把大哥支唤远些,国公名号虽大,也不过是赶大哥离开皇都的幌子,大哥怕是,皇都一切都与他无缘了——” “国师大人这样做,倒还真是机智,这大哥还来不及找背后的人,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北暮清也跟着笑。 “不知道下一个被她安排的人会是谁呢?” “不是你我就对了。如今她暴露在视野中,许多身份就瞒不住了,咋们要趁这段日子好好安排,今天她提及到国试,我看,她多半已安排了自己的人在里面。可是我们的探子倒是没打探到她的人。” “国师自有她的想法,咋们打点好自己的人,司空府的消息一下去,国试的竞争就更大了。” “嗯,还有前两日我去宫里给父皇请安的时候,会过柳如姬,倒是不像个聪明的,应该不是南阁的那个柳如姬。”北暮清这几日跟着唐绾一起,倒是很少来北辰这,这件事倒也一直没跟他说。 “那可说不准呢。有消息说南阁二公子丢了,我看呐,这事多半也和楼晚歌有关,已经叫人去查了,倒是你,和末霞庄主久别重逢温存够了,叫你查的楼晚歌的事呢?”北辰一把夺过北暮清手中的茶杯,假意有些吃醋恼意问道。 “没啥消息,不过据绾儿所说,她的爷爷很年轻的时候就得了失心疯失踪了,失踪前交际很浅,大多时间呆在屋子里研究毒药,若是楼晚歌认识他,也是在他从末霞失踪后了。而且楼晚歌告诉绾儿,正是因为她爷爷的缘故,才一直有一批暗中的人护着末霞,不然三年前的损失,就不止现在了。”夺过茶杯,北暮清白了北辰一眼:“还有,你有多看不得我和绾儿好,有本事,自己找个去。” “你——” 靖忠公府,看着手中海密给自己的信件,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下人们端来了饭菜,北沉夜也是丝毫未进,只愣愣的坐着。云起也鲜少见到自己主公这般,轻轻开口试探的叫了声:“主公?” “嗯?何事?” “主公已连着没用午膳和晚膳,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喏,”将信件递给云起:“你替我看看,眼前这般局势,该如何是好?” 云起看着海密写给自家主公的信,里面记录着他们这次来皇都做的许多从未告知的事,包括最近发生的事,这一系列的安排和密谋,让云起也吃了一大惊:“这许多事?” “是我们想的简单了,看来,想独善其身,是不太可能了。云起,流夜的人可是安排的好了?”北沉夜抖抖衣衫站了起来。 “清理的差不多了,基本都是我们的人,很可靠。”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听他们的话,从他们给的信息来看,这最终之处在东琉,多派些人去查,务必赶在他们下次行动之前查清这所有的一切以及最终之人。”背手立于窗前,看着天边的落霞吩咐着。 “是。” “还有,信中提到他们在皇都的中心南阁,也得好好盯着,还有楼姑娘那边,自是不必说。”缓缓走至书桌旁,又道:“国试我们安排的人多叮嘱点,国师今日在朝堂上做出那样的安排,肯定有所准备。” “是,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叫方山混进镇远大将军的队列中,我担心远南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北沉夜摊开一张纸,执笔蘸墨写起了什么,写好后又装在了一个信封中用火漆封住:“叫他顺便把这封信交给南边。” 云起自然知道这个南边指什么,只等北沉夜写完了信,将信收在胸口:“属下知道了,还请主公不要过多烦忧,属下让下人们把饭菜再去热一热。” “嗯。” 第一百零三章:海密来访 万花坊依旧是花灯通明,生意沸腾火爆,来来往往公子姑娘形形**,个个儿有说有笑,好不风流快活。某间雅厅内,檀香袅袅,灯火香雾缭绕,一位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正闭目享受着全方位的“服务”: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有捶背的,捏腿的,扇风的,还有面前这位体态婀娜,酥胸半露,媚目含情的女子正一颗颗将剥好的葡萄喂进他的嘴中。 一直处于享受状态的他忽然眉头紧皱,似是感受到什么不悦,低声喝了句:“出去。” 身边莺莺燕燕不为所动,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公子,使我们伺候的不周到吗?何苦要赶姐妹们走呢?” “滚!”坐直了身子,不悦之色写满了脸上,内力一挥,姑娘们都被震倒在地上,除了那位喂葡萄的女子,冷笑着看着其他人:“公子叫你们滚,是没长耳朵吗?” 姑娘们娇嗔了几声,也不敢多说什么,都缓缓退了出去。 “金莺,秀秀怎么样了?”此男子正是北流云。自从东方秀从寒雪阁回来,他还未曾去见过她。 “公子放心吧,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呢。”金莺眼中满是嫉妒与厌弃,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装作怜惜的样子,她可不想被自己公子看出她的端倪。 “尽管她背叛了我,她还是靖文公家的千金,好生待着。” “公子这是在关心那个背叛的贱人么?既然她背叛了公子,就不该有好的生活。” “啪——”长臂一挥,一掌打在金莺脸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去盯紧寒雪阁和国师府,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还有,盯着点国试,我倒要看看这司空府,谁会最后渔翁得利。还有去给我好好查查东方秀和十二年前的事。没事出去吧。”他起身别开头不再吃金莺喂的葡萄,此时他的内心早就混乱如麻,又看了看手上的印记,才舒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吩咐事情。 “公子。”金莺捂着被打红的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娇嗔道。 “记着,你只是代红拂女,做好本分。” 紧咬着嘴唇,本就噙满了泪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无声的滴落,没了神采,饱含着受伤与愤恨,也不再自找无趣:“那主子,金莺告退。” 方才还一片莺莺燕语的房间忽然变得寂静无比,北流云独立在屋内,看着她哭着跑出去,终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燥乱,提起酒壶猛灌着酒,一壶烈酒下肚,他清醒了许多,手中紧紧攥着酒壶,目光变得尖锐而神秘,似要划破这夜空。 “我该得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慢慢的,拿回来——” “啪——”只余破碎的酒壶,人却不见了踪影。 皇都最近趣事颇多,这不,国师才刚上朝第一天,整个皇都的朝廷官员就乱了套,街前巷后,无不是对神秘国师的讨论,甚至国师上朝的第二天,戏台子上就搭台唱起了国师的传奇戏码。楼晚歌对这一切自然是知情的,不过时事变化如云卷云舒,大家新鲜劲过了,这事也就慢慢淡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呀?”绿染端了一碗安神汤进来放在矮几上:“这是厨房炖的安神汤,姐姐喝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呼——”楼晚歌长叹一口气:“这一天天的,都把人累死了,汤放桌上吧,你也先回去休息。对了,明早你替我去趟寒雪阁给清秋带些话。”俯身在绿染耳边叮嘱了些话,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夜里本是风平浪静,楼晚歌喝了安神汤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的一阵劲风袭来,原本关好的窗户被猛地打开,黑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闪进了房间跪在地上:“主子。” 见着来人,楼晚歌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绕过那人关好了窗户,转身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浑身包裹着黑色阴鸷之气,近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杀戮之味。她摇摇头,眼前之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沉稳智慧,奉命唯谨的海密公子,现在的他,只是阴绝狠厉,高深莫测,再不是她熟识的那个人。 也许,她也从来没有熟悉过他。他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怎样的计划和阴谋,才让他甘愿屈居人下,为别人卖命那么久—— 楼晚歌的眸光暗了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冰冷:“别叫我主子,我可担待不起。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 “属下是来赎罪的,请主子再给我一个机会。”海密拱手央求着,模样看起来真切极了。 赎罪? 她感到好笑:“赎罪?何罪之有,海密,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目的,从头到尾,你也应该很清楚,你我从未有什么主仆情分,不存在赎罪一说。” “主子。” “别叫了!”她好不容易在这几天平复下来的被背叛利用的心情被这几声主子叫的又翻腾了起来,在她身边最久之人,竟是埋伏了十五年她从未察觉的定时**:“十五年,你跟在我身边十五年,我以为,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不曾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谋,你在我身边委曲求全,埋伏了十五年,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你以为几声主子就可以掩盖你做过的一切吗?”她激动得声音颤抖。 “我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我承认,我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主子的事,可是我都是被迫无奈,都是柳如姬,是柳如姬安排的我,她威胁我做这许多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分要伤害主子的意思啊!”他一边言辞恳切,一边俯首磕着头,戏演的好极了。 楼晚歌冷笑:“被逼的,海密啊,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教你,你连个理由编的都不像。你且说说,谁逼的,柳如姬?十五年前,她能逼你?要我给你机会可以,你告诉我,谁操纵的这一切,你又是为何要做这一切?” “我,我——”他被问的语塞:“主子,我跟了你十五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了吗?” “就算是信,那也早就被你磨没了,你回去,跟那个幕后者说,我楼晚歌天不怕地不怕,要斗就明面上斗,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花样儿。”扶着他起来,楼晚歌尽量平心静气道。 他仍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此时情绪。 “走吧,别熬着了,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什么的。”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楼晚歌再是多一眼也不愿分给他。 海密知道此事已无果,也本不想有什么结果,只是神色没了那份谦卑,收起了方才装模作样那一套,再抬头,现在的他,眉宇间尽是凶狠,像是与生俱来。 “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他忽然问道。 “杀你?”楼晚歌一怔,忽然被问住了。眼前之人是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的人,有些情感不必说,加之他特殊的身份,即使她再失望难受,好像还从未生出要杀掉他的想法。 “莫非,是觉得这十五年的情义,舍不得动手?可还真是个好主子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承你的情的。”海密步步紧逼,像是要逼楼晚歌承认什么。 “你错了,不杀你,是觉得无必要同你这种人动手争执。不过,承你十五年的虚与委蛇,我好心提醒提醒你,你那幕后之人苦苦利用你十五年,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为何利用你,我不清楚,但我知你是个不甘居人下,为人操控之人,这点也恰好成为别人利用你的重点,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一而再的浪费自己的生命。”楼晚歌不甘示弱的回道。 “哼,那倒不用你提醒,我做事从来讲究自己开心。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身份的?” 楼晚歌淡笑,移步至窗前:“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你就已初现端倪了,可那时我也只有两分的猜测。这次调你回皇都,本以为你会推脱一番,可是你竟然很愉快的就来了,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刻意让你去查我被刺杀的事,而你的几次调查都出了问题,本这些我也不算太怀疑你,可你心太急了,寒雪阁宴会时,你不该来见我。你知道吗?哪怕你一直埋伏在我身边,所作所言之事全是假装,可有些东西,是你伪装不出来的。”说着,她望向了海密正在转动扳指的手。 海密猛的一怔,动作一滞,自然看出了楼晚歌何意,取下扳指拿至眼前,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早些知道我身份也好,也就不用我再苦苦演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下次再见,就不会是这般了。”楼晚歌道。 “好,既然不留我,那,告辞!”最后向楼晚歌行了一礼,便从窗户飞身走了。 房间内又还原成了方才平静的样子,走至窗边,看着那一轮明月,楼晚歌攥紧了手中的玉笛,心里升腾起无数种情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第一百零四章:云起的蛊毒(一) 日日早起赶去皇宫上朝,下午时分回寒雪阁喝茶听听消息,这样平淡的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子对楼晚歌来说竟也慢慢开始习惯起来。这倒让她也颇为吃惊,,她时常想着也许这便是北月皇都给她下的蛊,一种催人心智的蛊——只是最近的调查都毫无进展,倒是让她开始微微焦虑了起来。 “还是没什么线索吗?”午后的国师府,她慵懒的躺在软塌上,半睁着眼向着面前的人问道。 “东琉和南边都没什么消息传来,应该是没查到什么,关于平月,关于南边的南泽国,都没什么消息。”绿染应着。 “那南阁,他们最近可有什么动静?”问这话时,她的目光向一边正在喝茶的丹钰看去,觉察到那目光,丹钰慌忙摆手:“别看我,我不知道啊。你们也不用顾虑我,南阁跟我没关系了,你们随便讨论。算了,我还是出去吧,免得你们介怀。” 摆摆手,丹钰退出了房间。 “没有,想来姐姐这几日忙于朝政,日日面对的是皇上,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绿染嘟着嘴一副主子是国师的骄傲样子,模样可爱极了。 “还是注意着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我们连他们的真实目标都不知,危险还是随时都存在的。” “是。” “清秋,”她恍惚记起一件事:“你找些人去趟弥陀山,去探探那儿的情况,东方秀的母亲关在那,咋们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楼清秋不解的蹙眉:“东方秀万般恶毒,为何还要帮她,况且现在她被五皇子软禁着,早就没什么利用价值。我们何必要多此一举?” “这你就不懂了,”起身走到她身边:“东方秀没有那么简单,能在这么多年服侍两主,能坐上红拂女的位置,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怎么可能那么单纯。之前她与我的说辞,也不过是半真半假,她在红拂、在北流云的心里,都是有很高的地位的。再且说,她还仍然是靖文公家的千金。”拍了拍她的肩膀,楼清秋应该懂她这话里之意。 “是,我知道了。” “你们也别太着急,这些事情都得慢慢来,最近你看你们忙前忙后都消瘦了许多。”说着就捏上了绿染肉嘟嘟可爱的脸。 “哪有?”绿染瞪圆了眼,不敢相信的冲到梳妆台的铜镜前:“明明是胖了,姐姐偏说是廋了,要说廋,最近云落最近才是真的廋了,这皇宫国师府两头跑的。姐姐,这自从——”本来是想说自从红笙和海密离开后,可见着楼晚歌不对劲的脸色,还是及时止了口。虽然海密和红笙的事情让她很是恼火,但她知道楼晚歌必定更是不痛快,他们两的名字还是最好不要在楼晚歌面前提起的好。 “别急,马上就有人来帮我们了,这段日子还是得先辛苦你们多跑跑了。”楼晚歌低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谁呀?” “到时候就知道了。清秋,等会靖忠公会去寒雪阁见我,你我先去准备着,绿染,你就守在国师府,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住的屋子。”楼晚歌看了一圈国师府,她知道,那个人,就要来了—— “好。” “走吧清秋,可别让人在寒雪阁等着了。” 之前与北沉夜约定的今日见面治疗云起的失忆症,本来对于云起体内的蛊毒楼晚歌也是毫无头绪的,可就在前段日子血灵发作的时候她忽然记起来那蛊毒的来源。知道蛊毒的来源,解毒的办法也就自然清楚,不过,此毒凶险,她也没有百分的把握能够治好。 待楼晚歌刚回到寒雪阁不久,北沉夜便也带着云起赶到,在寒雪阁楼下,他停住脚步,若有所思的说:“云起,今日若是你的失忆治好了——” “主公,您放心,无论如何,云起都会一直在您身边,为您效忠的。”云起感受到了自家主公的担忧,慌忙接话让他放心。 “唉,你我是自然相信的,只是——算了,不说了,上去吧。”他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复又摇着头叹了声气,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对云起到底好是不好?毕竟云起丢失的那段记忆他也不知道完全,那段记忆也许会是一个大的变数也不一定。 “国师大人。” “靖忠公大人。” 彼此客套了一番,楼晚歌为北沉夜倒了一杯茶:“靖忠公大人可是想好了,云起跟了您这么多年,这段记忆一旦恢复,其中变数——” “既然都带云起来了,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再说,云起的记忆属于他自己,我没有什么资格决定埋藏他的记忆。” “如此便好。云起,你过来。”楼晚歌笑着招呼着。 乖乖的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为自己把脉,一种强烈的熟悉和不安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把完脉,楼晚歌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把它吃了,待会的痛苦会小些。” 云起毫无犹豫的吞下瓷瓶里的药,楼晚歌却笑了:“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我——国师大人不会如此。”云起佯装着镇定。眼前之人可是国师,这般打趣他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跟我来吧,还劳烦靖忠公大人一起,等会还需要大人的帮忙。”楼晚歌在前面带着路,云起的毒不简单,在此处还无法解开。 将他们带到七楼一间侧间,里面是早已让清秋准备好了的一切,浴桶里黑乎乎的药水发出某种不知名的气味,倒是让北沉夜和云起一进门就眉头一皱。 “靖忠公大人可知,云起的失忆可不是简单的失忆,而是被人下了蛊,而这种蛊,是有人长年用毒物延续着,才导致这种蛊毒深入大脑,这种蛊毒毒性太强,在西域十大蛊毒中排第四位,却是最神秘的一种,除了会消除记忆,长年累月,还能控制人的心智,到最后被人操纵而不知。”楼晚歌一边清点着物品一边向他们诉说着情况。 “长年被人用毒物延续着,怪我疏忽了,一直到没有留意。多半就是身边人所为了。”北沉夜听着楼晚歌的话,不觉感受到了一阵恐惧: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被人长年下毒而没有察觉,而且云起体内的蛊毒,也从未检查出来,一直以为是以前受伤的后遗症,看来他也是被骗了许多年呢。 “那就是靖忠公大人府上的事了,这么些年,都是谁一直在负责云起的病情,经手过谁,吃过哪些药,用过哪些东西。毕竟能种这种蛊毒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人。顺藤摸瓜,总能找到。” “多谢。” “来,云起,你将上衣褪去,到那个桶里去。”楼晚歌打开金针包,一根根的取出放在火台上灼烧,烧好后的金针又一根根整齐的摆在金针包内。抬眼却不见云起有任何动静,她轻笑:“怎么,还怕男女之别不成,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赶紧的啊。” 云起拱手:“有劳国师大人了。”方才褪下衣衫进入桶内,却在刚触碰到桶中药水时皱紧了眉头。 “这是火梵草和西域蜈蚣一起熬制的药水,常人皮肤触碰是有些灼热疼痛之感,刚刚我给你服了清寒丹,会消些灼热,你慢慢进去,适应一下就好了。” 楼晚歌说的很轻松,北沉夜在一边却是嘴角抽搐了一下:火梵草可是西域圣药之一,驱寒祛毒有奇效,皇都之人求而不得,就算在皇家,也只有区区几株,楼晚歌竟然用它的汁液来泡澡,肉眼可见这一桶药水,少说也要几百株才能制得。而且火梵草使用之感尤为灼热难耐,前些年自己感了风寒,服用一株火梵草,喉咙也是灼热疼痛了几日,这么些汁液,又如何能耐得住。 云起慢慢进入桶内,脸上疼的青一阵红一阵,好一会儿,面色才舒缓过来。楼晚歌取出一根金针:“靖忠公大人,麻烦,用力压着他,金针一入体,蛊就不受控制了,我怕云起无法承受。” “好。” “云起,你自己调整气息,尽量让内力集中到一处,等会我将蛊逼到你内力集中处,你再用内力逼出,会轻松些。” 云起疼的无法说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面对楼晚歌的话,只有微微点了点头。将金针蘸取一边碗中的药物,顺着云起头上的穴位刺入,端端正正,正好十二根金针。 长舒一口气,楼晚歌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到云起背后,催动内力,直击头上十二根金针,瞬时,金针剧烈摇动着,嗡嗡作响,体内蛊毒全面爆发,云起的痛苦更甚,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北沉夜加重了手上按压的力度,倒是让云起更觉不适,挣扎着就要从桶里蹦出来,楼晚歌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皱起眉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按住了。”朝北沉夜看了一眼,楼晚歌加剧了内力的强度,随着内力的阵阵涌入,云起的身体开始了慢慢的变化,脸上变化莫测,汗珠更是大滴大滴的往桶里滴去,细一看,那汗珠,竟是带了些许青色。 看着楼晚歌的操作,北沉夜一边讶异于楼晚歌内力和医术的强大,一边按住蠢蠢欲动的云起。 一股股强大的内力沿着金针注入大脑,楼晚歌知道,蛊的位置在大脑中,只有用内力和烈性药草才能找到其位置并逼出,可照着这个内力大小,蛊应该有所动静,怎的还是没有反应? 第一百零五章:云起的蛊毒(二) 继续加重了内力催动,果然,不一会,云起的头皮上就有了一个小突起。那凸起不断变化着位置,蛊开始在大脑里躁动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冲破大脑。楼晚歌长呼一口气,内力缓缓下移,集中在了脖颈一带,她要将蛊引到后脖出取出,此处最薄弱,取蛊最容易却也最危险。 蛊倒是很听话,顺着内力的方向向着脖颈移动,眼看就要成功,就在几人都准备要放松时,桶中的药水却忽然开始沸腾起来,云起更加疯狂躁动起来,北沉夜显而易见已经是按不住云起。楼晚歌见情况不对,慌忙收回内力,拔出金针,并示意北沉夜松手。 没了禁锢的云起在桶内不断地扑腾着,紧闭着的双目猛地睁开,双目圆瞪,身子泡在沸腾的火梵草药水中,早就通红。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楼晚歌和北沉夜一时都慌了神,不知如何认识好。就在这时,云起忽然痛苦的嘶吼了一声从桶里腾的站了起来。 由于裸着上身,很清楚的可以看见云起腰身上也有一个凸起,那凸起也在向脖颈移动着。 子母蛊! 楼晚歌蹙眉,看来这蛊毒远不如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也难怪云起会如此难受。 手起针落,楼晚歌慌忙封住云起的穴位,登时他就晕在了桶中:“没成想,云起被种的是子母蛊,可向来子母蛊都是在一起,可是云起的子母蛊为何离得这么远,而且我只能探测到他体内的母蛊,我猜想这子母蛊可能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在体内活跃的一直是母蛊,而子蛊一直沉睡,直到我今日一催动,子蛊母蛊一并催发,痛苦才会这么强大。” 北沉夜看向那两处凸起也是震惊,子母蛊他也是听过:“那该如何?子母蛊向来难解,云起的情况又这么特殊,楼姑娘可有解决之法?” “我得先看看探查他体内子母蛊的情况,为何会分开,只有弄清楚了情况,才能对症下药。”一边探查着云起的脉搏和身体一边道。 子母蛊为何会分开两处?并且在体内的距离又那么远?这个问题困扰着她。看着云起体内蠢蠢欲动的两条蛊虫,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一边的北沉夜静静的看着专心致志的楼晚歌,她认真的样子朦胧的映在升腾的雾气中,像一幅美景,一时间,他竟看得呆了。 忽的发现头部的母蛊在到达脖颈处停止了移动,按理说没了内力指引,蛊虫应该沿着经脉下行,怎么就停在了脖颈处?疑惑的检查着脖颈处是否有什么异常,在触碰到脖颈一处毒力旺盛处,她的手猛地收了回去,脸上一阵不可思议的思索,复又伸手探了上去,恍然大悟:“竟是蛊针!” “蛊针?这是何物?”北沉夜这才反应过来,不解的问道。 “蛊针是在制蛊时,用蛊的一半蛊血制得,但具体的制作方法,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师父告诉我说,蛊针的制作方法世上鲜有,能制蛊针的这天下几乎没有人,而云起的蛊针被人封在穴位中,封针入穴之法更是早已失传。究竟是谁,会对云起下这么大工夫?” “那这蛊针,与蛊有什么关联?对云起的身体有何危害?” “蛊针能够自动催蛊控蛊,像云起的封针入穴,且在人身体上最薄弱的脖颈处,我猜想,这蛊针的作用一方面是隔绝控制子母蛊,也就是,云起越在意的东西,蛊针就会控制蛊去吞噬那部分,平日看不出任何异样,一旦蛊针作用,子母蛊发作,就会让身体发生异动,减免了外加毒物:另一方面,蛊针危害极大,利用他的人可能是想在利用完云起之后直接利用蛊针大范围催发子母蛊毒性,夺去云起的性命。”楼晚歌大胆做出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也开始思索,会是谁想要对云起下这么大毒手? 北沉夜听着,也是攥紧了拳头,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被人如此陷害且不自知,竟是这么多年的疏忽:“封针入穴,楼姑娘可有救治之法?” “没有,要想取出蛊,就得除掉蛊针,可是这蛊针——我还没有确切的法子,只有先剖开皮肉查看,只是这切开皮肉的结果嘛——。”楼晚歌实是无法,封针入穴失传多年,这么多年蛊针在云起体内早和血肉长在一起,想要取出,实属不易。切开皮肉也不见得能取出蛊针,万一切开后诱发蛊针,随时可能会丧命,而且就算取出了,治疗时间也需得费好些日子。 听到要切开皮肉,且是在脖颈处,北沉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脖颈处的脆弱,可是蛊针不去——一时两难,只有沉默。 看着云起体内还在活跃的两条蛊,楼晚歌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我把云起叫醒,让他来做决定,身体和记忆是他自己的,他是最有权力决定的人,带来的结果也只有他自行承担。” 北沉夜略一点头:“好。” 待叫醒云起说明缘由,他起初也是不愿相信,好一番挣扎后,才开口道:“主公,国师大人,云起这么多年陪在主公身边,一心一意侍奉主公,当年的记忆记不起来也就罢了吧,蛊针这么多年在体内都没有什么事,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只要还能再主公身边一天,云起就会一天为主公效劳的。” “云起!”楼晚歌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打心里是希望云起能记起以前与云落相认。 “国师大人,属下心意已决,属下知道,属下曾和国师大人有过一段渊源,但那都是曾经了,但属下会记得国师大人的大恩大德,将来有机会一定回报答,至于苍溟云家,属下也会慢慢光复,个中仇恨,也就只有等以后了。” “云起,你大可不必考虑我,不过——你确定不取出蛊针找回记忆?”北沉夜追问,他不想云起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放弃自己的过去。 “主公,我想好了。” “那就,”北沉夜转向楼晚歌:“今日多劳烦楼姑娘了,只是这是云起的选择,我知道楼姑娘对云起是有期待的,抱歉,让您失望了。” “既然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也再没什么好说的,待我再施几针让他体内的蛊稳定就没事了。怪我医术不精,之后我会继续查查这蛊针,希望,能有个两全的办法吧。” “多谢。” “有劳。” 慢慢的扎针,慢慢的用内力顺着蛊,楼晚歌心事重重,好像在等待这什么—— “哥!”伴随着这叫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张与云起相差无多的脸出现。云起登时从桶里站起来,北沉夜也瞪大了眼。自然猜到了来者是谁。 为了以防万一,楼晚歌专门将云落叫来,看见他来,她慌忙冲他使了个眼色,云落会意,冲至云起身边握着他的手:“哥,我是云落,你不记得我了吗?” 舒了口气。楼晚歌对北沉夜道:“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哥俩单独聊会吧。” 北沉夜抬抬眉就往外走,边走边侧向楼晚歌道:“想必刚才那位就是云起的弟弟云落了吧,这会把他叫来,看来楼姑娘是很想让云起改变主意?” “正是云落,不过大人多想了,于情于理,云起记忆恢复与否,他们哥俩都该见一面。今日此事我也是始料未及,本来想着云起若是记忆恢复,最想见的人就是云落,故而将他叫来。事情发展成这般,他们见一面,也算是最后一个机会不是吗?”楼晚歌反问。 “对,没问题。” “哥,我是云落,你记起来了吗?我是云落啊。”云落激动不已,声音跟动作都带了一丝颤抖。 “云落?”云起皱眉,心里一股强大的熟悉感奔涌而出,同时,内心不自主的激动,再叫出云落名字时,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是,我是云落。哥,你记起来了吗?你都记起来了吗?”紧紧握着哥哥的手。他们已有十余年未见。 “不,对不起云落,我放弃了。”激动含泪的目光变得黯淡起来。 “放……放弃,这是什么意思?”云落不可置信,着急的不住摇着头。 “云落,你先别激动。”慢慢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落听罢,也是瘫坐在了地上。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哥,就不再试试吗?晚歌姐姐医术高超,一定会将你治好的。”云落疯狂摇着云起的肩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记起他来,能够想起这个他当年被他拼命救下的弟弟:“哥,当年你护住我把我救下来曾告诉过我我们两兄弟永生不分离,你会永远保护我,你都不记得了吗?” “云落——”云起想不起当年的事,可是内心竟也是无比悲伤无奈。 十四年前,北方苍溟云家被仇家灭门,那场屠杀直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彼时富贵强大的云家变成了屠杀场,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空气中也满满都是血腥之气,浓重的要使人窒息一般。就在那场屠杀结束的第二日,鲜血遍地的土地上,竟出现了两位拼尽全力脱身的小男孩,大的那个呆呆的站着,面对着云家曾经祠堂的位置,背对着如血一般的夕阳,眼神中满满都是愤怒的血气,小的那个坐在地上,许是因为太小了,还不知道鲜血为何物,还在地上抓着鲜血玩着。两人在那处停了许久,直到夕阳完全下山,大的男孩子将正在哭闹的小的那个孩子背在背上: “云落,别哭,我们走!” 第一百零六章:文试 好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推开,云落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看着楼晚歌,眼眶早已红了一半,看得出是在忍着眼泪。 猜想到结果,楼晚歌无奈,只能拍了拍云落的后背安慰着:“云落,你别伤心,这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别无他法,但是,你永远是他的亲弟弟,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不再记起也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且姐姐医术这么好,以后会有办法的。” “姐姐——” “好啦,你就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云起稳定蛊毒,嗯。”说罢对着北沉夜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间。 最后再施了几针确保子母蛊的稳定,楼晚歌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从药架上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可以压制蛊毒的药,此番一折腾,你体内的子母蛊怕是日后不得安生。如今你的状况,即使是不取出蛊针,也怕——” 云起了然,接下瓷瓶:“无论日后蛊毒何时全面发作,只要能多在这世上留一天,我就会一直追随主公。今日感谢国师大人为我劳累这般,假若云起有他日,一定将前恩后谢全部报答。” “报恩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的那些记忆,即使你选择不记得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冷落了云落,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这么些年他为了找你,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是,我会好好召集云家,不会忘记云落的。”说着就朝外望了一眼,他知道,此时云落就在屋外,虽然自己不记得彼时的记忆,但是情感的羁绊,从刚才见到云落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分不开了。 “还有,日后若是想通了,或是蛊毒发作,或是想云落了,就来寒雪阁找我。” “是。那我就随主公回府了。” 楼晚歌点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有些可惜,但好在云落也得以与运气见上了一面。也算是了了云落的一桩心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云起云落的事,早晚还会有所处理。 刚送走了北沉夜回到房间,就见绿染神色慌慌张张的在屋内踱来踱去,看得出是遇见了什么着急事在等她解决,见着楼晚歌进门,匆匆跑上来:“姐姐,不好了,国师府进贼了。” “哦,是吗?”楼晚歌波澜不惊的,像是早已预测到这番。 “姐姐,你不急吗?那贼可是直接朝着你的房间去的,咋们这会又刚好在寒雪阁,国师府那边刚好少了防范,怎的就着了那贼人的眼。”绿染气的直跺脚。 “绿染,你说那贼人怎么就算到咋们都来了寒雪阁,国师府无人呢?知道我双重身份的,可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啊。”缓缓抚上杯沿,她似乎没有半分因为国师府进了贼人的担忧之意。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姐姐知道这贼人是谁?” “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国师府偷东西?谁又能躲过国师府那么多的暗卫?谁能得知靖忠公跟我在寒雪阁而趁机潜入国师府并且直朝我房间而去?”一连串的疑问,绿染恍然大悟般:“莫不是,海密!” “嗯。”她点点头。 “可是他要偷什么东西,这些天他一直不现身,这一出现又是要做什么坏事?”绿染气的嘟嘴,海密的背叛多少在她心里都有些愤懑。 “没什么,他能在我这偷到什么东西?没事了,你可别生他的气了。”楼晚歌眼眉低垂,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到。 “那倒是。” “对了,我的玉笛坏了,你叫人帮我把它送回沉雾山,送到诡书阁修修。”从腰上摘下玉笛郑重的递到绿染手上,像是在递一件稀世珍宝。 “碧血玉笛出自沉雾山诡矶阁,坏了也是要送到诡矶阁,怎么送到诡书阁去修?”绿染接过玉笛不解。 “你只管送去,我送去诡书阁自有我的道理,我说能修就能修。” “哦。”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知道,姐姐的命令,照办就是了,也无需问那么多。 “一支玉笛而已,随便找个人送去,不过最好快些,修好了赶紧送回皇都。” “是。” 夜已深,这夏日按说过了大半,可屋外的蝉还是鼓噪个不停,叫人好生休息不得。本就心事重重的楼晚歌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是闭不着眼。索性披衣起床,抱了张凉毯到院中凉椅上赏月听蝉,也正好借着这醒神的凉风,细细捋着近来之事。 自那日海密来过,她便明白了海密的用意,按照他和柳如姬和南阁的关系,他自然是一同得知了绯血密令的事情,那夜前来,无非就是探查地形找寻密令所在之处。她刻意让海密看到了国师府房间的暗室,推断海密会就近段时间展开行动,而最近,除了北沉夜到访之外,她几乎都在国师府,海密无从下手,只有借着今日,果不其然—— 绯血密令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血密者隐世多年,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镇远大将军带着十几个使臣,踏上了前去兮谷国的路途。说是十几个使臣,无非就是那几个皇子派去的眼线,楼晚歌临行前交给了将军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南边,毕竟南边的事可能关系到南泽国,还是有必要细细调查一番。而且她感觉,事情一定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皇帝,这国试文试的名单中,可有你中意之人?”楼晚歌边翻着国试名单,边扭头问皇帝的意见。 “国试,自然是有能有才者脱颖而出,怎么谈我中意与否?还是得看最后结果。” “虽说吧,这最后的结果由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决定,可谁不知道啊,但凡是你皇帝看中了的人,那也就是一道密旨的事。”翘着二郎腿,楼晚歌打着趣。 皇帝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批阅着奏折,楼晚歌说的是不错,可他选人用贤用能,还从没有什么私人想法:“御史中丞大人的大儿子,才华早就溢满皇都,江南县令的儿子,前些年我去江南巡游,那小子也是惊才艳艳,还有——”他忽然停住,欲言又止。 “还有谁?”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倒也是颇得朕心。” 楼晚歌皱眉:“这御史中丞的儿子和江南县丞的儿子我倒是有所耳闻,确实是文试的佼佼者,可这司兵大人的儿子——”将名册翻到司兵大人的儿子的那一页:“他这前几场文试都排在末位,还参加了十年的国试,十年都没考中,年龄又是其中最大的,他?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正是因为年龄大了啊,”皇帝放下笔起身:“司兵大人,是我对不起他,虽说掌管兵权,可他手里的兵,一半都分给了靖忠公。这么些年,在朝堂上他受尽排挤,也不曾有半点怨言,任劳任怨,他的儿子们也是因为朝堂上这些,也都没个好出路。” “他不是——”楼晚歌正想说他不是投靠了靖忠公,又一想皇帝说的话,狡猾的笑了一笑:“难不成,司兵大人是你安排在靖忠公身边的?” “聪明,朝堂结党营私现象严重,我怎么也得有那么几个信得过的人才能稳定住局面啊。”皇帝呵呵的笑着。 “那这和他儿子文试有什么关系?他儿子的能力可不是很好?你可别想因为觉得对不起司兵大人就给他走后门。” “谁说他能力不好了?万事并不是你所听的就是真的,得眼见才能为实。” “哦,我懂了。所以你是看出了我要走文试这条选官之路,想通过我提拔他啰?”楼晚歌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就得看你怎么安排他了,不过一点,不能让靖忠公怀疑。我可不想失去司兵大人这个好爱卿。” “皇帝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你怎么老会给我出难题。”楼晚歌抱怨着。 “事成之后我有礼物要给你。”皇帝神神秘秘的说着,沉下正在看楼晚歌的眼。 “什么礼物?倒不如现在给我,神神秘秘的,我还有什么好瞒的。” “不急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国师府的路上,楼晚歌苦思冥想,国试是大事,那几个肯定都在其中安排了自己的人,再加上她提出过的本次文试佼佼者可直接继任次一等官员司空一职,那几个人可不得争破了头要把自己的人往司空的位置上推。奈何此事只是她自己的缓兵之计,文试参试者中她早并未安排人,如此看来,只有她亲自去试探试探——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她喃喃着:“我倒是好奇得很。” “云落,你在皇上身边,对皇都的事请要了解些,你去查查那几位都在文试中做了什么手脚,还有,你去将这几位的消息详细查给我。”楼晚歌将皇帝提及的那三位看好者的名字写在纸上交给云落。 “云落知道了。”接过名字,他皱了皱眉:“云落不懂,若是姐姐看中的人,跟那尚书局一说便可,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我看中的,那几位也会看中啊。至于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更是出了名的古板,对学问他们是一丝不苟,别说我的话,就连是皇帝说的话,那他们也未必听。”待说完,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揪起云落的耳朵:“不是,是皇帝和海丰把你养得胆子大了啊,敢质疑我的安排?” “哎哟,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是我太愚笨了嘛,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他不住求着饶,楼晚歌终于松开手:“对了,以防怀疑,诡音那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亲自接手。还有,这几日我感了风寒,怕是上不了朝了,你回去知会皇帝一声。” 一听她身体不适,云落忽的紧张起来:“姐姐感了风寒?怎么会呢?死绿染,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我去找她。”说着就撸起袖子就要去收拾绿染。 “云落,”楼晚歌拉回云落,向他传递了个眼神。 云落会意:“是,我这就回皇宫告知皇上,再叫个御医前来诊治。” “去吧。” 第一百零七章:文馆 夜晚,寒雪阁楼上月光笼罩,朦朦胧胧,恍若仙阁。一只白鸽,立在七楼的窗台上,左右眺望着抖擞着羽毛,像是在等待着谁。 楼晚歌推开窗户,抱起白鸽,取下它脚下的小竹筒: 绯血令出,血密者现。 落款是,血密者血十三。 她勾勾唇,成为这清冷月色下唯一一抹绝色:看来绯血密令是送到了,沉寂多年的血密者回归,皇都、江湖,都将会迎来新一场血雨腥风吧—— 文武驿站,是来自全北月的国试终试备选者在皇都的暂居之所,与皇都其他驿站不同,位于皇都东郊,占地面积最大,内部又分为东馆和西馆,东馆为文,西馆为武。驿站除了有供几百人居住的大小院落几十余座,前厅总堂还有大厨房供一日三餐,除此之外,东馆还设有临时学堂,每日会有尚书局夫子坐堂解疑答惑,西馆有练武场比武场,一切都是为应试者提供最好的条件。 今日的临时学堂,坐堂夫子是尚书局资历最长的邹庸夫子,邹庸夫子是现任皇帝年轻时的伴读,自是德高望重,东馆的所有人闻名而来,都想请求一二,一时间学堂挤满了人,邹夫子也很是耐心,一个个的答疑讲解,旁边的文笔侍从也是手脚麻利,磨砚,蘸墨,递笔,铺纸,送茶,擦汗,无不井井有条,动作利落。 眼见这学堂的人是越来越多,文笔侍从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不多时,额头上就冒起了一层细细的汗,邹夫子见状,放下笔,咳了两声:“好了,这眼见已到晌午,各位先行用膳休息,下午时分再来请教也未尝不可。”言罢便拂袖起身,冲身旁的文笔侍从点了点头就迈步离开。 应试者们议论纷纷,没排到请教位置的才子心中虽有不悦,可夫子地位摆在那,也不好多说什么,人群也都自然的让出一条路供夫子通行。文笔侍从低着头紧跟在夫子身后,眼神左右飘忽,却似在查探着什么—— 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绕出驿站,在马车前,邹夫子忽的停住不敢上车,默默朝身后的侍从看去,像是在等待什么回复。 侍从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邹夫子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提起衣袍上了马车,那侍从抬眼看了眼周围没发现有别人,也跟着上了马车。 “微臣有罪,让国师大人如此劳累,微臣办事不力,请国师大人惩罚。”一上马车,邹夫子就对着侍从跪了下来认罪。 没错,这看似勤快的文笔侍从,就是楼晚歌易容而成,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打探文试应试者的虚实,她也只有亲自亲入驿站查探。 扶起邹夫子,她摇摇头:“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官何来劳累,倒是夫子,一边解疑答惑一边关心着本官,才是劳苦功高。此事是本官自己决定,夫子之后无需介怀,只把本官当做书童来用即可。”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夫子慌忙摆着手:“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怎可在微臣身边侍奉,要不得,要不得啊。” “夫子,这有何不可,本官只是藏着身份来瞧瞧这些文试者们到底有何能耐。不会耽误夫子教学的,要是夫子觉得不妥,大可以装作看不见本官。”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恕微臣不能答应。”邹夫子是个老学究,在这等礼教等级上,最是顽固,今日的事本就是冒险而为,这样的事再不敢让他做第二次。 “罢了,”楼晚歌摆摆手,只装作很遗憾的样子:“本官也不为难夫子,只是今日,夫子不尊礼教胁迫本官做文笔侍从陪侍左右,本官何时吃过这般苦,夫子您说,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您可怎么办呢?对了,听说您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不等她说完,邹夫子已是浑身颤抖,他竟不知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国师大人也会这般搬弄是非之词,仍是义正言辞:“今日之事,今日是国师大人忽然出现,还打晕了微臣的侍从,微臣毫不知情,何来胁迫一说?” “夫子,本官只是请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对您来说有何损失呢?本官自是知道夫子清高正直,礼教严明。可是,夫子可不要为了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解决的事伤了性命和家人不是。”楼晚歌看着夫子正直的样子,也不好威胁下去,只好继续好言劝到。 “是,微臣定会好好配合国师大人。”夫子应的勉勉强强。 “对嘛,这样就好,之后几天,夫子就好好的坐堂答疑,其他的事,不必多问多看。” 下午也是照常,学堂里的人仍旧络绎不绝。楼晚歌一边侍奉着笔墨,一边观察着这学堂里的所有人,却独独不见皇帝提及的那三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膳时间,楼晚歌辞别了邹夫子,独自留在文堂,一方面方便观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那几位的踪迹。 文堂内有一花园,好些应试者都在花园中看书对词,赏花吟水,楼晚歌抄着手,装作迷路的样子在花园中疾步乱窜,实则是为打探消息,有几位闲着的应试者认出她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官怎的不跟着邹夫子回尚书局,还留在这文馆中作甚?” “小的,小的方才收拾笔墨,没能跟上夫子,这才打一会儿,就跟夫子走散了。”楼晚歌装作害怕畏畏缩缩的样子。 “哦,迷路了啊,走,哥哥带你出去。”那几个闲散才子本就对尚书局心存不满,又见着这尚书局清秀的侍从迷路在这,自然是故意寻趣拉扯一番。 “还请各位文才子自重,何苦打趣我一小侍从。”在那些人刚碰到她的时候,她朝后退了退,提高了音量怒到。 “小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过也是想帮帮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步步紧逼,硬是将她逼到了角落,再也挣扎不得。 “够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竟欺负一个文弱的小官,你们读书人的脸面去哪了?”忽时从不远处一座假山中走出一位男子,冲这边吼道。 那男子身形健硕,完全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穿了身湖蓝色的袍子,头发也用了同色的发带规矩的束在头顶,待走近了,才见得那发中竟隐隐有了白发,不过面容看着还算白净,约摸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三十多岁?应试者中谁会有这般的年纪?只有司兵府上那位考了十年国试的儿子,正是因为司兵府上的训练,才使得他文武双全,体型健硕,较之正常的文试才子高大一些,面容也更加成熟刚毅。 “哟,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司兵府的废物啊,你说你不好好读书考试,管我们这些闲事干嘛?”这么一闹,花园里的人更多了,听见这话,那些人都嘲笑着,有的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谁才是废物?”他一听见别人骂他废物,怒的青筋暴起,面色涨红,捏紧了拳头就朝那些人打了去。 那些人都是没有半点功夫的软柿子,怎禁的他这顿揍,纷纷跑到一边,有个不嫌事儿大的,起哄到:“都维,你不是也学过功夫吗?快,揍这个废物一顿。” “是啊,是啊,都维,揍他,揍他。” 那个叫都维的,在这片起哄声中竟也真的走了上去,挽起袖子刚想出手,就被他几拳打倒在地:“还有谁?都上啊,说我是废物,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才是。” “你,你——”都维气急,指着他的脸怒不可遏:“你等着,我找人来收拾你。咋们撤。” 一群人看着连唯一学过拳脚的都维都不是司兵府那厮的对手,心中都怕灾祸降临,皆哄乱着走开了。轰走这一波人,他走到楼晚歌身边,伸出手拉起还在角落瑟缩的她:“小官无需害怕,那些人已被我打跑,你大可放心了。” “多,多谢文才子了。” “客气什么,叫我岳达就行。小官不是迷路了吗,走,我带你出去。”他一改方才的狠厉,脸上堆满了温暖善良的笑。 “那就多谢岳才子了。”楼晚歌缓缓起身施了个礼,倒是对眼前之人颇有了些好感,不得不感叹皇帝的眼光,就这份正义扶弱的样子,将来也必定会有大用,她心想着。 “小官是刚进尚书府吧,我一直跟尚书府打交道,瞧着您倒是眼生得很。”岳达一边带路一边为缓解尴尬询问着,他看着楼晚歌垂着头的样子,还以为她没从刚才的委屈惊恐中缓过来。 “是,我是被邹夫子带进尚书府的,夫子看我可怜又有几分学文的慧根,就留在尚书府做文笔侍从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全程低着头。 “哦,原来如此。今日之事小官不要放在心上,那群游手好闲,才疏学浅的公子哥们就是看你文弱清秀好欺负,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他继续安慰道。 “不敢不敢,文馆中都是些将来的文官大臣,国之栋梁,小的怎敢与他们计较,只是怪小的愚钝走错了路才是。”看似卑微谦恭的话语,却正是刺激岳达的利器。 “国之栋梁,呸!就他们那群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东西,北月早晚得毁在他们手上,仗着自己家世背景,还想做官,简直痴心妄想!”不难听出,这字字里都饱含了批判与不满。 “岳才子不必过分恼怒,国试之人文采为人如何,尚书局自有定断,不会徇私包庇的。” “哼!”他死盯了楼晚歌一眼,听见这话,似是有莫大的埋怨委屈般。 第一百零八章:新的查探 好不容易送到了门口,只见驿站外有一辆马车等待,依靠在马车边的小车夫见着楼晚歌出来匆匆迎上来:“小官可让奴才好等。” “夫子呢?” “夫子说尚书局有事先行回去了,让奴才留在这等小官出来。小官这么晚出来,可是文馆中出了什么事?”小车夫问话时眼神瞟向一边的岳达,还微带了几分怒意和责怪,不用猜就知道,楼晚歌必定是遇到了麻烦耽搁了,且与旁边这人脱不了干系。 “没,只是小官在文馆中迷了路,这才兜转了许久。”他慌忙躲闪着那目光解释着,却未提楼晚歌被羞辱一事,毕竟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心里却有丝丝疑惑,一个侍从迷路了而已,这车夫好大的胆子也敢质询他? “那便好,小官快些上车吧,别让夫子在尚书局等久了。”小车夫对着楼晚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岳才子也请回吧。” 为防怀疑,马车直接回了尚书府,径直赶去了邹夫子的院子。邹夫子一见楼晚歌回来,慌忙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国师大人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我倒是小瞧了文馆中那群公子哥们,尚书府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值得尊敬了吗?” 听出她话中的怒意,他赶忙的端了杯茶:“国师大人消消气,是不是那些人对大人不尊,我这就去找文馆的馆事,给他们点醒点醒。” “不必了,我直接来这是想着问问,司兵府那位考了十年的岳达,我瞧着也不像才疏学浅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见识和勇智,虽然做事鲁莽了些。怎的这么多年都没考成功?”她也并不是真的生气,那些人,还不在她眼里。 “唉,这岳达啊,的确是个人才,才华也的确拔尖,由于那司兵府离这尚书局不远,他还经常来尚书局请教,这不,这尚书局的人人人都认识他。可是不知怎么,每到殿试,他总会发挥失常丢了名次。也是可惜——” “不是皇帝让你们剔除名字的吗?”楼晚歌一直以为是皇帝的命令,岳达才屡试不中。听夫子一说,应当是岳达自己的问题。可从他今天的言语来看,又不像是自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叫人将这次文试所有人的详细情况送到国师府来,包括他们的身份背景,家世来历,以及初选复选的所有考卷及其成绩 。记着,我要这全部的信息,一个不漏。。” “这——”夫子有些犹豫,这些资料是尚书局的内部审核资料,是不会泄露出去,就连皇上都没有详细的这些,她忽然都要,着实有些不好决定。 “嗯?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这些信息重大,还烦请国师大人阅完尽早还给尚书局,最好是在殿试之前,我们也好总结成绩。” “可。” “暗流,国试的事情可是准备好了?”北辰半躺着,懒洋洋的问。 “是,主人,一切准备妥当,我亲自去见过御史中丞的大儿子文卿,将许多事情交代给他,不会出差错。”暗流回答。 “那可有查到国师大人是选了何人栽培?” “没有,有件事倒是怪得很,按理说文馆坐堂夫子是尚书局夫子们轮流来,可这几日文馆中都是邹夫子坐堂,听说邹夫子还带了个清秀的文笔侍从,那个侍从倒是个尚书局的新人。” 北辰愣了一下,旋即又笑开:“难怪啊难怪,国师大人这几日身体不适不上朝。原来主意在文馆那边。” “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流不解。 “你想啊,这从文试佼佼者中选司空大人是她提出来的,那这件事她自然要严格监督了?”他悠然的坐在软椅,仿佛看穿了楼晚歌的所有阴谋。 “哦哦。我懂了。”暗流恍然大悟。 “暗流啊,你去查查那个侍从在文馆中都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还有啊,跟文馆那边打好招呼,就说本皇子过几日会去看看他们。”看着暗流,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是。” “听说你这几日带绿染去骑马了?”他低头瞧见暗流今日又穿了一双马靴,顺口问道。 “是。”暗流低下头,有几分害羞。 “那绿染,最近可有什么动作?”他试探着。 “没,没。”暗流慌忙跪下。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既说过不会管你和绿染的事,就不会多过问。但你要清楚一点,私事和国事要分清楚,那边有什么异动,你还是要及时回禀于我。”他清楚,感情的事他无法阻拦,但是一旦感情会影响自己的计划,那么就需得做出些手段阻止才是。这几日暗流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短,做事的心思也越来越涣散,是得提醒提醒了。 暗流是聪明的,自然听出了这话里警醒:“奴才错了,奴才定当尽心竭力做好主人交代的每一件事。” “嗯。”他点点头:“前几日叫你查的靖忠公去寒雪阁做了什么,可又查出些什么?” “没有,那日靖忠公带着云起去了寒雪阁,见面时摒散了所有人,之后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 “好吧,找人去盯着靖忠公,还有文馆中,盯紧了文卿,还有靖忠公看上的江南县丞的儿子苏月寒以及那几个拔尖的,可别生出什么乱子。” “哟,北辰,又在交代暗流事情做啊。”北暮清忽然推门出现,手里牵着唐绾,脸上堆满了幸福的微笑。 “你来干什么?”北辰顺手将手边的茶杯朝北暮清砸过去,自从唐绾回来,北暮清来祤辰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段时间事情又多,他每天焦头烂额,又没个人商量,这刚好安排完北暮清来,可不生气吗。 “哎哟,这气啥啊。”接过茶杯,北暮清毫不客气的坐在一边,不去理会北辰吓人的目光。 “您还舍得过来啊,是来看我忙得不可开交吗?” “忙?你忙吗?没看出来啊。”北暮清心情自在,仍是打趣道。 “北暮清,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我可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北辰看着唐绾,像是在吃醋一般。 “北辰啊,你别生你哥的气,他是说着玩的。这些日子没来是因为你之前不是让我们帮你查楼晚歌和南阁的事情吗?我们查到了条线索,这些日子就是因为顺藤摸瓜查这件事才没来。”唐绾解释道。 “线索?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之前南阁的二公子丹珏被楼晚歌带去了寒雪阁,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寒雪阁,我们发现他与寒雪阁的楼清秋情谊深厚,想起楼清秋是楼晚歌的唯一亲人,就转从查楼晚歌去查楼清秋,去查西域楼家,这才有了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楼清秋是楼晚歌的表姐,可是据我们的查探来看,她与楼晚歌的相处模式却并不像亲人,倒更像是主仆。而且,楼清秋从十年前就来了皇都,独自管着寒雪阁,在西域无论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楼清秋的父母,像楼晚歌所说,是她的父母相继死去,那楼清秋的父母呢?” “是啊,之前我也叫人去查过西域楼家,却忘了楼清秋这个人。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到皇都,这么多年也鲜少见她回西域,那她与她的父母?”北辰被他这么一说倒是陷入疑惑,确实他们还从未怀疑过她身边的人。 “北辰啊,虽然我们没查到楼清秋的父母,但我们查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十年前,楼家也是发生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后,楼家伤忙惨重,但唯独楼家老爷和夫人两人被救出,也就在那一年,楼清秋被送到皇都。”北暮清皱着眉说道。 “这么巧?” “十年前,楼家还是黑白通吃的西域大户,商业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仇敌颇多——” “等等,四哥,你容我想想。十年前楼家大火,老爷和夫人幸免于难,按理说损失惨重,怎么还有精力将表小姐送到皇都管理寒雪阁?”北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思考着,理着思路。 “会不会是,那场大火是仇人所为,楼家夫妇为了保护楼清秋才把她送到皇都?”北暮清猜测。 “躲仇敌,还要将表小姐独自送到皇都?没这个道理啊。”他反驳着北暮清的猜测。 “西域的人对楼家的事了解甚少,楼家内部的人对这些也毫不知情,就是楼府里的丫鬟奴才们,也都是缄默不谈。查来查去也就查到这里,之后毫无进展,这才来找你。” “呼——这是个好线索,可以继续去查查。一定要将楼晚歌查清楚,这事就辛苦四哥,和四嫂了。” 一旁的唐绾一听这称呼,噗嗤大笑:“就冲你这句话,我出动全部落霞山庄,也得帮你查清楚了。只是,我和你四哥尚欠楼晚歌一份人情,也不知去查这件事会不会——”她抚上自己的脸,她确实欠楼晚歌一大份人情,这些日子也是难捱,查的这些总归是对楼晚歌不好的。 “四嫂你放心,咋们只是查探,这份人情早晚有机会会还的。我想着,这件事可能还要劳烦四嫂去寒雪阁一趟。”北辰一抬眉,计上心来。 “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一番耳语完自己的计划,唐绾点点头:“好,我明日就去。” 第一百零九章:风波再起 “对了北辰,你方才交代暗流的可是文试的事情?”北暮清说完自己的事,这才问起刚才进门前听到的事。 “是啊,这楼姑娘偏要在文试中选人去那司空府,本来想着按照文卿的成绩,怎么也能在殿试中中得甲榜 得个好官职为我们所用,这突然出来个空缺的司空府,咋们就得多费些力。能取得司空府,咋们在朝中地位也能牢靠些。” “文卿是个好苗子,可这文试的竞争压力大了,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看着他,免得他做出其他的事情,毕竟那几个也在虎视眈眈着,可不是那么简单。”北暮清提醒着。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御史中丞大人有把柄在咱们这,不怕那文卿不听话,我已叫暗流去盯着了,不会出大问题。”提及文卿,想起方才暗流告诉自己的文馆中的事,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北暮清疑惑:“你笑什么?” “哎哟,四哥四嫂,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知道国师大人这几日称病不上朝都去了哪吗?”北辰一想到高傲的楼晚歌去做那文笔侍从递笔磨墨的,就笑的止不住。 “难道不是在府中养病吗?” “暗流说,文馆坐堂夫子身边近几日出现了一位新来的文笔侍从,你们猜是何来历?” “难道是——” “多半是了,我会亲自去会会的。四哥,你那边查着西域的事,武试那边也得盯紧了,文试尽管重要,武试咋也不能落下,今年的武状元一定要拿到。” “知道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一提到楼晚歌就情绪控制不住,刚才还训斥暗流,你自己倒是注意着点吧。”北暮清毕竟是亲兄弟,北辰的异样都看在眼里,他对于楼晚歌,一定是不同的—— 正了正色,北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四哥,你多想了。” 南阁地下城内,光线幽幽,大殿圣坛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是给整个冰冷黑暗的地下城带去了点点温度和光明。主殿内,一男一女对立而坐,像是在谈判对峙般,气氛很是凝固。 “圣主有回信了吗?”黑衣女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墨蓝衣男子问道。 “没有。”男子淡淡的答。 “没有圣主的指示,咋们接下来怎么办?南阁暴露,你的身份也暴露,咋们在皇都可谓是岌岌可危,要是楼晚歌找上门来,咋们可就——”女子双目圆瞪,像是十分担心。 “她不会的。”男子抬头,正是海密:“她自是知道顺藤摸瓜这个道理,暂时不会动我们,再加上最近文试的事,我们还算安全。只是行事确实难了许多。” “哼,”黑衣女子,也正是柳如姬,一掌拍在桌子上,又旋即出手打向海密:“要不是你每次任务都失败,身份暴露,咋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够了,柳如姬。”海密侧身躲开她的攻击,一记眼刀看去。 “前几天你趁北沉夜去寒雪阁的档子从国师府盗来的绯血密令,也不知是真是假,这血密者是否真的存在,要是咋们能动用这股力量,对大业定有助力。”她坐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说。 “绯血密令,如果是真的,楼晚歌会这么轻松让我偷出来,会在我偷出来后一点响动都没有?”想起几日前从国师府偷出来的绯血密令,他摇了摇头,在拿到所谓的“绯血密令”那一刻,他便知道中计无疑。楼晚歌何其精明的一个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就会让人平白的偷走?而且那日,明显感觉到国师府的守卫没有平时多,不是她刻意的还能是什么?再想起那晚楼晚歌对他说的话,不过是楼晚歌故意设计偷了个假的绯血密令罢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绯血密令是假的!”柳如姬更是气急,抽出剑就架在海密脖子上。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柳如姬正在气头上,一扭头,内力撞开大门,也撞倒了敲门之人,敲门之人一见那嗜血的双眼,慌忙跪下,声音颤抖道:“两位主子,是,是上面,送来了密信。” “拿过来。” 柳如姬松开手接过信,看完后竟笑了起来:“看来主公是要让这皇都更乱一点了。不过我不介意,这样才更好玩。” 海密好奇,从她手中接过信看着,却在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皱起了眉。 “哟,看你这样,是心疼起了你的红笙了吧。”看出了海密的心思,她打趣着。 海密捏紧了拳头隐忍着,这么多年他埋伏在楼晚歌身边,说实话,对于她们没有一丝感情是假的,特别是红笙,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一想到这些,他不自主的闭紧了双眼强忍住痛苦,毕竟现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圣主的指示。 “此事一成,你就可以和红笙在一起了,还不开心吗?看不出来,你这般阴险歹毒之人还有这样的一份情感呢。哈哈哈哈——” 柳如姬大笑着出去了,海密杵在原地:她说得对,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了,就再也没有回路了—— “对了,圣主还说了绯血密令一定要得到,你这次行动失败,自己知道该如何吧?”人虽离开了,柳如姬的声音还是久久回荡在殿中。海密更是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看向声音来处。 忍辱负重,终有一日,大计得成—— 第二日一早,刚醒来的楼晚歌便收到了一条震惊的消息:文馆中的都维,死了。 “怎么会?会是谁做的?”她疑惑不已,整个文馆都处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怎么平白的就死了一个人。 “不清楚,尸体是今早在湖边假山发现的,据检查发现,是被人打死的,姐姐你说,会不会是他在文馆中跟其他人发生了冲突,被人寻仇暗杀啊?”绿染猜测到。 “等等,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她忽反应过来。 “都维啊。” “都维,都维——”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的想起那天,她被围住的那天。岳达好像与都维动过手,难道是? 岳达! “他的尸体呢?现在在哪?” “这会应该抬去仵作所了吧,姐姐你要去看吗?” “绿染,你马上去备车,我要去仵作所。”她一边赶紧梳妆着一边吩咐。 “好。” “等等,”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下又是一番思量:“不必了,我就不去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仵作所看着,将仵作结果带给我,叫仵作所的人检查仔细了。” “好。” 刚梳妆完毕推开门,楼清秋便端着餐盘上来:“主子。” “早饭我自己去吃就可以了,今日怎么还亲自给我端上来了?”她有些疑惑。 “主子,今日一早万花坊的金莺姑娘来访,那会您在休息我就没让她上来打扰,不过她留下了一句话托我带给主子,我就顺便将早饭带上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呈好。 “她托你带什么话?”楼晚歌倒是不知这万花坊的人会给她带话。 “她说,死之将至,生死由命。” “就这?”她忽然反应过来是由于何事,只是没想这么快便来了。 “嗯,留下这句话她就走了,并无其他。”楼清秋实言。 “哼,我还以为能撑多久呢?还不上找上门来了,”看了楼清秋一眼,又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楼晚歌招呼着:“看你的样子也还没吃呢,来,一起。” “谢主子美意。可是我不懂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撑了多久?” “上次东方秀从我寒雪阁完完整整出去,可她做了那些事,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松,我就送了她一点东西。” “哦,我懂了,主子定是给她下了一种定时发作的蛊毒,又猜到东方秀回去肯定会受到那些人的欺负,这样一来,东方秀受些苦,肯定会亲自来求您,到时候,还不得什么都说。”楼清秋根据今早那人的话语间,加上主子的反应恍然大悟。 “是,也不是。我的确给她下了蛊毒,也猜到她回去在金莺和其他之前被她打压之人手里日子不好受,但我可没想着她回来求我,我曾经答应了她三个要求,其中有一个就是帮她除掉金莺重回红拂女的位置。可她现在摇摆不定顾虑颇多,又偏偏受了北流云那家伙的情伤萎靡不振,总得有些东西刺激她不是。”说着朝楼清秋投去一个狡黠的微笑,她向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但她知道有时候多给别人一条路,也是为自己开路,更何况东方秀的身份摆在那儿,用她总比杀了她好处多。 “据我所知金莺和东方秀都对五皇子情根深种,这样一来,倒是很有趣。不过主子,东方秀你会救吗?她可是,对你做过那样的事。” “再过几天吧,总得要些时间等北流云知晓此事,那蛊毒不会那么容易让人丧命的。清秋,你等会去万花坊传话,就说我不懂那话的含义,并说我楼晚歌眼里没有生死之分。” “是。” “弥陀山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楼晚歌停下碗筷。 “弥陀山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阮玲的人,而且弥陀山都是些尼姑婆子们,都是长期住在那里,几番打探,也没找到可疑类似之人,也没有任何知情人,我这几日都是在一个个的筛选那里的尼姑们的信息,就看着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嗯,这件事你多留心,阮玲是一个重要的人,之前东方秀说阮玲是海密囚禁在弥陀山的,一年才能跟他们见一面,既然是囚禁,那必定是很隐秘,你多去查查这些年跟东方家,跟海密接触过的弥陀山的人,务必将阮玲查出来。”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按着海密那个性子,能留一个人那么多年吗——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多派些人去查。” 第一百一十章:唐绾到访 “主子,楼下末霞庄主求见主子和清秋主子。”正准备送走楼清秋,门外又有小侍仆报告。 “找我们,今日还真巧,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清秋,咋们下去看看。”楼晚歌看了楼清秋一样,颇感兴趣的说道。 楼下,唐绾已等候多时,旁边,却还带了位清秀的男子,倒是楼晚歌从未见过的人—— “晚歌,你来啦,好几日不见了呢!”一见楼晚歌下来,唐绾便激动的迎了上去。 “你可是稀客,上次断芜山一事后我们就不曾见过了,怎么样,这段日子你和四皇子和好了吧,我瞧瞧,这脸上也完全看不出痕迹了。挺好的!”亲切的握着她的手,出于某些原因,她对唐绾有着比正常人多的亲切感。 “说到此事,我还得好好感激您呢,不仅治好了我的脸,还让我和暮清和好如初,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忙,都没个时间亲自来道谢。我和暮清还说欠你个大人情,日后一定报答。”唐绾这么说着,内心对于今日前来的目的却越发不安起来。 “别提报答不报答的,上次断芜山之事,让你担了那么大风险,倒是我该谢谢你。今日这么早来找我,可不单单是为了看我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这不——”低头犹豫了一番,扯过旁边清秀男子的衣袖:“表弟,来,这是寒雪阁主,快叫楼阁主。” “阁,阁主。”男子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模样羞涩的不得了,像极了暗恋含春的少年。 “唉,都是我这表弟不懂事,非要追着我来皇都,前几天在街上见着清秋姑娘,对人家一见钟情,这几日茶饭不思就要缠着我带他来寒雪阁见清秋姑娘,今早我实在受不住,就带他来看看。”说这话时,她眼神不住躲避着,不敢去看楼晚歌那清亮的眸子。 楼晚歌的笑容凝在嘴边,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竟有这事,没想到我们清秋这么讨人喜欢。”上下打量着唐绾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男子,她充满了疑惑。 “既然这样——”唐绾激动道。 楼清秋听见这话也是紧张,不住的扯着楼晚歌的衣袖暗示着,她心里只有一人,怎么能再接受别人。 “可是,”楼晚歌打断唐绾的激动的话语,也拍了拍清秋颤抖的双手安慰:“清秋早已心有所属,贵公子恐怕——” “这,”这倒是大大出乎唐绾的意料:“这可不巧了,这小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没成想竟然是单相思了。” 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楼晚歌若有所思:“多谢贵公子缪爱了,是清秋没有福分,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以茶代酒,替清秋道歉了。” 唐绾皱眉: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一切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晚歌,什么道歉不道歉的,我瞧着他们两也是年轻,虽然清秋姑娘已是名花有主了,但我也不愿看我表弟回去难过伤心,要不这样,结不成姻缘,做朋友也好,让他们两出去逛逛,也算是了却我表弟和我的一桩心愿了。”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结束,还在努力尝试着。 “嘶——”唐绾这一番话更是让楼晚歌摸不着头脑,为何要紧抓着他们两不放?可若是不答应,又显得她小气,无奈只有答应她:“好吧,清秋,你就跟着这位公子出去逛逛,结个朋友也是好事。” “唐青,还不赶紧感谢楼阁主。”唐绾一把抓住在一旁一直埋着头的表弟往前一推。 “多谢楼阁主,请阁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清秋姑娘相处,不敢多生心思。”说着还抬头望了楼清秋一眼。 “主子。”楼清秋在楼晚歌身后轻声叫着,语气中满是委屈不愿。她已有喜欢的人,怎么还能跟别人出去,更何况那人她都不认识,而且—— 楼晚歌清楚这事对楼清秋不公,只得说:“唐公子初来皇都,正缺个人带路游玩一趟,你就尽尽地主之谊,放心去啊。”看着楼清秋的眼睛,她安慰道,她倒是想看看唐绾想耍什么花招。。 读懂了楼晚歌眼里的信息,楼清秋点点头:“是。” “去吧。” 楼清秋带着唐青出了寒雪阁,一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楼清秋会给他介绍介绍皇都的特色和标志。唐青只低着头,虽然他是派来刺探消息的,可他对楼清秋一见钟情却是真,这会终于能和她一起同游,那些演练好的话都堵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只低着头,静静的听楼清秋与他介绍。 “唐绾,这会他们出去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何目的。”目光死死盯着唐绾,她不希望自己面前这个人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和隐瞒。 被盯的无所适从,唐绾低下头转移了目光:“哪里会有什么目的,都是为了我的表弟而已。” “哼,好,好啊。”一抹失望从她眼中闪过,唐绾言语行动间的躲闪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唐绾,你知道为何末霞山庄能在江湖上稳定发展,又能在最近这三年迅速恢复,甚至比之前发展更好吗?” “这——”唐绾皱眉:难道不是北辰和北暮清的帮助吗? “你以为单凭限于皇都的北辰和北暮清和末霞山庄残存的力量就可以发展如此吗?” 唐绾一惊,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末霞山庄的发展一直很平稳,除了三年前那件事,一直没什么大风大浪,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也很少见到,莫不是因为—— 眼前这人! “是你,你是寒雪阁主,是国师,是诡音门主,是你在暗里帮助末霞,你又帮我治好了脸上的伤,帮我和暮清和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惊恐的站起来质问着楼晚歌,眼前这个人太过强大可怕,竟让她战栗了起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这些原因嘛,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要你清楚的知道这些是想提醒你,末霞能在我的帮助下屹立,那也能顷刻毁掉。所以,不要想着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一拍桌子,唐绾吓得又坐回了椅子上。 “楼晚歌,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是帮我还是要害我。看来祖师爷的预言 是真的,我不会受你威胁的,我一定会查清楚你的底细,一定不会让你伤到末霞。”本来她对楼晚歌还有几分感激和尊敬,可现在看来,只有对她的恐惧,无尽的恐惧—— “预言?”楼晚歌喃喃着,什么预言? “楼晚歌,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是很感激你,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目前为止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我让人将末霞山庄所有关于血灵的所有记录带来了,稍后会送到府上,也算是一点心意了。今日,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唐绾,”楼晚歌叫住她:“皇都事情纷繁诡谲,你不适合这里,回末霞山庄吧。” “哼,你既然帮助我和暮清和好了,我又怎么会离开呢。倒是我应该提醒你,皇都这一趟浑水,你还是别蹚的好,回西域继续做你的诡音门主吧。” 唐绾离开了,楼晚歌长叹了一口气,从刚才的态度看,唐绾是必不可免的要站在北辰他们那边了,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也不知道当时助她跟北暮清是对还是错。有她在这中间,做许多事麻烦了许多,无奈让她讨厌自己一点,以后两方做事,心里也会好过许多。 只是现在担心楼清秋跟唐青出去,他们到底想要干嘛,虽然提醒了清秋要多加注意,也有人跟在身边保护她,可总归还是不放心。唐青那小子看清秋的眼神,也不太像是装的深情,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因为上午这几档子事,楼晚歌早早通知了尚书局,今日就先不去文馆了。下午时分,绿染带着文卿在仵作所的检查结果回来了。 仵作所的检查很细致,受了哪些伤,每处伤是如何造成,力度有多大,都有详细的描述,看完结果,楼晚歌就已大致有了结果。从这些结果来看,最符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岳达! “姐姐,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绿染看着楼晚歌近乎出神的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绿染,早上我叫人去知会尚书局说我不去文馆,你再派人去传,我等会就去尚书局,叫夫子稍等我片刻。” “是。” 唐绾恍恍惚惚的回到了祤辰宫,北辰与北暮清早早的在府中等候,见到她这般,都是担心了起来,北暮清拉过她的手关切的问:“绾儿,你怎么了?是事情不顺吗?怎么这般愁容满面。” “暮清,”她抬起那双惊惧担忧的双眼,原本去寒雪阁的目的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她心中,就只有一件事和无尽的恐惧无措:“我好怕,我好怕——” “别怕,别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那楼晚歌欺负你了。”他恍若无人般紧紧抱着唐绾安慰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文卿,苏月寒 “咳咳。”北辰端起茶杯,干咳了两声提醒着他两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唐绾被这两声咳嗽拉回过神来,轻轻推开眼前之人:“我带着唐青去见过楼晚歌了,可是她说楼清秋已心有所属,我就借**朋友让唐青跟楼清秋出去了,希望他能从楼清秋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已心有所属,我们怎么没得到消息。莫不是她看出我们的意图框我们。”北暮清理了理衣衫,倒了杯茶递到唐绾面前。 “看来我猜的不错,前些天南阁的二公子丹钰失踪,是去寒雪阁见他的旧情人去了。”北辰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又看向唐绾那神情:“唐绾,楼姑娘是不是还与你说了什么,她威胁你了?” “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太过于强大莫测,莫不是她说我还不会知道,末霞山庄这么些年得以在江湖上立足不败,又能在三年前大灾后迅速恢复,都是她在背后做推手。前前后后,她帮我这么多,我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本也就觉得奇怪,上次断芜山一事,她那般费尽周折帮你我,原来竟一直还在帮着末霞山庄,难怪我们帮你重建末霞的时候也觉得轻松非常。她,她到底要干嘛,莫不是要将末霞山庄为自己所用?”北暮清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猜——约莫是跟唐绾的爷爷脱不了干系了,上次她血灵刚刚恢复时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唐绾,她也说过自己认识唐绾的爷爷,这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北辰眼神莫测,在说话间,眸光一转,计上心头。 “对,我爷爷,她好像对我的身份十分了解,对我爷爷也十分了解,会不会是我爷爷有恩与她,她帮助我和末霞山庄就是为了报恩呢?”唐绾一拍桌子笃定到。 “现在暂时还说不清,这件事需得细查,对了唐绾,四哥这些天准备进宫向父皇说你的事情顺便求娶亲的圣旨,你得跟着一起去才好,四哥让人帮你准备了进宫的衣裳,我让丫鬟们带你去试试。”北辰看着唐绾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事情与她有关,鉴于她与楼晚歌之间的关系,还是先不要在此处的好。 “真的吗!”她开心的看着北暮清:他是要进宫去跟自己求亲了吗! 在被丫鬟带着去试衣服的时候,她越想越不对劲,怎么都像是他们故意把她支开的,罢了,他们也许商讨的事情与她相关,避下闲也是好的。 “四哥,我将唐绾支开,就是想说,她与楼姑娘的关系非同一般,还是不要卷入此事的好。楼姑娘的身份神秘,若单单只是欠她爷爷的恩情,也不用做到这般,我既怕是其中——”北辰扶额,希望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 “嗯,我本也不想让唐绾受许多牵连。只是现在这般,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想,既然我们查不出东西,那就让真相自动浮出水面,唐绾不是说末霞祖师爷留下了一道预言吗?若是这预言被公布,楼姑娘成为众矢之的,也许对于我们找到真相更有利。” “北辰,你莫不是也相信这个预言,这预言要是公布了,这后果——皇都会乱的不可收拾的。”北暮清担忧着。 “无事,这件事得越乱越好,毕竟咋们的时间不多了。”看着北暮清,他眼中的决绝与哀伤尽显,虽然也有丝丝不忍,但在大业面前,总得有些牺牲才是,而且他推测,哪怕这预言出现了,她也应该有解决之法。 “好。”握紧了拳头,北辰的话他自然是懂的。 “还有,唐青回来后,还是要继续抓着楼清秋这条线索查着,另外,四哥你再帮忙查查末霞山庄,查查唐庄裕。” “行,末霞这边的事情我会尽可能瞒着唐绾的,你放心。” 下午,楼晚歌还是跟着夫子来到了文馆,由于都维的死,整个文馆都处于寂清之中,一路上,偶尔见三三两两的人聚集讨论,讨论的话题无非都是关于都维的死。 学堂中的人少了许多,都怕牵扯进这件事中,其中最怕牵扯的岳达也丝毫不见踪影,倒是加重了楼晚歌的猜测:莫真是他—— 等了好些会,学堂中也不见得有人来找夫子请教问题,楼晚歌看了眼四周,低声咳嗽了两声:“夫子,这会请教之人甚少,要不咋们在文馆中四处走走,也不负了这好天气。” “好,正好老夫想看看这文馆。”楼晚歌的话他哪来敢不听,加上无人请教,坐在学堂也是无聊至极。 走到无人处,楼晚歌道:“夫子请便,遇着人问起我就说我贪玩走丢了,我还有要事,就不便与夫子同行。” “尊国师大人所言。” 凭着记忆,找了条人少的路来到都维出事的地方。此处极为偏僻,是文馆的边界地带,这四周均无人居住,都维怎的就会在此处被人杀死。若说是岳达动的手,那他是如何将都维骗来此处,他两关系势如水火,想来都维也不会听他的话。 正低眉思索着,忽然听见一阵叫喝声,抬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湖的对岸,那片小树林背后,不就是武馆练武场? 武馆?此处挨着武馆,会不会是武馆中的人动的手呢?文馆中会武的人不多,可武馆不同,武馆中的人想要打死一个文人轻而易举,而且他们能模仿出别人出拳的力度和方式。想着想着,楼晚歌就朝湖对岸的小树林走去,希望能寻得一些线索。 靠近小树林时,她却敏感的感受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随即隐去自己气息悄悄靠近那气息之处,待近了才见着是两位面生的人,长的都还白净,一位高廋些,穿了身湖青色缎绣长袍,腰间挂了精致的檀香香囊和翡翠腰佩,另一位要矮些,穿的是月白云纹锦衫,腰挂白玉带,乌发高高束起,不过都是正常的文人装扮,想必是文馆的才子无疑,可在衣物饰品的面料和细节上,又比普通人讲究许多,再加上将这几日见过的人一一排除,此二人应当就是文卿和苏月寒了。 他二人始终不见踪影,今日怎么忽然来这里,看来都维的事情有蹊跷,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悄悄潜伏在他们身后,楼晚歌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人要耍什么花招。 “文卿,你来此处作甚?”矮个子的先问道。看来先说话这人就是苏月寒,那另一个高个子就是文卿了,确定了两人身份,楼晚歌只细细的听着他们的交谈,尽量不让自己暴露。 “文馆这么大,我想随便逛逛不行吗?再说,你还不是在这里出现,我是不是也应该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文卿一点也不示弱的回道。 “此处挨着武馆,又是都维出事的地方,极为偏僻。文卿,我看就是你对都维下的手吧。”苏月寒步步紧逼着文卿,厉声质问着。 “我?苏月寒,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半点武功不会,都维怎么会被我打死。再说,你从哪里来的证据?我看你这吟诗作词的本领没见长,胡编乱诹的本事倒长了不少。”文卿别过头,似乎不想去看对方咄咄逼人的嘴脸。 “哼,你就是心虚,谁不知道你是六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四皇子专管武馆的事情,就算你不会武功,随便在武馆中叫一个人来,也能将都维处理掉。” 听及此,楼晚歌抬了抬眼:苏月寒说的不错,这样一推理,文卿和武馆的嫌疑确实有。 “我与都维从无交集,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家里也只是一个小县官,六皇子又怎么会想要解决他?本来我就是可怜都维,所以来这边看看,刚巧碰到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你还有很大的可能杀死都维呢。”文卿解释着,眼神却开始不自主的躲闪着。有许多内情,他一时也完全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清楚。 见着文卿躲闪的样子,楼晚歌皱眉:难道真的是文卿?可是苏月寒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两到底是来干嘛的? 苏月寒当然不会放过他脸上表情的微变化,趁机道:“本来我还觉得这幕后凶手是跟他有私仇的岳达,没想竟然是你,还真是心肠歹毒,我要把你交到司刑府上处置。” “你,”文卿气急:“你别血口喷人,既然你说都维的事情与我有关,那你拿出证据来。你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再说,你把我交到司刑府上,对你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少了个竞争者。可这么一来,你得罪的却不止是我一个了。” 苏月寒知道文卿的话外之意是若他敢乱来,四皇子和五皇子不会放过他,便也不再多言,瘪了瘪嘴,一脸这事没完的样子:“哼,文卿,你等着,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你这小命还暂且能留一段时间。”说完就拂袖离开了。 文卿留在原地,朝武馆那边深深望了一眼,紧锁着眉头也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贵客相邀 在他们离开后,楼晚歌才缓缓出现,在树林中寻找着线索,一直寻到文武馆交界处的围墙处都毫无线索,甚至连脚印都无,若真是武馆中人所为,那想要做到人不知,那人定是武艺超群,轻功尤为卓越。又沿着围墙找了一圈,还是一样的毫无思绪。扶着下颚,楼晚歌深深思索着。 奇怪,这堵围墙这样高,就算轻功再高,要跨过也很有难度,怎么会一点脚印都无,难道不是武馆之人所为?那两人的谈话全无道理? 不会,从苏月寒和文卿的行为来看,他两同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此处,那他两或他两其中一个一定有与此事相关的人,他两又出现在此处树林里,跟武馆也肯定有粘连了。楼晚歌确定着自己的推测。 会是谁呢?谁会想要杀死都维?都维就是文馆中的一个普通人,没有身份,没有过高才华,谁会想要杀死这个不存在一点威胁的人,看起来都维在文馆中人缘也还算不错,没什么私仇,除了—— 一翻思索搜寻无果,只有先回去,可就在刚走出几步,忽又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在围墙下的某一处,那里的泥土与其他地方明显不一样。昨夜下了下雨,周围的土地都比较湿润,而那处的土却很干,可那块土上面也没什么遮蔽,怎么会不一样呢? 楼晚歌走到那块土旁边,用脚移开干的土,只见两个深深的印记在土里,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她眼前一亮:这是—— 木梯! 看来,还真的是武馆的人动的手。 将土还原,楼晚歌拍了拍手,看来还得要去查查武馆的人。因为司空府一事一直在忙文馆的事情,武馆那边倒是没叫人瞧着,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回来的途中,路过都维出事的湖边假山旁,她又感受到了有人,不禁疑惑:怎么这么多人来这边? “谁?”警惕性的问道。 假山里的人听见声音,只得慌忙出来,见着楼晚歌也是明显一惊:“小官?” “岳达?岳才子在此处作甚?”她没想到消失的岳达竟躲在此处,只是为何要到这里来。 “小官这是又与夫子走失了吗?竟会走失到此处?”岳达早观察了楼晚歌好一阵,她的行为举止不像是走失了,倒是像来查探些什么似的。便试探性的问道。 岳达本就在嫌疑人之中,而且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个,楼晚歌也暂时不得不小心应对:“夫子说文馆中死了人,叫我来这边瞧瞧,,这不正准备回去了刚好又遇到了岳才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知小官可有何发现?”岳达问的平静无波,仿佛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无。 “没有,小的眼拙,瞧不出什么,都维才子的死有司刑府和仵作所管,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说话时,她一直盯着岳达的眼睛看着。 他被看的不自在,微微侧了头:“也对,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小官请便。”此时,他只想快点离开此处,不然等会被人发现他在这,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岳才子,请留步。”她叫住他。 “小官还有何事?” “岳才子,您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文馆中谣言四起,都说都维才子是您所杀,可我不信,岳才子正人君子,是不会做这件事的是吧?” “多谢小官信任,只是他人的言论,已是中伤不了我,所以我也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都维之人留着祸害,死了也算是件好事。我也就算了,小官若不想搅和进这件事,还是尽早离开此处比较好。”他的这番言论倒是出乎楼晚歌的意料,本就是想再试探试探他,他给出的回应还真是确定了她的猜测,应当是有人嫁祸于他。 不愧是皇帝看中之人! “岳才子,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有贵客相邀,若您真的与都维之事无关,还请赏脸去一趟。” 岳达皱紧眉头:“贵客?是谁?” 楼晚歌泛起一抹神秘的笑,拂袖从岳达身边走过:“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岳达留在原地,脑子瞬间混乱。 戌时片刻,文馆门口聚满了人,几乎全文馆的人都来了,熙熙攘攘的堵在门口,眼神齐刷刷的看向门外那停着的豪华马车上。 “你们说这岳达还真是胆大包天,狠心杀了都维,这不,消息传到了国师府,这国师府亲自来要人,看来他此行去是凶多吉少了。”有人看着那辆马车摇头叹息着,马车虽好,却马上要变成冰冷的牢笼。 “这是他咎由自取,这文馆他都混了十年了,还不知收敛,也难怪一直考不上功名。” 人群中叽叽喳喳着,文馆中的仆从早已去请岳达了,只是时间已过了许久,他还没半点影子出来。 “他不会是胆子小躲起来了吧,如此贪生怕死吗!”有人鄙视的说道。 “诶,你们看,他来了。”有眼尖的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叫唤着。 人群一时间更是沸腾,只见岳达被众人推搡着出来,脸上冷若冰霜,颇有一副生死就义的模样。方才他得知是国师府的人来接他也是颇为震惊,直到现时还没缓过来。 原来所谓的贵客相邀,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 “让让我,让让我,”人群中一男子艰难的向岳达的位置靠近着,走近了对着岳达道:“岳达,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杀害都维的凶手,国师大人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你一个清白的,你别担心。”说话时他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文卿。 “苏月寒,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吧,我被带走了,你少了一个对手岂不是更快活吗?”岳达知道他没安好意嘲讽着。 “你——岳达,你别不识好歹。”他恶狠狠道。 “告辞。”岳达不再理他,迈步朝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边,他才发现这车夫就是上次送楼晚歌那位,他眉头一皱:看来那位小官的身份不简单!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国师府门口,车夫跳下车,一手掀起车帘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岳才子,请吧。” 岳达下车,抬眼看着眼前这座气派辉煌的国师府喃喃:“这就是国师府了吗?” 国师是整个北月的传奇,她的神秘与睿智人尽皆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所有国试之人的尊敬对象,此番能来国师府,他心中自然满满的都是崇敬与惊讶。 “岳才子,你怎么了,别让国师大人久等了。”马夫见他出神,出声催促道。 “哦,”他缓过神来:“劳烦带路了。” 国师府的构造极其简单,只几个曲折回廊,就到了楼晚歌房间外。马夫轻敲了敲门:“大人,人带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你去沏茶。”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岳达与马夫对视点了点头,推开了门:一道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屋内灯光十分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房间右侧雕花白玉纱屏风后一道暗色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跳动着,极具神秘魅惑之感。 见此景象,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抱拳施礼道:“国师大人万安,不知国师大人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坐吧,不用那么客气。” “多谢国师大人。”退到凳子边坐下,接过马夫沏好的茶,却因为见着国师的威仪与周围环境的严肃而紧张,颤抖的将茶杯打倒在地。 慌忙跪下求饶:“求国师大人恕罪,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知错。” “哈哈哈,”楼晚歌轻笑:“一个茶杯而已,你无需如此害怕。快些起来吧。乌贾,你去司刑府,跟他说我在审岳达,让他带人来一趟。” 乌贾,就是方才的马夫,拱手应道:“是。” 听见国师要请司刑府前来。紧张的岳达抖得更厉害了:难道国师是要把他送到司刑大狱吗? 颤巍巍的坐好,脑子已是一片空白,他还从来没有这般恐惧害怕到极点。 “岳达,你老实告诉本官,都维之死,究竟与你有无干系?”语气还是那般轻软,倒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就如同正常聊天一样。 “天地之明,我岳达从不做这些恶毒之事,国师大人一定要明查,小的是冤枉的呀!”他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岳达,本官请你来,不是要治你的罪,而是要帮你,你只需按着本官说的去做,就能平安无事。” “国师大人此话何意?”岳达不解。 “多的你不必知道,等会司刑府来,你只要安心认错跟着去司刑大狱,之后的事情,本官会帮你解决。” “这,这——”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慌张起来,国师的话不能不听,可是要自己认罪去司刑大狱待着,这简直——而且在大狱中待过的人再无参加国试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你不愿意?”楼晚歌声音加重了一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这具体的目的不能让他知道,只有硬逼。 第一百一十三章:岳达“认罪” “国师大人,小的不是怕去大狱受苦,只是去过司刑大狱的人再也不能参加国试,小的已经考了十年,不想就此断送了这一切啊!”岳达如实的道出自己的担忧,说不害怕去司刑大狱是假的,怎么也会有自己的担心。 “好了,本官说过会帮你解决一切,你是不相信本官吗?” “小的没有此意。”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别无选择,国师大人的话,怎么能不听:“小的谨遵国师大人的话。” “嗯,除了自动认罪,今夜你在本官这里发生的事也不能说出去,到时司刑府审你时,你就说是本官审问之下你自动认罪的。”她继续吩咐着。 “是。”他已没什么可再分辨的:“不过,小的可否问一件事?” “说。” “邹夫子身边的文笔侍从,真实身份?”他从见马夫那一刻,就有了深深的怀疑,他笃定小官的身份不简单,从与他的初见,从第一次马夫对他的态度,从今日的遇见,都太过可疑。 “昔时文治皇帝为了选拔人才,隐藏在茫茫国试应试者中一同参加殿选,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得到最可靠最真实的东西,不得亲闻亲见不是。”她很欣喜,看来岳达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见微知著,不错。 他恍然,紧紧盯着她的身影:“谢国师大人解惑。” “好啦,岳达,就委屈你在司刑大狱呆些日子,本官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你一丝一毫,而且也不会影响你的前程。”她自屏风后面缓缓走出坐于主位,一袭纯白色的流光裙,白纱覆面,长发轻绾,行动间高雅尊贵尽显,步步生莲。岳达得见国师本尊,满眼中都是惊艳,一时忘了言语。 “大人,司刑府的人到了,在大厅候着。”过不会,乌贾在门外通传着。 “嗯,岳达,那就跟本官走吧。” 岳达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路嗅着她身上的的素槿花香,低头瞧着她走动间微澜的裙摆,心儿也随着那裙摆碧波荡漾激烈跳动。可在意识到内心的雀跃想法后,他又猛地打了个哆嗦:不可,不可。 “你怎么了?”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楼晚歌扭头询问。 “没,没有。”他慌忙摆手,慌忙隐藏着自己的心思,不能被眼前人看穿。国师大人尊贵威仪,岂是他这等人能随意肖想的? “有什么你就说,若是不愿意,还来得及反悔。”楼晚歌误以为他这等反应是因为不想去司刑大狱。 “没有,国师大人,小人没有反悔,还请大人放心,小人会做好的。”他乖乖应道。 “司刑大人。”楼晚歌刚进大厅,就满脸笑容的对司刑大人打着招呼。 “下官见过国师大人。”司刑大人苏秉斯见着国师,应着礼数回了一礼:“国师大人差人来下官府上说找到了杀害文馆都维的凶手,那凶手是谁?” “这人嘛,”楼晚歌转头看向岳达:“岳达,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坦言吧。” 岳达会意猛的跪在地上:“请司刑大人治罪,小人前几天因口舌之争与文馆的都维有武力冲突,之后小人难解郁闷,就在夜晚时分将那都维叫到文馆的后湖边将他打死。小人得知此事必定躲不过国师大人和司刑大人法眼,整日惶恐万分,没想国师大人早就此事将小人叫到府上问罪。司刑大人,小人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大人审罚。” “哟,这认罪态度倒挺好,既然是国师大人亲自审问过了,你也自动认罪了,那就先去司刑大狱呆着吧,等刑狱所查明此事前因后果找到证据,自会秉公处罚你。”苏秉斯捋着他的胡须,盯着楼晚歌道。 “好了,这夜深了,劳烦司刑大人跑一趟了,岳达,既然犯了错,你就自己去接受你所犯下的罪行。”楼晚歌朝岳达递着眼色,希望他记住她说过的话。 “是。” “国师大人,深夜多有叨扰,本来这件事是我司刑府全权负责,没想还让国师大人操心此事亲自审问,下官着实过意不去,改天必定亲自送上大礼。那今日下官就先回去了。”他已经对楼晚歌为何会关心此事有了猜测,不过碍于是国师也不能多问,只有先这样应着,心里却在打着其他的主意。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楼晚歌如何能不知道他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故意叫他来府上接人,其实早有自己的打算,她算定了今晚苏秉斯一定会去找北辰说此事,如若文卿真的与此事有关,他们又怎么会没有行动? “那就不送司刑大人了。” “告辞。” 深夜的祤辰宫,宫灯高高挂起,司刑府的人果真递来了消息,北辰听罢也是愁容满面,不得其解:楼晚歌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是文馆中死了个人,何必自己亲自审问犯人,还让苏秉斯亲自去国师府带人? “暗流。”他叫着。无人应答,他又叫了声:“暗流?” 奇怪,这么晚了,暗流去了哪儿? 不过片刻,暗流就一身黑衣出现在房中。神色匆忙:“主人,有要事。” “何事?可是文馆中有何变故?”他知道今日下午的时候楼晚歌又跟着夫子去了文馆,看暗流这样,或许她做这些事情跟下午在文馆的所见所闻有关。 “方才我见司刑府的人来,我就赶紧去文馆找了文卿,文卿说下午时夫子和侍从只在文馆学堂待了一会,因为都维的事情求问的人颇少,他们便在文馆中闲逛了会,可一整个下午,文馆中的人都只见了夫子一人,夫子说侍从与他走失,可楼姑娘始终不见身影。” “这又有何重要,她若真是国师,在文馆中随便走走又有何妨?” “主要是这侍从上次也跟夫子走丢,在园中还受到几个人欺负,那时岳达就曾站出来救过她,都维借此嘲讽,为此都维还跟岳达打了一架。” “哦?还有这事。”他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觉察到了其中猫腻。 “还有,下午时文卿想去都维出事的地方查看,却发现了苏月寒鬼鬼祟祟的在那处,可碰面后那苏月寒一口笃定是文卿杀死都维,还扬言要把文卿抓到司刑府,文卿觉得苏月寒有异样,便叫我将此事告知主人。”暗流据实禀告,他也觉得此事十分可疑,苏月寒实在可疑,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路飞奔回来告诉北辰。 “苏月寒,这人,是我们太掉以轻心了么?可国师认定的凶手是岳达。她怎么就确定了凶手?岳达也坦然认罪了——不对,这其中一定还有其它缘由。”北辰自言自语着,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小事,现在看来,许是一场大的阴谋。既然当初岳达替楼晚歌解围过,那依着楼晚歌的实力此人是必保的,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认罪。 “主人,那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司刑府那边还等着您的答复处置岳达呢。” “这样,叫苏秉斯好生待着岳达,不可妄动,处置一事能拖则拖,此事还有许多端倪。另外,苏月寒和靖忠公那边,还是紧紧盯着,一举一动都要及时通知我。”他这般安排着,但知道这样远远不够,还是需要亲自去文馆中一趟。 相反北辰的忧思不安,北沉夜这边倒是平静了许多,一切好像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惬意的躺在软塌上,盖着一件黑狐毛皮大氅,边上却放着几个冰盒,几个丫鬟扇着冰散发出来的凉气驱热。一冷一热这景象倒是怪异得很。 “嗯?还有吗?”云起将今晚的事情如数禀告,却并未见北沉夜有任何反应。 “主公,您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奇怪啊,都维的死其中所牵扯的,岳达、文卿、还有苏月寒,偏是这三个最有能力之人,你说做这件事的,会有谁?”他用眼神示意一边的丫鬟们退下,揭开大氅,拿起湿毛巾擦着额头上那层细细的汗。 “五皇子?”云起细想这其中的利益,觉得最有利益的人就是一直默默无闻的五皇子。 北沉夜摇摇头:“北流云的目的不在文试上,他身边可不缺文官,不会是他来做。是另外有人,嫌皇都不够乱罢了。” 云起瞬间懂了北沉夜指的是谁:“那我们要有什么行动吗?” “就盯着看吧,咋们的目的不在这些事上,去提醒苏月寒,万事收敛些,熬到最后才是道理。” “可是主公,苏月寒这个人,值得咋们这么信任吗?”云起提出自己的疑惑,苏月寒这个人心气高的不行,行事高调,他一直不喜这人。 “信不信任,也要到最后才成。别忘了,咋们还有王牌。”北沉夜挑眉,谁还没有两手准备呢:“云起,藏了身份去墨砂买两个杀手。” “去墨砂买杀手?主公这是要——” 北沉夜抬手打住了云起的话:“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买回来有用,记得,要买最高级别的死士。” “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皇帝的异常 司刑大狱中,由于受了特殊嘱托,岳达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苦,餐餐都有肉菜酒水,连被褥都用的是最新的,这样的生活自然是被监狱中其他的狱友们所羡慕。 “喂,吃饭了!”奉菜狱卒 一边走到每间牢笼外一边拿着呈水汤的勺子敲打着桶壁,叫醒着司刑大狱中的犯人们。眼光扫过岳达的牢间,提起手边另外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上去,凑近了他又带些恭敬又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岳公子,您的饭到了,今日国师大人可是特别交代给您做了点大补的菜。我给您放这了,您慢慢吃,等会儿我来收饭盒。” 起身时狱卒还特意递了个眼色给他,加上方才说话间加重的国师大人四字,岳达自然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取过食盒就到了牢房的角落,一一摆出酒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吃了起来。 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本来他以为这饭菜中必定会有什么玄机,楼晚歌会给他留一些信息,可是酒菜已过半,却不见丝毫异常,怎么可能?而且刚才狱卒还专门暗示过,楼晚歌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信息?不甘心的他又来来回回的翻找着,还是半点线索都无。 许是自己看错了,可能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菜。他索性放下心来大口的吃喝着。 吃饱喝足,他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着黑不溜秋的牢顶想到:在这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没有半点外界的消息,楼晚歌让他听话,可也没什么指示,也不知道这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其实外面的情况也不见得大好,这边都维之死迟迟没有结果。最大的嫌疑人岳达被关在大狱,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久拖不定案。那边,皇帝因为身体感了风寒,已有两日不曾临朝,朝野议论纷纷,好多人的心都再关不住,都在纷纷猜测皇帝是身体不行了,北月要改朝换代了这类的。 楼晚歌清楚皇帝并非简单的风寒,皇帝是一个及其关护北月的人,哪怕身体再不好也不会推脱朝政。所以在一听见这消息时就匆匆赶去皇宫,可是却在殿门口被海丰拦下:“晚歌,皇上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请回吧。” 她皱眉,怎么回事?皇帝还未曾这样对过自己,更何况他生病自己来看望,怎么会有闭门不见的道理? “海丰,你看清楚了,连我也见不得皇帝吗?”楼晚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暂时还不敢往深处想。 “晚歌,我知道你也很担心皇上的病情,可是皇上心绪不佳,实在是不想见任何人,还专门吩咐老奴不能让您进殿瞧。”海丰低头解释着,实则是在躲避着楼晚歌问询的眼神,他不敢直视楼晚歌的眼睛,怕一个忍不住告诉了她真相。以至于楼晚歌说一句他退一步,头又更低一分,显得窘迫极了。 楼晚歌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心绪不佳,偶感风寒,又不要我瞧,那他可是找太医瞧过了?可开了什么药?”虽然无法理解皇帝的做法缘由心中郁结,看海丰的样子也像是不会说半字,可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晚歌,放心吧,皇上记着你的话没有亲自瞧太医,皇上将只将他的症状告知于我,我去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按这个症状开了方子。也服侍皇上喝过药了。今日要好些了。”他继续敷衍着。 “好吧,这是新配的药,上次我送来的多半喝完了,你送去给皇上。就说我明日再来看他。”楼晚歌将新药递给海丰,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忧伤。 “是。”海丰接了药,匆匆进了殿中合上了大门。将楼晚歌关在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大门,楼晚歌更是难受与疑惑了,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关上的大门,就像是深刺一般狠狠剜着她心底的美好,一点一点,那种孤独无助之感顺着剜去的伤口再次袭来,击的她喘不过气。 回去的路上,晨昏长街两壁城墙上方高火悬挂,恍恍惚惚,一如楼晚歌此刻闪烁不定的心情:刚才海丰说皇帝是心绪不佳不想见人,却并未提到感风寒之事,而且按着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是刚服过药,可海丰身上并未半点药味。皇上和海丰表现这样反常是为何?怎么感觉在躲避着什么?而且对她的态度——她这才猛的想起,前几次见皇帝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一些异常。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拍脑袋停住了脚步:从血灵事件之后,从寒雪阁大宴开始!不好,皇帝有事瞒着她。 马上转换方向返回大殿,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皇帝把事情说清楚,他到底瞒着她什么? “晚歌,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海丰匆匆拦着楼晚歌,他没想她竟会去而复返。可是,他哪里能拦得住现在的楼晚歌。 “皇帝!”绕过海丰直直朝着大门而去,猛的推开门大喊着。 可是殿内空无一人,正厅内也无半点烛火,只楼晚歌的声音在空空的殿中盘旋着,清幽寂静的全然不像一位皇帝的寝殿。绕过大厅,却发现只在雕龙檀香屏风后,一点昏黄烛光,听到门被推开,屏风后的皇帝明显吓了一跳,身影随着烛光跳动了一下,绕过屏风,她刚好瞧见皇帝仓促的捡起方才被惊掉的画卷,又颤抖的将画卷卷好放回书架的最高层。 这才转过身来:“晚,晚歌,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交代了海丰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皇帝,你有什么事连我也要瞒着,本是不想打扰你,可你最近未免也太过奇怪了,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找你说清楚为好。”她没有追问那画卷的内容,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能让一个皇帝紧张成那样的东西,想必是谁也不能触碰提及之物。虽然她已然瞧见—— 那画卷中,画的是位女子,不过不曾见到容貌,她猜想,多半是皇帝喜爱的哪位娘娘的画像—— 皇帝松了口气,他大概是觉得楼晚歌并未注意到那幅画,或者没看清画上的内容,走到正厅,拿着火折子一盏盏点燃宫灯:“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便上朝,哪里会有什么事?” “皇帝,你休想骗我,自上次寒雪阁宴会后,你对我的态度便有所变化,今日更是避而不见,你说你是因为感了风寒不想上朝,可是这整个大殿内都没有药的味道,看你的面色也不是感了风寒的样子。这些,你能骗得到我吗?” 皇帝没有说话,他就端端的立在琉璃宫灯前,跳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忽闪忽闪的,整个大殿一时变的死寂。 “皇帝,你我相知已有十二年,这么多年,我不求你能把我当亲人看待,可我们至少能算得上是朋友,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言说的?还是说,你觉得,是我楼晚歌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了?”楼晚歌步步紧逼,不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晚歌,我一直,一直把你看做我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之间总有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将我们一直阻隔着,是,我没有得风寒,你的感觉没有错,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不一样了吗?”他回过头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无尽的失望与悲伤,只一瞬,这样的情感便消失不再,只余一片独属于皇帝的悲凉冷漠。 为什么? 她也在脑中也问过自己千百遍这个问题,前因后果来看,只会有一个原因:“你可是因为我瞒着你我血灵身份一事?”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即使楼晚歌看过太多人,观察过太多表情,也无法理解那抹神色的含义,一瞬时,她都以为自己猜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明知道血灵是皇室的秘密!”皇帝冷冷的问道,再无之前对待楼晚歌温柔的态度。 “正是因为如此,血灵生于皇室,为皇室所有,是皇室完美的绝杀武器。而我,又偏不巧就是血灵,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对我有所忌惮,我不想因为血灵而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楼晚歌解释着,不告诉皇帝,其实,就是怕,夹在这其中的,又怎么会是血灵这么简单。 “血灵本就是皇室所有,你不告诉我就能将这之间的联系忘却吗?若不是上次寒雪阁回来,云落支吾不说原因,老六老四又来找我试探血灵的事,之后我又叫海丰去查这些年你的细节,我还不知道你瞒了我这层身份。”皇帝不怒自威,这般带着怒意的质问还是她第一次听到。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解释这件事:“所以你你现在准备干吗?你要将血灵重新召回皇室,成为你的傀儡,为皇室所用所驱使吗?” 皇帝犹豫了,沉默了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楼晚歌,双目猩红,似乎十分失望:“晚歌,我想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皇都,不该让你帮我处理皇都这一摊子事,更之前,我不该封你为国师,不该认识你,这样,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就不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梦中 楼晚歌听罢,满脸震惊,以前那个温柔慈祥的皇帝此刻全然不在,他的话语态度此时是那么的冷漠失望,使人听了犹如坠入寒潭,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刚好碰倒了琉璃宫灯,她轻轻将宫灯扶起,声音颤抖,绝望之至,一字一句问道:“皇帝,你什么意思?” “晚歌,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如今我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后种种,就不劳烦你了,我知道你喜爱的是自由,去吧,离开皇都,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不想再见到你。” “皇帝,瞒着你血灵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你非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绝吗?你让我来皇都我就来,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吗?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是忘了血灵的归宿不就是皇宫吗?我楼晚歌向来没有把谁看在眼里过,你皇帝的话,我是不会听的。好,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以后你的生死也与我无关了。”她激动的说道,眼泪竟是不自主的噙满了眼眶。 扭头冲出了宫殿,皇帝的话完完全全伤透了她的心,此时的她内心尽是说不出的悲凉。她从来不是个十足坚强的女人,红笙的背板,她忍了;海密多年的潜伏,她也还能勉强忍住,因为她知道,这些事都全然不能动摇她的内心,可是现在,她自认为最亲的长辈,她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人,却抛弃了自己,不信任自己—— 终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原本不长的皇宫大门口的晨昏长街此刻却似有万里,她一步一步走在上面,抬眼看着灰色的天空,连彼时明亮的月光都变得冰冷刺目,两侧黑色的墙壁就如堆砌起她本就不牢固的世界,在此刻全然崩塌,再也没了光明—— “噗——”,由于急火攻心,她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浑身没了力气,她就任由自己的身子坠落在冰凉的地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闭眼的前一刻,她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款款伸出手向她靠近,她也吃力的抬起手: “娘——” “皇上,我方才看见晚歌双眼通红的跑出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晚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海丰担忧的说。 皇帝紧闭着双眼隐去自己的痛苦,楼晚歌最后那绝望的面孔深深印在他脑中,让他同觉得心痛,他似乎又想起了多年以前,曾经也有一位女子用这般绝望眼神的看过他:“海丰,以后晚歌就不会再来皇宫了,以后,她是她,我是我,再也没什么其他了。” “皇上,这是为何?就因为晚歌瞒了您血灵的事吗?这也本不是什么大事啊,这么多年,您还不懂晚歌吗?难道就因为血灵您就忌惮她,害怕她了吗?怎么就非要赶她走?”海丰不理解皇帝的做法,这也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不理解皇帝的做法,说话不由得过分由心了些,待意识过来,慌忙跪在地上:“老奴逾矩了。” “海丰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做这一切,你不需要知道是为何。你只要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晚歌好。”他叹了口气,有许多纠葛缘由,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看来皇帝是意已决,怎么也劝不了了。 “海丰啊,把云落那孩子送到晚歌身边去吧,只留咋们皇家暗枭卫保护我就够了,还有藏书阁地下室那些封锁起来的关于血灵的东西,都带去给晚歌,血灵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再不是皇室的东西,她不该承受那些痛苦,希望皇室这些东西能助她摆脱那层身份。”皇帝平静下来,吩咐着这一切。好似要断绝与楼晚歌之间的一切。说着抬头望上书架,那里还有一册尘封的皇家血灵密卷,那里,记载着天大的秘密 ,记载着一切悲剧的起始与痛苦悔恨的深渊。 “皇上,那,晚歌的国师身份?” “这先缓缓吧,朝堂已经够乱了,我想,她也不会再回朝堂上来了。”他想起方才楼晚歌失望的神色猜测到。 “以后,也不需要再传递她的消息给我了。” “皇上,您这是要与晚歌断绝一切啊,这样,她有多伤心啊!”海丰不忍,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皇上和晚歌之间怎么会这样? “就是要断绝一切才好,她本就不该加入这一切。海丰,你出去吧,我想静静。”皇帝缓缓的坐下来,扶额说道。 “是。” 确认海丰出门了,皇帝又缓缓起身至书架抽出刚才那副画展开,在烛火在静静的看着,几滴浑浊的眼泪滴在画卷上: “棠嬅,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我只想给晚歌最好的保护——” 楼晚歌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梦到了在沉雾山,她和自己的娘亲、师父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的沉雾山,宛如一片世外桃源,终日群雾环绕,山清水秀。那时她还很小,就刚刚学会走路说话,师父算得她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困难磨难,就从很小的时候教她武功医术傍身,师父是江湖上顶厉害的人,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人小小的,学不会,记不住那些东西,这时师父就会罚她到后山。她最喜欢到后山了,那儿一年四季都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花儿,还有各种各样的蝴蝶,她到后山就抓蝴蝶,看花草,根本没有半点受惩罚的意味。 那时她娘亲每次都会做很多好吃的到后山来看她,给她讲故事,陪她玩耍。印象中她的娘亲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跟她自己一样,也总爱穿素色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也只戴简单的素簪。她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温柔娴静,坚强聪慧,她的手牵着楼晚歌走遍沉雾山每一寸土地,她能讲出世界上最动听的故事,她总是双眸温柔,就那么温柔的静静的看着她长大。 可是,印象中那温柔的眸子也有低沉失落的时候,小时候楼晚歌总是能看见她娘亲抱着一幅画像哭泣流泪一整日。师父跟她说,世上有种感情,能让人魂牵梦绕,相思入骨,而娘亲就是与那画中的人有那样的感情。 彼时她不懂。 有一次,她刚想跟娘亲炫耀又从师父那儿学来了一样武功,推开吱呀的木门,就看见娘亲背着光又在看着那幅画流泪。 “娘亲,你怎么了?”她走近了,用自己的小手抹着娘亲脸上的泪花。 “娘亲没事,娘亲就是眼睛不舒服。”娘亲将她抱起,拍着她小小的身体,不让她担心。 那是她第一次看清那画中男人的脸:那人骑在马上,正回头张望着什么,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布满了幸福开心的笑容,就像她看见好吃的东西一般的神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扬起的嘴角,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看着就像天上的太阳般明媚。 “娘亲,他是谁啊?是晚歌的父亲吗?”她懵懵懂懂的指着画像问。 “不是,”娘亲摇摇头:“可她是晚歌以后要替娘亲保护辅佐的人。” 那时她还不解话中之意,后来当她真的见到了那画像中的男子,她一生的轨迹方向也就此改变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画中男子 她的梦又忽然来到了十二年前,沉雾山下,师父带着她下山到附近的镇子上游玩,那时娘亲已经不在了。她也长大了许多,可曾经看过的陪娘亲下葬的那幅画中男子的容貌她却是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 师父一路上给她讲着各种江湖趣事,她觉得有趣极了,咯咯咯的直笑着。忽然她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般,她和师父都瞬间停住了。师父拉着她到一处大草丛后面,拨开草丛,看向声音发出之地,只见前方不远处正在发生一场打斗厮杀,一辆看似华贵的马车停在路中间,几个穿着黑红色衣服的看着像侍卫模样的人围在马车周围,有的执剑,有的执刀,有的赤手空拳,都双目坚定凶狠的盯着包围他们的黑衣人们。 猜到是什么情况,她轻声问身旁的师父:“师父,这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江湖上的寻仇追杀事件,那些黑衣人就是想杀掉那马车中的人吧。” 师父看向她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她点点头,继续看向那处:包围圈越来越小,保护那马车的人不到十人,而黑衣人却有不下二十,而且还在不断往上涌出,倒是让她担心起马车之中的人来。 这是人群中不是是谁叫了声“杀啊”,双方都开始动起手来,黑衣人们下手毒辣,招招都直朝那马车而去,黑红衣裳的人却拼死护在马车前,好些人都负了伤,可还是坚定的站在马车前,不顾鲜血受伤和牺牲,迎面对方的攻势。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双方各有死伤,见黑红衣裳的人有人倒地身亡,黑衣人气势更加凶悍,刀剑都只往马车刺去,先是马被杀倒地,再是马车轮子被削落,马车整个都破烂不堪,倾斜倒地。护着马车的人也是越来越少,鲜血遍地,尸体都横七竖八的摆在血地里,她看的心都揪起来,不由得握起了拳头,却看向师父,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那马车就要坚持不住了,我们不去帮帮他们吗?”她扯着师父的衣袖问道。 师父看向他,耐心道:“江湖之事,生杀仇怨从来辨不得是非,你无法判断这两拨人孰好孰坏,你虽看着马车这边吃亏弱势些,但生死有命,我们去帮一把,这以后的事说不定更糟,不如顺其自然,他们活着或者死去,都跟我们无关。” 她点点头,不是很懂这话中之意。 忽然一个黑衣人跳起来,直接跳到马车顶上,提起剑就直朝马车中刺去,马车中人定是受了极大的恐惧,终于是掀开早就被鲜血染红的车帘出了马车。 楼晚歌却在这时惊愕住了:那马车中人的脸,不就是——不就是母亲生前日日对着哀伤叹息,流泪伤情的脸?不就是母亲让他守护的脸?她一时慌了神,竟不自主的站了起来,师父慌把她拉下来:“晚歌,你干什么呢?” 她这才转头看向师父:“师父,他就是娘亲画中的人,我们快去救他。” 师父低着头沉默了,她知道师父肯定也是认出来了,可师父为何迟迟不出手帮他,于是她又使劲拽着师父的袖子摇着催促着:“师父?” 师父看着她,叹了口气:“再看看吧,轮到我们出手再出手不迟。” 她气急,扭头看着那人已被黑衣人围住,保护他的人也只剩下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护着他。黑衣人先出手,他不住躲避着,样子慌乱极了,可细看他脸上,却是十分平静,似乎是不害怕这场厮杀。 很快,体力不支的仅存的黑红衣裳的两人,其中一人一个躲闪不及中剑倒地。最后那个黑红衣裳的人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杀意更浓,一边护着马车上那位金红衣裳的人一边冲向黑衣人,没了招式,就随意乱砍乱杀,像发疯一般。忽然一道剑光,他敏感的意识到那剑光是朝他身旁之人所去,他慌忙打掉周围的刀剑,挺身挡在了那剑光之前。 “嗤——”剑锋直朝着他心脏刺去,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那刺向他的一整个剑身都被鲜血覆没,血顺着剑身滑动,最终滴落到土里。缓缓的,那人跪倒在地,合上了双眼。 他的使命,已然终结—— 再没了任何人的保护,只剩下黑衣人最大的目标。他看着为保护他死去的人,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看向黑衣人,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扫过所有黑衣人,黑衣人们显然是被他的眼神吓到,都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无人再敢出手。 “说,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来刺杀与我?”他冷冷的开口问道,许是知道他自己是活不过这场刺杀,也偏要知道凶手是谁。 “你没机会知道了。”黑衣人回答着,提剑冲了上去,依他们看来,要杀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最终目标轻而易举,一想到任务结束丰厚的报酬,黑衣人们甚至露出了胜利者的血腥的笑容。 楼晚歌再是忍不住,直冲向那黑衣人而去,师父见着也是紧随其后。金红衣裳的人也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站在包围圈中紧紧闭上了双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是知道的,许是他的命,就该在今天终结。 预想的痛苦和结果并没有到来,他却听到了一声声惨叫。睁开眼,只见着一道白影穿梭在黑衣人之间,白影划过之处,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惊讶于这个白影武功的高强,也惊讶于自己能绝处逢生。 很快的,所有的黑衣人都被那白影解决,他这才低头看到,面前有个笑盈盈的小女孩正在看着他,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那白影一道的,他蹲下来,看着这个可爱美丽的小女孩,心中竟有了丝丝的熟悉感,他轻声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呀?多谢你救了叔叔。” 楼晚歌抬起明亮的双眸,她高兴自己救了娘亲在意的人:“我叫晚歌,楼晚歌,是我——唔。”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说是她母亲要她保护他的。就被已经解决完黑衣人的师父捂住了嘴不让她说下去。 师父给了她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她会意,垂下了头。 “多谢这位前辈救命之恩了,不知前辈名讳?”他看着她可爱的样子笑了起来,又对着她的师父抱拳感激道。 “本是不该救你,只是我这徒弟心软。你也不用感激老朽,举手之劳而已。”师父淡淡的说,像是根本不愿理会眼前之人。 说完还不及等那人说接下来的话,师傅就已经牵着她往前走了,她不解:“师父,我看他受伤了诶,我们不带回去治疗他吗?” “别多管闲事,方才我们已经救过他了。” “可是师父,他是娘亲让我保护的人,我不能不管他。”她任性的挣脱师父的手往回跑去。 “呀,师父,他晕倒了。” 师父叹了口气跟上来,蹲在地上查探了一番他的伤势,心中自是感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撑到此时才倒下,又看向楼晚歌:“晚歌,你确定,要救他?” “确定。”她笃定的回答道。 “唉——”师父叹着气,无奈的将他背到背上往沉雾山走去。她则欢快的跟在后面。 “孽缘啊,孽缘!”师父走在前面一直这么叹息着。她走在后面没听清师父在说什么便追上去问,师父却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道:“伤治好了,你就别管他了。” “可是——”她还是想辩解道。 “没有可是。” “哦。”她弱弱的应道。可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再是没按着师父交代她的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血祭之殇 画面一转,残血夕阳下,娘亲轻轻抱着几近昏迷的她,眼中满是母亲的慈爱于悲痛,甚至还有几分绝望。这已经是她来到沉雾山第三次犯病了,师父和娘亲告诉她说,她得的只是小病,可她那时已熟读医书,她在书上看见过,自己得的根本不是小病,只是继承了血灵,皇家至邪至密之物。 每次犯病,师父和娘亲都会想尽办法舒缓她的疼痛,娘亲每次都会紧紧的抱着她滚烫的身体,师父就各种熬药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几天几夜她才会好过来。这次也一样,可也不一样,这次发作时间间距更短了,也更严重了,她瑟缩在一团,全身犹如待在炼狱里锻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汗水一次次打湿衣衫,朦胧痛苦中,她好像都看到死神在朝她招手,这次,师父和娘亲仿佛都没办法了,师父对着她叹着气摇着摇头满脸的无奈,铤而走险的出沉雾山找办法了,娘亲就十二个时辰一直抱着她,汗水和娘亲的泪水掺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那种绝望,自己的和娘亲的,每一次疼痛的颤抖,娘亲就将她抱得更紧,眉头就皱的越深,她多么希望,自己就那么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得到了解脱。 沉雾山变得更静更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仿佛在为她祈祷和默哀,这一次,她还能挺过去吗? “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抱着她的娘亲一直喃喃着,双目空洞且悲哀,她多想伸手去抚平娘亲皱起的眉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可身体的痛苦一波波袭来,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她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变得颠倒,除了黑色,就是红色—— 师父回来了,娘亲抱着她冲过去,充满期切的问:“怎么样,有办法吗?有办法吗?” 师父深深的摇着头:“这次恐怕——” “不会的,不会的。晚歌还这样小,怎么可能就没有办法?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救回她。”娘亲看着怀里的她绝望的嘶吼。娘亲曾经也是血灵,她自是知道那份痛苦,更何况楼晚歌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该怎么承受得住? “我回了趟末霞,找遍了所有的资料,能用的办法咋们都已经用过了,晚歌的血灵非同寻常,比你们往任的血灵都要凶残,只能怪命运不好——”师父一声声的叹着气,他何尝不想救回她,可奈何他武功多高强,内力多浑厚,学识多广博,面对血灵,也是束手无策。 “为什么,为什么?晚歌做错了什么?老天爷啊,有什么你都冲我来,求求你让我的孩子好起来!”娘亲绝望到已经只能拜求上天。 师父见着娘亲那样,终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犹豫的说道:“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娘亲紧抓着师父的衣袖哭着问道,浑浊的眼中显出了一丝期待。 “血祭!” “血祭?要怎么办?”娘亲一边抽泣一边问着,她倒是不介意这法子究竟是什么,只要能救回晚歌,什么方法她都愿意试。 “你先别急,血祭之法在末霞山庄记载极少,我也只得其一半奥秘,而且——”师父扭过头去,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你自己看罢。”师父从袖中摸出一本泛黄的书册,看着娘亲拼命翻看的时候缓缓流下眼泪。也许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世人:“在最后。”他出声提醒。 娘亲慌乱的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泛黄模糊的书页上画着一个奇怪的阵法,阵法图下写着几个字:血祭之法,以血活血,以死祭死。后面还有几行字,可是太过模糊,实在是认不得是何字。 “这是什么意思?”娘亲抬眼,求助的看着师父。 “意思是,只有血灵能救活血灵,要想救活血灵,就得用血祭之法牺牲一个血灵救活另一个血灵。也就是说,用你的血和你的命,晚歌也许才能熬过此关。不过,这只是我大概的猜测,万一有偏差——”师父抹了两把眼泪,到后面,也实在是说不下去。 娘亲沉默了,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此法不完全,万一救不回晚歌——娘亲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她,下定了决心,抓着师父的衣袖问道:“我要如何做?你告诉我?” “此法凶险万分,而且此法记录也不完整,至多也就一半的成功率,你可想好了。”师父劝着娘亲,可他心里清楚,在看到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娘亲的选择。 “我不怕,只要能救回晚歌。”娘亲态度十分坚决。 “可是你会死。”师父怒吼着,他想最后再劝劝娘亲。 “要不是因为晚歌,我早就死了。用我的命换晚歌的命又有何妨。唐庄裕,算我求你,就救救晚歌吧。”娘亲大声哀求着,几近疯狂。 “好,好,我这就去布置阵法,你先把晚歌带到冰房,她会好受些,过会儿我布置好了就来叫你。”师父轻轻抚上她小小的滚红的脸,又拍了拍娘亲的肩膀心痛的说。 娘亲在冰房与她说了好多话,一边说一边哭,她虽然痛苦的没有知觉,但听见娘亲这最后的告别也是不住的流泪。 血祭之法还是在娘亲的倔强和师父的一番准备下开始了,奇奇怪怪的阵法,就像是一个五角星,每个角都点着一根半人高的长生烛,五道轨迹自长生烛开始蔓延至阵中,中间又各种阵法轨迹交织,构成了巨大神秘的血祭阵法。娘亲与她对坐于阵法之中,师父用内力启动着法阵。瞬时天地变色,整个阵法图像映射至天空,发出刺红的光芒,像是倒灌的血池。伴随着阵法的启动,娘亲的鲜血也缓缓顺着阵法轨迹流出至长生烛,又循着内力流向小小的她。 长生烛因为沾染了鲜血,燃烧的更为猛烈,火舌子疯狂舔舐着流上烛身的鲜血,经过淬炼后的鲜血又从烛身另一侧流下,沿着细密的轨迹流向楼晚歌的身体。新鲜火热的鲜血猛一入体,她瞬间清醒过来,被烧灼后炙热的血液就像是岩浆一样,深深刺痛着她的身体,血灵被这巨大的激灵一下子全部爆发,此时她的痛苦已然到达了顶峰,犹如万箭穿心加上跌入火坑般,可限制于阵法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痛苦的睁大了双眼。感受着那“岩浆”蔓延过身体每一处,啃噬每一寸血管与肌肤,加上血灵的躁动,两股力量正在她身体里交锋,她满脑子只剩疼痛,没有丝毫的意识,目之所及也只是一片红色的血海。 他们当时不知,那页关于血祭之法的记载只不过是真正血祭之法的半点要领,如此这般就算倾尽楼晚歌娘亲身上所有的经过上一任血灵洗脱过的鲜血,耗尽她师父所有的内力,也不能克制她体内血灵的根源。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变得更加浑浊鲜红,映着沉雾山血祭阵法中遍地流淌的鲜血,红的像一片海,血水在整个天地间翻腾,卷起红色的浪花。不知是因为血祭已过半,她身体里的血早被替代完全的缘由,还是鲜血味过于浓重,她渐渐感觉好些了,那两股力量互有消减,许是累了,她在娘亲的身边恢复了意识,入目的却是刺眼的红色,和被鲜血包裹的,早已成血人的娘亲,只一张脸是苍白色:“娘亲?”她轻轻叫着。 没有回答,娘亲紧闭着双眼,她这才看见娘亲的十指都在不断的往外沁着鲜血,那血,红的让人心碎,见此,她开始害怕的颤抖起来,害怕这可以救她的血祭之法:“娘亲?”她又叫了一声,由于身子的虚弱加上阵法的禁锢,她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和生命都在娘亲体中慢慢流逝。 她哭的厉害,惊动了阵法外闭眼输送内力的师父:“晚歌,你终于醒了。” “师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娘亲为什么一直在流血,快停下来。” 师父没有回答,反而更加重了内力,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连带着手颤抖起来,但还是咬牙撑着,为了救她,师父和娘亲都是什么都不顾了。 “师父,停下来,停下来——”她已无力在呼喊,脑袋也越来越昏沉,此刻她倒是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只觉得心痛和恐惧席卷全身,她怕,怕娘亲和师父真的离自己而去,她想要逃脱这个嗜血的阵法,她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血灵带来的痛苦—— 挣扎不得,尽是绝望—— “噗——”娘亲一俯身,一大口鲜血喷出,好像是意识到了一种名为“生命”的东西在她身体里流逝,紧紧抓着楼晚歌的双肩,苍白的双唇微动:“晚歌,晚歌,娘亲现在跟你说的话,你全部要记着。你要好好活着,为了我,为了你师父,为了你自己。” “咳咳咳,”娘亲眼看就要撑不住,鲜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吐出,师父见此,知道事情不可挽回,结果已成,收回内力冲过来抱着娘亲瘫软的身体:“你先别说话,你失血过多,别再耗费精力了,我马上与你渡气。”说着就要向娘亲体内输送内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离开? 娘亲摇摇头,推开师父的手:“不必了,我清楚无比,我没得救了,你继续出去守着阵法,最后了,我能感觉到,血灵正在被消磨。” 师父满眼心疼苦痛,但在此刻,也只能顺着娘亲的话,轻轻将娘亲放在地上,又到了阵法外启动着血祭,顿时红光满天,所有的鲜血聚集于痛哭流涕的楼晚歌身体周围,将她如茧一般包裹其中,她感觉到身体中血灵的更加剧烈的躁动,躁动的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晚歌,”娘亲大概是觉得血祭之法十分有用,看着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娘亲能用自己的生命救你,娘亲很高兴。你好好活下去,你能答应娘亲吗?” “娘——亲?”她伸手,想要透过这层鲜血屏障触碰娘亲的脸。 娘亲抬手,却再是没力气握着她的手,只能滞在半空:“好好孝敬你师父,开心的活着,还有,还有——你还记得娘亲给你你看过的那副画像吗?以后你的病好了,能替娘亲去看看他吗?你能替娘亲陪在他身边帮助他守护他吗?”娘亲苦涩苍凉的笑着,苦涩于自己的自私,生命的最后了,她还是忘不掉,放不下——要自己的亲生女儿替自己去完成心愿。 小晚歌点点头,虽然那时她还完全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娘亲离开后,你一个人要勇敢,要坚强,不要学娘亲这样窝囊躲藏。以后啊,除了你师父,不能跟任何人说娘亲的名字身份和事情,血灵的事也不要说。” “娘亲,娘亲,我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晚歌好不好?”她哭喊着。 “晚歌,我的好女儿——”娘亲抬起的手缓缓掉落,师父顾不得再多,赶紧冲过来抱起娘亲的身子:“棠嬅,棠嬅,你醒醒,我有办法救你的,你醒醒啊!” “唐庄裕,我谢谢你,一直收留我们母子,帮助我们,可棠嬅此生是无以为报了。我想最后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彻底治好晚歌的血灵,好好保护她长大,千万别让它步我的后尘。”娘亲用力微微睁开眼睛,做出生命最后的祈求。 “我答应你棠嬅,我答应你。是我没用,守不住你娘,也守不住你——”师父的眼泪犹如泉涌。 “那——就好。”娘亲再也没了力气,最后看了眼还在不住怕打着血茧挣扎的楼晚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亲!” “棠嬅!” “娘亲,娘亲,”她挣脱屏障,小小的身体伏在娘亲身边,浑身悲痛的颤抖:“娘亲,你别走,你睁眼,看看晚歌啊。” 她绝望的嘶吼着,地上的人却再是不能回应她,不能再抱着她,再牵着她的手讲故事,再给她做好吃的——小小的她从此失去了最爱她的娘亲,悲痛欲绝,一口鲜血喷出,终是晕了过去。 一时间沉雾山所有的乌鸟齐聚阵法上空,盘旋悲鸣,像是在为血祭阵中之人做最后的哀悼与送别。半掉不落的血色夕阳还是落下了,死死的沉在山的另一端,霎时整片红色都被黑色取代,再没了什么光明色彩。 断血残阳,乌鸟悲鸣,是她一生最悲痛最无法回想的的场景。 楼晚歌被自己的梦惊醒了,猛的睁眼,却见绿染正在拿着毛巾擦拭着她在梦中流下的眼泪和汗水,环视着四周,正是寒雪阁的房间,不由疑惑怎么会在此处:“绿染?我怎么在这?” “姐姐,昨日你进宫去了,可是大晚上都没回来,我和清秋姐姐进宫寻你,在晨昏长街上发现晕过去了的你。姐姐,昨天在皇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夜我们将你带回来后你就一直做噩梦说着梦话,还一直叫着娘亲,整夜大汗淋漓的。这红笙走了,我们也不敢叫大夫来给你瞧,姐姐,你是想娘亲了吗?”绿染担忧道。 “红笙,我没事的,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会吧。我一个人待会,午时的时候你把清秋云落他们都叫来,我有事情要说。”楼晚歌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神来,双目通红,一边劝着绿染一边背过身去擦拭着眼泪。 “姐姐?” “出去吧。” 绿染心疼的抹着泪出去了,瞬时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楼晚歌一人,起身打开窗户,看着寒雪阁下平静美丽的雪湖,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市集街道,再远处,依稀可见的金碧辉煌的飞檐屋顶——又记起昨晚皇帝与她说的话和不敢去触碰回想的梦境,眼泪犹如决堤般不住的流着。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梦到娘亲和师父了,为着在人前坚强自若的模样,将这些苦痛的过去通通埋在心底,从来没与任何人说过,埋着埋着连她自己都觉得麻木了,甚至觉得这些事都只是存在于偶尔的梦境中,不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梦醒来后,她就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为了假装遗忘一切,她还封锁了沉雾山之前与娘亲和师父一起居住过的那几座院子。今日再次梦到那些痛苦,她竟再是控制不住不去想,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呢?无论是在此刻的脑海中,还是在深埋的心底? 若说一切苦痛的根源,一切生死,一切离别,一切误会埋怨,都要怪这束缚命运的皇室血灵—— 她自认为她没有做错事情,自从娘亲去世留给她最后的叮嘱,自从十二年前偶遇娘亲画中的那个男人,她之后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娘亲的交代。都说伴君如伴虎,以前她还不觉得,现在还真真是亲受到了。 娘亲为她而死,她的生命也就在那一刻不属于自己了,她本是一个爱自由,不受拘束的人,可是,为了带着娘亲的遗愿,她愿意深入江湖,深入朝廷,愿意一举一动羁绊着自己,这么多年,也一直将皇帝看做娘亲的寄托,看做最亲的人。可如今,皇帝说不再需要她了,那她该何去何从? 娘亲去世后,师父曾告诉过她,皇帝是娘亲一生最爱的也最亏欠的人,所以到死都念着,都要交代她以后要去照顾辅佐皇帝。为着娘亲的话,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么些年的相处,也早已经把皇帝看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做许多事都变被动成了主动,心甘情愿的帮着皇帝。现在她倒是忽然疑惑了:这一切,究竟值否? 娘亲的死,皇帝的愤怒,这两个画面在她脑海中交错穿插,让她的大脑晕沉沉的,心也慢慢变得冰冷。止了眼泪,看着远处泛着金光与威严之处,她对着空气轻声问:“娘亲,我到底,还应该坚持吗?” 午时,绿染带着楼清秋和云落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楼晚歌不再去回想那让她悲痛的过往,坐下缓缓的为他们三人倒着茶,这才瞧见他们三人的表情也都是无比阴郁难看:“怎么都这般表情?可是谁惹你们不快了?” 云落低着头,全不见平时打笑活泼的模样,在听到楼晚歌的问话后,扑通跪在地上:“姐姐,我对不起你,今早皇上不知为何找我,跟我说要撤掉皇宫所有诡音的暗枭卫,也让我再不用待在宫中看守保护。姐姐,我想,皇上一定是看我最近疏于防守生气了,才要这么惩罚我,姐姐,是我不对,你惩罚我吧!” 楼晚歌轻笑起来,眼神中却是深冬严寒,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变得冰冷刺骨起来:“他果真,是要与我划清一切了!” 云落不解此话之意,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继续认着错:“姐姐,我错了,要打要罚全凭姐姐做主!” “云落,这不怪你,只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皇帝说,我这时找你来,也是要让你离开皇宫。”她将云落扶起说。 “姐姐?” “你们三个听好了,其中缘由你们不需详知,但从现在开始,皇都一切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你们放下手中调查的一切事情,即刻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出发回西域。”她平静的说着,就像吩咐平时事情一般。 绿染他们自然是大吃一惊满脸不可理解,绿染皱着眉头,想起昨晚至现时楼晚歌的异常试探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就要回西域了?是不是昨晚去见了皇上,皇上对您说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绿染他们的疑惑,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继续安排着:“清秋,收拾好寒雪阁一切,将它代交给末霞庄主唐绾,并把这封信交给她。绿染,你带着我的令牌去司刑大狱把岳达带出来,就说岳达与此事全然无关,只是我的诱饵,幕后之人就交给司刑府查探,之后我不再探查此事。云落,你就负责集结好诡音在皇都所有的人,全部退出皇都,分批撤回沉雾山。” 三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她此举到底要干嘛,满心满眼都是疑惑猜测。一时间没人敢回应。 “既然不说话,那就去准备吧。”她的语气坚决严肃,让人不得不从,也不再敢多问。 “是。”虽然疑惑的紧,但他们都从楼晚歌的话中读出了不可抗拒,甚至有些不能触碰的悲凉的感觉。只得照从。 第一百一十九章:巨变:分离! 下午时分,楼晚歌要离开皇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都,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她突然的决定所惊动。没有人知道是为何,只是觉得这个消息过于震惊,连猜测的理由都没有,只有无助和慌乱。 唐绾收到楼晚歌的信和嘱托,先是震惊,继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慌乱,匆匆和北暮清去了北辰府上商量对策。 而北辰,刚得到司刑府上岳达作为诱饵被放出的消息,也是颇为震惊不知所措,又见慌忙赶来神色匆忙无助的北暮清和唐绾,猜测他们那边也出事了。 “四哥,唐绾?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北辰,方才寒雪阁送来消息,楼姑娘他们要回西域,寒雪阁无人管理,就代交给唐绾作为管理。还带了一封信给她。” “什么?她要离开皇都回西域?”北辰更为震惊,完全不可置信,一时没缓过神来,脚步踉跄了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寒雪阁为什么要交给唐绾?那封信中可是说了什么?” 唐绾取出信交到北辰手中:“楼姑娘说,之所以一直帮助着末霞,就是因为她的师父就是我的爷爷唐庄裕,我爷爷去世时曾交代她照顾末霞,她才一直用诡音的力量扶持着末霞。还有,她说寒雪阁不是楼家产业,只是挂名在楼家,实则是我爷爷所建,虽然一直是她管理,但除了她,我应该也算是寒雪阁的人之一,她这次回西域,我又刚好在皇都,就将寒雪阁交给我。” 北辰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信,长叹一口气,这才回神过来确认此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下午她也派人到司刑大狱中把岳达带出去了,说岳达只是她的诱饵并非真的凶手,还让司刑府继续调查凶手。她做这些安排,也不像是有什么计谋,倒真的像是要离开皇都做的交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平白无故的就要离开皇都了?昨天都还一切好好的,她还在调查着皇都各种事情。今天就——”北暮清十分不解,本就猜不透楼晚歌,这会更是摸不着头脑。 “我让暗流去查这件了,希望能有什么结果。”北辰把信还给唐绾:“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你就按着她说的去看着寒雪阁吧。” “我想,我要再去见一面她,我爷爷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我要问清楚。”唐绾坚定的说。 “主人,”暗流匆匆进门,看着北辰道:“主人,昨晚,有人看见楼姑娘去了皇宫方向。” “皇宫?”所有人都表示吃惊不已。难道这一切和皇帝有关? 北辰思考了片刻,起身对唐绾说:“走,我跟你一起去寒雪阁一趟。” 得到消息的北沉夜和北流云也都是不可相信,也都即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不约而同的去了寒雪阁,都想问清楚原因,这突然的消息,每个人的心都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无助和慌乱却在渐渐填满。 北流云是最先到达的,却被绿染拦在了寒雪阁楼下:“五皇子,姐姐今天实在不方便见人,还请回去吧。”他无法,只有来来回回在楼下踱着步,样子很是急切。 稍后到达的北辰北沉夜等人也自然都是被拦住了。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倒是北辰先开了口:“绿染姑娘,我们都是听说楼姑娘明日就要离开皇都,想要最后再来看看楼姑娘,毕竟来皇都这么久,我们也算是楼姑娘在皇都的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见最后一面道个别不是很正常的吗?还请稍微通融,让我们见一见。” “殿下,我家主子说了,因为不喜欢告别,所以不希望有人来打扰。送别什么的,姐姐就更不喜欢了。对了,姐姐说了,要是有人来找她,就让我转告说,请各位不要担心,皇都本非良处,困笼争斗乏味之至,她从来无心也无力,还说她离开后,一切与她无关,彼此也皆无瓜葛,各位各抒己志,各展宏图抱负,祈愿目标达成,各得欢喜。好了,就这么多,请各位能够体谅,不要再为难在下才是。”绿染微微噘嘴,她本就对今日的事迷迷糊糊的,还要她来应付这些贵公子们,她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每次这种拒绝的场合都要她来? “罢了,既然楼姑娘不愿见我们,我们就回去吧。若有缘分,早晚还会再见面的。”北沉夜抬头看着寒雪阁的七楼,他知道她此刻就在那里。斯人无心,他们也无可奈何。 七楼,楼晚歌静静的透过窗户看着阁下的所有人,看着他们摇着头叹着气一个个离开的背影,从进皇都开始与他们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开始一幕幕的在她脑海中浮现,无论是争斗对峙,还是对坐谈心,抑或是相互救助……由于一直以来的忙碌和谋划,好些事情她都来不及细细想过。 她想起刚进皇都时与他们每个人的初见,个个意气风器宇轩昂,眉宇间都是细细的筹谋思量,目的却都那么坚定,让她从心底尊敬他们,都是好对手,或者好朋友。又想起杌西狩猎场的刺杀,虽是先被人设计试探一番,但一想到北辰那藏不住的惊慌失措的眼神,也就不再怪他,想起那之后每次见他,他总会微微躲闪的模样,她从不去多想其中深意。想起北沉夜的隐忍神秘,总是默默的做事,默默的给她送药,云起一事,她也能看出北沉夜的忧心与纠结,外冷内热,指的也就是他那种人吧。想起血灵发作时,所有人的关心寻找,彻夜不眠,想起北流云奋不顾身给予她的鲜血,堂堂皇子身子金贵,他是为何要那样帮助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与她处于敌对的位置,各自经营谋划,为的都是自己的目标,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们又何尝不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一件件事情的发酵调查,从模糊到清楚再到更模糊,他们之间被布下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大网,每个人都在网里,彼此独立又密切相连。 他们之于自己,楼晚歌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在来皇都之前,她就多次告诫过自己:皇都凶险,切忌与皇都任何人扯上不必要的关系,只需步步为营,达到最终目标便功成身退。可就现在看来,他们与她的关系,已不单单是单纯的敌人,也不单单是同朝为官各自经营,之中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在慢慢地生长——她不敢去往后想了,哪怕她已觉得心开始不由自己,就此打住,点到为止,如他们所说,处成不好不坏刚刚好的朋友,最是刚好的关系即可。 晚饭时,难得的,绿染,云落,楼清秋,丹钰第一次聚在了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这次气氛十分不好,都冷冷的,埋着头有一筷没一筷的吃着饭,各有所思。 “上次这般聚在一起,还是在海密刚进皇都的时候吧。”楼晚歌开口说,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象,她忽然回到了彼时,那时,海密和红笙都还没离开的时候,一桌子人说说笑笑的时候—— “可是,红笙姐姐和海密都不在了。”绿染低声感慨着。 “红笙和海密背叛了我们,提他们作甚。倒不知道海密这会正躲在哪想法子作恶呢?”云落愤慨,自从知道了海密所做的事情后,他就暗暗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把海密揪出来碎尸万段。 “海密!”楼晚歌经云落那么一说,倒是想起了什么惊呼出声? “主子怎么了?”楼清秋关切的问道。 “无事。”她转了个话题:“明日一早咋们动身,你们可都收拾好了吗?” 无人回答,取而代之的只是微微的点头,对于离开一事,及至现在,他们都还云里雾里不敢相信的,当初来皇都多么坚决,不达目的不回西域,现在又是怎么了? “我的个性你们是知道的,从不强求别人。绿染,去了西域,你能放得下你和暗流的情吗?云落,好不容易寻到了你哥哥云起,你愿意再离开他吗?清秋,你和丹钰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们是选择一起回西域还是留在皇都?如果你们心中有放不下的东西,可以不必跟着我。还有,答应过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但有些东西,此番确实可能要有舍弃,是我对你不起你们,看你们自己决定吧。”她清楚此番决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从他们刚才的表情行为来看,都各有忧虑,那就索性都说出来,如何决定还是在他们。可心中还是有很大的期待。 “姐姐,绿染永远都跟着姐姐保护姐姐。暗流本就不和我一路人,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可能,以后,我会慢慢忘记他的。”绿染握着楼晚歌的手说着,在提到暗流时还是眸光黯淡了些。 “姐姐,云起哥哥都已经做了决定了,既然他不想记起以前,我又何苦牢牢抓着过去不放,或许云家,就该如此了吧!”鲜少喝酒的云落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成熟沧桑。 “主子,清秋的命是你给的,清秋的一切都属于你,况且,我的根也在西域,皇都,本就是个伤心之地,走了也好,我也不用再守着这寒雪阁。”楼清秋一直紧紧握着丹钰的手,这会看着他手握得更紧了,只是她害怕,丹钰是否还会跟着她? “清秋,楼主子。我好不容易与清秋重逢,南阁又是那么令人失望之所,我早就想离开了,我已决定,我要跟着清秋,无论到哪,我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他深情的看着楼清秋说道。 “那便好,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早出发。” “是。” 第一百二十章:阴沉的夜,明亮的心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楼晚歌换上素白的寝衣,搬了把小凉椅坐在窗前,一边喝茶一边望着漫天的繁星,她向来喜爱夜空星光,总觉得夜空能给她极致的安静,星光能给她陪伴的温暖,越是明亮的夜色,她越是喜欢。可今夜的月色不算太好,天黑沉沉的压得极低,从她的视线看出去的半边天空,也不见得有半颗星星闪烁,只一轮残缺的月光,躲在云后面,要露不露的,竟还有几分娇羞之态。她倒也不觉得这阴沉暗淡的夜色无趣,仍是饶有兴趣的观赏着,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 等候! 一道近乎闪电的黑影划过月幕,端端的落在寒雪阁七楼楼晚歌房间内,黑色身影渐现,对着楼晚歌,声音压得极低:“主子,血密者血十三报道!” 昏暗无光的月光下,她对着来人勾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像极了暗夜里的玫瑰:“很好,那一切,就交给血密者了。” “属下遵命。”来人恭敬道,一边将之前送去西域修的碧血玉笛双手递上。 接过玉笛,楼晚歌轻抚上笛身,嘴角仍挂着那抹笑容:谁能想到传说中的绯血密令,刚好就是一块做音攻武器的绝好石头呢! “一切事情飞鸽传书都与你讲清楚了,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这是血密者应做的。” “嗯,去吧!” “是。” 看着血十三离开的方向,她深叹了口气:希望血密者的召回,会让一切事情有所转机吧! 巧的是,他方一离开,月亮便整个个露了出来,孤单的挂在天幕,散发出银白的冷光,在这道月色中,寒雪阁巍然屹立,像暗夜的一座灯塔,在这黑黢黢的世界中指引着光亮,而这光亮的旅途中,还有藏许许多多看不见的幽暗的黑。结果出现之前,所有的明亮都只是镜花水月,所有的命运和结局,也早就暗存于这光影交织之中,没人能看穿这交织,也没人,能阻拦这密布—— 楼晚歌再回头看了眼这月色:阴沉压抑,不见星光,确不讨喜。不过,这不正如现时的皇都,黑暗阴冷的让人生厌,却也是身在其中,不得不看,不得不接受! 漫漫长夜何?除却楼晚歌,皇都中其他几位也未见得能安心入睡,同一片天空,同一份忧愁。北辰留下了北暮清在府中,一盏烛火,一副棋盘,两杯清茶,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对着弈,眉间锁着深深的愁绪。 “北辰,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的出来,这大晚上不睡觉,肯定是有心事吧!我猜,是因为寒雪阁那位?”北暮清侧头望去,透过棋盘边的窗户,刚好可见寒雪阁的阁顶。 “四哥多想了,我没有。”他装作漫不经心,心中却是搅乱如麻。 “你啊,就别骗我了。我还看不出来嘛,你八成啊是对楼姑娘上心过度了,这昨天你刚听到楼姑娘要离开皇都,神都没了,哪会见你这样过啊。晚上又没见着她人,心神不宁,这才把我拉着彻夜对弈呢!”北暮清叹着气,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 北辰沉默了,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何这样心乱。可他知道,确是因为楼晚歌的事:“四哥,我不是很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从那次狩猎场事情之后,我就会时时在脑海中出现她的模样,偶尔做梦也会梦到她,之后发生的一切有关于她的事情,我都去去深查,越去了解她,我就对她越感兴趣,每次见到她,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清楚记得,她的神秘,她的美丽,就那么深深刻在我的心里。初时我还能劝自己说是因为她的身份我才会特殊关照,后来发现,好像不是那样的?”说这话时,他又不自主的想到了楼晚歌的一颦一笑。 北暮清噗嗤笑出声来:“所以你还不承认吗?你已经对楼姑娘动了心,你已经喜欢上人家了!” “喜欢?” “我早就看出苗头了,虽然你从小接触的女孩子多,但她们都是养在深闺里的浅显之辈,但是呢,像楼姑娘这样又美丽,又神秘,又聪明,有手段谋略的女子,刚好是你看中的类型,你不心动才怪呢!” “真的?”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毕竟这种事,也从来没经历过。 “真假就得问你自己了,反正这夜还长,你慢慢想,从楼姑娘进皇都开始你就一直忙,忙着查这,忙着查那,提防着这边,又提防着那边。你可能都没有时间静下来细想一下你的内心,要不是楼姑娘忽然要离开,你这木头脑袋啥时候才能开光。这棋也下够了,我可不想陪你彻夜对弈,就先走了。”北暮清拂袖起身,又看了眼窗外道。他知道,北辰需要一个安静的时光思考一番内心。 “还有,我要提醒你,对楼姑娘上心的,可不止你一个,上次血灵发作,那般忧心主动喂血的老五,还有一直暗地里较劲的靖忠公,我看呐,都有几分苗头。你好好想想啊,别跟我一样,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明早上朝时我会跟父皇说你病了不能上朝,你循着自己的心,能再见她一面是好的。”他因为犯过错,所以更不想自己的弟弟走弯路,北辰的心思他早已看穿,可奈何北辰是个木楞子,做哥的能多点拨就多点拨点。 北暮清走后,北辰静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寒雪阁,抚上自己的心喃喃着:“我真的,喜欢她吗?” 同样思考内心的,在靖忠公府,还有一位。躺在院中槐树下的凉椅上,眯着眼问面前的人:“云起,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有。” “没有啊?”北沉夜微微感叹着,顿了半晌又说:“她怎么,就要离开皇都了呢?” “主公说的是国师大人么?”云起问道。 “皇都发生了这么多事,都还没有解决,她怎么就抛下这一切要走了呢?”他实在是不解,又问了一遍,倒是忽略了云起的话。 “国师大人本来就不是皇都的人,许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了,不想待着皇都了,就离开了,也许,是西域那边有急事也不一定。”云起清楚主公这会心情低落,他无法缓解,只能尽其力劝慰。 “云起,唉,算了,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帮我备马,再稍信去宫里,就说我身体抱恙不去早朝了。” “是。” “楼晚歌,皇都的一切都还没有定果,你就挥手离开了,真是没责任心呢?”一边说着一边轻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对楼晚歌的感觉,毕竟一提到她他就心动,那种感觉,是旁人再不会给的。可是她就要离开了,他又怎么会舍得,他从来不曾求过任何东西,也不渴求任何,他只是觉得,这次,他要跟着自己的心去努力一把。哪怕他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徒劳—— 东方秀被金莺关在万花坊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女子们的囚室之中,此时她正受着无比强大的痛苦,楼晚歌之前给她的解药中加了嗜血的蛊毒,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会痛不欲生,如若没有解药,不出几月就会被蛊摧残的性命全无。加上金莺一直对她的虐待。其痛苦可想而知,偏偏北流云只背身站在小窗户外,东方秀的痛苦他完全看不见,他还一直以为金莺很听话的只单单将东方秀关了起来。 “秀秀,你别怪我一直关着你,你的事我多半已经知道了,把你关在这,也算是一种保护。”北流云还是一袭红衣,只是这红,却多了几分悲伤少了几分妖冶,靠着墙壁坐下,手中一壶烈酒,一边说着一边灌着自己酒。 “秀秀,我本应该恨你,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是把我当做一颗棋子来用,可是,我竟一点对你恨不起来。”他自嘲的笑笑,东方秀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非同寻常的存在,他也不理解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他一直劝慰自己只是把东方秀当做亲妹妹看待。 当年,北流云是皇帝最受宠的皇子,只因他的母亲受尽皇帝宠爱,那时间,所有人都认为北流云会成为北月的太子,可是几年后,他母妃因为陷害宫妃谋杀皇嗣之罪被打入了冷宫,后来又无故失踪,那之后,他再不受皇帝青睐,他也从一个聪颖好学的受宠皇子变成了流连花肆酒坊的花花公子。这么多年,从万人尊敬到无人问津,东方秀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他早就把东方秀当做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说。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要对她下手,你催动她体内的血灵,让她那么痛苦,如今她,就要离开皇都了,我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他抬手,看着之前楼晚歌在手上咬下的血痕,嘴角轻笑起来,他想,他一定是喜欢楼晚歌的。 “秀秀,我要怎么做呢?我要如何——” 东方秀把这些话听进耳里,却因为被金莺用布蒙住了嘴,也不能说话,只能一边忍着痛苦一边低声抽泣着。 “算了,你应该不会想跟我说话吧,你放心,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就放你出来。”他起身,回头从小窗户瞥了一眼背着身躺在床上的东方秀,摇摇头走了。 一切朦胧的情感都在今夜迸发,若不是因为楼晚歌忽然的离开,他们或许还一直都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只是这些深藏着心的情感,在皇都这层层斗争的漩涡中,是孽是缘,是美好还是苦痛,都未可知—— 第一百二十一章:长风亭送别 天色刚刚破晓,寒雪阁门前几辆马车就已整装待发,侍从们一箱一箱的向马车上搬着东西,绿染他们也自然是搭着手帮着忙,楼晚歌还未下楼,侍卫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她为何要离开皇都。 沿湖站了许多前来送行的民众,每个人脸上都失了笑容,楼阁主大名无人不知,大张旗鼓的回皇都,此番又要忽然离开,着实让大家有些无措不舍,寒雪阁繁华,代表的自然是皇都一角,此番阁主离开,那繁华是否会谢幕?于是这微凉的末夏秋初的清晨,更多了几分深秋的萧瑟之感。 离别,是多么难过的字眼。 楼晚歌缓缓的下楼,心中虽早有百般思索准备,待离开也是有十分的不舍,看着绿染他们的忙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他们未免也太不公平,可是,这短暂的离开也未尝不是下一个美好的开始。 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到远处的皇宫,那些金砖玉瓦下,皇都的人应该都开始准备早朝了吧!此番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姐姐,东西都装好了,上车吧,咋们走了。”绿染拍拍手,来到她身边说。 “好。”收回眼光,不想再多想。 在马车上坐定了,绿染和云落清点完毕也相继上楼晚歌所在的车。楼清秋他们两紧随其后,再后面,还有几辆专门拉行李的马车。除此之外,四个假扮成车夫的诡音杀手,再没有多余的东西。跟进皇都的阵势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姐姐,我们这就走了吗?”绿染轻声问道。 “走吧。”楼晚歌靠着马车闭着眼说。 马车渐渐行动起来,向着西域前行着。缓缓驶过皇都熙熙攘攘的街巷,楼晚歌咻的睁开眼,轻拨开车帘,看着愈来愈远的寒雪阁,心中百味杂陈,朱唇轻启,道别道:“再见了!” 关上车帘,继续闭眼休息,看不出是任何情绪。 就在马车要驶出皇都西门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着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大人,大人,等等!” “把车停下,去看看后面那人是谁?”楼晚歌听到叫喊,对云落吩咐着。 云落点点头,掀帘跳下了马车,不多时,就上了车,怀中抱了一堆书册。 楼晚歌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姐姐,刚才那人从宫里来,他说这些都是关于宫内封存的所有关于血灵的资料,是皇上让他一早送来的。” 楼晚歌的心猛的颤了颤,她又疑惑了:皇帝都已经对她那份态度了,干嘛还要把这些东西送来。顺手取过一册看了起来:“放这就行,让马车走吧。” 又是一阵出皇都的查检,马车重新前行,终于是出了这个让楼晚歌忧心劳思的皇都城。 “姐姐,我们出皇都了。”绿染出声提醒着楼晚歌。 “嗯,让马车慢些吧,我们不赶时间。”她睁眼,目光柔和,仿佛是终于离开皇都的放松与惬意。 皇都郊外十里之处,有座专门用来送别休息的长亭,名为长风亭。而此时的长风亭内,正端坐着三位赶来送别之人。北辰,北沉夜,北流云三个人分坐于亭中石凳上,彼此不言语,眼神却都聚焦在一处,那是从皇都出来的马车必经之处。 也不知过了好久,远处终于响起了马车碾压路面的辘辘声,三人一听这声,皆充满期待的站了起来,翘首以盼。 马车在长风亭边缓缓停下,驾马的自然是识得亭中之人,自己不好妄加决断,只好将马车策停,回头对马车之内人请示:“主子,长风亭内有人等候。” 楼晚歌半睁开眼,她大概知道亭中是谁,只是犹豫自己要不要下车再见见他们,踌躇了半刻,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我还是下车去见见吧,你们在此处等我,不要随处走动。” “是。” 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车,看着长风亭内那三人的身影,一时百感交集,提步向他们走去。 该来的总是会来,该面对的也早晚会面对—— 三人见楼晚歌下车,自然是开心的,赶紧出亭迎接:“楼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昨天的时候,绿染应该跟你们说清楚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分离送别这些,你们又何必有这些虚礼,专程赶到长风亭来送我。” “楼姑娘,你来皇都这些日子,与我们接触最多,我想,我们也应该算是皇都中的知己朋友才对。哪有朋友离开不送一送的道理。”北沉夜引着楼晚歌在亭中坐下,为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道。 三人都低着头,掩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楼晚歌看出什么。偶尔端起酒杯喝酒,表现的尽可能像普通朋友送别那般。 楼晚歌轻笑,端起酒杯却并不饮酒,只是客气道:“劳烦各位了,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让几位殿下亲自相送。真是惶恐万分。” 北流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楼晚歌说:“楼姑娘,我还没跟你说道歉,上次寒雪阁的事情,是我北流云管教属下不严,生了异心伤害了你。如果你此次离开跟那次事情有关的话,我还真是对不住你。” 楼晚歌摇摇头,想起北流云为救她主动献血的事,正是因为那件事她觉得心有亏欠,也没有特别对东方秀耍些手段,情面还是留了几分:“殿下多想了,我离开不还是因为那件事,你也不必道歉,那件事也不是因你而起的。我离开,只是因为我厌倦了,我生在西域,天性不受拘束,喜爱自由,皇都对我来说,就犹如囚笼一般,半点得不到自由,因为官职的原因,我无时无刻不在调查关切着一切,可是皇都的局势和情况你们比我更了解,发生了哪些事情你们也很清楚,我累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已向皇上说明过我的意愿,相信不久后他就会辞去我国师一职。那时我就再跟皇都没有半点关系。”越说着,她就越想到皇帝与自己说的话,眼神中再难掩悲伤与失落。 其他三人见着她这样,先是疑惑,在听了她的话后,也慢慢理解起来: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待在禁锢森严的皇都,如果她真的喜欢自由,那就应该回西域,去那更辽阔的天地,做一只不畏一切,自由翱翔的雄鹰,再没有任何痛苦和囚禁。 “那楼姑娘回西域有何打算呢?”北辰关切着,也打探着。 “西域有我楼家的产业,虽然我的爹娘都不在了,但我作为他们的女儿,还是应该回去好好继承才是。” “这样啊——” “楼姑娘,我想着也算是朋友一场,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枚玉佩是我常配之物,就把它送给姑娘了,也权当是送别之物,以后姑娘若是再来皇都,也可凭此来念斋寻我。” “多谢!” 四人又彼此寒暄了一阵,无不就是一些临别交代关切之语。楼晚歌瞧着那边自己的马车,马儿无聊的立在原地,时时发出闷闷的响鼻声,她知道,车里的人等久了。 “多谢!”看着他们三人,她举杯将杯中酒喝尽,起身道:“再次多谢三位为我送行了,只是前路漫长,我不能再耽搁了,就到此吧。我先上车了。” “楼姑娘!”一听见她要走,三人皆急忙叫住她。 “还有何事吗?”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刚好一阵微风袭来,她轻轻挽起的长发在风中如墨般飘散飞舞,一袭白纱衣蹁跹飞扬,眉眼如画,朱唇轻启,与周围浓密翠绿的树丛一起,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像难以触碰的梦中九天神女,一切都只如一场梦,醒来后各归他处,不再重逢,却难以解脱—— 三人见着这般,一时看得入迷,倒是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楼晚歌嘴角微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三位请回吧,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不舍也是留不住了,既然怎么都留不住,那也不用再多做勉强,只是抱拳送别道:“楼姑娘慢走!” 她轻轻点头致意,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又驱动了,这次,应该再是没有能阻拦的人或事了。楼晚歌如此想到。她不想去深想那三人为何要来送自己,为何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舍,还有一些别的其他情感,因为她知道,那些不是自己能触碰的东西,甚至是不能去想的东西。她只能保持一颗纯白的心,用最质朴简洁的情感去定义一切,再不能逾越—— 三人望着离去的马车,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也许楼晚歌就只是忽然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犹如过客的的女子:美丽,聪明,端庄,有着超越其他女子的气质。可这样的女子,也是他们不能得到,不能占有之人,他们能做的,只有看着她,却怎么都无法拥有。 所以他们都没有倾诉表露自己的心意。只是埋在心中,任它长出名为思念的种子。 再见?会需要多久?还是,再也不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相思的种子 “她走了?”龙案上,皇帝边翻看着奏折边问道。本就身体不好,年事已高的皇帝今日看起来更为憔悴苍老。 “皇上,晚歌早时就离开皇都,这会,都赶了好几十里路了吧。”海丰回答着,他知道皇帝还是关心着楼晚歌,与从前并无两样。 “走了好,走了好。海丰啊,什么时候,把我那几个孩子都召进宫来,还有,把靖忠公一起叫来。晚歌走了,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 “是。” “早上他们都去送晚歌那孩子了?还没回来吗?”皇帝一边翻着奏折一边继续问着,一大早传来消息那三人不能来早朝,猜都能猜到他们要去干嘛。 他因为一直担忧着楼晚歌,又自责于自己的言行,整夜未寐,状态及其不佳,为了不让大臣们看出他的憔悴,便一早免了今日的早朝。后来才知道北辰他们都去送别楼晚歌了。那几个人的心思,他也是能猜出几分,只是这一切,还没开始,就要提前结束了。 “这都正午了,应该是回来了。”海丰看了眼外面的日头估摸着时刻回着。 “我瞧着那几个孩子,对晚歌——” 海丰明白皇帝的意思,笑着说:“他们几个的年纪,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彼此有好感也是正常。皇上是有什么担忧吗?” “晚歌性子傲,又是个不受拘束的,倒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不过这次她毫无牵挂的离开皇都,也算是做了个好选择,她留在这里,无论选择谁,都是一场孽缘啊!”皇帝感叹着,眼光是前所未见的深沉,他想起自己的年少时期,想起那位秀美的女子,他和她之间,也是深深的孽缘,到最后也只是空余思念与愧疚,白欢喜空一场。这番看来,让楼晚歌对他、对皇都失望离开,确是一个好的决定,至少,不用再走那个人的后路—— 所有的一切由他承担便可,当年他护不住她,现在,他一定要护住楼晚歌! “皇上?”海丰看见皇上愁绪万分的样子,出声叫道。 “好了,你下去安排吧。我一个人静一静。”皇帝收回目光,继续拿起奏折看道。 “是。” 今日,注定是一个安静悲伤的日子,楼晚歌的离开,让整个皇都都变得格外平静了起来。少有的一天,皇都没有暗地里的谋划,每个人都歇息了下来,不再互相争斗调查,处处制约。平静的可怕,像得了一种严重的疾病,更像是瘟疫四处扩散,让人窒息,是一种名为不舍思念的病! 北辰一遍遍的在画纸上留下楼晚歌离开的芳影,一遍遍描摹,又一次次的揉皱舍弃,任由他画工再厉害,也不能绘出她的神韵风采和心中的不舍思念。 北沉夜就一直呆呆的站在院中,看着落叶一片片的飘落,在微风中不断回想着楼晚歌的离去,那回眸的一瞬间,是如何惊艳了天地,扰乱了他心。 北流云一如既往,在万花坊中一瓶瓶不要命的灌着自己酒,奇怪的是,这次他怎么都灌不醉自己了,反而越喝越清醒,他的心从未如此乱过,像丢了魂魄一般。 就在同时,南阁内,海密和柳如姬也是着急万分。楼晚歌忽然离开,让他们不知所措,所有的计划被搁置。早早与圣主传了消息,圣主也迟迟没有回应的对策。只有焦急的等待。他们可不希望楼晚歌就这样一走了之。 一个黑衣小杀手匆匆冲进来,海密慌忙提起他的衣服问道:“可是圣主有了消息?” “不,不是。”小杀手被吓得不轻,挣扎着说:“是,是早上副首派人去追查楼晚歌的行踪。去追查的那些人都死了。” “你说什么?”他加重了力道。 “算了海密,你为难他干嘛。”柳如姬走上前去分开海密和那小杀手:“看来是被楼晚歌察觉了,你再派些人去跟着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回西域还是另有计划。这次放聪明些,可别再被诡音的人发现了。” “是。”小杀手领了命,赶紧跑出去了。 “既然圣主还没有指示,我们就先等着,她走了对我们也不算坏事不是,诺大个皇宫,可就只有皇帝老头一个了。我听说,皇宫已经开始准备落暑大宴了呢!”柳如姬坏笑着,她倒是不太在意楼晚歌,毕竟她最终的目标,还是在皇宫里那位。 海密恢复了平静,嘴角却开始抽搐起来:“你说得对,她走了对我们的计划是有好处,可是少了个好打手,总归不太好,我还想着能多用用她斗斗她,看她还有什么本事。这我一想到我在她身边埋伏了那么久,心里就总不是个滋味,她想一走了之高枕无忧,怕是还没那个福气!” “论武力,咋们还是斗不过诡音的。还是等等吧。诶,你那个相好的,红笙什么时候到皇都啊?”柳如姬忽然想到,之前接圣主的指示,要将送回沉雾山的红笙带回皇都,也不知半路劫人顺利了没有。 “在路上了吧?那边消息还没传到。”一听到红笙的名字,海密的眼光自然柔和了许多。 “海密,敢不敢打个赌,楼晚歌这趟回西域,一定不会成功!”柳如姬自信的说道。 “那你怎么确定她回西域不是在她的计策之中呢?以我对她的了解,是不会放手一切自享安乐的。”海密有种预感,楼晚歌这次忽然回去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天色渐黑,马车终于落在了落霞镇,又停在了楼晚歌初入皇都的那间客栈外。云落先下了车,在客栈中打点好了一切,才折回叫还在马车中的楼晚歌和绿染。 “姐姐,客栈里已经打点好了,你下车休息吧。” 缓缓掀开帘下车,又回身看了一眼来时路,摇了摇头:“云落,把这些行李收好,吃些东西后叫上清秋和丹钰来我房间,我有话要说。”说完就牵着绿染上了楼。 “是。” 这是一次说离开就离开的远行,每个人都疑惑这次离开的缘由,可又不敢主动发问。一路上都没敢太多与楼晚歌交谈,他们在心底也有诸多猜测,都猜想这次离开绝不简单,处处都透露着怪异,所以,当大家集中到楼晚歌房间中,也都只是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说话。 看着他们神态各异的表情,楼晚歌出声道:“你们应该都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要离开皇都回西域。” 几人还是不敢搭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只在计划之中而已,皇都的一切暂时不需要我们关心了。你们不必担心,我绝不是半途而废没有责任心之人。”她微微挑眉,嘴角一丝狡黠酸苦的笑容。 “那姐姐,我们真的要回西域吗?”绿染问道。 “沿着我们现在回西域的路前行,两天后,会与一支去北方的商队碰面。” “我们要去北方?”楼清秋出声询问,只是不知为何要去北方。 “嗯,”楼晚歌点点头:“半个月后万宁山庄要举行醒剑大会,我想去瞧瞧。” “醒剑大会?”几人满脸错愕。 “万宁山庄专门给江湖人士打造兵器,万宁山庄打造的兵器,往往都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而他们打造的所有兵器中,又以剑最为称道,从它家出来的剑,在江湖上都是有几分分量的,而这些剑中,又以圣剑称霸武林,这圣剑呐,十年才能造出来一把,尤为珍贵。这次醒剑大会,就是要展示他们新造的相思剑,据说此剑威力巨大,为万剑之首,我倒是很好奇,反正无事,不如去看看。”端起茶杯,楼晚歌眼波流转,剑,她确实很好奇,不过更好奇的—— “可我们都去了万宁山庄,行踪暴露,皇都的人知道咋们没回西域怎么办?”丹钰捏着下巴问道。 “我都安排好了,两天后,等我们到了盛临城跟那队商队会和,就各自乔装打扮,丹钰,你是南阁之人对天下之事了解的多,就和云落跟我一起混入商队北上去万宁山庄。绿染,你和清秋就不要长途跋涉了,看着行李悄悄留守在盛临城,等我们在万宁山庄事情结束会给你们带消息,你们在启程返回皇都。记住,一定不能让人发现我们任何人行踪,我会安排人假冒我们几个一路回西域,必须要让皇都那些人相信我们真的离开了。”楼晚歌严肃的说着安排。 “是。” “那好,没什么事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 几人起身开门离开,丹钰走在最后,正准备出门,却被楼晚歌叫住了:“对了丹钰,你还要帮我一个忙。”楼晚歌看着他,起身去书桌上找来了纸和笔铺在桌上。 “要,要干嘛?”丹钰吃惊,收回出房门的脚,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相信你,选择跟清秋离开皇都,就是放下皇都一切了。我现在要你写一封信回皇都给你哥哥。” “写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楼晚歌轻笑,用最小声的声音告诉他要写的内容。只见他越听嘴张得越大:“这——”他提起笔,却是犹豫万分。 第一百二十三章:落暑大宴准备 “不敢写?怕我伤害到南阁?” “那倒不是,”他慌忙否认:“我只是觉得就算我写了,我哥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啊。”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让他相信的。” “好,好吧。”他提笔写字,一边写一边说:“楼阁主,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拯救南阁,可不能忘了啊。” “不会的,你放心。” “清秋信你,我也信你!” 楼晚歌笑着,得到别人的信任,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没了楼晚歌的皇都,更多了些冷冷清清,好些正在追查的事也因为她的离开无疾而终。一时间大家都闲了起来。而表面上平静的皇都,暗里却涌入了一股更为神秘强大的力量。 北辰,北暮清,北流云,北缙,北暮清这些人尊皇上的吩咐,都一齐聚到了皇宫奉月殿内。这样的齐聚,是鲜少有的,彼此见面也多了些尴尬,加之皇上迟迟不出现,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是诡异安静到极致,甚至连空气都要凝滞起来。 “咳咳。”约摸着过了好几炷香时间,皇帝终于从黑龙腾飞的屏风后出现。 “儿臣(微臣)参见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着礼,齐声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拘礼了。落座吧。”皇帝一一扫视过他们,声音充满着威严。 “谢父皇(皇上)。” “今日召你们进宫来就是要说说这半个月后的落暑大宴,这北缙过不了一月就要到北边清崖关去做御守,以后你们弟兄叔侄间,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这落暑节是北缙跟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你们都得重视起来。” 众人皆看向北缙,,北缙苦涩的笑笑,早已失势的他如今变得沧桑起来,双目也变得浑浊,再不复往日的风华正茂。 “儿臣多谢父皇厚爱。”他拱手,特意加重了厚爱二字,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虽然看开了一些,但内心总还是有些幽怨。 “以往的大宴都是由后宫的贵妃和司礼府准备,这次大宴意义非常,就交给你们几个办了,有什么问题就去问司礼大人,至于宫里的布置这些,——”皇帝看过他们,思考着谁来布置。 “老四,老六,容贵妃最近身体不适还是别去叨扰她的好,你两的母亲以前也是位任过贵妃的,这样的宴会她接触得多,这样,朕特别准许你们在准备期间见你们的母妃商讨。若这次大宴办得好,朕会考虑解了她的禁足。”皇帝在提到北辰他们的母亲的时候,声音不自主的放轻了些。他们的娘亲是多么温柔贤淑的一个人啊,以致皇帝对她跟对其他妃子都不一样。 “是。”北辰和北暮清应道。内心却早已汹涌翻腾,他们的母亲是他们身上的逆鳞,谁都触碰伤害不得,换做旁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可偏偏,伤害他们母亲的,却是九五之尊,他们的父皇。 他们的母亲出生于江南书香大家舒家,名唤舒雅,舒家的后代都在朝上为官且官职不低,加之传承的书香气息,舒雅也真真是人如其名,舒静雅淡,温柔贤德,除此之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后来得以在大选秀中脱颖而出,乖巧聪明的性子也颇受皇上的喜欢,常常是与她秉烛深谈,花前月下。她的位分也是迅速提升,很快的,她就位晋贵妃,赐号文,与当时北流云的母亲淑贵妃比肩,由于没有皇后之位,她们一起掌管着后宫事务。后来淑贵妃出事,舒雅一个人独揽大权,备受宠爱,就那般过了十来年,可几年前,舒雅因为杀害了当时的德妃而被褫夺封号禁足深宫,无召不得见人出门。 北辰和北暮清是怎么都不相信母亲杀了人,苦苦哀求皇帝,甚至在大殿外连跪不起,皇帝却丝毫没有再查那件事。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他们与皇帝生分,父子之情变得更淡薄,本来皇帝在他们母妃受宠期间就没有太管他们,在那件事以后,他们是对皇帝丧失了所有父子之间的情感。 “除了落暑大宴——”皇帝话音又起,几人抬头等待着皇帝的吩咐:“朕听说最近文馆出了事情,国师大人调查未果离开了皇都,这接下来的调查也就交给你们几个了。这件事也要好好查查,这次文试可是关系到司空府,顺便把文馆武馆中的一些杂碎剔出来,免得三两天闹事情惹得朕头疼。”说着皇帝就揉了揉太阳穴。 “是。” “对了,朕要提醒你们,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也不要背着朕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结党营私,谋逆挑拨,朕虽然老了,有些事还是看得见懂得起的。近来皇都乌烟瘴气的,朕瞧不惯。”他说这些事时,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眼神死死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仿佛要看穿一切。 他们也是被皇帝吓了一跳,这才意识过来皇帝此次叫他们来就是要给他们敲警钟,不能胡作非为,结党营私,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儿臣(微臣)不敢。” “不敢就好,近些日子总有些大臣给朕递奏折说该立个太子了,朕想着朕也还算是宝刀未老,立太子还不急,怎么就那么多大臣提议了呢?你们说,朕真该立太子了吗?”皇帝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他们试探性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回答皇帝。看来,皇帝对他们的心思都是了解的,这哪里是试探,明明就是在威胁! “算了,朕不问了,立不立太子再说吧,你们先把朕交给你们的事情做好。别的,都收起来。去吧,朕累了。”他起身,朝他们挥了挥衣袖就离开了,边走还边摇着头:“都催,朕该将北月江山交给谁呢?” 几人呆坐在原地,偶尔端起茶杯喝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陷入了皇帝来之前的沉默,只等谁出声来打破这寂静的局面。 “咳咳,”还是北沉夜先开了口,他是几个人中辈分最高的,是他们的皇叔,是最有说话权的:“皇上既然把落暑大会交给了我们,我们也得好好分工准备才是,可不能丢了我皇家的威仪**。” 北流云挑起一双略带戏谑的桃花眼看着他:“那皇叔说,我们应当如何分呢?这分工不好,最后邀功得赏的,也是不同呢!” “五皇兄这话说的不对吧,父皇将这次大宴交给我们,可怕就是要让我们几人之间相互合作共同完成。这大宴还没开始办,皇兄就在打赏赐的主意了?”北辰端着茶杯,斜睨着北流云。 “北辰,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何时想着打赏赐的主意了?我不过是关心关心各位兄弟,六弟竟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北流云回道,言语中充满着挑衅。 “好啦。”北沉夜出声阻止他们的对话,只怕再说下去,就要争吵起来。这里是皇宫,稍有不慎传到皇帝那里可就不妙。 “此事既然已经确定是我们做了,我们就该团结起来,既然大家都争论不休,那我作为你们皇叔,算你们的长辈,就先说我的想法。北缙反正现在暂管司空府,那你就管这次大宴所有账目,出账采买都要经过你那里,就不必安排其他,也轻松些。”北沉夜再次起身,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单单办个落暑大宴那么简单,皇帝要看的,就是他们如何处理,圆满的办好这次大宴。 北缙点点头,北沉夜曾经帮助过他许多,包括方山也是一直安排在他身边的谋士,他这样安排,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嗯,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剩着手里这点虚权,你们任意安排吧,我都行。” 北沉夜点点头,看着北辰又继续道:“既然皇兄已经安排你和暮清去问你们母妃皇宫大宴安排布置事宜,你们两就专顾皇宫内布置采办这一块。流云你常常在宫外,见识的多,就负责歌舞美食这一块,我就负责一切巡视安全问题和大宴邀请人员这些。你们意下如何?” 一番布置恰如其分,毫无漏洞,几人心里都较着劲,也不答应,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喝茶。 “那就先这样吧,遇到问题我们再行商量解决,今日就先到此吧。之后到大宴开始,我么几个都要随时互相关注,毕竟咋们所做的,为的可是同一目标。”北沉夜说完这些,就拂袖走出了大厅。 剩余几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也都出了大殿。之后他们所要面临的,又岂止安排的那么简单? “姐姐,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一边驾着马,云落一边侧头低声问着旁边的楼晚歌。 “不会,我的易容术你还不相信吗?”她低声回道,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眼看就要天黑了,商队肯定要在前面扎营休息了,等会尽量少说话,别被人看出来。” “是。”云落和另一边的丹钰都点了点头。 在离开皇都的三日后,楼晚歌她们到了盛临城,在安排好一切后,顺利易容混入了由盛临北上的商队中。混入的这个商队约有一两百人的样子,且因为长途跋涉风沙问题,多数人都蒙了带有商队标志的黑布,倒是很好隐藏,这不,跟着商队了好一会,都还没有人发现商队多了三个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安排,发现 几人仍坐在原地,偶尔端起茶杯喝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陷入了皇帝来之前的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虽然知道落暑大宴的重要性,也知道这是皇帝给他们的考验,可碍于几人关系的尴尬,都在等谁出声来打破这寂静的局面。 “咳咳,”还是北沉夜先开了口,他是几个人中辈分最高的,是他们的皇叔,是这几人中最有说话权的:“皇上既然把落暑大会交给了我们,我们也得好好分工准备才是,可不能丢了我皇家的威仪**。” 北流云挑起一双略带戏谑的桃花眼看着他:“那皇叔说,我们应当如何分呢?这分工不好,最后邀功得赏的,也是不同呢!而且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这责任又该如何清算?” “五皇兄这话说的不对吧,父皇将这次大宴交给我们,可怕就是要让我们几人之间相互合作共同完成。这大宴还没开始办,皇兄就在打赏赐的主意了?”北辰端着茶杯,斜睨着北流云。 “北辰,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何时想着打赏赐的主意了?我不过是关心关心各位兄弟,六弟竟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北流云回道,言语中充满着挑衅。 “好啦。”北沉夜出声阻止他们的对话,只怕再说下去,就要争吵起来。这里是皇宫,稍有不慎传到皇帝那里可就不妙。 “此事既然已经确定是我们做了,我们就该团结起来,将这次大宴办好才是。至于赏赐,想必我们都不会有什么需要,事情做好了,也就不存在纷争问责之类的。既然大家都争论不休,那我作为你们皇叔,算你们的长辈,就先说我的想法。北缙反正现在暂管司空府,那你就管这次大宴所有账目,出账采买都要经过你那里,就不必安排其他,也轻松些。”北沉夜再次起身,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单单办个落暑大宴那么简单,皇帝要看的,就是他们如何处理,圆满的办好这次大宴。 北缙点点头,北沉夜曾经帮助过他许多,包括方山也是一直安排在他身边的谋士,他这样安排,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嗯,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剩着手里这点虚权,你们任意安排吧,我都行。” 北沉夜点点头,看着北辰又继续道:“既然皇兄已经安排你和暮清去问你们母妃皇宫大宴安排布置事宜,你们两就专顾皇宫内布置采办这一块。流云你常常在宫外,见识的多,就负责歌舞美食这一块,我就负责一切巡视安全问题和大宴邀请人员这些。你们意下如何?” 一番布置恰如其分,毫无漏洞,几人心里都较着劲,也不答应,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喝茶。 “那就先这样吧,遇到问题我们再行商量解决,今日就先到此吧。之后到大宴开始,我么几个都要随时互相关注,毕竟咋们所做的,为的可是同一目标。”北沉夜说完这些,就拂袖走出了大厅。 剩余几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也都陆续出了大殿。之后他们所要面临的,又岂止这安排的那么简单? “姐姐,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一边驾着马,云落一边侧头低声问着旁边的楼晚歌。 “不会,我的易容术你还不相信吗?”她低声回道,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眼看就要天黑了,商队肯定要在前面扎营休息,等会尽量少说话,别被人看出来。” “是。”云落和另一边的丹钰都点了点头。 在离开皇都的三日后,楼晚歌她们到了盛临城,在安排好一切后,顺利易容混入了由盛临北上的商队中。混入的这个商队约有一两百人的样子,且因为长途跋涉风沙问题,多数人都蒙了带有商队标志的黑布,倒是很好隐藏,这不,跟着商队了好一会,都还没有人发现商队多了他们三个人。 果如她所料,自商队最前方奔来一匹马,马上的人边往商队后驾马边一路递话喊道:“传领头的话,原地扎营休息,一个时辰后开饭!” 商队停了下来,所有人下马收拾,一切都十分井然有序,搭营地的搭营地,拾柴火的拾柴火,清点物品的清点物品,在这般情况下,楼晚歌三人就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喂,那三个,愣在那干嘛,还不过来帮忙搭营地。”正在三人愣神期间,旁边一个搭营地的小伙子冲他们招了招手叫唤。 “哦!”楼晚歌应了声,带着云落和丹钰就上前去帮忙。 “我说你们三个,出发前领头是没给你们分任务吗?怎么呆愣在那?”方才说话那人扯下黑布,主动与他们攀谈起来。 “分了分了,只是这出发前啊,我这位兄弟拉肚子,刚好错过了分任务的时候,这才一时不知要做什么。”楼晚歌压低了声音,随意编纂了一个理由,又拍了拍一旁云落的肚子。 云落会意,也跟着配合起来:“是是是,都怪我不争气。还害了兄弟。” “哦,这样啊。”那人半信半疑:“那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搭建营地吧。” “多谢。” 那人看了眼周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们得快点了,等会领头的要来巡视,我们要在她来之前搭好。” 听到说领头的要来巡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件好事情。也不知道领头的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营地搭好,天早已全黑,每座营地前都搭好了篝火,有人打了野味回来在火上滋滋的烤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每团篝火前都坐满了人,大家或笑着谈论趣事,或低头吃着随身带的干粮先垫着肚子,气氛好不祥和热闹,一整日的奔波劳累都消散在这月色篝火之中,个个儿都依旧充满着活力精神。 “放饭了,放饭了!”有人大声叫着,所有人都翘首盼着摸着肚子,饥饿早就裹袭他们。 “你们看,是领头。”人群中有人指着盛饭菜的人说。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楼晚歌看见那盛饭菜的人,身形高挑,一袭黑红长衫长裙,乌发高高扎起,发丝儿在晚风中被高高吹起,好一股蔚然侠气。剑眉星目,眼神若即若离,鼻梁高高耸起,薄唇微微扬起,自带上位者的傲然气质,很是俊美潇洒。 “好俊俏的小子!”丹钰见着,也很是惊叹。普通商队领头都是身形剽悍健硕,这般清秀俊美的倒是很少见。 “是女子!”楼晚歌纠正着,嘴角泛起一抹有趣的微笑。 “女子?我怎么没看出来?”丹钰不信,非要起身看个清楚。 楼晚歌一把将他拉下来:“好好坐着,别被发现了。你两记着啊,等会领头来了,多遮着自己的样子,我们面生,怕她怀疑起来。” “嗯。” 在一阵熙熙攘攘后,领头还是到了他们面前,也没说多的话,只取过旁边人递来的碗舀着饭菜,再递给楼晚歌他们,似温柔似冷漠的说道:“来,今天辛苦了,大家多吃点,吃完还有。” “多谢领头。”他们三人跟着大家低头感谢着,尽量不让领头看见他们的模样。 好的是,领头的发完了饭就转身去了下处营地,没有再多停留,三人松了口气,放心的吃起了饭。不得不说,商队的随行厨子手艺不错,饭菜是出乎意料的美味。三人吃的很香,以为今夜就要如此平淡无人注意的度过—— “姐姐,那领头的还挺好,亲自打饭,看来是很体恤下属嘛!”云落感叹着。 “嗯,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吧,总是要多些细心。”又偏向丹钰问:“丹钰,南阁那么多情报,你看这商队标志,可知这商队的来历信息。” 丹钰抬头,看着每所营地上插着的血红旗帜和上面的黑色花纹,皱眉思索半天:“这图案——剑身螭龙纹,是万宁山庄的标志啊,可万宁山庄什么时候开始做商队生意了?而且仔细一看,也不全像万宁山庄的纹样,那龙明显少了只爪,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万宁山庄——”楼晚歌喃喃:“看来还歪打正着了呢!这商队怪异得很,看这熟悉规整的样子,冒充倒不像是,应当是有什么关系的,等我们到了万宁山庄再细查,路上这些日子还是藏好身份要紧。” 三人刚放下碗筷,起身正准备进入帐房营地,忽一人冲过来拦住他们:“三位,领头的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三人一惊:难道领头的发现了? 还是楼晚歌反应快:“敢问小兄弟,你可知我们三人可是因为什么领头的要见?”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见了领头的就知道了。” 楼晚歌自知躲不过,只好点头答应着:“好,我们马上就去,劳烦带路。” 云落和丹钰不知所措,对视一眼后耸了耸肩,只好跟着楼晚歌去见领头。 穿过营地的聚集区,那人将楼晚歌三人带到了最前面的营地:“你们进去吧,别让领头久等。” 第一百二十五章:千山 楼晚歌打头,掀帘走进了帐房,只见那领头立于烛台边,正细细拿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宝剑,见着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单单将宝剑翻了个面继续擦拭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本就泛着青光的剑身折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刚好扫过楼晚歌三人的眼帘。 楼晚歌微微侧头躲过那道炫目的光芒,见那领头不像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只好先问:“领头,叫我们来,可有何事?” 领头的冷冷勾唇一笑,将擦拭好的剑一甩手狠狠插进帐房的木桩支架上:“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 楼晚歌见那剑插入的深度,很自然的断定出了那人内力的深厚:“属下愚昧,不知领头所叫何事。” “哼,”领头的脸上明显堆起了怒气,掀衣坐在了裘皮座位上,充满敌意的看着三人:“别再跟我卖乖了,说吧,混入我的商队有何企求?” 果然被她看出来了! 楼晚歌依然很冷静,知道被看出来躲不过,只低头回着话:“领头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么算是混入商队的?我们只不过是刚好跟商队一起北上而已。是领头误会了。” 领头的怒气更甚,一拍椅子:“如此强词夺理,你们三个刻意用了易容术隐在我商队中,方才我与你们盛饭的时候,你们躲躲闪闪,不是故意是什么,要不是因为怕扰乱了商队,刚才我就该处置了你们三个。” 楼晚歌听此心中微微一惊:天下能看出她易容术的人不多,眼前这位领头武功不算太高,怎么会看出来的? “臭丫头,处置我们,口气可真大,我们姐姐是谁你知道吗?”云落听见领头那么说也很是不爽,还没有人能在他姐姐面前大呼小叫动怒气的。 领头的微愣,明显可见她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奇怪,明明自己隐藏的够好,怎么会被发现了? “还不是因为我们姐姐慧眼识人,你这点小把戏逃得过我姐姐的眼睛吗?”云起噘嘴得意道。 “好了,你们两到外面去守着,我和领头单独谈谈。”楼晚歌吩咐着,丝毫不去理会领头的早就沉下来的脸。 云落和丹钰出去后,楼晚歌旁若无人的坐在了领头旁边,又兀自倒了杯茶水,领头的觉得怪异,微微皱眉道:“这里是我的商队,这是我的帐房,你倒是比我更像是领头的呀。” 楼晚歌抬眼,不理会她的戏谑:“你不是说我们不是商队的人嘛,自然也不用管这些了。” “你到底要干嘛!”领头的起身,就走到柱子前拔下了自己的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楼晚歌看着她轻笑:“别费力气啦,要论打,你可打不过我。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哼!”领头的憋着气,不知她话中真假,但看她的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无法,只有取下剑抱着它坐回原位,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她猜到了眼前之人定是来历不凡,毕竟那样的易容术,可不是谁都会的。 “我问你,我的易容术你是怎么看破的?”楼晚歌看她的样子外表高冷,内心却早已怒不可遏猜测良多,本想再多逗逗她,但还是忍住问了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领头的一瘪嘴:“你这易容术也不过尔尔,我自小见得多了,能认出来也很正常,而且你这跟我看的还差远了!” “你说什么?”楼晚歌捏紧了茶杯虚眯着眼问道:这易容术可是母亲亲自教她的,当时母亲说这是世上独有的技术,所会之人极少,这姑娘怎么会知道,而且从小就知道。 “你也别太惊讶,就小小易容术而已,你还是乖乖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不然别怪我——”领头的略带威胁性的说道。 “我问你,你和万宁山庄是什么关系?”楼晚歌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 领头被问住了,眼睛蓦的真大,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一语中的,可是——只那么一刻的震惊,她立马缓和过来:眼前人能猜到自己的大概身份,想必来历不小。保险起见,只有先否定:“万宁山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心里却是无比惊慌。 “没关系么?我还以为会是庄主的独生女儿的。”楼晚歌转动着茶杯,结合之前的查探,再结合她的行为,母亲曾跟她说易容术是从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学来的,而母亲最好的朋友,就是万宁山庄庄主。之前的查探也得知万宁山庄庄主有一女儿,加之这商队的标志与万宁山庄的相似之处,略一推测,结果很是明显。 “你,”领头又是惊得浑身颤抖,只好换了个话题:“我还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这易容术的,你和棠嬅是什么关系?”她的情绪由惊转怒,特别是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愤怒的连脸上的青筋都微微爆出。 “你说什么?你说谁?”听到那个名字,楼晚歌的眼不自主的红了起来,情绪也不在自制,天下知道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她怎么会知道?看来,还真是跟万宁山庄脱不了干系。 “我,我什么都没说。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别待在我商队里了。你刚对我的无理我也就不计较了。”领头的别过头去,不知道在躲避什么。 楼晚歌长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好,我不问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用担心,我混入商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跟着一起去万宁山庄看醒剑大会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怕我,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长叶,你叫什么?”为了自己北上消息不被传出,楼晚歌只好缓下态度,暂用别的名字自我介绍道。 “千山。”领头的也微微放松了些,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是商队的领头,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楼晚歌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做交易?是你混入我的商队,该提要求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千山对楼晚歌的要求很是无语。 “就凭你的身份,你应该不想你的真实身份暴露于商队,也应该不想你商队领头的身份被万宁山庄知道。”楼晚歌淡淡的说道,她就是要赌自己对千山的猜测。 沉默了片刻,千山终于开口:“说吧,你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就把我们三人当做商队的人一样对待,只是要单独给我一间营帐,我们做什么你不能过问,将我们平安带到万宁山庄。而我,会好好保守你的秘密。” 千山扶额一笑:“倘若我不需要你替我保守秘密呢?” “你会需要的。而且——”楼晚歌微微俯身在千山耳边话语了一番,眼见千山的脸色从平淡变得震惊,知道自己目的得逞,便起身道:“好了,领头大人,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哦。” 千山呆愣在原地,还没从方才楼晚歌的耳语中醒过神来:她的震惊一方面来自楼晚歌的话,一方面是被她的绝尘气质所绝倒,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的对眼前的人信任,甚至还有些害怕,也许是因为楼晚歌太过强大,可以一眼看穿所有,心思缜密让人不自主的膜拜,也许是因为会她家独门的易容术,身份神秘,她也不清楚 楼晚歌带着云落和丹珏回了营帐,对两人道:“好了,想来这一路应该不会有人叨扰我们了,我们应该能顺利到达万宁山庄。” “啧啧啧,阁主手段果真厉害,这么快就把商队领头制服了?”丹钰感叹道。 “我可没用什么手段,只是微微提醒了一下而已。”楼晚歌轻笑着,这商队她不了解,领头她不了解,可万宁山庄她还不了解吗? 果然,商队里很快就发出来通知,任何人不得接近楼晚歌所在的营帐,也不得任何人过问他们营帐里的事情,整个行程要把他们当做贵客对待。商队的人不敢多言只能照做,看来千山在商队的威望还是十分强大的。 深夜,寂静的营地上方,忽的飞来一只乌鸟,在空中盘旋几圈发出了几声刺耳的鸣叫,似要划破这乌沉沉的的夜空。 没人注意这忽然出现的乌鸟,也没人在意它的鸣叫,只楼晚歌听见这声音猛的睁开了双眼,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看了眼营帐另一侧帘后熟睡的云落和丹钰,套了件外套就从窗户飞身出去,顺着乌鸟飞翔的方向追去,轻功发挥到极致,终于在一片树林中追上了乌鸟。 飞身而起抓住停在树枝上的乌鸟,取下它翅下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绢纸,读完后手指微微用力,绢纸便捻成了粉末。嘴角一丝得逞的笑容:血密者,果真没让她失望呢! 取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张绢纸放入竹筒中塞回乌鸟翅下,拍了拍乌鸟的身子,朝着皇都的方位放飞了乌鸟。转身返回了营帐,在确保没人发现自己后,又躺在了床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思考着未来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六章:生死抉择 皇都内,关于落暑大宴的一切都在看似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由于每个人都被安排了任务,所以这段时间皇都明面上都安静了许多,那些争夺和算计都暂时被藏起来。可在更黑暗处,却有什么在逐渐清晰浮现—— 深夜,关押东方秀的囚室传来了阵阵痛苦的低吟,东方秀蜷缩在单薄的床上,每每深夜,痛苦总是向她袭来,紧紧抓着身上的衣衫,尽量不让自己叫的太大声,骄傲如她可不想让金莺看到她这般样子,否则会受到的痛苦可不止现在这般。 她起身,蜷缩在囚室角落,浑身如被烈火锻烤般撕咬着疼痛,由于忍着痛,汗水大颗大颗的从她额头上滴落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湿。她紧咬着嘴唇,苍白干涸的嘴唇已渗出点点鲜血,泪水充满了眼眶,却仍是坚定的望着囚室门口,此时她多么希望能有人出现救救她,能至少给她一杯水喝,她多么希望那个人能来—— 一想起北流云,就想起那日北流云来找她说的话,他说他喜欢的是楼晚歌,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呢?她如今受的这些痛苦,他又可曾会有一点担忧心软?越想着就越难受,泪水再也收不住决堤般落下来,她将头深埋进膝盖,浑身颤抖着,身体和心理都在承受着无法承受之折磨。。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痛晕,或者痛死过去的时候,囚室的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着期许和激动,以为会是他来了——一闪而过的光芒后,还是失落,不是他!她摇摇头:是自己多想了?他怎么会来呢?他又怎么会在意她的生死? “你是谁?金莺又派你来折磨我什么?”她埋下头,问眼前这个浑身黑衣,连脸都罩在黑色当中的人。她以为这人又是金莺派来折磨她的。 “我家主子曾经答应过你三件事,可你却不老实,中了主子的蛊毒也是活该,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服下这瓶蛊毒的解药,从此没有痛苦,任由金莺折磨,北流云猜忌怀疑,但是那三件事就不要再想了;二是服下这瓶毒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这么聪明,毒药服下后后面的事应该会做,那时我们会配合好你,助你完成那三件事。”黑衣人的声音没有色彩,就如同他浑身的颜色以及这囚室的死亡气息般。 东方秀惊异的抬头:楼晚歌的人?她想干嘛?看着黑衣人手上的两瓶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帮她?楼晚歌怎么会那么好心?害她?杀她的机会多得是,又何必拖到现在?一时无法抉择是否相信这个人。 黑衣人看出她的犹豫:“主子说你是聪明人,会做好选择。红色这瓶是解药,喝了就会解脱身体的痛苦;蓝色这瓶是毒药,会让人产生如同重度内伤的效果,服下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内必须要有内功丰沛之人渡气续命,当然,内功丰沛的人,你身边只有一个——” 东方秀惊愕,时至如今,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缓缓起身移至黑衣人面前,伸出手靠近了红色那瓶药:如今她反正是要死了,做个选择又会怎样呢? 看着她靠近了红色那瓶,黑衣人再次出声:“红拂女?你可选好了?生,还是死?” 东方秀伸出的手忽然停住,略一愣就转向蓝色那瓶,二话不说揭开盖子就喝了下去。她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现在这个情况,只有选择死了,才能活下去!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 “你果然很聪明,要是你能顺利出去,我们会再见面的。”说着就将另一瓶药扔在了地上如一阵烟般关上门消失了。 东方秀这才卡住自己的脖子,药水就像滚水般烫过她的喉咙,继而蔓延至全身,再是站不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眼前模糊不清,甚至出现了幻觉,死亡仿若就在眼前,她努力提醒着自己不能晕过去,用尽残存的力气爬到囚室大门边怕打着。 “救……救命!”她已只能微弱吐出只字片语,却仍不放弃,只有这样,她才能救自己。 “吱吱吱——”一只老鼠从墙上跳下来,舔了一口方才红瓶中洒出的液体,只一瞬间,就口吐白沫死了过去。东方秀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地瞪圆:什么解药,分明,那才是真正立马要人命的毒药!楼晚歌,还真是狠! 可此时她还能怎么办?只有不放弃的继续怕打着门,费尽力气呼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走廊尽头的一阵脚步声,再也受不住,双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醒过来,晕死过去前最后一刻,她的脑海中独独只剩下他的身影—— 再次醒来,她甚至都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惺忪沉重的双眼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不再是破烂腐臭的囚室,周围雕栏画柱,香烟弥漫,粉色的帷幕在微风中层层飘荡,而她此时正躺在软软的黄花梨大床上。她轻轻的笑起来,配上苍白的面容,模样瞧着诡异极了:看来上天没让她死成,她最终的选择和赌博没有做错,楼晚歌也不算骗她—— 忽的,她的眼神落在了房间门外跪着的那抹身影上,那不是一直囚禁折磨她的金莺还能是谁?一忆起前些日子金莺对她的虐待和摧残,她的眼中就闪出凌冽无情的光芒,情绪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时急火攻心,忍不住扶着床头剧烈咳嗽起来。其间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金莺:上天既然让她活了过来,那么她就不能再软弱屈从,她要重新站起来,她要将属于她的一切,全部夺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一听见咳嗽声,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侍女赶紧冲进来扶住东方秀着急的问道。 “无事。”她摆摆手,又看了眼四周,这里的环境她并不熟悉,难道救她的人不是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带我来这的?”她问眼前的侍女。 “姑娘,这里是五皇子殿下在城外的一处私宅,昨夜五皇子亲自将你送来的,还专门差了奴婢过来照顾。”侍女如实回答着,她本就是五皇子府上的丫鬟,眼前之人也自是认识,昨夜又见得北流云那般,自然是知道眼前之人的重要性。 东方秀笑了起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救了自己!“那殿下现在在何处?”她激动的问道。 侍女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殿下昨夜救治姑娘辛苦,又连夜将姑娘送到此处,此时正在休息。殿下说了,他一醒来,就来看姑娘您。” 东方秀一听这话,明确知道是北流云救了他,开心极了,激动的握着侍女的手:“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救了我,他身体可还好?” “姑娘莫急,待奴婢细细说来。”侍女一边喂东方秀喝着水一边说:“昨夜姑娘在万花坊晕了过去,金莺发现了您,找了万花坊的医师看你却得知您生命垂危亟待救治,她一时做不得主,只有来求殿下,殿下深夜带了奴婢和大夫到万花坊,在知道姑娘您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后,殿下想都没有想就渡内力与您救治。本来那时候殿下就已经很虚弱了,但又想着姑娘您的处境危险,就连夜亲自将您送到这处别院来修养,还一直悉心照顾着您,这一折腾就是一整夜,殿下也才不久前离开去休息,不过我瞧着殿下离开时的样子也是十分虚弱,本来之前殿下的失血就没太恢复好,昨夜又那般折腾,肯定不太好。” 东方秀听及此,几分开心几分心疼,更多的却是纠结,开心的是知道北流云那么费心救治关心自己,心疼的是北流云的倾心照料救治,一夜未眠。纠结的是既然北流云还在意她的命,又为何要那般对待她——抓着被子的手微微颤动着,眼泪却不自主的流了下来:“他在哪,带我去见他!”说着就要起身去寻北流云。 “姑娘不可,”小侍女赶紧阻止道:“姑娘你身体还虚弱的紧,还是多多休息的好,殿下说了,他休息一番自会来看姑娘的,姑娘别太激动,这会去了影响殿下休息。” 东方秀重新坐回床上,侍女说的话很有道理,她侧头,充满恨意的盯着跪着的那人。 “姑娘,殿下对您可真是上心呢!昨夜殿下那般担心一个人的样子,我们可是从来没见过,姑娘真是好运气,虽然受了金莺那么多折磨,可殿下心里那么看重在意姑娘,以后姑娘可不必再受金莺的折腾了。”侍女也跟着看了一眼,她是极为羡慕东方秀的,毕竟五皇子殿下的关心,谁不想要呢? 东方秀擦了擦眼泪,回过头对着侍女笑了一笑,想起了昨夜的黑衣人,激动的情绪收了收,她很清楚现在的一切都在自己做的选择的计划之中,昨夜她那样生命垂危,金莺一定会受到牵连获取惩罚,自己在北流云身边的位置或可得回。可她也清楚,这一切也都在楼晚歌的计划之中,而楼晚歌——北流云关心在意楼晚歌的样子,她也着实见过。本来她是该恨楼晚歌的,可楼晚歌又答应了她的事情,她的力量也会是她的一把助力,这样说又该感谢她。这样双重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反复来回,她皱紧了眉头,一时不知怎么处理。 侍女看出了她的焦虑,就缓缓扶她躺下:“姑娘才好了些,身子多半还有些不适,要不再休息会吧,奴婢去准备些吃食,待殿下醒来,奴婢再来叫姑娘。” “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旧事重查 祤辰宫,北辰揉着太阳穴,最近落暑大宴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无从下手,这样的宴会他向来都是参加者,这次变成了组织者,还真的不太熟悉了解,加之心中一直有所牵挂,就更加的力不从心,他唤来暗流,抬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暗流自然知道北辰所说的“她”是谁,回答说:“楼姑娘的车队一直往西前行,前两天刚路过盛临城,想着再有十天路程,他们就该到西域了。” “是吗?”他思绪万千:“她还真是,要离这皇都远远的呢?那那几个有什么动静吗?”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最近落暑大宴上,几人互相在对方的安排上明里暗里下绊子,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才是。 “暂时没有,那些人倒还是规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暂时都还应付的住。” “那就好。对了,我四哥呢?今日一天都不见他。”北辰环视了一圈屋子,这才发现北暮清一天不在,往常他们都是一起商讨事情的。 “这——”暗流也不曾在意,怎么北暮清忽然不见了:“也许,四皇子是有私事处理,所以才没来。” “私事?”北辰疑惑:“他能有什么私事?”忽的想到什么:北暮清的私事,不就只有唐绾一人,而唐绾,最近接管寒雪阁繁忙,他不会无缘无故不在的,定是寒雪阁唐绾那边出了事情。 思及此,北辰慌忙带上暗流去了寒雪阁,刚到寒雪阁,就见阁外停着一辆马车,红绸华贵,妖冶张扬,不是北流云的马车还能是谁? 他来做什么? 果然,寒雪阁大厅内,北流云与北暮清和唐绾相对而立,只用眼神针锋相对着,彼此间火花正盛,一看就是发生了极大的矛盾,几人的眼中都藏着深深的怒火,似乎立马就要爆炸开去。此时正是寒雪阁营业期间,却不见阁内有任何客人,一看就是被这几人的气势所吓跑了。 “四哥,五哥,你们这是怎么了?”北辰出口询问道。 “老六你来了,我还正想要差人去找你来呢。今日老五忽然到访寒雪阁,说是要借用寒雪阁的厨子舞女一用,可我和绾儿想着,寒雪阁的美食舞蹈本是楼姑娘所有,绾儿也只是占用了个代替管理的位子,不好借出吧!”北暮清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样啊。”北辰了然,他自然是知道了北流云打着的算盘,转身对他说道:“五哥,你也听见了,如今寒雪阁还是楼姑娘的寒雪阁,咋们不好动用阁内的一切,要是借与你了,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好跟楼姑娘交代,你说对吧。” 北流云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楼姑娘已经将寒雪阁转交给唐绾姑娘了,我借用一下厨子舞女又是何妨。再说,这寒雪阁现如今是唐绾姑娘的,与两位没什么关系吧,唐姑娘都还没说什么,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五皇子殿下,我已经明说过了,不借,您请回吧!”唐绾出面拒绝道。 “不借啊,可我用这些可都是为了皇家宴席呢!父皇将此事交给我,那我就有权利安排这一切,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一切都是皇家的,这皇上的宴席要用唐姑娘的东西,唐姑娘却要拒绝,岂不是变相的违背皇命?”北流云说道,脸上的笑意更浓,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借到寒雪阁的人。 “你——”唐绾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倒还是北辰出声回应道:“父皇是让你准备宴席,可也没说一定要用寒雪阁的东西,五哥此举岂不是有逼迫强求之意?” “嘶,这可不好办哇,昨日我才打探过这次宴席多数官员的口味,都说这皇都中啊,只有寒雪阁的菜品尚可入口,舞蹈尚可入眼。我要是选了别的,可怕那些官员会觉得咋们皇家宴席办的不够好,到时候让父皇丢了面子,让皇室蒙羞,那可就是大事了。”北流云看着北辰说着,他就不信北辰还能拒绝。 北辰忽的沉默了,看来北流云的要求他是拒绝不了了,半晌才终于开口,笑着道:“这般的话,那我就先代唐绾应下。不过我这时承皇家脸面的面子,可不是因为你一席话。而且,若是之中出了什么问题,你应该懂得——” 北流云轻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北辰的威胁,他有何曾怕过:“如此就多谢了!”转身拂袖离开了寒雪阁。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北流云,唐绾和北暮清都是舒了一口气:“北辰啊,还好你来,不然老五我还不好处理。不过你怎么就答应他的要求了?你明知道他是不安好心的。” “四哥,别担心,我们只要紧紧盯着别让他计划得逞就好了。之所以答应就是怕这事闹到父皇那里去对我们不利,说我们小气,兄弟间不和睦的话,不如我们退一步为好给他面子,也算是给我们留有余地。” “嗯,也好,且看他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北暮清不屑的说道。 “对了,四哥,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不如咋们去楼上找间雅厅?”北辰看着北暮清,朝着唐绾微微打了个眼神。 “咳咳,好,绾儿,这寒雪阁如今是你管着,你要不帮忙去沏壶好茶,再准备几道菜?这眼看要到午时,我两兄弟就在这对付一番午饭。”北暮清看着唐绾道。 “好。”唐绾知道是何意,看了眼北暮清,又看了眼北辰,转身去了他处。 “好了,北辰,你什么事?”进了雅厅,北暮清道。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虽然楼姑娘离开了皇都,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弄清楚的好。” “什么事?南阁?十二年前东方秀家的事?还是那个珠宝商云家?还是楼姑娘身份?”北暮清问道。 北辰抬眼看着他的亲哥哥,一脸探究:“四哥,你这之前老说自己不够聪明,只能带兵打仗的,这会倒是转的够快。” 北暮清尴尬的别过头,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亲弟弟太过优秀,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更是要向弟弟学习,这些日子也是在苦苦思索这些事,本来是想着能给自己弟弟减些压力分担些事情的:“我们以前一直查的就是这些事,这还要什么转的快慢。不过这些事多多少少都跟楼姑娘有关,这她都走了,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查吗?” 北辰摇摇头:“四哥,你想,楼姑娘从进皇都开始的一系列动作查探,加上你我对她的了解,就算她真的离开皇都了,这些个疑问,她会就埋葬在皇都吗?”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她离开了,她也不会放弃这些事情会继续查?” “嗯,应该是如此,所以我们也不能中断,南阁和东方秀的事情,我想。东方秀本人应该更清楚,不过楼姑娘曾经亲自问过东方秀,好像也没什么结果,咋们要做的就是从她那里入手,与其去查,还不如找到她让她自己说。” “可是她被老五保护的很好,要怎么让她开口?而且老五——东方秀那么喜欢老五,还要帮别人做事,你说这一切会不会老五早就知道?”北暮清猜道。 “不知道了,先找到东方秀,生死威逼,靖文公就她一个女儿,总会有办法的。”北辰一想到靖文公有多么宠爱她的女儿,东方秀又多么孝顺,心中有了主意。 “那其他几件事呢?我们要从何处入手?” “我已派人去盯着那个云家了,总会有线索。至于楼姑娘,她现在不在皇都,我想着,等落暑大宴一完,闲下来了,母妃也放出来了,我就去西域一趟。”北辰光是说着,眼中已满是憧憬期盼。 北暮清耸耸肩,早知道北辰会去找楼晚歌,也是见怪不怪:“那就等吧,这落暑大宴才是最紧要,我跟宫里说好了,咋们再过两日就可以去月露宫看望母妃。” 母妃——北辰的心猛的颤了一颤,终于,他可以见到多年未见的母妃了,终于可以解了这多年的思念。 近来皇都发生的一切,北沉夜都已知晓,除了他自己的调查外,海密那边也一直在跟他灌输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也是让他对付不及。 “云起,若是南阁那边再传来消息,一概不做理会。还有,盯紧了南阁的人,别让他们有机可乘,我怀疑他们一定会在皇兄的宴席上动手脚。”北沉夜撕毁了南阁递来的信件,看都不用看,一定又是什么合作共谋之类的话。 “是。” “那几人可还有什么动静?” “五皇子去寒雪阁闹了一通,说是要借用寒雪阁的厨子和舞女,本来唐绾他们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六皇子一去就又同意了。” “哼,”北沉夜好笑道:“寒雪阁——对了云起,之前我叫你去墨砂买的杀手,这件事可办妥了?”思及寒雪阁,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楼晚歌,索性转了个话题。 “是,都备着呢。” “那就好。寒雪阁这件事就由他们斗去吧,文馆中的事还没个结果,咋们得推动一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北沉夜眼底一沉。 “知道,我会做好的。” “云起,去给南阁传个消息,我要见他。”北沉夜叫住正要离开的云起说。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海密,那个他名义上的表弟—— 云起听此,明显也是吃惊了一阵,转而应了声是。主公有时候的行动他也是无法理解,可也不能过多去问。 “还有,去找找东方秀,南阁和东方秀家的事情他不一定与我说真话,咋们要先人一步问清事情缘由。”顿了一顿,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多注意些,看看还有什么些人在查,多留意看看有没有诡音的人,还有你云家那里,留个出口线索,免得被人盯得紧。” 云起明白这话中之意,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事件再发 从囚室被救出已经过了好几天,身上的伤也被救治的差不多,可总是感觉身子疲乏,独自待在别院中,按理说东方秀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她却怎么也放松不了。楼晚歌的人迟迟不来找她,皇都中的人又都对她虎视眈眈,还有南阁那边——担忧、害怕和恐惧充满了她的心间,让她喘不过气来。 入夜,凉风习习,不知为何,窗户在风吹下吱呀吱呀的响着,让本就睡不安生的东方秀惊醒过来,看着半开的窗户在风中摇晃着,起身去关上了窗。却在转身那一刹那被吓的踉跄了一步: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很聪明!金莺的红拂女之位看来是做不成了,接下来你要坐上红拂女之位,就得看你怎么表演了。” “这我知道。那另外两件事呢?我娘呢?你们可有找到我娘?”东方秀急切的问道。 “东方姑娘,你没有任何资格谈条件,你要记得,你的命和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你最好乖乖听话。至于你的娘嘛,等你成为了红拂女,就自然会告诉你了。”黑衣人冷漠道。 “我为何要听你们的话?你们不告诉我我娘在哪,我要如何让信任你们?大不了,我不听你们的话,我自己也能救出我娘!”东方秀怒道,她知道,她就是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虎口,楼晚歌根本就没安好心救她,就是要利用她,那三个条件根本就是幌子。 “不听话,可以!”黑衣人说着就衣袖一辉,在强大的内力下,窗户尽数打开,方才东方秀关窗户时没注意外面,这会她才看到,院子中横七竖八的躺了多具尸体,从衣着看,也不止一批人,她吃惊不已,捂住害怕恐惧的心脏,身子沿着桌子慢慢滑下,咽了口口水道:“这,他们是——” “你以为你被五皇子藏在这别院中,就能逃离一切了吗?不妨告诉你,方才,金莺已经被救走了,依她对你的仇恨嘛,以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而且要不是我们的保护,南阁的人,流夜的人,墨砂的人,哪一个都能让你死在此处。你还不明白吗?” 东方秀愣住,原来在不经意间,她已经结下了那么多仇恨?南阁的人自然是觉得她没了利用价值抛之弃之杀之,北辰和北沉夜他们因为先前寒雪阁她催动血灵一事,加上朝野争斗,也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为好。至于北流云,能保护的又能有多少呢?一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不自主的流下来,原本以为逃脱了金莺之手会好些,结果面对的是更为强大的对手。 “怎么?你已别无选择,只有听话,命才会留着,劝你一句,明日一早动身,回靖文公家去吧,做你该做的事,老这么躲着,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东方秀心里满是绝望,命运一次次逼迫她,让她一次次屈从,可一想到北流云,一想到父亲和母亲,她也只有忍着。收回了眼泪,抬眼道:“好,我听你们的话,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都给你们,你们只要帮我救出我娘。” “这就对了。”黑衣人从袖中掏出一段红纱扔在她面前,正是红拂女的武器赤烟绫:“记着,你是红拂女,主子救你让你生是一回事,你自己怎么做也是一回事。想想那些需要你的人,想想你年老的父亲和下落不明的母亲。”说罢就飞身离开了,主子让他适当劝慰东方秀,他想方才那话应当能起到些许作用吧。 缓缓抚上赤烟绫,收回的眼泪又如决堤般掉落,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以往的画面:她是靖文公家的独女,是“皇都第一美人”,受尽万人景仰宠爱和富贵荣华,她是江湖上人见怕的冷面杀手红拂女,武功高强,不惧一切,可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呢?变得想过街老鼠一般,人见人恨,人人喊打,谁都可以欺负! 又想起刚才黑衣人说的话,觉得不对劲极了:楼晚歌的人为什么要安慰她?是看她可怜吗?还是楼晚歌要求的?楼晚歌到底要做什么?救她,威胁她,又害她,什么事都做遍了,如今又来劝慰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之前因为一直为海密做事,私心觉得对不起北流云和红拂,才一直受制于人,甚至连小小的金莺,都可以随意摆布她欺负她,但她本不是那样的人,她本是个随心随性,高傲洒脱之人。可现在不同了,她现在不为任何人而活,她要坚强起来,要学会独当一面,守护所爱之人,夺回应有的一切! “夫、夫子,不好了,不好了!”文馆学堂中,一丝儿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来,刚好照耀在每位对未来充满着期待的年轻学子脸上,大家都在为了功成名就埋头刻苦温习,小侍从忽的踉跄跑进来,满脸惊恐的跪在夫子案下,倒是打破了这份沉静。 “何事如此慌张?”夫子移开手中的书本问道。 “小的,小的……今日一早文馆中有人发现有三位才子失踪,就差了奴才们去寻找,可这一上午都没寻见人,可就在方才,我们找到了那三人——的尸体!”侍从说话时将头埋的更低了,浑身颤抖,恐惧清晰可见。 夫子也是一惊,急忙起身问:“在何处发现的?可有叫了仵作所的人来?” “在,在后湖。已有人去禀了仵作所,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 “后湖?又是后湖?”一听见这处,学堂内顿时喧闹起来,都唧唧喳喳的闹个不停。 “确定是后湖?那不是都维死的地方吗?” “对啊对啊,难不成是同一人所为?” “是岳达,肯定是他,上次都维的事就是他的手笔。”有人笃定道。 “不会吧,岳达可是国师大人亲自赦免的,不会是他吧。”也有人反驳。 “够了!”夫子一声怒喝:“你们是读书人,管这么多血腥之事作甚,好些读书。”又转向那侍从:“马上去禀告司刑府,再差人去皇宫,守好文馆,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 三位才子命丧文馆,且都是身份不低之人,此事所造成的轩然,远远比想象的要大的多,加上之前一案,文馆已有四人丧命,兹事体大,整个文馆乃至皇都,都有了不好的传言。 事发当天,一辆尊贵马车幽幽驶入皇宫大门,在晨昏长街门口停住,车上下来两位翩然公子,一位身着墨色衣裳,一位身着湖蓝长袍,皆腰挂佩玉香囊,行动间气质卓然,气宇非凡。宫人识得,此二人正是四皇子与胞弟六皇子! 两人下了马车,深深的望了一眼晨昏长街,走过这条长街,就算是真正进了皇宫宫闱,换作他日,无论是上朝还是进宫议事,两人一定没有丝毫犹豫纠结的走过这条长街,可今日,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他们母妃,本是应该高兴激动的,可不知怎的,他们却开始害怕慌乱起来。自从母妃被禁足,他们二人也再是没了少年天真之气,之后种种,勾心斗角,谋划算计,都只是为了再见一见母妃,放母妃出深宫而已。如今可见面了,他们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驻足良久,二人相视一笑,还是踏入了长街,朝着月露宫而去。 皇宫月露宫,是皇帝之前最宠爱的妃子文贵妃,也就是北辰和北暮清生母的宫殿,自从文贵妃被废,宫门被锁,这么些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可以进宫探望,这次因为落暑大宴,北辰和北暮清二人终于得以见自己母妃一面。 走至宫门面前,领路太监将那陈旧落灰的门锁打开,将两扇绯红大门推开,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无数种回忆和思绪都涌上心来,往时的月露宫,是两兄弟童年最好的回忆,那时他们母妃是后宫妃嫔之首,月露宫也自然是富丽堂皇,华贵热闹,两兄弟就在这宫中嬉笑打闹,听母妃唠叨讲故事,好不欢喜祥和,可现在,经年无人来往,满地尘埃,树木花草全部枯萎,俨然一座废宫,他们心中隐隐心疼,无法想象,他们的母妃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的。 收回心绪,两兄弟还是长吸了口气,满脸堆起笑容推开了文贵妃寝殿大门,毕竟他们母妃从小教导他们,要笑脸迎人,要乐观坚强,母妃见他们,也是希望他们两是开心的吧!寝殿内,只见文贵妃静静的呆坐在书桌前,正看着书桌上的一副字出神着,虽然被废多年,文贵妃却还是如往常一般,梳洗干净,一身整齐的素衣,简单的两支素簪,妆容到位,丝毫没有半点废妃的萎靡样子,还是如常的端庄优雅。也是,文贵妃从小生在书香之家,是名门闺秀,哪怕是落在任何环境,也得照顾到自己的仪容,从不妥协,从不低人一等,要活出自己独有的美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月露宫母子见面 “母妃?”北辰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桌后之人却似乎是没有听到,还是出神着。 “母妃?”他又轻轻唤了一声,却走得更近了。 “哎。”她回过神,抬头看着来人,只那一瞬间,激动,欢喜,委屈,悲伤——眼泪就从眼眶不听话的滑落下来,有多少年了,她都没有见过自己儿子一面,今日见,他们都长这么大了,她都快要不认识了。 北辰和北暮清赶紧上前接住她因为激动喜悦而站不住的身子:“母妃别怕,儿臣们来看您了。” “儿子,儿子……”文贵妃一边呢喃着一边颤抖着手抚上他们的面庞,她好怕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眼泪更加大颗的掉落下来。 “母妃,是我们,是儿臣们不孝,这么久都不来看你。”见着自己母亲这般哭着,他们哪里还忍得住,握着她枯瘦的手一起哭道。 谁的心中都有最柔软的一处,若说看起来骁勇善战的四皇子,运筹帷幄的六皇子,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母妃了吧!所以在他们母妃面前,他们才会卸下所有的武装与包裹,还原为他们最本真的样子,毕竟在母亲面前,因为有母亲的庇佑,孩子们永远都是最真实,最天真的样子。 “好,好!”文贵妃泣不成声,多年思念,在此刻只能化作一个“好”字,和不断掉落的眼泪。三人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委屈隐忍,都在此刻尽数倾泻—— 正这时,北辰忽然看见书桌上,方才文贵妃望着出神的字幅,赫然就是他们父皇的笔迹。他顿时又怒又气,起身抓起那副字就要撕毁:“母妃,这么多年了,你被关在这废宫中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他,他可是让我们母子无法见面,让你受这么多年苦的罪人,你还想他。” 文贵妃眼见北辰就要撕掉那副字,眼睛猛地睁大,冲上去就夺过那副字抱在怀里:“不要,不要,我就只剩这幅字了,我就只剩它了——” “母妃,你清醒点,父皇早就不在意你了,你忘了他吧。”北辰见不得自己母妃这样,索性将话说的重了些。 “不会的,你骗人,你们父皇最爱我了,他说过的,他说过的……”抱着字幅蜷在角落,文贵妃哭的像个孩子,哪怕心里知道皇帝早就不在意她,甚至从未在意过她,她也永远不会承认皇帝不爱她这一点。 “母妃!”北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北暮清给拦住了。硬拉着他走到门外,拍了拍北辰的肩膀,看了一眼屋内还抱着字画悲伤的母妃说道:“你别情绪太激烈,你知道的,父皇是母妃心里的唯一,母妃已经伤的够深了,你就别再刺激她了,让母妃还有一丝念想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 “四哥,我就是见不得母妃为了父皇而变得这个样子,父皇明明——。”北辰难受道。 “可是母妃愿意相信啊,相信父皇还在意她,这也是她能独自在这月露宫生活这么多年的动力,北辰,我向来觉得你是一个感情愚钝的人,可是你现在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要能体会母妃的情感,哪怕父皇伤她再深,她还是爱着父皇,为了父皇,她愿意去遗忘,我们也就不要太纠结于过去,就让母妃存着这一份自我期满吧。” 被北暮清这么一说,北辰倒是平静了许多,想起他心底的那个人,长舒了口气:“四哥,道理我都明白,可有些事,是无法忘记和原谅的,这也不就是我们一直对抗和所求的吗?” “好啦,咋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握好这次与母妃难得的见面机会,可不要再意气用事了,此次父皇允许我们见母妃,就说明父皇还没完全忘了母妃,等落暑大宴一完,说不定父皇就能放了母妃,到时候咋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他继续安慰着北辰,虽然在大事的镇定自若上,他这个做大哥的远远比不上弟弟,可就是在这些情感问题,特别是遇到北辰在意之人的问题上,他这个哥哥就会做得比弟弟好很多,这也算是两兄弟的互补吧! 北辰抬起憋得通红的双眼看着北暮清,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转而笑了起来。 再次进门,北辰心平气和了许多,房间中,文贵妃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安静的坐在书桌后,看着他们进来,眼神悲怨,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却有看穿一切的无奈:“北辰,暮清,我何尝不知道你们的难过和痛苦,你们不喜欢你们的父皇,处处与他作对,甚至想要夺取皇位,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你们了——” 北辰和北暮清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文贵妃一个人呆在这宫中,为了能得到一点外界关于她儿子的消息,她独自做手工活交给每日送饭的小太监,只为换得一点点消息。这么多年,从那些小消息中,她也早就猜透自己的儿子们在做的是怎样的一件事。 北辰和北暮清吃了一惊,他们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早就看透他们的意图,紧紧握着她的手:“母妃,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能救你出这月露宫,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呢?”文贵妃笑得更加苦涩:“你们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们。母妃说过的,会一直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母妃也早就看明白了,在这般风波诡谲,人心难料的皇宫中,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下去,想要不被人打扰,不被人构陷污蔑,想要真心实意,就只有登上那最高的位置。你们两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也是最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母妃怎么会怪你们呢?” “母妃……”北辰不解,他们的母妃向来是个对名利权贵不放在眼中的人,当年还一直教导两兄弟尽孝道仁义,不要去妄想除了作为臣子之外的任何东西,怎么现在的态度却转变的这样快。 “好了,还没问,你们怎么就能进宫来看我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文贵妃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转了个话题问道。 “是这样的,父皇近来让我们几个准备落暑大宴,特准许我们兄弟二人进宫来找您询问准备事宜。” “这样啊,亏他还能记得我这个被废掉的贵妃呢!”她苦笑道,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看不穿的情绪。 在月露宫待到黄昏,将一切事情交代完毕,又寒暄问候了好一阵后,北辰知道呆的时间已过长,便说:“母妃,今日呆的时间着实过长了,您的交代孩儿都记在心中了。还请母妃在宫中注意身体,孩儿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您出宫。父皇说过了,这次大宴要是办得好,就会解了您的禁足,到时候咋们就可以团聚,母妃且再忍忍。那今日,孩儿就先行离开了。” “好,母妃等着,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过得很好。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要紧。”文贵妃满脸慈爱道。 好一番不舍与别离,北辰和北暮清才出了月露宫的大门,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文贵妃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渐渐消失,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为了这宫门不再对他们关闭,为了母妃能再扬起笑脸回到他们身边,他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忽的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暗流,神色慌张道:“主人,不好了,文馆中又有三人遇害。” “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发现的尸体,司刑府已经去调查了。” “午时——”北辰望了望身后的宫殿,知道是因为自己看望母妃才没能及时得到消息,对着北暮清和暗流说:“走,一起去文馆中看看。”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月露宫内的文贵妃又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幅卷轴,缓缓展开,是一位绝美的女子,画中女子气质清绝,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远翠,真画中仙子,是连看过后宫三千绝色的她都惊叹的姣美。这幅画,出自皇帝之手,她是识得的,不过,这不是她,也不是任何一位后妃——这幅画是前不久有人交给她的,给她这幅画的那人还告诉她说这幅画中的人才是皇帝最爱之人,而皇上之所以宠幸过她就是因为她身上有那位女子身上的绝尘气质。 只是因为气质相像而已——一想到这般,文贵妃苦苦的握紧了手中的画,恨不得撕碎它,眼神从方才的温柔慈爱变得残忍冷漠——心中的自我安慰全数瓦解,多么可笑啊,她爱了,求了,困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原来皇帝从未在意过她,原来她一直都只是别人的影子—— 于是在看到画的那一刻起,她就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出这月露宫,她一定要亲自当面去问问那个人,到底,她在他心中,算是什么?眺望着窗外,月露宫外面的那一片天空,她将画重新收好,今日能有机会见到儿子,现在,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儿子,她都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决定: 她要出这月露宫! 第一百三十章:文馆后湖 同时得到文馆消息的北沉夜也是颇觉意外,兹事体大,急忙唤来云起问道:“云起,是你动手了?” “没有,本来是准备这两日就动手的,可是不知怎的,好像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云 起也纳罕,皇都中的人最近都很安静,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主公,要不要我去文馆查查,此次出事的三人地位都不简单,消息已经传到皇宫,估计皇上也会看重这件事。”云起建议到。 北沉夜沉默了一会,走到窗前皱眉思索着,前因后果一结合,忽的想通了来龙去脉,笑着道:“云起,你说,在这样的时间,谁会想要制造这样一场大事来让皇都混乱呢?除了他们。” 云起自然懂了这话中的含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人去盯着南阁,为了不让人起疑,你跟着我去文馆一趟,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在文馆这样的地方下杀手的,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 “等等,你先不慌,先去安排一件事情。”北沉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示意云起附耳过去,耳语一阵,云起听完,了然的点了点头就先离开了。 因为此件事的重大,整个文馆都被封锁起来,重兵把守,只进不出,文馆中也皆是人心惶惶,个个都担心害怕的不得了,接连两次出事,让大家都吊起了胆子,生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自己。 北辰和北沉夜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文馆,而北流云,则像是置身事外看热闹般,一早就来到了文馆,听说他们要来,还提前到文馆门口迎接:“哟,这么巧,皇叔,四哥,六弟,你们都来这文馆?” 北辰看向北流云:“五哥来的倒是早,那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这文馆的事啊,我是不太了解,自是没什么发现。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对文馆应该是很熟悉了,应该会有所发现吧。这凶手如此残忍,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下杀掉三人,你们说,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北流云语气中的嘲讽针对之意十分明显,他早就知道自从有了文试高位者直接晋升司空府这一点后,文馆中自然是乱作一团争来斗去。可要是论手段残忍高明,除了他眼前这几位还能有谁?要不是前些日子寒雪阁出事,他知道了皇都还隐藏着一波隐秘的人,他一定是以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这几个人互斗,毕竟一个文官,他不是很缺,他只想要武力。现在来看,做这一切的,也许就是东方秀身后之人,楼晚歌离开了皇都,那些人总要弄出什么乱子让她回来才是。 “好了,无论凶手是谁,都要先看了在说,司刑府府吏何在?带我们去案发地。”北沉夜对他们的对话倒是不很在意,只专心此次事件道,他现在还不知道南阁做这件事的意义,还是要事事谨慎小心才是。 “死者何人?是何身份?”北辰边走边问。 “启禀六殿下,死者三人,分别是朔北都护府之子张迟,太原府少尹之子罗青浮,还有散骑常侍之子王甫沅。从外表看,三人皆是被人拳脚打死,现场并无搏斗痕迹和拖拽痕迹,应当是现场打死。”司刑府府吏一板一眼的禀告着。 “这三人,家中都算是朝堂高官了啊?而且这三家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也不像是有仇家的样子,这凶手如此大胆,就不怕这三家寻仇?”北流云一边将折扇在手中拍打着一边挑起桃花眼道。 “嗯,刚刚传来消息,散骑常侍大人一家在文馆前哭的一塌糊涂,要为其子讨个说法,劝也劝不走,实在是难以招架。还好另两位大人不在皇都——”府吏摇摇头,这件事牵扯太大,整个司刑府都出动了,上面下了命令,必须尽早查到凶手,也很是让他们无措。 在府吏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案发地后湖。此时已夜幕低垂,日落黄昏,后湖本就是偏僻无人之所,原是没有灯火照明,平日黑不可见,因为发生了此事,加上这几位的到访,后湖聚集了许多人,人头攒动,喧哗鼎沸。为了防止人多产生的混乱,司刑府的官兵举着灯笼围了湖边一圈警戒着,这才得以看见湖中景象。 “谁第一个发现三人尸体的?”北辰问道。 先前禀告夫子的那个侍从从一旁走出,伏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回殿下的话,今日上午有人发现文馆中有三位才子失踪,就叫来奴才们寻找,奴才怎么都寻不到人,兜转到这后湖,才见湖边三具才子尸体,就赶紧禀告夫子了。” “你发现他们时周围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还有见过什么人?”北沉夜接着问。 “没,小的见着尸体吓破了胆,没注意到其他。”回话时,侍从一直颤抖着,头都不敢抬一下,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知道问这人无果,就叫人把他带下去了。 “你们,”北辰望向湖边聚集的文馆的人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在这三人失踪前发现什么异样?谁是这三人最后见的人?” 一群人叽叽喳喳,大家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文试紧张准备着,谁会在意文馆中丢了三个人,要不是三人遇害,可怕直到殿试都不一定会发现这三人失踪。 “是岳达,他是住的离那三人最近的人,就是他杀了他们!”人群中有人叫道。 “对对,就是他,上次都维就是他杀的,还在同一个地方。他就是仗着国师大人亲自赦免了他才更加肆意妄为。”有人义愤填膺的应和道。 “肯定就是他,我前两日路过他院子门口时,看见他练武来着,定是为杀人做准备。”又有人补充道。 “你们,出来说话。”北暮清看着那几个起哄的才子叫道。岳达这个名字他们是知道的,之前就有诸多怀疑,那可是楼晚歌离开皇都前专门去司刑大狱放出来的,肯定是特别的存在。 听到要出去问话,所有人都忽的安静下来,也不再叫嚷了。毕竟出去要面对的,可是皇都中最恐怖最尊贵的几人,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可都是要掉脑袋的事,谁敢上前。就在大家东张西望时不知是谁,猛地将刚才说话那几人推了出去,几人疑惑的往后张望了一眼,又看着前方几双凛冽问询的眼睛,打了个冷战,无法,只好上前。 “再好好说说,你们为何要怀疑岳达?”北沉夜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过几人,沉沉的问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了刚才在人群中的义愤,只低垂着脑袋,心中也在隐隐发抖,说与不说?这凶手是岳达还好,要不是岳达,他们是怎么死的可怕都不知道。 看出了他们的害怕担忧,北辰缓声安慰道:“不用害怕,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就可。” 几人听到了这样的话,才放下心来。其中一人抬头,毕恭毕敬的说道:“岳达是我们所有文馆中人中最不一样的一个,他考了十年都不得志,早就对我们所有人怨恨在心。之前因为口角,他又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就杀了都维。被国师大人交给了司刑府,可后来又被国师大人赦免了,就更加胡作非为,肯定就是他杀了他们三个。” “你这样说,可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岳达可是被国师大人亲自赦免的,此番言论,岂不是在说国师大人包庇凶手胡乱判案了?”北辰反问。 那人闻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磕头认错:“小的错了,小的,小的只是为死去的兄弟们不值,这才胡乱猜忌。还请殿下原谅。” “那你们呢?你们又如何判定?” 剩下的人见着刚才景象,更加不敢说话了,缩首缩尾的,半晌,耐不住几道目光的询问,终是有一人开口道:“小的在前两日路过岳达院门口,亲眼看见他在院中修习拳脚功夫,小的从小挨着武馆居住,能认得出岳达拳脚招式,绝不简单,定是内功深厚。” “哦?内功深厚?”北流云感兴趣的点了点头:“那岳达呢?他在何处?我倒是要瞧瞧他是否有能力杀掉这三人?” “启禀殿下,属下也一直在找岳达,可搜遍了文馆,都没发现他的踪影。”司刑府的官兵闻言答道。 “不见了?赶紧去找。还有,把这几人带去司刑府再问,务必要把凶手找出来。”北辰觉得此事怪异,对着司刑府的人吩咐道。又沿着湖边看了一圈,自然也注意到了湖边的树林以及树林后的武馆。待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对另外几人说:“我看这里是没有什么线索了,行凶之人就是认定此处无人,没人会发现,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才在这下手。现在只有等找到岳达,仵作所那边出来消息才能有结果了。” 北沉夜心下一沉: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岳达,可是他们为何要针对岳达,难道岳达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深夜,一行人离开文馆各自回府,却都是各自的心事重重,最近本是筹备落暑大宴匆忙不已,哪还有闲心来管这些事情,可在出文馆前接到圣旨,皇帝得知几人去了文馆,就专门让他们几人调查此事。无疑又是让他们更加忙乱。 究竟是谁要制造出这些个事情来扰人耳目,让皇都、让他们不得安生?每个人都如此想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散骑常侍府谋划 “主人,收到消息,前不久有人花高价钱买了我们墨砂几个高级死士,今日忽然被派出去刺杀散骑常侍一家,本来死士被卖出去咋们不该问去向缘由,可那几个死士觉得此事有异,就暗中传消息回了墨砂。”暗流道,方才一收到消息,加之白日文馆发生的事,他觉得此事蹊跷,就赶紧回来禀告。 “有什么异样?”,只随口回问道。 “那几个死士出发前北辰褪了外袍,懒懒的半躺在**,还纠结在白日里文馆的事情中,并未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与买主见面沟通细节时,那人态度十分怪异,还同他们喝了酒道了别,觉察那酒中被放了**却又无法说穿,只有循着买主意思,一个时辰后他们醒来,觉得奇怪就赶紧传了消息过来,这会他们应当去了散骑常侍家执行任务了。” “不过是灌了他们装有**的酒而已,说不定就是测试测试他们,不足为患。”北辰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还不至于专门禀告他此事,毕竟有些买主就是有很奇怪的癖好和任务。 “可是主人,文馆那边传来的那三个受害者的消息,不是有一个就是散骑常侍的儿子吗?我就是因此才可疑,我怀疑——”暗流略有些疑惑继续道,他家主人向来聪慧,怎的还不解此事,难道不知道文馆那三人身份? “怀疑有人要栽赃在墨砂头上?”听到这一点,北辰忽的反应了过来,方才还在苦苦思索白日之事,一时心不在焉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起身穿上外衣鞋履:“快,暗流,我们去散骑常侍府一趟,务必要阻止住他们。” “是。” 事发突然,情况急迫,又为了不打草惊蛇,北辰和暗流放弃了骑马,在一轮低垂的月光下,使用轻功穿梭在高高低低的屋舍之上,速度之快,只见的着两道残影。可散骑常侍的院府极远,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愈加沉重紧张,陷害墨砂的人定是在守株待兔,若是真刺杀成功,那墨砂就坐定了杀害文馆才子的罪名。越这么想着,他两的速度也就愈快了。 越是近了,北辰的心中就越是担心了,他预感到了可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怪自己先被文馆那趟子事难住,忽略了其他,心中自是懊悔万分。远远的,在距离院府半条街的角落,果见散骑常侍府中灯火通明,整个院落被围的水泄不通,那些人皆穿着黑红铠甲,高举着火把,正是皇宫**军的打扮。 见到前方的景象,北辰找了个隐蔽之所示意暗流停下来,躲在角落观察着情况。心里却升起了巨大的疑惑:这么晚了,加之散骑常侍院府地处偏远,**军怎么会在此处出现?难道他们是来抓那几个死士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可又是谁主导的这件事?谁要害到他头上来? 正想着,忽然大门吱呀打开,他赶紧往后缩了缩,只见几个**军押解着三个黑衣男子出门,他认得,那正是墨砂的死士,那三人被钳制住了手脚,嘴里也被套上了铁爪,真是逃不得死不得。紧跟其后的是一个****领,正拱手朝着后面的散骑常侍大人:“大人,深夜多有叨扰了,待我将这些刺杀带回司刑府严加审问,定会问出幕后指使之人,还请大人不必太担心。” “好好好,多谢多谢,我看这几个人,就必定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他们就是要灭我们全家,还请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审问,一定不能让我儿白白死了啊。”散骑常侍大人搭上领头的手,殷切的说道。 “定不负大人所托。”领头说道,转身朝向**军:“好了,收队,将这三人带去司刑府审查。” “是。” **军们排好队,步履整齐的列队依次离开。北辰看着,知道那三人一旦被带走,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必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转身对暗流悄悄吩咐道:“去,那三个人不能留,下手利落些。”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三个死士,毕竟是自己的人,心中总归有些不舍。 “这——”暗流也有了丝丝犹豫,墨砂规矩,向来不自相残杀,主人交给他的这件事,怕是—— “别担心,时局所迫,咋们得狠下心来。”看出他的犹豫,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是。”说罢便化为一道黑影直逼那三个死士。 不待其他**军发现,近旁钳制死士的那几个**军就已经被**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内力深厚速度极快的黑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黑影的目的,赶紧爬起来拔剑对峙,可他们哪里是暗流的对手,趁他们不备,夺过其中一人佩剑,剑影翻飞,只白花花几个瞬间,那三个死士就已倒地,心脏处均汩汩的流着鲜血。 刺杀成功,暗流扔下剑身,来不及多给三人一眼就飞身逃离此处。 “追,快追!”那领头的一转头意识过来,赶紧吼道,慌忙跑到那三个死士面前,却已是无挽回的余地,一跺脚懊怒一番,猛的扇了面前几个人耳光:“你们,叫你们看人看不住的吗?真是饭桶!” 正骂着,旁边一个**军不知看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指着地上结**巴的叫道:“领,领头,你快看!” “看什么,人都死了。”领头的不耐烦的骂说道。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猛的震惊起来:眼前三名死士的尸体正在慢慢化脓腐蚀,四肢处都已化作了一滩浓水没了尸体踪迹。这是死无对证了吗?那领头的倒是眼尖加之反应快,瞄到一处泛着光的东西迅速捡起来,在手中端详一阵,知道尸体已是不可拯救,好歹留了这个证物,看着一大摊脓水嗤鼻一声便带队离开了。 北辰距离的远,没有看到那领头捡到了什么东西,只是看着那三个死士化作脓水,连带着他们身上的一切物件化为乌有,冷笑一番:还好,墨砂的死士血液被下了毒,死后不留痕迹,也就无从追查了。 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他知道始作俑者必定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而且,他也猜到了是谁主导的这件事。毕竟能叫得动**军的人,全北月能有几个?只是这样的结果,那人是否会想到?还是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果然,另一条街道的转角处,一双锐利的眼睛早早的看着这场由他布置的大戏,曲终戏毕,他满意的笑了笑,隐身在了黑暗之中—— 设计完一切,他却并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转了几道弯,瞧瞧潜入了一座无人荒废的房舍,这里,是他与那人约定见面的地方—— 方一推开门,就有几层灰尘簌簌落下,他堪堪躲过向屋内看去,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着,北沉夜兀自笑笑,抖落身上残留的灰尘,反身关上了门:“既然都来了,还这么神秘的躲在暗处做什么?” “哈哈哈——”暗处一道笑声,却是越来越近。 循着声音来处,北沉夜提起内力一掌击去,掌风过处,更多的灰尘抖落,夹杂着木头的折断声。 “这么急做什么?莫不是要拆了这屋舍才是。”来人侧身躲过攻击,声音却是更近了,仿佛就在眼前。 “轰——”一道火光闪过,屋舍内燃起一盏烛火,却是被来人端在手中,昏黄的光亮,划过来人银黑色的古怪面具,发出刺目的冰冷银光,北沉夜下意识拿手遮了遮目光。而此时,他离那人不过半寸,烛火的火舌就在他的鬓边打转,似乎随时都要吞噬掉他。来人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北沉夜被盯的心里毛毛的有些不适应,索性侧过头去,在屋内随意寻了个位置用衣袖擦了擦坐下:“襄越,海密?既然都清楚身份了,何必再戴着你那刺眼的面具。” “哼,”海密转过身,将烛台放在桌上,与北沉夜相对而坐,缓缓伸手**面具,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诡异的微笑。 褪下面具,借着烛火,北沉夜终于得见这位许久未见的表哥,倒是比他十二年前第一次见他时长大成熟了许多,不过,眉眼间的杀气和阴冷更甚。他还记得十二年前第一次见他时,就被他眼中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深沉与胶着所震撼,这时再见,他再次感叹良多:“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十二年前吧,你倒是长大了!” “十二年了——你又安稳的在皇都生活了十二年,这靖忠公之位,坐的可还好?”海密带着讽刺与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道。 “我叫你来,可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北沉夜盯着他的眼睛道。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我的,表弟!”海密刮了刮鼻头觉得无趣,刻意加重了表弟二次,就是想要提醒眼前之人的身份。 自然不理会海密的提醒,北沉夜直接问道:“你们安排计划这么多年,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你们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久别会面 “你们?”海密觉得好笑:“你不该这么问,你应该说,我们。谋划什么?当然是复国啦,你又不是不知,你娘和我娘是当初南泽国被灭,皇室被屠,唯一逃出来的两位公主,是北月屠杀了我们的族人,让你我的娘亲流离失所,让你我生活如此苦痛,你娘该告诉过你这些,你不会在皇都待久了忘了吧。” 北沉夜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的娘亲是他的软肋,他是从来都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娘亲和当年之事的。当然,当年那些苦涩之事,他也从不愿再去想起。 见北沉夜不说话,海密继续说道:“要不要我再说仔细些,你的母亲,先贵妃娘娘襄青,之后改名叫云裳。为了复仇,专门设计刻意混进皇都,成了先皇宠爱的妃子,本来这一切都好好的,圣主的计划也照常实施,可你的娘却对先皇,对她的仇人动了心。你说说,这像什么话。还好圣主圣明,早早安排,才先一步让你娘在进皇宫就怀了孩子,对了,那个孩子,就是你,有娘无爹,你说,你的亲爹究竟会是谁呢?”拖长了尾音,显得无比嘲讽邪恶。 北沉夜听着,拳头是攥的更紧了,终于在听到最后时,面色憋得通红,眼中布满痛苦隐忍沉痛的血色,嘴角也微微抽搐,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够了,你说够了吗!” “生气啦,”海密起身走到他面前,狠狠道:“我就是要让你记一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义务,你是谁的孩子,你娘所做的,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她的一切悲惨是因为什么!是北月,要不是被灭国,你、我、你我的娘亲,何至于过那么绝望悲惨的生活。而你呢,畏首畏尾,从未有过任何行动,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清理了你府里,还有流夜所有我们的人。你要做什么,背叛?忘记?就想稳稳坐着这靖忠公的位置?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你娘交代你的,你都忘了吗?”说着说着,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自己的经历,他的双眼也是充满了痛苦的泪水,声音也开始嘶哑。 北沉夜垂下头,眼神变得悲凉无色,记忆如流水般涌来,那些他一直刻意回避的过往,被海密一提醒,一股脑儿全部倾泻而出,他不由得浑身颤抖,攥紧的拳头指甲已深深嵌入肉里,鲜血点点沁出,滴落在他的脚边,晕成一副凄美的画。 谁愿意绝望悲切的活着,正是因为有太多的羁绊和责任,才让他们在这尘世间选择将自己包裹起来,浑浑度日,了无希望—— 缓了半晌,北沉夜清醒过来,抬起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海密:“我何曾有一刻的忘记,那些过往就像锥子一样刺在我心间,无时无刻不在痛着苦着,你又可曾懂?又何须你来提醒?”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海密好笑道:“可是,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其他之事,你呢?你为你娘亲做过什么?也对,圣主看重你,觉得你很是有用,什么都不让你做,就让你这么养尊处优的待在皇都,只是偶尔做做接应。而我呢,我要忍着一切,一边完成圣主交给我的一切任务,一边潜伏在楼晚歌身边,明的暗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你还想要怎样,自从来了皇都,你是处处阻拦我们行动,这也就算了,你还想对我们的人下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的敌人呢。” “既是要光复南泽,为何又要牵扯那么多人,为何要利用那么多人,我看你们的目的,不止复国那么简单吧。”听到楼晚歌三字,他的心咯噔一下,问出了自己早就疑惑的问题。 “利用?何来利用?你要知道,有的人的命运,生来就是注定的,楼晚歌是血灵啊,你可知道血灵是什么存在,血灵可是北月皇朝开国的武器,要是没有血灵这把好剑,北月何能长存这么久?成也,灭也,都在血灵,这是自第一代血灵开始就存在的诅咒。就算我们不用楼晚歌,你以为她就能安稳一生,我告诉你,楼晚歌这一生也跟北月、跟皇室脱不了干系。还有她身边的人,你以为都是简单角色吗?云落你应该知道,云起的亲弟弟,苍溟云家灭门,也不是忽然之事;还有绿染,可是自小被掳走的北蛮小公主,要是她知道是楼晚歌带兵灭了北蛮,她会怎样,我只是给了她机会——” 顿了顿声,海密眸色暗了一分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与你说的红笙了,十二年前,她是靖文公家大小姐东方笙,她能从大火中逃出来,赶巧又逃到我回西域的马车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这时,你还觉得一切都毫无缘由吗?只是可惜楼晚歌,她以为她聪明一世,结果一切,不过都是圣主的计划棋子而已。” 听完海密的话,北沉夜心里似打了几个惊天响雷,一道比一道更加震撼着他,也不由得让他更加好奇,谋划这一切的到底是谁?楼晚歌当真那么重要,那么苦心安排了她的一切?反应过来,又为楼晚歌感到心痛:原来她身边,无一个真心真情之人吗? “怎么?听傻了?这些还不算什么,好些有趣的事儿,得以后你自己亲自发现呢。”看着北沉夜呆若木鸡的样子,海密笑道。 “你们谋划这一切,都只为了她血灵的身份?为了利用她,你们可以不择手段,可以选择任何人的生死,可以肆无忌惮的安排她的一切,你们安排那些人在她身边,究竟想干嘛?你们都还利用了谁?云起?东方秀?还有谁?云起的失忆是不是你们造成的,东方秀催动血灵的法子也是你们教的,你们太可怕了。我想知道,你一直说的圣主,究竟是谁?他有什么样的东西吸引你,让你乖乖为他做事?”北沉夜紧紧抓着海密胸口的衣服,隐忍又愤怒的质问道。 “对,就是这样,为了大计,我们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做,可以付出一切。至于结果,你且等着看吧。还有,幕后之人,你不必知道。”海密移开北沉夜的手,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关于圣主一事,倒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被北沉夜一问,他也是愕然,其实他也从来不了解圣主,也不确切他的身份,不过为什么为他做事,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回到座位,海密转了个话题:“好了,与你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会想通一些,你应该知道今时白日里那三个死在文馆的人是怎么回事了。圣主下了命令,要让你搅乱落暑大宴,你该知道怎么做。” 北沉夜不答话,他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疑问中,还在思考着圣主是谁。 见他不答话,海密咳嗽了两声:“还有,南阁消息,楼晚歌一行人并非回西域,而是单枪匹马去了大渊城,据说是去见一个朋友,皇都一切都交给了诡音极密血密者调查。我明日会启程去大渊城会会她,皇都一切你得做好了,还有这个,你知道怎么做——”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龟甲递到北沉夜手上。 北沉夜皱着眉,海密话中的内容听得模模糊糊,不过楼晚歌并非真的离开皇都却是听得真切,听到这点他竟有丝丝的喜悦,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消息你们可靠吗?还有血密者?是什么角色?” “错不了,是南阁主亲弟弟丹钰传来的,而且血密者这一条,楼晚歌应该还不会轻易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就算有误,我们也没损失。至于血密者,也是我们刚得知的,楼晚歌藏得深,血密者是诡音最强大最神秘的力量,生在黑夜中,从没有失手过,力量强大,是诡音的核心,圣主也下了命令,召唤血密者的绯血密令,我们也要势在必得。你在皇都,也得好好防着,血密者一出,一切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北沉夜惊讶更甚,今晚的一切,都让他难以消化,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却不是应同海密的话。 “那便好,记着你的任务责任。”起身,别有深意的再看了北沉夜一眼:“还有,提醒一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楼晚歌的心,早晚收一收,为了大计,也是为了你自己。她是留不到最后的,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以后,还会再见的。”说完,吹灭烛火,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闻言,北沉夜更觉悲哀,呆呆的立在原地许久,消化完海密告诉他的一切事情,心中是百味杂陈,叹了叹气,匆匆打道回府,在路上,才想起海密交给他的那张龟甲,借着月光看着那龟甲上的字,眼睛猛地瞪大,瞬间停了轻功,落在一处屋顶上,双脚却如站不稳般打了个趔趄,目光深远,呆呆的看着远方,握着龟甲的手又紧了几分,不住颤抖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北辰被带走 在这风波乍起的皇都,要想睡一个好觉何其困难。这不,北辰昨夜回了宫,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整夜未眠,直到凌晨才微微睡着。却被一阵喊声叫醒。 “殿下,司刑府的人前来传话。”一大早,祤辰宫就有人前来拜访,才睡了半个时辰的北辰自是无力应付,这一大早的通传,更是让他心生烦躁,对着通传的小厮道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等会再说,退下吧。” “殿下——”小厮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司刑府的人看着来势汹汹,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殿下不出面,他要如何推说?总不能说殿下尚在休息让司刑府的人等着。在门口犹豫纠结等待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何动静,无法,只有施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站住,”屋内的北辰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叫住那小厮:“司刑府的人可有说是为何事而来?” “启禀殿下,他们并未说明来由,只是带了好些府吏官兵在殿外,奴才不敢多问,直接来禀殿下了。” “我知道了,你去回了他们,说我片刻就到。”北辰疑惑,司刑府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反正被吵醒也睡不着,还是去看看的好。 匆匆洗漱完毕去了前殿,果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司刑府府吏,一看那满脸横像,不怒自威的样子,不知道司刑府与北辰关系的人还以为这是司刑府又要抓谁去受牢审蹲大狱了呢。 “参见殿下。”几个府吏倒是懂事的,也自然是知道司刑府与北辰的关系,礼仪还是到位的。 “说吧,这一大早找我所为何事?”北辰拂袖坐下,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品了起来。 几个府吏互相看了几眼,似乎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都在互相推辞着。北辰见了叹了口气,语气冰冷,提声道:“到底何事?说!” 意识到北辰语气中的不悦,终是有一个府吏拱手道:“殿下,昨夜禁卫军来司刑府报了案,说是散骑常侍大人家遭遇刺杀,幸得他们及时阻止抓了刺客——”说着说着那府吏便没了声,只把头深深的埋下去,连带着另外几个府吏,都不敢再抬头看北辰一眼。 “然后呢?”北辰被他们弄的莫名其妙,这事他自然知晓,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难道司刑府知道是他的人去刺杀的了?怎么会呢?明明都—— “然后,然后,禁卫军在将那几个刺客押回司刑府的路上,又遭遇了一名刺客,那个刺客武功高强异常,将抓到的那几个刺客都杀死了。而且那几个刺客不知为何,尸体都化作了脓水,也再带不回司刑府。” “此事我已知晓,司刑大人应当全力去追查刺客才是,跑我府上来,是要干嘛?” “殿下,”那府吏显然已是瑟瑟发抖:“禁卫军昨夜虽失了那几个刺客,可是在他们身上却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北辰抬眼,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是,是殿下府上的密令。”那府吏方一说完,就紧张害怕的跪在了地上。 闻言,北辰手上的动作一滞,忽然间就想通了:难怪,难怪那人策划这一出,难怪不阻止,原来,真正的计谋在这,原来昨夜那领头捡起来的东西,是自家府上的令牌——“那你们来我府上,是要把我带去司刑府调查?”意识到他们的目的,也懂得了他们为何如此紧张,唯唯诺诺。 “是。”回答的极为小心,要是惹怒了眼前之人,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祤辰宫的大门。 北辰皱紧了眉,自知这件事,司刑大人也应当是束手无策才来找他,放缓了语气对着几个府吏道:“也好,我就随你们去一趟。”说着便起身,抖抖衣袖就要出去。 “主人!”在暗处,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暗流忽然现身,他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主子此去必定有事,慌忙出现阻止,眼神扫过那几个府吏,怒声斥责道:“你们几个是吃了豹子胆了吗?这里是祤辰宫,是你们能随便来问责之处吗?主人身份何等尊贵,怎么是你们这些小啰啰想带走就带走的,不要命了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几个府吏被暗流刀子一般的眼神和话语吓到,慌忙跪地求饶。他们也知道要从祤辰宫带人不易,可是司刑大人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得不从啊。 “暗流,”北辰看向暗流,知道他的担心和顾虑,出声道:“别担心,就是去辅佐调查而已,无碍的。你好好呆在宫里,哪都别去。” 暗流咬着牙,主人的意思是不让他乱跑,那也不能去司刑府劫人了?可是主人的命令,他又如何不从?极不情愿的应了声是,朝着北辰抱拳施了个礼便退到一边让着路,看着那几个府吏离开,还专门横了几人一眼提醒着,吓得那几个府吏加快脚步出了府。 “走了,暗流,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就去寻我四哥帮助,别一个人扛着。”北辰转头对着暗流道别似的说道,其实就是吩咐暗流去寻北暮清想法子,暗流自是懂得其中意思,点了点头就赶紧离开了。北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背着手跟着府吏走着,他倒也想去瞧瞧,那人还有什么花样。 这边北辰刚被带走,另一边这消息便传遍了皇都,整个皇都顿时议论纷纷,街头巷尾谣言四起,向来高高在上,尊贵景仰的六皇子在他们眼中,立马变成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怪物。 “唉,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啊,六皇子殿下派刺客去了散骑常侍大人家中,准备刺杀常侍大人一家呢。幸好禁卫军及时发现才阻止了这场灾祸啊。”民众们聚作一团讨论着。 “不可能吧,这六皇子地位尊贵,平日里又对我们这些百姓极好,笑眯眯的,那么平易近人,不见得会做出杀人之事吧,你莫不是哄骗我们。”其中有人提出质疑。 “怎么可能,我跟你说,我有个远房表哥就是司刑府的,此事确凿无疑就是六皇子所为,在那刺客身上发现了六皇子府内近卫的令牌,你说这令牌,做得了假吗?还有啊,今日一大早,司刑府就去宫里带人啦,错不了。” “若真是如此,六皇子怕是麻烦大了,不过你们说,这得有什么仇什么怨,六皇子非要灭人家满门才可,常侍大人地位也不太高,也惹不到六皇子那吧。”有稍微明白事理的,挠着头不解的问道。 “唉,你们凑近点,我跟你们说,”首位开口的那人冲大家招了招手,将圈围的更小,神神秘秘的说道:“文试你们知道吧,这最近啊,文馆中出了好几起命案,找不到凶手,六皇子殿下就是这些命案的调查者,而这命案中有一人,正是常侍大人的儿子呢!” “天啊,难道文馆中的命案也是六皇子——”众人惊恐道。 “唉,说不得说不得,这些个皇宫贵族啊,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的,咋们也别再讨论了,万一别巡逻的禁卫军抓到了就不好了。” 于是,百姓们一哄而散,但这些消息却如细风,无孔不入,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主公,消息都传出去了,就算六皇子有翻天的本领,可也耐不住群情激愤,这些个人命算在他头上,想要拔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云起从屋外跑进屋内道。 “你小看他了,不过能拖他几日而已,毕竟咋们的目的不在这。宫宴细节你需得趁这个空档好好安排,还有那个叫岳达的,赶紧去找,找到了看着解决了就是,不必回我,苏月寒那人,你也给我细细盯着,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人。”北沉夜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小小的刺杀一事并不能将北辰如何,不过他要的,就是乱而已,越乱越好。至于文馆之事,那个叫岳达的,他虽有好奇,却也没敢往深处去想,苏月寒嘛,不管是不是他的人,总归是没什么好心思。 “对了,还有——”北沉夜叫住云起,想再说些什么,摸出袖中的龟甲,海密将此物交给他,见着上面的内容,他就自然知道了用意,可是——抚上龟甲 上面的文字,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和纠结的漩涡之中,半晌,他才冲云起挥了挥手,缓缓吐字道:“算了,不急。你先去做事吧。” 云起疑惑了一番,瞧到北沉夜手中之物:是什么事情让主公如此纠结难以抉择,难道是——摇了摇头不去多想便退下了。 再次看了一眼龟甲上的文字,北沉夜黯然: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是一旦传出去,天下人都会以为它是真的,到时候局势该如何,她又该如何应对——收回龟甲,此事还需得细细谋划才是! 明面上看似准备的一片祥和井井有条的落暑大宴,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条刀子,一个不下心撞上了,便就是万劫不复。 第一百三十四章:东方秀的计谋 “公子,公子,秀秀姑娘来了。”万花坊的老妈妈扭着肥腻的身子凑近了正在瞌睡的北流云,用着自以为及其温柔细腻的声音叫着。 北流云揉了揉耳朵,自是被这粗犷的声音吵醒,本就心情烦躁,现在更是不悦,一脸怒意的盯着老妈妈,眼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吓得那老妈妈直打哆嗦,往后退而退,放缓声音绞着手帕道:“公,公子,是秀秀,东方秀。” “哦,进来吧。”懒得理会这老妇人如何进的他的房间,听见东方秀一来,他还是有些吃惊,上次之事一出,他多是觉得对不起她,害她差点丢了性命,不过她怎么从别院回来了?难道—— “公子。”东方秀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平日爱穿张扬的红色的她今日却只穿了件素白衣衫,衬的脸色十分不好,加之之前的事,身子也更加瘦弱,微风浮动,她瘦小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北流云方才醒来,加之东方秀跪的地方刚好背光,他一时晃眼,加之思念担忧,一时看晃了神,深情道:“晚歌?” 东方秀猛的身子一震,复又俯身拜了一拜,声音也是如外表一般细弱:“公子,我是秀秀啊。” “哦,秀秀啊,来,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你身子刚好,怎么忽然回来了,你可知现在——”他忽然意识过来自己看晃了神,忙乱的起身扶起东方秀,他现在就是希望东方秀没听清他刚才的话。 “公子——”东方秀执拗着不起,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哭了起来,紧紧抓着北流云扶她起来的手:“公子,我又何尝不知,我做了那些错事,皇都早容不下我,去别院刺杀我的人一波又一波,我——”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北流云自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可最近皇都事也多,东方秀那边还是少管了些,见着她这个模样,也是无比心疼,一时忘记了要问的话,他想,东方秀必然又是受了什么委屈和苦痛,才这般难受。不及多想,直接将东方秀打横抱起走至内室床前,将她安放在床上,拉着她的手:“秀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还没说你怎么不呆在别院,明知皇都危险,还回来做什么?” “公子,我怕那些刺杀的人,可是,我更怕公子一个人。公子保护秀秀,相反的,秀秀也可以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 “傻丫头,我哪需要你保护。”北流云还是有些感动,揉了揉东方秀的头发。 东方秀心下拧了一下,她知道公子是因为可怜她才这样对她,公子心里的人还是楼晚歌,谁都代替不了,可就算这关心是假的,她也宁愿承受。“公子,都怪秀秀,要不是秀秀做了那些事,也不会被公子关起来,也不会被金莺折磨。如今,也不会是这个狼狈样子。” 听到“那件事”,北流云本是挂满了关心的脸庞瞬间变得冰冷,起身背对着东方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从别院回来了,那金莺呢?你回来可是那人又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这次,你又是要对付谁?”他问道,却不敢去去看东方秀的眼睛,而且他早得消息金莺失踪,金莺和东方秀都是他的得力助手,从实际上讲,金莺更好控制,若不是这一出,金莺还能更有重用,忽然消失和东方秀也定是有关。 东方秀满脸震惊,垂下头簌簌的落着眼泪,她能听出,北流云仍是在怀疑她不信她,还是觉得她在帮别人做事。加之提及“那件事”时北流云对她的态度,哭着哭着,她竟自嘲的笑了起来。 听到东方秀哭,北流云又一心软,可又听见她笑,他倒是觉得怪异,以为是自己把她吓到了,下意识的缓了语气:“那你回皇都的目的是什么?你明知道皇都不安全。还有你醒过来这段时间,之前那些人可有再给你安排什么事?” “公子,金莺她,她联合那些刺杀我的人想要取我性命,我拼命挣扎却也是敌不过她,这才回皇都来找您的,我就是担心您,您却怀疑我?寒雪阁一事后,我就再没跟那些人联系,早就与他们撇清关系,公子何苦再来这般质问我?”她哭的更甚,一边哭一边解释,抹眼泪时却故意将衣物滑落顺势手臂上的伤痕露出。 北流云一眼瞧见那伤痕,足足三道,道道入骨,前些日子查看她伤势时可没有那伤痕,来不及再怀疑,慌忙抓住她的手臂问:“谁干的?可是金莺又虐待你了?” 东方秀不回答,只轻轻的带了点头,用衣袖将那丑陋的伤痕遮住,似有万般委屈:“公子明鉴,我本是想跟金莺姐姐和解的,虽说她对我做了那些事,可我念在她与我同为红拂之人,又一直悉心照顾公子,那我在她那受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可是,可我没想到她——” 北流云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满眼都是疼惜,为了安慰东方秀,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秀秀别怕,别怕——” “我本以为出了上次的事,金莺会得到教训,可她在你没离开别院的时候装作有悔改之意,可你一离开,她救仗着我伤重继续欺负于我,这伤痕,就是我反抗不及被她抓的,后来她看管松懈,让刺客们有了可乘之机刺杀与我,刺杀未遂,金莺就跟着那些刺客消失了。我想,金莺一定是叛变早就跟刺客一伙的了,因为她,秘密保护我的红拂中人都丢了性命。” 北流云一边慰抚着浑身颤抖的东方秀,一边心下思量:金莺他是知道的,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他最清楚她的为人,虽然做事冲动,为人傲娇,可是却是个是非及其清楚之人,是万万不会与刺客勾结的,况且东方秀受伤一事,他本就有所怀疑,毕竟是东方秀背叛在先。再加上文馆的事情,他对东方秀还是不太相信,所以一直将她留在别院——拍了怕东方秀的肩膀,他起身:“好好好,我知道了,让我秀秀受苦了,我会派人去把金莺抓回来问个清楚的,你放心。” “公子!”东方秀自是不满意他的处理方式,金莺这个人是必须得除掉,否则——“公子,金莺对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是觉得她应该继续留着吗?把她带回来,她更是不依不饶,将来也许我再被她折磨千番万番,既然这样,还不如我现在就遂了她的愿。”说着,东方秀情绪激动起来,加之受伤未好,一时气血翻腾,滚到床下猛吐了两口血。 北流云捏紧了拳头,他现在脑中一片乱麻,他不是傻子,金莺和东方秀两人一直争风吃醋相互争斗他早就知晓,可这么些年,金莺一直做事有分寸,上次万花坊囚室一事,他本就心有疑虑,叫金莺看管东方秀,金莺怎么会折磨她到那个地步?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早跟他人一伙,又岂会只针对东方秀一人?且在别院盘问她时,金莺的态度,倒也不像是假装。 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痛苦的人,他也是心疼难耐,可是东方秀做了那些事是真实的,而且到现在她也不愿说出那些人是谁,叫他如何相信她? 他可以选择遗忘,选择包容保护,可是,信任这个东西,早就在两人之间破出了裂痕,却是怎么也弥补不回去了。 见北流云无动于衷,东方秀心下一横,打碎了近旁的一个瓷杯,握着那冰冷尖锐的碎片凑近了自己的脖颈,痛苦的吼道:“公子,说白了,你还是不愿相信我,你宁愿相信金莺那个贱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公子觉得我还是在骗人,还是在帮别人做事。我现在不过就是任人宰割一无是处的可怜人罢了,再没有人相信我!” 北流云死死盯着那碎片,生怕它扎进东方秀脖子一寸,手足无措,再也想不得考虑不得其他:“你,你放下,有什么咋们可以慢慢说,我知道,是金莺的错,是她对不起你,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我,我——” 说着转身对外面传唤了一声,一道身影进入房间,北流云赶紧对那人道:“去,赶紧去,把金莺给我找出来,找到了直接杀了,我只见尸体。” “是。”又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秀秀,这下你放心了吧,金莺欺负你,我帮你好好教训她,你快把它放下,小心伤着了。”他此间说话极为小心温柔,看得出,是担心的紧。 看着他的反应,东方秀一时出神,北流云何时对她这般在意过?上次见着他这般紧张无措的样子的时候,还是在楼晚歌血灵发作时对那个人表现出来的。 原来她,或许在北流云心中,也算比较重要吗? 摇摇头,又自嘲的笑了笑,觉得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绝望看着北流云的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听别人的话,受别人的威胁,做那些事,只为求得自由解脱好好陪你公子身边,都是我的错,我是坏人,我十恶不赦,以致现在你都不信我,你一定很讨厌我吧,你救我就只是可怜我吧?我不值得,不值得——” 又是一阵梨花带雨,北流云趁机夺过她手里的碎片,将她抱回床上,细细为她擦拭着泪水和汗水,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样子,一言不发。 “公子——”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替她盖好被子,他满怀心事的出了房间。 看着北流云离开的身影,东方秀坐了起来,拂开衣袖看着那三道伤痕,想着为了有充分的理由能待在他身边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能这般对自己,只为了让他替她除掉金莺。若金莺不死,她在北流云那的身份地位将会不保,信任也就不在了。而且这是为了夺回红拂女之位,必须要除掉的绊脚石——忽然又想到北流云问她的话,为什么他还会怀疑她为海密他们做事?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商队异样 落暑大宴即将面世,同样的,万宁山庄的醒剑大会也即将在江湖展开。千山的商队还有几日便可到达万宁山庄,楼晚歌的心也更加悬起,一方面是紧张期待着万宁山庄会发生的事,另一方面,血密者已陆续将皇都近来之事告知于她,虽然在离开皇都前有充分的准备,可没想到中间会横生那么多枝节,看来皇都那些人是不怕生再多的乱子,那即将到来的落暑大宴,可得小心着一切异动。 “长叶公子,我们领头的有请。” 楼晚歌笑笑,收回了思绪,这些日子以来,她和那位叫千山的商队领头倒是话很投机,处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每晚都要畅谈一番,千山除了对自己身份神秘避而不谈,其他的,倒是颇为直爽义气,不拘小节,也很是让楼晚歌欣赏她做人的气节品质。 来到千山的帐房,果见她又摆了好些酒肉好菜,见着楼晚歌来,她起身迎接:“今日叫你来,是要专门感谢你的,今日你可别推辞说不胜酒力了啊,必须陪我喝几杯。” 楼晚歌苦笑,她确实是不胜酒力,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都是不喝的,要喝,都只是一小杯,再多,可怕就是要出丑了。可见着千山好不容易才在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挂了点点笑容,自是不好推辞。 “今日是有何事,怎么如此开心。”楼晚歌落座问道。 千山端起酒壶,为楼晚歌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敬着楼晚歌:“还不是你之前说给我的事,本来我也只是派了几个可信的人暗中观察盯着,果然是发现了有猫腻。不过我好奇一件事——”她说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盯着楼晚歌,欲言又止。 楼晚歌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问她是如何知道这批商队中出了问题,其实此事也是十分凑巧,他们三人混入营地的第一夜扎营休息时,那时她发现整个商队被分成了十三小队,每个小队秩序井然分工明确。本也是没什么异常,可那晚有几个队员与她们搭话,还怀疑他们几人,之后又主动招呼他们三人干活,那时她本也没开始怀疑有什么不对,直到吃饭时,与那几人坐在一起,仔细观察一番,才有了大致的猜测: 整个商队的人应该都是常年跟队,风吹日晒,卸货搬运的,皮肤较常人多半要黝黑糙些,而且身高体壮的,与他们搭话的那几人却眼见着瘦弱一些,皮肤也白,一看就不是经常混商队的人,难道是新人?可新人总不会都恰好分在一个队,江湖规矩,总有老人带新人。再看其他人的帐篷衣物那些,多年使用,有破有旧的,有些甚至还打了补丁,那几个人就不一样,用的都是全新的,料子也是有些许差别,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加上刚开始怀疑楼晚歌她们时,楼晚歌他们稍微解释几句他们就相信了,按常理这种情况不应该直接找领头的告状问清楚?这才让她怀疑这一队根本就不是商队的人,而是像他们一样潜入商队,至于为什么潜入,她就不知道了。 楼晚歌将自己从头到尾的怀疑过程与千山说完,千山逐渐沉默了,用满怀深意的目光看着她:拥有如此极致观察力和推理能力的人,怎能叫她不多想和害怕,况且她还不知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长叶啊,你说你这么厉害,观察入微,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我开始好奇你到底是谁?去万宁山庄的目的又是为何?” 楼晚歌轻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你不是跟我说不再追问我这些问题吗?怎么又问了,总之你相信,我不会害你便是。” 千山也笑开来,虽然对面之人疑点重重,但这一路走来,楼晚歌倒也很是低调,说话做事也都是她欣赏的风格,其实怀疑不怀疑是一回事,她主要是觉得楼晚歌太聪明了,作为朋友,她也只是担心而已,而且很多话,她也只愿跟楼晚歌交谈,本来她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我担心你会害我,我会让你留在商队?我只是太好奇罢了,那你说,那些人会是什么目的藏在我商队里,这么些天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都是乖乖的跟着商队啊?” 楼晚歌笑着摇了摇头:“我猜呀,他们估计是有什么大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而且我猜测他们的计划多半与醒剑大会相关,你这商队,可能就是个靶子而已。你看,醒剑大会十年才有一次,那剑自然是江湖武林人人争而得之。为了得到这剑,你说他们会不会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 “自然是的,”千山点点头,忽然神色紧张了起来:“那他们是否会对万宁山庄不利?十年前的醒剑大会便是血雨腥风,你争我夺,大小门派组织在万宁山庄可是展开了一场大的屠戮,就连山庄也损失惨重,那之后剑就不知所踪,这次不会也——” 楼晚歌假意没听见千山话中对于万宁山庄的担心,道:“此等江湖大事,自然会有一番争夺的,不过不用太担心,万宁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没有几个人能动得了。更何况庄主舒堇渊向来是以做事妥帖细密著称江湖,凭他的能力,能让人动他的万宁山庄吗?” “也是哦,万宁山庄为江湖各大门派阻止提供武器,恩情便天下,谁人敢动?”千山说话时,带了几分连她都不曾察觉的骄傲。 “好啦好啦,你倒是说说你派出去查探的人有什么消息?”楼晚歌不拆穿她,将话题扯回到最之前。 “哦,我是让他们去盯着那些人,平日他们 与其他人无异,做事勤快也服从命令,但是奇怪的是,每隔几天,在途径沿路的小镇时,他们当中总会少一两人,待经过小镇,少了那人又会自动归队。因为每次路过小镇,我都会给他们一段时间修整,这段时间自由活动,少人也自然是没人知晓。但我派去的查探得知,暂失的人都会去小镇上的茶楼或者酒馆,我猜测他们必定是在传递消息沟通计划之类的。”千山喝着酒道。 “嗯,这么看来多半是了。那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发现,我看你方才高兴的样子,想必还有什么大的发现吧。”楼晚歌点点头说道。 “嗯,”千山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段纸条,神神秘秘的展开在桌上:“喏,这是上次路过小镇时,在那几人离开酒楼,我的人赶紧去了他们的房间发现的,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找人送走,他们不敢自己送消息,都是藏在一处将消息写好再花钱找别人送的。” 楼晚歌看着那纸条上的字皱起眉头,有些怀疑道:“这——” 纸条上写的并非是正常的文字,而像是某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符号标记 ,这样的标记楼晚歌从未见过,依她所见过的所有门派世家秘密传信的标记来看,那么这标记的来源不会是西域,也不会是北月,那这是何处的符号? 千山叹了口气:“搜是搜到了,就是这文字实难破译,想我也是接触过江湖武林多数大家门派的各种文字,这种倒还是从来没有见过。” 楼晚歌拿起那纸条,心中也是疑云密布无从破解,但忽然,她想到了一人,也许那人见过也不一定,便对千山道:“千山,可否让我把这纸条带回去,我有一朋友见多识广,许是他认识这些符号,要是破译了,我边将信息传给你。” 千山点点头表示应允,楼晚歌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匆忙赶回营帐,云落与丹钰两人早已昏昏欲睡,见着楼晚歌神色略显匆忙的进了营帐,都是一个激灵醒了神。 “姐姐,这领头大人找你又是所为何事呀,怎的去了这么久。”云落问道。 不理会云落的问题,楼晚歌直接去到丹钰面前,将纸条拿给他问道:“丹钰,南阁消息众多,你可知这纸条上的信息来自何处?又是传达的何意?” 丹钰看着那纸条上的符号,也是皱起了眉,语气迟疑:“这符号,倒是没咋见过啊。楼阁主,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啊?” “从何处得来的你不用管,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何处的符号吗?” “我想想啊……”丹钰拿着纸条,细细盯着那上面的符号,脑海中仔细搜索着自己所看过的所有南阁密宗,忽然找到一条:“我想到了!这符号久未现世,就随着当年南泽国的覆灭消失了,这符号,就是南泽国皇室专用的传递信息的标志。” “南泽国——”楼晚歌念叨着,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摇摇头排除这种想法:北沉夜虽然与南泽国有关,可他应当也不会使用这符号,而且他派人埋伏在这商队中,也没什么理由,想要做什么事,就凭他的流夜,也可正大光明的行事,哪个江湖组织还会怕他不成? 第一百三十六章:明月别有深意 又转向丹钰问道:“那你可能译出这信息?到底表达的是何意?” 丹钰一脸苦笑,摆了摆双手表示很无奈:“我就只在南阁密宗中看到过这种符号的记载,可是要破译,就无能为力了,除非——”他想到一个方法,却忽然神情低落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楼晚歌追问。 “除非将这纸条传回去,与南阁密宗一一比对。可就咋们现在,传回去谁会帮啊?总不可能直接找丹珏帮忙吧,而且就算传回去,那密宗里记载的也未必是全部的破译信息。”丹钰在说到丹珏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勉强。 “无事,总之他们的目的早晚会暴露了,咋们也跟着细心些就是。”楼晚歌卸下心来,知道走破译这条路走不通了,可至少知道了这符号的出处在哪里,她担心的是,这些符号出自南泽国,那那些人的目的,估计就不完全是为夺得相思剑而来了。 取过丹钰手中的纸条,楼晚歌将它丢给云落吩咐道:“去,把这个符号抄下来,抄的好点,以后说不定有用。” “哦。” 夜深了,楼晚歌辗转反侧,虽然身不在皇都,可她的心却是时时刻刻牵挂着皇都,虽然皇都的一切事务都有血密者担着,可毕竟她不在皇都,这消息一来一去,好些事情总会耽搁。今日又生出好些乱子,也不知道计划能不能照常进行。 起身看着一帘之隔睡得正酣的云落和丹钰两人,她笑了笑,随意披了件衣服出了帐篷,一路上想着事情,竟迷迷糊糊走到了一处山坡之上。此时月色正朗,轻柔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洒满了整个山坡,宛如罩上了一层纤尘不染的轻纱,恬静温柔,辉映着浩瀚夜空中坠着的颗颗明,细风吹拂,整个天地都微微摇晃起来,简直美得不像话。 楼晚歌选了个看美景的好地方坐下,看着这美好的月色,一颗心开始随着月色下坠,最后沉淀至谷底,随着微风轻轻晃荡着,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她喜爱月色星光,总觉得月色和星光是天下最美的东西,因为能给她带来平静和放松。今夜是她鲜少有过的放松时光,至少在这段时间,她可以不用去想任何事情,不用再费心筹谋,不用再担心被人算计。干脆惬意的躺在草地上沐浴着月光,闭着眼,一颗心随处飘摇,飘到了西域,她看到了沉雾山上繁星点缀的夜空,月色下跑跑跳跳,嬉笑打闹的绿染、红笙、海密他们,而她总是沏一壶茶,静静的坐在一边,一边看他们欢乐一边欣赏着月色星空,那是最她无忧无虑的时光。 又飘到层层叠叠,高楼耸立,充满危机的北月皇都,寒雪阁七楼,是整个皇都最适合观星的地点,她总是看着那些星光,一闪一闪,却又忽然熄灭坠落了,就像皇都中的人心,破朔迷离,难以猜测。透过七楼的窗户,她还能看到宫瓦交错的皇宫,像一座华丽的囚笼,囚住了多少人的心—— 又兜兜转转,心飘到了皇都中的那些人的身上,飘到一向慈祥温柔,一转又变得十分冰冷的皇帝身上;飘到心甘情愿为她献血,深情邪魅的北流云身上;飘到一贯神秘莫测,心思深沉默默奉献的北沉夜身上;最后,飘到一抹眼神,一抹充满着担忧与心疼的眼神,那是让她的心为之一颤的眼神,一晃眼,那眼神的主人却是看似俊美温暖,实则狡猾腹黑的北辰本人,正对着她温暖的笑着。 猛的惊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会想到他?她攥紧了拳头,想尽可能的不再去想那眼神,可越是不想,那眼神便越发如恶魔一般纠缠不放。她长吸了一口气,抚上自己微微加速跳动的心脏,脸上的温度也随之迅速上升,此时的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慌和不安,她许是知道了自己动了心,感到害羞和怀疑。使劲摇了摇头,让夜风带走她的不确信和心之慌乱。同时在脑海中不住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再去想,要记住她的使命和责任,千万不能动心不能动情,若是掺了感情在这场争斗中,那一切,都会被破坏了—— 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谁不是在这月色中度过难熬的夜晚—— 同样的在皇都,因为事情的重要性和在皇都的影响力,哪怕司刑府大人再是北辰这边的人,也不能太过徇私,北辰有最大最明显的怀疑,只有暂时被收押在司刑大狱,独自度过冷冰冰的牢狱时光。过惯了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生活的他自然是对牢狱中硬邦邦的铁笼铁床极不习惯,睡不着,就只有坐着,看着木烛台上跳跃的火光,这是整座牢狱唯一的光明,也是唯一象征着生命的东西。数着四周墙壁上有几片要落下的墙皮出着神,他细想着皇都诸多事情来打发时间,却忽然发现一事无解,索性不再去想,这几日在狱中的时间,就当是好好的休息放松吧!转而一念他的心绪飘摇至一人身上,长途跋涉,楼晚歌会否睡得安稳?她回西域,会否过得更好更自由?他甚至不切实际的想着此时此刻楼晚歌会否想起他?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怎么会,楼晚歌怎么会想起他,她一点都不喜欢皇都的生活,那自然对于皇都的人也是不喜的,不讨厌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自嘲的笑着自己,如今都已身陷囹圄,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第二日一大早,大狱的门刚打开,北暮清便着急忙慌的一手提着一大个食盒,一手抱着一床被褥冲进司刑大狱,吓得还在窜瞌睡的狱卒们一大跳,可看清来人,他们也不好阻拦,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还有识时局的狱卒在前面带着路。 北暮清神色慌忙,迅速的叫狱卒打开北辰所在的囚室的大门,却在看到囚室内景象后,长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一种白忙活了的感觉。只见囚室内北辰正单手撑着头坐在桌子边上睡觉,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精美的饭菜,但看得出他没有吃几口这“格外照顾”的监狱餐,只是有几个打翻了的空了的酒壶,那酒也是北辰最爱的酒,再看床上,还码着厚厚的一摞崭新的被褥,一看就是司刑大人吩咐小心细致照顾了的。北暮清顿时觉得自己的彻夜关心担忧受了侮辱,十分不情愿的敲醒了北辰: “喂,北辰,起来了。” 北辰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看见来人,只微微抬了抬眸子:“四哥啊,这一大早你过来干什么?我本来就睡的晚,你还要来打扰我。” “打扰你?”北暮清气愤的将食盒砸在桌上翻着白眼道:“我还一整夜担心你,会没吃的没睡的,这样看来真的是多心了啊,我早该想到的,司刑大人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看你这吃的喝的盖的,哪像个蹲监狱的?” 北辰笑了笑,打开食盒,看见北暮清准备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式,还是十分感动的:“有心啦,本来昨天就没怎么吃,你送来的刚好可以垫垫肚子,你来这么早还没吃吧,来一起。”说着便将昨日剩下的饭菜放到桌下,又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好招呼着北暮清。 北暮清自然是不客气的,大摇大摆的坐下,接过北辰手中的酒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推给对方这才问起正题:“北辰啊,这散骑常侍家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总不会想一直被关在这吧?这事早晚得解决才是,我都看得出来是有人陷害,你可别无动于衷啊,我已叫苏秉斯暂时封锁了消息,可现在你的事在百姓之中都传开了,再拖个一两日,要传到父皇耳朵里可不好了。” 北辰笑了笑,感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谁人都不能诬陷到我身上。” 北暮清皱着眉,诬陷之人他也有几分猜测,便问道:“看你这语气,你是知道是谁诬陷你,那你可有什么解决对策?” 北辰挑了挑眉,冲他勾了勾手,北暮清自然的靠过去听着北辰的一番耳语,不住的点了点头:“行,那我这就去,我会很快解决的。” “等等等等,”北辰急忙拉住他:“怎么还是这个急躁的样子,不急不急,我还有事给你说。” 北暮清只好回到座位上,又是一杯酒饮尽:“什么事?” “你叫暗流赶紧去查那个岳达的动向,我强烈怀疑他会是文馆一系列事情的关键人物,楼姑娘当初专门用他,肯定是别有用心。还有文馆中,苏月寒和文卿两个,也得使劲盯紧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谁都不能有异动。” “嗯,知道了,你放心吧。有什么需要就跟司刑大人说,我可不想你到时候拖着病体出狱啊。”北暮清最是喜欢找机会调侃北辰,这番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好啦,我自然是知道的,待在这里其实也挺好的,清静,可以让我想很多事情。”北辰拍了拍北暮清的肩膀说道。 一番闲聊过后,北暮清起身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北辰叹了口气,仍是喝着酒:这冰冷铁牢,又独剩下他一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散骑常侍失踪 走到半路,北暮清还是觉得不妥,转身折返回司刑府,北辰的事,他还是得好好再问问司刑大人一番才能放心。 见着司刑大人,他便叫退了所有房间中的闲杂人等,开门见山道:“苏大人,我六弟的事你做的可是好极了,他堂堂北月六皇子殿下,竟能被你关进司刑大狱去。” 苏秉斯知道北暮清这番来不是什么好事,当时叫人去祤辰宫带走六皇子,他就想到了这些事,也肯定会被两位殿下怪罪,可是他是司刑府的人,哪怕在朝堂上怎么偏袒六皇子,在这样的大事上还是不能徇私,更何况,他本意是软禁北辰于祤辰宫配合调查,是北辰自己要求去司刑大狱的。而且在大狱里,他专门嘱托了,不能将北辰看做犯人,吃喝用度都要打点好。这点北暮清来找茬,他也着实是委屈的紧:“殿下,实在不是下官要专门去囚禁六皇子,只是这件事证据确凿无疑,那令牌确实是祤辰宫近卫之物,外人是万万仿不出来拿不到手的。我当然是相信六皇子不会害人,可就怕有心之人,这两日皇都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不作处理只怕堵不住幽幽众口,这流言倒也还好,只是别因为这件事失了民心啊!”他语重心长的解释着。 “……”北暮清眼神中还是藏着许多不满。道理他都明白,可就是一想到北辰待的那个环境他就受不了,也是无奈的紧:“罢了,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那依大人看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扭转局面的?” 苏秉斯笑了笑:“六皇子殿下说让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莫非在大狱中他没有告诉你他的计划?” 北暮清霎时脸红了一圈,他假装低头喝茶藏着自己的窘态,北辰只告诉他去找散骑常侍大人,却并未仔细告诉他细节,他也没细问,这会他脑中更是一团乱麻,如何能知道要用啥法子?见了散骑常侍大人又要如何转圜? 看出北暮清的窘迫,苏秉斯哈哈笑着,他是一直向着北辰和北暮清的人,又是看着他们两人长大的,他们两人的品性他最清楚,北暮清这会多半是被这麻烦事搅得晕头转向,哪里还会想得出其他法子,便道:“你去找散骑常侍大人,你是皇子,你的话他们必定会听,找个由头让他们说解不是北辰所为而是他人所做,他是受害者,他的话能在此案中起很大的作用的,而且从他那里入手,对民心的改变也最好。” 北暮清皱着眉挠挠头,还是有些不解:“散骑常侍大人刚刚失去了儿子,按理说这会最是仇恨凶手了,所有证据指向北辰,他怎么会听得进我说的话?” “哈哈,我倒是忘了四皇子殿下带兵打仗惯了,皇都官员你可能不太熟悉。这散骑常侍啊,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北暮清探头问道。 “散骑常侍啊,最看重的是家风清明,家世脸面,世代子孙也都是正义廉洁,礼仪得体,为人端正,是万万没有行恶作歹,品行不端不知礼教之人。之前吧,他也是有个儿子,只因为要伸张正义对被废掉的司空大人不顾身份之别在一次聚会上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被常侍当做耻辱回家打死了。你说说,要是他知道现在死去的这个儿子在文馆有什么不端庄得体的失德之举,他为了保全面子,又会怎么做?”苏秉斯捋着胡须,出谋划策道。 北暮清恍然,点了点头,对着苏秉斯就是一个抱拳谢礼:“我知道怎么做了,多谢大人提示。” 苏秉斯摆摆手:“殿下折煞下官了,还是快些去解决这件事吧,我这边也得加快查这文馆的事,皇上下了圣旨,必须要在落暑大宴前结案,我还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查起呢?你说那凶手连六皇子都敢嫁祸,那他的能力,我现在就担心我这条老命哟,还能不能留到落暑大宴。” 北暮清知道北辰之事是北沉夜嫁祸的,但是他为何要嫁祸到北辰头上,而且他私心觉得文馆中的事也不像是北沉夜做的,那一切是为何?忽的眸光一闪,有了一个以牙还牙的办法:“大人放心,总会查到凶手的,更何况父皇是下令我们兄弟几个和皇叔一起查探的,不会出问题的。” 不再过多停留,北暮清辞别司刑大人,如今皇都这一大箩筐事情,得加快步伐,能解决一件是一件,而且这两日忙着这事,落暑大宴都还没怎么准备,北辰这会又在狱中,他可得把这些事抓起来,毕竟,母妃还在宫中等着—— 带着几个副将和暗流来到散骑常侍家,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应答,再敲了敲,还是无人。北暮清觉得奇怪,心里也有了些些担心:怎么会不开门呢?难道是没人?这么大一个院子,不会没人啊?难道是举家避难搬走了?或者说,又是北沉夜耍了什么幺蛾子? 不死心的再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北暮清摇了摇头,看来是见不到人了。走下台阶看到不远处一户人家院中房门打开,一个小丫鬟端了盆水倒出来,他慌忙走过去,扶住即将要关上的大门,问那个丫鬟道:“姑娘,你可知道住你们隔壁的散骑常侍大人他们,去了哪里啊?” 小丫鬟上下打量了北暮清一遍,从穿着上判断此人非富即贵,便打开了门道:“不知这位公子找常侍大人有何要事?”又瞟到那几个副将,打了个哆嗦猜测:难道是来寻仇问债的? “哦,在下是常侍大人的一个朋友,远道而来,想见见老朋友,只是我多次敲门无人应,只好来文姑娘了,姑娘是他的邻居,知道他在哪吗?”北暮清略一思索,随便想了个理由道。 “朋友啊,”丫鬟似乎放下心来:“那真不巧了,你还不知道吧,常侍大人家被六皇子针对了,要灭他满门呢?昨夜半夜的时候,常侍大人就举家搬迁了,这地方可再待不得,万一再有人来刺杀——” 果然! “那姑娘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要如何再寻得他呢?”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半夜走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吧。” 北暮清匆匆道了声谢,回去跟那几个副将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查查常侍大人去了何处,可是出了城,还是仍在皇都,有消息了马上回我。” “是。” 又对着暗流道:“暗流,你也去查查,动用墨砂的人,非得要把常侍大人揪出来不可。还有,多去查查与常侍大人有私交的官员,我怀疑常侍大人没有出城,多半是躲别人家里了。” 暗流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点了点头就去了。 北暮清再看了常侍府一眼,叹了口气回了府邸,在等消息的这段时间,他还得处理处理落暑大宴的事情。 文馆的事情搞得整个皇都人心惶惶,负责整个事件的司刑府,北流云,北沉夜,北辰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搜寻证据,主要的,都在寻找此案一个关键的人物:岳达!除了被冤枉栽赃的北辰,岳达是这件事情的核心,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失踪不见,司刑府虽然已经控制住司兵府,料想向来孝顺的岳达会迫于高压出现,可是还是不见踪影。 他会去哪里了呢?每个人都在猜测寻找,岳达会点皮毛武功,可也只是个普通文人,就算有几分本事聪慧,也不能逃过皇都那几个人的眼睛,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只能让他们有了更深的怀疑与猜测:文馆事发以来,与岳达接触过的,只有楼晚歌一人,可楼晚歌已抛弃皇都一切选择离开,岳达还会在她的控制之中吗?岳达的失踪是否与楼晚歌有关? 而此时的岳达,正恍若无事的坐在国师府暗室喝茶,他的对面,坐着两个黑衣人,正是诡音血密者。一身暗纹黑衣,一张脸沉沉的,没有温度,就像他们的黑衣一般冰冷压抑,看向岳达的眼神也是带了刀子般,让人不寒而栗。 岳达打了个哆嗦,被盯的浑身不自在,终是问道:“国师大人临走前秘密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两位费尽心思把我藏起来又不说话,到底是为何?” “等。”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冷的回了一句,再舍不得多说一个字。 岳达瘪瘪嘴,这国师大人的手下就是不一样,这浑身的气质就足以让人害怕颤抖,加上他们武功的高强,心思的缜密,倒是让他更加钦佩起楼晚歌来。上次楼晚歌放他从司刑大狱出来,他就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还没回文馆,半路就被这黑衣人抓到了某处交代了楼晚歌新的计划,当时听完他也是觉得颇为震惊,既感慨于楼晚歌的睿智深沉,也感慨于幕后之人手段的残忍和强大。回到文馆后,他照着计划做完了一切,就在文馆那三人出事之时,他又被这黑衣人抓了起来,不过这次是为了保护他,所以他也是没挣扎,可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岳达出现 “等?还要等多久?这都两日了,再找不到我,司刑府的那些人非得把司兵府掀翻了不可。”他着急的说道,倒不是他不信楼晚歌和这些人,只是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和急迫性,那些人找不到他,保不准会对他家里人不利。 黑衣人不说话了,他们是血密者,本来就是只做事,不说话的。 岳达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们,只一杯一杯的续着茶,独自心急如焚生着闷气。就在此时,暗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了另一个黑衣人对着这两个黑衣人耳语了一番,这两个黑衣人点点头,看了岳达一眼道:“到了。” 岳达欣喜的抬眼:“真的?我可以出去了?” 黑衣人又不说话了,只从袖中摸出一颗看不清颜色的药丸,趁岳达一不留神闪身至他面前捏住他的嘴直将那药丸塞进了嘴里,又端起桌上的茶水一股脑儿倒在他嘴里,用内力一拍他背后,岳达被呛住,药丸顺势滑进了他肚子,这一系列动作,竟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岳达也是后知后觉,被呛得使劲咳嗽,脸也憋得通红:“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不必问,记着你要做的事。”说着又是一挥手,岳达登时晕了过去。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扛起晕过去的岳达,就朝文馆奔去—— 岳达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身处文馆的一处废院之中,周围屋具古老破损,蛛网遍布,灰尘也堆了足有一指厚,根据他对文馆的了解,此处应当就是文馆最阴晦之处后湖废院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起身,这才觉察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他看着冰冷的铁链,伸手伸脚试着挣脱了一下,只觉得铁链冰冷刺骨,每动一下都觉得沉重无比。几番试探后他摇摇头:罢了,为了国师大人的计划,他只有暂且忍耐些。 此处废院地处偏远,刚好挨着后湖,正是那几个文馆之人丧命之处。他前些日子得到楼晚歌的指示,日夜盯着后湖动向,终于有一日让他发现苏月寒与武馆之人就在此处废院见面商谋,先是苏月寒将人引到后湖,之后武馆那厮动手将人杀害然后从围墙回到武馆。整个过程十分迅速隐秘,自然也是不会让人抓到把柄。虽有先前都维一事为先例,可谁都不会想到再有人胆大到再次动手,只楼晚歌猜到那些人会选在她离开皇都后再次动手,一来是更加嫁祸于他,二来,也是为探测楼晚歌底细,搅乱文试,之后种种计划,也都是为了揪出真凶,所以他能帮到楼晚歌,自然是不觉得委屈。 反应了一会,他正想开口叫喊引人过来,却忽然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嗯呜”这样的声音,他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嗓子,想再次尝试发声,可还是无法说话,喉咙像是被巨石堵住,怎么也不能言语。 他挣扎了一番平静了下来,想到晕过去前那些黑衣人喂他吃的药丸,加上之前在司刑大狱时给他的加了****的饭菜,他恍然理解过来:看来这是楼晚歌计划中的一环,就是要让他在司刑府说明文馆杀人事件的真相。正是因为他兼具最大嫌疑人的可能,所以完整的他的话自然是不能作为呈堂供词的,只有坐实了他被人陷害,从弱者的一方才能使人信服。 无奈之至,他只有静下来等待,看着屋外渐渐下垂的夕阳,他知道,今日想要逃脱这屋子,怕是不可能了,只有静心等待明日,等待自己主动被人发现,然后带去司刑府。 虽然一切都是计划之中,但他事先并不知情,总还是觉得些些痛苦,方寸之地,铁链囚禁,无法言语,身体饥寒,这简直比司刑大狱还要难捱万分。百般无聊之下,他想起了那个美好的女子,香烟袅袅,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气质清绝,万般动人,美的惊心动魄。忽时他清醒过来,要不是被铁链锁着,他还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国师大人岂是他能随意想的?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计划,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暮落晨起,斗转星移,第二日很快便来临。岳达一晚基本没怎么合眼,直到晨起时才微微能休息的下去,就在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得外面一阵响动,是有人经过的声音,他知道机会来了,瞬间醒神,剧烈摇晃着铁链,希望能用铁链的声音吸引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如此大的响动确实是引起了一早起来巡查文馆事发之地的府吏的注意:“诶,你们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响动?” “有啥响动啊?你怕不是耳朵坏了,我咋没听到,那边是废院,是含冤不得志而死的臭才子们坟墓,哪会有响声?怕不是你听到鬼叫了?”有没听到声音又胆小的府吏反驳着。 废院是文馆的封禁之处,就是因为大多不得志的才子都在那处自杀,所以那处阴气重,邪气的很,一般无人靠近那处,都怕沾上不好的东西。 “可是真的有响动诶,像是铁链的声音。”有府吏附和。 “对啊,我也听到了。” “咋们过去看看吧,万一又有才子被害就不好了,被上头知道了,说我们玩忽职守定我们个死罪就不好了。”有个府吏建议道。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晦气之处。”人群中自有害怕的,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只剩几个胆子大的,拔出剑,理好盔甲,伏着身子警戒性的一点一点的靠近废院。越是近了,那声音越是明显,倒是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猜测:废院处一定有什么东西。 到达废院门外,只见门前枯叶堆积,闻有人来,枯叶们都像有了意识一般,自动往两边散开了,门上挂满了蜘蛛网,几只蜘蛛正停在网上,恶狠狠的盯着这几个闯入者。整个院子死气沉沉,阴风吹拂,诡异极了。饶是他们几个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心虚了起来,互相看着,都在等着谁去开门。 这时,屋内的岳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铁链撞击,门外的人听着这声音近在耳前,加上回音,声音显得更大了,都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不知屋内究竟是“何物”。谁都不敢突破那道门槛。 忽的一人终是忍不住,上前一脚踹开大门,佯装镇定的大吼道:“谁?谁在里面?” “呜,呜呜呜!”听见有人进来,岳达激动的呜咽着。 有了人开门打头阵,后面的人胆子也跟了上来,纷纷进门循着声音搜寻着。“这里,这里有人!”有一人在屏风之后的破床前发现了被锁着的岳达,呼唤着其他的同伴道。 其余几人围了上来,还是保持着警戒状态:“你,你是谁?是人还会鬼?”有人问岳达道。 “等等,”有一府吏觉得不对劲,揉了揉眼睛,掏出随身携带的搜寻岳达的画像,又用剑将岳达的头挑起来对比看了一眼:“不对,他就是岳达!” “岳达?他怎么被锁在这里?” “管他呢,咋们赶紧把他带回司刑府去。这几日为了找他几乎将文馆翻了个天,没想竟在此处。” 几个府吏说着便解了岳达手脚上的铁链,岳达得了解脱,终是放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和脚踝,还没怎么休息,就又被几个人大力的押住了。 “呜,呜呜。”他妄图挣脱着。 “等等,”一位府吏似是发现了异常:“这岳达怎么说不出话啊你们看,他可不是个哑巴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余几人也都发现了:“是啊,方才他一直呜呜的,我还以为他在念什么话呢,难怪他不出声,就只撞铁链了。” “不对啊,他这才失踪了两天,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而且被锁在此处,他不是杀人凶手吗?难道此间有什么猫腻?不会是被真正的凶手囚禁在此处的吧?”有个聪明的府吏猜测道。 “嗯嗯。”岳达听此,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阿龙 ,这等查案的事,还是放给司刑府刑狱司来处理就好。你瞎猜个什么劲。”有个府吏看着刚才说话那个府吏,略显嫌弃道。平日里那个叫阿龙的就爱瞎猜瞎推理,因为拜过高人学习医术毒术,还经常吹嘘自己,本只是一个刑狱司的小府吏,专门抓人卖命的,偏偏志向是去做刑狱司的问案大臣,真是痴心妄想! “什么叫我瞎猜,本来就是,若他是杀人凶手,怎么会还在文馆,早跑命去了,而且被锁在这里,还不能说话,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此处挨着后湖,我看呐,多半是岳达发现了凶手什么事,才被凶手关在这里,毒坏了嗓子,就是怕他说出去,不弄死他,就是知道岳达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口不能言,一旦被人发现送到司刑府,就坐实了凶手之名,这一看,就是有人可以筹谋陷害啊。”阿龙继续猜测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文馆之案(一) 有个府吏听不下去了:“哎呀,阿龙,跟我们说没用,有本事你去司刑府说啊,不过你今天可真是够异常的,平日没见你话这么多啊。刚刚又是叫我们过来看废院,又是推门搜查的,又是各种推测,你就这么想要邀功升职啊。” 阿龙尴尬的摇了摇头,像是被看出了心思:“呵呵,就是随便说说嘛。既然咋们发现了岳达,自然都是要升职的,不过,咋们得吧事情做漂亮了,才能得到更大的赏识啊,你们总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小府吏吧。” 那几个府吏觉得说得有理,忙问道:“那要如何做?” “这样,你,先去司刑府禀告发现岳达此事,我们几个先带着岳达去跟文馆中其他兄弟们会和,一起去司刑府,人多些,不怕路上出意外。你们两个就留在此处等着,司刑府没来人查看现场之前,你们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也不许破坏现场,万一到时候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阿龙说着就开始安排了起来,颇有领头的气势。 “嗯嗯,好。”大家都中了邪一般,都听起了他的话。 安排好一切,阿龙就跟着押解岳达的人走着,回想起刚刚的情景,他的脸上洋溢出喜悦和得意的笑容。忍不住摸向怀中那给他带来转运之物。 谁能知道,他就是刚过去的一月的寒雪阁“北月诸葛”所赐锦囊之人呢?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锦囊指引,不过后面的路,还是得他自己一个人面对了。不过,够了—— 而此时的北暮清,正在匆匆赶往一处民宅的路上。昨晚深夜从墨砂那里得消息,散骑常侍大人正是躲在北月皇都他一处远方表亲家中,今日一早,他就要离开皇都回老家。北暮清这一大早也是匆匆忙忙的去堵那常侍大人,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待赶到,刚好瞧见常侍大人正在与那表亲道别,北暮清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常侍大人正在告别施礼的手:“常侍大人真是让人好找啊,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怎么样?” 散骑常侍大人明显是被吓到了,不过人都找上门来了,他也是看开了:该来了早晚都会来的,躲也躲不过:“微臣见过四皇子殿下,四皇子请进屋用茶。” 进屋屏退了所有人,北暮清先开口道:“常侍大人方才马车行李的,看来是要远行啊!” “殿下所来何事?微臣已向陛下告了假,微臣家中突生横祸,小儿无辜惨死文馆,小院也差点被人屠杀,这皇都一时半会微臣是待不得了,只是想回老家待一段时间而已。”他说话时死死盯着北暮清,也对,他自是清楚北暮清和北辰的关系,北辰虽是皇子,但对他家做出那种事,他也是十分愤怒的,自然对于北暮清也没有太好的表情。 北暮清笑笑:“看大人这个样子,还真是相信了文馆之事,还有那晚刺杀之事都是我六弟所为了?急着离开皇都,就是怕我们兄弟两再下手?” 常侍大人不说话了,有些气碍于身份,他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得,怒不得。 “常侍大人,你很清楚,我六弟是皇子,身份何等尊贵,前途可期,责任重大,而你,只是小小的五品官员而已,你的儿子在文馆更是资质平平,毫无竞争之力。你觉得这般差距,我六弟有何缘由要杀你的儿子,还要灭你满门?”北暮清问道。 常侍大人沉默着,他也不知道为何,想不通,但是在刺客身上搜出祤辰宫之物,那可唬不得人:“殿下,微臣也不愿相信,可是那晚刺杀证据确凿,许是六皇子有什么目的,非要取我们散骑常侍满门性命。” “许大人!”北暮清提高了音量拍着桌子道:“证据?所谓证据,就一块牌子而已,怎的让大人就如此笃定,莫不是早就对我六弟有了敌意?且不说不是我六弟做的这些事,就算是,你觉得做这些事他会留下把柄?文馆之事毫无证据,刺杀之事,那几个刺客不也被其他人杀了,尸骨无存,那牌子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还说,那牌子是许大人刻意放在刺客身上,就是想要对付六皇子!” 一番威胁推测,常侍大人心中感觉毛毛的,竟也有了丝丝害怕,可一想到死去的儿子,以及刺杀那晚害怕的府中之人,他不服软继续道:“殿下莫要冤枉人了,微臣虽然品阶不高,却不是那种拉帮结派结仇妄议之人,此事我府上可是受害者,殿下如此颠倒黑白,怕不是气急败坏,那我倒更相信是六皇子做的此事了。” “你——”北暮清有些生气,因为过于担心北辰,他话说的可能是有点欠考虑,但是没办法,为了大局,他呼了口气,继续道:“许大人可不要被蒙蔽了心啊,你是明事理的人,有些道理你不会不懂,有时候呢,吃亏服软不是件坏事,你的爱子在文馆出事,我也表示很遗憾,可这些事真的与我六弟无关,我六弟向来爱官爱民,你久在朝堂,应该很清楚我六弟品性。你可要擦亮了眼睛啊。” 常侍大人把弄着茶杯,细细思考这北暮清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端起茶杯正准备喝茶,忽然想到什么,将杯子重重的击在桌上:“可有时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我只相信证据,暂且不再过分怀疑六皇子,我等着司刑府调查的结果,若不是六皇子所为,我亲自登门致歉,若是,就莫怪微臣了。还有,四殿下今日前来,若是为六皇子求情的,那就做罢吧。我从不说违心之话。好了,时辰到了,微臣要走了,四殿下,请吧!”说着便起身,对着北暮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暮清装作没看见,仍自顾自的悠闲喝茶,看来,只有拿出杀手锏了:“许大人可想知道你儿子在文馆遇害,可是有什么缘由?” 常侍大人听此,微微瞪大了双眼,有了不好的预感,只好继续坐下道:“愿闻其详,我倒想知道,规矩礼仪从来到位的我儿在文馆可有发生何事?” “哼,据在文馆的调查呢,有目击者说,几个在文馆遇害的人都参与了嫌疑最大的同一件事——” “何事?” “大人真要听?” “……” “现在文馆之事,岳达才是嫌疑最大的人,而岳达与遇害那几人,在先前都有一场冲突。尚书局的邹夫子新带了一个模样清秀的文笔侍从,一日在文馆中迷了路,刚巧就被你儿子和那几个遇害的人拦下了——” “别说了,微臣不想知道了。”常侍大人忽的打住了北暮清的话,他大概知道后面之事,一定是对他儿子不好之事,虽然儿子去世了,但家风门训还在,不能有任何不合礼仪,胡作非为之事。 “大人方才才说愿闻其详呢,这么快就反悔了?我还没说完呢,你儿子和那几人见那侍从长得清秀,夫子又不在身旁,就对那侍从上下其手,言语侮辱别人,后来岳达阻止了他们,他们还聚众起哄,逼得岳达与人动手。你言你儿子规矩礼仪到位,随意羞辱他人,言语恶行,聚众起哄,扰乱秩序,这些,又是怎么算?这些事情,要是从司刑府传出去,大人又该如何?”看着常侍大人脸上的变化,青一阵白一阵,北暮清竟有了丝丝不忿之意,他清楚,常侍大人儿子羞辱的人,可是堂堂北月国师,是北辰放在心尖上的人,前两日第一次听文馆之人说起这件事时,北辰可是气的一日未吃饭。 “这……”常侍大人听完,已是捏碎了桌上的茶杯,又一拳一拳重重的打在桌上,他细心教导出来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 “大人是不相信吗?要不要去司刑府查问案啊?别再说我冤枉人了。” “殿下,司刑府传话,岳达找到了,司刑大人请你马上去司刑府一趟。”正此时,门外响起了通传声。北暮清嘴角勾起,这岳达出现的正好,知道这件事紧急,便起身道:“大人不妨随我一起去司刑府瞧瞧问个明白,还有,我六弟为了文馆之事保护散骑常侍大人一家而专门放在大人这里的传唤私卫的令牌,被有心之人偷盗利用,真是胆大妄为呢!” 常侍大人震惊无比,他如何不懂那话中之意,可是,他真的要为了保护六皇子—— 焉焉的跟在北暮清后面去司刑府,他的内心无比纠结,不知该怎么抉择:是相信六皇子护着他,还是为了保全家世名声? 岳达被那几个府吏带着枷锁押解到刑狱司,这消息瞬间传到了那几位耳朵里,都匆匆的往这边赶来。司刑大人因为是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也自然是要亲自审问岳达。可等大家到了刑狱司审案堂,才发现岳达不能言语,这要如何审? 苏秉斯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在文馆中搜索了岳达两日都不见踪影,今日怎么就忽然发现了他,而且刚好是在北辰诬陷入狱的时候?看着被押在地上不能说话只能呜咽一脸委屈激动的岳达,他对着一边的禁军吩咐道:“去,叫几个太医院的御医过来,拿我的令牌去请,务必要叫那几个资历最深的。” 第一百四十章:文馆之案(二) “是。”府吏接了令牌,就往太医院方向去了。 等大夫确定岳达情况的这段时间,苏秉斯坐在案前,越发觉得此事有蹊跷:“岳达是谁发现的?在何处发现的?” 发现岳达的那几个府吏你一眼我一眼,都一致的朝“发言人”阿龙看去,阿龙得了意自然的上前:“启禀大人,是属下与几位兄弟今日一早在文馆后湖边上的一处废院中发现岳达的。属下知道岳达是文馆一案重要的嫌犯,发现后就第一时间告知司刑府了。” “后湖?废院?前两日你们排查文馆的时候没有搜过那处吗?” “没有,废院是文馆的晦气之所,那里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前两日搜索我们都只是在外围查过,见废院外面没有异常,就没有进去仔细找过。还请大人恕罪,我等实在是没想到岳达会在废院中关着,那处离后湖极近,我们是万万没想到凶手会铤而走险,将岳达囚禁在那处。是我等排查不周。”阿龙知道是他们没排查到位,没提前发现岳达,自动请罪道。 “罢了,你们也是及时发现了他并及时禀告了,此事就不问责了。你且说说今日发现岳达的细节。”苏秉斯看着他,觉得此人口才极佳,对答如流,倒不像是个普通的下级府吏。 阿龙垂头,将今日之事的细节一一道来,却不知就在他说细节的时候,北沉夜,北暮清,北流云,还有被带来作证的散骑常侍大人,以及与此事关联,从司刑大狱中带出来的北辰,都到达了审案堂,细细听着阿龙的回答。几人见着北暮清与散骑常侍大人一同前来,也约是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的细节就是如此,属下觉得事有蹊跷,还找了几个兄弟守住了现场,大人此时可派人去现场查看,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阿龙说完,才发现那些人都到了,就又对着他们行了礼。 “那么此事看起来,倒是真正的凶手为了诬陷岳达,才将他囚禁起来,又毒了嗓子?”北沉夜听完,只觉得事情有些凑巧奇怪,真正的凶手他是知道的,那么岳达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可不是会找个替死鬼的?转眼看着对面的北辰和北暮清旁边的散骑常侍,也约莫是猜到了他们找到了脱身的办法。若是岳达再出什么花样,他怀疑此事对他不太好。 “四哥,你不是向来医术高明,可以去看看岳达那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是他自己为了躲避怀疑设的一计,那可就不好了。”北流云也是觉得奇怪,北辰他自然是知道是被诬陷的,岳达本就是他最大的怀疑对象,若这文馆的事与岳达无关,那么就真的可能是东方秀身后的那些人做的,难道是南阁?可是他们的目的,他却是猜不出其中。 北暮清点点头,走到岳达身边,扳开他的嘴就是一阵检查,检查完又探上了他的脉搏查探,脸却越发难看了起来。 “四殿下,可有何发现?”苏秉斯关切的问道。 他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情况不好,他的嗓子确实是被人下了毒药毒哑了,而且就我检查来看,除了毒哑嗓子,他体内还被人下了蛊毒,恐怕再拖个几日,他就——” 众人听此,只觉得此事更加难解了,不过倒是确定了一点,岳达还真的可能不是凶手,毕竟这般“自尽”的法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而囚禁他的人,也许才是真正的凶手,可岳达现在口不能言的,又要怎么问他的话?一时间都盯着岳达,岳达被大家盯的浑身不自在,埋着头,心里也是在隐隐担心自己,也不知道事情结束自己能不能恢复,不过一想到楼晚歌,他立马有了信心,国师大人的计划百无一漏,布置的精密妥当,应该是不会出任何问题,他此时吃点亏没事的,重要的是配合好她将此事做好。 “那四殿下,可有办法让岳达开口说话,说不了话,这许多事情都不能得知,还有他体内的蛊毒,究竟是何来历?若是知道了来历,我们也好去查是谁给他下的。”苏秉斯问。 北暮清还是摇头:“他的嗓子,恐怕真的没有办法再说话,至于蛊毒,一时半会不能得知根本,需要取他的血回去细细查看才可,但我估计,他体内的蛊毒,应当不是一时半会被下的,应该是一个长期的下毒过程,小半个月该是有的。” “小半个月?意思是从文馆第一个人去世开始,凶手就开始控制岳达诬陷他了?能长期给他下毒的,会有谁呢?”北辰也觉得此事有疑,岳达之前一直被关在司刑大狱,怎么会被下了毒?从他接触过的可疑的人来看,这一切,可怕与一人有关—— 楼晚歌! 一抬眼,刚好对上那几个人的目光,他知道,估计大家是都想到了楼晚歌,从第一个人死开始,楼晚歌就深夜召见了岳达,之后将他送到了大狱,那个时候岳达还是自己承认是他杀了人,之后楼晚歌忽然离开皇都,又将岳达放了出来说他只是诱饵,这一切都透漏着怪异,按着她的性子,应当不会是这般偷遛他人之人。 做诱饵?诱谁?难道她在离开皇都只前就知道幕后的凶手是谁了?可她离开后,岳达在文馆中的那些古怪的行为,都可以证实他是凶手,然后又忽然消失被囚禁,凶手对他动手,就是要将命案全部嫁祸到他头上?可嫁祸给他又有什么好处?这一切都不知晓,岳达现在的情况又不能说话,那这一切,该如何是好? “能长期给岳达下毒的,可怕就是身边之人了,在这文馆中,能有机会给他下毒的都会有谁?从第一起案件开始,都有谁见过他?之后在司刑大狱,又有谁见过他?或者见过给他送吃食的人?从司刑大狱出来,又有谁见过他?一一排查,总会有可疑之人。”北沉夜顺着北辰的话道。他知道,依他们的能力和目的,应该是不会嫁祸给别人,那真正嫁祸之人,应该不会是他们,岳达应该是谁布的局中的一环,顺着他去查,最后的凶手,肯定不是真正的凶手。 只是这真正的幕后谋划之人,会是谁? 第一次案件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文馆之事,注意到岳达,那就不会是在场的这些人,那么,见过岳达,可能有这个能力谋划一切的,只有一个可能: 楼晚歌! 可她已经离开皇都了?若真是她,又怎么可能做这些事?难道,还有其它所不知道的势力加入? 一切,还真是无可猜测? “来人啊,跟着靖忠公大人所说去查,赶紧的,务必尽快找到可疑之人,找到了直接以司刑府的押解令押到这来。”苏秉斯会意,叫人吩咐道。 “呜呜呜!”岳达此时忽然叫了起来,看起来很像是要说些什么,十分激动的样子,双手也不住比划着什么,因为带了枷锁,也看不懂是在干嘛。 “大人,我想,岳达可能是要说些什么,对了,他比划着,是让帮他解开枷锁,他可以写字!”阿龙听着众人的一番猜测,忽然想到了锦囊内容,此事他还得促成一把,大着胆子出声提醒道。 众人看着阿龙,从最开始的发言中,这个人就不太一样,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单纯角色,此番提醒,更是让众人有些无语尴尬:岳达不能说话可以写字,这不是在说他们推测太多,忘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吗?虽然当事人不能说话,但可以写字,怎么有点嘲讽他们不太变通的样子。 意识到一道道炽热的如火焰般的目光,阿龙使劲低着头:“是属下多言了,请各位大人恕罪!” “咳咳咳,”苏秉斯出声打破这略微尴尬的场面:“你无错,你说得对,来人,把岳达枷锁解了,给他拿纸笔。”看了一圈屋内所有人的神情,确认无误后又对岳达说:“等会我们问你问题,你就在纸上作答,要如实作答。” 岳达疯狂的点头表示同意,看着众人,更加坚定了自己,许多问题早在心中回答过千遍,肯定不会出错让她的计划出差错。 “这第一个问题,各位,谁先问?”苏秉斯客气的问着屋内众人。 “你被囚禁,可知道凶手是谁?”北辰看着执笔的岳达,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却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知!”岳达落笔有力,看起来十分确定。 众人都跟着他这一字提起了心,看来,这件事变得简单多了! “是谁?”北流云抢了众人先一步问道。 岳达提笔,看了众人一眼,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个“武”字,众人见到,皆有些不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可是武馆之人?”北沉夜问道。 岳达点点头,忽然,他继续提笔,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一笔一划的,却像是在每个人心中书写爬行一般,没写完,众人心中都满怀揣测又满怀担心,知道岳达这些举动是一个局,就看这局究竟是指向谁的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文馆之案(三) “苏,月,寒!”岳达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的极慢,写完微微抬头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又专门加重了最后两笔。 几人见着皆是吃惊的站了起来,看着岳达写完名字,仿若一瞬间释然了解了这局的指向,却又一瞬间提起心来。看着纸上的名字,下一个瞬间,倒都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北沉夜,都知道,苏月寒是北沉夜看中的人! 而当事人北沉夜却是极为平静,好似与这件事全无关系,只静静端坐着喝茶。他的内心却是有些震惊:能直接招出凶手苏月寒,看得出这件事当真不是岳达自己发现,应当是有人将一切布局谋划好,谋划之人是谁?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至于苏月寒,看来是躲不过这场祸事了,他倒不在意,反正文试还有备选之人。本来以为北辰之事能将此事拖一拖,现在看来,是有人不想拖下去了! “苏月寒?我记着是江南县丞的儿子吧,没想这件事他竟然是凶手?还有这武馆之人,应该就是与苏月寒关系好的武馆之人了,与他关系好的,该是谁呢?”北暮清扶着下颚,假作思考的样子道。其实苏月寒这名字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矛头指向的是谁,那武馆中的配合之人是谁也就不得得知了。 “快,去文馆,把苏月寒带来,再去武馆,仔细询问与苏月寒有交集的武者,都带来审案堂,还有之前文馆中那几个指认岳达的,都一并带来。”苏秉斯看了北辰一眼,心中对此事也是有了些许猜测,但好的是,这一切,都与北辰无关,本来他还多有顾虑,怕岳达身后谋划之人与诬陷北辰的是一伙人,现在确定不是,他也就能放松继续审查下去。 下面的人领了命,就要往外面跑去,北暮清却冲那人招了招手,那人走过去,垂首静候吩咐道:“请问四殿下有何吩咐?” 北暮清咳了两声道:“那个,武馆之事是我主要负责,我怕你对武馆的人不清楚,反正我也无事,审人一事自有司刑大人,皇叔皇兄守着,我就随你一道去看看。”说完给北辰递了个眼,意思是要是等会儿提到散骑常侍一事,他已经说服好了常侍大人,不必有所顾忌。他此去武馆,也是为了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北沉夜分别在文武馆安排的人,又怎么会让两个人有看得出查的出的联系? “也好,四皇侄去武馆查此事是最好不过,也省去了盘问的麻烦,快去快回,可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北沉夜知道他们的意思,那还不如顺着这条线下去,他也想看看,究竟此事会如何发展。 整件事,北流云一直置身事外,倒是颇有兴趣的看着几人暗中争斗针对,心里也在思量着此事:北辰被诬陷肯定是北沉夜所为,诬陷的理由原是不确定的,岳达此番招供说幕后之人是苏月寒和武馆的人,苏月寒是北沉夜的人,照这样查下去北沉夜就会是背后主使。这样看来北沉夜诬陷北辰是为了推掉自己的责任,可北沉夜不傻,小小常侍一家的刺杀未遂根本不能耐北辰如何,那又是为何诬陷?看北沉夜的反应,也不像太吃惊害怕的样子,难道他就不怕此事引火上身?还是说,他根本就确定苏月寒和武馆之人不会牵连到他,更或者,他就是安排一切的人?或者,知晓一切?按他之前的猜测,文馆一事与东方秀身后之人,与南阁有关,那么就此看,说不定北沉夜与那些人,与南阁有关! 他们的目的——他虽不参与文馆的事,有些人他还是知道的,依岳达的表现,他不像是个被针对对付之人,那些人将所有命案推到他身上,难道岳达只是一个冤大头?可是那些人又确实是与岳达有过接触矛盾的,该不会是岳达谁的计划?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布此局?将所有人绕的团团转? “对了,咋们一直都在审着这个不能说话,写的又不一定是事实的岳达,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好像也跟六皇弟有关系吧,六弟,别说做兄弟的落井下石,禁卫军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你近卫的令牌,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更不可能为此事找一个替死鬼,可那东西可是确凿之物,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北流云皱着眉头,似乎很关心担忧的问道。虽然知道北辰能解决此事,但此时能多加一分罪在他身上就加一分,民心所向,到时候就算脱罪,北辰的名声也不再如从前。 北辰微微一笑,此番落井下石,甚至想把岳达被诬陷囚禁一事都加在他头上,还真不愧是他五皇兄的作为,侧头看了一眼早就把头重重低下思考纠结事情的散骑常侍大人一眼道:“我就多谢五皇兄的关心了,不过此事啊,还真的是误会一场,不信,可以找常侍大人对峙,常侍大人,你且说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家还有你爱子在文馆的事?”他刻意加重了“你爱子”和“文馆”几字,其中提醒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散骑常侍大人被点到,也是身形微微一震,还没从纠结中醒过神来,听到北辰话里明显的提示,他终是下定了决心,走至堂中央,挨在岳达身边跪下道:“启禀两位殿下,靖忠公大人,司刑大人,此事确实是误会一场,那令牌确实是六皇子殿下府上近卫之物,不过那东西本来是六皇子殿下放在下官这护着下官的,殿下猜到下官犬子遇害,凶手可能接下来要对下官不利,就派了近卫来护着下官,还给了下官令牌,谁知那晚刺客突袭,先偷走了那块令牌,本来之后要杀人灭口,还好禁卫军来得及时,下官一家才幸免于难,说来,此事,还要感谢六皇子殿下才是。” 听到这番话,北沉夜在心里笑了笑,就知道这件事难为不了北辰,不过拖了两日时间也是够了,虽然出现了岳达这个变数。面上仍是一副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关心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苏秉斯自然是高兴的,此事他不便直接出面保北辰,散骑常侍大人亲自承认,也免了他再左右为难的关着北辰这个合作伙伴。 提出此事的北流云倒是不乐意了,冷冷的看着常侍大人追问:“哦,原来如此呀,那大人既然早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为何不事发第一时间上报说明情况,就我所知,大人可是事发后马上搬离了住所,今日可怕还是要离开皇都呢!这么做又是为何?你明明知道我六皇弟还在大狱关着,你都不来说明实情,是不想还我六皇弟清白?还是,有别的其他理由?” 散骑常侍大人低着头,不敢去看堂中任何人的眼神,受着几道各异却同样骇人的眼神,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攥着耷拉在地袖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家风,他深吸一口气道:“都怪下官胆小怕事,知道此事误会一场,没有及时解决呈报,实在是因为下官犬子刚刚过世,下官一家本就不安宁,老老小小都怕极了,又逢刺杀一事,家中之人更是害怕,下官就想着忠孝不两全,就先安慰好家人,将他们送往老家生活一段时间,今日确实要离开皇都,但下官没想离开,微臣本就就是打算送走家人就来说明此事的。绝没有半点加害六皇子殿下的意思,还请各位大人明鉴!一切下官自己私心作祟,别无其他,还请各位大人责罚。”说着,他还急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假模假样的拿着袖子擦拭着,表现的极为真切,若换了不知内情的旁人,这番言辞还真是感动可怜的紧。 可堂内之人哪个不晓得这话只是搪塞之语,不戳穿只是因为各怀心事,小小常侍大人还不足挂齿。苏秉斯瞧着各位没了反应,出声圆场道:“原来事情如此啊,看来六皇子殿下果真是受了些冤枉,耽误案件,不及时上禀,致使皇子冤屈入狱,常侍大人,你这罪名可大可小,你说这——” 话音未落,常侍大人理解其中之意,匆匆跪向北辰忏悔道:“殿下,是下官错了,是我怀有私心害怕上堂,还害得殿下受了牢狱之苦,请殿下责罚!” 北辰看了一眼常侍大人,抬起头来,却正好与对面的北沉夜对视着,彼此眼中藏着许多东西,这件事,他们两是最清楚的,常侍大人也只是棋子冤枉之极。北辰忽然觉得此事有趣,笑着摇了摇头:“常侍大人,这不打紧的,常侍大人痛失爱子,心情没有平复,我能理解,这件事虽然没有及时禀告真相,但好在没造成什么坏结果,我不过受了两日牢狱之刑而已,好的是大人现在将真相说了出来,功过相抵,也就没什么追责的了。” 散骑常侍大人一听不追责,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笑开来,连连道:“多谢殿下体恤,多谢殿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文馆之案(四) “不过——”北辰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思道:“我听闻大人向来是喜爱安静之人,所以大人的住处在皇都的偏远之处,平日里禁卫军很少到那处巡查,甚至那处巷子外的大街,都没有禁卫军去的,那日怎的那么巧,刺客刚刚进屋还未行凶,就被巡查的禁卫军看到了呢?而且那晚的禁卫军,人好像还不少呢?先不说令牌一事,这半路出来的另一个刺杀刺客,且让他们尸骨无存的人,又是谁?大人可知道?” 刚松下来的常侍大人又提起心来,这北辰话里话外,不就是说他跟别人勾结演了一场刺杀大戏,还专门通知了禁卫军来捉刺客吗? “殿下,明察啊,下官只知院中进了刺客,其他的,全然不知啊,刺客是谁,禁卫军为何会来,半路的另一批刺客,下官都不知道,还请殿下明察!”他颤巍巍的说道,时至现在,他也算看明白了,他就是这几位争斗的枪子而已,要想全身而退,怕是只有偏着一方祈求庇佑,令牌一事本就偏着六皇子这边,他现在也是没有其他退路了。 北沉夜冷眼看着两人,心底波澜不惊,禁卫军是他派出去的,他自然也想了万全之策,怎么会怕那两人的问话。 “大人莫急,你再好好想想,禁卫军究竟是为何会到你院中,他们是怎么跟你说话的,你好好回忆回忆,有什么细节别忘了,这可是揪出幕后凶手的证据啊!”北辰继续问道。 “这——”常侍大人陷入了回忆,当晚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他该如何回答:“当晚,禁卫军说是远远见着有黑影刺客进了我院子这边,他们一番追逐才到了我院中,禁卫军并不是巡视到此处的。别的——” 北辰转动着茶杯,等着他的“回答”,无论能不能问出什么把柄,这禁卫军多半是由北沉夜统领,谁都会想到背后的人是北沉夜了。 “这北月皇内都禁卫军啊,多半在皇叔那里,只皇宫内部禁卫军在司兵大人那里,假若有幕后派出去之人,那会是——”北流云眯着桃花眼道,眼神不自主的瞟到北沉夜那里,在接触到对方寒冷危险的眼神后,心中打了个冷战转回了眼神道:“不过我觉得此事,应该没那么悬乎,常侍大人不是说了吗?禁卫军是发现刺客追到那处的,应该不是什么人故意叫去的,还有之后毁尸灭迹的那个刺客,恐怕与刺客是一伙的,任务失败为了泄露杀人灭口罢了。” 北辰仍是死死盯着散骑常侍大人,示意着他让他继续回忆,常侍大人低下头,只得绞尽脑汁—— “大人,太医院御医带到!”正此时,门外忽然通传道。 一众人都抬起头,只见几个提着药箱,白发须髯,精神抖擞,看起来医术高超的御医提着衣摆走了进来,对着堂内,礼还没行到一半,就被北沉夜打断道:“几位,虚礼就不用了,你们来看看地上那人,嗓子还有没得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我们要审他。” 几位御医得了令,都去了岳达身边,打开药箱,来来回回在他身边检查着,一位查完换另一位,查完皆是捋着胡须摇着头,待最后一位看完,几位互相交换了诊断意见,其中一人代表上前道:“启禀几位大人,殿下,那位公子的嗓子是被人下了剧毒,解是可解,但需要的时间极长——体内之毒,也一时难查!” “体内之毒不急,那毒嗓子的毒救治,你们说的极长是多久?”苏秉斯懒得听那么多,直接问道。 “治疗加上恢复,需要半年!” “半年!”众人皆是一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秉斯探出头问,半年,哪等得了那么久! 几个御医互相看着,都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能说话,写字总是不好的,这反应时间比问答多太多,中间变数和不确定性更多,还真是难解,难道只能等他嗓子治好以后吗?”北流云翘着腿道。难道这场戏现在他还不能看个结果?他可是好奇的紧。 众人皆垂眉思索,北流云话说的没错,嗓子不好始终是个问题,那该如何—— 这时,许久未发声的阿龙忽然又走到堂中间道:“各位大人,可否让属下一试,属下曾有幸拜百花谷的百毒老人为师学过药理和毒理,许是有什么法子先行让岳才子开口说话!” 一番话,众人皆惊,这人在刚开始就有些异样,中间又出言提醒,现在又出面说他是百毒老人的徒弟,有法子治岳达,真是让人怀疑吃惊极了。此人来历,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司刑府小府吏了。 苏秉斯先是吃惊,这人给他的惊喜太多,观看了一番众人表情,决定道:“可以,不过这妄自请功的事,要是没让他说话,你知道结果!而且出了意外——” “请大人放心,属下就在此处,有各位大人和殿下作证,不敢造次!” 阿龙对着几人施了礼,先是来到了一位御医身前,借用了药箱,之后去到岳达身边细细查看着他的嗓子,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无法?”北辰问道。眯着眼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直觉告诉他他阿龙一定不简单。 “不是,有办法,但此时不能根治,只能让他先开口说话一段时间,完全好的确需要时间 。”阿龙回道,寒雪阁锦囊特意交代了岳达身上此毒,当时他虽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确实回去仔细研究了一番,现在看来,寒雪阁主就是看中了他医术的底子,才选中他的吧!为的,也就是此刻!他可是更加不敢半点分心。 堂内众人虽有怀疑,但还都点了点头,示意阿龙可以开始治疗了,阿龙也点点头,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包打开,又取出消毒的用具一一摆好,又取过岳达面前的纸笔写了一串药材名递上前:“这是需要的药材,还请大人让人买来。” 苏秉斯挥了挥手,一位府吏上来接过药方就跑了出去。 准备好一切,阿龙长吐了一口气,拔出银针开始消毒,就要开始了!几位御医自然也是好奇得紧围在一边看着,论他们的资历都拿那毒没办法,这小子不就是收徒万千的百毒老人的徒弟而已,怎么就会治了。其余那些人也都是探头看着,也自然是好奇得紧。 阿龙消毒好了银针,用手按着穴位,接着银针一下,岳达微微皱眉,看得出来,阿龙手法利落到位,但过程并不好受,手起针落,岳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受,咬紧了牙关,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支撑他不倒下去的唯一意念,就是他要完成楼晚歌交给他的任务,他要说出真相! 不过两刻钟时间,阿龙就下完了针,刚好府吏买回来的药材到了,他接过继续将那些药材按一定量放在研钵中研碎盛出,正要往岳达嘴里喂,却突然被一位看出端倪的御医打住:“你,你配的药材,明明是毒药,你分明不是想救人,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什么!”苏秉斯一惊,慌忙起身阻止道:“阿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嫌犯,还不快住手。” 阿龙没有收手,插着间隙只一股脑儿将那混合的药汁倒进岳达嘴中,岳达也很是配合,咕咚将那药水一口咽完,府吏见着堂上之人眼色赶紧控制住阿龙,御医们更是紧张岳达冲了上去一番手忙脚乱:“公子,快吐出来,那是毒药,会害死你的。” 阿龙被钳制住,任务完成,他才笑了笑道:“师父是百毒老人,自然是炼毒的,毒理属下懂得比药理多,大人们想要岳达马上开口说话,就只有以毒攻毒,两毒相冲,能让他马上开口,之后我配的毒药再发作,就不能再说了,毒嘛,后面再慢慢解也无妨。” 众人无不怀疑的看着阿龙,毕竟谁也不知道药方,也不知他说的话的真假,倒是担心起岳达来,人可不能死了! “咳,咳咳,”岳达忽然开售剧烈咳嗽起来,倒在地上捂着嗓子痛苦挣扎翻滚着,脸色变得青红,青筋暴出,双目也憋得通红,看的出来有多痛苦,如中毒症状一般,下一刻,仿佛就要支撑不住。 没人再敢碰他了,都站的离他远远的直直的盯着阿龙,阿龙却很镇定,只喃喃着:“快了,快了!” 挣扎了一会,岳达好像真如死了一般,呈“大”字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也不再挣扎,一位御医正要上前检查,岳达又忽然一个翻身起来跪倒,双唇颤抖道:“我,我,咳咳咳。” 众人更为吃惊:这是,能说话了!还真是小瞧了那个阿龙!都纷纷探究性的看向了阿龙。 “好了,来人,给他端杯水,毕竟是司兵大人的爱子,再搬把椅子来好生对待着。那个阿龙,也先放了。” 岳达坐到了凳子上,又喝了好大几口水,这才道:“多谢,多谢大人了。”却还是有些说不流利。 第一百四十三章:文馆之案(五) “接下来,我们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中间不要抬头,不要与任何人有言语交流,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如实告知即可。”苏秉斯道。 “是。” “你说凶手是文馆苏月寒和武馆之人,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有,小的是亲眼所见,苏月寒与武馆之人深夜在后湖变得树林中秘密商讨杀人细节,之后由苏月寒负责将人带到后湖,再由武馆之人出手杀人。”岳达道。 “如何证明?你将此事细细道来。” “小的之前曾受国师大人恩典可怜,看穿阴谋将小的送到司刑大狱保护,本来是要诱出背后之人,可国师大人离开了,小的从司刑大狱出来就想要为自己洗清冤屈,猜到背后之人可能会再动手,无论是对小的还是文馆之人,就日夜在后湖守着,平日里在自己院中又训练着武艺,就想着能将凶手捉住,没想这又成了凶手诬陷小的的理由,还好在有一日深夜,我见到苏月寒密见武馆之人,果然刚隔一日,与我邻院的三位都被杀害,还好我早准备,在苏月寒密见那一晚,我偷偷去他院中,换了他屋内的香料,换上了寻踪香。” “寻踪香?”苏秉斯不解。 “寻踪香是军队中的密香,专门用在战时追踪敌人密探的,香味及其独特浅淡,但沾身百日不消。这是军队的秘密,非军方是不会知道的,岳公子应该也是从司兵府中带出来的。”北沉夜解释道,他越来越觉得此事有端倪了。但他不怕! “确实,大人想要证据,只要先在死者身上寻找那味道,对应的,苏月寒身上和武馆之人身上,会有同样的味道。只是小的的武功,实在是不能与武馆之人想比,那晚事发,小的本想抓住凶手,却被他们控制,囚禁在了废院中,还毒了嗓子,就是要诬陷于我。”岳达继续道。 “既然如此,不过,你说了也不算什么,得等文馆武馆的人带到了当面对质才行,就还要劳烦岳公子再等等了。”苏秉斯道,又想起什么对着北沉夜到:“靖忠公大人,这寻踪香只怕是仵作所也难查出,可否请大人去仵作所一趟,确认是否有寻踪香。” 北沉夜点了点头,起身道:“自然是乐意效劳。” “大人,那香是第十八位南音幽幽,可不要寻错了。”岳达忽然抬头道。 北沉夜听此心中忽然一震,往外走的脚步忽然趔趄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走出了堂外。南音幽幽,果真一切都是楼晚歌的手笔,这是知道了他和南阁和海密的关系,留给他的提醒?还是关心? 北月军队寻踪香总共二十种,每种香味都不同,而每一种香味又代表着不同的含义与提示,为友军提供信息,而第十八位南音幽幽,是最为不同的一种,香味为最难察觉的幽南花香味,是二十种香中唯一一种传递给敌军信息的香,所代表的含义为:幽蓝之息,馥郁深邃,迷心迷情,退而求生,迷而知返。 专门用来劝降劝和警醒的一种! 楼晚歌是想告诉他不要深陷其中,纠结过多,保持本心,迷途知返。可她现在在回西域的路上,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况且她走时,带走了所有人,怎么还可以布置出这样一场大局? 莫非—— 血密者!他忽然想到海密之前与他提起过的,紧了紧眉头:事情愈发不简单了,他倒是愿意奉陪!加快脚步,直往仵作所而去—— 其余几人也都是注意到了北沉夜听到这句话的异样,南音幽幽,有何特别之处?能让一向处变不惊的靖忠公脚步凝滞? 寻踪香的暗语,可能就只有军队之人才知道了,北辰和北流云自然是不知,不过北暮清或许会知道,北辰想着,但他此时不在堂内,还是等他回来了再问问看吧。 “岳达,你说你日夜潜伏在后湖边,看见了苏月寒与武馆之人会面交谈,那你可有听清他们对话内容,还有武馆之人,是谁?你可有看清?”苏秉斯继续审道。 “不知,小的一直忙于准备文试,从未结交武馆之人,武馆的人自然是不识得的,那日我见武馆的人,那人也是黑衣包裹严实,瞧不出样子,但小的确是见那人从武馆来,说完事情后又从围墙处返回武馆。”岳达一步步细细回忆着,忽然一拍大腿想起一处细节:“对了,那人回武馆是搭木梯过的围墙,可武馆之人与苏月寒说话时并无木梯在那处,直到武馆那人到了围墙底下才有木梯从上方搭下,这么看来,武馆行凶之人并非一人,还有同伙!” 语出惊人,谁能想到文馆这件事所牵连的,会是这般复杂,文馆武馆,这是多么大的一条线——幕后之人到底想牵出怎样的结果? “几位殿下,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苏秉斯也觉得此事愈发难以预测了,求问着其他人的意见。 北流云还是一贯慵懒样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只专注着杯中的茶水道:“若岳达所言属实,那么幕后之人就是苏月寒和与他配合的武馆之人,不过苏月寒为何要杀害那些人,又为何要嫁祸于岳达,这中间的细节就需要好好问问他们了。怕就怕在苏月寒身上和武馆之人身上没有寻踪香的味道,他们也不承认事实,那岳达还是最可疑的,哪怕他被囚禁被下毒,也可能是一场苦肉计而已。” “皇兄说的在理,这件事还是有蹊跷,在散骑常侍大人家中想要加害死者的家人,还企图嫁祸到我的身上,保不成这两批人是同一批人呢!那这幕后之人可真是好手段,能与武馆之人配合在文馆行凶,又能想方设法嫁祸到岳达身上,并且下了连御医都难以救治的毒药给岳达,接着安排刺客刺杀常侍大人,刺杀之余不忘嫁祸,刺杀失败还有人能在那么多禁卫军眼皮子底下解决了刺客。一计套一计,一环又一环,这怕不是一个小小的江南县丞儿子苏月寒可以做的到的吧?”北辰推问道。又看了看早就摸不着头脑的常侍大人道:“或许常侍大人知道这幕后之人?方才问大人的话,大人还未回答呢?” 不怪他咄咄相逼,实在是这个散骑常侍大人奇怪得很,北沉夜安排那场刺杀,又专门叫了禁卫军来阻止是为何?就是要让人知道那块令牌好嫁祸吗?这手段也太不高明,兜兜转转在常侍大人那里打转,可怕还有其它阴谋,而这阴谋,多半是与常侍大人有关,那常侍大人岂有不知道这计划之理? 常侍大人自然是怕的不行,面对北辰的质问,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求饶道:“殿下,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下官只是太过在意自己的儿子才没有及时上报真相,真的别无其他了,下官实在是不懂殿下话中之意啊!”一番眼泪涕零,看起来还真是北辰不得理了。 问话人北辰像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名堂,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在意儿子!能为了家门和儿子名声为他说话,那岂不是说明为了儿子也可以为北沉夜隐瞒了? “好了,大人不必如此,倒显得我不通情理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大人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了。是我多虑了。”北辰松口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找到了突破口,后面就可以慢慢的查,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多谢殿下!”常侍大人终于送了口气,但愿一切,都能如预想一般如意吧! 此案涉及人事众多,这眼看就已午时,到了用饭的时间,可审案堂中的人都好似一点都不饿般继续撑着,也没有要休审的意思,都在等着文馆武馆和仵作所的相关之人来。大人们没说话,府吏们也自是不敢多语。期间还派了几位审案大夫去文馆寻找蛛丝马迹,进一步验证岳达之语,一时间堂上就只剩下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和寥寥可数的几个府吏,加上岳达阿龙这些人,偌大的审案堂变得空旷凄切,仿若也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日光高升,浓重得照耀在审案堂内,也照的堂内的人恹恹的,没了精神,瞌睡也接踵而至。“扑通”一声,惊醒了所有人,却看去,一位府吏许是中了暑,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苏秉斯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弱不禁风的府吏道:“来人啊,拖下去!” 热烘烘的日光找的人本就心情烦躁,这一出,倒更是让大家失了耐心,死死的盯着门口:怎么还没有人来? 正此百无聊耐,情绪燥热之际,忽然一阵响动从门外传来,众人皆舒了口气:人来了! 不知是算好时间有商有量,几波人竟是同时赶到审案堂,一时间,审案堂内挤满了人,北暮清,北沉夜先行落座,一众人皆是行礼参拜一番,得了令才端端的站起来,等待着审判。 第一百四十四章:文馆之案(六) “先审文馆,武馆人等先行退到偏堂。”苏秉斯看着堂内众人,三三两两,有证人有嫌犯的,不好问话,怕他们之间彼此传话,决定分批审问。 众人依言,一批退到偏堂,一批移至堂中。都是被这满堂的贵气威严所折服,不敢去看堂上那几人的眼睛。 “靖忠公大人,可去仵作所寻到了寻踪香之味?这几个文馆之人,身上又可有那香的味道?”苏秉斯问道,眼神却锁定到了一人身上,自是嫌疑最大的苏月寒。 当事人自然是还不知道岳达已招出他来,仍然一派高傲无人样子,与周围垂头静候之人格格不入。 北沉夜嘴角微勾,也不抬眼,只道:“我去了仵作所一趟,三人身上确有寻踪香的余味——” 众人听此,皆是端坐静候下文,莫不是岳达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这忽然的一个转折,倒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北沉夜不管这些,继续道:“可回来路上我接触了文馆这些人,无一人身上有寻踪香之味,苏月寒,也无!” “不可能!”众人还不及疑惑,岳达就已激动的站了起来否认道:“南音幽幽是我亲自到他房中换的,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说完还专门到苏月寒身边闻了一圈,却是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信?”北沉夜问道。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明明就是他,明明就是他!就是他杀的人,寻踪香不会出错的,他怎么会——”他还未从现实中清醒过来,寻踪香除了军中之人无人知晓,香味也不能驱除,怎的会没有了? 苏月寒是聪明的,自然是知道了这是何意,急忙跪倒,一脸委屈样子,指着岳达道:“各位大人,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这岳达怎么会说在小的房间换了寻踪香,还有杀人,小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明明才是凶手,文馆之人都知道,就是岳达心狠手辣杀了文馆同学!”说完一一看过堂上之人,最后目光定到北沉夜身上,也不知是何用意,只对着他连连磕头道:“靖忠公大人,你可要替小的做主,您都说了我身上没有寻踪香的味道,小的是被冤枉的!” 北沉夜别过头,并不想去理会他,这会子来求他,不就是想要将事情往他身上引吗? “我只是说事实,寻踪香及时发现,也是可解的,此事能做主的只有你自己,文馆一事做没做,你心里最清楚,被没被冤枉,你也清楚。你说文馆之人都知道岳达是凶手,我且问在场的文馆才子,谁能确切文馆案件就是岳达动的手?谁真心实意的见着岳达动手杀人了?” 文馆之人听了这话,都是暗搓搓的摇了摇头,再多的猜忌怀疑不满,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不敢乱说话。 苏月寒倒是惊讶于北沉夜对于他的态度,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竟心中有了丝丝的慌乱。 “大人,您难道也是信了岳达这歹人的话怀疑小的?” “你看到了,文馆之人无一人说岳达的凶手,但岳达却笃定亲眼看见了你,理在哪一边,不用我说了吧。”北沉夜仍是淡淡道。虽然他也不清楚苏月寒身上为何会没有寻踪香的味道。看来,南阁之人还是很高明的! “小的——”苏月寒十分不甘心,还想申辩什么,却被苏秉斯打断了:“那么接下来,从第一位开始一一道来,此事发生前后,所见所闻,尽数道来,不得欺瞒。” “是。” 接下来的时间,文馆之人一一的出去说明案件,还是之前的说辞,见有异样却都未见异动,不过所有的异样,仍然是偏向岳达的。 轮到苏月寒,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确,这时他要再说什么,反倒对他不利,多个堂上诬陷的罪名可就不好办了。于是他只低着头,原想着北沉夜能帮他,现在,只他孤身一人为自己想着退路了。 “各位殿下,你们怎么看?”苏秉斯看向诸位问道。 “这文馆之人说话啊,都文邹邹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前后一致,彼此间也能联系,想他们文人的胆子,应当不会说谎。既然岳达说自己是被诬陷的,那凶手就是算到了文馆这些人会这么说,没什么遗漏破绽。不过你们没提到重点,我问你们,在文馆中,岳达和苏月寒两人,关系如何?”北流云懒懒的问道。 “启禀殿下,据小的看来,两人关系并不好,苏月寒一直看不起岳达,岳达也一直不屑苏月寒高傲样子,都维一事一出,苏月寒还专门到岳达院中嘲讽过他。”说话之人,正是文卿。说完,他还暗暗的往北辰那处看了一眼。 北辰接到那眼神,觉得甚是不自在,文卿是在向他暗示些什么吗?此时不回话,也显得不太好的样子,瞟到一旁的御医,瞬间明白了什么道:“专门上门去过啊?方才四哥查出岳达体内被人连续下了半个月的蛊毒,算算时间,从那时起下毒,好像也说得通。”说完回看了文卿一眼,却只觉得怪异。 下毒!苏月寒吃了一惊,他何时给岳达下毒了?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小的想起来了,在都维出事第二日,小的曾在后湖树林见过苏月寒,当时他还一口咬定是小的是凶手,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行为倒是十分可疑,像是在寻找什么,或是在检查什么。”文卿继续道。 “此事是真?真是你亲眼所见?”苏秉斯问。 “是的,六皇子殿下曾听小的禀告过此事。当时小的觉得都维死得冤枉,专门到后湖查看,发现了苏月寒在树林里围墙边鬼鬼祟祟的,就观察了他一阵。没想他反咬一口说小的可疑。” “树林?围墙?这不会是要检查检查与武馆之人会面,杀人场地有无遗漏吧?”北暮清道。 “小的冤枉,小的当时只是想去调查调查都维之死有无线索,绝非——是他胡说,一定是他做的!”苏月寒激动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他开始慌乱起来。 “苏月寒,你这一会儿说是岳达,一会儿说是文卿的,那凶手究竟是谁啊?莫不是逮谁咬谁,还是紧张慌乱口不择言?”苏秉斯看不下去质问道,现在谁也看得出,苏月寒明显慌了分寸,是非黑白,各人心中也有了定论。 “不是,不是,大人,您听小的解释——” “够了,无需辩解,如今还无确凿证据证明你是否与此事有关,你也不必再说什么。几位,你们细想想,还有什么异样的没说的,要是到时候被发现你们有所欺瞒,这文试怕是一辈子都参加不了了不说,你们全家族的身家性命,也都在你们身上了。”北沉夜盯着文馆的人,再次提醒问道。 几人皆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也并无发现。 “启禀殿下,小的有一发现——”忽又有一人出面说道。 “说!” “这——”他抬眼,接触到那几位的目光,又急忙的垂下了头,像做错了事般跪在地上:“小的,小的自知能力不及文馆他人,这殿试势必是无望了,就想着好不容易来皇都一趟,平日里寻个乐子,曾去过远山赌坊玩过两把钱,小的去赌坊那几日,刚好是文馆案发前两日,有一日小的在赌坊看见了苏月寒,当时不及细想,以为他也是出来寻乐的,可现在想来不对,他当时并未赌钱,而且直接去见了掌柜,但之后,到打烊,小的都没见他出来。第二日在文馆也不见他人,直到第三日,传来了那三人遇害的消息。” 闻言,众人皆是一震,别人不晓得,他们还不知道吗?远山赌坊下面,不就是赫赫闻名的南阁所在地。看来,这是坐实了苏月寒杀人之名。也坐实了他们的猜测,此事,就是南阁之人所为,但目的还不知晓,但总归,是些不好的! “你胡说,我何时去过,你胡说!”苏月寒已是暴跳如雷,双眼通红,冲过去就要对说话之人动手,还好被府吏拦住了。 “此等大事,方才怎么不说?”北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层层递进的,总好像是大家都掉进了谁的计中,抽丝剥茧般,想要他们看到最终的“结果”。 “殿下恕罪,是小的怕因为进赌坊之事受到惩罚,是小的不对。” “好了,既然说了,自是恕你无罪。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摇摇头,这次,是再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好,府吏,带他们下去,将武馆之人传上来。”苏秉斯见问话完毕,对着府吏吩咐道。 武馆之人被带上来,问的问题与文馆的人大都无异,不过武馆与文馆之事并不想通,文馆之事他们也只是略有耳闻,其中细节,都不甚清楚,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加之武馆之人心和胆子总要大些,说的话都是前不着首后不着尾,实在没有什么中听之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文馆之案(七) “这就怪了,岳达明明说看见有人与你们武馆之人见面。杀人之事也是你们武馆中人所为,按理说武馆之中高手云集,怎么也会有蛛丝马迹,怎的,这会都装不知道了?”苏秉斯身子微微前倾,充满疑惑的问道。 武馆之人还是都摇着头,表示与此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案上几人也自是不信他们的话,几道冷冷的充满危险性的眼神盯着武馆之人。武馆中人本都是武艺高强,身形也比文馆之人壮实高大不少,胆量也自然大些,就算这般,这会被盯着,也都是瑟瑟发抖,特别有一身形矮小的人,不知为何被吓得连连后退,好似恨不得将小小的身体躲进武馆之人硕大的身躯之中,只露出一双滴溜直转略微慌乱的狐狸眼,在这寂静肃穆的审案堂显得格外出众。 在场的人自然是识得那人的躲避,眼神也紧跟着那可疑之人的动作。北辰伸手一指,道:“你,出来!” 被叫之人左右看了一看,瞧见周围人的眼光,指了指自己,意识到叫的是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前面跪下:“各位大人,不知叫小的为何?” “为何?别人被问到都是问心无愧坐怀不乱的,你这躲来躲去的作甚?还是说,你是在害怕些什么?”北流云先一步问道。 “小的,小的只是觉得各位大人风姿绰约,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这才怕的站不住脚,并不是因为害怕其他。还请各位大人明察。”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呢?我听说这武馆之人皆是胸怀正义,刚直凛然。怎的还会有你这般畏畏缩缩的。皇叔,你要不去看看这人,他身上可有什么异样?”北流云抬眼瞧着北沉夜道。 北沉夜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绕着那人转了几圈,眉头由舒到紧,又由紧到舒,检查完毕,回到座位上,这才道:“嗯,他身上,确有南音袅袅寻踪香的味道,错不了,看来,是个与文馆之事有关的。” 听此,那人急忙磕头道:“冤枉啊,小的不知,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苏秉斯长舒一口气,还好,总能找到个“有用之人”,怒道:“堂下何人?是何来历?文馆之事究竟与你有什么关系,老实交代!” 堂下之人仍是伏趴在地上,保持着伸冤状,声音微微颤抖:“启禀大人,小的名叫迟风,是太原府大都督的幺子。文馆之事小人实不知情,出事前后那几日小的正在与武馆“铁拳手”杨啸进行三日小武试挑战,武馆之人都知道,都可以为我作证,小的真的是与这件事无关啊!” 听他道出身份,堂上几位都觉得有些惊讶,太原府大都督是朝廷二品下高官,其所管理的太原府多有功勋,如今在朝上大都督热头正盛,多得皇上青睐。没想这个看似柔弱的迟风竟有这层身份,倒是意料之外。看他的言辞,也不像是撒谎,可那寻踪香又怎么解释?那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沾染的上的。 “他所言可真,杨啸是哪位?出来说话。”苏秉斯一一看过迟风身后之人问道。 一位身材剽悍的壮汉走上前来,一双犹如刚铸铁塑般手臂格外引人注目,声音也是格外的洪亮:“启禀大人,迟风说的是真,那两日我们正在小武试,他是不可能做那些事的。” “不对,我听到过那个武馆之人的声音,就是他,看身形,就是他!”许久不曾开口的岳达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杨啸。 “嘶——”众人皆吸了一口冷气,这事情的走向,还真是难以预料。堂上几人也是惊觉,这样一来,仿佛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武馆杨啸是北沉夜的人,文馆苏月寒是北沉夜之人,这两人联合作案似乎很能解释得通,至于他两为何要加害他人,受何人指使,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了。还有那个身份不一般的迟风,又是何许人也?是帮手?还是知情者? 又都看向了北沉夜,当事人还是一脸平静,哪怕知道这一切都在偏向他。可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众人缓缓道:“此人我检查过,无寻踪香痕迹。若按岳达所言,那么此事蹊跷之处甚多,还需有更强大的证据才是。” “证据?岳达的话先不论真假,只怕是这幕后之人早知道了寻踪香这点,找了个什么法子掩盖过去了,却刚好漏掉了这协助之人迟风身上的寻踪香。苏月寒否认,但却有人亲见他行踪可疑,这杨啸迟风也否认,他两虽说在武馆是对手,寻了个两人因为小武试不在场的理由,可其他武馆的人也没有肯定他两时时刻刻在武馆,这暗里的事,谁说的准呢?我们现在最需要的证据,就是真话,这个个都在努力撇清自己的嫌疑,一瞧着啊,就不像真话。”北辰早看不下去这场审判,来来回回,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最终的结果,只是这绕来绕去的,还真有几分把人绕晕的苗头。 “司刑大人,这一般审案堂审问嫌疑人,嫌疑人不说真话,你们是如何做的来着?”北流云看着苏秉斯问到,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足足在这里坐了半日,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了。 苏秉斯看了看北流云,又看了看武馆那两位,那两位地位都不算低,加之这件事情的特殊性,普通审判的法子只怕是不好用,不过既然问了,他也没有不答的道理,缓缓道:“缚锁,跪刃,杖膝,夹指,刺肉,直至说话。”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震了一震,北月刑罚严苛人尽皆知,却不知这审问之刑也如此残忍苦痛,一时间都收紧了自己的身体,汗毛竖立,生怕这些刑罚轮到自己身上。 “既然有办法,那就用吧,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北流云似漫不经心道。 “可,可是——”苏秉斯有所顾虑,赶紧向北辰投去了询问求救的目光。北辰见着,也跟着道:“嗯,无妨。用些刑早些说话也好,他们要真的与此案有关,能招出些什么也就好办了,若什么都说不出,想必刑狱司还有别的办法。要是他们与此案无关,受些伤改日在武馆美言一番,让他们在武试中抢占先机,也算对他们和他们的家族有个交代。” 得了皇子的应允,苏秉斯也是放下心来,吩咐府吏将刑具都抬上来一一摆在杨啸和迟风面前。看着张牙舞爪的刑具,杨啸和迟风都明显的在脸上现出了恐惧害怕的神色。 “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两人还是稳如泰山般一动不动,除了中间有几次迟风暗暗的看了杨啸几眼,其他的,还不见得有什么异样破绽之处。 “迟风是吧,听说你在武馆中以轻功和近身武功闻名,人送外号“风刃”,都说这会轻功之人最是在乎自己的腿,方才我听审堂犯的刑罚中有一条杖膝,我倒是好奇的紧,要不,试试看?”北流云邪恶的笑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像迟风这般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之人,最是怕的就是严刑拷打,想要这种人说话很是简单,旁边的那个杨啸嘛,倒不像是个好招事的,不过两人之中一人开口,也就够了! 果然,迟风在一听这话后,更是怕的紧了,眼见的已经浑身发抖,汗如雨下,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北辰见此,也是赶紧向司刑大人使了个眼色。苏秉斯会意,再顾不得迟风身份,直接叫府吏开始行刑。 三五府吏上前,直直的按住了迟风手脚,让他动弹不得,又有一高大府吏,手执尺宽的铁板,对好了迟风膝盖的位置就要打下去。这画面,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痛折磨,残忍无度,饶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武馆武生,也皆都皱起了眉头起了满身的鸡皮,生怕那板子是挨在自个儿身上。 “啪——”铁板应声打下,只听迟风惨叫一声,整个身子被打了往后颤了一颤,紧紧咬着的嘴唇因为难言的疼痛开始发白发青,汗水滴落的更加厉害。就在第二板要落下时,他忽然哑声求饶道:“等等,我招,我招。” 苏秉斯听此,示意府吏退下。迟风没了搀扶,整个身体瘫倒在地,忍着疼痛爬到杨啸身边,微弱的抬头看着他道:“的确,文馆之人就是杨啸所害,小的只负责接应,不过文馆中负责接应之人,小的实在是不知。”说完,就低下了头,仿佛是知道自己不堪刑罚招供而感到羞愧,亦或者是其他—— “你,你胡说,混账东西,别是受了酷刑就胡言乱语,捉谁咬谁。我可没害文馆之人。”杨啸先是吃惊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想到迟风会这么快就招架不住,反应过来赶紧否认道,末了还专门啐了迟风一口,很是看不起他对他失望的的样子。 “堂上不得喧哗,杨啸,有什么冤情等迟风说完你再说也不迟,控制点情绪。迟风,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苏秉斯看着两人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文馆之案(八) 杨啸不得争辩机会,狠狠的看着迟风,似乎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此刻他的心中充满着愤怒、恐惧,失望,不解,搅成一锅乱麻,无计可施,下意识的往自家主公北沉夜那边望了望,却在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眼神,又赶紧收回了神。 迟风缓缓撑起身子,忍着膝盖的疼痛跪在地上,深埋着头,一一招来:“小的家与杨啸家是世交,我两自小相识,又因为有同样的志向,自然成为了好友,自参加武试以来,我两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后就要殿选武试,可就在文馆出事前几日,杨啸却忽然向小的下了挑战贴,要进行三日小武试,我本想着我两切磋切磋也好,可没想杨啸要与小的比试是假,暗里却是与我商量要在文馆行杀人之事,小的本是死不同意,可他竟用构陷小的武试作弊的证据威胁,参加武试是小的毕生所愿,要是被他构陷得逞,小的一生都不能再参加武试,无法,我就只有做他的接头人,他不会轻功,文武馆的围墙无法翻越,就让小的用木梯接应,木梯被小的藏在武馆柴房中,各位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去查。” “就这些?那杨啸是如何动的手?为何要动手?又为何要诬陷于岳达身上,你可知道?”北辰问道。 “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杨啸每次翻越围墙之后发生的事小的就不清楚了,但小的知道他是跟文馆中的人串通起来行事的,为何冤枉岳达,小的也不清楚。对了,那几日,他还一直在练一套拳法,那套拳法却是十分奇怪,毫无章法,气力不足,像是不擅长武功之人随意打的拳法,当时小的还好奇他为何要练那套拳法,他却只是说练着玩的,小的想,他练的应该就是岳达的拳法了,好在害人的时候完美伪装成是岳达动的手。”说完,看了杨啸一眼,又匆匆的低下头,看不出他的情绪。 “嗯,这么一看,杨啸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杨啸,你还有什么话说?”苏秉斯居高临下,半日的审判,已是让他也没了精力去思考这话的真假,只看着杨啸问道,似有强迫逼问之意。 杨啸眼睛滴溜的转着,知道此刻只能靠自己扭转局面,绞尽脑汁皱眉苦思,终道:“启禀大人,小的是真的冤枉,岳达冤枉小的想洗脱罪名就罢了,连小的最在意的知交也冤枉小的,小的实在是百口莫辩了。小的只想问,岳达说听出在树林与文馆之人商议事情的人的声音是小的的,身形也是小的的,那就是说,他当时在场,能听到明确声音,那距离应是不远,小的自小习武,像岳达这般武功低微之人,说小些一里之内,小的都能察觉到,要是有人偷听偷看,小的能不知?一里之外,他能听到声音?这说辞真假实在是禁不得推敲。还有迟风的话,小的在练岳达的拳法,他都说了岳达不擅长武功,又怎么会有固定的拳法让我模仿学习?再说小的借由小武试一事让他帮忙接应,这么明显的合作,是谁都不会这样明面上干吧,还说小的准备诬陷他武试作弊,各位大人听见了,迟风的身份,他可是太原府大都督之子,能被人在武试上诬陷?怕不是他故意惺惺作态与岳达合作要扳倒在下,平日里他可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性格,今日怎的就这般胆小怕事屈打成招了?”一番话下来,回寰了所以对他不利的说辞,待说完,他也是被自己的思维话语吓了一跳。 果真,岳达和迟风瞬间哑口无言,都知道现在再说一句,那就是证实了杨啸的话。杨啸见着他们那般,得意的笑了一笑,继续道:“诸位大人,我杨啸从未想过要害人,也无害文馆之人的动机和理由,请各位大人明察此事。” 这一场戏,越来越复杂,众人早就失了耐心,支着头看着这一场“表演”,其实结果很明显,但他们此时也不能偏向着谁随意断案。气氛一时变的十分凝重,无人打破这寂静。设计这一切之人,想必应该算到了这一切,事情到现在这个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转圜—— “报——”由远及近,一名府吏匆匆进门,跪在地上禀告道:“大人,不好了,苏月寒发疯了!一直嚷嚷着说人是他杀的,非要来审案堂,拦不住了。” 有趣! “拦不住就放他来,正缺这几人对峙呢!”北辰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有人布置这一切,那就会布置得很圆满,看来,“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北辰方一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疯喊,正是苏月寒的声音,只见他跌跌撞撞的往堂中来,一副失心疯的模样,进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模样滑稽极了。 “苏月寒,这是审案堂,不可疯癫!”苏秉斯提高了声音警告道,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情况警告无用。 “大人,大人,人是我杀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仍是叫着,半跑半跪的晃到了堂中间,被两个府吏按住跪在了地上,抬起头,双眼满是诡异可怖的黑红色。 “你说人是你杀的,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啊?”苏秉斯继续问。 “是,是——”他歪着脑袋左右看着,在看到杨啸那一刻,猛的瞪大了眼睛,开始左右挣扎起来:“他,就是他,就是他把他们打死的,我听到他们叫“救命”,叫的可大声了——”说到此处,他仿佛是觉察到有什么,忽然转过头惊恐的看向身后一片空气,双腿向那处使劲蹬去,边蹬边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去寻他,是他杀的你们,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又猛的转向另一侧,身子不住的往后缩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让我做的,是他——” 还不及他疯癫胡言乱语完,一根长长的银针端端从他的天灵穴刺入,人登时晕厥了过去,堂上瞬间又变得安静起来,都看向那施针之人:不是医术高明的北暮清,不是那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百毒老人的弟子阿龙,正是所言之人杨啸。 “大胆杨啸!”苏秉斯喝声道。 “大人,一切事情都是小的所为,小的认罪,苏月寒与迟风所言不错,他们都是被小的所蛊惑威胁,才一起做了这事,其余的,再无其他,小的就是想要嫁祸岳达,谁叫他是司兵大人的儿子!”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没了方才头头是道的推脱分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态度急速转弯,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身上。 眼看事实就要揭露,苏月寒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要说出幕后凶手吧!可杨啸及时阻止了他还揽了所有罪责,是要袒护那个幕后凶手?南阁?还是其他? “你做的?我记得你方才还不是这样说的,言行前后不一致,你究竟是想干嘛!”苏秉斯问道。 “想干嘛?小的说的很清楚,小的就是要让岳达负罪,让整个司兵大人声名尽毁。一切都是小的的罪,小的罪不可赦!”一说完,他手上小小动作,内力聚集,就想要朝自己天灵盖打去,也许只有他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他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安全! 本是波澜不惊的北沉夜在杨啸认罪那一刻竟有了丝丝的慌乱,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苏月寒最后那句说明明是对着他说的,杨啸难道是见着苏月寒那般以为会对他不利供出他来才要阻止的?难道杨啸不是海密那边的人?他不确定,但心里却隐隐不安着。一抬眼,见着杨啸的细微动作,猜到了他的意图,慌忙起身出手,内力一出,将他的整条手臂震得**,没了力气进行下一步动作。 放缓语气道:“杨啸,即使有罪,也应当将真相说个清楚明白,无需担心顾忌其他,也不要为了无端的人辩解承受,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坦白从宽,可别放任了歹人继续为非作歹啊!” 话中之意,也不知道杨啸有没有听懂。只见他抬起通红绝望的双眼,缓缓的扫过堂中的每一个人,定格在迟风那处,静静的说道:“迟风,我与你十年知交好友,我本以为我最懂你,最能看明白你,没想最后,竟是你出卖了我,这会儿我倒是看不懂你了,从到审案堂,你一切害怕胆小的行为,都是为了让大人们发现你,你好供出一切吧!好,好极了!我最信任的朋友,却是在背后捅我刀子的人,迟风,你记着了,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此生都不会!” 说完,自嘲的笑笑,转过头,目光又转移到北沉夜处,对着他轻轻的笑着,那笑容,有说不出的苦涩,甚至还带着几分释然,趁着北沉夜反应不及,取下扎在身旁苏月寒身上的银针,直直的朝自己心脏扎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文馆之案(九) 众人来不及反应过来阻止他,只见赤色的鲜血顺着针孔汩汩流出,随着杨啸整个身子微微一颤,就要往地上倒去,北沉夜见状,来不及悔过自己未能注意到他的异常及时救下他,一个飞身上前接下他的身子,低声叫道:“杨啸,杨啸!” 杨啸眼皮半垂,闷闷的咳了两声,仍是挂着释然的笑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面前人道:“主公,我终是,没有负你!” 说完,双眼紧闭,两手垂落,没了气息—— 一时间审案堂上的气氛就犹如杨啸的死亡一般寂静无声,事情仿佛已经全然不在他们的预期之中发生,杨啸此人,本不该死的—— 北沉夜心中一震,这才笃定了杨啸真的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就是一颗棋子罢了,到死了,还以为一切都是他交代的任务。缓缓放下手中之人起身,眼中之色凝结成浓墨,胶着且深邃:“来人,把他带下去,通知虎威将军,来替他儿子办后事吧!” 无人应声出面,这是审案堂,杨啸是嫌犯,虽然自戗身死,但还是凶手之一,没有司刑大人的指示,谁敢乱动他! 北沉夜眼角一抬,略有不悦道:“死人,还有什么要审的吗?” “快,将杨啸带出去。”苏秉斯见气氛不对,怕惹出什么事来,赶紧叫人道。 几位府吏出面,扯了两块白布盖在杨啸身上,又取了架子将他放上,就要抬出审案堂,正这时,方才从震惊悲痛中醒神过来的迟风一个箭步上前搭在架子旁边,眼中流出两道泪水来,用力摇着架子上之人,声音颤抖沉痛:“杨啸,杨啸,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装死,赶紧醒过来啊!” 刚刚杨啸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就觉得字字诛心,深深的自责难受。的确,他是故意装作胆小怕事露出异样好说出真相,可他只想逼杨啸认罪,逼他父亲虎威将军出面,杨啸家军功卓著,又是免死金牌护身,杨啸就算认罪也是万万不会有事的,他从没有想要逼死他,可是——在看到杨啸胸口的银针时他顿时就慌了,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决定要做的事情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竟然逼死了自己此生唯一的挚交! 可架子上之人再不能说话,也不能再听他的苦衷,他也被府吏牢牢控制着,只能眼看着杨啸的尸体被抬出审案堂,然后,再消失不见—— “杨啸,我迟风,对不起你——”他对着那道身影嘶吼道,探出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抓到。 再多的恩怨是非,家仇离恨,迟风此刻都仿佛放下了,因为杨啸,他此生最好的朋友的死,彻底结束了,他的身子渐渐沉下去,哭着哭着,却开始嘲讽似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迟风,注意仪态,这是审案堂!我可记着杨啸的罪,是你亲口承认的,这会又来哭哭啼啼跟别人兄弟情深了?”苏秉斯好笑的问道。 迟风收回目光,用衣袖擦拭了一把眼泪,在堂中行了一个大礼,咽了咽声道:“事情很明白了,杨啸死了,苏月寒疯了,你们已经可以开始定罪,此事,就是小的与杨啸、苏月寒三人合力而为,杨啸说的没错,岳达是被冤枉的,请各位达人定罪吧!”一番决绝之语说的大家都懵了起来,这件事情的离谱不可预测性,已超出了大家所想的范畴。杨啸的自戗,让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也不敢再去猜测。 “大人,司刑大狱之人带到,他说有话要说。”通传声又响起,在此刻安静无声的堂内显得格外的透彻,直击人心! “带进来!” 一位狱卒模样的人被带了进来,跪在大堂中央磕着头道:“各位大人,殿下,小的有错,小的认罪!” “堂下何人?何罪之有?”苏秉斯循例问道。 “启禀大人,小人是司刑大狱专司奉菜的狱卒,小人此来,是有要事供认!” “有何要事?” 奉菜狱卒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苏月寒,道:“小的要供认文馆苏月寒公子在岳达公子入司刑大狱期间,在岳达公子的日常饭菜中下毒一事!”抬了抬眼,不见任何人发问,便又低头续道:“起初小的是不知此事的,在岳公子在狱期间,苏公子曾来见过小的一次,并且跟小的说他与岳公子感情深厚不忍见他在狱中吃苦,就专门准备了饭菜让小的转交,当时小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也没有怀疑什么,之后苏公子每日都会让人送饭菜来给岳公子,小的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相交,为何不亲自送去。就留了一心将饭菜留了一小份送去医馆查验,直到昨日,才查出那饭菜中是加入了慢性的毒药,今日一事,才更加让小的确定了此事,匆忙来审案堂禀告。若有不及不对之处,还请大人们责罚!” 还不及等堂上之人有什么反应,岳达朝那狱卒看去,恍然大悟般:难怪当初这个狱卒给他送饭菜之时表情那般的耐人寻味,当时他却并未察觉饭菜有什么异常。原来,这一切,早早就是国师大人计划好的一场大局! 岳达体内****一事本来没什么定论,这位奉菜狱卒的话语一出,前后对应,苏月寒作证了凶手一事,加上迟风和杨啸两人的供认,目的和过程已全部清楚,此案按理说,已经可以结案定罪了。可是大家还是不言语,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更深的东西—— “把苏月寒叫醒,御医,劳烦,给他看看,这发疯的癔症是怎么回事?”苏秉斯看着地上仍在昏迷的人道。目前还能问出些什么的,就只有他了。 苏月寒是被一阵刺骨的冷水泼醒的,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充满警戒性的看着周围,看得出,他已是全然记不得方才自己的行为和言语了。两位府吏上前将他按的跪倒在地上,御医上前为他把脉探查,半晌,御医起身,对着各位大人施了礼道:“启禀各位大人,据老臣检查来看,这位公子应当是中了一种名为“摄魂”的药物,这才意识混沌,胡言乱语。” ““摄魂”是何物?” “这——”御医皱起眉头,似有什么不能言说之话。 “有什么,但说无妨好了,支支吾吾做什么。”苏秉斯没耐心道。 “启禀大人,“摄魂”是已覆灭的南泽国皇室的一种禁药,此药炼制方法独特,用了一百种奇特香料,辅之十九种毒物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得来,被称为是药中的“万香之王”,据说可使服用者魂魄意识离体,听人指挥号令,而且,只说真话!在以前的南泽国,这药是用来给重要的犯人和可利用之人的,这药只有在特定刺激下才会发作,平时没有任何异样,这位公子体内的“摄魂”不太纯粹,剂量也不够,也对,这药自从南泽国覆灭之后就再未出现过,也许,只是药效类似的药。”御医如实说道。 “万香之王啊,那是不是能掩盖他身上寻踪香的味道了?还有这出自南泽国的药,谁会有呢?”北流云自然的将目光投到北沉夜身上道。 北沉夜此时哪还会管这调侃,冷冷道:“先不论他这“摄魂”是怎么回事,既然御医都说了,服用这药的人只说真话,那按照他方才的供词,文馆之人就是他杀的确凿无疑了,这药的事,再查也无妨。而且司刑大狱的人也说了,岳达体内的毒也却是苏月寒下的,证据确凿,杨啸也已身死,可以定案了吧!” 苏秉斯看了看北辰,看到他点了点头,这才看着北沉夜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此案前后在审案堂拖了这么久,是该定案了。苏月寒,迟风,证据确凿,你伙同武馆杨啸,迟风两人,杀害文馆才子四人,同时嫁祸给文馆岳达,此事,你们可承认,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迟风还是一脸悲痛无神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什么也不怕了。 苏月寒倒是被说的一蒙一蒙的,顾不得想其它,只慌忙狡辩道:“大人,大人,请明察啊,小的是冤枉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苏月寒,一切证据都很清楚了,你也无端申诉了,还是好好认罪吧!”北辰瞧着现在这样,怕是也再招不出什么,不过这背后之人,大家也早心知肚明。苏月寒此人,或许也是可怜的棋子,但是做了那些事,也自是该由北月律法惩处,想这也是那个人布置这一切的目的吧! “小的,小的……”苏月寒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在看了一圈堂内所有人的眼神后,丧失了希望,什么也再说不出了,哪怕他心中有着深深的疑惑,早料到会有公堂对质这一天,却没想,真真假假,他竟然输的这般惨!末了,也是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月寒,事实摆在眼前,早些认罪是对你好,公堂期瞒拒不认罪,不要再白添诛九族的罪。”方才失去了一手培养的杨啸,北沉夜出于好心提醒着,说完,也没给他一点眼神,起身从他身边走过,这场戏,好歹也是算落幕了! 北沉夜的话像是刀子,割断了苏月寒心中最后的坚持,也难怪了,为他做了那么久的事,自己心中最在意的东西,他还是能轻易知道的。缓缓沉下眼去,一切,终究就是这样了! “小的,认罪!”他深深的跪拜下去,眼中一片死寂。 第一百四十八章:疑惑再起(一) 伴随着苏月寒和迟风两人的相继认罪,文馆一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后续证据的收集和供词的撰写,即使大家都知这一切都只是此件事的表面,但随着事情的发展,特别是杨啸自戗这一变数,好些事情也就只能就此打住,剩下的,各自心中有数,也就够了。 在审案堂坐了大半日,每个人都是十分疲惫的样子,皆是长舒一口气,一一起身离开,北辰被误会一事也算有了了落,自然也不用再回司刑大狱,只离开时再交代了苏秉斯细细调查散骑常侍府上之事。 几人在经过苏月寒,迟风,以及行为举止极其怪异的阿龙身边时,多留意了两眼,也许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审案堂一事牵涉众多,事情一出,就有许多百姓围在堂外观望等候,各自猜测着结果,待见着这几位殿下出现,皆是伏地跪拜,等他们的马车走远了,才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什么为什么北辰被放出来了啊,什么凶手究竟是谁啊,什么这次殿试为何会出这么多事啊——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忽然一府吏拿着刚写好的文馆案状出来,对着围观的群众们读了一道,又将那案状贴在了审案堂外公示处。 群众们对于这结果,多有些不满意的,听罢前因后果,都是挥了挥手一脸丧气的离开了。 “嘁,我还以为这件事能牵扯到哪位达官显贵身上呢,没想还是几个人因为私仇斗来斗去的,没意思没意思,亏我还一直关心这次案件。”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次案件,那几位皇子,还有靖忠公都来了,阵仗弄得那么大,结果就是武馆和文馆那几个小啰啰搞的鬼,真是丧气。” “我看未必,你看那案状上,对于行凶理由,还有散骑常侍大人家的事,说的模模糊糊的,不定就是证据不全,之前不都说有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六皇子所为嘛,这会人家又没事似的出来了,可真是怪异的紧。”有百姓提出意见。 “嘘,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审案堂判决的案子,由不得咋们去怀疑,既然这个案件定了,那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咋们看看就行了,再说,那皇家的事,咋们谁又知道呢!” “是啊,是啊。” 人群一哄而散,那案状上写的事情就像是故事一样在他们的脑海中走了一遭,看完了听罢了,也就渐渐忘了。皇都一向如此,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大的小的,天子脚下,百姓们也都知道,有些事他们能关心,有些事,他们也只能做个看客,看看,便也罢了—— 不同于他们,那几位却都是各怀心事的回了府,今日之事他们看的真切,却还是有些理不透彻,各种疑点颇多,实在是难以理解。 傍晚,祤辰宫,北辰和北暮清相对而坐,今日一日都在审案堂待着,午饭未用,这会府里的人准备好了晚饭摆在两人面前,两人却都如出神了一般,半天未动筷,搞得一旁的暗流疑惑担忧的紧,忍不住出声提醒“主人,饭菜要凉了。” “哦,好。”两人回了神,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北辰,你是不是也觉得今日的事奇怪的紧,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布置好的一场戏,让我们逐层剥落寻找真相,你说,这件事,会是谁主导的?”北暮清问。 北辰抬眼,暂且还不关心这个问题,只问道:“四哥,寻踪香是何物?有何意义?” 北暮清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寻踪香是军队之物,专门用来传递消息,警醒友方的,你问这个作甚,难道是还在怀疑岳达?他是司兵大人的儿子,知道寻踪香并不稀奇。” “我问你,寻踪香中是不是有一位“南音幽幽”,它是何意?”北辰眼中透出一丝紧张。 “南音幽幽?”北暮清微一思索,道:“南音幽幽,是有些独特,是唯一一种传给敌方的香,幽蓝之息,馥郁深邃,迷心迷情,退而求生,迷而知返。劝降劝退用的,怎么了?” “劝降劝退?你说这香是传给敌方的,但寻踪香不是气味难寻,除了知道的人,别人都不会察觉到吗?”北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南音幽幽气味较为浓郁,幽兰花香,只要是军方,都知道的,不难察觉。不然怎么让敌方发现?” “那就是说,岳达故意给苏月寒他们下了南音幽幽,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做记号,而是要提醒些什么,正是因为香味好寻,他两身上的味道才会被人去掉了。可是,是要向谁提醒呢?”北辰放下碗筷,内心复杂无比。 “什么意思?”北暮清还是不解。 “有两人,一是指挥苏月寒做事之人,一是皇叔。她专门让岳达用此香,就是要提醒他们。这么看来,她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想要提醒那人,但那人好像并未接受,至于皇叔,她为何要提醒皇叔,难道——”北辰说着,竟是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她?你是说是楼姑娘策划了这一切,怎么可能,她不是离开了皇都吗?怎么会?还有皇叔,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北暮清已是完全跟不上北辰的思路,今日审案堂,他出去了一段时间,也许错过了什么。 北辰摇摇头:“我想我们错了,楼姑娘怎么会是放下查了一半的东西就离开了呢?你想,她走的时候,专门交代去放了岳达,而岳达入狱,也是她一早安排的,这是不是说明,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利用岳达,创造了这之后所有的事。她能那么快知道一切,会不会是她一早就知道幕后之人,说不定,还认识。顺带提醒皇叔,那会不会皇叔也是幕后之人之一。”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是了,苏月寒,杨啸,都是他的人,而趁火打劫诬陷于我的人,也是他,他就是想要包庇幕后凶手。皇叔啊皇叔,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北暮清摇摇头,觉得一切不可思议,又觉得都在情理之中,接着北辰的话道:“你的意思是,楼姑娘离开前,专门策划了这一切,让岳达主动上钩关注着苏月寒他们的行动,又主动地被他们发现主动被发现,再以受害者的身份招出一切,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楼姑娘的局,他就只需要好好配合就行。可我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那么顺利,楼姑娘怎么就算定了苏月寒他们必定会认罪呢?” “我有一种感觉,楼姑娘并未完全离开皇都,否则这一切事情,变化多端的,一开始的策划肯定是来不及应对变化的,她一定是留了一些更为隐秘的人在皇都内做这促进此事之人,那个阿龙,你可还记得,言行举止,怪异的紧,怎么他就刚好会治岳达的嗓子?怎么就是他发现了岳达?你不觉得奇怪,还有那个迟风,咋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为何要装作那般被我们注意?还有之后的奉菜狱卒,甚至杨啸,他的行为,都太奇怪了。”北辰越说越觉得怪异,按理说这些人都是他派人看着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做出那些行为,是要说他们太聪明了?还是楼晚歌的人太强大? “你这么说倒是,那个阿龙很是奇怪,像是专门冒出来的一个人,推动案件发展的,迟风也是,而且只有他身上的寻踪香味道没有被消除,那个奉菜狱卒,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好敲碎苏月寒最后一点坚持,作为最后一个人证出场,真是了不得。”北暮清跟着点了点头,这才惊讶于楼晚歌的筹谋,一环一环,真是没少算计。 “暗流,去查,阿龙,迟风,杨啸,那个狱卒,把他们的身份,彼此关系细细查清楚了。”北辰吩咐暗流道。 “是。” “等等!”北辰忽然站了起来,叫住暗流,神情紧张惊恐:“不对,不对,四哥,最后苏月寒身上查出来中的“摄魂”,是南泽国之物,南泽国,是不是最近老是跟着兮谷国一起在远南惹事端。南音幽幽,南音幽幽,对了,她会不会还在提醒我们,难道,幕后之人,是南泽国余孽吗?”他忽然想到,只觉若是应了他的猜测这件事也太过恐怖。 “不会吧,北辰,你多想了,怎么可能,南泽国覆灭已久,即使有余孽,也不会——”说着,他也是没了底气起来,北辰说的不无道理,况且北沉夜,也是与南泽国有关系的,不得不有几分猜测。 “通知远南,多加注意。还有咋们皇都的人,都注意起来,有什么可疑之人赶紧报来,那个南阁,多留心。还有,在派一些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在皇都留的眼线。” “是。” 暗流出去了,北辰这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心思不定,皇都这个泥潭越搅越乱,越搅越浑浊,身在其中,他早已是看不清前方的路。而且这些事,有的没的,仿佛都能跟楼晚歌挂钩,不由让他更加担心,那些人,到底想干嘛! 第一百四十九章:杨啸迟风恩怨 看出他的担忧无助,北暮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北辰,想什么呢,别想了,事情早晚会一件一件解决的,你无需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的,无论你做什么。” “四哥,多谢,。”他轻轻唤道。 “兄弟之间,说那么多干嘛。快些吃饭,吃完休息,明天咋们得加紧准备落暑大宴,现在咋们就要想着怎么把落暑大宴办好了,咋们才能救母妃出月露宫。” “是啊,母妃!”他抬头望了望门外冉冉升起的月亮,想到自己的母亲,顿时觉得又充满了力量。 担忧恐慌的,又何止北辰一个,同样的在靖忠公府,北沉夜一回府,就生生的捏碎了一只瓷杯,可把府里的人吓破了胆,自家府上一向温润清雅,处变不惊的主子,怎的会生那么大的气? 云起白日里没跟着北沉夜去审案堂,可堂上的事却是一件不落的传到了他耳里,自然是理解北沉夜的心情,叫退了所有人,站在他身边,试探性的劝解道:“主公,文馆之事——” 北沉夜微微抬眼,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愁,融在这渐起的夜色中,更觉深不可测:“云起,楼姑娘策划着一出好戏,当真是好极了!” 云起知道主公这会心情不佳,那些人利用主公的人做那些事,楼姑娘又各种设计要诱出凶手来,先不说这次案件损失了苏月寒和杨啸两位帮手,就论这一切针对之人,怎么算,委屈冤解都在主公这了,再加上主公对于楼姑娘的特别,怎么能不让主公伤心难受。 “主公,你看开些,苏月寒本就是狡猾不可用之人,这次作茧自缚,是他自找的,我们还有杀手锏,舍了他咋们也不用担心文馆,至于杨啸,也就只能说他时运不济了。”他还是继续安慰道。 听得这一番话,北沉夜才缓缓抬头,眼中如墨的忧愁散去,又恢复了往日平静无波的模样:“云起,我们不妨猜猜,他做这些事,目的是什么?是对我的警告?可他们为何要陷害岳达?楼姑娘掺杂此事,又是为何?咋们回到最之前,引起文馆变化的,不就是皇上那一道上榜者接任司空府的圣旨?那主意是谁出的?出主意的人难道就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云起忽然了然过来:“主公的意思是,岳达是楼姑娘选中之人,正是因为如此,她知道那些人会来捣乱,才早早的就策划了这一切,其实楼姑娘的目的就是要护住岳达,至于抖出真正的凶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么看来,岳达,还有那个阿龙,迟风,以及司刑大狱最后出来指认的人,都是她刻意安排的。” 北沉夜浅浅的点了下头,却又忽然笑着摇起头来:“你说得对,但是,她还有许多意思在其中,南音幽幽,南音幽幽,她是在提醒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所有人,包括你我,包括幕后之人,包括北辰北流云他们,当真是心思深沉不可猜测!” 云起拧起眉头,倒不知楼晚歌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所有人绕进她的局里,迷迷糊糊的,还专门以离开皇都做幌子,直到事情结束了,才大致知道她的目的。 “只是可惜了杨啸了,被他人利用对我的忠心做事,死的不明不白的,云起,你去安排,改日我亲自到虎威将军府送丧,也算是不负了他至死的忠心。”北沉夜望着远方道,即使他知道事情的走向,但杨啸还真是一个不在预想中的变数。他虽有愧疚,可是人已身死,也就只有,可惜了,但愿来生,他会有一个称心的人生吧! “主公,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云起忽然想起,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今日得知杨啸的消息,他才觉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联系。他看向北沉夜,接收到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后继续道:“就是迟风和杨啸的关系,杨啸是我们的人,用之前都细细调查过底细,迟风是他的挚交,这是早知道的,但我在根查他们的关系时,曾发现一件事情,迟风的娘亲,也就是太原府大都督的原配夫人,在迟风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可是后来,有人在皇都虎威将军府见过她,那是在虎威将军迎娶二夫人的时候,那位二夫人长得与大都督夫人一般无二,那时候,大都督一家也都是在场的,据说当时场面闹得十分不好看,大都督和虎威将军为了那个女人甚至在婚礼上大打出手,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说那是一场误会,只是长得相似,两家还是挚交友好关系,但不久后,那位二夫人就去世了。迟风抖出杨啸,我想,或许与这件事有关系,迟风也许就想打击报复杨啸一家。” 北沉夜听罢,只觉得不可思议,但想起审案堂上,杨啸迟风两人关系态度,应当却是有些什么纠葛在他们之间,难道真是因为这件事?“云起,这件事你再去查查清楚,迟风行为确实很可疑,假若楼姑娘安排他的话,一定也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这样,你把他带到府上,我亲自问问他这件事。” “是。” “还有岳达此人,保不齐他们会再出手,楼姑娘有意护他,你也多去留意,还有,楼姑娘在皇都留了一批人,岳达阿龙这些人所言所行,就是他们主导的,你仔细去探查,有异样就立刻来回。” 接了吩咐,云起正要离开,却被北沉夜拉住了:“云起,你为我前后奔波做这么多事,不累吗?” 云起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主公,不累的,我愿一生为主公做事。” 北沉夜摇摇头,想到白日里忠心护他的杨啸,就觉一阵酸涩:“云起,你的一生尚且长着,不算我的,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重责,你还有弟弟。等皇都稳定了,等我处理好了一切,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主公?” “去吧,流夜人多着,你多分些下去,别太累了。” 云起消失在夜色中,北沉夜忽然觉得怅然若失,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身边从不曾有过任何人,就他孤单一人,彳亍于这浑然一色的黑夜中,不知前路。 凉冰冰的夜,前路旧路,从来只有他一人—— 夜里凉风拂面,煞是寒冷,加之身体的旧疾,北沉夜更是觉得寒冷刺骨,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起身关好房间中的窗户,看向书架上一物,眼底冰凉似铁:襄越的最终计划到底是什么?这皇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他到底,又要在这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究竟,要怎么做? 此番黑夜降临,天地昏沉一色,转眼已是夏末初秋,夜里寒冷,家家户户门锁紧闭,全不似白日里热闹欢腾的模样,只一处不同于他处,火烛高燃,人声鼎沸,气氛暧昧火热,除却万花坊还能是哪处? 北流云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房间,今日之事虽然跌跌撞撞,但不枉他看了场好戏,苏月寒,杨啸,迟风这些人与他无甚关系,整件事他是最置身之外之人,自然是得了结果乐得潇洒,无论是什么,总归于他,是没什么关系,也影响不了什么。 回到房间,径直打开了一壶酒往嘴里灌去,此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而这种感觉,是他好久都不曾拥有的了。 喝到兴起,索性叫来了几个婀娜的舞女在身旁侍奉着,连带着几个乐女抱着琵琶古琴,一时间,整个房间中丝竹管弦齐鸣,舞女们身姿妩媚,翩翩起舞,好一派活色生香的场面。舞女们见着自家公子乐得开怀,自然也是更加卖力的伺候着,舞动着。 北流云起初看的愉悦,却忽然想到什么心情烦躁起来,将桌上美酒往地上一推站起,满脸的不悦之色,吓得屋内众人连忙跪地认错。公子性情变化多端,喜怒不定,她们也多是知道的,见有异样,就赶紧暂停了一切听候发落。 可公子久久都不说话,任由她们跪着,她们也不敢抬头看公子脸上的神色,只觉得头上传来的目光越发寒冷刺人,似要将人冰冻,皆浑身颤抖着,虽然不知道原因,是哪里惹得公子不快,但都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公子暂时不需要你们了。”忽然一道轻媚的声音传来,她们识得来人,都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救命之人及时前来,匆匆退出房间,走到门口,还感激的看了来人一眼。 北流云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来人,一丝惊艳闪过眼中:一袭红衣,长发散落轻垂于腰间,未施粉黛,朱唇微扬,眉眼满是风情,也未穿鞋,一双洁白的小脚轻踩在青石地板上缓缓向他靠近。媚骨天成,美人如画,他许久没见这般的东方秀了,一时看得入迷,胸腔中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几拍。 皇都第一美人,饶还是名不虚传的,这模样要是被外人见了去,换谁也会把持不住惊为天人! 第一百五十章: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回过神,东方秀已走近他的身旁,一股诱人的玫瑰香味儿直钻鼻孔,他别过脸去,隐去脸上微起的红晕,轻声道:“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了?” “蒙公子照料,已好的差不多了。”她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北流云说道,气息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又伸出手,绕过他微有些僵硬的身子勾过他身后桌上的酒壶,回身边倒酒边浅笑着。 北流云被这一番逗弄弄的有些尴尬,脸上耳朵上瞬间染上的绯红,后退一步拉开与东方秀的距离:“不是叫你歇着吗?怎么又来寻我了?” “公子怕什么,我不过是听坊里的人说你从审案堂回来心情极佳,想着来看看你的,不想是她们框我,你方才的样子,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东方秀端着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塞进北流云的手里。 北流云接过酒一杯下肚,方才出神是想到审案堂上一些细节,虽然这件事与他无关,但此事的牵涉,也着实不在他的预想之中,而且细想来,之中还有许多怪异可斟酌之事,这才一时没了心情。 “怎么,何时我开心不开心,都要由你来看了,我说我开心,我就是开心的。”北流云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百味杂陈,他甚至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东方秀,再加上这件事,幕后之人就是东方秀背后之人无疑,自然想到东方秀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没什么好语气。 东方秀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滞在嘴角,仍不死心道:“公子,可是今天审案堂上有什么烦恼,不妨告诉我,我也好为你排解一二,可好?”说着,又欺身上前贴近了北流云。 北流云自然是不再吃这一套,躲过身子,定定的看着东方秀,问道:“秀秀,我问你,文馆之事你是真的不知情吗?还有,你背后之人可是来自南阁?他们与楼晚歌,与北沉夜是什么关系?” 又提到这件事,东方秀垂下眼来,这么些天的努力,还是没能消除一丁点儿北流云对她的防备怀疑,略有些无奈的回道:“公子,既然不信我,又为何要问我?我说过了,我早已与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知道问的急了,北流云抚上东方系的秀发,前所未有的柔声道:“好,我不问了,没事了,回去吧,这些日子你在外面,靖文公大人已经好几次来问我要人了,你爹想你了,你先且会靖文公府吧,我会派人保护你,而且最近皇都事情繁多,他们还暂且管不到你。放心吧!” 东方秀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驱赶之意,可又陷在北流云这极致的温柔中,只跟着应道:“好,那公子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有什么,我都会一直在公子身边的。” “好。” 东方秀含情脉脉不舍的退下,想要完全获得北流云的信任,还得花些功夫,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来人。”方一落座,北流云便对着虚空唤了一声,一道人影毕恭毕敬的站在房间之中。 “派人去看着东方秀,盯牢了她。另外,最近皇都也得多注意着点,尤其那些在暗处的人。” “是。” “还有,”北流云斜躺上软塌,一派慵懒妖娆的样子,半眯着双眼:“刑狱司有个叫阿龙的,去查查他的底细,还有武馆杨啸,迟风二人,细查他们关系,最近他们三人有何异样见了何人,都一并查了告知于我,动作要快,别让人抢了前头。” “是。” 接受完吩咐,那人自然的隐退于黑暗,转眼,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北流云一人,他轻轻支着头,看着眼边跳跃的烛火,想到白日审案堂事件之中的细节出着神。 忽的“叮当”一声,划破了整个房间中的宁静,北流云陡然惊醒,看向地上掉落之物,却是一脸的慌张,轻轻的捡起放在手中,借着烛火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损伤后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将那物什捧在胸口,轻阖上双眼,感受着那物什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定,就如同他母妃的拥抱一般—— 那物什是一只小金锁,是他小时候母妃亲自为他打造的,这么些年,金锁一直带在他的身边,就如同母亲的陪伴一般,他也将那金锁看做至宝,一直戴在身上不曾离身。这样,他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力量,他还能感受到来自母妃给他的力量,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孤单无伴,前路无光。至少每一件事,总还有什么盼头。 时光辗转,他已经许久不曾梦到自己的母妃了,属于他和母妃的那段记忆深埋于他内心,从没有向任何人表露宣泄过,只当做属于自己的小美好积压于心。这会儿捧着那金锁,他却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柔软,在那温柔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母妃,母妃还是如他小时候看的那般,美丽大方,明艳照人也如他一般,总爱穿着一身红色衣裳,常常见着,就觉得整个天地都变得明媚热情。梦里的母妃也是穿着一身红色宫装,还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好看极了,就斜斜的倚在门边一动不动,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着远方,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他刚从学堂下学,一路活蹦乱跳的跑回寝宫,想要向母妃炫耀他今日学的多么好,是怎么样被夫子夸奖的。可远远的,他看见母妃的样子,那样子,已是他连续一个月见着,可母妃等的那人一直没有来,他知道,母妃是在等父皇前来,可是父皇政务繁忙,已有一个多月不曾前来看望,他也很想念父皇,可是为了不让母妃难过,他从不向母妃表露他的想法。看着母妃等待憧憬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沉,最后变得黯淡无光。他的心跟着疼了起来,一个飞奔冲上去抱住母妃,扬起一个笑容道:“母妃,我回来了!” 母妃的眼里有了光,低头温柔的看着小小的他,摸着他的头道:“流云乖,快进来,母妃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酥,你快尝尝。”说着就拉着他进了房间,末了还不舍的往外面深深的望了一眼。 母妃将那糕点递到他嘴边,他乖巧的一口咬下去,桂花糕的香软一时间充满整个口腔,他不住赞叹,又连连拿了几块一并塞进嘴里:“嗯,真好吃,母妃的桂花糕是天下最好吃的桂花糕!” “少贫嘴,你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来,擦擦。”母妃掏出手帕为他擦拭着嘴角的碎屑,又问道:“今日学上的怎么样?可有调皮?” 他使劲的点着头:“嗯,今日夫子专门夸奖我了呢!说我聪明睿哲,文采斐然,以后定会成为父皇的好帮手呢!”一说完,见着母亲脸上凝滞的笑容,才觉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接过母妃手中的帕子自己擦拭着。 有微微抬起头,认错似道:“母妃,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有,你学得好,母妃怎会生气?来,再吃点。”母妃已是没了笑容,他可后悔,为何要在这时提起父皇。 他伸出小小的手覆在母妃手上,正了正色,装作大人的口吻道:“母妃,别怕,流云会一直在的,会一直陪在母妃身边,保护母妃,不让任何人欺负母妃,别的娘娘不能,父皇也不能。” 闻言,母妃笑了笑,刮了刮他的鼻头:“小小孩子,哪轮得到你保护母妃,你先吃着,母妃去给你取一样东西。” 他不解,看着母妃去了另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就见母妃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流云你猜母妃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 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中却迸发出期待的目光。 母妃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盛放着一只小小的精致无比的金锁,很是耀眼好看,他看着,满眼都是欢喜。 母妃见了他这般,自然是高兴起来,将那金锁取出,亲自戴在他脖颈上道:“明日就是流云七岁的生辰啦,这是母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他将那金锁捏在手中反复观看,只觉爱的不行,金锁上刻了一大一小两只老虎,很是生动,像极了母妃和他,金锁下还有一行字,“如月之恒”,他轻轻的读了出来,却不是很理解这字的含义。 “这是母妃对你一生的期待的祝福,你且记着,这金锁你戴着,永远别取下来,就当是母妃一直陪着你了。” 他不解,这话说的有些难受,像是道别似的。母妃觉察他的异样继续说:“明日你满七岁,按照规矩,你就得搬出娘亲的宫殿独自到另一所宫殿住了,以后,娘亲就不能日日见着你了。” 闻言,他竟难受的哭了起来,一想到不能见到母妃,那时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啊!“不要,我不要离开母妃搬出去住,除了母妃这儿,我哪都不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渊虬仙山 “别说气话,这是规矩,放心,以后,有小金锁陪着你呢!再说,娘亲隔几天就会去看你的。别哭了,多大个人了,还是个小哭包!”母妃轻轻拥着他颤抖的身子安慰道。 他哪里听得进去劝,只一个劲儿的哭着,哭够了,他抬起头来,却见眼前母妃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好像就要消失一般,他又紧张起来,慌忙去拉那已经消失的手,大哭喊道:“母妃,母妃!” 不过一瞬,母妃的身体就变得完全透明,又忽然,凝成一点星光,直飞往殿外天上去,他追着出去,无头苍蝇般乱窜寻找着,“母妃,母妃”的崩溃喊着,却再是找不到人影。 “母妃!” 睡梦中的北流云陡然惊醒,意识到是一个梦后,叹了口气,摸到脸庞的泪珠,轻轻拭去,笑了笑,拿起金锁在眼前又看了看,这么多年过去,金锁在他身上一直戴着,却仍然散发着光芒,尤其是那几个字,更是光芒照人。 “如月之恒”,他轻轻 念着,又想到自己的梦,想到母妃,眼神黯淡悲伤起来。 七岁之前的快乐时光十分短暂,七岁生辰那天,父皇带着芳礼部的人来带他去新的寝殿,他为了不让母妃失望,让父皇觉得他不懂事再迁怒于母妃,他很痛快的就去了,但是在寝殿中的人都退下后,他却在被窝中足足哭了几个时辰。直到苦累了沉沉睡去。自那日起,他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也从那时起,他认识到了深宫的冷漠和冰冷,笑容也逐渐从他脸上失去。 直到后来,母妃被诬陷被惩罚,再到失踪,他也完全丢失了那个明朗活泼的自己,以后的日子,他都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悲痛难耐,看着窗外的星空忍不住问道:“母妃,你在哪儿?” 星月无言,空是遥寄思念,那些深埋于心的情感恩怨,都与这忽明忽暗的星月一起,隐匿于这融融的夜色之中。 皇都的一切很快的便传到了楼晚歌耳中,收到消息的那一晚,刚好是商队抵达万宁山庄山脚的万宁小镇那日。因为商队还要去他处交货,楼晚歌的目的也已达成,就也不好再跟着千山的商队一同,就在小镇上随意找了家客栈落脚,静静等待着两日后的醒剑大会面世。 住客栈的过程也是稍麻烦了些,醒剑大会是江湖大事,十年一把的圣剑出世,多少江湖之人都要来凑凑热闹,特别是那些江湖明道,以剑为尊,“圣剑”自然是被奉为明道至尊,各家争抢之物,如诡音这些暗道,空有江湖暗道组织排名的称号,其实对于这些圣物之物的争夺,多半是不放在眼里。明道人多,此等盛会又何有不来观摩之理,这不,离大会还有两日,多数明道中人就已到达此处,除去一小部分江湖地位高的大家世族受了万宁山庄邀请可以居住在万宁山庄,其他人都是自行寻找住处,这客栈嘛,也自然是人满为患。 “喂,掌柜的,把你家上房收拾出来两间,我家公子要住。”云落一进门就去找掌柜说道。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三人,皆是衣着华贵,气度非凡,想是身份贵重,便十分客气的摇着头道:“哎呀,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客栈啊,都已经住满了,实在是没多余的房间了,要不,你们看,要不另寻他出?” “住满了?我怎么瞧着不像呢?”云落身后的楼晚歌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客栈,一路走来,这小镇上其他客栈人确实是满了,只这处,冷冷清清,连大厅内吃饭的都只有寥寥几桌,怎的就住满了呢? 掌柜看着一身男子装束的楼晚歌,方才远看只觉得气质超然,此番近看,更是惊为天人,心中暗叹这是哪家的俊美公子,生的如此天人之姿,微微楞了一下,更加客气道:“客官打趣了,小处实在是住满了人,再腾不出一地了,这——”正说着,在看到云落放在桌上的一物后,瞪大了双眼,旋即摇了摇头,将那锭元宝推开:“客官,实在不是钱的问题,老实说吧,小处房间确实是有,但都在前两日被一位公子先行定去了,所以——”说话间,明显看得出掌柜对那位公子的尊敬敬畏,想也知道,多半是哪家的纨绔公子,仗势欺人,威压掌柜了。 “哪位公子,说来听听?定了房间却不来住,明知道为了醒剑大会多少人来此处,他倒好,真是仗势欺人呢!”丹钰出声不满道。 “这——” “掌柜的,你这就做的不好了,开门做生意,虽然那位公子定了房间,人却不在,这是什么道理,况且这客栈房间这么多,他都定了,是以那位公子家世多浩大,带了多少人啊?怎么,万宁山庄不接待他吗?”楼晚歌本不想在此就这件事多费口舌的,但天色已晚,小镇上又无其他住处,料想这位纨绔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惹了就惹了把!再说,是什么大人物,她也不会怕! “……”掌柜还是犹犹豫豫支吾着,楼晚歌眸光冰冷,轻横了他一眼,把掌柜吓得不轻,看来哪边都不好得罪,于是绕过柜子,对着楼晚歌行了个大礼道:“客官,实在不是小的小气,这订房间之人,是渊虬仙山的少主,小的实在是惹不起,若客官不怕的话,这是两间上房的钥匙,客官自行去吧,到时那少主前来,可别说是小的让给您们住的。” 楼晚歌轻笑,渊虬仙山,倒是有所耳闻,剑道大家,其下弟子人数是明道最多的,地位也自然是明道中数一数二的,不过这般大家,怎的不去万宁山庄住,偏要占着这小客栈?她不理会那掌柜的提醒,接过钥匙,带着云落和丹钰就要上楼,渊虬仙山少庄主,有点意思,倒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客官,千万别说是小的让给你们的。”掌柜还在身后喊着。看得出是极怕那位少庄主的。 “备好茶饭,少说话,不会亏你。”云落转头说道,又顺手丢给了掌柜一锭金子。 “好咧!”掌柜的稳当的接住金子,赚钱的好买卖,他怎能不做,到时东窗事发,看这几位的气度,说不定那位少庄主也拿他们没办法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道理他懂,更何况万宁山庄脚下,多少江湖武林端倪细节,他还是看得出个一二的。 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刚坐下,茶水还倒不到一半,楼晚歌便看见丹钰满脸的愁容,于是问道:“丹钰,你怎么了?怎么不坐?” 丹钰狐疑的看向楼晚歌,有些不相信道:“我的楼大门主啊,你当真是不知道那渊虬仙山吗?虽然诡音暗道组织第一,可那渊虬仙山也是明道大家第二的位置,怕也是不好惹吧?还有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少主,你还真是敢惹?” “不知道啊,明道的事情你知道得多,不如你来跟我说说,这渊虬仙山和少主究竟是有何魔力,让你南阁二公子都怕成这样?”楼晚歌笑着,实诚的说道。 “唉,”丹钰摇了摇头,这才坐下,道:“这渊虬仙山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剑道大家,其家门剑道之法是明道第一,综合家世明道第二,多少世人都想去那仙山修习剑道,据说渊虬仙山有一套虬仙剑法,修习者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但是这套剑法除了创始祖师之外,再无第二人修习至十重至精之道,但有一人,天赋异禀——” “少主?”楼晚歌接着问道。 丹钰点点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诡音更是人才济济,可那虬仙剑法,可怕也不是你能招架之术,这番惹到了那少主,他一人还好,可他是渊虬仙山的宝贝,他要是生气了,整个渊虬仙山大怒,到时候来寻麻烦,可就不好办了!” 楼晚歌嘴角微笑,不置可否,只继续默默喝着茶,听完这些,还是一脸的镇静模样,仿佛丹钰在担心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喂,大门主,你真不担心啊,诡音对上渊虬仙山,胜算很小的。”丹钰继续担忧着提醒道。虽然这些日子,他还是对诡音了解甚少,但从现在看来,对上渊虬仙山几万弟子,应当是对不过的。 “不会。”当事人却只淡淡吐出这两字。 丹钰有些无语,却也无法,转战云落身上道:“云落,你快劝劝,这哪日少主发现我们占了他的房间,我们就惨了。” 云落只觉得好笑,自家主子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这房间既然住了,又怎么会怕那少主?于是拍了拍丹钰的肩膀安慰道:“丹钰啊,你还是不了解主子,既然敢住这房间,就不怕惹事,你以为诡音这么些年,所有的一切是白吹来的吗?一个渊虬仙山,不足为惧!” “好吧。”丹钰妥协,看他两这个镇静样子,也是不怕事之人,他们都不怕,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害怕担心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客栈 夜里,云落和丹钰两人还在就渊虬仙山和诡音实力高低争论个不休,说来也怪,他两虽然认识的晚,但这一路走来,关系倒是好得很,活像一对亲兄弟似的,打打闹闹,无话不谈,两人甚至还在楼晚歌的见证下行了义结金兰之礼,丹钰大两岁是兄长,云落白添了个哥,也是整天“丹兄,丹兄”的挂在嘴边,不亦乐乎。 楼晚歌就静坐在窗边看着两人的打闹,嘴角牵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两人相处融洽,心里自然是有些安慰:云落的哥哥失了记忆,不记得往时,不记得云落;丹钰的哥哥失了情义,不念及手足之情,不念及家族氏业,两人心里有着差不多的伤疤,这样的两个人,彼此疗伤,如今又成了兄弟,但愿能弥补一些心底的痛怀—— 转眼看着窗外,算算日子,今晚也差不多是血密者回消息的日子了,可传信的乌鸟迟迟不出现,可是皇都之事出了什么纰漏意外?她拧起眉头担心着。 忽的一声尖利的啼鸣,伴随着一道月光下的黑影,楼晚歌舒展眉头松了下来:还好—— 云落和丹钰两人听到这声倒是奇怪,这一路上与血密者传信布置,楼晚歌都是瞒着他们的,就是想让他们放下心来,不要跟着她一起担心皇都的事情,好好享受放松一下,不过今晚,皇都事情已完结,又是到了万宁山庄山脚,自也是没什么好瞒得了。 “乌鸟?”云落眯起双眼问道。 楼晚歌点点头,眼神直直的跟着那道黑影,直到那黑影循着气息稳稳地落到窗台上,扑闪这黑紫黑紫的翅膀,滴溜着一双乌黑似漆的眼睛看着它的主人。她才将那乌鸟抱起,取下它脚上缠着的竹筒。 “乌鸟是什么鸟?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丹钰看着那灵动的鸟问道。 “你不是南阁二公子吗?乌鸟都不知道。”云落回道,戏谑了句,但还是认真答道:“乌鸟是我们诡音专门培养用来传信的鸟,只有我们诡音沉雾山才有,及其聪慧识主,不过——姐姐手里的是“乌啸”,羽毛偏黑紫色,是最优质的的乌鸟,到现在为止“乌啸”只认三个人为主,那能用它传信的人——”云落说着,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赶紧望向了正在拿着乌鸟脚上纸条看的楼晚歌。 楼晚歌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受到了来自云落的疑惑,便接着道:“乌啸只认三人,我师父古道子老人,我,还有血密者首领!” “血密者!”云落和丹钰两人同时吃惊好奇了起来。 “姐姐,真的有血密者啊,真的有吗?他们在哪?这信里都说了些什么?”云落赶紧问道,一旁的丹钰也是眨巴着双眼求问着。 楼晚歌看完信的内容,眉头轻蹙了一下,沉默片刻,转向云落和丹钰,缓缓道出血密者,以及这些天在皇都的一切布置谋划。待说完,看着令人呆若木鸡的样子微微有些好笑,在他们头上一个敲了一下道:“怎么,都听傻了?” 倒是云落先反应过来:“姐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啊,我们也好帮着你一点不是。” “哪需要你们帮忙,血密者行事及其隐秘,越少人参与其中越好,这会告诉你们,也是因为文馆这件事情完结了,缓兵之计我们先离开皇都,转而让血密者接手一切,血密者的存在是个秘密,做事情会比我们轻松和容易些。不过,这件事完了,恐怕他们的存在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楼晚歌轻轻感叹道。 “我好奇的是,门主你是怎么会算到那一切,算到海密他们会再次动手,算到每个人会说什么话,还有阿龙,迟风这些人,你是怎么安排的?”丹钰问道,本来刚刚他还在与云落争渊虬仙山和诡音,这会子看来,不比武力人数,就未卜先知这一块,诡音也怕是更胜一筹了。 “因为是海密啊,这么多年,我总归是了解他一些,”楼晚歌略微悲伤的说道:“他从最初算到了我的心思,要力捧岳达,又因为我在朝堂上提了司空府一事,他就要造出事端惹得文馆皇都动荡,顺便诬陷岳达,之后我离开,他不知真假,但在收到丹钰你的传信后,他半信半疑,一是为了引我现身,二是为了让皇都更乱,让皇都那些人乱阵脚,更为了完全打压岳达打压我,就会继续行动,好在我让血密者早先提醒岳达注意,也好在岳达聪明理解一切。事发第一时间,血密者就赶紧去查此事了,发现了杨啸和迟风两人,迟风此人十分有意思,三两句话他就动摇了,起初我也不太愿意相信他,可他的表现也没让我失望,不过他帮我的深层意思,就得细查了。至于阿龙,只是在我离开那日交接寒雪阁事务时发现的,想着刚好到了月末,也该是选出个人来了,他的各项条件都符合,所以——” “啧啧啧,门主果然是辨人心的高手。”丹钰由心钦佩感叹道,难怪了,能坐到北月国师的位置上,才华心境与常人是无法相比的。 听完这话,楼晚歌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垂着眼,有些悲伤,叹了口气道:“哪是辨人心的高手。这件事,没想算到了一切,还是没算完全海密,他也早留了后路,所有的一切,他只与苏月寒一人交接,而对于杨啸迟风二人,却是以北沉夜的名义,抓准了杨啸对北沉夜的忠心,他的死,也当真是——” “姐姐,这是没办法的事,杨啸死得其所,靖忠公当是知道他的至死忠心了。你就别为这件事伤怀,还有那海密,这番自作自受,等他到了大渊城,一定让诡音的人好好收拾他一番!”云落道。在提到海密的名字时,还有忍不住的悲愤起来。 一想到还有大渊城这出,楼晚歌正了正色道:“大渊城这事我交给你们了,现在如何?” 云落点点头:“嗯,在路上我就叫诡音的人安排好了大渊城一切,只叫那海密有进无出,而且得到消息,海密真的自己亲自带人去了大渊城,看来,丹兄的亲笔信还是很有用的嘛!”末了,还不忘看了一眼丹钰。 丹钰嘴角一抽搐,谁知道那封信,就是他和他哥哥最后的一丝儿信任呢! “那就好,此法也只是暂时拖住海密而已,现在就希望皇都一切顺利,听闻落暑大宴就要开始了,希望别出什么乱子,让皇帝也好好过个节吧!”楼晚歌希冀似的说道。但谁都知道,落暑大宴几家各下绊子,想要太平,根本就是愿望里的事情。 “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日咋们准备准备,好好迎接这醒剑大会。等这件事完了,咋们也早些回皇都。对了,你们今晚传封信给绿染清秋他们,也让她们随时准备着。”楼晚歌眼见天色已晚,便对着云落丹钰道。 “好。” 夜深了,万宁山庄地处北方,夜里总是要比皇都冷些,楼晚歌不及细赏那高山上的明月,搓了搓手走至桌旁,摊开一张宣纸裁成小块,又取了笔墨来,细细写下了接下来的安排之事塞回乌鸟脚下的竹筒中,又对着月色将那鸟放飞,叹了口气,关好窗户躺上了床。 但愿一切,顺遂如意! 北方的天亮的也比南方的要晚些,这不,天还是蒙蒙的,楼晚歌便睁开了眼,唤来小二打好水洗漱干净,正准备去隔壁房间叫云落丹钰二人,就听得楼下一阵吵闹。一股她不熟悉的强大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她紧了紧眉头:来者不善! 推开门,只见楼下掌柜正颤颤巍巍的点头哈腰的向面前的两个白衣佩剑修士说着什么。 那两位修士身后,同样的站了一位白衣男子,可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那两人的主子:一袭白袍裹身,衣服上绣着不起眼的金线纹饰,那纹样,看着像龙,却又不像龙,黑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串玉珠,还有一副佩剑,从那剑鞘来看,那剑绝不是凡物。白袍宽大,看不出身形,连在白袍上的宽大帽子戴在头上压的极低,楼晚歌站在高处,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来看,冷冽冰冷,沉静肃穆,像一座锋利的冰山。楼晚歌摇了摇头,饶是她内力高强,也判断不出那人实力高低,但就这看来,绝对非等闲之辈!她觉得有趣,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 能有这般气质,又能来此处的人,不是那个渊虬少主还能有谁? 丹钰云落也被这动静惊醒,匆忙起身推开门倚在栏杆边看着下面,这才发现楼晚歌也在,移到她身边,丹钰用下巴示意着楼晚歌道:“喏,那个,就是渊虬仙山的少主,真不巧,早不来晚不来,这才安心住了一晚他就来了。” 楼晚歌白了他一眼,示意两人不要出声,静静的看着楼下之人的谈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求救 “少侠,实在是不好意思,楼上的客官非要住那两个房间,小的也拦不住啊,劳烦您们就看在万宁山庄的面子上,饶了小店吧!” “饶了你,这房间是我们少主定的,你却转手给了他人,这是什么道理?你看我今日不拆了你这破客栈。”一位修士说着就要拔剑毁店。 掌柜的一把抓住那修士的胳膊乞求道:“少侠别,是小的不对,要不,小的去跟楼上的客官谈谈把房间让出来,你们别动怒,别动怒嘛!” “让出来,这房间本来就是少主的,何来让的道理,你这掌柜,不守承诺,该杀才是!”另一位修士出声威胁到。 闻言,掌柜的吓得跪倒在地“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连连说着。 “罢了!”只见他们身后的少主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来。声音犹如万丈寒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忽又转了个方向,伸出手指指向楼晚歌的方向:“下来!” 楼晚歌挑了挑眉,自然知道那少主指的是她,觉得有趣,便照着他的话下楼,丹钰云落两个提起了心跟在身后,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开战”。 “渊虬少主,别来无恙啊!”楼晚歌主动出声打着招呼道。待靠近了,那两位白衣修士便警戒般的围在她身边,生怕自家少主出什么意外。 “何人?为何占房间?”渊虬少主出声道,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位修士走开。微微抬眼,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眼前之人的容貌极为精致美好,尤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媚如春,却又带着点难以接近的冰寒,煞是吸引人。周身气质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高雅清绝,不过——他心里一愣,眼前人虽是穿了一身湖青色男装,煞是风度翩翩,潇洒卓越,从气息来看,却是名女子,难以想象,有这般绝色气质之人,会是何身份? “在下长叶,散修之人,前来看醒剑大会的,可是小镇客栈都人满为患,只有此处无人,才暂且歇下了。而且这两个房间是我们出钱买下的,哪有占房间之理?”楼晚歌反驳道。看着近在眼前男子的脸,觉得有些惊异:模样倒是生的不错,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可脸色却是苍白如纸,连带着整个嘴唇都是白的,很是怪异,更奇的是,那般的脸上,却点缀着一对青色的眸子,明亮的可怕,衬着一张雪白的脸,就像是雪地中的寒星,折射出刺目的寒光,盯久了,便如深陷寒水,冰冷不可自拔。 青色的眸子!好生奇怪!这少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许是意识到了眼前人正在看他的脸,渊虬少主将帽檐拉的更低:“既然出过银子了,那房间就是你们的,初日,初月,我们走吧。”说罢就转身要离开。 那两位自然是不愿,自家少主何时受过这委屈,不服气道:“少主,明明是这人抢了你的房间,为何我们要走,这不公平,”又转向楼晚歌:“中原人不是最讲公平吗?怎么,就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了?” “初日!”渊虬少主提高了音量提醒道:“长叶公子都说了已经没有住处了,我们把她赶出去,不合情理,走吧,我们去看看万宁山庄准备的房间。” “是。”那位叫初日的极不情愿的应了声,瘪了瘪嘴,跟着自家少主出了客栈。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了!”掌柜的满脸感激讨好的走过来对着楼晚歌道。 楼晚歌收回眼光,又笑着摇了摇头,觉得那位少主并不是自己以为的纨绔公子,还是蛮讲道理的,有些好笑,但一想到他的样子身份,又觉得奇怪起来。 “掌柜,去准备些吃食,等会端到房间。”她对掌柜吩咐道。 “得嘞!” 回到房间,楼晚歌看向丹钰,一脸严肃的问道:“丹钰,那个渊虬少主,是怎么回事?” 丹钰挑挑眉,道:“他呀,他叫清水初枝,是渊虬仙山宗主唯一的儿子,年少成名,十四岁就习得虬仙剑法第十重,在当年的武林大会剑道比试上一举成名,击败了剑道第一大家依梅剑庄,成了剑道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胜者。渊虬仙山也因为有了他,才如日中天步步稳升,排到了明道大家第二的位置。” “十四岁?”楼晚歌有些吃惊,小小年纪有那番作为的确是让人侧目,又接着问道:“可是我今日见他,面色苍白,还有一双青色的眸子,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丹钰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虽然关于他的传说很多,他也的确是剑道第一的高手,但他的样子,好像一直都是个迷,他从不以正面示人,不是带着斗笠宽帽,就是蒙面的,门主这么一说,可怕就是因为他与常人不一样,才要遮掩自己容貌的。” 楼晚歌捏着自己的下巴,好奇极了,喃喃着:“青眸白面,年少成名,剑道第一,虬仙剑法?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姐姐,你能有把握吗?你都好久不曾用剑了,你的怨雪也放在了沉雾山,怎么比啊?”云落一听楼晚歌想要出手比试,心中自然是激动期待的,好久都不曾见自家主子出手,可是,担心也是接踵而至。 楼晚歌敲敲他的头:“你在想什么呢,是看不起你姐姐我了?没有怨雪,那万宁山庄不是有一把现成的吗?正好,当试剑了!” “哇,那我倒是期待醒剑大会早点到来。”云落憧憬着,看向楼晚歌的眼里都满是星星。 “我也是,我还从未见过这江湖暗道第一组织的门主的武功呢!还真是期待啊。”丹钰跟着应和。 屋内一片祥和欢腾,屋外大街上,却有一人神色慌张匆忙,在街上四处寻找着什么,随意抓了一人,语气急切的问道:“有没有看见三个人,其中一人大概这么高,长相极佳,气质非凡的?” 被抓之人自然是怕极了,加上那人浑身是血,背后还插着半截羽箭,一看就是被人追杀受了重伤的样子,语气又及其不好,问的又半知不明的,浑身颤抖着猛的摇头:“不知,不知。” 那人十分失望的将他丢在地上,又抓起另一个人询问着,由于受了重伤,只靠着意念支撑,一路跌跌撞撞,各种打听,终于到了楼晚歌住下的客栈前,抬头看了看那客栈的匾额,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抬脚进了客栈,不及掌柜的过来拦住他赶他出去,他就站在大厅内大声道:“长叶公子,长叶公子在吗?” 掌柜的赶忙过来,拿了把扫帚,就要将那人赶出去,楼上的楼晚歌听到楼下的呼唤,眉头一皱:长叶这个名字,可不是谁都知道的,而且听那语气,很是急切,可是出了什么事? 匆匆推开房门走到栏杆处看着楼下,待看到那一身是血神色急迫的人后,心中忽然开始不安起来,飞身下楼拦下掌柜正要打下去的扫帚:“掌柜,快关店门。” 掌柜的约是猜到什么,走到客栈门前左右看了一番将店门关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怎么他一个小小掌柜,这两日要经历这么多事? “你是谁?发生了何事?”楼晚歌赶紧问道。 那人没见过楼晚歌真实样子,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是不是长叶公子,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也再是坚持不住了,眼前人是最后的希望,便道:“可是长叶公子?我家领头半路遇袭被抓,求求你,救救——” 话音未落,他就再也撑不住,身子直往地上倒去,跟着楼晚歌下来的云落和丹钰上前接住那人的身子,楼晚歌也跟着蹲下来,探上那人脉搏,已是没了生机,绝望的摇摇头:“被谁袭击,她现在在哪?” “在——救——”那人瞪大了眼睛求救似的看着楼晚歌,只最后再说出这两字,再是没了气息,头一歪,整个身子沉下去,离开了! 楼晚歌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起身,对着云落和丹钰道:“你们赶紧悄悄找个地方把此人埋了,等会不回客栈,直接到我们与商队分开那处寻我。” “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人是谁啊?”云落还不知事情来由,但看着楼晚歌神色不太好的样子,忙问道。 “千山的商队被袭了,这会还不知道在哪,她让此人来寻我,就是要我去救她。” “啊?怎么会,商队不是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吗?”丹钰有些不解道。 “这些先管不着了,你们赶紧去,记得我说的话。” “是。” 楼晚歌上楼,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门,见着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便走过去道:“掌柜,你莫要害怕,刚才发生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保你客栈无虞。”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事出紧急,也来不及细数有多少,一股脑儿塞给掌柜。 “是,是是。”掌柜的见了这么多钱,自是喜笑颜开,再加上有了楼晚歌的保证,他更是点头哈腰。 匆匆出门,确定了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后,抓紧时间出了城门,赶到与商队分别之处等着丹钰和云落二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楼晚歌失踪 丹钰与云落二人迅速的完成楼晚歌吩咐之事,待赶到约定之处,却不见楼晚歌身影,不禁疑惑。两人又分头寻找了一番,确认周围都无人后,才返回原地思量着。 “怎么回事,门主不是叫咋们来此处等她吗?怎么不见人影?难道是她还没赶到,还是说,出了什么意外?”丹钰有些担忧道。 云落皱着眉,出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还能有谁能伤害到主子,可要说没赶过来,也不太可能,他们都出去那么久了,客栈离此地不远,怎么会没来?一时两难,他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不会,姐姐能出什么事,咋们还是再等等,说不定姐姐马上就来了。” “你……确定?”丹钰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在一处怀疑道。 云起走到那处,眉头皱的更深了:前几日下雨,这里的土地都被浸润,今日也是还未干透,丹钰面前的一块土地上有着密密麻麻凌乱的脚印,还有马车碾过的痕迹,且从那印记来看,是新才添的,一看就是刚才此处发生了争斗才会这般。 刚才此处?难道—— “姐姐武功高强,不会轻易被人捉住的,这脚印应当是与姐姐无关的。”说着说着,却是连自己也难相信。 “这无不无关哪是你说了算,此处偏僻又是官道,来往着甚少,那你说这新添的脚印和马车痕迹会是谁的?我估摸着那些人就是在此处守株待兔呢!”丹钰猜测着。 云落的内心有了丝丝动摇,但要让他相信姐姐出了事还是有些困难,呆呆的立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办。 “呆子,先不管真假,咱们先跟着这马车痕迹追过去看看,哪怕门主没出什么事,依她的聪明才智,也应当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路留下记号,到时候她再来寻我们。”丹钰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说道。 “哦,好。”云落回过神来,应和着丹钰的建议,顾不得想太多,两人一起循着那痕迹追去,一路上,还小心翼翼的隐藏气息尽量不让他人发现。 跟了约莫十几里路,那痕迹忽然的消失了,眼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岔路口,路分三条,且都长得差不多,也没有什么痕迹可循,两人站在路口前,犹豫半天,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彼此看了一眼表示无奈,他们只有两人,哪怕分头去追,这三条路也不够分的。 “怎么办?这痕迹没了,咋们走哪条路?”丹钰摊手问道。 云落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把平日里楼晚歌灌输给他们的一切方法都用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办法,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三条岔路中间的一条极为隐秘的小路,脑中灵光乍现,遂伸手指着那条路,信誓旦旦道:“去那里。” 丹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发现了那条路,有些不可置信道:“云落啊,你确定,那路那么小,他们怎么会去那里?你又是怎么确定的?” 云落挑起嘴角,略有些得意的将自己的推测道来:“此处是官道,官道宽阔且一路平坦没有阻拦,更不要提官道上有什么能藏身之处了,再说,沿着官道一直走,通向的就是下一处县城的哨口驿站,那些夺人的人怎么会走大道?再说,马车痕迹在此处消失,恐怕就是那些人故意抹去的,就是怕沿路的官道哨岗发现,而恰巧,这里有一条不显眼的小路,你说,要是你是那些人,会走哪里?” 丹钰听罢,点点头,觉得分析的很有道理:“嗯,那我们赶紧去追,别让他们跑远了。” “好。”云落敛了笑容,看着天色估摸着时辰,心紧了紧开始担心了起来:希望姐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小路小路,还真是“小路”,越往里走,只觉得路越来越小,四处人高的杂草丛生,枝条交错,很是不好走。丹钰打头,一边用打开碍眼的草丛一边观察着方向,边走边说:“云落,你别说还真是,这草丛明显有被人拨动过的痕迹,想来那些人就是走的这条路无疑。”说这话不见回答,连一直耕者的脚步声都没了,他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又叫了声“云落”,无人回答。他的心瞬间揪起,连忙折回寻找,还好在不远处看见了正拿着什么东西出神的云落。 “云落?你怎么了?怎么不跟上来?”他凑近了,拍了拍云落的肩膀问道。 云落抬起微微泛红的双眼,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丹钰被吓了一条,这才看到云落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湖青色的布条。 “云落?” “丹兄,本来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姐姐会被抓的,可是你看,这布条明明就是姐姐早上穿的衣服,你说姐姐,怎么就会被抓了呢?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连姐姐也无可奈何?”云落带着哭腔道。 丹钰拿过那布条:的确是楼晚歌衣服上的布料。看来猜测的没错,但看到云落难受的神态,一转念,他想到在皇都布置那天罗地网,翻手为云的楼晚歌,想到面对剑道第一面不改色甚至要挑战别人的楼晚歌,想到那神秘的诡音领导者,对着云落笑了笑安慰道:“是门主的衣服没错,但你想想,为何别人的衣服都没被刮破,就门主的破了?会不会是门主专门给我们留的信号?你也不看看,楼晚歌是什么人啊,诡音门主诶,会被人轻易抓住吗?对了,岳达,不定门主就想用岳达那般的苦肉计主动被抓,然后找到他们的窝点,再找到千山领头。” 云落闻言,觉得有理,抽吸了一下鼻子笑了起来:“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走,我们继续跟着,这眼看就要日落了,想必也快到他们的窝点了。” “走。”丹钰拉着云落的手往前走着,此刻他们就像真的兄弟一样,彼此安慰,并肩作战,追寻的一路上虽然有担心紧张,但因为他们彼此打着气,便觉得一切都还有可能。 小路终于有了尽头,在突破最后一重草丛障碍后,眼前忽然开阔了,跟着是一条曲折的山路,倒是比荒草密布的小路要宽些,山路一边立着块满是蛛网的石碑,上面刻着“永宁村”三个字。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天色渐垂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此处总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氛。叫人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永宁村?”云落念着,这绑去姐姐的人会去了永宁村吗? “去看看。”丹钰道。 “好。”云落跟在丹钰身后,一路小心留意着周围。 很快的,便到了类似村口的位置,可远望去,村内场景极为破败,添上这日暮的昏黄,更显得萧瑟悲凉,一阵风拂过,满是破旧木头撞击的发出的“吱呀”声,听起来几分诡异,几分苍凉。 “这么晚了,怎不见一户人家亮灯?难道这村庄里面没人?”丹钰问到。 “多半是了,一路走来一个村民也没见到,这村落看着这般破落,应该荒废有些年头,那些人多半就在这里驻扎,丹兄,咋们小心些,先找到姐姐要紧。”云落放低了声音说道,直觉告诉他,楼晚歌就在此处,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这附近楼晚歌的气息。 “好,走。” 沿着村庄墙角窄巷,两人一寸一寸的寻找着,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庄里没有照明的灯火,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只凭着敏锐的感知搜寻着,在靠近一处院落时,两人心头一动:有人! 绕过围墙,果然见那院落门前站着两列执着灯火的蒙面黑衣人,院门紧闭,但依稀可以听见那院中人的交谈会话声音。 “怎么办?我猜姐姐一定是在那里面。”云落略有些焦急道。 “别急,你看,那些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咋们两个人,硬冲上去是不可能的,你在这等着,我去那院落周围看一看,看他们有没有疏于防守的地方,咋们偷偷溜进去。” “好,你行事多加小心。”云落关心道。 不一会儿,丹钰便折返回到了云落身边,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四处都有人把守,而且每一批把守者里都有那么一两个高手,咋们要硬闯的话,斗不过他们人多的。” “要不我去把他们人引开,你进去里面找姐姐?”云落有些失望,楼晚歌现在什么情况他全不知道,只看着人近在眼前,却没有办法进去救她,内心是又无助又紧张。 “不可,现在就咱们两人,我们可不能犯险,出了事谁去救门主?再说,假若门主真的被这些人抓了,咋们又怎能奈何?现在主要是要搞清楚这些人是谁,到底有何目的?你看这处院子,装饰精良,跟这周围的院子格格不入,这些人一看就是在此处据扎已久,咋们先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丹钰静下心来推理着一切,现在这般情况,最忌手脚慌乱。楼晚歌不在,这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来想办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拯救千山 而被两人担心着的楼晚歌,正被人绑在院落正厅中的凳子上,她面前坐着正在审问她的,正是她在商队中遇到的那几个可疑之人。 “怎么,还不说吗?你究竟是谁?你为何一直混在商队中?是何目的?”那人恶狠狠的问道。早就觉察楼晚歌一行人有异样,便将消息传给了圣主,圣主也提醒他们盯紧了楼晚歌,昨日楼晚歌三人与商队分开歇在了万宁小镇,他们觉察事情有异,刚好趁着抓千山的机会,引诱楼晚歌的出现,一举两得! 楼晚歌面色冷淡,一双眼睛波澜不惊,一点都不像会回答他们问题的样子,惹得那几人气急不已。 “长叶公子,别不知好歹,好歹在商队中,我等没有亏待告发过你,让你们平安顺遂的到了此处要不是我们,你不知道在何处就已经身首异位。” 楼晚歌哂笑着,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终是开口道:“我倒是想问问几位,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与几位无冤无仇的,设计抓我做什么?单单是问我身份吗?你们看到了,我只是混入商队赶到万宁山庄看醒剑大会的,只是图个方便。你们呢,混入商队不说,还专门抓走商队领头,恐怕是目的不简单吧!要不你们先说说你们的目的,我们交换交换?” 被问的语塞,那几人气的连嘴角都抽搐起来,其中一人性子急些,直接拔出了随身的佩剑架在楼晚歌脖子上威胁着,满眼的火星子滋滋直冒,他们做事还从来没有这般挫败过:“我们的目的与你何干,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不说,我即刻就杀了你。” 楼晚歌仍是没有丝毫的惧怕,哪怕她已经感受到剑锋的冰凉和身边人的炙热怒火,侧头,淡淡看着拿剑的人:“有本事你就动手啊,我想,你们埋伏布置这么久,不是为了我这个无名小卒吧。”看着那人愣神的模样,她又用眼神瞟了瞟脖子上的剑示意着:“这剑啊,一旦沾了血,就收不回了,想你们也知道我和千山的关系,无论你们谋划为何,我出事了,对你们,想是没什么好处。” 那人仍是出着神,楼晚歌的话他听进耳里,道理他是懂的,可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总不可能真的一剑把人解决了,可是收了剑,又显得他要听她的话似的,进退两难之时,索性朝上面另外几位兄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算了老四,把剑放下,为难她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我们的主要目的不在她,今晚见着,也不像是能问出什么,这样,把她关到柴房去,明日再问吧。”上面一人出声道。 得了缓解的台子,楼晚歌身边的人这才松了手,弯下腰去解绑住她的绳子,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恼羞成怒故意给她下绊子,绳子解的极不情愿,一个用力过猛,粗糙的绳子擦过楼晚歌的手腕,“嘶”,略感吃痛,楼晚歌有些恼意:好,这个老四,她记住了! 被抓着去了柴房,那个老四一把将她推进去,还略有些嫌弃道:“没什么好房间招待你,我们可不像千山那般还专门把你供起来,您呐,就好好享受享受这夜晚吧!” 楼晚歌抬起眼,带着冷冷杀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人见着被吓了一跳,赶紧住了口,顺手关上了柴房的门,伴随着一阵铁锁链的声音以及他吩咐柴房看守的人仔细看着的话语,外面再没了难听的声音。 柴房的气味极其难闻,阵阵发霉的木头味伴随着类似腐尸的味道,实在叫人难以呼吸。楼晚歌屏息,可那味道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孔里钻,叹了口气,观察着柴房的结构,除了满地的杂草和枯木柴火外,屋内别无其他,不过,身后的墙壁上,一扇小小的窗户,倒还没有被封住,冷冷的透进些月色进来。 心下有了思量,侧耳听着门外看守之人的气息等待着,直到感觉他们的气息缓缓变得沉重闷短,料想他们看守的已经困的打盹。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了眼捆在手上的绳子,还有方才被擦破的伤口,一个用力,绳子便变成了碎段,转着手腕起身至门前,凭着记忆感受着方向:在被抓进这座院子时就已经感受到千山的气息,此番被关在柴房,理理方向,千山被关的房间应该离此处不远。 呼了口气,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制造多大的响动,脚步微点,立到了离窗户最近的木堆上,轻轻推开窗飞身而出,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没有引起任何人发觉。 小心翼翼的避开一直在院子中巡逻的人,楼晚歌轻手轻脚的移到了关住千山的房间,找准时机,从一处敞开的窗户溜了进去,顺带着那窗户“啪”的一声关闭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动,关在房间中,整个人被锁在凳子上的千山正想叫喊,却忽的被楼晚歌捂住了嘴:“别叫,是我。” 见着来人,千山先是一惊,继而放松了警惕,跟着整颗吊着的心都沉了下去,心里是既欢喜欣慰又疑惑:她是来救自己的吗?她怎么会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目的—— “喂,里面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外头的看守也觉查到那响动,隔着门问道。 楼晚歌看着千山摇了摇头,千山会意,回道:“没事,是风。” “你最好安分些,小心自己的性命!”外头的人提醒道。 不理会那人,楼晚歌先解了绑住千山的绳索,拉着她的手就准备要出去道:“走,我带你出去。” 谁料千山竟缩回了手臂,摇了摇头拒绝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不可,我走了,他们会对商队的其他人不利的。” 楼晚歌也有些不解了,难道不是千山叫那人来通风报信的吗?“不是你叫人来寻我救你的吗?这先不管,我只负责救你,别的人,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此处防范之人众多,我们两个想要逃出去已经不是件简单的事了,你的商队,是救不完全的。”楼晚歌劝说道。此时时局紧迫,还是先离开此处出去再细说为好。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长叶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来了,我感谢你来救我,可是,商队的人——”千山回到凳子上坐着,她不能为了自己放弃商队。 “你——”楼晚歌有些无语,自己费尽心思寻到此处,可不能什么都没做。走到千山身边,一掌下去将人击晕背在背上,瞅准空当的时机,打开窗户,飞身出去,轻功发挥到极致,几个残影间,人就已经出了院子。知道很快就会被发现,楼晚歌出院子并没有放松下去,仍是加快脚步逃着,可此地除了那院子都没有灯火,左右街道也不熟悉,楼晚歌觉得有些为难,更何况背上还背了一个人,只这一会,就觉得已是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要再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真是难上加难。 正为难时,听到两声轻喊,转过头去,见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而来,顿时松了口气。距离近了,见了彼此的脸,云落才确定的抓着楼晚歌的手臂高兴道:“姐姐,我就知道你没事。” 楼晚歌顺势将千山移到云落背上:“先别说这些了,人你背着,咋们得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丹钰看着云落背上的人,约莫猜到了有什么事,打住了内心的喜悦。隐蔽的地方!他一拍脑袋想到一处,便带着路道:“门主,我刚刚视察这周围的时候,在那边的一处农户里发现了个菜窖密道,想来能藏住。” “嗯”,楼晚歌点点头:“快带路,那些人一会儿就会发现人不见了,他们追来寻到我们就不好了。” 果然,不过片刻,守着千山的人后知后觉觉得事情不对,边打开房门边对着房中问道:“不对,今夜无风,屋内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房门打开,只见绳索散落在地,凳子上的人早已没了踪迹,那人赶忙叫道:“不好了!来人,千山逃了!” 一呼百应,整个院子的人都聚集起来,方才审问楼晚歌的那几人匆忙赶来这院落,见着眼前景象,气红了眼:“混蛋,这么个人都看不好,留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四,不是问责的时候,对了,柴房里那人呢?那人可还在?”有一人出言道。 “不好了,柴房那人也跑了!”远远的,一人跑过来回道。 “什么!” “我就说,我就说,那人来历不明,就该杀了,肯定就是他劫走了人,这下怎么办?我们要怎么交代?” “老四!”有一人实在看不下去这老四的急躁性子,本来事情就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有些生气道:“您能不能少说些话,现在重要的是人跑了的事,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转身,对着满院集结的黑衣人道:“外面黑灯瞎火,他们就两个人,料想应该是跑不远,你们赶紧去追,务必把人带回来!” “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千山,舒焕? 而楼晚歌这边,刚刚到了藏身之处,云落将背上之人放下来,这才对楼晚歌气喘吁吁道:“姐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晚歌警惕了一番周围,看着晕倒在地的千山道:“今日不是让你们在我们之前与商队分开之地汇合吗?我赶到那处的时候,刚好感受到有人埋伏在那处,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就是要引我们出现。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一是为了找到千山,二是我们的身份还暂时不能被发现。我就用了易容术故意让他们发现我再把我带到此处,果不其然,千山和她的商队也都被囚禁在此处。” “哦,难怪了。那门主,在路上的那块衣服碎边,可是你专门留给我和云落的信号?”丹钰想起这事,抢先问道。 楼晚歌有些欣慰的笑了起来:“嗯,本来我是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看出什么端倪寻到此处,也算是对你们单独行事的一些考验,但一路上我又有些不放心,就沿路做了记号。怎么,你们只发现了衣服碎片,没看见其他的?” 两人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路上他们都有在仔细寻找,可是除了那衣服碎片,其他的,的确什么都没有啊? “我们都认真看了,这一路,什么记号都没有啊?” “怎么会!”楼晚歌有了些些的担忧,除了抓她的那些人,还有云落丹钰两人,那条路还有谁会踏足过吗? “会不会是那些人抹去的?就是不让我们找到你?”丹钰问道。 楼晚歌摇摇头:“不会,那些人把我带到此处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回去过,那么记号消失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你们来寻找我之前,还有其他的人来过。” “其他人?”云落听罢有些惊异:“那会是谁?除了我们,谁还会知道这件事寻到此处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如今我们处境艰险,能不能保全自身还很难说。至于这中间的人是谁,他们能寻来此处,早晚也会显出端倪。”忽然,躺在地上的千山动了一动,似乎有醒来的征兆,“而抓走千山和商队的人的目的,恐怕只有等千山醒来问她了。” 两人点点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算着来人的数目,不会小于二十人,楼晚歌高度警惕起来,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微弱,此处虽隐蔽,但不免那些人当中有武功高强者,要是被发现,他们那么多人,那可真就是插翅难逃了! “赶紧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楼晚歌一只手抚上方才被刮伤的伤口,跟着眸光暗了下来,在这地窖的黑暗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这世上能伤她的人,她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从不受委屈,这是她做人的准则,亦是她师父教给她这一身本领的目的! “报告四爷,此处没发现有人!” “废物,连两个人都找不到,养你们做什么吃的!要是坏了圣主的计划,你们都等着偿命吧!” “四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吗?”被问责之人颤巍巍的问道。 “找啊,继续找,我就不信了,这么个小村子,还能藏住两个大活人不成!” “是。” “咳咳,”正这时,一直昏迷的千山忽的被上方的响动惊醒,捂着胸口起身,不明事情的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忽然被楼晚歌捂住了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千山听见上方动静,视线又在周围晃了一圈,大约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没料那两声咳嗽被那个“老四”听进耳里,忽然叫停了所有人,脚步往回移动,却是极为小心。 “四爷,怎么了?”有一人探出脑袋问道。 “老四”白了那人一眼,周围一切又变得寂静非常,再没了异动。他摇摇头:“许是我听错了,此处应当是没人,咋们去别处。” “四爷,那处有人!”又有一人看到远处围墙边有一黑影一闪而过,慌忙伸手指着叫道。 “快追!” 一拨人匆匆离开此处,楼晚歌放下心来,放下捂着千山嘴的手,视线却紧紧定着眼前之人,似在怀疑,似在询问。 饶是环境黑暗,但楼晚歌锐利的眼神还是落在了千山眼里,微微侧头躲过那眼神:“怎,怎么了?” “抓你的人是谁?为何要抓你?”楼晚歌问道。 “抓我的人不就是商队里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吗,没想他们埋伏了一路,最后的目的竟是在这!至于为何要抓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千山回答着,声音却越说越小。 “千山!”楼晚歌抓着千山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把我看做兄弟,那为何还要瞒我事情?如今这样的情况,你还要瞒我多久,你觉得你还能瞒得住?” 被看穿了心思,千山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本来他们冒险来救自己,就已经觉得对不住他们了,这番被轻易看出自己瞒了他们事情,倒更加是觉得对不起他们。 “好,你不说,那换我问你,之前我问过你的,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我不就是商队的领头吗?你又问这做什么?”千山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万宁山庄庄主舒堇渊有一独女,名为舒焕,是你什么人?”楼晚歌看着千山躲闪的眼神问道。 “万,万宁山庄?”千山被问的紧张起来,头上都已经冒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还忍不住呛了口气。 “别瞒了,你就是舒焕吧!这些人埋伏在商队那么久,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万宁山庄山脚动手,其目的嘛——” “不,我不是,我不是舒焕!”千山急忙否认着。 “舒焕,你瞒不了了。我们此时的情况,你不说实话,我们要怎么想办法出去?好,就算你不把我们还有你自己的性命看的重要,那你商队的人呢?他们可还困在里面,你难道要为了自己的事情陷他们于危险之中吗?”楼晚歌继续劝说道。 千山终于沉默了,商队的人都忠心为她,她的确不能为了自己而弃他们于不顾。抬起头看着楼晚歌,不再反驳而是表示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山,也就是舒焕,叹了口气,道:“在商队遇袭之前,其实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在被抓起来后,那几个人曾来问过我万宁山庄的事,还要我向山庄传消息,让庄主来此处找我。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就去挨个询问了商队的人,要商队的人传消息回去。” “那也就是说,有商队的人去传消息了?万宁山庄有人来了?”楼晚歌问着。 千山摇了摇头:“询问商队的结果我也不知,但你说有人向你传了求救的消息,我想,可能就是他们设计的,我不曾派人来找你,我怎么会麻烦你来救我?肯定是他们对你们产生了怀疑,怕影响他们的计划才将你也抓起来。至于山庄那边,我不确定商队中会不会有人去传消息。” “肯定有了,”在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丹钰忽然说道:“门主一路做的记号被人消除了,那就说明有人在我们之前来到了此处,不定就是山庄的人!此刻他们也许就在这周围。” “不会吧,这之间时间极短,那些人就算收到消息,赶到此处也得需要些时辰吧,怎么会来的那么快。”云落反驳着。 楼晚歌皱眉思索着,前后事情都有些奇怪,怎么也都串不起来,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他们,这阻拦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商队中,出了叛徒!”舒焕忽然开口道。眼中慢慢染上了一丝悲伤。 “什么意思?” “商队的一切,可能一早就掌握在那人的手中。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让我走那么远,他一定是早早安排了人在商队中,难怪了,我的商队在一路上从来没遇到什么意外,这都是那个人的手笔吧!”舒焕似乎平静的说,心中却早是波澜万丈。 楼晚歌听出这话中的异样:“他?是谁?你爹吗?” “他不是我爹!”舒焕忽然打断她的话,黑暗中看不到,她似乎是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 几人都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谁都能听出,这之间,定是有什么事情他们所不知道的! 楼晚歌抚上舒焕颤抖的手,感受得出,她与庄主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看她的状态,也知道是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便换了个话题:“好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度过今晚,怎么出这个村子吧!” 云落自动请愿,“姐姐,那我去找点柴火来,今晚,可能咋们就得在此处对付一晚了。” “好。”楼晚歌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找点吃的。”丹钰也起身跟着云落一道。 “好,你们小心些,别被那些人发现了。”楼晚歌提醒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谢谢你!”舒焕在黑暗中突然对着眼前之人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不是说我是你好兄弟吗。”楼晚歌回道。 “可是对不起,把你们也拉入了险境。” “险境不险境的,都已经进来了,就别说对不起了。再说,这件事,你不是你意为之。你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主要想怎么才能出去。”楼晚歌轻声劝说着。 “你真好!可是为了救我,让你们也身陷险境——”舒焕抬起双眼,楼晚歌能看到,她那一双眼睛中已经有了点点晶莹。 “没什么的,这哪算什么险境。不过,能说我好的人,还没有几个呢!”楼晚歌有些感动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云落和丹钰匆匆回来的脚步,楼晚歌心中一阵疑惑,他两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姐,好生奇怪啊,不知是谁,在外面放了好些柴火吃食,喏,还有棉被!”云落将手里的棉被往楼晚歌眼前晃了晃说道。 楼晚歌垂首思索片刻,看了那被子一眼,又转头看着舒焕,心下忽然明了这些东西是谁放的,不过此事不好直说,便对云落丹钰两人吩咐道:“既然有现成的,咋们就图个方便,你们先生个火,今夜看着是出不去这地窖,咋们收拾收拾,早些休息。” “嗯。” 一团小小的火堆在地窖中架了起来,让本来黑暗冰冷的地窖有了一丝丝的温暖和光明,楼晚歌这才看见面前目光呆滞,面色苍白的舒焕。明白她的担心和顾虑,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报之微微一笑安慰着。 夜深了,狭小的地窖中,火堆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一明一暗间,显得静谧且温暖,白日里的辛勤奔劳,其他人都在这氛围中睡下了,唯独舒焕一人,呆呆的坐在火堆面前,双眼中映射的是跳跃的火光,独自一人,像是在思考决定着什么。 半晌,她将视线从跳跃的火焰上移开,又随手在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起身将每个人身上的被子捏好,最后视线定格在楼晚歌熟睡的脸上,静静的看了许久,末了,缓缓的落下了一句不舍的“谢谢”,再是在地窖中没了人影。 添了柴火的火堆烧的更旺了,火星子滋啦滋啦直响,在这少了一人的地窖中显得更加清脆。楼晚歌翻了个身,眼珠子转了转,又恢复了熟睡的平静—— “姐姐,千山,不,舒焕不见了!”一早起来,云落见少了个人,忙叫喊道。 “云落,那么激动做什么,说不定她只是暂时出去观察情况罢了。”丹钰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说道。 “没有,她回去了!”楼晚歌悠悠转醒,似乎平静的说着。 “回去?回哪?万宁山庄?”云落有些担心起来,忽的想到一种可能,惊呼:“还是那个院子?” “她许是放不下商队的人,又不想拖累我们,就回去了。你们赶紧起来收拾,一会儿咋们去见一个人。”楼晚歌起身,将被子折好,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道。 “见人?那我们不管舒焕了吗?”丹钰一边收拾一边问。 “咋们不管,有的是人管她,她不会有事的,她选择回去保全她的商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咋们也再管不了了。想必现在外面也没了搜查的人,我们暂时没什么危险,回万宁小镇吧。”楼晚歌还是淡淡道,眼里却慢慢浮上了一层哀愁和无奈。 此行前来的目的,楼晚歌时时刻刻念在心上,也许,自己的一切,还有舒焕身上的一切,只有见到了那个人,才能有所结果。明日就是醒剑大会,也不知道,大会上会发生什么事,一切,能不能顺利进行。 晨起的清风兜兜转转,飘到了同样紧张的北月皇都。今日的皇都天色欠佳,乌云黑沉沉的压在半边天空,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街上的行人也都是会看天象的,在外游荡的人极少,一改往日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北辰和北暮清本是打算到街上采买落暑大宴要用的一应物品材料,没想街上是这样一派萧索景象,微微有些失望,幽幽在街上晃荡,一时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如——”北暮清忽然建议道:“咋们去秋水长天看看吧,好些日子没管那处了。去寻芸娘,她在皇都做生意有一道,认识的人也多,今日咋们别无所获,将这件事交给她,许是能放心。” 北辰微微愣了半晌,秋水长天,那不就是他与楼晚歌初见之地吗?“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次初见,是怎么样惊艳了他的时光? 见着北辰出神的模样,北暮清挥挥手打断道:“怎么?不想去?还是担心芸娘做不好事情?” “没有,去,走吧!”北辰缓过神笑开来。自别后,与你一起的每一刻每一时,都觉得那般的珍贵回味无穷—— 待到了,还不等北暮清唤来秋水长天馆事主芸娘,北辰便径直上了楼,直直去了那间与楼晚歌初见的屋子。北暮清见了会意,也只觉得哭笑不得,都说得了相思病的男人最可怕,看来说的不错,无奈,嘱托好事情,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去。 进了门,只见北辰呆呆的立在窗边看着楼下,一如一个多月前他站在窗边看楼晚歌进皇都的模样。那般沉静美好,就如同这一个多月间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般。 觉察到有人进来,北辰收回眼神,望着来人问道:“秋水长天最近怎么样?可还经营顺利?” “自然是一切顺利的,近来听戏喝茶的人多,这收入嘛,也自然上去了,至于其他的,也都很稳当,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北暮清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搪塞之意,轻咳了两声,微有些戏谑道:“怎么?刚才看着,你是想人家了吧?” 北辰回过头来,看着北暮清道:“四哥,现如今,我也是真真体会到了你当年之苦。你说咋们弟兄两还真是可笑,都是为情所扰之人。” “怎么说这话,我现在能和绾儿在一起,你将来,也能和心中之人在一起,等一切事情结束了,就会圆满了。”北暮清道。 “怕只怕——”一想到不好的结果,北辰摇了摇头,只觉一切都是幻想,凭空给自己加那么多期望,往往是寸步难行。他可没忘了,自己最终的目标! “四哥,芸娘来了吗?” “嗯,她出去了,我差人去叫她了,应该片刻就回来了。” 北辰点了点头,取出袖中的采买清单,一页页浏览检查着,边看边问:“四哥,你说我们的准备妥当吗?我总觉得少些什么?”。 “该是妥当了,咋们找司礼府和宫里芳礼部比对多次,又问过母妃的意思,不会出什么错的。”北暮清取过北辰手中的清单,又跟着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道。 “皇宫里准备的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这两日我的心都一直揪着,这件事父皇交给我们几个人一起做,那几个人总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北辰还是放不下心,事无巨细的担忧着,哪怕每一件事都是他亲自盯着,但还是放不下心来。许是这此落暑大宴意义非凡,只有做好了才能放他母妃出来的缘故吧! “北辰,你何时这般絮叨担心这么多了?我知道你是看重这次机会解母妃的禁足,可是这件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皇宫芳华大殿早早准备装饰,这都是你我亲自盯着的,不会出问题,这眼看还有几日就是大宴了,咋们只需再将这些准备了,料想不会有什么纰漏,你就放宽心吧!”北暮清劝解道,最近他时常看着北辰因为此事将自己逼得太紧,吃不好睡不好的,作为哥哥他也是看在眼里担心在心里。 “好啦,四哥,我就问问而已。”北辰倒了一杯茶,边喝边听着楼下的戏曲。 “两位殿下,芸娘来迟了!”芸娘得知两位殿下前来,紧赶慢赶回了秋水长天,站在门口,还有些气喘吁吁的道。 “芸娘,你来,有些事交给你做。”北暮清唤道。 “是。” “喏,这是皇宫落暑大宴要用的一些东西,你在皇都生意场上认识的人多,对他们了解,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你去采买,务必准备完全,准备好后将东西直接送到祤辰宫,动作快些。”北暮清将那清单交到芸娘手上吩咐道。 “得嘞,殿下放心,芸娘一定将此事办好。”芸娘有些谄媚的笑着接下清单道。 “落暑大宴事关重大,准备的一切东西要确定在确定,检查再检查,出了差错,为你是问!”北辰冷冷提醒着。 “是,芸娘知道了,定不负殿下所托。”芸娘敛了笑容,都知这六皇子喜怒不定,做事苛刻严谨,她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好了,下去吧。” 芸娘对着两人浅浅一拜,退出了房间,在走到楼下时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楼上,将手中的清单紧了又紧—— 第一百五十八章:背后之事 “好了四哥,事情办妥了,我们回去吧,看今日墨砂有没有探到什么消息。”北辰喝尽杯中剩余的茶,觉得楼下的戏听着实在无趣,便起身道。 “也好,我刚叫了马车,咋们顺路去寒雪阁接绾儿一趟。”北暮清知道北辰的性子,向来是对这戏曲没兴趣,便也早早准备了。 北辰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寒雪阁,他已是有些日子没去光顾了。 去过了寒雪阁,还是如往常一般,虽然换了管理者,但总归是“换汤不换药”,加上本来寒雪阁的盛名和唐绾精心的管理,来往客人一如既往的多,虽然今日天气不好,阁内还是满满当当的三楼宾客,好不热闹喧腾,与外面的灰黑萧索天色全不相同。 北辰本想上楼去看看,却被唐绾拦住。她是知道的,北辰想去的,只有那一直封锁着的七楼,寒雪阁规矩,七楼除了阁主,不能有外人踏足,饶是唐绾现在管理着寒雪阁,也是记着这条规矩,她心中知道,这寒雪阁她只是代为管理,这背后真正的阁主,还是只有那楼晚歌一人,她的规矩,自然是要守着的。 北辰无法,空望了望。悻悻的回了府,却是满脸都挂着愁容。 “怎么?还是满脸不高兴?可是因为没让你去那七楼看看?”北暮清落座,牵着唐绾的手道。 北辰也不抬头,也不理会他的问题,只一个劲儿的灌自己茶水,眼看就一眨眼功夫,茶壶里的水就已经见底了。 “绾儿说了,那七楼去不得,这是寒雪阁的规矩,你莫要怪她。要是坏了规矩,将来楼姑娘回来,咋们可就不好解释了。” 这话却是忽然点醒了北辰般,他侧着头咂咂嘴说道:“回来?对哦,上次文馆之事,就是她在背后策划那一切,她能想那么多,计划那么多,一点儿都不像是离开皇都置身事外之人要做的事,那会不会离开皇都之事她一时的计划搪塞之语,她可能,没有真的打算离开皇都?” “不会吧,当时她带走了寒雪阁所有的物品,还有所有的随行人员,不像是假装要走。文馆那件事可能就是她要扫末而已,你想多了。”北暮清有些不相信道。 北辰摇了摇头:“不,她肯定没走,让我来理一理,这段时间咋们一直忙于落暑大宴的事情,前段时间又为文馆的事伤神费脑,咋们可漏掉了什么?楼姑娘忽然离开,原因和目的都不明确,除了要做文馆的事,还要干什么呢?” “南音幽幽,南音幽幽……”北辰猛一拍大腿,站起来激动道:“对,南阁,她一定是为了引蛇出洞,南阁的人几次三番对她不利,文馆之事上她借寻踪香提醒,可那些人并未收敛停手,想来楼姑娘一定是有后续的什么计划。” 被北辰的反应吓了一跳,北暮清和唐绾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但一想北辰历来的推测,无不都印证了,如此来看,楼姑娘假装离开的可能性还真是有。 “暗流,暗流?”北辰想要问些什么,对着屋内叫道。可半晌,也不见暗流的影子。于是又叫了两声,一道黑影出现,却不是暗流。 “墨巡,暗流呢?”他问向眼前的墨砂之人。 “回主人,领头出去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出去查证去了。” 北辰点了点头,复又抬头问道:“你跟着暗流查事情,最近可有查出来什么?南阁,有没有什么异动?” 叫墨巡的墨砂暗卫摇了摇头,恭敬道:“领头叫我们盯紧了南阁,但南阁并无什么异样,照常接江湖上的单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至于其他,哦,有一事,属下是专门负责查文馆之事中阿龙的,那人别的异常没有,只他在文馆之案中立了功,被司刑大人提拔,如今已是刑狱司的问案大臣了,而且他每日都会去寒雪阁用晚饭,这点倒有些蹊跷。” “寒雪阁?”北辰觉得有些奇怪:“寒雪阁和阿龙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 “对了北辰,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唐绾听到那暗卫的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想是与这件事情有些关系,便说道:“寒雪阁名义上交给了我管理,但也只是些进出账的简单事情,本来我也怀疑,寒雪阁众人对于换管理着这件事,怎么无一人怀疑不满什么的。最近我才发现,寒雪阁除了明面上的管理,它的背后,还有一套极为隐秘的暗中管理,不过这暗中管理的规矩方式,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事,我觉察那些日日来寒雪阁的,眼神中总都有些期望祈求什么的,而且总是订同一个房间,我这才想到,寒雪阁规矩,不还有一条每个月底会给有缘之人赐锦囊解疑答惑吗?以往楼阁主没来皇都,这规矩每月实行,现如今她和前任管理者都离开了皇都,不知道这个规矩还在不在,如果在,那就是暗里的那套规矩了——” 听罢,北辰先是愣了半晌,旋即笑了笑:“那就是了,升官发财,多少人会去求这件事,楼姑娘选人有她的一套,既有用又能为她所用的人,不就是最好吗?” “你的意思是,阿龙是寒雪阁选出来之人?”北暮清问道。 “应该是的,阿龙是寒雪阁选出来的人,暗里助推还能说得过去,那迟风又是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来原因吗?”北辰问向面前的黑衣暗卫。 暗卫摇了摇头:“说不定领头回来,会带来好消息。” “好,下去吧。” 话音刚落,就一道身影匆匆而来,近了,才看见那人影的手上,还提着另一个人,不是暗流还能是谁,那手上提着的,就是刚刚问话的主人公迟风。 “主子,我在查此人的时候被他发现,他说他有话要说,我就带来了。”暗流道。 “迟风?你要说什么?”北辰看向来人问道。 迟风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你们不是都在查我吗?都好奇我为什么要供出杨啸,还害死了他,我这就告诉你们。” 几人听此都有些吃惊,这被查之人亲自登门说原因,还是头会儿见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是说迟风其人傻气还是有趣。 “哦,那你说说看。”北辰眯起双眼,觉得煞是有趣。 “我与杨啸家,有家仇!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四岁的时候,被杨啸的父亲,虎威将军杨广忠掳去娶作二夫人,可笑的是,婚礼那日,他们还专门邀请了我和父亲去参加,我们自然是认出那人是我娘亲,可是杨广忠死活不承认,还以太原府永堂江堤坝一事威胁,我与父亲虽不甘心,但还是忍下了,可没想,两年后,我母亲就重病死在了虎威将军府,我和父亲赶到的时候,母亲已经没了气息,后来我们查出,母亲根本不是重病而死,而是被人下毒害死。能在虎威将军府下毒害人的,除了他们家主,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他杀了我母亲,我想报仇,可又碍于虎威将军府的势力,就想方设法接近将军府,于是就认识了杨啸,于是——”说着说着,迟风垂下头去,强忍着眼泪和痛苦,本来一切都要成功了,只是这最后的结果,是万万没料到的。 “于是你就假装跟他成为好友,利用他,一步步完成你的复仇,也就是利用他,这么多年,你让虎威将军府一日不如一日,在朝中势力大大削减?而最终,你就行通过文馆一事,让虎威将军府彻底失去希望,因为你知道,虎威将军就杨啸一个儿子,没了他,将军再没指望,你就是要让虎威将军也尝到是去亲人的滋味?”北辰接着他的话说道,如果这样,那迟风的心思也未免沉重了些。 “不是的!”迟风忽然否认道:“我从未想过要害杨啸,杨啸是我此生挚交,这点是没有任何可疑的,我只是想让虎威将军尝到苦头,让他主动来找我们家认罪,要他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他强娶我的母亲,还下毒杀害了她,我的父亲也因为娘亲去世一事落下了心病,我要报仇,难道不可吗?至于杨啸,我本来以为就算供出他,他家有免死金牌,他也不用死,只是没想到,他对于我的恨意和靖忠公的忠心,都远超了我的想象。”说着说着,迟风的眼泪已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年少失了娘亲,如今自作孽,失了最好的朋友,都是因为他! 一众人听完,都是沉默了,如今却是无法判断谁对谁错,没想到小小一件文馆的事,竟是别人筹划多年的阴谋和安排,可是这安排,谁又错了呢? 沉默半晌,北辰抬头紧紧看着迟风,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迟风擦了擦眼泪,悲伤的眼光瞬间变得冷酷决绝,半点都没有了在审案堂时单纯惊惧的目光:“我要让这背后之人,付出代价!”说罢,对着北辰和北暮清伏了个身告退,转身脚尖一点,轻功飘逸,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第一百五十九章:前方? “此人有趣!”北辰对着那抹身影玩味道。 “怎么个有趣法?”北暮清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专程跑到我这里,只为证实他和杨啸之间的恩怨?四哥,你不觉得怪得很吗?” 北暮清皱起眉头,这样看来,着实有些怪异:“那你说,他是为何要来这里,不为说明原因,那是为了干嘛?”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这个问题就要问他背后之人了。对了暗流,最近查探可有结果?”北辰转向暗流问道。 暗流也才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来,正了正色道:“南阁一直有人盯着,最近发现有一批实力高强的人从南阁暗探处离开了皇都,不知道原因,但南阁主人还在皇都。文馆一事,方才墨巡应该将事情都禀告了,别的,暂无结果,皇都暗潮涌动,不过近来,都还安分,没什么大的动作。” “有人从南阁被调走?可有查到他们往那儿去,要去做什么?”北辰有些担忧的问道。 暗流摇摇头:“没细查,那些人行动极为隐秘,我们的人也是觉察他们与普通的暗探不同才觉得异样的,但由于南阁主还在,我们也就没太在意。” “南阁主?可是那个叫丹珏的?听说他还有个胞弟叫丹钰,此二人在皇都据扎多年,这么些年看来也都老实可靠,买卖江湖消息,天子脚下做江湖勾当,一直老实得很,怎么这楼姑娘一来皇都,他们就如此蠢蠢欲动?而且皇都一直都有我们墨砂,不然还有流夜,红拂压着,也从未见那南阁多厉害,现在这般,还真是藏得深呐!”北暮清在一边听着,却是觉得这南阁太过神秘可怕,可小小南阁,虽是据扎在皇都,可从来,也是不甚起眼的小帮小派,要不是这些事,南阁哪会被他们提起。 忽的,北辰似是被这番话点醒般,皇都这方天地,说大也大,说小,这暗里明里的事,都落在墨砂和他的眼里,南阁如此胆大妄为,怎的次次都瞒过了他的眼? “看来,是我们一直小瞧了这南阁,许是他们隐藏羽翼多年,就是为了等如今,可是他们,又是怎么能知道楼姑娘的所有事情?”北辰不禁疑惑起来,南阁的深层,他还从未去想过。 “主人,听说南阁暗探极为厉害,会不会是他们的暗探在皇都滋养强大,时刻关注着一切动向,这才能得知一切?”暗流猜测着。 “不会,能在咋们眼皮子底下埋暗探?怕还没那个本事。”北辰支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话说第一次见到南阁之人,还是在楼姑娘血灵发作时,那必定就是东方秀与南阁勾结才能知道楼姑娘动向,血灵,这天下能知道的,都会有谁?” “楼姑娘血灵发作时,宁愿自己服用剧毒“芳菲”,都要去控制住隐藏住,而且当时我给她检查时,发现她身边之人好像都不能轻易探知她的病情,且对于她的血灵,好似都有些惊讶害怕,她藏得那么深,能知道她血灵秘密的,除了我们,也许,就是她身边之人了。”唐绾忽然开口道,在寒雪阁待的那些日子,本来她是对这些事情一直很疑惑的,只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加上和楼晚歌因为唐青闹僵之后,就再没想过这些。 “身边之人?不会是——难道?”北辰有了丝丝猜测,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象。 “你的意思是楼姑娘身边出现了叛徒,背叛了她?”北暮清知了北辰这话中之意跟着道。 “暗流,我问你,楼姑娘身边,都有何人些?离开时,又有何人些?”北辰猛的坐正了问道。 暗流略一思索回忆道:“楼姑娘身边,带着的,从进皇都时,有两名女子,绿染,红笙,后来又来了一名男子,叫海密,寒雪阁管事主楼清秋不必说,就这几人在她身边。离开时,我远远看过,楼姑娘车上的是绿染,另有一名蒙面男子,想就是海密吧,楼清秋的马车在后,跟着她上马车的,还有一名男子,是不曾见过的容貌,可看他与楼清秋只见极为亲密,应当是恋人的关系。别的,就没了。” 北辰听完,嘴角轻轻扬起:“那红笙呢?暗流,这件事你做的可不好,为何不早早禀告?” 暗流吓得急忙跪下道:“主人,对不起,楼阁主离开那几日我情绪不佳,加之后来事情加身,我就没觉察此事,还请主人原谅!” “好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一次,以后做事,仔细些,那你再想想,你与绿染那段日子,可从她那里得知一些什么事?”北辰将暗流扶起,本也只是多问一句,没想这之间还真有异样。 暗流面露难色,主人这不就是想利用他和绿染的关系套话,他说了,就是对不起绿染,不说,就是对不起主人,一时两难,不知如何抉择。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我问你之事,对于楼姑娘还有绿染来说,没有坏处,你大可不必如此纠结。”似是看穿了暗流的担忧,北辰缓下声说道。 暗流紧握着拳头,咬咬牙做了决定,又扑通跪在地上道:“主人,绿染单独跟我在一起时间极少,若要说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倒是有几点,红笙是她的好姐姐,起初她是一直挂在嘴边,可某一次后,她就再也没提过,之间我也问过她,她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有些失望落寞。还有海密此人,刚来皇都时,她还跟我吹嘘海密多厉害之类的,后来也没再提,有一段时间绿染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问她原因,她只说晕乎乎的说她失了哥哥,也失了姐姐,我没细想这句话,这么看来,许真的是楼姑娘身边出了叛徒。对了,还有一事,有一日绿染给我带了糕点,那糕点味道极其独特,绿染与我说那糕点是他一个弟弟从皇宫带来的,带给楼姑娘,还带了好多,等我再问她弟弟是谁,她就不答话了。后来我才想起,那糕点,就是皇宫中的琉璃桂糕,只有皇上和每逢宫宴才会用的,之前就是主子偷拿给我吃的,那时我就觉得,楼姑娘在皇宫,应该还有一个帮手。但我不确定,毕竟绿染只提了那一回。”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北辰气愤的将茶杯摔碎在地上,暗流知道自己藏了事,吓得赶忙低头认错,不敢抬头去看北辰脸上不悦之色。 “暗流,这些事,你早不该瞒我?”北辰起身走至暗流身边,冷冷道。此事关系重大,哪怕他再是关护包容暗流,瞒着他这些事,也当真是无可忍耐。 “主人,我知错了,暗流早知不该瞒着,可主人说过,不会管我和绿染之事,也不会拿我和绿染作为工具。”暗流抬起头来,眼里几分落寞,几分坚决,几分无奈。看的北辰心底微微触动,也无话可说。是了,他是说过,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只有从暗流这找出口,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是我逼你太紧,你下去,查查南阁底细,改日我亲去拜访!” “是。”暗流颤巍巍的退了下去,却是满腹愁绪。 “北辰?你没事吧?”北暮清见着北辰脸色不对,想是被刚才的事情刺激到,忙关心问道。 “四哥,”北辰哑声道:“暗流方才的话提醒了我,我错了,之前我还抱有奢望和期待,刚才我忽然明白了,我与楼姑娘之间,隔了太多太多,我要做的事与楼姑娘,也隔了太多太多,我要查清一切,就得从暗流找出口,就得从她身边人找出口,于她,早就是一种伤害了,此般,我们也是永不可能了!” “北辰,你别这样想,暗流之事别无他法,你别太在意了。”北暮清安慰着。 “可我本答应他,不管他和绿染的事,要我继续查下去,怎么可能不去管,那最后,还不是落在楼姑娘身上?那结果,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北辰黯然。 北暮清也不知该如何说了,默默看着身边的唐绾求助着,唐绾亦是摇了摇头。其实谁都知道,北辰选择的路,是一条只能前进没有退路,只能选择孤独,没有他人共行的路,那些点点期待,都只如焰火,绚烂片刻极是了。“世上安得两全法”,要去了解查清一个人,尤其是楼晚歌那样神秘的人,又怎么轻松,又怎能没有心机伤害? “北辰——你莫想的多了,你要做的事才是要紧!” “是啊,前路的事,才是要紧!四哥,我乏了,想休息了,你和唐绾先回吧,我想一个人理理这一切。”北辰看着北暮清,回了一个及其苍白的笑容道。 北暮清点了点头,拉着唐绾的手就出了祤辰宫,走至门口,还深意的往回望了望,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一切,怎么才能如意呢? 暗流的一番话,着实浇醒了北辰,心中燃烧着的小小火苗就那样生生熄灭,再没了任何期待。一切都随这晚风消散,飘到不知名的远处,湮没了踪影。 第一百六十章:东方秀回府 吹熄了屋内所有的烛火,享受着这独属于他的静谧的夜,北辰呆呆的立在窗边,回想这最近乃至一个月内所有的一切,只觉得太过可笑,他本是心若磐石之人,只一心为了那个目标算计谋划着,是什么让他偏离了方向了呢? 一张面孔浮现在他脑海中,他顿时觉得心悸,慌忙捂住胸口,种种画面层叠出现,他恍然,这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荒唐,早为自己定好了结局,又怎么会去奢求那永不可能的事情? 末了,只摇着头叹息:以后之事,只能收住内心,专心以对,再不可有什么其他什么贪念了—— 殿外,暗流黑着脸跪在门口,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以为是主人罚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任由他在那跪着,饶是那石板又冷又冰。 暗流垂着头,方才说话太不经心,瞧着主人眼色不对,他一定是伤到了主人。主人待他那般好,他为什么要反驳主人的话,为什么要瞒着主人那些事情,真是该死! 转念,又想到绿染,他对她是真心的,他不该背叛绿染,方才那些话一抖出,他就知道,顺藤摸瓜,主人总会查到什么,到时候传到楼姑娘那边,绿染该是对他有多失望,他和绿染,也该是再无干系,再没有了那份单纯的,傻傻的守候—— 黑夜沉沉降临,暗流渐渐与黑夜融为一色,远处几只乌鸦叫的欢快,扑朔这翅膀,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幽远,抬眼,看着漫天繁星,暗流浅浅的笑了:本是黑夜之子,又哪来的光明?心中一点执念,也不过就是星辰,总归见不得光的,又何苦痴痴挂念。黑夜,本就是为服务光明而生—— 黑夜和星辰总是缠绵不休,如胶似漆般,总在同样的时间里升起,又在同样的时间里落下,也不知是这黑夜浸润了星辰闪闪发亮,还是星辰点亮了黑夜,饶是黑夜,又为何要赐他繁星相伴?饶是星辰,又为何要惩罚与黑夜为伍埋没光明? 因为谁都需要陪伴!谁都不是孤单的一个!漆黑如夜,也有明星点缀:皎洁如月,也有黑夜包裹——可惜,懂得这层道理的,甚少,总以为天高地远,万物了无干系,总以为自己就是孤单的星子,忽明忽灭罢了—— 第二日,北辰起的极晚,打开门的一瞬间才发现暗流跪在门口,匆匆将人扶起,微有些恼意道:“暗流,你跪在这作甚?” “暗流自知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暗流不该瞒着主人事情,该罚。”夜里受了寒,暗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你没做错,也没说错,是我错了。暗流,你选择跟着我,就得明白,有些东西,我们都得舍弃了,那本就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或者,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你跟在我身边已久,也该休息了。”北辰眼中较昨日,多了一层寒霜,像是冰封了什么东西般,言语间尽是淡漠。 “主人,暗流明白,暗流选择,永远跟着主人!”暗流早做了选择,笃定回道。 “好,不愧是我北辰的人,看得明白,比我明白。你起来,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再来找我罢!”北辰将身上的外披搭在暗流身上,挤出一个笑容道。 “是。” 看着暗流走远,北辰木然,半晌,才回了房间,信步走到书架边取过架子上一幅卷轴,缓缓展开,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微风下浅浅扬起的笑脸,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可是——心下一狠,一个用力,将那画卷缓缓揉皱,跟着整颗心也开始拧巴了起来,终是不忍撕碎那幻想,眉头舒展,手上也松了力,随意将卷轴卷起,扔到了桌边的卷轴筒中 。再是没有触碰过—— 靖文公府,不同于平日里的寂静索然,这几日府里都在靖文公的安排下格外装扮,下人们见自家老爷一改往日的沉闷,心情大好,也自然是乐的开怀,一时间,整个府里都像是过节的气氛般,连平日里公务繁忙的靖文公也都向圣上告了假,为的,就是迎接已外出一个月的小姐回家。 午时刚过,靖文公东方德就已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已有一个月未见女儿,他自然是心急如焚,这么些年以来,就他和东方秀两个人相依为命,好在东方秀一直乖巧听话,才能微微慰藉早年他失去挚爱和女子的苦痛。东方秀,已是他心中最后的希望和光明,他还能充满期待的在这世上,都是为了自己这唯一的女儿而活。 “怎么还没到?”他焦急的问向一边的家仆。 “老爷,小姐书信来言,得要下午酉时才能赶回来,这会才午时,还早着呢!老爷要不先回房休息,这快入秋了,外头风大。” “不用,去,把我的躺椅端出来,我就在门口等秀秀回来。”他执拗道。 “是。”家仆们拗不过老爷,也只能遵循着老爷的意思一道等着。 东方德坐在躺椅上,眼神却定定的落在巷口,就等着东方秀一出现就赶紧迎上去,可时辰还早着,巷口始终没有人影出现,他有些等的急切了,扑通从躺椅上起来,抓着身边家仆的胳膊期待的问道:“怎么还没来?” “老爷,这时辰还早着,小姐尚且还要写时间才能到呢!”家仆们也是无奈,虽然他们心中也是期待小姐的回来,但总还是没有东方德那般的激动。 东方德闻言,有些失望的坐下来,仰着头,任凭躺椅缓缓摇晃着,只要听到一点响动,就要睁眼问一通东方秀到了没,还有多少时间之类的。就这样坚持到酉时,在家仆们的提醒下,他又站了起来,还叫人撤了躺椅,他可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一直在这儿等着,不然会让女儿伤心的。 “要到了吗?” “已经酉时了老爷,想是马上就到了。”家仆回道。 “对了,我让你们准备的小姐爱吃的菜,可都准备好了?”他连忙问道。 “都准备好了老爷,做的都是小姐爱吃的菜,只等小姐回来收拾好就可以吃饭了。”家仆继续回答。 “那,那小姐的房间可是收拾好了?她喜欢的那些东西都摆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老爷,您就别担心了。”家仆微微有些无奈道。 “好,那就好,秀秀已有一个月没回来,不知道还习不习惯,也不知道她这一个月过的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家仆打断:“老爷老爷,您看,那是小姐的马车,小姐回来了。” 顺着那家仆手指的方向,东方德果然在巷口看见了东方秀的马车,匆匆撩开衣袍下了门口阶梯迎上去,由于年老心急,还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被家仆们搀扶住才没摔了下去。 “老爷,您慢些,小心摔着。” “秀秀,秀秀——” 东方秀在马车内就听见马车外,家门口父亲的呼唤,顿时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这一个月经历太多的事情,还好,还有爹爹,还有家这个最后的港湾—— 匆匆掀帘下了马车跑着迎上去,牵着东方德的手道:“爹爹,秀秀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你看看,这才出去一个月,这小脸都廋成这样了。”东方德也是眼底含泪,一双枯槁的手颤巍巍的抚上东方秀这一个月经历过绝望失望痛苦的脸庞道。 “爹爹,秀秀没廋,倒是爹爹,怎的又老了这么多。”终是忍不住,东方秀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滑落。 “秀秀大了,爹爹就老了,再说秀秀这次出去那么久,爹爹一想秀秀啊,就会老一些,以后啊,秀秀可不许不打招呼就离开爹爹这么久了?”东方德一颗颗擦去东方秀脸上的眼泪,他的女儿他清楚,若不是受了委屈,怎么会哭的这么厉害。只是,他不说。 “好,爹爹,以后秀秀再也不离开您这么久了,就一直陪着您。”东方秀破涕为笑,这般美好的时候,一直哭着实在是不像话,再说,她也不想让爹爹担心。 “好好,来,你这舟车劳顿的,先去收拾收拾,爹爹在大厅等你吃饭,听说你回来,爹爹专门给你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呢!”牵着东方秀的手进了府门,东方德慈爱无比道。 “好,爹爹,这一个月没吃家里的饭菜,我也是极为想念呢!” “快去,快去吧!” 回了房间,看着房间中与自己之前居住时一模一样的摆设,东方秀好不容易停了的眼泪,又不争气的簌簌往下落着,又怕人发现,她只能捂着嘴,背靠着房门缓缓蹲下哭着,哭着这家中一如既往的温暖,哭着父亲那温暖慈爱的关怀,哭着自己这一个月所有的苦痛委屈,哭着自己做出的一切决定,哭着自己早已身不由己的命运—— “小姐,好了吗?”门外家仆见房中迟迟没有动静问道。 “好,好了。”她忍着哭意回答着,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换了件衣裳,又缓和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这才打开门,挤出一个笑容道:“走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短暂的快乐 去了大厅,东方德又是兴奋的迎着她坐下,紧着夹了一道她平日最爱的一道菜:“秀秀,一路饿了吧,来,这个绣球乾贝,是你最爱吃的,快尝尝,以前做这道菜的厨子辞去了,我专门又去找了他做的,你尝尝看,还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东方秀感动不已,笑意浓浓的咬了一口:“嗯,还是我最爱的味道,一点都没变,爹爹你也吃,别光顾着我了,你等了这么久,应该也是饿了。”说着就夹了一道菜放在东方德碗里。 “好好,爹爹吃,不过,爹爹看着秀秀吃的高兴,爹爹就饱了,秀秀你快吃。”东方德开怀大笑,眼里心里,都洒满了蜜意。 “好。” 一顿饭就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进行,这顿饭,是东方秀,同时也是东方德这一个月以来吃的最顺心,最快乐的一顿饭。是了,无论发生什么好事情,家永远都是最温暖的港湾,只有在家人面前,彼此才卸下了身上重重的伪装和护甲,才能最是活得轻松,笑的自在。 末了,家仆们将饭菜撤下,东方德见东方秀心情大好,这才试探性的问道:“秀秀,这一个月你去了何处?可还过得顺心快乐?” 东方秀瞬间敛了笑容,眼神不住躲闪着找了个借口道:“爹爹,我能去哪儿啊,不就是上次读书看那杭州美景引人入胜,就想去看看,这一个月我自是在外游玩了。自然是过的顺心快乐啦!” “真的吗?”东方德明显的不相信,方才吃饭间,他可是清楚瞧见了东方秀手上不经意露出来的伤痕,还有东方秀自回来的举动,无不让他这个老父亲疑心。自家的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与江湖帮派多有交集,这他是知道的,江湖险恶,他也最是清楚不过,不过女儿的决定他从来不会拒绝,只一心想着要女儿快乐,于是就一直没有过问过,如今女儿的样子,分明是受了委屈和伤害回来的,又怎么会简单一句没事呢? “秀秀,你母亲常年不在你身边,这么些年一直是爹爹陪在你左右,以前啊,你最喜欢爹爹了,什么都与爹爹说,这转眼间啊,我们秀秀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这眼看着,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爹爹老啦,秀秀的事爹爹管不了了,可是秀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爹爹永远在你背后,爹爹永远保护你,可是,你要记得,你是我东方德的女儿,是有骨气的,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记着,永远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受伤害好吗?”东方德握着东方秀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啦爹爹,我真的没什么事,我可是你的女儿,怎么会有事呢?”东方秀握紧了拳头,心中的委屈难过感更甚了。可是,她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因为,她不能说—— “好好,对了,过两天皇都落暑大宴,皇上亲点了你去,这两日你好生准备准备,我估摸着皇上专门叫你,有为你指婚的意图,咋闺女长大了,也是时候嫁出去了。”东方德满脸慈爱不舍道。 “爹爹?”东方秀垂下头,几分娇羞几分担忧。指婚,会指给谁?若不是那个人,她是万万不会从的。 东方德微笑着侧头看着她的反应,自然是读懂了女儿的心思,哈哈笑着道:“还知道害羞,别说爹爹不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五皇子了,这次指婚,我会与皇上说明,想来我靖文公说的话,皇上会纳入考虑,应当会将你指婚给五皇子。” “真的吗?”东方秀激动起来,满眼都是星星的看着东方德。 “还能有假?只是我担心,五皇子在外潇洒恣意惯了,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在宫内也没个娘娘倚靠,虽说以前在皇上那得过宠,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跟了他,以后恐怕——”一想到这些,东方德就不自主的担心起来,皇宫各家争斗他看在眼里,虽然自己是站在五皇子这边,但最后的结果,最不可知。自己女儿要是选错了人,那不轻易赔上的,就是一辈子啊! “爹爹,五皇子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也很清楚吗?他那样好,我要是嫁过去,一定会幸福的。”东方秀堆满了笑,似乎她已经看见自己身穿红嫁衣嫁给北流云的模样,那该是何等的快乐幸福,光是想着,就觉得美满憧憬。 “不知羞,这还没指婚呢,就嫁人了,我倒还希望你多陪爹爹几年才好。”东方德这次觉得有了一种要嫁女儿的失落感,就像丢了一件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似的。 “好啦爹爹,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我不得好好准备准备才是。”东方秀起身将东方德往他的房间推去,一边推一边娇羞的催促道。 如若落暑大宴皇上就要将她指婚给北流云,她倒还真要好好准备一下!能嫁给北流云,这是她此生的期待与憧憬,是她无数次只敢在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幸福的想着:这么些年的愿望,没想这么快,就要实现了!倒是不枉这段时间她吃的所有的苦。 这笑容与憧憬却被一阵风吹灭了,只听一阵风过,窗户“啪”的一声关上,屋内所有的灯光也被一齐吹灭,而床边,也赫然站了一位黑色的影子。 她腾的坐了起来,一改方才的笑脸,开始警惕性的提心吊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这可是靖文公府!” “怎么,靖文公府我们就来不得了?看你心情挺好的,不知道主子交给你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黑影问道。 东方秀嘴角一挑,微微有些轻蔑性的道:“问我做的如何?那你们呢?为何迟迟没有我母亲的消息?怕是楼晚歌实力不济,查不到吧?” “哼哼,”黑影暗笑,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在东方秀面前晃了晃。东方秀见着,眼睛蓦然睁大,伸手就要去夺那物,却被黑影抢先收了回去抓了个空。 “我娘在哪里?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东方秀的情绪开始不自制起来,冲黑影激动问道。刚才那东西,分明就是母亲一直带着的红石髓项链,外人是不识,也不会有那东西的。 “主子说过了,你成为红拂女那日,就是与你母亲团圆之时。不过,主子让我提醒你,近来皇都事情,特别是落暑大宴,你得想办法不出幺蛾子,特别是五皇子这边。” 东方秀气的嘴角抽搐,双手送了又紧,紧了又送,心中百味杂陈,这不就是让她看着北流云,暗中搅乱北流云的计划吗?那她岂不是又要背叛一次北流云,可是落暑大宴,明明是要与她指婚,她又怎么可以在大宴上做对不起北流云的事情——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告诉你你母亲的近况。你想清楚,要不是我们护着,你连回靖文公府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与靖文公今晚这么温馨的的一顿饭呢?” 东方秀仍是挣扎着,半晌,才缓缓抬起来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很好,记得事情做漂亮。你母亲在弥陀山地塔里,会被我们保护的很好的。” “地塔?”东方秀不解,自己也曾经暗中打探过母亲具体在弥陀山何处,从来都是没有结果,地塔是何处?她还从来不知道弥陀山有地塔这处。 “我们在弥陀山多次寻找,都没有你母亲的丁点消息,当时我们怀疑,你母亲或是被他们藏在了其他地方,但一次偶然,我们通过弥陀山住持得知弥陀山地塔一处,地塔是弥陀山得道高人坐化圣地,只有住持一人知道,深埋于弥陀山地底,他们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墓冢?他们竟然将我母亲藏在墓冢之中!”东方秀觉得气急,佛家墓冢,那会是什么阴暗之所,母亲这么多年,都在受什么样的苦! “好了,就说到此,我们发现你母亲的时候,他们也正准备动手来着,被我们救下了。你放心做你的事好了。” 东方秀不再说话,愣愣的盯着黑影,心下思量,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黑影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将怀中的项链扔给东方秀:“别想着自己去救你母亲,地塔凶险万分,有九九八十一道迷阵关卡,外围守了弥陀山十八罗汉,还有他们那边的高手驻扎,凭你,是万万进不去的,不如将事情做好了,等着与你的母亲团聚。” 东方秀抬眼,有计划被看穿的失落,紧紧握着那红石髓项链,咬紧了牙关:“如你们所愿,记得保护好我母亲,到时候我要见不到母亲,你们等着瞧!” “主子耐性不好,你恢复红拂女的身份,得快些!”说完,黑影一阵烟儿似的消失于房中。 床上的东方秀痛苦的合上双眼,将项链紧紧捂在怀中,此般受制于人,本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母亲,母亲,求你,保佑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远南战事 靖忠公府所面的街道上,远远传来一阵快马的声响,在这平静的街道上显得极为急促慌乱,惹得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退让猜测,不知道这快马加鞭的,是谁要给谁送急件! 马儿在靖忠公府门前刹住了脚,马上之人面色急促,匆匆驭停了马,不及整理风尘仆仆的衣冠就朝靖忠公府跑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府中之人都是有眼力见的,此人一身戎装,满身尘土,谁都看得出,远行而来,必定出了急事! “主公,出事了!”来人语气慌乱,一路小跑至北沉夜寝殿门前,跪在门口道。 “什么事?”北沉夜匆匆开门问道,今日早起就觉得眼皮直跳,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始终吊着心,倒不知此人来是为何。 “远南!”那人取下脚边绑着的传信竹筒,双手呈上道。 北沉夜心下一慌,接过那竹筒取出信件看了起来,是远南的军报,果真出事了! “此事可禀告圣上了?” “没有,将军让在下先告知主公,再去皇宫禀告。” “不必去皇宫了,我自会去禀告,你回军中去吧,记得此事不能张扬,皇命下来之前,此事谁都不能告诉!”北沉夜吩咐道。心中却是乱麻般。 “是。” 那将士退下了,暗处的云起才现身道:“主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北沉夜叹了口气,慌乱道:“远南出事了,兮谷国镇北军强行突破兮泽关,横渡零陵江,强占仸岩 一带,我军将士已有人员伤亡。看来,他们真的是要引战了!” “那怎么办?要即刻去禀告圣上吗?”云起皱眉,知道此事关乎国情,不可马虎。 “不可,”北沉夜伸手打住:“落暑大宴还有两日,这件事不能在此刻传到皇宫。” “可是,要是迟一日,兮谷国的人怕是再进犯一番,咋们在远南的将士本就不多,万一——”云起担忧道。 “方山可有消息回来?远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北沉夜思及,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暂时还没有,方山自跟着镇远大将军去了远南,就独自离开深入兮谷国查探去了,最近的消息就是他刚到兮谷国传来的,那时还一切正常,挑拨也停息了啊,又怎么突然进犯了?”被这一提,云起也觉得奇怪起来。 “你赶紧传书去问,务必将远南的事情问清楚,再传一封给白姑娘,让她出手帮忙守着点南边。” “是。” 北沉夜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虽急远南战事,按理说此刻应该立马禀告圣上出兵平定,但此刻落暑大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月兵权大都在他手上,若是出兵,远南事急,那必定是他带队平反。这样一来一切的计划都算作泡了汤,他该如何抉择? 远南事发突然,实不在他的计划当中,能从皇都调兵的又只有他一人,他知道隐瞒军情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先不谈皇都这边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会对他有什么惩罚,光是远南那边,战况紧急,也不能预测推后的这几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情,远南军人数甚少,要是兮谷国之人趁此机会一举北上,那结果,确是不敢想象的! 在房中踱来踱去思索着对策,可直到午时,也没有什么好的计划能够应对这一切,直到云起办完了事再回来,向他回禀一切时,他才忽然想到,忙问道:“云起,我没记错的话,楼姑娘手里的兵权,好像有一支在南边的寒缨军,是吧?” 云起回忆起来,国师大人手中的兵权四散,却都不在皇都,南边,好像确实有一支军队,不过多年未用,也不知还在不在? “南边确实有一支军队是楼姑娘的,但南边从来安定,驻扎在南边的军队先后调去别处,也不知道楼姑娘的军队还在不在南边驻扎。” “在不在,只需找人问问便是。”北沉夜似乎是有了主意,舒展了眉头道。 “主公的意思是——”云起微微会意,眼神往外看了一眼道。 “你叫人进来服侍,我要进宫一趟。” “可是主公,就算楼姑娘在远南有寒缨军,她此时不在皇都,又怎么能出兵呢?”云起还是有些不解问道。 北沉夜嘴角一勾:“她能通过人及时知道皇都发生的一切事情做好周谋,我们只要寻得那传递信息的人,把远南的信息传给她,我就不信她会袖手旁观。” “这,要怎么寻得那些人?主公不是说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楼姑娘最隐秘的血密者吗?我们在皇都寻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发现他们丝毫踪迹,此时又去哪里寻?”云起更是云里雾里了。 “不然你以为我去见皇兄干嘛?”北沉夜对着云起挑眉道。 “主公,你是要——”云起惊呼,却及时被北沉夜捂住了嘴:“按着楼姑娘和皇兄关系,她一定会找那些人护着皇兄,我此举有些犯险,你等会算好我进宫时间做好接应。” 云起忽然知道了自家主公要做的事情,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不免担心起来,可是别无他法,他也只有跟着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未时,皇帝刚用了午膳,正在隆月殿内休息,海公公侍奉在皇帝身侧,不敢有丝毫的分神,近来皇上身子越发不好了,自楼姑娘离开皇都,皇上更是日日推脱早朝,朝政之事多是看臣子们的奏折,朝野早就议论纷纷,有心之人心思愈发藏不住,有的胆大的,偏要在此时生事,偏偏皇上又撤去了楼晚歌的亲卫,剩下的亲卫,总归是没有云落那般的体贴妥当,虽然皇宫中里外侍卫增加了一倍,但还是得随身防着,此时此刻,皇上是万万不能出任何意外的。得时刻看着才可。 忽的外面通传太监隔着门道:“海公公,靖忠公求见!” 海公公觉得讶异,北沉夜此时来,是要做什么?看了一眼在床上还在熟睡的皇上,轻手轻脚推开门,看着殿下垂首等待的北沉夜道:“靖忠公大人来的不巧,皇上正在休息,可是有要事禀告?若事情不打紧,还请大人去偏殿稍等片刻,若皇上醒了,奴才即刻来传大人。” 北沉夜拱手微笑,客气道:“那还真是不巧,不过此来,除了求见皇兄,还为了给海公公带几句话。还请海公公移步偏殿。” 海公公有些疑惑,北沉夜怎么会有话带给他,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可靖忠公的话,又不是他能拒绝的了的,回望了一眼殿内,又吩咐了门口侍卫紧紧盯着殿内,这才对着北沉夜微微一笑,跟着他的脚步去了偏殿。 “不知大人有什么话要带给奴才?”一进门,海公公就略有些着急的问道。他只想早些结束了对谈,看时辰,皇上这会儿该起身了。 “海公公别急,不过是离开皇兄片刻,请公公来,就想请问公公,是否认识一个人,叫襄越的?”北沉夜轻描淡写的问道。 “襄越?奴才不识。”海公公有了些些狐疑,襄越他是不识,可是襄姓,先贵妃娘娘叫襄青,与南泽国有关系,那襄越,会否也是南泽国之人? “襄越不识,那海密呢?是你何人?”北沉夜继续问道。 海公公心中有了丝丝慌乱,看来他的直觉不错,靖忠公此来果真不善,不过多年宫中历练,早养成了他处变不惊的心态,假作不解道:“大人,何苦一直逼问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哦?是吗?可是近来我听到消息,这个叫海密的,好像与公公有着什么别的关系,既然公公不识,那就是我听错消息了。” “皇都谗言甚多,皇上龙体欠佳,大人辅佐皇上料理朝事,应多听听朝野上下的国事政事,这些个民间流言暗中查言,还是少听些好。”海公公带着些警告似的说着,此时还不是担心海密的时候,倒是皇上那边,就怕出什么事。 “公公教训的是,如此,就不耽误公公了,还烦请皇兄醒了,公公及时传我才是,我确有要紧的事情与皇兄商讨。”北沉夜见海公公面色无波,想是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楼晚歌果然没有告知海公公海密的真实身份!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海公公退后施了个礼,转身就要出门去。北沉夜瞅准时机,一记掌刀上前敲晕了海公公,“公公,对不住了,劳累您在此处待一阵子。” 将海公公在偏殿安置好,北沉夜拍了拍手,关好偏殿门直往大殿而去。隆月殿偏殿,还不会有人查到此处,拿来藏人最好。 “靖忠公大人,皇上还未醒来,没有通传,不可入内!”门口的侍卫层层叠叠围了上来,架着刀鞘做着警戒状。一位侍卫探头往北沉夜身后看了一眼,未见海公公身影,便将刀鞘逼近了一寸问道:“大人,海公公怎么没与您一道回来?” “哦,海公公说皇上方才交代他醒来后要喝一盅银耳燕窝汤,他去安排去了。”北沉夜冷冷盯着眼前的刀鞘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隆月殿入局 侍卫微微皱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仍是不放行,就那样默默对峙着。海公公交代了,这隆月殿,除了他和皇上应允之人,其他人,无论地位高低,通通拦着,饶是他们清楚靖忠公身份,也只能依旨拦着。 “好,那我就在此处等皇兄醒来。”北沉夜半举起双手作妥协状,跟着往后挪了一步。 “咳咳,”被这响动吵醒,皇帝坐起身,才发现身旁侍奉的海密不在,只有几个宫女,觉得侍奉不如意,叫退了几人,对着外面道:“何人在外面?” “启禀皇上,是靖忠公大人!” 北沉夜?他来干嘛? “传!” 侍卫们得了令,这才放松了警戒,回到了原位上,北沉夜抖抖衣袖,迈步进了殿中,随手一挥,带上了殿门,步步逼近,一派来者不善的模样! 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明了,却不做言语,只默默的起身穿衣穿鞋,北沉夜见状,快步上前接过皇帝手中的衣服服侍他穿上,还细心的蹲下来为皇帝捏平衣角。 皇帝也不拒绝,张开双臂任由北沉夜“操纵”着,“海公公是你叫出去的?”他静静地问道。 北沉夜不答话,只是继续整理着衣物,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你有事要跟朕说?” “无事我就不能来看看皇兄吗?”北沉夜终于整理完毕,面对着皇帝说道。 “朕好得很,无需刻意来看。你还是说说你来的缘由为好。”皇帝由内而发散发着的威严王者之气,竟是微微压过了北沉夜的沉静内敛一头。 皇帝不愧是皇帝! “南边出事了!”北沉夜故意提高了音量,装作紧张担忧道。 “真出事了,你不会是这般,该请兵出战才是,说吧,要干嘛?”皇帝仍是一脸平静,接过北沉夜倒好的茶,静心品尝着。 北沉夜心下疑惑,跟着皇帝坐下来,他心中也是不确定的紧,皇帝的心思,天下还没有几个人能看得透,也不知道他的话,皇帝到底是如何做想的,是真不信,还是跟他一样假装? “只是今日收到远南的军报,特来告诉皇兄,远南一切都好,只是不知兮谷国会不会再犯,请求多派兵驻扎的。”北沉夜陪着饮茶。 皇帝将茶杯放下,目光深远,语气似有一丝不满斥责:“远南军报,怎么不直接报于朕?还要你专程来皇宫与朕说。” “皇兄恕罪,只是多日不曾早朝,朝事无处去奏,军报传到皇宫,又得经多番审查筛选程序,他们也是怕耽误消息,才让臣弟亲自来传。” 皇帝侧眼看着北沉夜,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说朕倦怠政务了?还是仗着自己军令在手,就可以号令全军?问报远南?” “臣弟绝无此意!”北沉夜匆忙跪下道。 “派兵驻扎?既然远南事情安定,就不必从皇都调军过去,择近处军部调人过去就行。不过远南,我记着你没有军部在那处?”皇帝并没有叫北沉夜起来的意思,就针对军报一事说道。 “皇兄没记错,远南没有臣的军部。”北沉夜回道。 “可是远南,也没有老四的军部,你来找朕,可是有别的法子?”皇帝这才将北沉夜扶起来,试探性的问道。 北沉夜颔首:“远南向来安定,驻扎边境的军部历年挨次调走,余下的都是人数极少,但臣弟记得,国师大人有一精良军部,名唤寒缨军的,就在南边驻扎,若是令寒缨军前去远南支援,应当是可行。” “国师?寒缨军?”皇帝假意不知得反问着,此时在他面前提起楼晚歌,何尝不是一种刺激。好不容易才微微平复下来的心,又被这北沉夜一提,整团揪了起来。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倒是很让他好奇。 “正是,还请皇兄下令,派寒缨军前去支援,莫让远南边境将士孤立无援等久才是。” “国师是有一部寒缨军没错,可此事,还不急于立马派军前去,军报上不是都说了远南近来安定,要不这样,反正远南缺一军部,就由皇弟你亲带雍府铁骑前去驻扎,如何?”皇帝偏着头问北沉夜的意见。 北沉夜心中一抽搐,雍府铁骑是北月最精良的一只骑军,怎么能派到远南去,皇帝怕不是在取笑他。 “皇兄说笑了,雍府铁骑是骑军,怎么能到远南那沼泽遍地之处驻扎,而且此去远南,至少需要半个多月脚程,这之间,万一远南——” “是雍州铁骑不行,还是你不愿?至于时间,靖忠公大人又何曾担心过时间的问题?此刻不就在此处与朕磨着时间吗?”皇帝质问道。实在是无心与北沉夜兜转这么多,这么多年他早就摸清了,北沉夜的心思,从来不是表面上那只字片语的,专拿远南一事说事,不过就是想从他嘴里套话罢了。 “皇兄误解了,臣弟没有那个意思,既然皇兄派臣亲自带军去远南,臣弟自然是领命。”说着,抬起头,眸中现出阴鸷之气,狠狠的向皇帝剜去。 周围暗卫的杀气愈发重了,他能明确的感受到,只是不知,楼姑娘的那些人,是否也觉查到了这里的异常呢? “北沉夜,你究竟想做何?”皇帝重重的将茶杯磕下问。 “臣弟不是说了吗?臣弟领命,会亲自带人去远南的,只是,不是现在,还请皇兄助臣弟一把!”北沉夜嘴角缓缓上扬,配合着黑沉沉的眼眸,更显得阴暗诡异。 “如何助你?” “只需——”话音未落,北沉夜又要旧计上演,正准备掌刀落下,猛的一阵强大的内力将他的手弹开。几道黑影落下,牢牢护着皇帝,将皇帝与北沉夜阻隔开来。 “这就是朕要助你的?可真不是件轻松事呢?”皇帝拨开暗卫,走至北沉夜面前,语气冰冷道。 “有劳了!”说着就是一道残影,飘过皇帝身边,与暗卫打斗在一起,皇帝哂笑看着眼前一切,看着北沉夜撂倒一个又一个的暗卫,直到所有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殿中,再没有人出手。皇帝心中暗叹北沉夜实力高强,同时微微嫌弃自己暗卫实力低微,看着眼前打斗场景,竟还有些怀念以往云落在身边护着的日子。 “皇上,可是发生了何事?”门口护卫听着殿内一阵动乱,慌忙问道,没有指令,他们又不能贸然冲进殿内视察。 “无事,摔坏了个桌子罢了!”皇帝见着暗卫被打倒了一片,仍是没有丝毫的害怕。 北沉夜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但此刻容不得多想,一记掌刀将皇帝打晕抗在肩上,轻车熟路般,打开隆月殿龙床暗门,沿着历来只有北月皇帝以及继承人才知道的皇宫暗道走到出口,云起早早算好了时间,驾了辆马车在街边等候着,见到北沉夜出来后,连忙接过他肩上的皇帝,好生安置在马车中。压低了斗笠檐,确认周围无人后,驾马回府。 隔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被藏在隆月殿偏殿的海公公猛然醒来,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跑到隆月殿,只见侍卫们还是严守着门口,忙问:“靖忠公可进去了?可有出什么事?” “靖忠公大人约莫进去半个多月时辰了,方才屋内动静大,可皇上说没事,这会倒安静了。”侍卫们如实回答。 不好! 海公公急忙推门进去,只见晕倒一地的暗卫,哪里还有半点皇帝和靖忠公的影子,赶忙唤来侍卫,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没事?皇上呢?” 侍卫们见到眼前场景,也是震惊无比,连忙跪下“小的失职,请公公责罚!” “罚什么!赶紧去找,皇上出事了你们都得没命!”刚吼完,海公公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又唤回了去灰溜溜跑去寻人的侍卫:“不必了,你们暗中去皇宫各个出口守着,皇上失踪一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一有异样,即刻来报。” “是。” 海公公这才细致的查看地上的暗卫,衣物上的纹饰是白线流云,这是暗卫中最低级的标志,皇上被靖忠公去抓去,高级暗卫不出手,为何要抛出低级暗卫出来,而且刚才侍卫说殿内动静大时皇上说没事,那一切—— “暗卫!”海公公唤道。 一名暗卫出现,与地上躺着的暗卫装扮无异,只是衣物上绣着的,是金线麒麟,这才是高级暗卫! “皇上呢?” “被靖忠公大人带走了。” “为何不阻拦?” “皇上的意思,不要我们轻举妄动。” “皇上何时跟你们说的?” “就在公公刚被靖忠公大人带走的时候,皇上就唤我等说明,等会儿无论靖忠公做出何事,一律不要出手,只抛出低级暗卫即可。” 海公公舒了口气,看来皇上是料到了靖忠公此来会做什么事,专门进他的局中。但皇上被带走,海公公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便对暗卫吩咐道:“你们还是暗中去护着皇上,不许靖忠公伤害皇上分毫!” “公公,已有人去了。”暗卫回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计谋得逞,血密者现身 海公公沉下心来,忽然明白过来暗卫说的人是谁。也忽然明白了皇上为何会那样的放心进入局中。楼晚歌虽然离开了,也撤去了暗枭卫,但暗里,还是派了另一批高手守着皇上,本来之前他们也只是怀疑有另一批不是暗卫的人守卫,但有一次,皇上夜里发病,心口疼的难受,以往吃的任何药都压不住,就在左右无法之时,有一人忽然出现送了丹药,那丹药吃下去,症状缓解了不少。世上能这么清楚皇上病情,并且能救治的,只有楼晚歌一人! “晚歌——”海公公低声唤道。 思念,感动,没有谁真的会离开谁,不过都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守护着彼此罢了! 皇帝再次醒来时,是在靖忠公府的一处小院内,一睁眼,他就看见正跪坐床边弹奏古琴的北沉夜,扶着床沿起身,皇帝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惊奇慌乱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测之中。 “靖忠公大人的忙,朕已经配合完成,不知还将朕带到此处,是要为何?” 北沉夜也不抬头,仍然拨动着琴弦,忽然手指发力,原本清雅婉转的琴音陡然变得急促高亢,像是战场上的声声战鼓,直击人心般,充满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皇兄可知此曲?” 皇帝直直的看着北沉夜在琴上翻飞的手指,他如何能不知此曲?“此曲名为《长关散》,是德武帝三十四年长关战役时,德武帝专门为破解了外匈奴埋伏所作的庆贺之曲,后来此曲用来传颂德武帝宏才大略,英明神武,未卜先知的。你忽然弹起此曲,想要说明些什么?” “皇兄,此曲应该由你来弹才是,是臣弟过分自负,倒让皇兄白白陪着臣弟演了这么大出戏。”北沉夜一个划指停了琴音,轻笑着说道。 其实在打晕皇帝的那一刻,他就全然明白了,皇帝怕是早就看出他别有所图,跟着配合他演戏,身边的暗卫也换成了实力低微的一批人,出宫路上畅通无阻,也无皇宫中人展开追捕。原来一切,早不是他的谋划,而是自个儿被皇帝耍的团团转而已。 “演不演戏的无所谓,反正朕一大把老骨头,随你们利用折腾。只是朕想看看,能让堂堂靖忠公大人思虑不周,冒着劫持圣上这般重大的罪名也要冒险一试的行为,背后到底想耍什么花样?”皇帝见心思被揭穿,也不再隐瞒,直接问道。 “既然皇兄都主动出击帮助臣弟了,那索性皇兄再帮臣弟一把,臣弟保证,只要皇兄好好配合,臣弟一定好好的将皇兄送回皇宫。”北沉夜起身,抓起床边的一摞绳子,做样就要往皇帝身上套去。 “北沉夜,你可知你此举的后果?”皇帝眯着眼,冷冷看着步步紧逼的北沉夜警告道。 “臣弟知道,但臣弟也知道,皇兄一定会帮臣弟这个忙的,而且这不久以后啊,皇兄还会感激臣弟此举呢!”北沉夜嘴角带着笑,实在是无法将他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联系起来。 而此时屋顶,敛声屏息的藏了三个人,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从瓦缝中窥探着屋内情景,见北沉夜手中绳索靠近了皇帝的脖颈,三人皆是紧张待命起来。 “我们要不要出手?” “再等等。”黑衣人握紧了拳头说道,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也不是他们能够预测的。 “看这情况,靖忠公必定是有所图谋,几次暗示,不定就是为引我们出现,难道我们就要这般的掉入他的陷阱吗?” “主子叫我们保护皇帝,哪怕这是陷阱,为了皇帝得安全,咋们也只有主动进了。而且我们已经跟了一路,怕是靖忠公也早就察觉我们了。” “嗯。”三人点了点头,皆是一个闪身进入了屋内,其中一人夺过距皇帝脖颈不到一寸的绳索,站定了道:“靖忠公大人,别来无恙!” “血密者!”北沉夜见三人出现,在心底舒了口气,看来这一切终究是没有白忙活—— “靖忠公大人一路暗示观察,怕就是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吧,此番又刻意用皇帝逼我们现身,究竟所为何意?” 北沉夜勾起唇角,看了看一边的皇帝,对着他深深行了个歉礼:“此番真是委屈皇兄了,还请皇兄在此处待个片刻,等臣弟说完事情,就立刻送皇兄回隆月殿。” 说完,便拂袖推门出去,侧头给三位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跟上,一路走到书房,取过桌边的军报交到血密者手上道:“请你们出现,是为了让你们帮忙传个消息给楼姑娘。” 三人看完军报,皆是有些微愣,军情大事按理说不应该靖忠公和皇帝处理吗,怎么会让他们给主子传消息解决? 看出三人的疑惑,北沉夜继续道:“你们是楼姑娘的心腹,想必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但同时你们也应该知道最近皇都筹办落暑大宴这件事同样要紧,两件事情不可能同时解决,但是我想嘛,国师大人足智多谋,应当会有解决的办法才是!” 三人彼此望了一眼,瞬间了然了靖忠公的用意,可是这件事不在主子给他们交代的事情之中,一时三人也不好抉择,到底该不该听靖忠公的话。 “血密者能在皇都几方势力的盘踞下制造谋划文馆那么大一档子事,想必都是受了楼姑娘的指挥,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楼姑娘现在在哪,也应该会有什么迅捷的方式联络到她,反正你们早晚都要给楼姑娘传消息,多加一条又有何妨?”北沉夜看着三人道。见三人还是没有反应,便摆摆手道:“罢了,传与不传这个消息随你们,不过,要是等到楼姑娘几日后亲自接到这条消息,你们身在皇都却不及时传告,想必——” 笑着摇了摇头,北沉夜出了房门,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好了他确信,楼晚歌此人,连带着她手下的人,应当是一致的,在面对这件事情上,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这密信,他们是传定了—— “你利用朕逼出国师的人,居心何在?”皇帝见北沉夜进门冷冷问道。 “说几句话而已,怎么,皇兄是连国师的人都信不过了?”北沉夜戏谑道。 皇帝别过头去,心中对楼晚歌的歉疚又多了几分,本来以为楼晚歌被他逼离皇都,之后就会过上平静安定的日子,没想那丫头还是记挂着他,派了人守着他,这次又是被北沉夜利用,也不知道北沉夜与他们说了什么。这以后,他该如何面对楼晚歌? “皇兄,我现在可是好奇的紧,楼姑娘与您,到底是什么关系?臣弟就稍微用了点手段,他们就现身了,莫非——” “北沉夜!”一直镇定自若的皇帝被北沉夜这一提忽然起了恼意,言语间多了几分严肃气愤:“记着你的身份,朕要是治了你今日的罪,只怕明日你就保不住你这颗脑袋。不要以为自己擅用权术就可以在前朝**胡作非为,也不要以为有了先帝遗诏你就可以在宫中作威作福,你得算好了,别自作聪明,早晚把自个儿搭进去。” 北沉夜听完这话,心中也是燃起了些许怒意,可形势所迫,只得忍耐着,陪着笑脸道:“皇兄教训的是,是臣弟自作聪明,还请皇兄饶恕臣弟今日所作所为,今日皇兄帮臣弟这一次,臣弟定当牢记皇兄恩泽。” “恩泽?朕不曾对你有过任何恩泽,只需你记住,得了你要的得东西,就不要再去希冀其他的东西,因为有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属于你的,你也没有应得的资格。”皇帝饱含深意警醒着北沉夜,似是要告诉他什么。 北沉夜微笑着,自然是听出了皇帝的话外之意,不过情绪都藏在心里:“皇兄所言,臣弟自当谨记,天色不早了,臣弟这就派人将皇兄送回皇宫,想必我这靖忠公府的茶叶皇兄喝的是极为不惯,改日臣弟定寻得极品茶珍,再请皇兄来品鉴一番。” “哼!”皇帝沉重的哼了一声,北沉夜此人,早早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却又除不得,加之此件事情关系到楼晚歌,这才情绪微微失控,忍不住提醒了两句。只希望北沉夜能够记住他的提醒,将来不要做什么出格之事才好。 送走了皇帝,北沉夜这才敛了一贯的笑容,黑沉着脸,这么些年天子脚下,外面的人见着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忠公,手揽几方军事大权,尊贵荣华;可内里因为流言蜚语,寄人篱下,被整个朝堂恶语中伤,被皇帝忽视毫无实权,这些个心酸忍耐,本也是惯了,可方才皇帝的话,无不针对暗讽,也是叫人好生心寒。 想到气处,北沉夜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跟着浑身开始发冷颤抖,不住的往外冒着冷汗,远处的云起见着,赶紧进屋找了件披风搭在他的肩上:“主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过之事,这寒症不是有好些日子没发作了吗?怎么忽然咳嗽的这样厉害?” 第一百六十五章:奇怪的旨意 北沉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示意云起将窗户关上,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来回揉搓着:“无事,许是快入秋了,夜里凉了些的缘故。” “主公,可是因为刚才皇上——” “不是,你多想了。你去盯着点皇宫,看皇兄是否安全到达了,再吩咐些人打些热水来。”北沉夜打断云起的猜测道。 “可是主公,我们要如何确定皇上不会怪罪今日之事?万一——”云起正准备出门,忽的想到这个问题问道。 “你多想了,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下,这靖忠公府,是他自愿来的,又怎么会治我们的罪。”北沉夜回答着。从头到尾,他还是少算了皇帝的心思,果然,皇帝还是那个皇帝,老谋深算,通识人心,跟当年一点都没变! 夜里,北沉夜许久都合不上眼,白日之事本就让人心情不顺,加上突发的寒症,更加是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围了条狐皮大氅,退了门出去,在走廊边上坐着,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阵阵寒风吹拂,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又跟着咳嗽了两声。 这寒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当年为了母亲在勤政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所致?还是母亲殁逝后自请到皇陵守孝三年无人问津,饥寒交迫所致?他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寒症是一种独特的信号,每每寒症发作,他总会想到他的母亲,想到那段黑暗冰冷的日子,以此来反复提醒自己别忘了,别忘了他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别忘了他和母亲曾经痛苦的深渊—— 夜变得更凉了,北沉夜静静的看着天幕,没有一丝儿星星,这前路该如何走,他有了瞬间的恍惚,还是一阵战栗将他拉回了现实。从前他别无所求,如今仍是,只是有些东西,本就是该他的! 果然一切都跟北沉夜预想的一样,皇帝顺利的回了宫,并未追究他所行之事,只是说跟着他去靖忠公府喝茶;血密者的人纠结再三,还是将军报之事传达给了楼晚歌。一旦楼晚歌得知此事,也必定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表面上看来,远南之事暂时是有了解决办法,殊不知,一切,都还只是黑暗中序幕而已—— 落暑大宴即将面世,皇都大小官员皆知此次落暑大宴的特殊性,皇上早早下令让那几位殿下接手筹划落暑大宴一事,其心思用意,众人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此次宴会不同于其他皇家盛宴,倒是让他们期待不已,都等着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看戏归看戏,却有一事让诸位大臣惶恐不已,皇上新下皇命,让各位参与此次大宴的大臣有适龄嫡女的携嫡女一并前往。皇上此令何意?诸臣不知,不过带谁去,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先不论这圣旨下的急切,时间太短,自家女儿的礼仪规矩来不及教导,皇家大宴,若是出了点差错,那关联的,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再说大家都知道这次大宴的凶险繁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不就是狼入虎口了吗?再加上—— 圣意不可揣测,却也不可违背,各位大臣无法,自相的聚集在一起讨论起来: “苏大人,你说皇上让咋们带着女儿同去,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皇上想要充实后宫?” “不会吧,充实后宫自有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这去年方才选了秀,不会的不会的,再说皇上身边也不缺人侍奉,这都有好些年的选秀大会,皇上都没有选后妃。我猜呐,这件事,多半是跟那几个皇子有关。”一位官员压低了声音猜测道。 “诶,东郭大人,令妹是皇上的爱妃,可有从宫中传出什么消息来?这皇上究竟是何意?”有一官员忽然想起宫中的燕妃娘娘,转向司史大人问道。 司史大人亦是摇了摇头:“后宫并不清楚落暑大宴之事,不过我听方才许大人所言有些道理,落暑大宴是几位殿下操办,但让我等带嫡女的圣旨,却是皇上下的,应当是与几位殿下有关。” “那怎么办?若是皇上有他意,我们可怎么办?那几位殿下,实在是——” “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诸位大臣议论纷纷,旁人见了定是会觉得此情此景怪异无比,若是皇上想要赐予大臣千金福分陪伴几位殿下左右,大臣们应当是开心才是,怎么都会如此担忧急躁? 原来,大臣们早早的想巴结几位殿下,见着几位殿下都未婚配,自然会往几位府上送去自家的优良女眷,可怪就怪在,送去的女眷,无论是哪一位府上,都未受到什么好的对待,不是为奴为婢,就是哭着回了家,更有甚者,幽愤自尽而死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三年前,皇上下旨,同时为靖忠公、五皇子和六皇子指了婚,指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可就在那一年,那三位官员皆因各种因素罪名先后落狱,婚事也自然是不了了之,皇都争斗他们都知晓,也明白那三位官员为何会失了势,自那以后,再没有官员敢再靠女人攀结几位殿下,更是敬而远之,通知自家女儿远离那几位,莫要生了别的心思。所以这次落暑大宴,皇上的忽然下的这道圣旨,才让他们紧张至此。 “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担忧,此时不是慌乱的时候,咋们得冷静下来想想办法解决此事,咋们先别太悲观,也许皇上只是想人多热闹些呢!”司史大人在其中官阶最高,也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出声打断这一场混乱。 “事已至此,还有何办法啊?还有三日就是大宴了,就算此时咋们求皇上收回成命,也怕是来不及了。且皇上退了这几日的早朝,咋们寻什么由头进宫?真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只求皇上不要看上我家小女才是!” “东郭大人,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万一——” 众人无法,都求救似的看向司史大人,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挽救局面。 司史大人皱眉摇着头,此事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膝下也有两位满足条件的嫡女,比旁人更加要担心些,也正是焦头烂额中,又会有什么好法子。 “不如,咋们去求靖肃公大人,他是皇上最宠爱的老臣,又是皇上最尊敬的元老,他说的话皇上必定是听得,也许他开口,皇上会听呢!”有官员建议道。 “对,对对,此法可行,司徒信大人在朝中最具话语权,又跟皇上是结拜好友,每两日就去皇宫与皇上下棋对弈的,对此事多半也是知情的,他若是能出面,此事不定能成。” “东郭大人,此处您的官阶最高,要不劳烦您代表我们去见见靖肃公大人求个情。我等人微言轻的,恐怕靖肃公大人也不会见我等。” 东郭昶扶额纠结片刻,此法确实可一试,但所冒风险也极大,万一传到皇上那里,皇上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家族命运,他也只能赌一把了,握紧了拳头道:“好,我去试试,就算豁出去了我这张老脸,怎么也要让司徒大人替我们向皇上传个话。” 说完起身出了茶楼,颇有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看的茶楼内的官员们个个感动不已,都暗自下了决心,若是此事能成,此后对司史大人,都算是欠着一个人情。 “老爷,司史大人在门口求见。”府吏对着屋内的靖肃公通传道。 屋内正在描绘丹青的司徒信停下笔,颇有些疑惑,司史大人一向与他无交集,此番亲自寻上府门是为何? “他可有说是为何事?” “好像说是有关于落暑大宴的事情,前来找老爷帮个忙的。” “帮忙?”靖肃公挑起一抹笑容,忽然懂得了司史大人的来意,将未成的画覆了一张白纸盖住,对门外道:“将司史大人速速请到正厅,备上好茶,我马上就去。” “是。” “司徒大人,下官不请自来,还请大人见谅。”东郭昶见着靖肃公进来,起身见礼。 靖肃公快步上前扶起来人,满脸客套的笑容道:“也不知是刮得哪阵子风把大人给吹来了,老夫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这个时候,司史大人前来寻老夫,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被问及来由,东郭昶有了些些难以启齿,垂下头,叹了声气:“下官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冒昧来见大人,皇上忽然下旨说落暑大宴要让下官们带着家中适龄嫡女同去,皇上之意不可测,但下官们想着,皇上多半是要谈及婚嫁之类事宜,宫中适宜婚嫁的人选无非就那几位,大人也应当有所耳闻,这么些年,那几位府上的女眷,都没什么好结果,下官们都视自家女儿为掌上明珠,又怎么会让她们去冒一点儿险,还请大人能在皇上身边谏言两句,不要提婚嫁之事才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竹林小屋 司徒信慢条斯理的捋着花白的胡须,似乎很是惊奇的眯着眼道:“哦,还有这事?难怪呢,皇上让几位殿下准备此次落暑大宴,原来是别有安排。不过司史大人,这个忙老夫怕是帮不上了,先别说这是圣意,本不可有所质疑违背,再说这道圣旨,老夫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大人如此推辞害怕,难道是觉得几位殿下配不上你的女儿吗?还是说,你信了那些莫须有,害怕殃及池鱼,因为女儿一事祸及自身?” 东郭昶一听,连忙否认解释道:“大人误解了,若能与几位殿下喜结良缘,自然是我东郭家至上荣耀,只是,只是——还请大人再考虑一番!” “只是什么?东郭大人,此忙老夫帮不了,也不会帮,我们在朝辅佐皇上,应当都知道要顺着圣意而行,此次圣旨,你我都能略微知晓圣意,皇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太好,此番若真是想要为几位殿下许下婚事,应当是想要安享天伦美事了,我等要如何去扭转圣意,难道要皇上为了你的私心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吗?”司徒信质问着东郭昶,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言语中的威严怒气不可忽视。 东郭昶有了丝丝退缩,心中明白此事怕是行不通了。再说下去,惹恼了司徒信,那便更加不好了,于是挤出笑容道:“大人说的正是,是下官考虑不周,妄自决定,实在也是爱女心切,还请大人原谅下官的鲁莽无理。” “但愿东郭大人真的能通解此事,此番急躁,全不像大人你的作风,竟只是因为区区一道圣旨?这无礼的要求也就作罢吧,大人应当回去好生准备才是,老夫在落暑大宴上等着东郭大人与皇家的好消息!”司徒信起身,掸了掸衣袖,话罢,负手出了厅堂。东郭昶的一番心思他了然于心,不想几道流言就让这些个官员害怕几位殿下至此,连与皇家喜结连理的好机会都不要,只是此事本就是他与皇上商量出来的对策,又怎么会顺他们的心意? 东郭昶无奈看着司徒信离开的背影,心中更加紧张担心起来,司徒信话中的提醒之意很是明显,难道,真的是他多想急躁了吗?叹着气离开了靖肃公府,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回府好好“准备准备”了! “大人,东郭大人的请求,您当真不考虑考虑吗?”一道苍白低沉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白影降落,直立于书桌边,将方才司徒信盖住画的白纸挪开,看了那未完成的画一眼,抬眼道:“这么些年了,大人还是日复一日的画着此人,当真是长情的紧!” 司徒信看着全身裹在白袍中的来人,似乎没有半丝惊异,迈步上前将那画妥帖收好,微有些伤感道:“日复一日,不过都是一丝念想罢了,老夫此生,也仅靠这点儿念想活着了!” “算算时间,大人古稀之年,这念想在你心里,也有五十余载了,不累吗?”来人取下硕大的白色斗笠,脸上仍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点点银光,显得格外妖异。 “怎么会——”司徒信喃喃着,忽的收了情绪,看着来人问道:“老夫此事还容不得你来问。此时来此,你不会就是为了听老夫与司史大人的话吧?你的眼线布满老夫府内,老夫的任何意图,你早该知道了才是,不该问我。” 白衣人嘴角微勾,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我想,此物,大人应该有兴趣——” 离着皇都落暑大宴还有两日,可万宁山庄的醒剑大会,却终于是在万众期待下开始了。山庄规矩,凡是进入醒剑大会的宾客,都要出具山庄发放的邀请令方可进入山庄观摩盛会。楼晚歌一行三人,自然是没有邀请令这种东西的,走至山门口,就自然是被守卫拦住,云落是个急性子,正要跟那守卫动手,楼晚歌及时将他拦住,三人退至一边,也不想办法进去,也不回客栈想办法,可把云落和丹钰两人弄迷糊了,谁都不知道楼晚歌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姐姐,我们都在这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再不想办法进去,这醒剑大会都要开始了。”云落揉着站麻了的双腿道。 “不急,我们赶得上,再等等。”楼晚歌侧目看着山门后的路,像是再期盼着什么似的。忽的,几位家仆模样的人沿着山路下来,楼晚歌笑了笑:“这不,请我们的人来了。” “请问是长叶公子吗?我们庄主有请!”家仆走至楼晚歌面前客气问道。 “正是,劳烦带路。” 跟着家仆上了山,丹钰和云落两人更加疑惑了,丹钰往云落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云落,你家主子是跟万宁庄主有什么交情吗?这山庄的人还亲自下山来接我们。” 云落也正疑惑着,摇了摇头说:“没交情啊?姐姐跟万宁山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两在嘀咕什么呢?”楼晚歌回头问两人道。 “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说。”两人连忙摆手否认道。 “等会到了山庄,你们两留在会场看醒剑大会,我先去见庄主,今日许有大事发生,你们做好准备,多留些心眼注意着。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哦。”两人虽是云里雾里,但看楼晚歌严肃的神情,知道此事不简单,虽有疑惑,但照指令做总是没错的。 循着曲折盘旋的山路,不多会便到了万宁山庄大门口,抬眼,整个山庄淹没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之中,山庄整体建构也多跟“竹”这一元素相关,细听风中,阵阵风铃悦耳,伴着竹叶的沙沙声,只让人觉得无比静谧悠远。楼晚歌有一瞬间的恍惚,沉雾山有一处封锁之地,正是她母亲生前故居听竹小苑,与万宁山庄的装饰如出一辙,见眼前景象,让她不自主的开始怀念了起来。 与丹钰云落两人分开,楼晚歌跟着家仆绕路去了山庄他处,走着走着,只觉前路越来越荒凉,竹林也越发的茂密,离山庄越来越远,她有些疑惑,问道:“请问是要带我去何处?不是去见庄主吗?” 家仆也忽的停住脚步了,恭敬转身回道:“公子,沿着这条路,前方便是了,此处是山庄禁地,小的不好再带路,庄主在内等候,公子自行去便可。” “多谢!”楼晚歌回了个礼,沿着窄窄的山路往前走去,近了,她似乎听到了一阵琴声,若有似无,颇为熟悉,再近了,待听清了琴曲,她猛地愣住: 此曲? 是娘亲生前最爱的《春江月夜》! 除却娘亲,还有谁会弹? 提着心,一步一步的靠近,远远的一所小竹屋渐渐出现,与沉雾山听竹小苑并无两异,回廊边,浅青色帷幕下,一道青色身影,正正襟危坐的弹着那首《春江月夜》,楼晚歌不敢再上前了,此情此景,那抹身影与她的娘亲重叠,她攥紧了拳头,无尽的思念和痛苦涌上心来,强忍着泪水,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哽咽道: “请问,是舒庄主吗?” 清脆的琴声戛然而止,帷幕下之人身形不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晚歌吧?”竟带了几分思念隐忍之意。 楼晚歌一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但抚上脸,这天下无几人会的易容术,舒焕能看看出来,更别提舒堇渊了,微微点头:“正是,庄主,此来是——”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舒堇渊忽然打断她的话,琴声又起,较之方才更加轻柔婉转:“晚歌,你细看看这周围,熟悉么?” 怎么能不熟悉? 楼晚歌打量着周围,终于有了勇气推开门扉,闭着眼长吸了一口气:“这里,有我娘亲的味道!” “不止如此,这里,还是你的出生地!”舒堇渊补充道:“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为了问关于你,关于你母亲的事吧?” 楼晚歌震惊不已,此处,是她的出生地吗? 一曲毕,舒堇渊抚平琴弦,起身,缓缓走至楼晚歌跟前,一只手抚上楼晚歌的脸颊,只一瞬,易容痕迹全然不见,楼晚歌的真实样貌显露出来,舒堇渊看着眼前的脸,眼中泛着点点思念忧伤:“细看你这眉眼,还是有几分像你母亲,真是长大了!” “我娘亲,真的是在这里生下的我吗?” “是的,当时时局所迫,为了保护你们娘两,你一生下来,就被唐庄裕带走了,然后,我就再没了你们消息,直到上次寒雪阁大宴,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加上这次你隐在舒焕的商队之中,我就知道,你就是棠嬅的女儿!”舒堇渊带着楼晚歌走进内室,边走边说道。 “寒雪阁大宴?庄主也去了?我怎么不知?”楼晚歌有些不解。 “我刻意去的,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寒雪阁,是我唯一能得知你母亲的线索,我每年都会去的,上次去正好撞见寒雪阁大宴,见了你,我这多年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半截。”舒堇渊为楼晚歌添着茶,看着窗外摇曳的竹林,神色漠然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竹林小屋往事 “我娘亲和您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我娘亲的一切,还有,我的身世?”楼晚歌紧紧攥着茶杯,看着杯底盘旋的根根青翠,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关于我和你娘,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你要听吗?” “请!” “你娘亲与我,算是此生挚交,多年以前,你娘曾巧然救下过我的性命,但为了救我,你娘也受了重伤,我把她带回了万宁山庄休养,巧的是,在你娘养伤的那段时间,我们却聊得来,在很多方面,你娘亲与我都有很多相似之处,自然,我与你娘亲成为了好朋友,加上你娘亲当时无依无靠,我就将她留在了山庄,修了这么所院子,她就在这安静的住了两年。可是二十年前,山庄的醒剑大会上,一伙歹人意图夺取当年圣剑玲珑剑,还想要对山庄所有人下毒手,被你娘亲及时发现阻止,没让那些人得逞,这么算来,我就算是欠你娘亲两个过命的人情,作为回报,我将当年圣剑玲珑剑送给了你娘亲,可是不到半年,你娘亲忽然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件。再见已是一年后,彼时你已在你娘亲肚子里,我知道,她遇到了麻烦,是来我这躲难的,我便好生看护照顾着,将此处隐于天下,不让你娘亲被人发现,能好好的把你生下来。几个月后,你足月降生,可第二天,就来了个不速之客,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你们,你娘亲也为了让万宁山庄不染上麻烦,那个人就带着你们娘俩离开了,从此十八余年,我再未见过你们。” 屋内竹影幽幽,香烟袅袅,层层叠叠的烟雾,朦胧间似乎将楼晚歌带到了舒堇渊故事中的那些年,还真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呢! “所以那个带走我和我娘的不速之客,就是我师父唐庄裕吗?” “是的,他来时神色慌忙,匆匆带走你们娘俩,我才发现山下多了许多尸首,我猜测,是来寻你们的人。被你师父发现解决了罢,所以他才会那么匆忙的带走你们,此处不再适宜你们躲藏,之后我也将此处设为禁地,永远的藏着关于你娘亲的一切。”舒堇渊说着又环视了竹屋一圈,似乎在怀念当年的时光。 “为何?” 舒堇渊浅笑,提起茶壶往茶杯中添着茶水,似乎并未听见楼晚歌的问话。 “我娘为何会怀孕?为何要四处躲着?又是何人追查我娘?我师父又为何要救我们?”楼晚歌抓着舒堇渊的手臂,定定的看着他,舒堇渊话中的隐瞒和跳脱再明显不过,她当然不会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抽回手,舒堇渊续道:“个中细节,若我说我不知道呢?我已知的,仅此而已。” “不可能,娘亲曾跟我说,你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你娘也肯定交代过,此生都不要来找我问任何事情!”舒堇渊抬眼,与楼晚歌四目相对。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让我此生活在假象与虚妄之中吗?”楼晚歌情绪有些激动,此番长途跋涉,她就是要来问个清楚明白,舒堇渊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她接近真相的人。 “晚歌,有的时候呢,不知道会比知道强很多,也会快活许多。你此番来问我关于你的一切,我想,你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但我知道,不论是什么麻烦,真相不会帮到你任何。我答应过你娘,过往一切,浮云流水,永不再提,不论谁人问起,你也不好让我破了与你娘亲的约定吧!”舒堇渊眸光渐暗,似有一种无底的悲伤渐渐浮现。 “当真,什么都提不得吗?我究竟是谁?我体内的血灵又与皇家是什么关系?平月、南泽与我又是什么关系?”楼晚歌悲切道,舒堇渊言语坚定,今日恐怕是不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了。 舒堇渊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惊讶,一把抓住悲伤出神的楼晚歌:“我且问你,你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怎么知道这些皇家纠葛的的?你的血灵——”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知道!那又何苦问我?自我进了皇都,无一日安生,恨不得谁人都能取了我的命去,渐渐我察觉,一切纠葛,似乎都隐隐与我、与血灵、与我娘亲有联系。可那些往事纠葛,我又怎么会知道?不知道前因后果,我竟连随时想杀我的人都无从预防,以后不知道哪一日,许是庄主就再不会见到我了。”楼晚歌垂着头,想到从进入皇都发生的一切事情,心绪变得伤怀起来。搞不清这是非,那结果根本无从得知,难不成要一直迷迷糊糊、云里雾里过一辈子吗? “晚歌,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皇都做的是什么事情,又怎么会桩桩与你牵扯起来,但是我想提醒你,有些事,绕开真相,绕开恩怨,也许结果会比之前的要好些。还是那句话,不必过多纠结这些往事,对你来说,知道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舒堇渊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庄主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便不好再一直追问。方才听见山庄内钟声响起,想必是醒剑大会快开始了,没有你这个庄主主持大局,大会怕是很难开始,庄主不去瞧瞧吗?”楼晚歌起身,虽然有些失望,可是事已至此,强问也无果,还不如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 舒焕的事,今日也该是有所结果了! 舒堇渊听此,轻笑了两声:“今日醒剑大会该是有些热闹,晚歌,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与小女一路走来也是情深义重,小女被绑,我很感激你不顾危险的去救她。但今日之事,我已做好了准备,等会若发生什么事,还请你顾全自己不要插手,等事情完结,我自会再见你。” “庄主,我从来不是袖手旁观之人,你既已知舒焕与我情谊深厚,我又怎么会看着她被绑无动于衷,还是说,今日会发生什么,庄主不想让我知道的因果。”楼晚歌正欲跟上舒堇渊往外走的脚步,忽觉一阵眩晕,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站定,看着前方模模糊糊的人影,皱眉:“你,你在茶里下了药!” “你的脾性与你娘果真不差,不过今日的事你不适合插手,茶中的药是你娘亲创的**,唤作“梦”,你就在此处好好休息,等我处理焕儿的事情,会回来见你的。若我没回来,两日后药效自解,你便自行离去吧!”舒堇渊紧攥着拳头,似有些隐忍,似有些决绝道。 “什么……意思?”眼前人影越行越远,楼晚歌满心疑惑,来不及再问一句话,身子一沉便晕倒在了桌边。 “钟声已过三遍,这庄主怎么还不见人影,莫不是不想把那宝贝剑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吧!”早早过了约定的醒剑时辰,这主人不出场,会场中已是议论纷纷,又碍于山庄地位不好直说,只得焦急的等待着。 “各位客人请再稍等片刻,我家庄主许是有急事耽搁了,大家不要急,这今年的圣剑啊,等会儿各位就见着了。” 剑司仪在台上打着圆场,眼神也开始焦急了起来,已经派了几波人去请庄主了,按理说庄主不该迟到这么久啊,这要是庄主再不来,他该如何应付这场面。 话音刚落,一道咳嗽声响起,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会场一角,一道青色身影缓缓出现,气质卓然,众人识得,那便是万宁庄主无疑。 舒堇渊信步走至会场中间,对着各大门派代表行了一礼:“诸位,不好意思,舒某来迟,耽误了各位时间。诸位也知道,这圣剑我万宁山庄十年才能造出来一把,今年圣剑名为“相思”,取自“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与往年不同,今年圣剑之中融入天地灵气,又得百年至宝“荒灵珠”加持,是万宁山庄所有圣剑之中灵气最足,杀伤力最强的一把,各位今日可是有眼福了。来,请剑!” 被这么一介绍,本就万分期待的众人更加是翘首以盼,死死的盯着被抬上来的圣剑,都暗暗下了决心,今日这相思剑,他们是非得不可! “万宁山庄规矩,今年拔剑之人需是十年前圣剑“破晓”之主,舒某瞧着,破晓剑之主,如今渊虬少主清水公子,劳烦上台为大家拔剑。”舒堇渊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微微抬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若他猜的不错,剑一出鞘,那些人,也该藏不住心思了! 清水初枝将帽檐又往前拉了拉,上台对着舒堇渊行了礼,又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走至相思剑台前,缓缓将剑拔出,伴随着一道刺目的白光,众人终于得见相思剑“真容”:由玄晶铁和荒灵珠铸就的剑身薄如蝉翼,泛着点点青蓝色的光辉,剑柄处镌刻着山庄一贯的螭龙纹,掺杂着相思云纹,显得质朴且威严,待清水初枝将那剑身翻了个面,众人更是惊呼出声,只见那背面,本就森森寒光的剑身竟细细的刻着一副骨架的轮廓,难以想象,这剑若是沾了血,鲜血流过那细细的骨架轮廓,该是何等的妖异嗜血。靠近剑柄处,又依次点缀着三颗大小不一的宝石,众人识得,那宝石绝非凡品,添在这剑身上,更加重了这剑的灵气和煞气,让人忍不住啧啧称赞。 第一百六十八章:无名之人 好一把相思剑! 清水初枝只手执剑,另一只手抚过剑身,也是啧啧两声:“不愧是圣剑,今年的剑,倒是比我的破晓剑更多了几分锋利!”说完便舞起剑来,几个招式下来,剑花翻飞,识剑者都能看出这相思剑的威力,更加坚定了他们要夺得此剑的信心,有此圣剑相助,还怕不能有所成就吗? 展示完毕,清水初枝将剑收回剑鞘,又对着舒堇渊抱拳行礼,这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底下的人按捺不住了:“庄主,说吧,今年要什么要求才能得到此剑,是比武啊,还是出金子?” “诸位不必心急,今年规则有变,不必动武,也不必各位凑金子,都说这文武不分家,今年咋们来比比文怎么样?这文,又包括琴棋书画四项,舒某早先已设置好这四项的考题,每题获胜者继续下一项比赛,最后一题“画”的比拼分高者得此相思剑。”舒堇渊提高了音量公布着规则,同时心中开始紧张起来:怎的剑都已出鞘,那些人还不现身,是想等什么? “庄主,这你就不太厚道了吧,我们些个武学组织,靠的都是武学剑道这般真才实学,你蓦的改了规则,这文学比试,哪些个人精通?这怕是不好吧!”有的大家组织代表听了规则,立马不满起来,本来对于夺剑还有几分把握,以为是延续以往的比武得剑,带来的自家门派的人都是个中高手,没想这忽然要比文采了,这不是连个参赛机会都不给吗? “是啊,庄主,我等都带了自家高手,备好了黄金礼物来的,这忽然要比文,岂不是难为我等?” “我倒不认为,江湖武学,早就不区区局限于拳脚功夫,在下倒是认为舒庄主这一规则改的好,拼刀拼抢,自有武林大会任尔发挥。这文才谋略嘛,更能考验一个武学之人是否是合格优秀,只有顶级之人,才配拥有相思剑这样的圣物。”有一人起身,书生打扮,摇着一把点墨纸扇,反驳诸人道。 “你是何人,哪门哪派?也容得你这等小门小派之人发言了?看你这打扮,多半是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恶臭文人吧,难怪你帮着说话了,怕不是知道比武得不了圣剑,比文你或许有一丝希望,正得意着吧!” “诶诶诶,肖堂主,这话就不对了,来我万宁山庄的都是客人,何必如此挖苦,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舒某就是此意,再者说,这相思剑是我山庄所造,该由何人获得,这规矩本就是我们所定,诸位若是有不满或者自觉能力不够的,可自行离去或者静观比赛,我庄上不欢迎随意嘲讽看轻他人之人。”舒堇渊有些恼怒底下的人出言质疑他的决定,再加上那些人不出现心中担忧,心中更是乱作一团,派去的人明明传来消息那些人来了山庄,怎么忽然都不见了? 舒了口气,又转向方才说话的那位公子:“这位公子所言不虚,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属哪一门派?此番豁达之人,江湖中不可多见。” “在下无名,无名无姓,无门无派,如方才那位堂主所言,半点武功都不会,只是个游山玩水的文人,见此处醒剑大会,特来开开眼界的。” “哦?无名公子?有趣,不知无名公子有没有兴趣来一夺相思剑?”舒堇渊问道。 “罢了,在下不会武功,要这圣剑也无用,庄主还是请其他高手吧!” “好,那接下来请各位在旁边报名,报名完毕,咋们开始抽签分组,分到一组的开始比拼“琴艺”,接着是分组比赛“棋艺”,再是个人比拼“书”,最后是“画”,各位,请吧!”宣布完规则,舒堇渊退到台下,看着面前几百号人,实在是预测不到那些人在何处,那些人费尽心思抓走舒焕,不就是为了相思剑吗?难道,别有图谋? 忽的想到竹屋,他惊得双眼蓦然放大,该不会—— 急忙唤来一位家仆问道:“我派去守着禁地的人,可有传什么消息过来?可有什么异常?” 家仆摇了摇头:“没有,后山禁地没有人传来消息。” “那暗中守在其他处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他们可有发现小姐的踪影?” “也没有。” “糟了,你们好好好守在此处,夺剑比赛万万不能出了差错,等会儿有人问起我,你们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着了,还有,通知我让埋伏的那些人,全部集中到后山禁地去。”舒堇渊有些着急,同时,一股强大的不安急剧袭来,他开始浑身颤抖: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众人都在忙着比赛之时,无人注意到舒堇渊这边,只暗处的云落和丹钰,从舒堇渊的表情上猜测出一丝不妙,本来楼晚歌没有出现就让他们有些疑心等不住了,见此情景,更是按捺不住,两人慌忙冲到舒堇渊身边抓住正要离开的他问道:“庄主,我家门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舒堇渊明白两人身份,压低了声音道:“我将晚歌安置在了禁地,但我怀疑,禁地出事了,刚好你们来,我们赶紧去看看。” “好。”两人点点头,避开人多处跟着舒堇渊去了后山禁地。 等到了后山禁地入口处,就见遍地鲜血,十几条尸体横陈在路中央,看得出来,此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的打斗厮杀。 舒堇渊捂着心口,担忧更甚,楼晚歌被他下了药,也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样了! 云落和丹钰见此更是大惊,忽然懂得了什么,云落是个沉不住气的,一把揪起舒堇渊的衣领质问道:“好啊,舒庄主,说,我姐姐到底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丹钰见此,急忙制止道:“云落,什么时候了,别意气用事,这也不关庄主的事,咋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云落一听,猛然放下舒堇渊,直冲向了禁地深处竹屋处,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只见竹屋周围密密麻麻的站了数百号黑衣人,这些人他识得,就是之前在永宁村的那批人,他们怎么到此处来了? 细看被包围的屋内,两个凳子上,分别绑着楼晚歌和舒焕,看两人状态,都像是昏过去的样子,凳子后方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白色身影之人,看那背影,颇有些熟悉。 云落正想上前问些什么,被丹钰及时拉住,后赶来的舒堇渊见了竹屋情景也是心急万分,对着竹屋中人问道:“请问阁下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抓这两人?不知这里是万宁山庄吗?” “舒庄主,这么快就来了!我当然清楚这里是万宁山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这位,是你的爱女,而这位,是你此生挚友的女儿,两位都算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喏,给你个选择,交出相思剑和玲珑剑,她们两个,你可以选一个带走。”桌边之人转过身来指着两人说道,却是让三人大吃一惊,这不就是方才在会场之中说话的无名之士吗? “无名!” “舒庄主,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无名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脸热情的笑容,倒不像是个绑架之人。 “你要圣剑,我可以给你,但是这两个人,你都要放了!”舒堇渊咬牙切齿道。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还以为楼晚歌的身份还没有被他们察觉出来,才安心将她安置在这里,没成想—— “不不不,庄主,两个人,只能选一个,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时间到了,若是还没做出选择,那这两个人你都见不到了!还有,两把圣剑,一炷香后我也得见到。”说完,无名便示意手下的人燃起了一炷香,他自个儿也搬了把竹椅静坐等候。 舒堇渊咽着怒气,唤了人去取圣剑,看着竹屋中人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既然是为了圣剑而来,又为何要劫持她们两个?” “庄主,我想,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你该好好想想,喏,你看,你女儿要醒了,江湖有传闻,当年你的一个选择,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如今,又到选择的时候了!真是有趣呢!”无名扬起一抹趣味的笑容。 “你——”舒堇渊捏紧拳头,看了眼竹屋四周的黑衣人,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此时此刻,可万万不能被那个无名搅乱了思绪。 看着似有清醒之态的舒焕,舒堇渊长舒了一口气,将云落和丹钰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阵,这才回了方才的位置,再看了一眼被绑在凳子上的两人:“若要我选,我选,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选择的那个人,正是楼晚歌! “舒庄主?”忽的一道微弱的声音,却是饱含着不可置信。 “焕儿,你听我说——”舒焕的突然醒来,让舒堇渊顿时慌了神,急忙摇着头解释着。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是选择那个女人和她的一切!呵呵,真是可笑,那我又算什么呢?”舒焕勾起一抹苍白苦涩的笑容,双目通红的看着舒堇渊。 第一百六十九章:万宁山庄之劫 “焕儿,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十八年前,你也是如此说的,你知道的,我从不信你!” “焕儿——” “别叫我了,我从你与你无关,你不选我,也是应当。是我妄想了,长叶公子,不,楼姑娘,她于我有恩,又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救下她以后,别亏着她!”舒焕扭头看着同样被绑的楼晚歌道,此刻她觉得,若是她自己来做这个选择,她也应当是会选楼晚歌的。 “啧啧啧,这感人的我都要哭了,真真是一出好戏!”无名起身,鼓着掌看着这一场戏,走至舒焕面前,抽出一边黑衣人的剑将绑她的绳子解开:“舒焕姑娘,受苦了,不过没想到,你这爹还真是绝情!不过我好心,等圣剑一到手,你就安全了!” 舒焕丝毫不理会无名的人情,还啐了他一口:“你好心,才怪!”等无名斩断她手上最后一根绳子,她一个起身,迅速的夺过无名手中的剑横在他脖子上对着所有黑衣人狠厉威胁道:“都退后,否则——” “焕儿!” “舒焕姑娘!” 受了舒焕此举的惊吓,舒堇渊完全慌了神,不敢再动弹一步,无名也是,瞬间举起了双手劝慰着舒焕:“舒焕姑娘,可不要乱来啊!” “你,赶紧把楼姑娘放了,不然小心你的性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半点武功都不会!”舒焕将剑又往前逼了一寸,瞬间出现一条血线。 “舒焕,不要不知好歹,我无名死不死无所谓,不过我死了,整个万宁山庄,还有你的商队,还有于你有恩的楼姑娘,怕都是难在于世了。你可要想好了!” 这一句话果然有用,舒焕松了剑,捡起地上的绳子,将无名绑在了凳子上。 可刚将人绑好,舒焕却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吓得舒堇渊惊呼出声。 “呀,我忘了,我无名虽然一点武功都不会,可是,却略懂一点毒理,方才舒焕姑娘夺剑的时候,我就不小心在剑柄上添了一点毒药,谁让她非要妄动呢?”无名饶为得意,被绳子绑着的双手灵活的的几动,就将绳子解开了。 “你,你给焕儿下了什么毒?”舒堇渊紧紧盯着地上的舒焕,满眼的担心。 “放心,不是致命的毒药,我还等着你的剑呢!” “庄主,剑到了!”忽然一名家仆冲到舒堇渊面前,怀中抱着两把剑,正是玲珑剑与相思剑! “无名,剑已在此,你该放了楼姑娘和焕儿!”舒堇渊不敢再看舒焕一眼,拿着两把剑往前递着道。 “庄主,别装傻了,咋们也别再浪费时间,你知道的,费尽心思,又陪你在会场中演那一出戏,我要的,就是楼晚歌其人,又怎么可能放了她!还有你那两把剑,拜托也找两把真一点的再来,本来我还想放你女儿一条生路的,没想,事情变成了这样,你看,这会儿,你谁都救不了了。”无名敛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无名!”舒堇渊说着就要上前,黑衣人瞬间黑压压的聚了上来,在竹屋与他之间隔了一道“天堑”。 “想动手?你埋伏的人被我解决了一半,就凭你们,还有,楼晚歌那两个跟班,是根本不配与我们动手的。况且,事情闹大了,岂不是要让会场中各位看你舒庄主的笑话?” “你——” “丹钰,你别拉着我了,你没看姐姐那个样子了,让我这就去取了那无名的脑袋!”一直在旁边隐忍的云落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挣脱丹钰一直拽着他的手,运起内力上前,与一众黑衣人搏斗了起来,丹钰见此,摇了摇头,也无奈的加入了混战之中。舒堇渊也是唤出了周围埋伏之人与他们一起战斗。 云落和丹钰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只见黑衣人一个个的跟着倒下,转眼间,围在竹屋周围的黑衣人就被解决了一半,不过两人的体力消耗也是颇大,奈何他们武功再高,也耗不起黑衣人数量之多,而且越到后面,明显感受到跟上来的黑衣人实力要强许多,不过为了楼晚歌,两人也是在咬牙坚持着。 忽的一道铃声响起,所有正准备进攻的黑衣人停止了动作,云起和丹钰也是身子一震,惊愕万分,这铃声—— “哟,看来我是小瞧了你们,为了一个楼晚歌,至于如此拼命吗?唉,既然他们打不过你,那我只有找一个打得过你们的人了!”说着,又将手中的铃铛晃了一晃,被绑在凳子上的楼晚歌身子微动了动,看来,是要被这铃声唤醒了! “无名,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伤害她!”舒堇渊也意识到那铃声不对劲,慌忙出声阻止无名的动作。 “我要的,庄主不肯给啊!而且,庄主方才做错了选择,还打伤了我这么多人,我只好叫醒楼姑娘了。算算时间,距离楼姑娘上次血灵发作,该是有一个月了,这白捡的傀儡不用白不用,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无名腾出手,解开了绑着楼晚歌的绳子,将她提在手中说道。 “血灵!你究竟是何人?” “庄主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不然怎么会寻到此处来?舒庄主,不好意思了,万宁山庄,今日,必须消失,楼晚歌,今日我也必须得带走!”说完,对着天空放了一颗信号弹。 “你——”舒堇渊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名“嘘”的一声打断:“舒庄主,您听,想必这会会场很热闹呢!不过想想也不亏,今日有这么多明道之人为万宁山庄陪葬,啧啧,真是有趣!” 透过竹林的沙沙风声,竟远远可以听到山庄会场中的打斗及惨叫声,三人听着,怒不可遏,看来,无名是想要屠尽山庄之人,可现在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他们甚至连眼前的黑衣人都不能动手解决,又怎么能去救山庄中人。 无名又是挥手,从竹林中又冲出一波黑衣人,将舒堇渊、云落、丹钰三人围住,三人正想动手,就听得无名又摇响了一声铃铛提醒着他们,于是都收起了动作,心中是又急又恼又气,进退两难,难道,只能任人宰割吗! “都听话,否则——舒庄主,你看,还要多谢你给楼姑娘下了药,省了我不少事情。” “无名,你太卑鄙了!”舒堇渊骂道。 “卑鄙,哈哈,确实,我很喜欢这个词,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一阵风起,竹林中的竹子被吹得东倒西歪,裹挟着山庄内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一波波的刺激着山庄主舒堇渊,他能想象,此刻会场内,必定是刀剑相搏,血流成河,山庄的人,还有参加醒剑大会的客人,此时,都在遭受着无尽的折磨与苦难。一想到这些,想到他此刻如他人鱼肉,护不了山庄,护不了女儿,护不了楼晚歌,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抬起腥红的双眼看着无名:“要如何,才能停止这一切?” “一旦开始,就不可能会停止了,舒庄主,接受现实吧,你应该知道,我们留了你山庄二十年,万宁山庄,早该消失了!” “如果他是真的爱棠嬅,就不该如此!”舒堇渊双唇发白,不住颤抖着,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没想,会是这般! “正是因为圣主爱她,才会如此,圣主说了,你也不容易,加上你是棠嬅唯一活着的朋友,会留你和你女儿一命。等会儿事情完了,我会带楼姑娘离开,你呢,就带着你的女儿,在所有明道之人的追杀下过日子吧!”无名叹息了一声,看着舒堇渊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 “他杀尽了这个世界上与棠嬅有关的所有人,到现在,是连她的女儿都不会放过吗?”舒堇渊有些悲哀,此时他似乎明白了楼晚歌的所有疑惑是为何,但似乎,又不是很明白。 “哼,女儿?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而已,她得庆幸自个儿还有血灵这个身份,不然,早早的,她就没命了!” 舒堇渊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不解,但随即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下,似乎有什么事情积压经年,终于松懈下来:“所以,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利用她血灵的身份,你们想做什么,夺天下吗?” “哼,天下,若圣主喜欢,天下从来就是他的,舒庄主,你别猜了,我听着动静小了不少,应当是人解决的差不多了,喏,舒焕给你,你还是好好关心自己的女儿吧!”无名说着,将脚边的舒焕扔到了舒堇渊怀中。转身唤人将楼晚歌抬起,就作势要离开。 忽的几道刚劲内力袭来,紧随着几道刺目的剑花,无名被黑衣人及时拉到一边才幸免被袭,环视四周得见从竹林四方窜出几批服饰不一的几批人,无名认得,正是渊虬仙山,倚梅剑庄,丹阁,昆仑派四家,可他们,不应该在会场中被绞杀了才是吗? 第一百七十章:血灵再现 “哟,无名,还真是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人没有将我们杀死,我们还找到了此处?”倚梅剑庄打头的少庄主梅子麟颇有些骄傲的问道。 无名看了眼倚梅剑庄后面的渊虬仙山,想到他们家族有一项秘法,能以及其微弱的气息探查百里之内人的行踪,瞬间了然:“雕虫小技而已,还以为这样就能反败为胜了吗?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说完,恶狠狠的回头看着舒堇渊:“舒庄主,看来今日是没办法了!” 急促的铃声响起,众人来不及阻止,就见楼晚歌已经在铃声的控制下站了起来,众人惊愕,除了舒堇渊几位,其他人都还不知楼晚歌就是血灵的事情,但见忽然站起来的那位女子,容貌嫣然美好,浑身却散发着嗜血冷淡的气质,强大的内力四泄而出,惹得众人猜测连连。还不及众人讨论她的身份,就见那女子猛一抬头,原本闭着的双眼咻然睁开,却是如血的红色,伴着嘴角的一抹诡异笑容,惹得众人都后退了几步: 那究竟是什么人! “血灵出,天下大乱,各位好生受着吧!哈哈哈——”笑声盘旋在竹林上空,随着微风渐渐飘远,众人皆被楼晚歌吸引了目光去,这才注意到无名那厮已经逃跑。不过无名说的话—— 血灵! 百年前江湖武林闻风丧胆的人,怎的又出现了!都是心虚的纷纷往后退了退。 “快,趁她还在反应,我们得控制住她,不然出大事了!”来不及多想,舒堇渊赶紧叫醒呆愣住的云落和丹钰两人,方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当务之急是要在事情变坏之前控制住楼晚歌,否则后果—— 两人会意,提起近旁的剑,迅速解决完残留的黑衣人,冲到楼晚歌面前,可笑的是,三人还未碰到楼晚歌,楼晚歌一个出手,强大的内力聚集于掌,将三人震出了竹屋:“尔等也想伤我分毫?” “晚歌,你醒醒,别被血灵控制住了!”舒堇渊捂着胸口喊道,血灵的力量太过强大,在场的人不会有人受得住的。 “姐姐,你快醒醒!” “门主!” 奈何此时的楼晚歌早已被吞没了意识,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微微勾着唇,一步步的朝竹屋外走出来,走到门口阶梯,环视了一圈四周,似乎看到了美味的食物般,咽着口水舔了一下嘴唇,开心的笑了起来:“今日的猎物可真多!” 众人见识了血灵的强大和那三人的惨状,自是不敢上前去,又碍于家门面子不能马上回头逃脱,只能执剑防守着,梅子麟回头看了看带来的“窝囊废”们,失望至极,一个上前道:“哼,血灵是吧,我才不会怕呢!那就见识见识我倚梅剑庄的嘲风剑法吧!” 执剑飞身上前,站到楼晚歌面前耍起了倚梅剑庄的嘲风剑法,剑法变幻莫测,力道强烈,似要划破虚空般,带着傲视一切的力量,难怪叫“嘲风剑法”了。众人见识到嘲风剑法,果然如传言一般厉害,都准备拍手叫绝了,但一见眼前局势,又都闭紧了嘴巴屏息以待,这么厉害的剑法,那消失百年的血灵应当是抵挡不住的吧!可结果却是,楼晚歌根本不为所动,等他耍完一套剑法,冲着楼晚歌抬了抬下巴炫耀时,却被楼晚歌一个上前掐住了脖子。 “你,你个妖女,放开我。”强大的力量压制,他不断挣扎着,冲楼晚歌吼道。 围观诸人见了,皆是大惊,嘲风剑法都无可奈何,那人太过可怕,还是逃命要紧。于是各自四散逃开。 而楼晚歌许是被梅子麟的挣扎激怒,微微皱了下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手上的人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挣扎力度小了些,叫喊声也开始变得微弱,俨然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舒堇渊见着楼晚歌那样,心中急切,他知道,若真是将那梅子麟杀死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来不及多想,忍着疼痛飞冲上去打断楼晚歌的动作。梅子麟失了支撑掉落在地,倚梅剑庄的人赶紧上前扶起他跑开。 楼晚歌自然是被激怒,恶狠狠的看着舒堇渊:“你找死!” 说着一掌上前,正对舒堇渊天灵穴而去,舒堇渊毫无还手之力,只闭紧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却有一道白光闪过,阻断了楼晚歌的动作,擦着舒堇渊头皮而过,削落了几绺头发,舒堇渊睁开眼,他能感受到,救他之物是圣剑破晓,侧头看着飞身至竹屋前的清水初枝:“清水公子,救我作甚?还不迅速离开此处!” “庄主有难,我岂有不顾之理,正巧我与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若是袖手旁观,岂不是有违道德人伦?”清水初枝仍是盖着他那顶硕大的帽子,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眼前的楼晚歌是何等的恐怖。 “你可知——” “血灵,百年未现了,我不是他们,没有害怕之理。”清水初枝看着楼晚歌:原来,她真实的样子,是这样吗。他果真没看错人,当初第一眼,他就感受到楼晚歌此人绝非寻常! 话音刚落,楼晚歌忽的蓄起了内力,瞬间狂风大作,周围的竹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沙沙直响,竹叶子尽数吹落,如雨滴般密布天空,不住盘旋飞扬。 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的云落和丹钰两人惊慌失措,见眼前景象,楼晚歌分明是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又愤怒至极的样子,该怎么办? 楼晚歌的长发在风中张扬,她转向清水初枝,双手呈爪状就要朝他击去,清水初枝倒是反应快,急忙收回破晓挡在面前,破了楼晚歌这一招,不过也是被楼晚歌的内力震得后退了两步。 好强! 他无法想象,楼晚歌那样一具年轻纤细的身体中为何会有此般强大的内力与气息,而且这力量,甚至还隐隐在随着她的愤怒加强,血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容不得他多想,楼晚歌又朝着他的面门而来,提起剑,与楼晚歌的内力撞在一起,只听得破晓嗡嗡作响,似乎就要承受不住对方的力量,清水初枝只得撤回剑,闪身至楼晚歌身后,准备趁她反应不及从后面攻击,没想也被楼晚歌及时挡住,清水初枝皱眉,全神贯注于这场战斗之中,瞬移到十步开外与楼晚歌对峙着,提气凝神,破晓在他手中游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见残影,剑影在虚空中凝成了一条半虚半实的龙的形状: 虬仙剑法! 显然,楼晚歌也是被这剑法惊到了,不过片刻,便踩着遍地竹叶上前,撕破了那剑的残影,与清水初枝打斗在一起。虬仙剑法名不虚传,似乎能套住楼晚歌每一次的攻击,但还是拗不住她内力的强大与招式的变幻莫测,几十个回合下来,只见两人的身影在竹屋前起起落落,清水初枝那边,已明显落了下风。 “庄主,怎么办?我和云落受了伤,这渊虬少主也怕是再坚持不了几回,门主她——”丹钰不知道舒堇渊与楼晚歌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舒堇渊处处维护她,应当是个可信耐之人,而且现在,也没他人可以求助了,那些个明道帮派,除了渊虬仙山,都早早的逃命跑光了。 “我也不知,血灵的力量如此强大。清水公子若是坚持不住了,怕是——”舒堇渊叹着气,忽的抬头望见竹屋廊下的那把古琴,有了主意。 于是走到古琴前坐定,抚上琴弦在心底祈祷,一道琴音响起,正是那曲《春江月夜》! 晚歌,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正打的双目猩红的楼晚歌听见这清脆的琴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收回内力落在了地上,清水初枝见她忽然停住,正出手的一招急忙收回,这才没有伤到她。 缓缓转过身,楼晚歌看着廊下弹琴之人,周遭的肃杀之气收敛了许多,眼神也慢慢变得柔和平静。 舒堇渊见此法奏效,索性闭上了眼睛继续弹奏着。 琴声悠悠,源源不断的回忆涌上心头,本已变得平静的楼晚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忽的抱着脑袋痛苦的叫着,衬着那琴声,显得格外凄切悲伤。 “叮——” 终于,弹完最后一个音调,楼晚歌喷出了一口鲜血,如柳絮般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瞬时风住,飞舞不绝的竹叶都掉落在了地上,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平静美好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混乱挣扎都不复存在。 “晚歌!” “姐姐!” “门主!” 三人都是冲了上去扶起楼晚歌,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还有嘴角挂着的血迹,是既心疼又自责。 将她好好安置在住屋内,几人这才舒了口气。可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对了,还没问,你们两叫什么名字?”舒堇渊为楼晚歌捏好被子问云落和丹钰道。 “我叫丹钰,他是云落。” “嗯,好,你们在此处守着,顺便帮我照顾一下舒焕,我去找大夫来看看她们。” “嗯。” “舒庄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瞧瞧。”倚在竹屋门口的清水初枝忽然出声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青鸢之毒 “清水公子也会医术?”舒堇渊有些吃惊,这倒是闻所未闻。 “略懂一点。” “那请帮忙看看。”舒堇渊起身让开位置,他也知道,血灵非常物,若是随便请个大夫,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法子,清水初枝自告奋勇,应当还是有些本领才对。 清水初枝取下斗篷的帽子,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搭在楼晚歌手腕上探查着,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半晌才收回手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床上之人:“恕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是什么也探查不到,不过查不到,那应当就是血灵沉寂了,只是姑娘此时气血虚弱,得要睡上几个时辰才能醒过来了,我这里有一颗归元丹,你们让她服下吧,气血亏损会恢复的要快些” “多谢。”云落接过药,这个清水初枝是个好人,他记住了! “这归元丹——听闻是渊虬仙山聚气修炼的圣物,一年不过才有三颗,清水公子就这样给我们了,还真是大气得很呐。”丹钰看着那丹药有些顾虑,这清水初枝几次帮助他们,现在又拿出了归元丹这般圣物,到底是为什么?这又不沾亲又不带故的,不得不让他有了防备心理。 清水初枝清楚他的顾虑,淡淡道:“救人之物,无谓圣物不圣物的,这位公子实在不必如此防备,我只是看姑娘气质斐然,又与我有缘,这才出手的。” “既然晚歌没事就好,血灵是被迫唤醒的,来得快去的也应该快,只是苦了晚歌了。清水公子,可否再为小女看看?”舒堇渊微微松了口气,出声打断这尴尬的局面,看着旁边床上的舒焕,心又提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无名给舒焕下的什么毒,也不知道舒焕醒来会怎么看他。 清水初枝点点头,跟着去检查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舒焕,不过片刻就收回了手,又掀起了舒焕的衣袖查看了一番,仍是摇头:“她被下了“青鸢”,你们看,她的手臂上已经生了紫色的纹路,等这紫色纹路遍布全身,就会如青鸢花一般随风消逝。且这期间她会陷入深度的昏迷,但意识仍然清醒,过程十分痛苦。” “那,那有解毒办法吗?”舒堇渊凑近了,看着舒焕手臂上一条条深紫色的毒纹,心整个的揪了起来。 “本来是有的,但是要解此毒,需要用青鸢花作为药引,青鸢花只有东琉境内才有,就算此时马上派人去东琉寻花,等赶回来,也怕是时间来不及。”清水初枝叹了口气,如此具有针对性的毒,那些人不就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吗。 舒堇渊本就提着的心在听到这一番话后,就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失落至极:“那就没办法了吗?焕儿就只有等死了吗?” “也许,那个无名还没走远,他身上,应该有解药。”清水初枝看着窗外道。 “不,不行,若我去寻他找解药,他定会以交出圣剑和晚歌作为要挟,不可以,那一定不行。”舒堇渊看了看床上的舒焕,又回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楼晚歌,攥紧了拳头苦苦挣扎着。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庄主,一切,都看你的选择了!此处已没有我的事,我就先离开了。”清水初枝起身,再看了眼另一张床上之人告辞道。 舒堇渊此时,已没有什么心情送别,只挥了挥手,云落和丹钰两人会意,跟着清水初枝出了房间,一方面送一送清水初枝,另一方面,他们知道舒堇渊此时心中毕竟是苦痛纠结,压抑而难以纾解,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是好的。 “焕儿,是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没保护好你,你醒醒,你醒过来看看爹爹啊。”舒堇渊瘫在床边,紧紧抓着舒焕的手唤道。 床上之人没有回应,只是沉沉的睡着,对于舒堇渊的呼唤分毫不动。 “焕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没有选你,气我——你若是生气,就起来骂爹爹两句,打我也成,你别不理爹爹啊!” 一向骄傲冷面的万宁庄主此刻,就如同失了魂的木偶,悲伤脆弱。自从十八年前那一场误会,舒焕便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父亲的身份,无论他这么多年来怎么的弥补解释,舒焕从来不听他的,也从不正眼看他,加上方才之事,他能感受到舒焕对他的失望,如今她又身中剧毒,这是,连最后的解释机会也不给他了吗? “焕儿——” “舒庄主,你带我去看看舒焕。”另一张床上的楼晚歌忽然醒来,看着舒堇渊那般悲伤的模样,也约是猜到了几分情况。 “晚歌,你醒了?”舒堇渊赶紧去床前将她扶起关心道。 “我无事,吓到你们了。舒焕情况怎么样?”在舒堇渊的搀扶下,楼晚歌去到舒焕床前,抓起她的手探查着。 “方才清水公子看过,他说焕儿中的是“青鸢”,可是此毒的药引子只在东琉才有,要解毒怕是来不及。” “嗯,确是“青鸢”,舒庄主,可有药箱银针之类的物品?”楼晚歌又仔细翻看了舒焕手臂上的毒纹问道。 “有,有的,你娘亲颇通医理,曾在竹屋有一套医术用品,我去给你拿来。”舒堇渊欣喜若狂,楼晚歌既然那么问了,会不会是舒焕还有的救。 “嗯。” “丹钰,云落,你们两进来一下。” 云落和丹钰听见楼晚歌的呼唤,也都是欣喜起来,她终于醒了! “姐姐,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云落一进屋就扑进楼晚歌怀里哭道,他还以为这次血灵发作,他再也见不到自己姐姐了。 “好了,我没事,云落,你去那边竹林,采一些蕨根草,再将它们的根凿成汁液熬开熬沸,再去竹屋门口采一些龙藓草,凿成汁加在熬开的蕨根汁液中送来;丹钰,你去找一个盆来,等会儿你跟我一起为舒焕施诊,我还会为舒焕输送些内力,你帮我瞧着。”楼晚歌确定了救治方法吩咐着两人。 “嗯。”两人同时点点头。正此时,舒堇渊抱着一个硕大的药箱进了屋:“晚歌,是有法子解毒吗?” “嗯,能解个七成左右,余下的还是需要青鸢花才行,不过那个不急,等当下重毒解了,我再去寻那青鸢花给她解毒。”楼晚歌边说着便打开了药箱,看着一排排的用具,心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便是娘亲曾经用过的东西吗! 来不及多想,楼晚歌便麻利的解了舒焕的上衣,这才意识到房间中还有两个男子:“庄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去山庄处理处理吧,解毒过程得要费些时辰,两个时辰后你叫人带上热水和饭菜上来,那会儿舒焕就应该醒了。丹钰,你找条布将眼睛蒙了,我等会儿指挥你做事情。” “好。” 将所需用具一一摆好消毒完毕,楼晚歌又继续褪下舒焕身上剩余的衣衫,执起银针对准穴位就扎了下去,手法娴熟稳定,很快的,银针便布满了舒焕周身一百零八处要害大穴,远处看去,舒焕此时就如一个针人刺猬一般。做完这一切,楼晚歌起身,吩咐丹钰拿着小盆接在舒焕的手指处,自己则是朝着那些银针施去内力,瞬间,一百零八根银针受了内力催动,都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门主,什么声音?”丹钰觉得奇怪问道。 “我在给银针施力,加速毒血顺着经脉流经穴位,我再加以引导,将毒血逼到手指处放出。” “换血大发?”丹钰觉得此法有些熟悉,吃惊道。 “不是,没有可换之血,我只是将毒素最强的血逼出而已,她体内还是会残余一些毒素,这也只是将就之法。” “门主你不是也刚受了伤气血不足吗,此般耗费内力,不会有事吗?”丹钰看着楼晚歌苍白的脸关心着,幸好有清水初枝给的丹药,不然—— “无碍,这毒刚下不久,不能拖,越拖扩散的越多,你现在拿一把小刀在她指尖划一刀,我要逼毒了。”楼晚歌边说着边加重了手上的内力,顺着舒焕体内的毒素,将它们往手指上逼去。 丹钰刚划破指尖,就见一片片乌血流出,那血,还隐隐泛着紫色。 流了一会儿,指尖不再出血,楼晚歌收回内力,虚弱的坐在床边,强忍着虚耗之感:“去,去看看云落,让他把药端来。” “门主,你确定不休息一下吗?”丹钰能感受到楼晚歌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紊乱起来,气息也是渐渐变弱,用了那么久内力,也应该是支撑不住了。 “快去!” 丹钰放下盆,取下眼上的布条出了房门,不过一会就跟着云落端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药来递给楼晚歌。 “此药苦涩灼喉,她存有意识,怕是会承受不住挣扎起来,你们将她按住,我来喂她服药。” 两人听话的将舒焕的手脚按住,却都是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楼晚歌扳开舒焕的嘴,将那一大碗灰呼呼的药喂下,果然,巨大的痛感让意识清醒的舒焕挣扎起来,嘴里也不住的嗯嗯叫了起来,云落和丹钰加重了力道按住,直到床上之人不再挣扎,楼晚歌才舒了口气:“丹钰,端盆来,还有一次。” 第一百七十二章:二十年误解 于是又如刚才那般,楼晚歌往一根根银针上渡着内力,顺着舒焕体内的毒素,在指尖又开始滴落乌血,不过较之刚刚,血液已明显清了一些,也没了诡异的紫色。 “好了。”楼晚歌长舒一口气,将舒焕周身的银针一根根拔掉,又为她穿好衣服,将她扶起来,对着丹钰和云落道:“她的毒清的差不多了,我再渡些气给她,她就该醒过来了。” “姐姐,要不我来吧,你太累了。” “没事,你去找庄主,丹钰在这看着助我就行了。” “哦。”云落挠挠头有些疑惑,怎的今日楼晚歌一直叫他出去不让他参与任何解毒过程,真是奇怪! 楼晚歌双手贴在舒焕背上,缓缓为她渡着气,可奈何精力虚脱,才刚刚渡气,她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看着很是辛苦。丹钰一咬牙,不管什么吩咐不吩咐,伸出双手为楼晚歌续着真气,就这样,楼晚歌为舒焕渡气,丹钰又为楼晚歌渡着气,在两层真气的作用下,舒焕的睫毛颤了颤,已明显有了苏醒之势,不过片刻,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楼晚歌收回手,长舒一口气,将舒焕放平在床上,又为她探查了一番,眉头却渐渐深皱在一起。 “怎的,毒没解掉吗?她怎么还不醒来。”丹钰有些奇怪。 “唉,身体上的毒是好了,可这心上的毒,我就没有办法了。”刚说完,楼晚歌顿觉一阵眩晕之感,她清楚自己耗损过大,得要好好休息一阵才是了。于是走到另一边的床上:“丹钰,我得睡会儿了,舒庄主来了,让人替舒焕擦擦身子,再喂她吃些东西,还有——”不急说完,楼晚歌便再也撑不住睡了下去。 “门主!”丹钰看着楼晚歌疲惫苍白的脸,只好保持着安静不再说什么,只在房中静静的等着舒庄主来临。 侧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人,丹钰觉得又无奈又奇怪:楼晚歌是堂堂诡音门主,北月国师,本是可以安享荣华,受天下人尊敬,可干嘛要蹚这一趟又一趟的浑水,江湖传言的那般神秘狠厉,也不在她身上见半点影子,反倒是一直在救人,她与这万宁山庄又似乎有着丝丝密密的联系,与那无名又是什么关系?那个舒焕也是,看起来她与她的父亲有着很深的矛盾,矛盾大到就如同他与他兄长一般,宁要改名换姓,也不在那人身边,他们之间又是发生了什么呢? 原来一切江湖人心,从来不是小小南阁的情报可以窥探的!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丹钰支着头打起了小盹。直到云落带着舒堇渊回来叫醒他,他才知道自己想的竟然如此深。 “丹兄,你怎么睡着了,嗯,姐姐也怎么睡着了?” “嘘,门主为救舒焕,累着了,让她休息休息吧。” “哦哦。”云落赶忙噤声。 “嗯,辛苦晚歌了,她也该好好休息了,我让庄上的医师准备了补气血的药,等晚歌醒了你们给她服下。只是,为何焕儿也还未醒?难道——” “不是的,门主说,是舒焕自己不愿醒来,心病还须心药医,庄主,能不能让舒焕醒过来,还得靠你。”丹钰传达着楼晚歌的意思。 “我明白了,来,你们将小姐抬到隔壁的房间,好让晚歌休息。再好好为小姐梳洗,等会我再去看。”舒堇渊对着身后带来的山庄家仆丫鬟吩咐着。 “两位小兄弟,多谢你们了,等晚歌醒了,你们到隔壁房间寻我就是,我给你们准备了饭菜,你们稍微用点,那边偏院还有一间房间,你们若是累了,可去那里休息。” “多谢庄主了!”两人齐齐道谢。 “无事,地主之谊,何况你们都是舒焕的好朋友,又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舒堇渊看着两人,愣神了半刻,又继续道:“你们说,你们一个叫云落,一个叫丹钰,是吗?” “是。” “云落?可是当年苍溟云家的小公子?你可是还有个哥哥叫云起?你的爹可是叫云沧海?丹钰,你可是皇都南阁的小公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这个舒堇渊如此知晓他们的身世,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你们无需多想,也不必担心,我不会害晚歌,你们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也许才能,才能给你们个法子。”舒堇渊到底还是心软了,如果楼晚歌所处的环境真的不好,他也不能就那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是的。” “你们跟在她身边,是为什么?晚歌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身边,还有哪些人,她进了皇都,都发生了哪些事?”舒堇渊带着两人出了房间,在小院中间坐着问道。 两人微微犹豫了一阵,还是将所有的事情与舒堇渊说了,待说完,就看见舒堇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似乎在隐忍,又似乎在恼怒些什么。 “基本,就是这样了。” “难怪,难怪了,难怪她要来找我——”舒堇渊闭着眼隐去自己的哀伤,当初答应棠嬅不管不查她离开后的任何事情,导致这些年他都半点没有去追查楼晚歌的事情。没想,装傻充愣的这么多年,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你们两在晚歌身边,记得时时提醒她,隐藏锋芒,那些朝堂纷争,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能远离最好,江湖之事,也最好不要过问,该查的不该查的事情,都不必过多的追究,还有,留意身边的所有人,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事,等她的目的达到了,就找个别人寻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还有,你们,护着自己的同时好好守着晚歌,以后时机成熟,就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不要成为晚歌的软肋受人威胁。”舒堇渊看着丹钰云落两人,交代着一切,但他知道,也许这并不能帮到什么—— 丹钰和云落两人听得稀里糊涂,这怎么听着,像是什么临别交代。而且交代的那些事,听着总是藏了一半的话,这个舒堇渊,到底想说什么? “好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的话,记得,做好就行。这一切,都是为了晚歌,这是唯一让她不痛苦纠结的法子。” “为什么?” “以后,你们就明白了,可是,以后——”舒堇渊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小院,直接去到了舒焕所在的房间。留下了丈二摸不着和尚的两人。 “丹兄,庄主说的话什么意思?”云落还是不解,偏着头问丹钰。 “他的意思,也许就是,前路艰难,及时抽身,不问世事。但我想,楼门主不会那么做,我看得出来,她身上肩负的太多太多,哪那么容易放下。” “是啊,姐姐这一生,都过得可苦,但她从来不把那些烦恼的事情跟我们说,唉——” “好了,我们去照顾门主吧。” 另一边房间中,舒堇渊走到舒焕床前,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又为她提了提被子在床边坐下,满眼的怜惜与不舍懊悔。 “焕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能听到,接下来爹爹要跟你说的话,你都要认真记得,爹爹要出段时间远门,以后万宁山庄,就交给你了!” “焕儿,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接手山庄,但是这是我们舒家代代相传的产业,不能废了,你对这里也是有感情的吧,你狠爹爹,但别恨万宁山庄,爹爹走后,你要好好的在山庄生活,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从头开始,别再囿于过去,过去的,都过去了!” “焕儿,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你从来不愿听爹爹解释当年之事,如今,爹爹终于可以看着你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了。但是,你听了,就要将这过往忘记,对谁都不要提,晚歌也不可以。” “你一直以为,十八年前是我放弃了你娘选择了晚歌的娘棠嬅,其实不是的,当年时局紧迫,可又奈何你娘生了重病,凑巧棠嬅也值临盆,我两头照顾不及,即使我再怎么小心防备,也还是出了岔子,一直在抓棠嬅的人潜入了山庄,意图杀死你娘带走棠嬅,被我及时发现了,但却因此暴露了一切,当时十分混乱,几千人围攻万宁山庄,我只能将你和你娘藏到了暗道中,但不料那些人策反了一直照顾你娘的丫鬟,你娘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当我带着人去救你娘,还未赶到,你娘本就重病,加上那晚受了刺激,就已经——再然后,将你娘安置好,我就折回去保护棠嬅,她得知你娘之事忧心过重早产,还好当时晚歌的师父即使出现解决了那些人,才不至于那些人带走棠嬅,等事情平定,三日后你从暗道中出来,就一直笃信我当时没有去救你娘,其实不是的,我去了,我怎么可能不救她——”说着说着,舒堇渊又想到当年的事情,想到妻子的死,还是心痛难耐,抓着舒焕的手不住颤抖,眼泪滴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焕儿,你恨我为什么一直那么护着棠嬅,认为我与她有男女之情,不是的,我一生只爱你娘亲一人,棠嬅只是我此生挚交,而且我欠她两条命,我是不可能不护她的,就如你一般,你与晚歌——你也会护着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舒庄主失踪 沙沙的竹声让整座竹屋都陷入了沉寂与伤痛之中,床上的舒焕听完这些,似乎备受感染,眼角一道泪水滑落,在烛火下闪着晶莹的光。 舒堇渊替她拭去眼泪:“至于今日,那只是一个权衡的法子,我明白那些人的目的,当时情况,我只能尽可能去护着晚歌,没想还是被你误解了。唉,都怪爹爹,是爹爹不好,爹爹护不住你,护不住你娘,今日又差点护不住山庄,怪爹爹太没用,你千万,千万不要怪爹爹!”舒堇渊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深深的看了舒焕好久,直到听到床上之人粗重的睡觉声音,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将舒焕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中。 走至竹屋中间,有微微侧了侧头:“焕儿,爹爹走了,切记,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山庄。” 于是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这之后,无论舒焕是否原谅他,都不再与他有关了! 出门来到楼晚歌房前,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晚歌,以后的路,珍重!” 今夜的月色美的像画一般,如水的月色笼罩着整座静谧的山庄,竹影婆娑,落得满地参差,只见一道熟悉的影子在山庄间来回穿梭,兜兜转转,似乎是在感受着山庄最后的温度,最后,带着满身的夜色,朝着背离山庄的方向远去,无人知他的前路,究竟去何? 楼晚歌沉沉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时,只见已是天色破晓,屋外有些虫子聒噪的叫着,叫醒在桌边的云落和丹钰两人:“舒庄主呢?舒焕呢?” “舒庄主不知道去哪儿了,昨夜他——”云落正想抖落昨夜舒庄主交代他们的事情,被丹钰及时阻止:“昨夜他叫人把舒焕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间,就不见人影了,想必是去山庄处理事情了。” “啊,对!” “哦,扶我去看看舒焕吧,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楼晚歌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道。 刚到舒焕的房间,云落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应答,再敲了敲,还是无人。 云落有些为难:“姐姐,这——” “直接推开吧。” 方一推门,就见舒焕正坐在窗前呆愣着,由于是背对他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楼晚歌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舒焕却像听不见似的,也不回头,也无回应。 “舒焕?” 楼晚歌走近了,这才看到舒焕脸上风干的泪痕,一看就是狠狠的哭过,还有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急忙关上了窗户:“舒焕,你怎么了?” “别叫我舒焕,还是叫千山吧。”她淡淡的说着。 “千山,没事了,你的毒好了,我们都没有事。”楼晚歌安慰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舒焕微微点了点头,她虽昏迷,意识却格外清醒,外界发生什么事,她很清楚,说了什么话,她也都清楚。 “那,那你——” “舒庄主都跟我说了,什么都说了。” “千山——”楼晚歌试图去握着舒焕的手,却被她躲开,抬起头,眼中又噙满了泪:“我都知道了,原来我两的缘分,早早就有了,原来你就是棠嬅的女儿!” “千山——” “别说了,我想静静!你们出去吧。” 楼晚歌无奈,看舒焕这个样子,昨夜舒庄主应当是把事情都给她说了,她现在这样,说不定是需要些时间来消化缓解,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于是叫着云落和的丹钰,退出了房间。 关门时,却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了句:“千山,你知道舒庄主去了哪吗?” “不知,他只说自己要出远门,还说——”不及说完,舒焕便腾地一声起来,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急忙就要往屋外跑,还很是楼晚歌反应快,一掌击在她的后脑勺:“快,把她抱进去。” 等安置好舒焕,楼晚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云落,丹钰,你们先去山庄寻一圈庄主,若是没人,赶紧回来我们去找。” “是。” 两人去山庄找寻期间,楼晚歌一直在竹屋的走廊边来来回回走动着,双手是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舒堇渊那么一个疼爱女儿的人,怎的这一大早不陪在女儿身边? 一定是出事了—— 看了眼屋内的舒焕,下定决心,无论舒庄主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舒焕知道! 来不及等云落和丹钰回来,楼晚歌就已经起动身,朝着山庄的背面一路寻去。 沿路找去,楼晚歌只觉得眼前景象越来越熟悉,等到了一处山路边,看见那石碑上刻着的“永宁村”三字,才是正式反应过来,原来万宁山庄的后山,竟与此处藏匿之地相通,那么看来,早在在那些人埋伏的时候,舒庄主是否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那那些人的阴谋他是否也早就知晓?此般蓦然消失,难道—— 等匆匆赶到那处院子,早已是人去楼空,凄厉的风吹过小院的每一处边边角角,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虽是白天,这村子里仍然是灰蒙蒙的,眼前总像是蒙了一层雾般,楼晚歌挨间挨间的找过每一处,都不见人影,却在刚退出院门时,瞅见桌上的茶杯还在往外腾腾的冒着热气。 还没走! “出来吧,别藏了!”楼晚歌对着空中唤了一声。 忽的一只羽箭擦过楼晚歌的耳边而过,端端的钉在了门框上,楼晚歌伸手取下那羽箭,展开羽箭上面的纸条:村口祭坛处见。 在灰蒙蒙的村庄里,楼晚歌很快的便赶到了祭坛处,只见无名坐在祭坛前方,周围围了一圈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严阵以待着。而无名的旁边,躺着一个人,头发凌乱,满身伤痕血迹,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不是舒庄主还能是谁? “哟,来了,看来我猜的不错,你反应还是挺快的嘛!” “放了庄主!” “放了他?为何要放了他?”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放了舒庄主,我任凭你们处置。”楼晚歌提出条件。 “哈哈,你知道我们目的啊,你能知道什么?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把你好好的保护着,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资格说你知道。”无名的一番话,让楼晚歌陷入了沉思,从某些方面看,无名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听他的语气,好像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它究竟是何人? “那这样,你们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楼姑娘,我想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本来呢,你在皇都好好的,可你偏偏要来这万宁山庄寻求真相,你来就来了,偏偏要去那舒焕的商队里。你知道吗,他们父女两有现在,都是拜你所赐,若你不来,他们还会好好的,不会像现在这般。你若是现在回去,把那舒焕的脑袋给我带来,这舒堇渊的命嘛,许是还能留着,你能做到吗?” “哼,万宁山庄究竟跟你们有什么仇怨,你非得将他们逼到死路,还有,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何你们一直针对于我,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皇都中那些人,南阁海密他们,也都是你们安排的吧!”楼晚歌声声质问道。一路走来,从在商队中那些人的异样,到竹屋中的事情,都可以说明,眼前的这些人,就是一直针对她的势力,而这些人,中间又分为南泽国和东琉,皇都的那些人,便是他们操纵的棋子,此番来到万宁山庄,也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处心积虑在山庄埋伏这么久,为的,就是取舒家性命吧! “你很聪明,明说了吧,你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可这背后的原因,你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因为这个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在这呢!”无名说着,就将舒堇渊提了起来,楼晚歌看着他满身满脸的伤痕,心疼不已,再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娘亲最好的朋友! “我再说一遍,放了他!” “不可能!”无名狠狠的看着楼晚歌的眼睛,这一切,都是为了圣主的大计,舒家父女,必须得死! 楼晚歌知道多说无益,索性捏紧了拳头,冷冷的扫视过那一圈的黑衣人,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一个闪身,提起内力就朝他们攻击过去。 楼晚歌武功高强,身法矫健,倒是让那些黑衣人吃惊不已,无名也是,楼晚歌虽然是诡音门主,外界传言武功高强,江湖第一,但她从未真正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这下看着,还真有些江湖第一的味道,自己的人都是选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在她面前,还是逊色一筹。不过她的武功高强,人也聪明,还有血灵这一层身份,属实是一块好材料! 看着看着,无名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但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瞬间敛了笑容,眼中满是狠戾,对着一众黑衣人沉沉的吩咐道:“把她给我拿下!” 黑衣人得了令,更加的凶狠起来,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加入了好些黑衣人,楼晚歌虽是武力超群,这么多黑衣人围住,也只能是堪堪挡住攻击,想要突出重围去救舒堇渊,根本是不可能的和事情,而且昨日救治舒焕费了不少心力,这会儿体力极度虚耗,已快是承受不住黑衣人的攻势。 第一百七十四章:万宁山庄易主 一个恍神间,楼晚歌被一掌击中后背乱了脚步,又被几个黑衣人看准时机迎面而来,生生承受了好几掌,很快的,她就被黑衣人所控制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知道自己受了伤,再不能与这些黑衣人抗衡。 “啧啧啧,小姑娘一个,武功倒是不错,看来我得回去好好训练他们了,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呢!”无名下了祭坛走至楼晚歌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道。 楼晚歌不屑的别过头:“所以现在你要做什么?” “别慌,你还有大用处,我是不会杀你的,来人啊,把她手脚筋割断,她武功这么强,以后可不好控制。”无名看着楼晚歌,露出一副凶神恶煞又极度厌恶的神情。 两个黑衣人得令,拔出剑就朝楼晚歌而来,正要碰到楼晚歌手脚时,祭坛上传来了一声低微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舒堇渊醒了过来,颤巍巍的撑着石栏杆起来:“无名,住手!” “哟,你醒啦,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无名见此,让那两个人停止了动作,走到舒堇渊面前道。 舒堇渊气息微弱,看了眼楼晚歌,扯着无名的衣领,咽了咽口水,道:“无名,晚歌,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告诉她,求你看在那位的面子上,不要伤她,无论做什么,留着她的命,她的命是棠嬅用自己的命换的,那个人若是知道你伤她——” “你都这样了,还想威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楼晚歌她就是——”无名还未说完,就被舒堇渊一把蒙住了嘴:“这个秘密,你知道就行了,我想,你也不想让那个人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那些事的人了,我早知道自己没命活,没想你们还挺给面子,让我偷活了这么多年。焕儿,焕儿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她,她不值得,那个人不是最为通情达理吗,放过舒焕,放过晚歌!” “哼,看来让你白活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你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啊!好,可以,不过,你知道成交的条件!”无名抖抖衣衫,一脚将舒堇渊踢开。 “知道,所有关于棠嬅的人和事,都没得活!”舒堇渊说着,就往祭坛的石头上撞去。 “舒庄主!”楼晚歌见着舒堇渊的动作,大声叫着希望他能停下来,奋力挣脱黑衣人的禁锢冲到祭坛边,却还是晚了一步。 “舒庄主!”楼晚歌痛心不已,他这又是为何! “晚歌,答应我,为了你娘,好好活着,一辈子!” “好好,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我能救你回来,舒焕还在等你回去呢!”楼晚歌抱着舒堇渊痛苦道。 “她终是没有原谅我,你别跟她说我走了,她能一直恨着我,我也不算亏。”舒堇渊的额头不住往外冒着血,无论楼晚歌如何去捂住都于事无补。渐渐的,楼晚歌感受到舒堇渊的体温在迅速下降,那一刻,她怕极了,心中无限苦痛红着眼看向无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与我娘有关的一切,都要被毁灭?” “好了,事情完结了,我们走!”无名心中虽有些不忿,但好歹舒堇渊死了,他也不算没完成任务,便拂袖召集黑衣人离开。 楼晚歌气急,捡起身边的一把短剑就朝无名的背影刺去,却被一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挡住,短剑穿胸而过,楼晚歌根据那人身形识得,就是之前绑她的那个老四。 真是冤家路窄! 再看向舒堇渊,已是弥留之际,额头上的血也再不往外冒,楼晚歌在这一瞬间呆愣住,她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等别人死去,未免也太过残忍—— “保重!”舒堇渊说完最后一句,便永远沉沉的睡去。 楼晚歌忍着痛苦,攥紧了拳头:“舒庄主,您放心,早晚我会知道一切,您的恩情我会记着,我会为你报仇的!” 灰蒙蒙的村落在此刻变得更加灰暗,狂风吹拂,满地枯叶随风飘旋,带着满地的灰尘,迷的人睁不开眼睛,排排乌鸦站立在祭坛边,似乎在唱哀乐,一切,都变得悲凉了起来。 “姐姐!” “门主!” 远处,云落和丹钰两人沿着山路寻来,在看到眼前景象时,也是被震撼到了。 “姐姐,庄主他——” “走了,你们去找个好地方,等会将庄主埋葬了吧!”楼晚歌语气冰冷道。 “好。” 云落和丹钰找地方去了,他们也知道,看楼晚歌的脸色不好,舒庄主的去世肯定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我娘,究竟是谁呢?当年,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无名他们,为何要将与我娘有关的一切消灭掉?舒庄主,你为何半点不肯告诉我真相?”楼晚歌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自言自语道。 “那么我的命远,又将会是如何呢?他们要利用我的,究竟是什么?” 长叹一口气,斯人已矣,楼晚歌跟着云落丹钰两人将舒堇渊埋葬了,又好好的祭拜了一番。 “我们回去吧,别哭丧着脸,别让舒焕知道这件事情,就让她以为舒庄主真的出了远门吧!” “是。” 回了竹屋,舒焕早已醒了,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边,听见楼晚歌回来,头也不回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不怪他了,我只是怄不下那口气,不想跟他屈服。我也知道,他那么爱我娘,怎么可能不救我娘呢?我真是傻,偏要跟他怄气那么多年!” “千山,没事的,你爹知道你不怨他,心里自然高兴。” “我知道,这么多年,他心里也有许多事情,可是他从不将烦恼跟别人说,一边忙着山庄的事情,还要一边关心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想想我还真是任性!” “都过去了,别想了!”楼晚歌看着舒焕这样,又想到舒庄主的去世,只觉得造化弄人,舒庄主临死前都认为舒缓没有原谅他,其实舒焕早就不怪他,想到这彼此牵扯,楼晚歌就觉得难受至极,不过为了不让舒焕看出,只得藏着自己的情绪。 “长叶,噢不,楼姑娘,你们找到他了吗?我要亲自去想他道歉,让他原谅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舒焕转身,眼巴巴的问道。 “他,他真的出远门了,想必是去寻天下珍宝,为下一把圣剑寻材料去了。”楼晚歌别过头,不敢去看舒焕的眼神。 “这样啊,他还真的走了——” “千山——你爹离开了,你应该振作起来,万宁山庄还需要你呢!”楼晚歌安慰着,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可不知道为何,总是在安慰别人! “是啊,他将山庄交给我了,我浪荡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回来了!” “嗯。”楼晚歌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要回皇都了?再留一日吧,我已叫人准备庄主上任典礼了,你参加完我的上任典礼再走吧!”舒焕拉着楼晚歌的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 “好。”楼晚歌拍了拍她的手,觉得既欣慰又残忍,终于还是有一日,那个无拘无束,扬言要带着商队走遍天涯海角,寻遍山河四季风光的千山,变成了深藏本心,局限江湖规矩的万宁山庄庄主舒焕。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但谁不是在本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挣扎囚困呢?人生能拥有短暂的放纵与自由,那也算是圆满无憾了! 一日后,万宁山庄新庄主上任典礼举行,原本参加醒剑大会的各大家族门派不及离开,又都受邀来参加新庄主上任典礼,不过,由于醒剑大会一事,加上无名和血灵的出现,各大家族多有不满,舒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让山庄之事传扬出去,和楼晚歌商量,决定对外称血灵和圣剑都已被无名带走,而前庄主舒堇渊自知醒剑大会未能如各大家族门派的愿,便自动请辞庄主,寻无名踪迹去了,又给每位到场的来宾送上了丰厚的礼物,这才得以消除那些个门派明面上的芥蒂。 “晚歌,真是对不住了,那些人见过你的样子,你便不能在正厅内看我的上任典礼。” “没事,我会远远的看着你,你得需知道,现在你已经是万宁山庄庄主了,得拿出庄主的气派来,莫让那些人看不起才是。”楼晚歌一边为舒焕整理着衣裳一边道。 “我知道的,我不会给山庄丢脸,他将山庄交给我,我必得好好守护。” “嗯,醒剑大会对山庄影响极大,虽然那些人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了,但暗地里还是在说三道四,等会儿若是有人问起血灵,问起圣剑,问起无名,你可要小心回答,你是新庄主,他们难免为难你,你不要怕。”楼晚歌小心嘱咐着。 “山庄虽然出了事,但还是剑道正宗,那些人就算再有不满,也不会怎么为难的,我此番举行上任典礼,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万宁山庄,从来不会容得他人置喙议论,若是敢多说什么,以后他家的武器佩剑,就别想从我万宁山庄拿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圣剑归宿 楼晚歌看着舒焕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恍惚,仿佛前一秒舒焕还是个肆意洒脱的少年,转眼,就变成了侃然正色的庄主,手握江湖明道所有武器买卖,再没了当初的笑容,而这一切,不过才半个月而已! “时辰到了,去吧!大家都等着见新庄主呢!” “好。” 整个仪式过程简洁而**,山庄蓦然换主,众人虽有疑心,却也是不敢多问,席间虽有两句关于醒剑大会上竹屋的谈论,也都是轻言轻语,毕竟万宁山庄的地位摆在那里,新庄主又下了命令,不许在江湖上议论那日之事,所谈论者就更少了。不过,他们不说,也难免会有有心人暗自将这消息传出去,什么血灵现世,江湖大乱之类谣传,在这典礼后不过半个月间,便传遍了整个北月。 典礼直到深夜才结束送客,舒焕笑脸相迎站了一日很是困乏疲惫,结束后匆匆赶到了楼晚歌的客房,一边锤着自己的腿一边跟她一通抱怨。 楼晚歌看她轻笑着:“这才刚是个开始呢,以后你要管理山庄事务,又要跟江湖对接,可比这要辛苦得多。” “唉,看来这庄主也并不是传言中那般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呢?真不知道在我娘去世后那些年,他是怎么一个人打点山庄上下的?”舒焕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从前她娘还在的时候,是舒堇渊的贤内助,一直帮忙着,自从她娘去世后,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舒堇渊一个人操心,她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还经常在江湖上惹出什么乱子来让他担心,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 “没事,习惯一阵就好了,我相信你,你会做的比你爹更好。” “会吧,我爹将山庄交给我,这是他临走前唯一交代我的事,这么多年,我于他有愧,这万宁山庄,我会替他守护好的!” 楼晚歌看着舒焕,想起这半个多月的日子,忽然有些伤感起来,自从进了皇都,就没再交到什么朋友,舒焕还算是头一个,彼此坦露心扉,没有心机谋算。可是,她不能总是在这里,舒堇渊身死,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然破灭,她也到时候该回去了,前方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看着楼晚歌出神,舒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晚歌,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有,”楼晚歌收回神来,握着舒焕的手,恋恋不舍道:“舒焕,我要走了!” 舒焕一愣,猛的抽回了手:“我知道你迟早要走的,可是,就不能再留两天吗?” “我此次出来,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了,不能再待了。” “你是不是,要回皇都?”舒焕低垂着眼问道。 “你知道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我也是偶然一次不小心听到,你是诡音门主,是北月国师,是“天下第一阁”之主,你来山庄,根本就不是为了看醒剑大会的,你是专程来见他的吧,因为他是你娘的朋友?” “嗯。”楼晚歌并不否认。 “肯定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吧?我一路以来看着你的样子,每夜都睡不好觉要出去,你肯定有很多烦心事,朝廷上的,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舒焕继续问道。 “嗯。”楼晚歌仍是点头,不知是不是舒焕做了庄主,她似乎通透了许多,话语间颇有她父亲的样子。 “你跟我来。”舒焕想到了什么,拉起楼晚歌的手,吹灭了房间中的烛火,悄咪咪的来到了一座小院中的假山前。 “这是?”楼晚歌有些不解。 “嘘——”舒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怀中的一块玉佩放在了加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内,只听见一声石响,假山上一座石门应声打开,舒焕拉着楼晚歌进了石门,取下玉佩,石门自然关闭,她这才对楼晚歌说:“这是万宁山庄的秘密,此处只有庄主可以进来。” “那你带我来?” “他有东西留给你。”舒焕边说着,边拉着楼晚歌朝密道深处走,密道内静的可怕,除了两侧火把的声音,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和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你还不肯称呼他为爹?” 舒焕不作回答,只是凭着记忆,又来到了一扇石门前,扭动一旁的石剑雕塑,进了最终之处。 一间巨大的房间,房间中密密麻麻的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一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的画像,每幅画像旁都批注了小字,原来是历代万宁山庄庄主的画像,画像下方摆着祭台,看来是万宁山庄后人祭拜前任庄主之地。 “这——” “这就是剑心阁了,万宁山庄的极密极核心之所,天下武器档案,只要出自万宁山庄,都能在这里找到记录,还有所有制剑的书籍,武学的秘籍,还有许多江湖资料,都在此处。同时,这里还是历任庄主的供奉之所。”舒焕看着房间,一一叙来。 “看的出来,难怪要叫剑心阁了!” 舒焕带着楼晚歌,沿着一排排的书架往前走,直走到尽头,又是一扇石门,推开门,只见红彤彤的造剑炉,大火熊熊燃烧,造剑炉中铁水翻腾,几百名造剑师都是光着膀子,大汗淋漓,或烧火,或搅拌铁水,或是烧铸模型,空气中满是铁水的味道,楼晚歌颇有些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武器制造处,一时间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惊奇无比。 “这就是造剑庐了,天下武器,几乎都是产自这里。”舒焕有些骄傲的介绍说,路过那些造剑师身边,都极为宽和的点头打招呼。 “如此大的规模,我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场面,很是磅礴!”楼晚歌不自主的感叹道。 “以往还要大些,不过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江湖组织都投靠了朝廷,帮着那些官场的人杀人放火做尽恶事,不再需要我们万宁山庄的武器,选择了官家的武器,这规模也就自然缩了缩。”舒焕说完,就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如何选择,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没事,我虽是诡音门主,但实是江湖暗道的人,也从来没被那些个江湖中人看在眼里,我虽身在朝廷,心却是没变的,江湖之人的洒脱,诡音之人都是有的,并未沾染上官场的不好习气。” “诡音江湖第一,那是谁都不敢去招惹的,明道暗道,这之间怎么区分,谁又知道呢,那些个冠冕堂皇的江湖明道,我看,他们才是真正黑心的暗道。”舒焕有些义愤填膺道。 “这江湖,见多了,也就那样罢,以往那些侠气风范,现如今,剩的不多了,都是为了利益,一点都不比黑暗的官场好。” “是啊!江湖险恶,如今更甚,不过无名那些人,我早晚还是要找到的!”舒焕说着,眼中流露出一阵杀气,看的楼晚歌都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就是这里。”舒焕意识到不对,急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指着前方的一个大剑台道。 “那是什么?” “那台上放着的,就是圣剑“玲珑剑”和“相思剑”,他的意思,应该是将两把剑都交给你。”舒焕去剑台上取下剑,交到楼晚歌手中。 “给我?”楼晚歌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十年一把的圣剑,舒庄主为何要留给她? “这玲珑剑是以前你娘棠嬅用过的,本就改是你的,至于这相思剑,是跟玲珑剑一对,自然也是你的,他在造这把剑的时候,就是顺着你娘的遗愿,为你所造的。”舒焕抚上剑柄处的螭龙纹,有些追忆往事的味道。 “我娘?” “他瞒了许多事情,但是我知道,你娘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你娘和我娘生前也是很好的朋友,十八年前你娘和你离去后,他再也没有联系你们,但是在你娘去世后,有人给他送了封信,当时他得知这一消息,颓废了整整一月,才有了制造“相思剑”的想法。”舒焕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来,虽然她常年不在山庄,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很清楚。 “舒焕,那关于当年的事,关于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我娘和无名那波人,又有什么样的纠葛?”楼晚歌听到自己娘亲的消息,情绪有一些不受控制,紧紧抓着舒焕的手臂问着。 “我当时很小,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山庄,也都将那些事瞒下了,所以我实在是不知道,也许,等他回来了,你可以再问问他,不过我猜他,应该不会跟你说的,他是个最讨厌追究过往的人。”舒焕有些苦涩的笑着,楼晚歌的问题她实在是无从回答。 楼晚歌收回手,有些失落:“既然如此,这两把剑我就收下了,只是我走以后,你要将关于我娘,关于我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他也是如此说的,我会做到的,过往不追嘛,我也不愿再忆起。” “嗯。” 第一百七十六章:深夜离开 “司空府那厮罪大恶极,应该严惩,加之其子女皆为非作歹,危害民间,其罪当诛,应尽早处决,诛其九族,方能泄民恨。”一位大臣出列说道。 “臣等有不同意见,司空大人虽然论罪当诛,但司空府是开国大臣府,司空大人一族是开国功勋大臣的延续,这么些年,司空府专管国税民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曾为我朝立过汉马功劳的,应当从情理角度从轻处置。”另一位大臣反驳道。 “滥收民税,祸乱国纲,怎可从轻处置。皇上圣明,定也不会任由这类人苟活于世。” “臣认为不可——” 讨论着讨论着,朝堂上竟然开始争执起来,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楼晚歌钻钻耳朵,目光朝皇帝看去,示意皇帝赶紧平抚一下朝堂秩序,她可不想再听这些争论之语。 “够了。”皇帝一拍龙椅,声音回响在大殿上方,威严之势瞬间压制了场上的争论,瞬时大家都回归原位停住了争执:“各位大臣都说的在理,司空大人犯下滔天大错,其罪当诛,但念其也曾尽心尽力为我朝付出,且看在其曾任过大皇子的老师,尚可饶他一命,但活罪难逃,就,罚其削去官籍,贬为庶民,发配其一家去西域边疆,自生自灭吧。”话音刚落,他便看向下方的大皇子问了句:“老大,你觉得朕这么处置可有错?” 经此一变,大皇子早就心不在朝,方才那些争论他不想参与,也不愿加入,思绪一直处于放飞状态,忽的被皇帝点到,确实吃了一惊,匆忙回神道:“禀父皇,儿臣觉得此番处置甚好,既展示了我朝的宽容厚爱,又给违反国纲的人提了醒。” “如此,便好。另外,关于下一任司空府之主的确定,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楼晚歌挑了挑眉:“微臣了解到国试的文试和武试正在进行,下月就要进行最后的比试,何不在文试的佼佼者中选出一位继任司空一职。这段空缺的时间,就由——就由大皇子先暂且管着好了。”她看向北缙,若有若无的笑着。 北辰等人听此皆是在各自心底暗笑一番,他们自然是知道楼晚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面上仍保持着镇定自若。 北辰侧眼瞧了一眼楼晚歌道:“儿臣觉得此法甚好,免去了从其他官员中调任的纠结,直接从文试中任用新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既然这样,诸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吗?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暂且按照国师大人所言实行。”皇帝发话。 一阵讨论交谈后,诸位大臣齐声道:“臣等没有意见,全凭国师大人所言。” “启禀皇上,”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臣有本要奏,近日来远南兮谷之人屡次犯我南境,驻守远南境的将士们死伤多半,且兮谷之人已强占远南兮泽关一带。臣请愿去南境收复失地,驱走兮谷人。” 抬眼,正在殿中说话之人是镇远大将军,几年前的北蛮之乱平定,还见过这位大将军几次: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位忠心大臣,楼晚歌点点头问道:“兮谷国国力昌盛,军队强大,一向与我北月相处甚好,怎么就开始侵犯我国?” “启禀国师大人,兮谷国与北月向来交好没错,可是远南边境问题一直存在,这次兮谷国之所以强占兮泽关一带,据远南传来的消息是北月驻守将士恶意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库这才引得开战。”镇远大将军朝向楼晚歌作揖道,几年前他曾亲眼瞧见过国师大人的厉害,心中自然是无比敬佩眼前这位女国师。 “烧粮草库?此事是真是假?若真是我军先行做这不义之事,那他们引战也就没什么不对之处。”转动着手上的玉镯,楼晚歌若有所思的问道,心中预感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此事蹊跷得很,我军确实看见了兮谷国粮草库着火,可我军也确实没人去故意放火,奈何兮谷国一口咬定是我们所为,我们也正纳罕,远南那边也是在调查着此事。” “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看热闹的靖忠公北沉夜忽然开口:“只是这向来与我北月比邻而居的兮谷国怎么就忽然要开战,放这一把火的人究竟是谁?倒得好好查查了。” “皇叔所言极是,要是有心人为之就麻烦了,毕竟兮谷国境内还残存着许多以前南泽国的余孽,这要是开战起来——”北辰话语间,满是针锋相对,还刻意加重了南泽国三字。 “也对啊,这南泽国余孽逃往了兮谷国,听说还有在兮谷国任高官的,这放火的人想刻意引起两国开战,其中得利的怕不是南泽国余孽吧!”北流云也感叹着,说完还专门对着北沉夜笑了一笑。 楼晚歌好笑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争论:“其实——也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兮谷国与我北月交好,自然也不会轻易开战,这件事情只要调查清楚了,若真是我们的过错,承认了派个使者送些礼就完了,若是其他人为之,我们也有理由收回失地,兮泽关一带本就划分不明显,别为了那点土地扰了两国清净和睦。开战是最不好的结果,至于南泽国,余孽未除,隐患确实存在,可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动静,想来也不会靠一把火就想拨乱两国,倒不如派些驻扎使臣进入兮谷国,一来加强两国关系,二来好在兮谷国慢慢查南泽国余孽的事。皇上,此法可行?”言罢看向那高高龙椅上正在闭幕养神的皇帝。 皇帝听罢,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嗯,国师说的在理,既然镇远大将军自动请愿了,那就劳烦将军去远南一趟查清此事,另外,找些靠谱的人去兮谷国,查查南泽国余孽的事。” “是,臣遵旨。”大将军对着皇帝行了个退礼就退回了位置上。 “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啊?”今日早朝时间本就推迟许久,又加上楼晚歌到来,上奏之事都讲得巨细,这时间已是过去许久,皇帝身体早就撑不住,加之浓浓的困意几度袭来,现在都是靠着意念在强撑,他现在就怕还有事要上奏,再这样他可真的就不行了。 下方大臣都互相看了一眼,复又摇了摇头。皇帝见此,赶紧对身旁的宣领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会意点点头,高声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齐跪下拜送皇上,龙案下等候着的海丰赶紧上前扶住站起的皇帝,又侧头朝底下的楼晚歌使了个跟着的眼色,楼晚歌会意起身跟在了皇帝身后。 底下的大臣们见着皇帝出了大殿,才缓缓抬头起身往殿门外退去。午时已过,大臣们都纷纷去了大殿旁的清月殿集体用膳。这是北月的传统,每每上完朝,因为时间和路程原因,大臣们就会移步清月殿歇息用膳,顺便可以再讨论讨论朝上发生的事。待用完膳,大臣们才收拾回府。不过,要是住的比较近的大臣,还是可以选择回府用膳,比如几个皇子,比如三公。 跟着皇帝来到了隆月殿,刚一进门,楼晚歌就卸下面纱冲到皇帝前面,一个跨步坐到凳子上端起茶壶茶杯猛灌了几杯茶,全没有在早朝时端庄威仪之气:“老头儿,这上朝真不是个简单的活,累死了,这前后得有两个时辰了吧,我可真佩服您,每天那么早上朝,一呆还那么久,你都不困不累的吗?” “丫头,这才一天呢。”皇帝站在衣架边,张开双臂,由海丰为他卸去上朝的龙袍朝服,侧头看着楼晚歌的样子好笑道。他何尝不累呢,可是国事要紧,他是皇帝,他也无法。 在其位,任其职,担其责,承其苦—— “我以后能不上朝吗?”楼晚歌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能,哪有大臣不上朝的。你看,我还特地给你赐了座,你看看那些王公贵臣们,都站着呢。就连我的皇子们,也都是站着,你的待遇够好啦。”宽好衣,皇帝坐在楼晚歌身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对。”眼珠滴溜转了一下,楼晚歌凑近皇帝身边打趣着道:“您说您是皇帝吧,我还一直感受不到,今日您在朝堂上,那威严,那气势,还真是充满着皇帝的庄重与威,。这以前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那还不是皇上对您好,像自个儿公主一样,哪舍得在您面前有点皇帝生人勿近的样子。”海丰听见楼晚歌如此说,自然也是乐不可支,一边为皇帝揉着太阳穴一边宠溺道。他们两对楼晚歌的好,还真是没得话说,亲近宠溺的真似掌上明珠一般。 “嗯——”楼晚歌开心傲娇的点点头,复又垂下头:“您说,我要真是你女儿该有多好!” “是是是,我这不正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吗。哎呀,先不说这些,海丰啊,叫人把午膳端进来,这可把我晚歌丫头累着了。”这忽然的言语躲闪倒是让她感到奇怪:难道自己说错了话?皇帝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好啊,反正我也饿了。”许是自己的错觉,她不想去多想。 第一百七十七章:比武送别 “可是,我是血灵!清水公子就没有顾虑吗?”楼晚歌看着他青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第一次见姑娘,就觉得姑娘是非凡之人,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当时在客栈,姑娘留给了在下一个假名字,还用了易容术遮挡本来的样貌,当时就觉得姑娘异于常人,后来在竹屋所见,果然不同。血灵天下人皆知,皆害怕恐惧,在下并不觉得,血灵力量强大,也只有楼姑娘这般非凡之人才可驾驭,于他人而言可能祸害天下,但在楼姑娘身上,我相信,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多谢清水公子谬赞了,在下也是听说清水公子十四岁就成为了剑道第一,一手虬仙剑法掌握的是炉火纯青,天下武林,没有敌手。这才是真正的非凡之才。”楼晚歌对眼前人多有敬意,不仅是因为他的行为,更是因为他给人带来的感觉,。 “这都是托家族的福气,天下比我清水初枝强的人有大把,姑娘不就是吗?上次与姑娘交战,只觉得姑娘气血充盈,内力浑厚,至少比我强了一半以上,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吧?”清水初枝兀自喝着茶,偷偷隐去了眼底的一丝悲哀无奈。 “那只是借血灵的力量罢了,我的武功,实在不敢称得上是高手。” “楼姑娘,不知可否向你请教请教?”清水初枝忽然提出请求。 楼晚歌一怔,虽然自己一直有想向清水初枝请教剑法的意思,他的那套虬仙剑法,确实是十分精妙,上次血灵发作,那套剑法竟然能困住血灵,还真真是不简单。但这话从清水初枝的嘴中问出来,她还是多有些不敢相信。 “不愿?” “不是,只是,清水公子已经是剑道第一,怎么还会向我这等无名之辈请教?” “楼姑娘,我相信你。我是诚心向你请教的。”清水初枝站起身,拿起破晓就朝楼晚歌抱拳邀请着。 “好!”楼晚歌不再客气,同时起身,用内力召过刚得到的圣剑相思,刚好,她也想试试剑。 “相思剑?”清水初枝看着那剑问道。 “正是,圣剑对圣剑,清水公子,请吧!”楼晚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提剑跃起,在小镇外的空地上比试了起来。 “啧啧啧,云落,这门主怎么就忽然跟他打起来了?”丹钰和云落自然的退到一边,看着这场比试津津乐道着。 “这江湖中的高手啊,都想要彼此切磋,这清水初枝是剑道第一,高处不胜寒恨久了吧,好不容易遇到我姐姐这么强的对手,不得比试一番,不过,我两可是有好戏看啰,姐姐已经好久没有展露过真实水平了。” “嗯嗯,这江湖第一暗道杀手,诡音门主楼晚歌对剑道第一清水初枝,这怕是有生之年,我看到的最精彩的一次对决了!” 只见清水初枝手执破晓,虬仙剑法发挥到极致,一招招的向楼晚歌投去,而楼晚歌也是招招与之抗衡,丝毫没有被虬仙剑法压制,表面来看,两人实力不相上下。 “云落,这门主耍的剑法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出什么门道?竟然能抗住虬仙剑法的每一个招式?”丹钰好奇的问。 “姐姐说,她的剑法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圣灵剑法”,不过她只学了上册,下册她实在是悟不出来,她还因此觉得自己没有学剑的天赋,生气将自己的佩剑“怨雪”扔在沉雾山了,改学音攻。” “额,这也算没学剑的天赋?”丹钰嘴角抽了抽,不过那“圣灵剑法”,光上册就这么厉害,那学完全部,又会是如何的叱咤风云? “你别想了,姐姐也曾教过我们“圣灵剑法”,可我们无论怎么学,连前三式都学不会,听说那剑法只适宜孩童学,我们现在学,是悟不到精髓的。”云落似乎看出了丹钰在想什么,打断他道。 “好了,好了,我又没想要学,你个小气鬼!” 圣灵剑法妙在剑法变幻,配合灵活的脚步和轻功,做到剑不在手而在心,才能完美的招住虬仙剑法如同牢笼般密布的禁制剑法。清水初枝见楼晚歌能承受住他的每一击,于是甩手将剑抛到空中,改用左手握剑,使出与虬仙剑法相反的一套剑法,楼晚歌来不及反应,微微有些招架不住,在心中暗叹:清水初枝未免也太天才了些,标准的虬仙剑法使多了,对手便能看出规律招招抵挡,而换了一只手操作后,不禁剑法变得完全相反,而且加上左右手熟练度不同,这完完全全又变成了另一套不得了的剑法,难怪是剑道第一了! 赞叹归赞叹,楼晚歌屏气凝神,更加专注于比试,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拿剑,对这相思剑也不熟悉,未经磨合,本就生疏,加上对手的强大压制,她已经隐隐感受到败局已定,不过如此放松且严肃的比拼,她也是许久未遇到,自然也是激动欢欣,无论结果如何,这过程,却是十分享受! 圣灵剑法,楼晚歌已经使出了自己所学的最后一招,已经是江郎才尽,当初偷懒不喜欢练剑,只学了这一套,还只悟到了一半,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后悔当初。使完最后一招,楼晚歌只得运用身法的变化来与清水初枝对抗,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清水初枝的一招招下来,就犹如一张剑网,牢牢的将她禁锢在网中,再也挣脱不得,终于在一阵剑光过后,楼晚歌招架不及,被剑气震倒在地。 “楼姑娘,你没事吧?”清水初枝收回剑,朝楼晚歌伸出手去。 楼晚歌笑着,任由清水初枝将她拉起来:“我输了,清水公子不愧是剑道第一!” “何谈输赢,多谢楼姑娘了,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肆意的感觉,楼姑娘,你真的是一个值得的好对手!”清水初枝重新将帽子盖上,又还原了那种神秘冰冷的样子。 “我也是,这般肆无忌惮,没有目的的比试我也很久没有遇见,清水公子,十分荣幸,下次再有机会,我会再找公子比试的!”这次,楼晚歌抢先提出邀请。 “好!有缘再会!”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清水公子,所谓不打不相识,你的这个送别我记住了,下次咋们再打个尽兴!告辞!” “保重!” 清水初枝目送着楼晚歌的马车离开,久久才收回了目光,刚才的一切仿佛如梦一般,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 “少主,少主?”初日和初月走上前来,叫着还在出神的清水初枝。 “哦,咋们回吧,这次来万宁山庄,咋们收获不小!”清水初枝转身朝小镇内走去。 “少主,你可真厉害,那姑娘看着也是十足厉害,但是在剑法上,她还是比你弱了一些。” “不是她比我弱,看得出来,她很久没有用过剑,而且她的剑法,也才用了一半而已,加上她气血并未完全恢复,算不得我赢。我也只是赢在熟练上,她的内力和气息,也是我万万不能比的。”清水初枝感叹着,楼晚歌实在是有太多的地方让他惊艳! “她有那么厉害吗?怎么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她?” “江湖上高手众多,你我又算什么,记着,永远别高看自己!” “哦。”两人垂头,跟着清水初枝这么多年,有些道理和原则,他们也是懂的。 “可是少主,那相思剑在那楼姑娘手里,你怎么不将剑夺过来,不然咋们回去怎么跟仙主交代啊?”初月忽然出口问道。 “那剑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抢人家的东西,你们是从哪来学来的?”清水初枝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可是——” “仙主那边,我自然会跟他说明,也不一定,每把圣剑咋们都要拿回去。” “哦。” “姐姐,你怎么输了,我还以为你会赢呢,看来,这相思剑也不是那么灵气嘛!”云落抱着剑,来来回回看了个遍,还是不能接受楼晚歌输掉的事实。 “人家是剑道大家,对于剑法的研究比十个你还要长,我哪可能打得过别人,输一输也挺好的嘛,我输得很开心。”楼晚歌拍了拍云落的头,笑意盈盈的。 “可是,我还从来没看姐姐输过呢。” “我哪会什么都赢啊?本就技不如人,别人的剑道第一也不是白来的,我还占了上古剑法的捷径呢!” “那个清水初枝,看不出来,还是个正人君子,为人也好,是个好人!”丹钰也赞叹着。 “嗯,他挺好的,但我看他,总有些压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个性子。”楼晚歌想起他的样子,就觉得无比奇怪,而且他浑身的冰冷,也不像是打娘胎带来的,明明在比试的时候,能看到他眼中燃烧的光。 “算了,不谈他了,以后我想,还会再见到的!现在啊,我只想快点回去皇都,我不在这些日子,肯定发生了很多事。”忽然,楼晚歌一拍大腿:“今天是几日?” “今儿个刚初九,怎么了?”丹钰有些不明所以。 “今天晚上,皇宫中是不是举行落暑大宴?” “是哦!”丹钰和云落猛一拍头,这才忽然意识过来,这些天被万宁山庄的事情弄晕了头,这还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宴开场 “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楼晚歌的心忽然开始揪了起来,一想到孤身一人的皇帝,就祈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海密那坏家伙被你支走了,那几位殿下就算要做些什么事,也不会太过分吧,而且门主你不是都早早安排了血密者暗中相助,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毕竟皇上还在那呢!”丹钰倒是看得很开,楼晚歌手段他是清楚的,怎么会让皇都出事。 “不,皇都远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把海密支去了大渊城,就怕他还有些什么爪牙,还有东琉那边在皇都的据点,肯定不止南阁一处,他们要是在落暑大宴上作什么幺蛾子,我们也是预查不到的。至于那几个,皇帝将落暑大宴交给他们一起操办,明里暗里,他们多的是算计谋划,巴不得哪方出了乱子才好呢!这几方交织,今晚,定是不寻常!”楼晚歌斜倚着马车,疲惫的合上了双眼,此时天远路遥的,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平白担心了。 “咋们快些赶路,要不了十天就到皇都了,姐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云落将一件披风盖到楼晚歌身上道,他明白,到了皇都,又是每日每夜的操心忧劳,哪里还会有现在这样的休息时间。 “想休息怕是不可能了,恐怕咋们回去这一路上,都会听到万宁山庄杀人血灵现身的事。” “可是,舒焕不是都已经交代那些门派不要将那日的事传出去吗?” “你瞧着那些门派的人,有几个像是正人君子的?他们巴不得这消息传出去,惹得江湖动乱,他们好渔翁得利。我看了皇帝送的所有关于历任血灵的记录,这血灵虽然已消隐百年,但历任血灵在北月的威慑力,竟然如洪水猛兽般,甚至连他国的军队都会惧怕的存在,更何况小小的江湖?也之所以无名他们会利用我吧!”楼晚歌有些嘲讽。 “那这血灵,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丹钰不解的问道。 “我要是知道,我还坐在这里干嘛。”楼晚歌耸了耸肩,脑海中忽然出现一片蔚然雪海,白茫茫中天地一色,只一树雪中红梅的景象,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血灵的最终栖息地吧! “好了,再给绿染他们传封信,叫她们也加紧马程,我们还是得快些到皇都比较好。” “是。” 果然不出楼晚歌所料,今夜的皇宫芳华大殿可谓是精彩纷呈,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各家的心思都在大宴上展露无疑,所有人都假意在喝酒应承,实则都是在看着热闹,这究竟哪一方才是最后的赢家犹未可知,但他们明白,这皇都中几位殿下的纷争,又岂止此次落暑大宴一场—— 大宴方才开始不久,皇帝正襟危坐于芳华大殿主位,身旁好几个婢子伺候,美酒佳肴,歌舞欢腾,他一排餍足,脸上堆满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表演”,他安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看那几位演戏吗? 一舞毕,皇帝示意丝竹音乐暂停,端起酒杯,对着下方的百官大臣,妻女家眷们,十分开心道:“诸位爱卿,此次宴会是朕让几位皇子,还有朕的皇弟举办,本就是家宴性质,诸位就只当自己家一样,开怀畅饮,不必拘谨!” “谢皇上!”众人皆是举起酒杯,看着皇上将酒喝了,才跟着饮尽杯中之酒。 “好了,朕倒要看看,这老五准备的节目,有没有朕最爱的《霓裳羽衣舞》啊?”皇帝摆袖坐下,看着北流云一脸期待的问道。 北流云心中一惊,先不说之前就专门来宫里问过皇上有没有什么想要看的节目,那时皇上说一切随意照旧,他也没太过在意,当真就按着各位官员偏好以及皇家大宴一贯的节目来安排,而且这霓裳羽衣舞,不早就是流传在书本上,技艺失传的舞蹈,天下无人能会,此时皇上突然提起要看霓裳羽衣舞,他先前也没有什么准备,该如何应对?若是实言自己没有准备,那岂不是叫那几位看了笑话不成。 正纠结间,坐在他对面的北暮清忽然开口:“五弟,怎么愣神呢?父皇说想看霓裳羽衣舞,你还不赶快请上来。”大家都清楚,霓裳羽衣舞明明就是皇上提出的考验,若是此时北流云不拿出节目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北流云低下头去思考着计策,忽然瞟到身后不远处一片红色的衣角,计上心头:“父皇,霓裳羽衣舞天下绝有,早已失传,只在古籍书本上还有些微末记载,儿臣早已吩咐下去,靖文公家东方秀乃“皇都第一美人”,歌舞举世无双,愿为父皇作霓裳羽衣舞助兴,不过,只学得古籍记载的皮毛,还请父皇见谅。”说着,跟身后的东方秀使了个眼色。 东方秀会意,提起衣裙走至大殿正中行礼跪拜:“臣女薄技,恭请皇上赏看!”皇帝看着殿中跪着的东方秀,浅笑着点了点头。 说完,朝着几方大臣行了个礼,又示意钟鼓丝弦奏起了乐曲,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东方秀伴着那旋律,云袖轻摆,纤腰慢拧,舞动间可见曼妙身姿,似是一只缤纷的蝴蝶翩翩飞舞,绽放着夺目的光彩,本就容貌姣丽,姿容出众,今日又是刻意打扮,一袭红色的牡丹留仙纱裙,随着她的舞姿飞扬摆动,如烟如霞,荡漾成为一朵盛开的芙蕖,脸上始终挂着娇美的笑容,更添了几分风情妩媚,颇有传言中霓裳羽衣舞的精妙绝伦,看得诸位大臣连连赞叹,目不转睛。 北流云看着也是颇为惊艳,东方秀的美丽妖娆他是知道的,但仿佛他还从来没有这般认真欣赏过她的舞姿,今日一见,果然是惊为天人,不由得有些看的入了神,东方秀眼神瞟到他的神情,心中也是惊喜无比,不由得更加开心的舞了起来,可忽然一声刺响,似乎是什么乐器断了弦,音乐瞬间停了下来,东方秀正舞到**处,没了音乐点缀,她也瞬间抓不住节奏,踮起的脚尖忽然一扭,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秀秀——”顾不得其他,北流云下意识的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没事。”东方秀摇了摇头,心头却是暖暖的。 “求父皇恕罪,儿臣也不知道为何音乐忽然中止,扰了父皇兴致。”问完东方秀,北流云赶紧向皇帝认着错。 “罢了,只是这弹奏演出的人都是老五你自己选的,那琵琶断了弦,怪不得别人,不过这都是小事,东方姑娘这一曲霓裳羽衣舞的确美不胜收,虽然朕无缘看完,但也是劳费你一番心思,朕很满意,你又因此受了伤,朕要好好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看着东方秀问道,方才她与北流云的互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如何能不知道东方秀想要什么。 “这——臣女献舞本就是为了皇上开心,不敢奢求什么赏赐。”东方秀低着头,眼神却不自主的往北流云身上看去。 “父皇,东方秀献舞出错,儿臣选人不当,扰了父皇雅致,该罚才是!”北流云微微猜到了皇上和东方秀意思,心中不愿,赶紧转移了赏赐的话题。 “罚,是该罚,但该赏的还是要赏,朕从不轻易赏赐,东方秀的舞姿确实颇得朕心,既然她不愿自己说要什么赏赐,那朕就自己决定了,朕方才瞧着你们两年龄气质都相当,又仿佛彼此照拂关心,不如——东方秀,朕将你许给五皇子如何?” 饶是知道这个结果,东方秀还是被吓了一跳,刚才北流云的态度,根本就是不想娶她的意思,如今皇上又问了,她该如何回答?又忍不住朝北流云看了过去,可北流云这会哪里还会管她,她无奈,只有支吾道:“臣女,臣女——” “怎么?是不满意朕的赏赐?还是觉得朕的五皇子配不上你?”皇帝微微倾身质问道。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觉得,家父年龄渐长,正缺人照顾,臣女又是家中独女,想要多在家父身边侍奉照顾几年,故才犹豫。并不是因为——请皇上收回成命,是臣女配不上五皇子。”东方秀难受极了,若是答应了皇上的赐婚,北流云不知会怎么想她,为了北流云,这桩婚事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哦?原来是一片孝心啊,但你们两确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吧,朕还是将你许给老五,不过,可以安心尽孝,两年后再出嫁即可。”皇帝退了几步,给她留了尽孝的时间,他倒是要看看,这回他两还有什么借口。 “禀父皇,不是儿臣不愿,实是儿臣已有心仪之人,不敢耽误东方姑娘前程!”一直沉默隐忍着的北流云忽然抬头,语气坚定干脆道。 这句话,瞬间在大殿中掀起轩然大波,众人都知道北流云是花花公子,“已有心仪之人”这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叫人吃惊。 第一百七十九章:落暑大宴(一) 而北辰和北沉夜就更觉得有趣了,北流云心中之人他们能猜到是谁,可为了拒绝东方系,他竟然自己大方说出来,倒是出乎意料。可是,他为何又要拒绝东方秀呢?明明可以帮到他许多,大家都知道靖文公有多宠爱她的女儿,也都知道东方秀对北流云的心思,这般拒婚,难道不会断了靖文公对他的信任维护?而且刚才东方秀受伤,他那么急切的冲上去,明明对东方秀也是有情的,东方秀为了他几番周转,他却坚定拒绝,还真是有趣的紧,虽然他们不喜东方秀,但现在看来,东方秀也是极为委屈可怜。 “有心仪之人?朕如何不知?是哪家千金,你将人带出来,朕为你指婚如何?” “儿臣,儿臣心仪之人,不在殿上。”北流云不敢去看一边绝望悲痛的东方秀,仍是坚定道。 “不在殿上,那就是说不是官家女子了?难道是你日日流连花间柳巷的姑娘吗?北流云,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提高了音量,有些愤怒道。 “请父皇恕罪!”北流云俯下身去,也不明说心仪之人究竟是谁,他也不能说明,只是淡漠的认着错。 “既然是不相关的姑娘,那便不作多谈,皇家脸面,可不能被你一句“心仪之人”就丢尽了,海丰,即刻拟旨,我看老五和东方秀般配得很,也不必再等那两年,寻个吉日,就去东方家接人吧!正好这皇宫,也许久不曾有过喜事。”皇帝看着底下两人有些生气,不再给他们转圜的余地,索性直接命令道。 “父皇!” “皇上!” 皇帝摆手,海丰已经开始命人拟旨,这圣旨,就算是下定了! 见再没有什么余地,东方秀和北流云都是失望无奈,只齐声道:“儿臣(臣女)谢皇上隆恩!”便接了旨回了座位上。 “东方秀,如此,你便满意了?”回去路上,北流云侧头对着东方秀,语气冰冷的说了句。 东方秀打了个冷战,哪里再敢去去看北流云一眼,她就知道,北流云一定误会了!哪怕她再如何拒绝圣意,在北流云眼里,一定都是以为是她撺掇了靖文公想要皇上赐婚。可是他表现的如此冷漠,也未免太过绝情了罢! “好了,大宴继续吧,这方才添了一件喜事,朕瞧着座下还有许多千金佳丽,老四,老六,还有沉夜呐,你们都还未曾婚配,得抓点紧,等会儿若是看见入眼的姑娘,记得跟朕说啊!朕还想多添几件喜事。”皇帝刚赐完一桩婚事,龙颜大悦,连带着考虑起了另外几位来。不过他今日的目的,可不只是赐一桩婚事这么简单—— 那几位听见皇上这话,皆是表面上笑脸相呈,心中都开始各自的思量了起来,皇上的心思捉摸不透,虽然早知道皇上下旨让那么多的大臣家眷参与宴会就没好事,但也没料到皇上如此金口玉言,看皇上刚刚赐婚北流云的样子,怕是他想要在今夜一并解决了他们所有人的婚娶问题。这可怎么成?别说婚娶不是他们所愿,就算要谈论,也不会是在场的任何一位姑娘。 该有什么法子能躲过皇帝的赐婚呢? 不知不觉大宴已进行到一半,此时正是**时期,所有人皆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朝臣官员们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好不欢喜热闹!芳华大殿正中央,北流云精心安排的舞女们个个腰肢袅娜,姿容出众,舞姿更是曼妙卓绝又颇具特色,与以往的皇家大宴都不同,众人看的那叫个眼花缭乱,都不住在心中称赞北流云的准备:虽然这五皇子平日里看着不正经,老是往烟花之地流连,不过这审美水平的确不赖,此番准备,倒也是不负“皇家大宴”的华美。 吃食更是不必多说,寒雪阁的厨子个个手艺精湛,丝毫不逊色于御膳房的大厨,今日宴会上所呈的菜式,又都是些从未见过吃过的新菜式,众人吃的欢畅,又见台上的皇帝也是满面笑容,自然有个别逢迎之人走上前去阿谀奉承一番,皇帝本就高兴,听了那些奉承之话,也是乐得开怀,大手一挥:“赏!” “儿臣(微臣)多谢父皇(皇上)!” “这落暑大宴呐,美其名曰,就是为了庆祝暑气消散,金风送爽,本就是该好好热闹热闹,此次将宴会布置交给朕的几位爱子,还有朕的皇弟来办,他们也的确准备的细致妥帖,不失皇家风范。特别是在准备期间还发生了文馆一案,他们也都一并秉公处理了,这两件事,都颇得朕心,来,你们到朕跟前来,都跟朕说说,要什么赏赐啊?”皇弟朝那几位招着手,一脸慈爱温柔的笑容,看得出来,是打心底里高兴,毕竟这样的皇弟,他们也很少见。 几人走至殿前,只跪着,谁也不提赏赐之事。 “怎么?又都不说话?看来,是朕方才给老五的赏赐让你们眼红了?” “回父皇的话,先前父皇嘱托儿臣准备此次宴会时曾提及,若是办的顺利,会考虑让儿臣与母妃团聚。”北辰见其他几位都未开口,便抢先说道。 “嗯,你说舒雅啊……你这么一提,朕好像也有好几年未见她了,这样吧,今日差事你们做的不错,就解了她的禁足吧,不过当年她也确实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位分是不可能恢复了,就降为贵人吧,明日,你们兄弟两就可去月露宫看她。”皇帝的笑容逐渐变淡,看着北辰与北暮清兄弟两,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儿臣谢父皇圣恩赏赐!”北辰与北暮清听罢,皆是惊喜不已,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又可以和自己的母妃团聚,多年心愿已了,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那你两呢?” “微臣自知所做之事不过细枝末节,不及几位皇侄辛苦,微臣的那份赏赐,就罢了吧!”北沉夜微微颔首,他也的确没有什么想要的,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能求来的东西。 “沉夜呐,你还是如此的谦虚,朕可是听说了,落暑大宴,你可是统筹大局之人,怎么能说只做了细微小事呢?这该赏都得赏,你一个人不要,这像什么话!” “微臣的确没有,能够帮助皇兄协理事务,同时照顾几位皇侄,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北沉夜还是拒绝着。 “既然这样,东郭大人!”皇帝有些得意,北沉夜不想要赏赐,正中他怀,他也正愁计划没法实施呢!于是看向司史大人的位子喊道。 忽的被皇帝点到名,东郭昶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是躲不掉了! 匆匆走上前去跪下等候着皇命。 “东郭大人,朕老是听燕儿提起,说她的亲侄女,就是你的幺女东郭华霜,倾慕朕的皇弟多年,还为了皇弟推了好几家的婚事,是不是啊?” “这——”东郭昶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女儿东郭华霜的确是喜欢一位殿下,还为了那个人推了好几桩婚事,这也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苦恼的事情。不过,华霜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六皇子北辰才是啊! “怎么?难道燕妃给朕的信息有误?” “不是的,是微臣一时欢喜,忘记了说话。”东郭昶无奈答道,若是此时说皇上说错了话,不仅是不给皇上面子,也是不给后宫那位燕妃面子,那自然也是打的自家的耳光。还真是有苦不能言! “哦?朕还没说什么事呢。大人就欢喜起来了,那看来朕说的不错,把你女儿叫上来吧,朕倒要看看是谁喜欢朕的皇弟啊?” 皇帝威严压制,东郭昶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照命将女儿东郭华霜叫了上来,谁知这东郭华霜刚一上前,就突然哭哭啼啼了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启禀皇上,姑姑所言有误,臣女不是倾心靖忠公殿下的,臣女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东郭昶及时捂住了嘴巴:“孽女,瞎说什么胡话,你一直喜欢的,不就是靖忠公殿下嘛!” “究竟怎么回事?东郭大人,让她如实说来!”皇帝收敛了笑容,忽然变得严肃正经了起来。 东郭华霜也是不好惹的,直接一口咬在东郭昶的手上,眼泪汪汪的看着皇上道:“皇上,你可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至今二十未嫁,屡次拒婚,就是因为一直倾慕六皇子殿下,求皇上做主,臣女此生非六殿下不嫁!” 正在看热闹的北辰忽然怔住,怎的这件事又忽然倒向他这一边了?这东郭家的千金喜欢他,他怎么从来也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些事情,这般儿女情爱他也自然是没有关注在意过。只求皇上不要成人之美才好,前有北流云,他可不想再是下一个! 东郭昶听罢自己女儿的“豪言壮语”,登时觉得整个天地倾倒,自己苦苦教导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不知羞耻的话,还是在忤逆皇上的话之后,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沉沉的埋着头,等着龙颜震怒降罪于他。 第一百八十章:落暑大宴(二) “好!”出乎东郭昶意外的,皇上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开了来:“好啊,东郭大人,生得好女儿,有如此胆量和坚持,不愧是东郭家的子女,有志气,既然这样——” “父皇!”北辰一听,觉得事情不对劲,急忙叫住了皇上。 “北辰,怎么了?” “儿臣忽然想到,母妃曾告诫过儿臣,说儿臣少时生过一场大病,请便皇宫御医都毫无办法,后来还是请了一位江湖术医来治好了儿臣重病,但那江湖术医却告诉母妃,说儿臣是体内自带天煞孤星的命格,此生都不宜婚娶,否则逆命而为,不论是身边的人还是儿臣自身,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北辰此时也管不得其他,看起来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只得先推掉一切可能再说。 “哦?是吗?”皇帝皱起眉头,眼神中却带了危险的信息:“少时生病?天煞孤星?朕怎么不知?北辰啊,你莫不是为了忤逆朕故意编排出来的吧!” “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不敢诓骗,儿臣只是不想伤害身边之人!” “那江湖术医的话,又怎么能相信。朕看这东郭家女儿性子直爽刚烈,模样也生的不错,家世更不用提,倒是与你登对的很,哪里会有那天煞孤星的影响。” 北辰侧头看了一眼那东郭华霜,看来皇上是下定了心思,凭他说出天煞孤星这般的话都不能影响他的决断,想来一时也没其他的法子了。 “既然这样——”皇帝看北辰不说话,料定他也是没辙了,就打算直接宣旨赐婚。 “父皇!”北辰实无办法,但又不能直接领了皇命去娶那东郭华霜,只得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正对着皇上:“儿臣早已对着皇家神明发过誓 ,此生除了心悦挚爱,不携他人为伴!儿臣不想委屈了东郭姑娘,亦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儿臣别无所愿,只求父皇成全。” 皇帝听了这话,似乎很受触动,猛一瞬间,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想来他的这些儿子还是太过年轻,儿女情长从来不是皇家之人可以享有,那样的誓言又会有几个人能够实现?他以为自己可以为他们几个做好安排,今日大宴他专门嘱咐各位大臣带上家中女儿前来,就是要看看她们的资质,选些中意的替她们赐婚,一则是拴住分散各家力量,让他们彼此争执会少一些,二则是为皇家大业考虑,可他们一个个偏偏都不要。既然都不要,那便作罢了吧!但愿他们现在这么信誓旦旦,结局不会如他一般,落得个什么都得不到的下场。 缓缓起身来到北辰身边将他扶起,皇帝贴近他的耳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不喜欢,直接跟朕说了就是,大可不必如此,朕不逼你。” “好啦,既然北辰有此弘愿誓言,朕就不强迫了。东郭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北辰心性不够成熟,此事朕怕是不能满足你了。”皇帝说完,就看向了失落的东郭华霜道。 “臣女自知资质不佳,配不上五殿下,谢皇上体谅臣女一片心意了!”东郭华霜虽然心中有些不甘,这件事闹这么大,她还被五皇子那般拒绝,以后在皇都,她还有何脸面生活。但不甘归不甘,这面子上的话还是要说全了。 “沉夜,暮清,你们两不会是跟北辰一样,都暗自许了什么誓言之类的吧,若是有,不妨现在说了,朕也好收了朕替你们操心的念头。”皇帝背着手,不想再多费口舌。 “皇上,微臣只想为皇上分忧,别的,暂时没有想法,皇上就不必为臣弟考虑了!”北沉夜得了好机会说道。 “好,靖忠公有这份心,朕就放心了!”皇帝说着拍了拍北沉夜的肩膀,其中提醒意味不言而喻。 “父皇,儿臣在之前曾与末霞山庄的小姐有过婚约,可三年前末霞山庄出事,与儿臣有婚约之人便消失不见,但不久前儿臣寻到了那人,求父皇赐婚!”北暮清本是不愿在这个场合说这件事,但既然皇上问了,他也不妨将自己的诉求说出。 “末霞山庄?与你有婚约之人是否是那个唐绾姑娘啊?”皇上的记忆忽然被唤醒,好些年前之前的末霞山庄庄主曾携珍宝进宫,治好过他的心绞之症,作为赏赐,就将当时玩的好的唐绾与北暮清定了婚约,这么些年过去,这件事倒是有些忘记了。而且这件事,之前楼晚歌也曾向他提起过。 “正是!” “嗯,朕记得,朕许过此事,你也到了年龄,赐婚是必须的,这样,你与那位唐绾姑娘的婚礼,就选在跟流云和东方秀同一日吧,双喜临门,图个好兆头!”皇帝颇有些欣慰,这北暮清的事情还算是目前为止他比较顺心的一件。 “司礼大人,着钦天司选个好日子,这两位皇子的婚事,就交给你们司礼府办了,可得小心细致操持。”皇上继续吩咐道。 “微臣领命!”不远处坐着的司礼大人起身应道。 “儿臣谢过父皇!” “嗯,你两的事解决了,朕也能放心些,如今皇宫子嗣不裕,皇子就只有你们几个,九皇子、十皇子还年幼,皇孙也就只有老大家的一个。你们身为皇子,可都得为了皇家大业考虑!”皇被海公公搀着一步步朝殿上走着,边走边说,子嗣问题确实是现在最大的问题,皇家大树,枝叶缺乏,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若是将这北月留给他们,没有子嗣继承,那将是一件巨大的问题。 “是。” “好了,大宴继续吧,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些什么新鲜玩意儿。”皇上回到座位,招呼群臣道。 众人皆松了口气,皇上之意,看来是不会再提赐婚之事,他们也就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赐婚给谁,这提着的心都自然落了下来,把酒言欢,好不快哉! 另外几位却不同,虽说躲过了赐婚这一劫,但他们知道,这都是小事,大宴进行了一半,什么事情都还没出,这怎么可能,准备落暑大宴这段时间里,几家明里暗里下绊子,巴不得谁准备的那块出问题,又怎么会让此次大宴这么顺利?只怕是,真正的大宴还未开场呢! 皇帝一声令下,歌舞重新开场,整个芳华大殿又变得热闹沸腾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但暗里,有些人的心思却越发明显了起来。北流云与东方秀方被赐婚,这会儿心情却都不如意,北流云自不必说,东方秀的心思他向来知道,这也是他最为避讳的一点,如今领了皇命,东方秀他是不娶也得娶,也是叫他为难,想着想着,脑海中就自动跳出一个人来,他猛的惊醒:不行,一定得想办法,不能娶东方秀! 东方秀就更是委屈了,原本之前父亲告诉她会被赐婚时,她是喜悦而激动的,但看到今日北流云对她的态度,加上之前对她的怀疑还未打消,想来以后只会遭他厌弃,再加上,她暗中为楼晚歌做了那些事—— 不过要论这场上最担心的,莫过于一直在闷头喝酒的北沉夜了,他很清楚,今日的宴会不会那么简单,除了他们几个,暗中的那些人,想必也是蠢蠢欲动。只是海密没有告诉他具体的行动,他也只能揪着心,不知道那些人会以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前来,若是今夜出了意外—— 长叹一口气,看着场中的歌舞热闹,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报——”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穿破大殿,一听就是出了大事,只见一名小太监匆匆跑到御前跪下,浑身颤抖,满脸慌张。 众人皆抬起了头张望着,好戏,这就开场了吗—— “什么事,急急燥燥的?”皇帝仍然是面不改色,挑了挑眉,悄悄给身旁的海丰递了个眼色,问下方的小太监道。 “启禀皇上,不好了,方才奴才带人去御膳房催膳食,发现御膳房的人,他们都——” “都怎么了?” “都,都死了!” “什么?”这消息一出,全场都慌乱了起来,没想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奴才们去检查那还未端上来的饭菜,发现那些饭菜都被下了毒。”小太监继续道。 “嘶——”这下全场都更为震惊了,匆匆放下手中的碗筷,皆是起身离那些饭菜远些,也不知道这些里面有没有被下毒。 “怎么回事?”皇帝拍案而起,吓得众人赶忙下跪。 “奴才也不知,奴才到御膳房时,就已经那样了,求皇上恕罪!” “来人!赶紧去请太医们去御膳房查,务必查到那些人的死因,还有司刑大人,你马上带着人去检查现场,看是何人下了毒,有没有留什么蛛丝马迹。司兵大人,你立马带人封锁皇宫,若是发现可疑人等,立马带来!”饶是事发突然又及其严重,皇上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安排完这些,皇上才将目光转回大殿中央,不怒自威,看的所有人毛骨悚然,不敢去直视皇上的眼睛,最后,皇上将目光锁定在了几人身上:“你们,都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皇上)恕罪!” 第一百八十一章:落暑大宴(三) “方才朕还夸奖你们做事细致,面面俱到,这会儿就出了问题。沉夜呐,这是你负责整个宴会的安全问题,怎么就会让御膳房的人全都死于非命?还有流云,好好的饭菜,又怎么都被下了毒?再说北缙北辰暮清你们三兄弟,一切安排都经过你们的手,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北景瑞看着他们每个人,声声质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意外,平白死了御膳房那么多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已经不是他们几兄弟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了。不过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眼皮子底下做出那么大的事?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启禀皇上,适逢落暑大宴,此等皇家大宴,守卫自然是不敢松懈,这皇宫内内外外,比平常多了五倍的看守,料是不会有什么歹人能够混得进宫做出这么大的事,还请皇上明查。”北沉夜道。 “按照你的意思,那就是守卫没有出现问题,出问题的人就在皇宫啰?”皇帝问道。 “微臣没有此意,只是事发突然,又是殃及御膳房所有人,方才那小太监去看的时候,也并未发现现场有什么异常,能在大宴上做出这样的手脚并且不留痕迹的,应当是蓄谋已久。” “那依你看,会是谁蓄谋已久?是谁要害死御膳房那些人?” “做此等杀人灭口之事的人,要么是跟御膳房有仇怨,要么是为了掩藏什么事情,不如传档案司和芳礼部的人,一一比照御膳房所有人的档案信息,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北沉夜微有些疑惑,御膳房的事多半是那些人所为,可是他们手段如此残忍冒失,又是专针对御膳房是为何?他也不知,但如今也只能顺着此事看下去,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等到必要时他在出手! “嗯,就按靖忠公所言。今日大好日子,可不能被这污秽事情影响了,定要将那歹人揪出来。” “其禀父皇,儿臣有一疑惑,”北辰抬起头,对着皇帝的目光道:“方才小太监禀告,说除了御膳房所有人出事之外,还未被端上来的饭菜都被下了毒,如果那幕后之人是想要针对御膳房的人,又为何要给那些饭菜下毒?那些饭菜下了毒,也不会被端上芳华大殿,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饭菜中的毒是先被下的?歹人的目的,不只是要害死御膳房的所有人呢?” 皇帝皱起眉头,北辰说的句句在理,看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流云,说说吧,这饭菜之事不是你负责的吗?” “儿臣冤枉啊,这下毒之事儿臣实在是不知情,这进了芳华大殿的吃食都要经过严格把控,而这御膳房仅仅是第一关,这下毒之人在饭菜刚刚出锅就下毒,这分明耍的就是障眼法,再说,御膳房所有人都死于非命,儿臣从宫外请的一应厨子都在御膳房被害,这怎么可能跟儿臣有关呢,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北流云着实有些被这件事吓到了,表面上看,这嫌疑最大之人,不就是他吗? “陷害?陷害你什么?就算不是你所为,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这御膳房的人都是宫中老人,服侍朕多年,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倒是你叫来的厨子,这一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该当何罪!” “父皇,御膳房所有人皆死,死无对证,儿臣百口莫辩。可儿臣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不如等御膳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父皇再治儿臣的罪不迟。”北流云看着云淡风轻的北辰和北沉夜两人,微有些不忿道。 “海丰啊,这样,你扶着朕去御膳房看看,朕还是有些不放心。”北景瑞起身,抖了抖衣袖就要走,海丰上前紧紧扶住:“皇上,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不简单,御膳房多半就是一个幌子,今夜凶险万分,皇上若是贸然去了那处,怕是会有什么危险。 “无妨,带朕去!”北景瑞知晓海丰的意思,但这件事,他非要自己寻个明白不可。 海丰无奈,只得带着北景瑞前去,在经过几位殿下身边时,还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跟上来。 还未到御膳房近处,就已经闻见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味,北景瑞微微有些介意,但还是执意进门去看,刚走到御膳房门口,就见屋内尸体横陈,鲜血遍地无处下脚,很是残忍血腥,灶台上浓烟滚滚,铁锅中的菜肴还未被呈出,被烧得焦黄,混合着鲜血发出浓重的味道,厨子们皆是手执铁铲碗盘,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看得出来,这些人皆是意外死亡,没有挣扎,而且,遇害时辰不久。 北景瑞退出房间,挥手示意海丰去请里面的人来回禀。 “启禀皇上,御膳房上下七十五人,包括原本膳房厨子伙计五十人,还有五殿下从宫外带来的二十五人,全部身亡!”司刑大人苏秉斯迎上来回禀情况道。 “可有查出为何身亡?现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启禀皇上,遇害之人身上都无伤痕,现场也无争斗痕迹,只是浑身鲜血外淌,尚未查出他们为何遇害。”苏秉斯如实回答道。 “太医呢?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启禀皇上,饭菜中之毒都是一些微剂量的低端毒药,尚不致死,但是难于发现,连银针也无法试出。至于那些死者,微臣仔细看过,面容祥和平静,身子也无伤痕,不像是被杀害,也不像是被毒害,只是这七窍流血不止,微臣暂时还未发现具体死因。” “那就是都还没有什么发现了?”北景瑞有些情绪激动,连带着咳嗽了几声,饶是他知道今夜会不安定,也不会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的事情,那些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皇上恕罪!” “罢了,”北景瑞摆摆手,能做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人发现端倪,于是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那几个人:“他们不中用,你们都是些见多识广,机智颖悟之人,不妨你们一同去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是。”几人得了令,迈步朝屋内走去,仔细检查着一切,也都是觉得此事太过怪异,现场什么都没有,这些人就像是平白无故死了一般,再看御膳房一切摆饰安置,也都如平常,房前房后也没有什么异常,倒是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不得不开始猜疑起来,究竟是何人做了这些事。 一番检查完毕,几人到了皇帝面前复命。 “怎么?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其禀父皇,方才我在看那些受害者时,发现他们虽然身体无虞,但七窍流血,这样的情况倒是跟几年前北蛮之乱时,北蛮先锋军的死状有些类似——”北暮清在刚才听到这里的情况时就联想到了四年前的北蛮之乱,只是还不敢确定,如今见了,就很是确定了,四年前是楼晚歌带人绞杀的北蛮军,难道—— 几人闻言,皆是看向了北暮清,他们自然知道北暮清所指,但是——不会的,怎么可能!她绝非那样的人! “北蛮?可是当时国师大人处理的?”北景瑞挑起眉头问道。 “是!” “你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国师大人所为了?”北景瑞走近了北暮清一步,略带压制性的问道。 “不,不是,儿臣没有那个意思。”他也希望此事与楼晚歌无关,亦或是,今晚行事之人,就是要趁楼晚歌不在陷害于她! “听说当年北蛮之事,国师大人一把玉笛,就降服了北蛮的前锋军,既然四弟说这些人的死状与当时相似,那是不是说明此事与国师大人有关,而且今日盛宴,国师大人不也是没有出现吗?”北缙抓住机会,当然要狠狠的一通,他不会忘记,自己现在的情况,是谁带来的!而且最近皇都之事,他也不清楚,关于楼晚歌的身份,他也不清楚,还以为她当真只是个担了虚名的国师。 此话一出,众人都朝他投去了危险的目光,楼晚歌是何人,又为何没有出现在大宴上,北缙不清楚,他们可是明白得很,北缙这话,算是拉起了所有人的仇恨。 “国师大人擅长音攻之术,这是朕清楚的,若是这些人与当年北蛮军一致,国师大人刚巧又不在场,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北景瑞神色漠然道。 众人更加吃惊了,不对啊,按照之前的一切来看,皇上不应该是颇为喜爱赞赏楼晚歌吗?怎么现在,他也跟着这线索怀疑了?这完全不合情理啊? “父皇,先不说这些人是否与北蛮军死状相似,天下会音攻之术颇多,会千奇百怪杀人之术的人就更多,国师大人不是有事出宫了吗,又怎么会忽然回宫做这么多事?而且国师大人一心为民为北月,怎么会做这些事?”北辰打着圆场道,同时拍了北暮清一掌,北暮清会意,跟着道:“是,父皇,这北蛮一事过了许久,许是儿臣看错了也不一定,这死人嘛,死状都基本那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落暑大宴(四) “好了,你们不用跟朕贫嘴什么,给你们两个时辰,务必查出真相来,查不出来,好好的落暑大宴在你们的准备下出了这事,一切后果就算在你们头上了!”北景瑞不愿再听他们多言,直接转身就走。有些事情,他也需要冷静思考思考。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件事得棘手,大宴前准备的那样细致周到,都被人钻了空子,如今踪迹全无,又要怎么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查出凶手? “皇上,不好了!”正思考间,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忽然冲上来跪下:“皇上,芳华大殿出事了,方才皇上前脚刚走,后脚整个大殿的人都开始陆续的晕倒,这会儿,大殿的人已全部昏迷了!”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查了那大殿中的食物没有毒吗?”北景瑞有些震惊,掀起衣袍就往大殿处前去,边走边问道,另外几位也来不及反应,只得跟着一起返回芳华大殿查看情况。 “属下也不清楚,大臣家眷们没有皇上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接连倒下,属下意识到事情不对,就速速来禀告了。” “皇兄,臣弟看着,这御膳房的事,怕不是调虎离山之计罢!幕后之人如此胆大妄为,其根本目的——”北沉夜快步跟上,心中却是更加没底了。 “先不管这些,赶紧去大殿看看。” 一行人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回到了大殿内,只见大殿中所有人都已晕倒,没有一个人幸免,一行人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倒下去这些人可都是皇家贵重官员,怎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一时间整个大殿犹如冰封死寂,看着皇帝脸上的不悦,无人敢多说一句话,每个人都陷入沉默。 “铮——”忽然一声琴响,划破这寂静—— “谁人?”众人来回观望,循着那声音气息来源,就见一人抱着一把古琴,从殿中央缓缓降落,稳稳的落在了皇帝北景瑞面前,来人一袭白袍裹住全身,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里的古琴很是质朴,玄檀木琴身刻满冰裂断纹,其上缀有五根银弦,琴身末端还挂着一串冰晶珊瑚,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殿中侍卫们见状,皆是冲了上来将那人团团围住。 “哈哈哈——”那人旁若无人般兀自笑了起来,那声音苍白且单薄,让人捉摸不透那白袍遮蔽之下的人会是谁:“各位好啊!今晚的大礼,你们是否还满意?” “来者何人?御膳房那些人是你杀的?这殿中之事,也是你所为?”几人下意识的守在北景瑞面前,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此人气息轻微,宛若游丝,不似常人,若不是站在他们面前,还真是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此时又能安稳不乱的单独现身,料想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还是得保持着警惕为好。 “哈哈,是谁,你们几位心中应当清楚不是吗?”那人微微抬眼,冰冷的眸子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众人吃惊,那白袍下的眼睛,若是他们没看错,是一双近乎发白的眼眸。 好生奇怪! “管你是谁,敢在皇宫如此放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北流云不想再跟眼前人废话,直接双手聚气呈爪状,就要向那人抓去。 不料那人微微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手上又是一动,一道琴声传出,裹挟着浓厚内力的琴音就犹如一道盾牌般将他死死护住,围在他身边的侍卫都被这盾牌击飞,旁人再近身不得! 如此厉害的音攻之术!那御膳房的人—— “来人,护住父皇!”北辰一声令下,殿外的侍卫尽数冲进大殿,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也全部现身,将北景瑞牢牢护住。 “诸位殿下,倒不必为了我一个人如此大费周章,这要是动起手来,这芳华大殿中所有的人,不得都赔命吗?”白衣人冷冷道,话语中带了丝丝嘲讽。 “你想做什么?”北景瑞如鹰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白衣人问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想做什么,若我说想取陛下的项上人头呢?”白衣人说着,又是一道琴声响起,这一次琴声中注入的内力和肃杀之气较之前都要强了不少,近处的侍卫们承受不住,一个个接着倒下了。 白衣人内力的强大,远超出几人的想象,不由得让他们猜想那人的来历,饶是他们见过江湖各家心法内力招式,也不见得有哪家的音攻之术有这么强劲的。北沉夜就更加疑惑了,难道此人是海密那边的人?他有这么强大的帮手,他怎么不知道? 两方就这样对峙着,殿上昏迷的官员家眷人数众多,又不能轻易动手捉拿,只能死死的守着那人不让他动手。 “北景瑞,想不到吧,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被逼到如此绝路,想必你也是头一遭吧!”白衣人再次开口,话中之意,几人猜测,他莫不是跟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怨? “你究竟是何人?”北景瑞推开身边的暗卫,不顾危险的一步步走近那白衣人道。 “托圣主之意,给你传句话,北月气数已尽,尔等,就等着一切毁灭吧!” “哼,尔等小人,也敢妄断北月前程!”北景瑞指着那人道。 “北景瑞,不妨你告诉殿上之人,你的命数还剩几何?你放心吧,圣主说过,会让你在死之前,看到一切的!”白衣人一个瞬移,来到北景瑞身边,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北景瑞听完,面色全变,正欲去抓近旁侍卫的配剑,还来不及将那剑抽出,那白衣人就如一道烟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血灵出世,天下尽毁!哈哈哈——”白衣人的话和笑声犹如魔障般,久久盘旋于大殿上方,众人方从刚才的景象中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瞬间,白衣人似乎给他们下了什么禁制般,半点动弹不得,好在意识过来见皇帝没有出事才松了口气。可是环视殿中,那白衣人早已消失,半点都感受不到残余气息。 不得不让他们感叹起来,那个白衣人,究竟是什么人?未免也太过强大了! “父皇(皇上),您没事吧?” “无事。”北景瑞摆摆手,还未从刚才白衣人的话中反应过来,仍然是满脸的惊惧之色,好在有海丰扶得稳,不然他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朕累了,要下去休息一番,记得朕说的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朕要知道这一切!”北景瑞说完,就朝着隆月殿一指,海丰会意,带着一溜侍卫丫鬟,先行回了隆月殿。 “好啦,如今这一切,该如何?”北辰摊开手,看着其他几位一致的呆愣神情问道。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让这些个大臣醒过来的好。”北沉夜看着晕倒一片的大殿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些个官员为何会忽然晕倒?看样子不会是音攻所为,这饭菜中也验证无毒,那出问题的,不知是哪一环呢?”北流云抱着手,上下打量着殿中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北辰的身上道。 “皇兄此话好笑,这人昏迷了,原因有很多种,我们现在有空讨论这些,还不如赶紧弄清楚真相为好。”北辰感受到眼神,颇有些不屑道。 “好了,此时确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方才那人虽然实力强大,但看着来意,倒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但也说不准,不定他就是跟幕后之人一伙的。出这么大的事,也不是跟他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就能做成的,这皇宫内外,总得有什么人里外串通,才能这般滴水不漏。”北沉夜沉着冷静的推测道。此刻不管其他,他是很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皇叔说的有道理。父皇只给我们两个时辰调查此事,时间上来不及,要不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跟四哥就专门查大殿官员昏迷一事,皇叔,你就带着大哥去查御膳房一事,至于五哥,你经手大宴所有可变动人员,不如你就专门去查所有人员信息,咋们得守卫森严,那些人能动手,就说明他们一定是隐藏在了所有可变动人员中。而且我估计,做这些事的人,也许,不止一批呢!”北辰细细思量着前后发生的所有事,觉得疑点甚多,要想尽快弄清楚,只有分头行动了。而这些调查,为了以防万一阻拦他原本的计划,还是得小心应对的。 “皇兄,我想着,你这安排有缺漏啊,我们心知肚明,今日大宴之事,本来就是我们几个合力而为,各自准备中间有什么不慎之处,怕是对方比自己还熟悉,怎么能按着皇兄所说的分配,我看呐,应该换一换,我呢,就负责查这大殿之事,小皇叔还是去查那御膳房的事,六皇弟和四皇兄就劳累去调查所有进出宫的人,你们看,这样可好?”北流云提出异议,这场宴会,明里暗里动过多少手脚,只有他们彼此最清楚,只有换着来调查,才会查出可疑之处。至于他自己嘛,他早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微末手脚,都暗里被人阻断,虽然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但现在看来,也是算帮了他一把,他自然是不必担心什么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落暑大宴(五) 北辰看着那令牌,心中一动,这等重要的令牌,北沉夜说给就给,是要说他大方呢?还是要说他假大方呢?不过既然给他了,他就一定会好好“利用”的:“如此,就多谢皇叔了。” “好,那咋们就快些出发吧!” “等等,你们看,他们醒了!”几人刚准备行动,就瞧见芳华大殿上所有人都开始陆续醒来,皆是扶着额头迷糊错愕的样子,看来,他们也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着殿中景象,他们也都有眼力见的认识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自是不敢妄动抱怨什么。 “诸位,今日落暑大宴出了意外之事,实在是我们几位准备不周,还望各位见谅,为了各位的安全,还请各位暂时在这大殿中待些时辰,我们会派人好生看护各位,等我们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自然会安全的送各位回府。”北沉夜拱手,对着满殿的官员家眷们道着歉。 “既然大家醒了,就烦请司兵大人跟着本殿走一趟了。”北辰对着司兵大人道,这前前后后查宫中进出人员,免不了要接触禁军,还得需要司兵大人这块活字招牌办事。 “是。” 于是几人各自出发,开始了紧密的排查。北辰带着一众排查之人,先是去档案司一一比照进出宫名单,所有人员信息,又开始核查今夜所有禁军侍卫排布,看是否有什么漏洞之处,再是一一去每一处可能之处检查,查清那些人行动轨迹,最后是一一统筹信息,将所有可疑人等盘查审问,然而这短短的就只有两个时辰,很是让他焦头烂额,不说他所查之事最是奔波辛苦,而且所查范围之广,若是要弄清根本,两个时辰实在是难以完成。不过皇上严令已下,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北沉夜则是又去了御膳房,跟着司刑府和太医院继续查御膳房的事情,从屋内各处细节之处查起,又比对每一位去世之人的信息,于微末之处细细摸索,看到底是什么人,如何做到在顷刻之间将御膳房所有人一举杀灭。 对比他们,北流云这边就要相对简易许多,大殿上所有人昏迷,自然不是殿上之人所为,又不是吃食所致,那么可疑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几处,按个儿查起,就不难查出昏迷的真相。 于是在落暑节这一日夜晚,本该热闹欢腾的皇宫瞬间陷入了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每个人都是高高悬着一颗心,在这黑暗中摸索,只为保住皇家威严,寻得真相。 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大殿中的官员家眷不能出宫,只能静候,多数等的都已睡着,为数几个没有睡着的,也都是打着哈欠,他们心中也清楚,今夜之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每个人都是最大的怀疑对象,殿下们明上说着是为了保护他们让他们留在殿上,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有内外串通之事发生,他们若是走了,免不了少了什么人证物证的,之后再查,也怕是难了! 北景瑞今夜被折腾了这么久,又见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自然早就心神不宁,加上原本身体的原因,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让海丰陪他先回了隆月殿休息。海丰吩咐好暗卫守好隆月殿,这才服侍皇上服了药:“皇上,今夜之事——” “今夜之事,我怕是,有的人在跟朕下马威了!”北景瑞坐在书桌边,又取出了架子上的那副画卷缓缓展开道。 “莫非是皇上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海丰有些不解。 北景瑞摇摇头:“方才那个白衣人提醒的话,你还记着吗?” 海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声问道:“难道……跟晚歌有关?” “原本我还奇怪这一切,但从今晚的事情来看,再加上晚歌进皇都发生的一切来看,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了——”北景瑞抚摸着那画像喃喃着,眼神中满是思念与后悔。 “皇上,老奴本来是不太明白您为何忽然要跟晚歌闹翻,逼她离开皇都,这会儿,老奴倒是有些明白了。”海丰一边沏着热茶一边道,他本就是最能懂皇帝心思之人,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自然能懂得皇上的心酸和无奈。 “但是一切,都与我的本意走偏了,海丰,你知道吗,原本我一直奇怪,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什么大的作为,直到晚歌进了皇都,直到她现了血灵的身份,我才是真真明白了,这么多年他敛藏羽翼,就是在等一枚棋子,一枚足以毁灭一切的棋子。” “皇上。”海丰张口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安慰不了。 “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将晚歌带入这旋涡之中,如今只怕,不可挽救了——” “皇上,晚歌不是已经离开皇都了吗?只要她离开此处,也许就会好些吧!” 北景瑞苦涩的摇了摇头:“你看看今夜的事,不就是他们对我的提醒,对晚歌的逼迫吗?而且依照晚歌的性子,我猜她不会真的离开,当初她答应了我事情,哪怕我故意使她生气,她也会赌气将事情办完的,况且,当年的事,已经有苗头了,她不会不知道。” “那皇上,我们该怎么办?” “我老了,一切,都要看他们年轻人的了,无论他们哪一个,我都是管不着了——”北景瑞叹了口气。 (暂保) “楼晚歌,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是很感激你,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目前为止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我让人将末霞山庄所有关于血灵的所有记录带来了,稍后会送到府上,也算是一点心意了。今日,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唐绾,”楼晚歌叫住她:“皇都事情纷繁诡谲,你不适合这里,回末霞山庄吧。” “哼,你既然帮助我和暮清和好了,我又怎么会离开呢。倒是我应该提醒你,皇都这一趟浑水,你还是别蹚的好,回西域继续做你的诡音门主吧。” 唐绾离开了,楼晚歌长叹了一口气,从刚才的态度看,唐绾是必不可免的要站在北辰他们那边了,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也不知道当时助她跟北暮清是对还是错。有她在这中间,做许多事麻烦了许多,无奈让她讨厌自己一点,以后两方做事,心里也会好过许多。 只是现在担心楼清秋跟唐青出去,他们到底想要干嘛,虽然提醒了清秋要多加注意,也有人跟在身边保护她,可总归还是不放心。唐青那小子看清秋的眼神,也不太像是装的深情,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因为上午这几档子事,楼晚歌早早通知了尚书局,今日就先不去文馆了。下午时分,绿染带着文卿在仵作所的检查结果回来了。 仵作所的检查很细致,受了哪些伤,每处伤是如何造成,力度有多大,都有详细的描述,看完结果,楼晚歌就已大致有了结果。从这些结果来看,最符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岳达! “姐姐,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绿染看着楼晚歌近乎出神的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绿染,早上我叫人去知会尚书局说我不去文馆,你再派人去传,我等会就去尚书局,叫夫子稍等我片刻。” “是。” 唐绾恍恍惚惚的回到了祤辰宫,北辰与北暮清早早的在府中等候,见到她这般,都是担心了起来,北暮清拉过她的手关切的问:“绾儿,你怎么了?是事情不顺吗?怎么这般愁容满面。” “暮清,”她抬起那双惊惧担忧的双眼,原本去寒雪阁的目的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她心中,就只有一件事和无尽的恐惧无措:“我好怕,我好怕——” “别怕,别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那楼晚歌欺负你了。”他恍若无人般紧紧抱着唐绾安慰着。 “咳咳。”北辰端起茶杯,干咳了两声提醒着他两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唐绾被这两声咳嗽拉回过神来,轻轻推开眼前之人:“我带着唐青去见过楼晚歌了,可是她说楼清秋已心有所属,我就借**朋友让唐青跟楼清秋出去了,希望他能从楼清秋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已心有所属,我们怎么没得到消息。莫不是她看出我们的意图框我们。”北暮清理了理衣衫,倒了杯茶递到唐绾面前。 “看来我猜的不错,前些天南阁的二公子丹钰失踪,是去寒雪阁见他的旧情人去了。”北辰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又看向唐绾那神情:“唐绾,楼姑娘是不是还与你说了什么,她威胁你了?” “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太过于强大莫测,莫不是她说我还不会知道,末霞山庄这么些年得以在江湖上立足不败,又能在三年前大灾后迅速恢复,都是她在背后做推手。前前后后,她帮我这么多,我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本也就觉得奇怪,上次断芜山一事,她那般费尽周折帮你我,原来竟一直还在帮着末霞山庄,难怪我们帮你重建末霞的时候也觉得轻松非常。她,她到底要干嘛,莫不是要将末霞山庄为自己所用?”北暮清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猜——约莫是跟唐绾的爷爷脱不了干系了,上次她血灵刚刚恢复时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唐绾,她也说过自己认识唐绾的爷爷,这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北辰眼神莫测,在说话间,眸光一转,计上心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落暑大宴(六) “诶,老奴记住了!” “好了,我也休息够了,咋们回芳华大殿去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北景瑞说着起身,他倒是要看看,今夜的事情,都是如何发生的! 两个时辰过得极快,等事情查完已经是半夜,所有查证人员陆续回到芳华大殿复命,几位殿下认真统筹着所查出来的一切信息,为的,就是还今夜一个真相! 北景瑞赶到芳华大殿时,就见满殿人员都已从昏睡中清醒过来,那几位也都是回了大殿,皆是满面愁容深思,看得出来,让他们调查这件事,而且只给两个时辰,的确有些难为他们了。 “好了,你们几个奔波查探辛苦了,坐下回话吧!” “多谢父皇(皇上)!” “你们谁先来说说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北景瑞看着他们问道。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北流云率先起身道:“其禀父皇,儿臣负责的是大殿昏迷一事,已初有成果,大殿官员昏迷,首先排除饭菜的影响,儿臣请了芳礼部专门负责芳华大殿布置事宜的人员挨个询问,根据他们的描述,为了准备此次大宴,芳华大殿进行了重新的整修,包括墙壁的粉饰,地砖的铺设,以及大殿中一应桌椅摆件花朵,都是全新的,而且准备这些东西的,都是六皇弟和四皇兄。听芳礼部的人说,以往这些东西都是从皇宫库房中取,是万万没有出现过问题的,但是六皇弟和四皇兄选择的这些,都是从宫外运来,没有经过皇家检测,也许——” “五皇兄的意思是,是我的准备出了问题?”北辰问道。 “我仔细算过,大殿官员昏迷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且都是轻微的昏迷没有造成身体其他的伤害,若是药物所致,那必定会是有所残留,但我请过太医院和司刑府相关人员检查过,大殿中其他处并未有什么异常,而且我对殿中每一位人员都进行了检查,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方才许太医告诉我说,以前他见过一户人家,在新房中住了半个月后,全家暴毙的事,当时情况是,那家新房装饰所用材料出了问题,质量不合格,长期使用导致了房屋中空气的污染,长期吸收有污染的空气,就会让人昏迷,甚至死亡!”北流云看着北辰道来。既然这些东西都是北辰北暮清一手置办的,那问题就必定是出在他们身上。 “皇兄此言差矣,那位太医所说只是只是个例,而且那是民间所发生之事,民间所用之物,能跟皇宫所用之物相比吗?今日大殿上一切装饰摆件,都是我与四哥精心挑选,又都提前让人做了测试,是万万不可能出问题的。况且,若是这些东西有问题,为何我们在大殿中待过的人没有问题,只有留在殿内的人昏迷?而且昏迷的时间,刚刚是在御膳房出了事我们出去的时候,他们醒来的时间又刚好是在那个白衣人离开后?五哥怎么就不怀疑是其他人其他东西所为呢?不定造成殿中昏迷之事的人与御膳房的凶手是同一个也不一定。”北辰反驳道。心中却有了一丝猜忌,若真的是殿中之物出了问题,那么有可能诬陷到他身上的人: 芸娘! “皇弟,若是没有证据,我是万不敢如此说,方才我已经让人将大殿中的一切物什准备了一小样拿去检查,虽然具体造致昏迷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是已有端倪出现,不妨请司刑府的莫大人来告诉你。”北流云笑着看向北辰,他好不容易查出来的线索,一定要借此狠狠的打压北辰一番,自然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莫大人听到叫道自己,移步至大殿中央,对着众人行了礼道:“启禀皇上,微臣是司刑府物证处的,刚才微臣从殿中去了每样物什一小份检查,目前为止,除了墙饰材料以及地砖材料检查结果未出,其他物件的结果已经出来。” “哦?那是否如五殿下所言,这些从宫外带来的物件出了问题?” “回皇上,微臣发现,殿内所用桌椅,是用极其珍贵的沉铁香木制成,不仅色泽明丽结实耐看,而且会随着使用时间的延长散发出阵阵芳香,而沉铁香木发出的气味,会让人心情舒畅食欲大增,本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这殿中所用鲜花,是波斯迷迭花和盛丹炉牡丹,原本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是皇家大宴常用花朵,但怪就怪在,迷迭和牡丹的香味,若是夹杂了沉铁香木的香味,就会产生一种新的味道,这种味道有令人精神颓靡的作用,再加上殿中一直燃着的暖香,这作用就更明显了。”莫大人将自己的发现一一恭敬道来。 此话一出,整个殿中开始沸腾讨论起来,这不是摆明是北辰和北暮清设计,用几种香碰撞产生新香的想法,就是为了行不良之事。可是这两位殿下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害他们?而且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这六皇子不是一向是以做事细致,睿智聪颖著称,怎的会—— “老四,老六,你两可有什么话说?”北景瑞听完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这件事真如查探所言,那他们两个的嫌疑就大了。 “回父皇的话,方才莫大人所言的确不错,但是我想,莫大人的话应该是没说完,这几种香味混杂,确实是有令人精神颓靡的作用,但此颓靡万万不是让人昏迷昏睡的颓靡,而是欢愉尽兴后,精神上满足的颓靡,而且这种作用微乎其微,几乎是不可查的,于殿中这么多人而言,这香味的作用根本不值一提。莫大人,您说是吗?”北辰方才听着莫大人的话,就觉得有遗漏之处,好歹他是看过《调香集》,又对香有所研究之人,这点道理自然是懂得,虽然当初置办物件是交给了秋水长天的芸娘去办,但后来一切物件都还是经过他的手检查过的,彼此间的一些作用他也是清楚,是万不会在这些上面做手脚。 (暂保) 如若落暑大宴皇上就要将她指婚给北流云,她倒还真要好好准备一下!能嫁给北流云,这是她此生的期待与憧憬,是她无数次只敢在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幸福的想着:这么些年的愿望,没想这么快,就要实现了!倒是不枉这段时间她吃的所有的苦。 这笑容与憧憬却被一阵风吹灭了,只听一阵风过,窗户“啪”的一声关上,屋内所有的灯光也被一齐吹灭,而床边,也赫然站了一位黑色的影子。 她腾的坐了起来,一改方才的笑脸,开始警惕性的提心吊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这可是靖文公府!” “怎么,靖文公府我们就来不得了?看你心情挺好的,不知道主子交给你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黑影问道。 东方秀嘴角一挑,微微有些轻蔑性的道:“问我做的如何?那你们呢?为何迟迟没有我母亲的消息?怕是楼晚歌实力不济,查不到吧?” “哼哼,”黑影暗笑,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在东方秀面前晃了晃。东方秀见着,眼睛蓦然睁大,伸手就要去夺那物,却被黑影抢先收了回去抓了个空。 “我娘在哪里?在哪里?你快告诉我!”东方秀的情绪开始不自制起来,冲黑影激动问道。刚才那东西,分明就是母亲一直带着的红石髓项链,外人是不识,也不会有那东西的。 “主子说过了,你成为红拂女那日,就是与你母亲团圆之时。不过,主子让我提醒你,近来皇都事情,特别是落暑大宴,你得想办法不出幺蛾子,特别是五皇子这边。” 东方秀气的嘴角抽搐,双手送了又紧,紧了又送,心中百味杂陈,这不就是让她看着北流云,暗中搅乱北流云的计划吗?那她岂不是又要背叛一次北流云,可是落暑大宴,明明是要与她指婚,她又怎么可以在大宴上做对不起北流云的事情——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告诉你你母亲的近况。你想清楚,要不是我们护着,你连回靖文公府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会有与靖文公今晚这么温馨的的一顿饭呢?” 东方秀仍是挣扎着,半晌,才缓缓抬起来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很好,记得事情做漂亮。你母亲在弥陀山地塔里,会被我们保护的很好的。” “地塔?”东方秀不解,自己也曾经暗中打探过母亲具体在弥陀山何处,从来都是没有结果,地塔是何处?她还从来不知道弥陀山有地塔这处。 “我们在弥陀山多次寻找,都没有你母亲的丁点消息,当时我们怀疑,你母亲或是被他们藏在了其他地方,但一次偶然,我们通过弥陀山住持得知弥陀山地塔一处,地塔是弥陀山得道高人坐化圣地,只有住持一人知道,深埋于弥陀山地底,他们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墓冢?他们竟然将我母亲藏在墓冢之中!”东方秀觉得气急,佛家墓冢,那会是什么阴暗之所,母亲这么多年,都在受什么样的苦! 第一百八十五章:落暑大宴(七) 底下几人相互望了一眼,北景瑞的意思,不就是觉得他们办的差事不好,对他们更加的不信任吗。不过也好,日后这样的事不交给他们,也懒得他们再费心准备,最后还落得个不讨好。 “皇兄,臣弟主要负责查御膳房一事,但方才听了五皇侄的查验,觉得有一件事颇为可疑。”北沉夜沉默良久,抓住时机开口道。 “什么可疑?”北景瑞饶有兴趣的问道。御膳房一事他基本已经确定就是那人为了提醒他做的,不过其中细节瓜葛,他倒还是想听听。 “如五皇侄所言,是有人用了几种香混合的法子致使大殿诸臣昏迷,但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就是既然那人如此费心筹谋,又怎么会让殿中之人短短昏迷而已,肯定是别有所图,这昏迷的时机,又刚刚是在御膳房凶案之时,那么这两者,必然有什么关系,臣弟在查御膳房的时候,发现在饭菜中下毒的人与谋杀御膳房御厨之人,应当不是同一人,倒是下毒之人与设计大殿之事的人,这两者,应是同一人所为,若臣弟猜的不错,幕后之人是算好了时间,若是御膳房不出事,那么在昏迷之前,诸位大臣就会吃到刚刚准备要端上来的新菜,那新菜之中是被下了毒的,若是再加上大殿所致昏迷之物,也许,诸位大臣就不是短短昏迷那一会儿的事了。”北沉夜沉着的分析着,说完,还有意无意的望了北辰一眼。 “什么!天啊!”大殿之中的众人又开始了讨论,此时他们是后怕的紧,本来大殿上之事就够让他们害怕的了,再加上御膳房,若是御膳房不出那事,那他们岂不是——诸位大臣纷纷叹着气,还好还好,那严重的后果,并未加到他们身上。 “诸位冷静,毕竟那样的结果未发生,诸位爱卿放心,这进了大殿的食物,仍要经过几道检测,就算是那些食物被端了进来,想必也会被提早发现。诸位不必害怕,这偌大的皇宫,朕是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北景瑞感受到诸位大臣的害怕,出声安慰道。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让臣心朝堂动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靖忠公可有查到可疑之人?”北景瑞看着北沉夜问道,若真是有两拨人,那另外的人,会是谁? “回皇兄,微臣想着,能在刚出锅的饭菜中下毒的人,必然就是御膳房中的人,亦或者是传菜的太监,而这两者,又以御膳房的人最为可疑,毕竟五皇侄不是还从宫外清了许多厨子来吗,他们毕竟不如宫中之人值得信奈,若是他们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有人生了异心,那也是不可觉察。不过,御膳房所有人都死了,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也就无从查起了。”北沉夜叹了口气表示惋惜,若是御膳房的人都还活着,一一审问,总会有什么发现的。 “不可能!”北流云刚一听完就急忙否认道:“我带进宫的厨子,都是从“天下第一阁”寒雪阁选出来的,众人皆知寒雪阁,本就对选人颇为严格,在他们进宫之前,我又对他们每个人进行了严格的调查,必须得五代清白,家世清楚之人方才能进御膳房,那些人,是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他们进宫后,就断了他们与外界一切联系,收缴他们所有物品,他们初来乍到,又去哪里寻得下毒之物,又有何心要下毒?” “从宫外带来的二十五人尽数死亡,如今再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到了。五皇侄,我早听闻,你从寒雪阁带来的人是借的,而且借人的过程还十分不悦,那你说这借人给你的人,会借些什么人给你呢?虽说你详细查过那二十五人的底细,可是他们心中的想法,你又能查得到吗?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要对付殿中诸人,可是,不妨有利用他们之人生什么歹心,他们二十五人进了御膳房这些时日,见过那些人,去过哪些地方,心境有何变化,这都不是我们能探查到的。” 北沉夜一番话,说的可谓是精彩极了,不仅针对了北流云,还间接的指向了寒雪阁,指向了北辰,甚至指向了皇宫中的任何人,叫众人又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岂有此理,靖忠公,查!一定要给朕将真相查出来,到底是谁有那个胆子,连这么狠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臣弟已经将饭菜中的毒药送去检查,通过那毒药来源,想必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北沉夜应道,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不过那人应该不会将此事做的如此绝情,这其中,务必还有其他人添了些柴火。 “那御膳房中那些人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回皇兄,臣弟会些江湖武功路子,刚才臣弟又去仔细检查一一番尸体,的确,那些尸体没有伤痕,也无任何挣扎痕迹,那么说明行凶之人必定是用了远距离的攻击,而且必须是一招致命的法子,这样的法子,就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下毒,一种便是音攻之法,但经过臣弟检查,那些人体内并无毒素,那就只有可能是音攻,而能用音攻之术做到瞬间杀死所有人并且毫不留痕迹的,臣弟怀疑,就是方才进入大殿的白衣人!”北沉夜道。 “方才那个白衣人胆大妄为,倒是很有可能,只是那人颇有些武功底子,也不知他是如何避过皇宫重重守卫,并且有何目的要杀死御膳房所有人。”北景瑞有些怀疑道。 “父皇,那人单枪匹马,虽有些武功底子,但是能在皇宫举止自由,能刚好算准时机杀死御膳房之人,又能刚好在我们回到芳华大殿的时候出现,说明那人暗中洞悉大宴一切动向,而且对皇都颇为熟悉,那是不是说明,那个人也许一直存在在我们周围观察着,而且,他那么熟悉皇宫,要么是皇宫之人,要么,他就还有帮手。”北辰觉得那个白衣人很是奇怪,饶是那人武功高强,但皇都守卫森严,那人不可能平白的出现,只有可能那人在皇宫有接应之人,他才能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杀死御膳房所有人,还能顺利脱身,寻不到一丝踪迹,接应他之人,想必也是个熟悉皇宫之人。 “是啊,那人一直在暗处,那御膳房下毒之事,大殿诸臣昏迷之事,那人想必也是知情的,他瞅准时间在下毒的饭菜正要端上大殿的时候动手,会不会那人就是为了阻止下毒之事?但后来他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似乎他对父皇有很深的仇恨,而且——总之,这一切太不合理了,那个人的目的,实在太难揣测了。”北流云正想说那人还提到了血灵一事,但想到楼晚歌,就及时收住了口,白衣人肯定是认识他父皇的,而且他怀疑,皇上也知晓白衣人的身份,不然白衣人离开,皇上不会是那个反应表情。 “那白衣人与朕有什么仇恨,朕完全不知,但他的语气,很是仇恨北月,仇恨皇宫,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死御膳房所有人,自然也不是因为要阻止下毒之事,其间缘由,两批人之间关系,还得查探才是。如老六所言,也许,他早早有接应驻扎在皇都,但是何人接应他的,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害御膳房,这件事,还是交给你们来查,就当是大宴出事,朕对你们的惩治,朕会让司刑府和芳礼部配合你们。早早的抓出凶手才好。”北景瑞微有些困意,这件事其间纠葛很是复杂,他也不确定就靠底下那几位,能不能查出真相。只希望他们能有所警醒,不要再互相构陷,专专的去查幕后之人才好。 “是。” “对了,老六,你那边有何发现?” “回父皇,儿臣这边关于这两件事的查探,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但是儿臣却发现了另一件事。”北辰瞟了一边的北流云一眼:“方才五皇兄说从寒雪阁借的厨子都进行了严格的筛选和检查,那五皇兄一定未曾好好检查过从寒雪阁借的歌伶舞姬,若非大宴提前中止,这之后,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北流云好奇疑惑的看向北辰:怎么会,他好生安排了一切,那些歌伶舞姬虽然不如厨子检查的那么细致,但也是他一个个挑选的,怎么会出问题?难道—— “六皇弟,这歌伶舞姬我确实没有查的有厨子那般细致,但她们毕竟是我一个个选出来的,为了大宴的安全,我还专门撤了有危险的剑舞和所有一切有器具的舞蹈,献舞之人都是些柔枝嫩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会有问题?”北流云觉得有些可笑,反驳北辰道。 “是吗?若说这御膳房之事,皇兄还可推脱有被诬陷之嫌疑,那么此事,是断与皇兄有关了。姑娘们,进来吧!”北辰朝着殿外唤了一声,一众着粉色舞衣的女子进了大殿,端端正正的跪在大殿内,头也不敢抬的拜礼过大殿中人,浑身颤抖,看起来害怕极了。 “发生了什么,你们自己说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落暑大宴(八) 那些姑娘仍是愣在原地,垂着头相互望着,也不说话,却一个个都像是受了委屈般,眼眶红红的,很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就说,朕在此处,会为你们做主的!”北景瑞见不得那惊弓之鸟的样子出声道。 “回皇上,贱妾们本是寒雪阁的舞女,被五殿下选来培养,为了能在今日落暑大宴上献舞,可是在昨夜,贱妾盘查表演所用的舞衣时,却发现了异样。原本贱妾们的服装,都是用盘了金线的阮州绸缎制成,但昨夜贱妾却发现今日大宴所用服装被人掉了包,原本的金线盘锦却被换成了浸染了毒药的金色棉线,贱妾发现后,苦于无人诉说,又没有别的法子借来衣服,就只有照旧穿上,好在今日大宴及时中止,贱妾们没有机会上场,许才是免了一场灾祸。”一名舞姬上前,揪着自己的衣角,颤颤巍巍道。 “会有这回事?”北景瑞有些不敢相信。 “父皇,方才审问这位舞姬的时候,儿臣觉察问题,就专门派人去检查了她们的衣物,确如这位姑娘所言,她们现在身上的衣服,的确绣的不是金线,而是一种沾了剧毒的金色棉线。儿臣详细问过,这批舞姬的表演被安排在最后,那时大殿上所有人喝的晕晕乎乎,为了带动气氛,她们的舞蹈中有一项是走至各位官员面前舞动,儿臣猜想,这偷换衣服之人就是要趁那个时候,将舞姬身上的剧毒沾染到官员身上。父皇,这偷换衣服之人定是想要谋害殿上官家,还请父皇明察此事!”北辰恳切道。 “这行事之人确实其心可诛,老五,你方才不是说查的仔细吗?为何这批舞女的衣物出了问题,你却不知情?”北景瑞锐利的眸子看向北流云,饶是他知道这件事也许并不是北流云所为。 “父皇明察啊!昨夜儿臣专门派了人来皇宫舞姬歌伶暂居地舞乐司检查过,怎么会——”话还没说完,北流云便意识到问题,随即摇着头:“不会的,来检查之人都是儿臣的亲信,是万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说完,竟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了,皇宫守卫森严,临近落暑大宴,如舞乐司这些地方,就更加是严加看管,外人是一概进不得,若不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又还会有谁能进得去那地方做如此偷梁换柱之事? “那这么看,你的亲信确实可疑,老五,若是你的人出了问题,你该当何责啊?”北景瑞厉声问道。 “父皇,不会的。”北流云有些心虚的否认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转向身边的那说话的舞姬问道:“我且问你,昨夜你发现衣物被替换,是什么时候?你一个小小舞姬,如何能识得这般精细的衣料?发现问题后,又为何不及时上报,今日还是身着这件带着剧毒的衣物?” 那舞姬被北流云死死盯着,吓得不轻,哆哆嗦嗦低声道:“贱妾发现时,就是在殿下的人检查完后,因为来检查的人查过后,贱妾想再去看看缺什么有什么问题好及时跟来的人说,不料就发现异常。贱妾虽是一介舞姬,学识浅薄,其他什么都不会,但贱妾家中就是做裁缝生意的,布料配饰这些,贱妾还是认得明白,当时发现后,贱妾被吓破了胆子,也不敢轻易说出,唯恐看的不仔细,看错了,就一直拖到今晚,贱妾冤枉,真的没有故意瞒着不报的意思!还请皇上为贱妾做主啊!” “那你又是如何识得那替换的衣物上的金色棉线是沾染了剧毒的呢?既知沾了毒,还要穿到殿上来,你说你胆小怕事,那怎么不怕穿了这衣物到殿上来被人发现后危及性命?”北流云继续问道,就算是自己的人出了问题要刻意诬陷到他身上来,没个人配合,怕也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眼前的这个舞姬看似楚楚可怜,说的话也像是头头是道,但也不敢保证她不会是别人派来一并陷害他的,还得问个清楚才好。 果真,那舞姬被问的哑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身子又往后缩了缩,看起来像是在隐瞒什么。 “怎么?说不出来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编的,压根就没有偷换衣服这回事?”北流云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字字冰冷的问道。 “不是的,贱妾没有撒谎!”那舞姬似乎听到了什么敏感的话,忽然抬头大声反驳道,满目通红,眼泪如丝般落下来,彷如受了极大的委屈和痛苦,看得人很是心疼。 “五皇兄,别人只是一个女子,你何苦将别人逼到如此地步?”北辰看着那舞姬滴答流出的眼泪,微微有些看不下去道。 “六弟,逼她的,不是我,究竟是何人,我就不知道了!”北流云看向北辰,他知道,背后之人,不是北辰,就是北沉夜,这两位,巴不得他犯什么错才好,又怎么会帮着他。 “你也不必哭哭啼啼的,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女子多了,这点眼泪在我这里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你还是自己好好收着罢!”北流云冷眼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舞姬狠心道。 “不是的,不是的……”那舞姬拼命摇着头,跪着爬到殿前,很是悲切道:“皇上,贱妾是冤枉的,贱妾之所以认得那是沾了毒药的金色棉线,就是因为在十年前,贱妾的亲生母亲就是被人下了那种毒药而死,那种毒药伴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贱妾此生都不会忘了那毒药的味道,昨夜发现,自然是立马就辨别出来。至于为何不上报,实在是因为贱妾存了私心,想通过这毒药揪出杀人凶手来,同一种毒药,十年前能毒害我的母亲,如今又来危害各位大人,凶手必定是同一人,贱妾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也要通过皇家之手找出凶手。”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没想一个小小的舞姬,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视皇家威严于无物。有大臣看不下去,起身指着那舞姬道:“大胆!竟然怀有私心,身着剧毒衣物上殿,你这是要刻意置殿上所有人性命于不顾吗,你是置皇上的性命于不顾吗?你个毒妇!” “好了,郑爱卿,不必动怒,坐下吧!”北景瑞觉得那舞姬颇为有趣,招手示意那说话的大臣坐下,看向那舞姬,目光带了些柔和问:“你说十年前你的母亲身中那毒死亡,朕且问你,你母亲是谁?为何会被人毒害?那毒究竟是什么毒,让你认定当年下毒之人就与衣物上下毒之人是同一人?” 舞姬一番话说完,心中委屈发泄完毕,心情平和了许多,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回皇上,贱妾的母亲,十多年前,也是皇宫舞乐司有名的舞女,刚刚满了年纪被放出宫,与我父亲成婚,刚刚不过八年,就被歹人毒害。事发后,我与父亲多番询查,才知那毒并不简单,乃是十大剧毒之一的“朝阳”,只有皇宫才有,自那时起,贱妾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皇宫将凶手找出来,才学习舞蹈,为的就是能进皇宫舞乐司调查,奈何大选那年,贱妾不慎落选没能进皇宫,贱妾便去了寒雪阁,这么多年依仗寒雪阁,贱妾结交颇多亲贵,为的就是能从他们身上得知皇宫一切,排查害死母亲的的凶手。这次能来落暑大宴,贱妾本是十分开心,终于能进皇宫,刚巧贱妾就发现了衣物上的毒药,才生了歪念。贱妾自知罪不可恕,任凭皇上问罪,但求皇上能彻查此事,找出凶手,贱妾此生,也就无憾了!” “问罪之事,暂且将凶手查出再谈。不过你说你母亲中了朝阳?朕记得,这药不是皇宫秘药吗?怎的会在你娘身上发现?”北景瑞听完有些不可置信道。 “确是朝阳,贱妾不敢欺君!贱妾和父亲排查多年,问过许多人,还是在一位受过朝阳秘药刑罚的宫人亲属那里问到的。” “北辰,你查出来那衣物上的毒药,是否是朝阳秘药?” “回父皇,确是!”北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朕问你,你说你母亲十几年前在皇宫舞乐司十分有明,那她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贱妾母亲贱名明月,是当年皇宫的“舞绝圣女”!” “明月!”北景瑞颇为吃惊,那如此说,一切便顺理成章了。难怪,难怪—— 北景瑞的反应,自然落在了各位殿下的眼里:看皇上那个反应,难道那个叫明月的宫廷舞女,有什么特别的来由? “皇上,臣弟所知,那朝阳秘药是后宫用来惩处犯事的奴才嫔妃们的,那药却在这批舞姬的衣物上出现,那背后之人,会不会是——”北沉夜得知那毒药名字,料定必然是皇宫之人所为,可是,谁会有那个胆子—— “靖忠公的意思是说,是老五的亲信勾结皇宫之人,刻意调换衣物,妄图谋害朝臣?”北景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失常,敛了神色问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落暑大宴(九) “若真如那位舞姬所言,这件事背后,怕是牵连颇多。五皇侄悉心为此次大宴准备,想必是不会存什么别的心思,倒是他的亲信,舞乐司无人进出,那能调换衣物的,就只有前去检查之人,臣弟觉得应当立马叫人去绑了那做事之人来问个清楚。至于那人是否勾结皇宫,那就得细查了。”北沉夜看了看北流云,又看了看北辰,各家心思他都能看出几分,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意料,他也是不得解。朝阳秘药,皇宫中能动用之人—— “来人,快去我府上将那几人绑来!”北流云反应快来,急忙唤人去寻昨夜检查之人,但他清楚,若真是那几人所为,怕是此刻,他们早已消失了。 北辰眯着眼想了半天,没想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深层次的缘由,那个舞姬,竟然还有那等不寻常的经历,当真是出乎意料。可是朝阳秘药在后宫,后宫与前庭,怎么会?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有了想法,一拍大腿道:“父皇,儿臣有一想法,方才我们讨论,那白衣人可能驻扎皇宫已久,但皇宫守卫森严,儿臣方才也逐个排查可疑之处,守卫安排并无漏洞,外人是不可能进这芳华大殿的,但是,结合这个朝阳秘药,儿臣发现忽视了一件事。这守卫守住的,大半是皇宫前庭,后宫的守卫不如前庭严密,不妨猜测,那白衣人也许,经的是后宫这条路子。” “后宫?”北景瑞半眯着眼,这件事怎么会与后宫有关?难道那个人早在后宫安排好了棋子?可是这么多年,也未见后宫有什么可疑之人啊? 越想越奇怪,北景瑞觉得此事已经不单单是那个人对他的警醒了,那个舞姬若是所言为真,那么她的身份就不会那么简单,她所发现之事,也许就并不是偶然。万一一切都是那人刻意安排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皇宫他守得好好的,怎的一下子就出现这么多事,那个人的势力眼线,已经遍布的这样广了吗?那个人图谋的,又到底是什么? “父皇,儿臣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只是儿臣多想了。”北辰低下头,他知道,若是这件事情真的牵扯到后宫,碍于身份,那他也不便多查。 “海丰啊,传令下去,让容贵妃与后宫尚侍女官一起负责详查后宫之人,不得放过任何一个人,同时,严设宫防,这段时间,每一位出入皇宫之人都要严查细防。”北景瑞吩咐着。 “是。”海丰得了圣旨,就匆匆去后宫宣旨去了。 “老六,老五,沉夜,还有老四老大你们几个,本以为你们几兄弟才智过人,在皇都培养了这么多年,做事情理应至纤至悉才是,没想到一场好好的大宴,被你们办成这样。方才朕还满心欢喜的赏赐于你们,可是这大宴一环一环的满是纰漏,不是这里不注意饭菜衣物被放了毒,就是那处材料准备不宜,朕看呐,你们几个要对这些事情负全责。”北景瑞很是失望的说道。 “请父皇(皇上)责罚!”几人齐声道。 “这样吧,朕才赏过你们,不好再提什么过分的惩罚,就罚你们每人半年的俸禄,同时,继续跟进调查此事找出凶手。查案期间,老五老四,你们的婚期就暂且往后挪挪,朕看呐,这年后多得是好日子,婚期就放到明年再谈。至于老六,不是朕不放你母亲,只是这后宫出了问题,你母亲此时出来也不算好时候,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凶手找到了,后宫安稳了,再去接你母妃出来不迟。沉夜,你负责皇宫的守卫之责,却还是让皇宫进了心怀叵测之人,就罚你禁足一月好好悔过。老大本就是要离开皇都去长北幽阡城任职的,本以为这落暑大宴能好好与你送别,唉!你回去收拾好了自来朕这里领了官印去任职便罢。”北景瑞语重心长道,说完便起身,对着殿内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诸位事情结束可以离开,自己也摆驾回隆月殿。 “恭送皇上!” 皇帝离开后,诸位大臣终于是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下去,今日从午时进宫开始,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期间又发生这么多事,当真是叫他们疲累得很,特别是有些年老的大臣,早早就承受不住,偏也要强装忍着,好在事情终于结束,他们也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便收拾收拾出了芳华大殿。不过在经过那几位殿下身边时,都是停下多看了几眼,心中各有思量—— 大殿之人走完后,另几位才起身,却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相互看着,眼神的交汇瞬间激起千层风浪,彼此间都像是要将对方吞下去一般,方才皇上在场不好发作,如今竟是全面爆发了。半晌,北辰才开口:“今日之事,倒是奇怪得很,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们说,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六弟,谁知道呢?这幕后之人本就阴险凶恶至极,身份也无从得知,武功更是强大无比,没想这之间还夹杂着某些人的丑恶行迹,事情就更复杂了。好在大宴没出什么大的问题,不然,某些人的心机谋划还当真是藏住了呢!”北流云嘲讽着,旁人不知,他能不知道这么多件事情里面,会没有他们几个人的份吗! “五哥,别说我了,你还是回去好好管管自己手里的人吧,下次再出了这样自己手底下的人出问题的事,父皇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处理了。哦,对了,还要恭贺你如愿能娶得靖文公家的千金!”北辰毫不客气的回道。 “好了,皇上让我们继续彻查此事,我们都清楚,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颇多,我被皇上禁了足,这段时间,就只能靠你们查这件事了。”北沉夜皱着眉道。他清楚,皇上对他的惩罚,就是让他不能接手此事,加上之前军报之事,皇上必定是对他有了芥蒂。看来以后行事,得多多注意了! “小皇叔,您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处理的。只是听说前几日皇叔将父皇带去了你府中,不知道,所为何事呢?”北流云几日前听说了这件事,就觉得并不如传言那么简单,父皇好好的,怎么回去靖忠公府上?实在是说不过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不是说了吗,只是我府上新得了几壶好茶,皇上来我府上品茶罢了,会有什么事?”北沉夜轻笑道,远南的事他还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过若是远南局势不受控制,这消息他也是瞒不住。 北辰眼神一动,觉察到事情不简单,北沉夜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伸手摸向衣袖,取出一件物什递出:“皇叔,方才查事情用了此令牌,如今皇宫守卫排查完,这令牌,也该物归原主了!” “事情不是还没个定数吗?凶手潜藏在皇宫,六皇侄有了这令牌,在皇宫会好办事些,进出排查起来也方便。反正我也是在禁足,这令牌就先放在皇侄那里,等我解了禁足再还给我即可。再说了,那凶手功夫了得,最近皇都必定不安全的紧,皇宫侍卫个个武功高强,这令牌留着防身也是好的!”北沉夜将北辰伸出的手往后推了推道。 北辰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北沉夜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暗示之前散骑常侍家的事吗?当真是心机深沉,早知道将令牌给他是没安好心,看来这之后的一个月,都得要悉心防备着他才是。 “那就,多谢皇叔了!”饶是看穿对方的心思,北辰还是陪着笑脸道。 “无事,只是咋们几个准备着落暑大宴不细致,倒是苦了大皇侄,听说那长北幽阡城风寒料峭,环境很是不好,我已为皇侄准备了些许生活用具和御寒皮草,还为子璇打了一对麒麟项圈,改日送到你府上去。也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这以后再想要相见,只怕是难了——原本还说借此机会留住皇侄在皇都继续为朝廷效力,唉……”北沉夜握住北缙的手贴心道,这以往的时候,方山在北缙那里,他与北缙关系颇好,只是如今—— “多谢皇叔!只是我自知不如几位皇弟聪明睿智,又没有皇叔的豁达远见,父皇这次将我派到长北去,我若是能尽自己绵薄之力帮父皇处理好长北边境问题,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北缙微微摇头,自从他的任命圣旨下达后,他就再没抱什么希望,这过去一个多月,他的心境也变得平和起来,看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也许远离皇都,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大哥,这幽阡城虽然地处偏远,环境不如皇都,但听说那处风土人情十分不错,与北蛮毗邻,商业贸易很是发达,大哥若是去了那处,从两国商业贸易入手,换得两国平定,立了功劳,也许父皇就会召大哥回来,毕竟子璇是父皇唯一的皇孙,父皇应当也是不会舍得子璇离开那么久。”北辰也跟着道。 第一百九十章:金莺回归 “六弟,五弟,四弟,你们无需多言,也不必跟我说那么多好话,自从退出了这场争夺,很多事情就已经看开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唯一庆幸的是我与你们的大嫂仍然在一起,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孩子,我已经满足了,别的再没什么需求。不过我这个做大哥的,临走想提醒你们几句,刚刚在大宴上,你们几方说辞,其间心思我也略微能看得明白。你们都是有大志向之人,可是父皇要为你们赐婚时,你们却都各自推脱,更言此生只与心悦挚爱为伴,我看得出,你们心中,应当是有了那个人才会如此,可这历来,成王败寇,胜者只有一个,我劝你们一定要再仔细瞧瞧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此时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不要到了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什么都丢了就不好了。”北缙拍了拍每一个人的肩膀说道,以往他也是醉心权术,不过后来认清了,才明白自己原来最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幸福而已,所以就算去那偏远之地,他也不会觉得辛苦。 “多谢大哥!”几人皆是感激道,很多道理他们都明白,可是真正到了决定的时候,谁又会格外的轻松呢? “嗯,你们记得就好。今日已晚,我们都各自回宫去吧,莫要打扰了隆月殿父皇休息才是。”北缙叹了口气,往隆月殿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再无任何留恋般甩手往芳华大殿外走去。 几人各自道别,都心事重重般的也跟着北缙的脚步离开大殿。 落暑大宴的事情直拖到深夜子时,各位殿下回宫之后都是疲累不堪,草草的洗漱躺上了床准备休息,可奈何大宴之事颇为奇怪,辗转反侧也像不出个所以然,即使再困,也实在是难以合眼休息,心中情绪复杂,大宴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准备之中,会有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公子!”一道浅浅的唤声在殿中响起,正思绪混乱的北流云听见这声音,登的从床上坐起来,警惕性的问了声谁。 “是妾身啊,公子,公子不记得妾身了吗?”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道金红的身影出现在了北流云床前,长发披散,酥胸半露,十分熟络般的跪下为北流云按摩着双腿。 北流云见着眼前之人的模样,有一丝丝的震惊,随即放下心来,闭上眼睛舒服的享受着那女子的“服务”,淡淡的问了声:“你怎么来了?” “妾身是公子之人,当然是来侍奉公子的。”女子垂着头,只能见着长翘的睫毛扑闪着,很是乖顺的模样。 “听说,你在别院中另投了他主,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北流云抽回腿,一个转身坐到了床边,正要穿鞋,那女子紧跟着拿起鞋子为他细细穿上,又取来架子上的衣物层层的为他穿好。收拾好一切,才缓缓抬眼,浅浅笑道:“旁人如何说金莺,金莺是从不介意的,金莺介意的,从来只有公子一人而已!公子也应当是相信妾身的。” “嗯,能回来就好。不过你在今夜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北流云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沐浴着月光问道。金莺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女子,她的个性,他是知晓的,就自然相信她不会做背叛他的事情。 “今夜落暑大宴可是出了大问题?妾身是来为公子解忧的。”金莺跪在北流云脚边道。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北流云饶有兴致的俯身挑起金莺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在被掳去南阁的这段日子,妾身的确打探到了些许消息,公子有没有兴趣听?”金莺的脸瞬间通红,微微避过北流云炽热的目光道。 “你说。” “南阁之人,就是楼晚歌身边的海密,他与南阁的柳如姬,还有丹珏一起联合,几次三番在皇都作乱,狩猎场之事,血灵之事,还有文馆之事,都有他们的参与。” “海密?他?”北流云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确实,不过楼姑娘应当是知道这些的,公子不必担心。”金莺身子坐了下去,眼神变得黯淡下去,似乎若有所思。 “那这次落暑大宴,也是?”北流云继续问道,之前的那些事,他也是有过猜测,不过今日的事,是要比之前的事情更加复杂难解。 “这次事情颇有些复杂,据妾身的观察来看,不像是南阁所为,可是——” “可是什么?” “有一日,我亲眼见着南阁又来了一批顶尖的高手,为首的是一个格外奇怪的人,我远远看着,那个人仿佛浑身气息苍白冰冷毫无生气,但是他与海密说话时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必定是比海密要高些,妾身猜想,那个人必定是海密和南阁背后之人。”金莺详细道出那日所见。 北流云听见金莺所言,仔细思索着,按照她的描述,那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在芳华大殿中出现的那个人,原来他是跟南阁一伙的:“不,他们的背后,还有人!” “还有人?”金莺有些吃惊,那日见了那个奇怪的人,她就能感受到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能力地位超群,如若那个人都是不背后的人,那真正背后之人,该是有多么可怖! “此事你暂时不用管,那之后呢?那个人见了海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北流云想到那个人在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就觉得大宴之事已经在暗暗往楼晚歌那边指引,那些人做那些事的缘由不可知,但楼晚歌,一定是他们的最大对象! “公子,有一件事,你听了必定开心!”金莺没有直接回到北流云的问题,只是仰起脸,笑盈盈的几乎讨好似的看着他道。 “什么事?” “你心心念念的楼姑娘,并未真正的离开皇都。” “你说什么?真的吗?”闻言,北流云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兴奋的抓住金莺的胳膊道,眼神中的阴霾一扫而过,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是的。”金莺有些失落,她就知道北流云会是这个反应,推开他的手,她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道:“我暗中得知,楼姑娘只是去见一个远方的朋友,海密在跟那个人见过面后,就亲自带着人去西边的大渊城去追楼姑娘去了。” “大渊城?此消息可真?” “妾身亲耳听见他们的对话,不会出错。” “不行,我要去大渊城一趟!”北流云平静下来,若真是如此,那楼晚歌此时不是会很危险吗?他要赶紧去看看,可不能让海密他们得手。 “公子,您现在去,肯定来不及了。”金莺伸手拦住北流云道。她怀了私心,为了防止自家公子的这种情况,她没有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来禀告,而是拖到这个时候才来说。 “你是故意的!”北流云忽的意识到金莺的谋划,凶狠狠的朝她看去。 “公子恕罪!”金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扑通一声跪下道:“不是妾身禀告的不及时,实在是南阁看管妾身看管的严密,妾身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敢有什么妄动,今日妾身得空出来,还是因为落暑大宴出了事,南阁之人防守稀疏了些才能出来。” “罢了,那你可知道海密他们究竟所求为何?”北流云长叹了口气,这件事他也实在是怪不得金莺,只得继续做回了椅子上。 “妾身只能看出,他们所求极大,不过究竟是何事,妾身就不清楚了,不过海密在跟那个人见面的时候曾提到“绯血密令”“复国”的字眼,妾身想,他们的目的,也许是要颠覆北月,重立国土。” “绯血密令?复国?当真是奇怪,你回去后,好好的在南阁查探,务必要将他们的目的查出来,同时不要暴露身份的好。”北流云沉思道。 “妾身知道的,虽说南阁之人不信任妾身,但对妾身的防范已经不如刚开始的严密了。假以时日,妾身必定能深入他们内部。”金莺道。 “嗯,那就好。没什么的话——” “公子,妾身还有一些想说。”金莺打断北流云的话道。 “说吧,什么事。” “这件事,还请公子暂时保密,谁都不要说,这样对公子最好,对楼姑娘也最好。” “你什么意思?” “不是妾身胡言乱语,刻意诬陷,东方秀此人,不可完全相信!”金莺言辞恳切。 北流云挑了挑眉,示意金莺继续说下去。 “公子应该有所察觉,自别院之后,东方秀就变得很奇怪,虽然妾身没有再发现她与南阁有何交集,但她做事情,总不如以前那么细致认真。妾身想着,一个侍奉两主之人,又怎么会有专一的心思,这件事若是落到了她耳朵里,难免就会落到别的人耳朵里,到时候事情揭出,想必皇都会更加动乱!” “嗯,你说的有理。”北流云点点头表示认可道。他也早觉察出东方秀心思不纯,可奈何他需要用靖文公家的力量,需要用东方秀的身份,而且东方秀于他——他总也是狠不下心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诉衷肠 “公子,自始至终,一心为公子的,只有妾身一人而已,只要公子交代,妾身定当义不容辞!” “你的心思,我向来都知道,此番委身去那南阁,的确辛苦你了!”北流云很是满意金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公子,妾身从未觉得有什么辛苦,只是这段时间妾身不在公子身边,公子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妾身必定会好好的在南阁寻求机会,一切,只为如公子所愿!”金莺十分坚定道。北流云想要什么,她很是清楚。为了公子,她会拼尽一切为他争取。 “去吧!” 金莺仍有些恋恋不舍般缓缓退下。刚消失在房间,北流云便走至窗边,轻轻唤了声道:“躲那么久,你该出来了。” 窗户后面之人自知身份暴露,也不再继续藏着,主动现身于北流云面前跪下道:“公子!” 北流云仿佛对眼前之人的出现毫无惊异,只顺手关好了窗户,仍是坐下,淡淡道:“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是。”来人抬起头,睫毛微颤,眸中含泪,正是东方秀。 “有何想法?” “没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东方秀也淡淡的说道,本来今夜她是料到北流云心情不好,刻意来看看顺便解释解释赐婚一事的,没想竟然碰到了消失许久的金莺,便躲在窗边听着了。 “欲加之罪?哈哈……”北流云觉得此话颇为好笑,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点都看不穿的女人:“都此时了,你还来做什么?还嫌自己做的事不够多?” 东方秀苦笑一声,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底你信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说我要如何信你,自从寒雪阁一事之后,你自己变得有多么可怕你自己不知道吗?先是假意重病,又是装可怜,又是在背地里用自己的身份搅乱我的一切计划,现在呢,又是使了什么计谋,你就如此巴巴的想要嫁来我五皇子府吗?”北流云越说越生气,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茶杯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顿时茶水倾泻,茶杯碎成颗颗碎片,扎疼的又不知是谁的心。东方秀看着那破碎的茶杯,心如刀绞,自己不也就如那杯子一般,早早的就碎成不成模样了吗?正在她出神之间,一枚碎片似长了眼睛般直接往她脸上扎去,北流云见了下意识的将她往旁边一推:“你是傻子吗?都不知道躲的吗?”,语气中夹杂了怒意还未消退的关切,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对,我就是傻子,我是傻子才会一直拼了命的往你身边靠近,我是傻子才会一直受人威胁,夹在中间无法做人,我是傻子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喜欢到我从来做不成我自己,喜欢到为了你放弃一切!”东方秀听了北流云对她说的话委屈崩溃不已,直接朝着他吼道。 北流云被她的样子吓到,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扪心自问:恨她吗?自然是不恨的,只是有些生气,为什么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与自己商量,为什么她从来都是一副委屈隐瞒的模样?她说喜欢他,可是那份爱,他又怎么承受得住? “你先起来,起来说话,地上凉。”北流云拉住东方秀的胳膊就要作势将她拉起来。 东方秀一把挣脱北流云:“既然你那么讨厌我,就不必再虚情假意做这些。明日我自会去找皇上收回赐婚圣意,哪怕是我被赐死,也不会巴巴的来你府上的!” “秀秀——”北流云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还不满意?怕因此失去了靖文公家的支持?怕自己的做的那些个事情都公之于众?”东方秀问道。 “不是的……”北流云被问的无言,只得急忙否认道。 “不是,那是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你要娶我的消息被楼晚歌听去,你便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东方秀讥讽的笑了,还带着几分苦涩:“对了,你方才听金莺说了,楼晚歌并没有想要离开皇都,你就觉得你还有机会,加上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猜忌,你就更不会想要娶我,是不是?” 北流云低着头,东方秀的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见他不说话,东方秀一副了然的神情:“被我说中了?北流云啊北流云,要我说你的野心还真不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争,可是你看看,到现在为止,你又得到了什么呢?你看看这场落暑大宴,多少人想要陷害于你,你还没有清醒吗?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一切!” “你说什么?”北流云听了东方秀的话,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他,他蓦的真大眼睛,眼中似有熊熊燃烧的怒火,揪住东方秀胸前的衣物就将她提起来:“你再说一遍,到底谁不配?” “我——”东方秀有些后悔,她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敢去看北流云那双烧火的双眼。 “东方秀,不要将我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当做你可以胡言乱语的借口,记着自己的身份,要想继续活着,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北流云手上一松,东方秀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说完,理了理衣裳,就要往门外走去,现在他急需要去寻个地方释放一通。 “北流云!”东方秀扭头,喝住就要离开的北流云:“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一切吗?我都告诉你!” “不必了,晚了,我不想听!”北流云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想再听。 “若是这一切跟楼晚歌有关呢?”东方秀不死心道。 北流云登时停住了脚步,瞬间移到东方秀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说明白!” 东方秀定了定心,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知道再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将这么多年以来做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她帮着南阁做的一切,包括她帮着对付楼晚歌的一切,包括自己所受的一切威胁,包括之后她协助楼晚歌做的一切,说完,垂下头,等待着北流云的发落。她没有蠢到认为北流云会接受她所做的一切,也不会相信北流云会原谅她,她只知道,这些事情都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自己内心会好受些,至少以后,她不用再在北流云面前遮遮掩掩。 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东方秀微微抬眼,只见北流云颇为平静的坐在窗边那处,月下公子,俊美异常,她看得出神,半晌反应过来,轻轻试探的叫了声:“公子?” “她知道吗?你做的那些事?” “她问过了,不过,我瞒了一些,想必她也是知道的,不然,就不会给我下那毒药。” “东方秀,这么多年,是我小看你了!”北流云此时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以为自己会生气的,没想到听完一切,他会是此般平静。也许,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 “公子,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说了。” “嗯,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来。”北流云起身,瞟了一眼地上的东方秀道。 “是。” “从今天开始,你仍然是红拂的红拂女,去跟那些人说吧,早些救出你的母亲!” 东方秀有些吃惊,深深的望着北流云的背影,欣喜道:“多谢公子!” 北流云径直去了万花坊酒窖,拆开一瓶瓶烈酒往嘴里灌着,也许这个时候,只有酒精带给她的麻木之感,才能微微消散他心中的万分纠结杂乱—— 一夜过去,所有人又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北景瑞以身体不适为由,又免了三日的早朝,倒不是他不知道朝中已有官员不满他的懈怠朝政,实在是他知道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几党争执,相互诬陷状告而已,没什么好听的,还不如不去理会,若是要事,自然会有大臣递折子进宫禀告的。 北辰一夜无眠,顶着一张疲倦的脸一大早就去了寒雪阁,唐绾正在清点着昨日寒雪阁的账单,见着北辰前来的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迎上来:“北辰?你怎么回事?怎的这样憔悴?” 北辰摆摆手:“无事,我四哥呢?我来找他商量事情。” “他在楼上,你带你去。不过他昨夜也没睡好,估计这会儿还在休息,也不知你们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他昨夜一来寒雪阁,就喝了好几壶酒,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凌晨才睡下。”唐绾一边带北辰上楼一边道。 “昨夜的事,四哥没跟你说?” “没,他回来一言不发,我也不敢问,不过我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唐绾摇摇头道,为着某些原因,她一直无心北辰和北暮清的所有谋划大局。 “就是这了,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唐绾将人带到,推开北暮清歇息的客房的门,就往楼下去了。 北辰进门,看着屋内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北暮清,取过他手中还未喝完的酒瓶,一脚踹在他坐的凳子上:“四哥!” 受了这惊吓,北暮清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人,揉了揉眼道:“北辰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一早就去你府上看过了,没有人,你不来这来哪?” 第一百九十二章:引蛇出洞之计 “是啊,我来这本来是想跟绾儿说父皇赐婚的事情的,不过也搞忘了,那赐婚跟没赐也差不多!”北暮清刚醒,还微有些醉意和困意,转着手边的酒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咋们现在得好好的讨论讨论昨夜发生的事情,你还有心思睡觉,我可是一夜未眠!”北辰在北暮清身边坐下,将他手里的酒壶夺过有些抱怨道。 “你脑子聪明些,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吗?我反正是不知道。你说那背后之人,究竟会是谁啊?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实力强大的白衣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 “可不是嘛,看来,这皇都之中,早早的暗藏了一批我们都不曾察觉的力量,而且,是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北辰也跟着感叹道,随手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股脑儿滚进嘴里道、 “不过北辰,我问你,昨日落暑大宴上,你是否瞒着我动了什么手脚?那御膳房,还有大殿之中的事情,你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北暮清看着北辰问道,作为哥哥,他不会看不出来,昨夜事情发生的时候,北辰的眼神,全不像一个突然得知消息的样子。 北辰轻笑的回了过去,也不明说什么。北暮清会意,猛的起身有些抱怨道:“怎的,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番,你怎么总是这样自己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决定!” “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在准备一切的时候,就微微觉察到事情不对劲,本想着就设计一场局看那人是否会进来,为了减少关联,我就没有将计划告诉你,只是没想中间横插的人,远超我的想象的!”北辰拉住北暮清解释着。 “北辰,你从来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与我说?我知道,你就是怕事情若出了什么意外,就不会牵扯到我身上来。可是,我们是亲兄弟啊,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要如何——”北暮清失望的叹了口气。 “好,下次我一定跟你说,一定每一件事请都与你商量,这样可以了吧!”北辰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拿他这个哥哥没办法。 “记住了啊,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哥哥!那你说说,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上次文馆一事,我们不就对皇叔抱有芥蒂了吗,于是这次落暑大宴我就派人格外的留意着皇叔的一举一动,果然发现他暗中一直在紧跟我们几个人的行动,我就想,上次文馆一事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这次落暑大宴,也必定会出什么乱子,就想了一招引蛇出洞,买通了御膳房采买菜肴的小吏,买了几样可以相互制毒的菜品又买通御厨制作,同时刻意留了一点破绽出去,没想有人真的上钩了——”北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不过他奇怪的是,这般的计划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大宴上才发觉进行的不是很顺。 “皇叔?”北暮清看着北辰紧皱的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皇叔的人无疑,但从大宴上的表现来看,又不像是皇叔所为。” 北暮清皱眉思索着:“难怪你要让皇叔去查御膳房的事情了,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发现之人应当推波助澜一番的,可是在大宴的检查时,却并未发现你准备的菜品相互交叉有毒的问题,却是在还没有上的菜式中发现了难以察觉的微量毒药,而且,御膳房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我当时得到的消息,确实是有人上钩,并且在我们的计划之上还有准备,就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宴上无人发现指证了。” “也许是众人都被那菜中的毒药迷惑,根本无从再注意其他?”北暮清猜测到。 “皇叔那么精明之人,难道也发现不了吗?”北辰看着北暮清道,奈何能瞒得住司刑府,瞒得住太医,北沉夜此人,这么明显的东西,是万万瞒不住的。 “那——会不会是你的计划被人中途打断,你的那些饭菜根本就没有进御膳房?” “不会的,大宴期间我仔细确认过,我们已经吃下去的甘草,贡栗,还有我们第一次去御膳房时那些菜里的鲤鱼牛肉,我都见着了,没有出错。” “那怎么——”话还没说完,北暮清想到一种可能,猛的抬眼,刚好对上北辰表示确定的眼神,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呢?皇叔不是看着我们计划败露才好,怎么还会帮忙瞒着?” “我想,这会儿再去看那些菜品,有毒的东西肯定被人撤下了,所以我一早就让人去看了,我们只需要等结果出来,若所料不错,那就是皇叔刻意帮我们隐瞒了。” “但是皇叔——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啊?你不是说当是发现的也是他吗,要是想帮我们,当是就该找人将那些菜撤去啊。”北暮清有些想不通。 “不知道了,他也应该是临时决定的吧,当是情况,我们都很清楚了,已经确定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参与,我想,他许是跟我们一样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你是怀疑,他知道背后之人是谁?是南泽国余孽?” “不知道了,皇叔此人,太过复杂阴险,你看他在说御膳房一事的时候,虽然帮我们藏了证据,可是也没少将矛头往我们这边引,不过是想给我们提醒。不过他最针对的,还是五皇兄啊!他要引蛇出洞,干嘛又要将矛头指向五皇兄那边?想他跟五皇兄,也没什么深仇大怨啊。难道他已经开始谋划其他了?”北辰细想着大宴上北沉夜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太怪异。 “我们准备落暑大宴的时候,可有去留意北流云?”北暮清问道。 “倒是没怎么留意,怎么了,四哥你有什么想法?” “我随便猜的,你说皇叔紧紧盯着我们每一个人,那五皇弟的行为也自然落在了他的眼里,会不会是五皇弟有什么地方触怒了他,亦或者是五皇弟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地方?”北暮清捏着下巴猜道。 “对了!东方秀!东方秀还在北流云那里,难道——” “为了楼姑娘!”北暮清仿若早已看穿般盯着北辰的反应道。 “那倒还真是有些有趣了!”北辰眼神微有些躲避,此时再提到那个名字,他还是能感受到心中的一丝丝的波动。 “如果皇叔跟幕后之人认识的话,那他这招引蛇出洞该是有效果的,我们应该派人去紧紧盯着靖忠公府,看看皇叔禁足的这段日子都会有谁去那府中。” “嗯,这是自然的,我已让暗流去做了。不过还有,这御膳房的事没有针对我们,但是那大殿之中的事,却是的的确确与我们有关。”北辰埋头,清了声嗓子低声道。 “与我们有关?” “芸娘!”北辰低低的说出这个名字,早在昨日北流云说出一切可能之时,他就猜到,一定是芸娘此人在准备东西时动了手脚,不然那些布置的东西,也没得旁人能够动得了手。 “这个贱人,亏我这么多年让她帮忙管理着秋水长天,没想竟然是——”北暮清一拍桌子,就要准备冲去那秋水长天找芸娘算账。 “四哥,你做什么,你不会以为这个时候去那秋水长天,还能看见芸娘吧!” “你是说——” “昨晚我们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失踪了!” “该死!千防万防,没想到家贼难防。看我不掘地三尺将她找出来碎尸万段!”北暮清气得跺脚,之前北辰说是亲自购买一应用品,是他让北辰将事情交给芸娘去办的,没想到竟然是信错了人被人下了套。 “找她没用的,咋们得好好分析分析她的背后之人是谁。”北辰劝道。 “我估计,她那背后之人,不会就是那幕后的推手吧?” 北辰摇了摇头:“不是的,你看看幕后之人所做的事,杀死御膳房一众人等,又是设计舞姬衣物调换下毒一事,做的都是送命的生意,大殿之上的事情,不过是让各位大臣昏迷罢了,不会是他们所为,与御膳房事件相继发生,也许只是个偶然。” “偶然?谁会设计,有那么大的偶然?” “四哥,秋水长天内,是否还有芸娘的身份记载信息?” 北暮清略一思考,摇了摇头道:“没有的,芸娘身份特殊,是当年我去北蛮征战路上捡回来的,没有身份信息。” “北蛮?不是,四哥,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芸娘的来历有这么大的问题,你怎么不早早的跟我说?你还就放心她让她掌管秋水长天?”北辰听罢,只觉得芸娘身份必定不简单,四哥又怎么会—— “不是的,当年我从北蛮征战回来,路过北蛮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却不料又遇到了北蛮死士的突袭,当时情况危急,我本来就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自然是无力招架那些死士,当时一名死士执刀砍来,我躲闪不及,是芸娘救了我性命,她为了救我受了伤,我看她又是个无亲无故的,就将她带回皇都了。”北暮清忆起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芸娘当年拼死相救,他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第一百九十三章:前狼后虎 “这,虽然她救了你,可是她的身份还是可疑啊,那可是在北蛮境内,不定她就是北蛮人。这么多年,你都没调查过她的身份吗?” “查过的,她本是北蛮一户茶庄主的女儿,只因战乱频发,北蛮朝廷为了征收银子打仗,派官兵没收了她家的茶庄,她们一家因此流离失所,在逃亡路上又因为北蛮官兵的虐待刻薄,她全家都因为饥饿死在半路了。她因此对北蛮怀恨在心,就要往北月逃来,在一路上听了我们北月军队的好,就想要来寻求庇护,刚好遇见了我们,就拼死救下了我。我也是后来发现她有经营管理的本事,才将秋水长天给她管理的。”北暮清仔细回忆着当年的调查结果说道。 “这你都信?据我所知,北蛮之人最是爱国奉献,又怎么会对自己国家的军队怀恨在心,而且当年逃难的北蛮之人个个都是忠贞得很,誓死不入北月领土寻求帮助,她又怎么会来北月?四哥,你糊涂啊?”北辰只觉得这些消息完全不可靠,而且都太过凑巧,芸娘的身份,肯定不是他所查的那样。 “这,可是当年她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我也不能置之不顾吧。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会不会是这次你冤枉她了,虽然是我们找她帮忙挑选的东西,可是这中间经过的人手颇多,又不止是她一个。”北暮清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北辰的猜测。 “可她也的的确确不见了呀!这还有什么好为她推脱的。不行,她这个人还是要好好的查查,四哥,我可是听说了,北蛮的情报组织“千眼”是他们专门用来培养北蛮精英,然后通过各种身份输送至各个国家卧底查探的,一旦两国交战,千眼之人便会为北蛮提供各种所需。倒希望那芸娘不是那样的人。”北辰有些担心,秋水长天的事情他不曾过问过,要是早知道芸娘是那样的来历,他是怎么都要查个究竟的。 “千眼?难道,我真的一直养了个敌国探子在身边?”北暮清也开始怀疑起来,千眼组织他是知道的,是北蛮专门的一个培养精英探子的组织,许多国家都深受那千眼之人的毒害,早前听闻北蛮收复榕地的时候,就是靠榕地的暗探与他们里应外合,又得了榕地的军情图才得以成功。若是那芸娘是千眼的人,而他又是北月的骁勇将军,专门负责北蛮战事的,那—— “来人,去查那秋水长天的芸娘。”北辰对着虚空吩咐了一声。一阵气息波动,他知道,已有人出去调查此事。又转向北暮清道:“无事,四哥,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他们也应该是好不容易可以拿到这个机会对我们北月不利,只是,既然他们都有机会了,怎么会是简单的将大殿之上的人迷晕这么简单?” “难道,他们跟那幕后之人勾结?” “看着不像,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不是想要对大殿上的官员,至于其真实的目的,你可还记得那个白衣人说的话?”北辰陷入沉思,那个白衣人对皇帝说的话声声留在了他的脑海,让他不得其真意。 “自然是记得,你有何看法?”北暮清问道,那个白衣人实在是太过奇怪,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很是让人费解。 “我猜想,那个白衣人,以及那个白衣人身后的人,对于父皇应该是老熟人老冤家之类的,而他们要做的,应该就是想要摧毁北月,毁我父皇一世基业,同时,他们对于楼晚歌的身份也是极为清楚,他们对于楼晚歌,应该是存在利用关系的。那么那个白衣人,应该也是跟之前一直对楼姑娘不利的那些人,也就是南阁,也就是她身边背叛的那两人。”北辰旋转着手中的酒杯,又是一口猛灌下肚。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一声杯碗破碎的声音,很是刺耳,北辰提高了警惕,大喝一声:“是谁?”说着衣袖一辉,大门打开,一看门外之人,正是唐绾,她像是听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着,脚边是碎成一地的杯碗碎片,见了屋内两人,慌道:“我,我是来给你们送饭菜的,我只是——” “嫂子啊,既然来了,进来就是,怎么站在门口?”北辰知道唐绾定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才至于怕成这样,于是起身将她拉进屋内道。 “北辰,你们方才所说的话,是真的?”唐绾还是一脸不可相信的问道。 “嗯”,北辰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预言吗?” 北辰和北暮清听见这话,彼此看了一眼,那预言—— “北月万历年,繁华囿于乱世,有奇绝美丽者,雪阁之主,大国之师,江湖之诡音,此女现,血灵出,天下大乱,得此女者得渡天下。”唐绾仿若失了神一般,缓缓吐出预言内容,末了,看向屋内两人:“那些人,必定是知道这预言了,所以才会——” “这么说来,那些人的身份,莫非他们就是三年前那些人,莫非自楼姑娘进皇都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所为?”北暮清顺着推测到。 北辰点点头,却仍是想不通道:“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四哥所言不错,那些人应该就是跟南阁一伙的,而南阁,又跟皇叔有关系,若是那幕后之人跟皇叔有关系的话——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先是杀了御膳房的人,又是大殿现身,又是换了舞姬衣物引出“朝阳秘药”,这一切,有点头尾不相连啊?” “不管那些人是谁,我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唐绾满眼怒气,一想到那些人,就想到三年前的惨案,既然现在已知凶手是谁,那她一定要将那些人找出来。 “绾儿,你先别激动,那些人太过奸诈狡猾,而且是什么身份目的全不知道,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末霞的仇,我也一定会帮你报的。”北暮清抚慰着唐绾,难怪方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唐绾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你们不是说那个南阁跟那些人有关吗,我现在就去剿灭了那南阁!”唐绾此时正在气头上,说着就挽起袖子要动手。 “嫂子,不可,那个南阁,不过就是那些人在皇都的一个据点而已,并不是末霞山庄事件背后真正的凶手,你去灭了南阁也无济于事啊,真正的凶手还逍遥在外呢!”北辰也跟着劝道。 “那要如何做?”唐绾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刚开始时她是半点不愿参与皇都这一趟子事情,现在看来,她非得要加入了。 “绾儿,此事太过复杂,你还是——”北暮清正想继续劝着,却被唐绾打断:“当初我不愿加入你们,是因为有颇多顾虑,再加上楼姑娘的原因,不过现在,自然我知道了凶手的信息,我就不会放过,我一定要亲自找出凶手,为末霞报仇!” “如此也好,咋们有了末霞的帮助,行事也方便许多,不过嫂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卷入这场争端,除非能全身而退一举成功,否则就是——”北辰提醒着。 “无事,什么我都不怕了!”唐绾点点头,她清楚最坏的结果,不过她更加愿意相信。相信眼前的两个人。 “好!既然那些人知道这个预言,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再利用楼姑娘的身份,此番落暑大宴他们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他们也是知道了楼姑娘没有回西域,想要用这一招引出她现身,同时对父皇和北月进行提醒。我们要做的,就是一边排查他们底细,一边等着楼姑娘回来!”北辰说道。 “你怎么确定楼姑娘会回来?” “你瞧着,皇叔倘若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他才会帮我们隐藏,就是让那些人的目的完全显露,引蛇出洞,看来他对那些人也是半信半疑,那他为什么要顺着那些人的意思?肯定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再看看那个白衣人对父皇说的话,不就是想要给父皇一个下马威,至于“朝阳秘药”一事,怕就是他们故意提醒,想混淆我们的调查方向。而做这些,却不伤及根本,就是想要掀起整个皇都的动荡引楼姑娘出来,再看文馆一事,不也是这个道理吗?”北辰结合事情前后推测着。 “那——万一楼姑娘不回来呢?” “不会的,她一定会回来!”北辰确切道:“文馆一事就是她背后安排,你说她能在千里之外安排这一切,就说明她必然是在皇都留下了她最信任最精英的人在,那么此次落暑大宴的事情,也必定是会落入她的耳中,她那么关心皇都一切,应该会立马赶回来的。而且南阁不是早就派出去来一拨人吗,前后夹击,她不得不回来!”北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什么会确认她回来?难道是对她,还抱有什么希望吗? “嫂子,末霞精通毒物药物,晚些时候我让人将芳华大殿上一应东西拿来给你看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秘纸条 “四哥,你拿着皇叔给的令牌去皇宫中查,那些人混淆视听,放出“朝阳秘药”必定是有些理由的,我怀疑后宫与前朝早已勾结,落暑大宴的事情,也许还远不止我们所想的这样。那个舞姬的身份,还有她说的她娘的事情,你多去跟皇宫守卫和尚侍女官接触,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消息,父皇让容贵妃查后宫之事,你多去跟她亲近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线索。”提到后宫,北辰又忽然想起月露宫自己的母妃,本来这次就可以让自己的母妃获得自由,奈何—— 看穿北辰的心思,北暮清拍了拍他的手道:“别担心,我会好好处理的,早晚,咋们能为母妃争得自由!” “嗯,四哥,行事小心,皇叔给这块令牌,必定不安好心,他虽然在禁足期间,但是还是要防着他,我怕他就散骑常侍大人的事报复你我。”北辰将令牌给到北暮清手上。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令牌,心中升起一丝不甘:北月多半的兵权都在皇叔手里,都说这得兵权者得天下,皇叔此番骤然将令牌给他,不就是想炫耀一番他的地位吗? “那你呢?” “我会好好查查这皇都,那些人能那么大胆的行事,必定是有除了南阁之外其他的据点,还有那个白衣人,不会就那么消失,一定还在皇都之中,我会好好查查的。” “嗯,你也多注意安全!” 一番商讨安排,北辰跟着随便用了一点饭,就要抽身离开寒雪阁,前脚刚一出门,就见暗流匆匆的直朝寒雪阁而来,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撞见刚好出来的北辰,一把拉住他道:“主人,主人,找到了,找到了!” 北辰接过暗流手中悄悄递给他的纸条,见着暗流的模样知道事情不简单,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其它什么可疑之人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重新回了寒雪阁,一个眼神示意北暮清和唐绾跟上来,径直走到高处一件雅厅内坐定,这才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看完内容,两条浓眉深深的凝成一块。 “北辰,怎么了?”北暮清问道。 可北辰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是一副思索的模样,直看着那纸条出着神。 看着此人问话行不通,北暮清便转了个对象问道:“暗流,你急匆匆的,怎么回事?” 暗流赶路过急,还仍是贴在墙壁上顺着气:“有人传消息给流夜,楼晚歌在北边万宁山庄出现,而且血灵发作,万宁山庄的醒剑大会出了大问题!” “万宁山庄?可是那个专门制剑的地方?楼姑娘去那处做什么?”唐绾想起那个万宁山庄,先前有几次,万宁山庄制作毒剑,还专门去她末霞山庄寻求过配方,算来末霞和万宁山庄也算是江湖相识。只是那万宁山庄专做江湖明道的生意,她不能理解,楼晚歌会去那个地方?难道,去寻武器? “自然不是寻求武器了,虽然万宁山庄的醒剑大会江湖闻名,他们十年一把的圣剑也是江湖剑道圣物,可于我们而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她去那儿,必定是有其他目的!”北辰这才从这道消息中缓过来。 “那是做什么?这纸条中也并未明确交代那日醒剑大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楼姑娘的血灵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呢?”北暮清一把扯过北辰手中攥的紧紧的纸条看完道。 “嫂子,你之前不是说楼姑娘服用了“芳菲”,一物压一物,血灵不会出现的那样频繁吗?又怎么会?这才刚刚一个月。”北辰疑惑道。那醒剑大会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按理来说是的,至少一个月是能撑住的,而且当时我与她检查,她体内的血灵的确安分许多,除非是她受了巨大的刺激,亦或者外力作用,不然——”唐绾话还没说完,就被北辰猛地一起身打断。 “外力作用,外力作用……”北辰兀自喃喃着:“当初寒雪阁,就是东方秀用那个铃铛舞唤醒了血灵,那醒剑大会也会不会——会有人想对她不利!” “可那法子,不会人人都知道呀,即使要唤醒,那必定也是要用极其复杂的手段,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唤醒的!”唐绾否认着,血灵一事,除了皇家,也就只有她末霞山庄查的最为清楚,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不是人人都会,那东方秀效忠的幕后之人不久会吗?再看这消息,前两日才发生了那事,今日这关口就能将消息传到流夜来,而且这说的内容,避重就轻,就想告诉我们楼姑娘在哪,血灵出现,别的,什么都不提,谁会有这个心第一时间将消息给我们?”北辰看着那纸条怀疑道,半晌,又看着暗流:“这纸条是怎么到流夜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我本来是要去查靖忠公的,又想着去流夜找人安排任务,就去了一趟鹤府总部,刚到鹤府,流夜的人就说有人用了飞鸽传书将这纸条留在了鹤府,我一看纸条内容知道事情重大就急忙赶来了。” “飞鸽传书?能知道流夜总部在鹤府的人极少,会是谁传信来呢?”北辰心中想到,对着暗流吩咐:“这样,你以流夜的名义传书给倚梅剑庄,问问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查查这纸条的来历。” “是。” “北辰,莫非你怀疑传纸条的人是——”北暮清凑近了道。 “只怕这些事情都是同一波人所为,难怪他们最近在皇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早就知道楼姑娘去往何处,他们也在万宁山庄设置好了一切,引血灵出事。对了,还记得那个白衣人最后说的一句话吗?”北辰一拍大腿:“糟了,皇都恐怕,还会出事!” “为什么?那些人的势力有那么广吗?能在皇都和万宁山庄同时动手?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传纸条的人就是他们?”唐绾不敢相信道。 “那些人能与父皇有仇恨,那必定是多年以前的事,这么多年,要打好根基发展势力不难,至于为何同时动手,我倒是不清楚,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所有人一个警示?至于纸条——嫂子,你且看着,很快,皇都那几个人也都会收到这个消息了!”北辰搓着手确信道。 事情果然如北辰所言,与此同时收到纸条消息的,还有红拂总部万花坊,墨砂总部黑风练武场,还有:南阁! 云起悄咪咪的潜入靖忠公府,如今北沉夜正在禁足期间,皇上派了专人看着府上,不许人进出,他没得法子,只有走靖忠公府的暗道去寻北沉夜。刚推开书房暗道的大门,就见北沉夜正独自坐在棋盘前对弈,手中攥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面色凝重,看来是遇到了难题! “主公?”云起悄悄的走到他的身旁轻声叫道,他知道自家主公下棋时最不喜欢人打扰。 “怎么?他们这么快就查出消息了?”北沉夜将黑棋放进棋盅,又从白棋棋盅中摸出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上,云起侧头一看,白棋这一步很是艰险,虽然给方才陷入困局的黑棋留了一步余地,但白棋也同时陷入了僵局,他不解,自家主公怎么老是研究这种得失参半,两方制衡的棋局。 “没,只是黑风练武场传消息来了。”云起一回神,这才记起正事来,将怀中揣着的纸条递到北沉夜的棋盘上。 北沉夜只是瞟了那纸条一眼,并不做过多理会,扫开那纸条,仍旧是端详着眼前的棋局:“云起你看,这白子一落,黑子便无处可落,但若是我收回这白子,黑子一落,这白子又陷入了两难。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主公,我对棋局极不精通,但我知道,棋局如人生,想必主公也遇到如棋盘上的两难抉择之境。” “嗯,你说得对,如今的皇都,我是进一步也不可,退一步也不可,我是走这黑子一边也不可,白子一边更不可。云起,你还说你不懂棋,我倒是觉得你颇有见解。”北沉夜说着,收回了方才那一步白棋,又拿回了一枚黑棋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主公,你当真不好奇这楼姑娘为何会出现在万宁山庄吗?”云起有些不解主公的态度,难道不应该很关心楼姑娘才是吗? “与其关心她为何在万宁山庄,为何被唤醒血灵,还不如好好关心这纸条怎么来的?海密他们又为何会去大渊城?”北沉夜仍然是淡淡的说道,仿佛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云起挠着头,主公的意思他总是一知半解,如今主公被禁足,皇都出了这么多的事,原本他以为主公会有所行动,没想依照现在这个样子,主公应该是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都不想问。 “那——我去查查?”云起试探性的问道。 “不必了,会有人去查的,不必我们动手,你放心好了!” “主公,这,难道皇都出了这么多事,您一点儿也不担心不着急吗?这要是那幕后之人再有所行动该怎么办啊?”云起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切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两难之局 北沉夜抬起头,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推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放道:“你看啊,如今皇都,我、北辰、北流云三家对立,相互制衡,但这时,楼姑娘加进来了,海密他们加进来了,大宴一事,可知还有那幕后之人,就是六家争斗。那幕后之人看样子,就是想要看我们自乱手脚,他们好达到他们的目的。如今我被禁足,其实就是皇兄故意所为,想必他已经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也猜到我与海密他们有所勾结,专门防着我提醒我呢!我若是此时还要插手皇都事务,那我不就是方才的白子黑子,进一步便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不如就这样看着他们查,结果嘛,早晚会出来的!” “六家争斗?主公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海密和那幕后之人是一伙的吗?他们怎么又——” “我曾经试探过海密,他对于那幕后的圣主也是知之甚少,我瞧着,他口中的圣主才是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海密和南阁于那位圣主而言,不过都是棋盘上的小棋子而已,就是抓住了我们南泽国一事的仇怨利用而已。你看,海密明明得了消息楼姑娘去了大渊城,但真正她所去之处,是万宁山庄,这不就说明,那个幕后的圣主才是洞悉一切之人,而且,能在万宁山庄安排那么大一场戏,同时搅乱落暑大宴,这不就恰巧说明,那圣主压根没把海密放在眼里,这一切行动都是他不知道的。大宴上出现的那个奇怪且强大的白衣人,那么明目张胆的展露身份给皇兄,就是笃定了没人知道他是谁,无人能查出他的踪迹?我们又何必掺和。”北沉夜一颗颗的摆放着棋子,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么说,海密只是那个人的利用对象而已,那主公你——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所求为何?”云起开始担心起来。皇都何时有那般厉害的角色,连他们都可以瞒住。 “所以啊,我才在大宴上顺水推舟了一把,也是为了引出那幕后之人而已。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个好心去帮北辰他们隐瞒?”北沉夜想起落暑大宴上御膳房的一切,要不是出了意外,他才不会将北辰准备的那一切隐藏着。 “原来如此啊!我还一直纳闷主公为何要让我将御膳房那些食物销毁呢!那既然主公都要顺水推舟了,那大殿之事和舞姬之事——”云起刚想问为何主公不继续帮衬这大殿之事,就被北沉夜一个眼神吓得收回了话。 “你想问我,为何在御膳房出选择帮忙北辰,却在大殿之事上不做言语,任由一切牵扯到他们身上?又会若有似无的针对北流云?舞姬衣物之事,不帮忙他说话?”北沉夜看着云起,说出了他想说出的话。 云起不做声回答,只是微微点头,这也确实是他疑惑的地方。 “因为后面两件事,许是跟那幕后之人无关。” “无关,那就是——” 北沉夜摇摇头,他知道云起在想什么,但他看得出来,那些事的确不是北辰和北流云所为,只是那两件事刚好牵扯到他们身上而已:“幕后之人想要恐吓皇兄,所以对御膳房所有人下了手,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再惹出后面的乱子,不过后面两件事也是怪异,特别是那朝阳秘药,那个舞姬。不定幕后之人早已知晓后面的事?你看啊,这大殿中一应用具,虽是北辰他们亲自置办,他们也会小心谨慎到只让自己人碰,衣物调换之事也是北流云亲信所为,这些都说明他们身边的人背叛了他们,我们不去查这些事他们自己都会查清楚的。” “若是他们都被自己信任的人所背叛,那么又怎么会那么凑巧都在这落暑大宴上背叛了,背叛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实在是不理解。”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做这些事的人想必也是千算万算,势必做到万无一失才是,可是两件事情都没能如愿,大殿上的布置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昏迷一会儿?那个舞姬的出现又会否是个偶然?这一切啊,恐怕都没有那么简单。”北沉夜有些愣住,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是幕后之人所为,那肯定不太可能,可是布置那一切的,又是想要做些什么?还是说,他们的计划,被什么人打乱了? “我要不要暗中去查查?” “不必!”北沉夜制止道:“此事越多人加入越复杂,他们几个应该能查出什么的。你有别的事情去做。” 云起往前探了探头:“何事?” 北沉夜冲云起勾了勾手,云起听话的靠近了过去,北沉夜在他耳边交代了一番,他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沿着密道离开了房间。 北沉夜独自坐在棋盘前,看着面前的残局,又望了望窗外的太阳,深深的叹了口气:“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 海密得了丹钰传到皇都的消息,亲自带着一批精英去了大渊城围追楼晚歌,可后脚南阁就莫名其妙的收到了楼晚歌的消息,柳如姬得了消息,只觉得受了莫大的欺骗,匆匆去寻丹珏寻求办法。 “丹珏,你看,有人传消息来,楼晚歌并未去那大渊城,而是去了万宁山庄!”柳如姬将收到的纸条递给丹珏道。 丹珏看完那纸条上的内容,也是微微一吃惊,安慰道:“你先莫急,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何人传来,也不能确定真实与否。当时丹钰向我传来消息,那上面有我与他兄弟之间的秘密信号,不可能有假,海密此番去大渊城,应该不会是——” “那万一,丹钰骗你的呢?”柳如姬扬起脸看着眼前之人,不知为何,她就是愿意相信那纸条上的内容。 “不可能!”丹珏背过身去,当时收到丹钰的信件,他便确定传信写信之人就是丹钰无疑。那信纸上面,落笔处画了一只小小的乌龟,这是只有他们两兄弟知道的秘密,旁人是模仿不出来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柳如姬抓着丹珏的胳膊强硬的将他转过来,让他正视着她:“你的弟弟早就不是你的弟弟了,他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吗?他早已经背叛了你投靠了楼晚歌,那信件想必就是楼晚歌故意让他写给你的,就是断定我们一定相信那信件中的内容,就是要让海密追去那大渊城!” 柳如姬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楼晚歌的计谋,那她刻意将海密引去大渊城,必定是早早设下了埋伏,心中一动,唤来一名黑衣人道:“快去传消息给海副首,让他不必去大渊城了,即刻返回皇都!” 黑衣人领命退下,却刚好另一名黑衣人急匆匆的冲进了圣殿,跪在了柳如姬和丹珏面前,双手呈上一份密函:“副首,阁主,海副首传消息来了!” 柳如姬匆匆接过那密函,一目十行的看过,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开,脸上也渐渐浮起了一丝笑容,映着圣坛中闪烁的圣火,脸上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显得很是诡异妖冶。 丹珏好奇极了,看柳如姬的样子,事情恐怕是有转机,凑近了问道:“如何,他说了什么?可是有什么转机?” 柳如姬顺手将那密函递到丹珏手里,挥手叫退了殿中所有人,看着圣坛的火焰,眼中升起如寒冰般刺骨的狠厉,微有些得意道:“看来,海密此人还算是聪明,没有完全着了那楼晚歌的道。” 丹珏看完密函的内容,再抬头看柳如姬时,只瞅见她眼中的狠绝之色,全然没有半点人情的温暖,宛如地狱里吃人的恶魔一般。他有了瞬间的恍惚:这几年来,他也曾有过疑问,这柳如姬,当真是自己所爱之人吗?自己爱的,的确是现如今的柳如姬吗?原本这些疑问和恍惚还少些,自从那楼晚歌来了皇都,这般的恍惚他倒是越发多了起来。 见丹珏不说话,柳如姬似乎有了一丝反应过来,扭头看着正在出神的丹珏,眼中之色收了一收:“你怎么了?海密的消息还不足以让你吃惊成这样吧?” “没,没有。”丹珏回神过来,对于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和不可思议:怎么会?他怎么会怀疑自己对柳如姬的心,他一直是爱着柳如姬的不是吗?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喜欢的,而他要做的,就是成全,成全她想要的想做的一切!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渊城:瓮山! “你们与那白袍首领的关系,万一要是被你们的圣主知道了——”丹珏有些担心道,他知道,海密与柳如姬两人明面上是在为圣主做事,可是背地里,也有着自己的谋划,圣主的命令,他们也是时听时不听的,但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位神秘的圣主,却是个很不好招惹的主,若是被他知道这一切—— “不会的,我与海密忠心为他做事那么多年,他不会不相信我们。反倒是他们,一直拿我们挡枪子使,也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过,你看这万宁山庄的事,他们不就是没跟我们通个信吗?他们对我们不仁,就不怪我们不忠了!”柳如姬将海密送来的信函投进圣坛中,火焰瞬间将那密函吞噬殆尽,她看着那燃的正旺的火焰,一如她内心对于欲望的渴求,痴痴的笑了。 “嘘——他来了!”丹珏耳朵一动,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朝这边靠近,拉过柳如姬在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那气息来临的方向。 随着一阵凛冽的劲风,圣坛中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似乎随时都要熄灭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抬头,帽檐下一双惨白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两人,伸出一只如他嘴唇一般惨白的手道:“东西,拿来!” 苍白枯竭的声音在整个圣殿之中盘旋,颇具威慑之效,一时间整个圣殿中的空气都如凝固了一般,连每一声呼吸都显得沉重无比,饶是柳如姬背地里再怎样忤逆白袍首领,这个时候,强大的威压笼罩,压得她也喘不过气,她是知道这个白袍人的本事的:一把玄凰琴天下无敌,无人能近他身半步!便从丹珏的背后探出头来,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声音略带颤抖:“首,首领要什么东西?” “柳如姬,别装傻,刚才有人给南阁传了消息,东西,最好是主动交出来!”白袍人双手聚气呈爪状,苍白的眸子暗下了几分,身边的气息更加浓重胶着了。柳如姬惊恐的看着,她相信,若是不将东西交出去,白袍首领立马就会取了她的性命去,赶紧将手中的纸条交出去:“首领要的可是这个东西?小女子也是刚刚收到,不知何人传来的。”末了,还谄媚的笑了一声。 白袍人两只手指拈起那纸条看过,衣袖一辉,那纸条便破成了粉末浮在空气中,不动了,像是在空中泼洒了一层骨灰般:“看来,皇都中有人不安分了!” “首领可知这纸条是何人传来?”柳如姬从丹珏身后出来,大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 白袍人侧头:“这还不管你的事!做好自己的事罢!圣主让我提醒你们,最近不要轻举妄动,我已来皇都,接下来的事,全权由我负责。” 柳如姬垂头,眼珠子滴溜的转着:圣主老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要他们管,什么都不要他们管,那他们究竟算什么?不过片刻,仍是抬起头来,笑盈盈了答了声“是”。即使再不满,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明面上对抗他们的时候。 “最近皇都会发生很多事,你们南阁最好安静些,不要惹什么过分的事才好。还有,有一件事,你们立马去办。”白袍人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柳如姬伸手接过,看清内容后,有些迟疑道:“这,这是要——” “照做就是!还有,转告海密,让他动作快些,速回来皇都!” “是!” “记着圣主的话,永远别生二心,否则——”白袍人最后交代了一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南阁圣殿。凝固的空气慢慢化解浮动起来,柳如姬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古怪的看着白袍人离去的地方: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如姬,你没事吧?”丹珏上前扶住柳如姬软下去的身子关心道。 “没事,只是接下来的事,怕是有些麻烦。”柳如姬稳了稳心神,这才完全从方才的威压之中醒神过来,将白袍人给她的东西递到丹珏手上。 “这——” “他们肯定是对我和海密有怀疑了,看来这以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别被他们抓到了把柄才是,不然,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丹珏轻轻的拉过柳如姬,将她抱在怀里,极尽温柔道。 “好!”柳如姬也回抱着丹珏,眼中却布满了复杂之色。这个男人所带给她的,无论是爱还是帮助,她怕是此生都无法回报了! 秋来雨水充沛,这不,西边的大渊城已经连绵不断的下了三日大雨,原本与西域毗邻的大渊城,是整个西部最为繁华热闹的城市。西域物产丰厚,要想将东西倒卖到中原区,就得经过这大渊城,所以,来自各处的商人都在此处做着生意,大渊城的居民更是家家有门店经营,若是换了其他天晴的日子来,便会看到满街叫卖,熙熙攘攘的景象,可今日却是不巧,大雨滂沱至今,街上已经鲜少有人在走动,更别谈各地商家小贩摆摊叫卖,多数的门店铺子也都是大门紧闭,挂着休业的牌子,长街淌着半指深的裹了泥沙的黄水,空气中也满是泥沙的味道。海密等人匆匆赶到此处,就见城内这般景象,有了些些迟疑,但还是驾马进了城门。 “副首,这大渊城怎么跟书里写的繁华盛景不一样啊?倒像是一座沙城。”有随行的人问道。 海密斜睨了那人一眼:“大渊城已接近西域边境了,虽然物产丰富,可是地理环境却不太好,三面环沙,遇到有雨的日子,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沙土往此处流来,若是雨再大些,保不齐大渊城会被三面的沙漠完全吞噬,很是危险。所以大渊城的人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有大雨的日子,就会挂牌休业,躲到“瓮山”去喝酒玩乐打发时间,等雨停了地干了,再出来营业。” “瓮山?”,随行之人四处望了望大渊城,虽然周围雨丝遍布遮住眼帘,景物建筑都模糊一片看不清楚,但看这里四面平旷,一望无际,哪里有什么“山”? “瓮山,是一座酒楼的名字!”海密有些无语,拉了拉头上遮雨的斗笠道。 “原来如此!那副首,我们现在要去那瓮山吗?” “废话!” 海密一边说着,一边勒起缰绳驾马,就要朝着那瓮山而去。奈何山高路远,大渊城又在下着大雨,街上泥水翻腾,马儿早已没了力气,不论他如何使唤,马就是不愿加速快走,只慢慢的在街道上走着,像是在欣赏风景一般。海密有些心急,此来大渊城,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了,得赶紧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回去,皇都那边,他还是不放心,这一路出来,心总是吊着,总觉得皇都出事了,南阁出事了。这才传了密函回去,也不知道柳如姬一个人,能不能将皇都那一档子事处理好。 想到此处,他索性勒住了马,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此间大雨,马不愿多走,这样,我带着陆甲去瓮山看一圈,其余的人,你们牵着马,拿着我的信物去刘家金器坊,他们会好好安置你们。我这里若是有什么消息,会立马传信号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再来瓮山接应。” “是。”其与随行的人皆是下了马,拱手应道。 “陆甲,走!”海密将信物交给后面的随行,只身带着陆甲往瓮山方向而去。 “副首,您怎么能确定楼晚歌一定在瓮山啊?”跟着海密的陆甲好奇的问道。 海密闻言,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怎么能不知道呢?瓮山,也是楼家的产业之一啊!以往他往来皇都与西域,瓮山就是他歇脚的地方,可是熟悉得很呢! 见海密不说话,陆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垂首认错道:“副首,对不起,是属下多嘴了!” “瓮山,是楼家的产业,无论她本人在不在那里,丹钰的那封信将我们引到此处,那她就一定会在瓮山做好了准备。我们只需要去看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样就是了。”海密继续带路往前走着,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清楚,楼晚歌此行他一定是见不到了,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来大渊城呢?不过大渊城等着他的,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是。” “等会了到了瓮山,为防被人认出,我会装作你的仆从,你就装作来大渊城收货的商贾的模样,去跟每一家商户见面,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海密吩咐道。他是瓮山的常客,那里的人多数是认识他的,楼晚歌既然已经有所准备,那瓮山的人就一定也会有所准备,为防狼入虎口,他还是谨慎小心些好。 “这,可是——”陆甲有些为难,这杀人打架于他而言不难,这突然要他演戏,还要去跟各家商户沟通,实在是有些让他为难。都说这为商之人最是嘴尖毒舌,他该如何应对? “怎么?” “属下怕,怕做不好!” “无妨,你只管演着,有什么我会教你的!” “是。” 第一百九十七章:瓮山之行(一)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在一座建筑前停下。陆甲抬眼,终于明白这“瓮山”来由,面前的这座酒楼形似大瓮,上下皆窄,只中间宽大,磅礴高大无比,外墙平滑,像是用什么特殊的建筑材料砌成,与寻常的建筑全然不同,看不见一片瓦片,墙上布满透风的小窗,细数一道,每层至少有不下二十余间屋子。站在酒楼下,依稀能听见楼上歌舞欢乐之声,宾客嘈杂之声,能闻到酒楼内美事酒肉之味,很是奇特。难怪能容纳所有大渊城的人在此处避雨休息。 “几百年前,西域还没有被北月收复的时候,当时西域皇室最为有才的建筑大师伯骞,曾去远国学习过,回来后就领到皇命为了拯救大渊城的雨害问题,就在此设计了这么一座可以容纳整个大渊城居住的瓮山,取材用料全部都是来自技术先进的远国,所以整座瓮山与北月任何一座建筑都不相同。这瓮山啊,前后修建了得有十年之久,可奈何瓮山还没建完,西域国便被北月收复,瓮山没了资金支持,眼看就要终止,后来被西域富商楼家瞧上,继续支持瓮山的修筑,这才有了你现在看到的瓮山。”海密一边在前面带着路进瓮山一边给陆甲说明瓮山的来由。 “原来如此,属下就说怎么瞧着很不一样。” “瓮山总共十四层,下面四层都是日常饮食招待之所,兼有娱乐休闲之所,中间五至九层是宾客的客房,上面五层便是大渊城居民避难之所,大渊城每一户商户都在瓮山内有固定的居所,等会儿我们会挨家去拜访。”海密说着,已经推开瓮山的大门进去,为了隐藏身份,他快速的从衣服边上撕了一块布料蒙住嘴鼻,哈腰驼背的跟到了陆甲身后,看着就是一个毕恭毕敬的仆从。 “这——”陆甲还来不及反应,瓮山的店家小二就应经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只见两人浑身湿透,靴上沾泥,风尘仆仆的模样,多年看人经验让他一眼就认出眼前人,点头哈腰道:“哟,客官!远道而来呀!小翠,赶紧去给这两位客官找两身干净的衣裳来。”又转向两人:“不知两位客官是途经此处准备用饭还是洽谈生意要住店啊?” “谈生意!”陆甲直起背,一只手背在背后,尽量将自己装的像个生意人的模样说道。 “好嘞,那两位客官,楼上请!”小二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带着两人上楼去。 陆甲跟在小二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这瓮山的内部结构:一楼微微能听见靡靡乐声和歌姬的唱歌声,看来是那些个客人寻美人听曲儿之处;二楼则大不相同,都是些粗糙男子的叫喊喝彩声,中间夹杂着骰子和牌几的声响,一看就是个寻乐赌博之地;三楼和四楼倒是清静,不过路过时香味阵阵,令人食欲大增,想必就是日常用饭之处;五楼,视野瞬间开阔许多,也能感受到面积比下面四楼大些,想必就是这瓮山的“肚子”中间,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两旁都是木质的大门,便是瓮山宾客居住的房间。不过那小二并未直接在五楼停下,而是继续带着两人上楼,陆甲有些不解,问道:“听说这瓮山五楼出便是歇息之所,怎么还要往上走?” “哦,是这样的,秋来大渊城生意最佳,最近呐,有不少各处的商家都来看货进货的,却碰上大雨,只能在瓮山停留,这下边的房间啊,早就被订光了。”小二解释着,脚步却还未停住,已经是第九层了! “这,没看错的话,我们刚刚经过了第九层?”陆甲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宾客居住的客房不是只到九楼吗?怎么——转身朝背后的海密示意求助着,海密低着头跟着,哪里看得见他的暗示。无奈,他只有继续问道。 “啊,下面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瓮山破例,客满时可以暂用九楼以上空余的房间。”小二说着,就在一楼出停下了,转了个身,继续往楼层的内部走着。 陆甲抬头,若是没数错的话,这应该是瓮山的第十一层! “两位公子,就是这里了,这是这两个房间的钥匙,等会儿小翠就拿衣物和饭菜上来,两位客官先请便吧!有什么吩咐随时提!”小二说完,将钥匙交到陆甲手里,便转身离开了。 陆甲虽有些疑惑,但总是没看出什么地方不对劲,拿着钥匙就要打开眼前的房门,却被海密一把夺过钥匙拦住。 “副首,怎么了?”陆甲低声问道。 “那个小二,已经知晓我两的身份了。看来这个瓮山,早在楼晚歌的布置之下,只怕我们在瓮山下一出现,她的计划就开始了!”海密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房间道。 陆甲不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密绕过陆甲打开眼前的房间门,进去坐在桌边,环视了一圈房屋内部,全是他熟悉的模样,扯下脸上的黑布,轻轻笑道:“这个房间,是瓮山,专属于海密的房间!” 陆甲跟着进了门,确认房门关好后,才忽然意识过来,点了点头道:“副首的意思是说,瓮山宾客众多,没有多余客房是假,他们故意将我们带到这个房间,就是因为已经知道副首的身份了?” “嗯,这个房间,是我每次往来西域和皇都,都一直居住的房间,平时,是万不可能借出去给别的宾客住的。”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若是真如副首所言,那我们的一切行动岂不是都落在了瓮山之人的眼里。” “或许,我们可以找人试一试!”海密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微微勾起道。 “咚咚——”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海密和陆甲对视了一眼,打开门,只见两个姑娘站在门外,一位手里端着装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另一位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看来,只是两个酒楼侍奉女子。 “客官,您的衣物和酒菜!”两位姑娘浅浅的施了个礼道。 “进来吧!”海密大手一挥,很是客气的说道。 两位姑娘闻言,迈步就进了房间,却在后脚刚刚踏进屋内的那一刻,海密手一挥,一道强风袭去,大门猛然关闭,两位姑娘显然被吓到,手中的托盘都跟着抖了一抖。 “哎呀,这窗户没关好,怎么就忽然起了这么大的风?真是对不住了!”海密起身去关窗户,一个眼神带过,门边的陆甲会意,一个闪身,双手就朝两位姑娘的脖子上猛力抓去,两位姑娘哪里承受得住这力气,手上的东西一松,饭菜衣物跌落在脚边,轻松的被陆甲掐住了喉咙按在了门后。 “客,客官这是做什么?”一位姑娘哆嗦着,两只手抱住陆甲的手臂挣扎着道。 “姑娘在瓮山侍奉这么久,可知道我是谁?”海密转过身,朝两位姑娘那边走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不,不知!”两位姑娘仍是挣扎着,她们谁都不会想到,还以为只是一个日常的客人,没想到今日却碰到了如此歹人。 “不认识啊,那你们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吗?”海密走近了两位姑娘,托着她们的下巴道。 “好像是老板的一个朋友,叫,叫——”姑娘被箍得生疼,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饶是记得这间屋子的人的名字,这会儿也是实在想不起来。 “叫什么?”海密示意陆甲加重了力道,继续逼问道。 “叫海密,对,海密!”其中一个姑娘突然记起,挣扎着说道。 “海密啊!”海密收回了手,也叫陆甲收了手,重新回到座位上,恶狠狠的看着两位姑娘道:“两位姑娘若是今日想从这间屋子里活着出去,就好好的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不得有隐瞒。” 两位姑娘被这么折磨一番,自然是知道这两位的厉害,捂着脖子贴着墙壁喘着粗气,为了能活着,问几个问题又有何妨,于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最近瓮山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突然来了一群人,个个黑衣遮面,手上还拿着武器的?” 两位姑娘摇了摇头,瓮山最近还真的没这样的人来,只是来的商人多了些,不过往年这个时候也是商人最多的时候,故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最近瓮山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商人出现,就是只问不买,还偏偏留在瓮山,每次吃喝玩乐必走一遭,或者专门找理由见了掌柜的那种?”海密继续问道。 两位姑娘皱眉思索了一番,忽然几个身影出现在脑海,其中一位先道:“有的,以往的客人来瓮山,都是看好了商家,或者在瓮山交易场看好了东西,直接就买东西走人了,不会有人在瓮山逗留超过十日,可最近,有几个声称要买皮草的商人,却好像在瓮山住了半月以久,而且每日喝酒赌博,欠了好些商户的银钱,前几日,还跟卖玉石的拓跋家的儿子因为纷争打了一架。” 第一百九十八章:神秘石门! “对了,还有大概十日前,有一日那人用了早饭,却说我们瓮山的饭菜不干净,惹得他染了疾病,硬是要找我们掌柜讨个说法,当时态度及其恶劣,还掀翻了好几张桌子,直闹了一个上午,我们掌柜的才肯出面见他,给了他好多银钱,还免了他在瓮山一切消费的钱才了结此事的。”另一位姑娘也回想起来。那个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前所未见的跋扈,叫她想起就生气不已。 “哦?还有这事?那不知你们所说的这位客人姓甚名谁,住在哪个房间?”海密眼中一亮,这样的人,倒是很有可疑—— “好像是叫徐坤的,就住在九层升仙居六号,不过他平日里都爱在赌场中赌钱,多些时间都不在房间,公子要去寻那人的话,直接去赌坊去就可以看见。”一位姑娘说道,她是个看得清时势的,这个时候为了保命,还是将事情说完才好。 “很好!”海密说着,眼中却忽然升起一抹狠厉,从袖中摸出一把袖珍七宝匕首,扔到那两个姑娘脚边,嘴角仍是挂着笑容:“看在你们两回答问题这么积极的份上,你们的小命暂且给你们留着,不过这代价嘛。就是方才领我们上来的那个小二,你们替我解决了吧!” “这——”两位姑娘被这要求忽然吓到,海密的意思不就是让她们杀人吗?这怎么可能。慌忙跪了下去:“公子,这不可啊,长旺是我们瓮山的掌事伙计,怎么可以——若是他出了意外,我们两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死无葬身之地……”海密觉得好笑,走到两位姑娘面前,居高临下道:“若是你们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要不要试试!”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两位女子苦苦求饶着,头摇的跟筛子一般。 “做,或者不做!你们自己选。”海密失了耐心,直接让陆甲过来死死的按住了两人的后背,力气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两人的背脊骨折断。 两位姑娘痛苦不已,凄厉的惨叫着,两张小脸也涨得通红,却也是怎么也挣脱不得,就在她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时,最终还是迫于恐惧与害怕妥协屈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乖,这才听话嘛!陆甲,给她两松开,再好好的护送这两位姑娘下楼!” “是!” 两位姑娘终于从痛苦中挣扎过来,可方才那疼痛似乎还在,软软的瘫倒在地,却怎么也再动弹不了,双眼失了色彩,只恐惧的盯着眼前之人。陆甲将两个人转移到肩膀上,又捡起地上的匕首插到其中一人的胸口衣物中,半分没有怜惜之意,扛起两人就要往门外走。 “等,等等……”其中一位姑娘忽然锤着陆甲的背弱弱的叫道。 “怎么?”陆甲一脚踢开大门,完全不管肩上之人的话。 “我,我可以自己走!”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拒绝说道,若是这个样子下楼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笑话误解,加上身上的伤,旁人免不得以为她们是被哪一位贵客**过一样,想到那些人看笑话的模样,她们就一阵恶寒,即使身上再使不出力,也要自个儿走下去免得叫人说闲话。 “副首说了,亲自将你们送下楼,你们别想逃,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才能老实安心办事!”陆甲狠狠的说着,海密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这两个女子,不过只是一个小诱饵而已—— “你——”两位姑娘气急,奈何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陆甲将她们带下楼,一路上招惹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无论是瓮山的客人还是店里的姑娘伙计,皆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叫两位姑娘好生羞愧,只能用衣袖牢牢遮着自己的脸,饶是她们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外面的指点议论有多难听,这般羞辱,倒是比让她们直接死了更难受! 将人送到楼下,陆甲将两人放下,对着柜台的方向,看着瓮山的一伙计,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刻意高声道:“哎呀,不愧是瓮山,这姑娘的滋味是要比外面的那些好太多,只是这姑娘太过柔弱,小爷我还没玩尽兴呢!掌柜的,再给我送几个姑娘过来,就在十一楼天海居一号,动作麻利些啊!”说完,还舔了舔嘴唇,色眯眯的朝方才那两位姑娘看去,一副意犹未尽的猥琐样子。 “客官,你这是何意?”有打抱不平的伙计冲到陆甲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 “什么意思,喏,你又不是没长眼睛!”陆甲毫不客气的打掉那伙计指着他的手,眼神示意着两位姑娘那边。而两位姑娘,也好像很是配合的捂着脸抽泣着。 “你,你别过分了,我们瓮山的姑娘个个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因为你这登徒子让别人丢了名声,赶紧跟她们道歉给个说法,小心我去告诉掌柜的,让他着人将你赶出瓮山!”那伙计继续警告道。 “好啊,那你赶紧去请你们掌柜,我就在此等着。”陆甲笑嘻嘻的看着那人,还十分不客气得挪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翘着二郎腿,还时不时的逗一逗身边的两位姑娘,就等待着那伙计将掌柜的叫来。 “客官,我最后说一次,你可别过分了!”伙计最后一次警告着,转身就往楼上跑去,临上楼前,还专门看了一眼地上的姑娘。 其余的伙计也都跟着围了上来,将陆甲圈在中心,有的人去拉那两位受伤的姑娘,有的在维持着楼上楼下的规矩,毕竟这样的“好戏”,谁都想要看一看。 “小翠,你没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伙计看两位姑娘哭的不成样子,好心问道。 叫小翠的姑娘只哭不说,却牢牢护住胸前的那把匕首。她是个聪明人,现如今这情况,先不论她根本不能解释所发生的事情,就是将真实情况说了,也怕是根本不会有人会相信,再说眼前这个人的凶狠她是见识过的,背上和脖子上的疼痛告诉她,她敢将这件事多说一句,只怕真的会保不住这条小命。虽然现在,跟死了也没差! “小翠,发生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你得说啊,不然我们该怎么帮你?” “我,我……”小翠抬起头,满眼的委屈和忧伤:“是我,自愿的!” “你说什么!”那伙计听罢,忽然放开了小翠:“小翠,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小翠趴在地上,眼泪如注般落下,她只希望这件事能马上过去,掌柜的能马上出现,她好及时逃离这里。每个人那如火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灼穿,此刻她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玩具,任所有人看着笑话。 可是她知道的,掌柜的不会来,瓮山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做主!一切,只是她自己的奢求。 十四楼,一扇刻满了花朵毒蛇藤蔓的浮雕石头大门前,刚刚跑上楼的伙计气喘吁吁的立在门前,长长的呼吸调整了几声,三长三短的敲了六下门,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什么事?”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掌柜,瓮山出事了!” “什么事?” “有人闹事,欺负了我们两个姑娘还不罢休,还嚷嚷着要掌柜的多给他找几个。掌柜,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办?”虽是在门口,伙计还是弯着腰,恭敬的问着。看得出来,门后那个“掌柜”,一定是某个让人尊敬害怕的角色。 “哦。”门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 “掌柜?”伙计有些心急了,他的地位低下,自然不能做些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两个姑娘被欺负的模样,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掌柜这个态度,明明就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样子,他无法,只能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 半晌,门后才传来声音:“你想救她们?要让欺负他们的人受到报应?” “是。”伙计回答的很坚定。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贱名,完颜熙!” “你这么善良坚定,又聪明,应该会有法子的,不必我亲自出去的!我这里有样东西可以助你。”门后之人说完,石门应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瓷瓶飘了出来,完颜熙将那瓷瓶抓住,石门又忽然关闭,伙计有些不解,就要打开瓷瓶闻去。 “别闻,那是毒药,无色无味,沾了身就会中剧毒!” 完颜熙瞬间理解门后掌柜之意,俯身道了声谢,就往楼下走去。 石门在完颜熙刚刚离开后打开,一道身影闪入石门内,看着面前巨大的石椅上坐着的一个满脸疤痕,白发苍苍,一身破烂白衣的人道:“掌柜?你这又是何意?” “别人都上门来找我帮忙了,我没有理由不闻不问不是吗?”石椅上的老人仰起头,有些无奈沧桑的笑着。 “你最近管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明面上我还是这座瓮山的掌柜,该管的事自然该管管!不然这瓮山乱作一团,该怎么办才好?”白发老人瞪着一双浑浊的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眼前之人。 他是个瞎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瓮山之行(二) “这些年,你一直企图拉拢瓮山的伙计姑娘为你所用,背地里也在搞些小动作,你以为主子不知道这些吗?”黑衣人说着,去到椅子边,转动了某一个机关,捆在白发老人脚下的铁链突然开始收紧,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悚骇人,白衣老人吃了痛,却忽然开始大笑起来:“楼晚歌以为一辈子将我囚禁在此处,就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吗?她最近的计谋,我可是清楚的很呐!今日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她的计划,别想成功!” “那你以为这么多年,主子还留着你的性命,难道还会担心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黑衣人停住了机关,拍了拍手,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白白的馒头塞进白发老人的嘴里:“提醒你安静些,乖乖待在这瓮山,不好吗?” “有本事,就囚禁我一辈子,否则——”白发老人威胁着。 “万毒圣手?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万毒圣主吗?主子当年能留你一命,就已经是对你莫大的仁慈了。事到如今,你就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特别是在最近几天!”黑衣人走到石门前,就要按动机关打开石门出去。 “她以为她留着我命的原因,我会不知道吗!”白衣老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挣扎着脚下的铁链吼道。 黑衣人眉头一皱,看来这么多年将这当年为害一方的万毒圣手囚禁在这瓮山之巅,也没能磨掉他的野心和歹毒,总还是想着要出去要报复的事,主子当真是没有猜错—— 不再理会白发老人的话,黑衣人还是按开了石门走了出去,在石门关上的那一刻,黑衣人下意识的往启动石门的开关和石门不远处一处黑暗角落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黑衣人离开后不久,沉重的石门再次打开,屋内的白发老人扬起耳朵,听见石门的动静,有些疑惑道:“怎么?想通了?要给我个了断?” “万毒圣手,有没有兴趣做一个交易?”开门者沉着声音问道,还是一身黑衣。 “你不是她的人,你是谁?”老人听觉敏锐,意识到不对劲,开始警惕起来,身子不住的往后缩了缩,连带着脚下的锁链摩擦着,在整个空间中回响着铁链冰冷的声响,像一道催命符一般,沉重且神秘。 “您不用怕,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哼,凭你?”老人忽然放松下来,似乎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你别无选择,不然还祈求这瓮山的跑腿伙计帮你吗?而且——”黑衣人走近了老人,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老人的脸上神色十分复杂,变幻莫测,愣神了半天,他才开口道:“我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 一楼的闹剧还在进行着,围观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每一层楼都探出了许多的脑袋关注着楼下,都好奇这场闹剧该如何处理。 “怎么?瓮山是没人可以做主了吗?没人来的话,姑娘我就自己挑了啊?”陆甲看着围着他越来越多的人,这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出面,难道,是副首判断有误?亦或者,楼晚歌安排的人根本没有心? “你敢!”一个伙计拨开众人走上前来,张开双手拦着陆甲,正是刚才上楼去找“掌柜”的完颜熙! “哟,是你呀,你不是去叫掌柜的吗,怎么?掌柜呢?”陆甲左右看了一看,没发现有掌柜的身影。 “我们掌柜的身子不舒服,说这件事交到我手上了。要你马上跟小翠和小月道歉,而且,马上收拾东西离开瓮山!”完颜熙挺了挺胸脯,装作有气势的样子命令道。 “一个跑腿的伙计而已,也有资格命令我?”陆甲说着,直接飞身到近处一个围观的妇人身边,从背后牢牢箍住那妇人的脖子。妇人受了惊吓,想要叫唤,却因为被堵住了喉咙,只能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拼命地用手打着围在她脖子上的手。 围观群众见了,也都是一片惊呼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有胆小的直接跑开了,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在此处,好奇心驱使他们想看看这件事最终的结果,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掌柜一时不出来,我就一刻钟杀一人,我倒是想看看,这瓮山有多少人够我解决的!”陆甲凶狠的说道,跟着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他手上的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不住的翻着白眼,眼看就要窒息过去。 “你,你住手!”完颜熙伸着手,满脸慌张担忧却是无力阻止,眼前之人的武力高强,他什么都不会,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小翠,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这样,你不是要见我们掌柜吗?你带着我,我带你去见掌柜,你放了那姑娘好不好!” 小翠,是他喜欢的人! 陆甲有些下不定主意,看了眼自己怀里这个就要死去的女人,对完颜熙的话半信半疑道:“我要如何信你,你万一骗我?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不会的,我完颜熙说话算话,你若是不信,便拿刀架着我吧,我把命交给你,你便可相信了吗?我没有道理骗你。” “好!”陆甲收回箍住那妇人的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一转身架在了完颜熙脖子上,将他使劲往前一推:“快走!” 完颜熙提心吊胆的走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瞄一眼脖子上白花花的匕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那匕首划过了自己的喉咙。 胆战心惊的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楼,完颜熙的脚步越来越慢,匕首的冰冷也越发的贴近他火热的血管,终于,在第十三层楼处,他停住了脚步。 “到了吗?”陆甲看着似乎有些空寂的十三楼。 “就,就在尽头那间屋子内。” “带我去!” “哦,好好。”完颜熙无法,只能继续迈开步子,朝他说的那间屋子走去。 其实那间屋子,只是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而已,十三楼因为紧挨着十四楼,为了不让十三楼的人打扰到十四楼,所以十三楼的房间基本上都空着,他故意将陆甲带到这一层楼来,只是为了让他避开人多之处。 到了尽头房间门外,陆甲收回了匕首,却是在背后牢牢禁锢住完颜熙的双手,用下巴示意完颜熙开门。完颜熙晃了晃双手,示意陆甲松开,待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敲了房间的门。 自然是无人应答。陆甲觉得事情有诈,十三楼构造及其狭窄,整个空间也显得十分清寂,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瓮山的掌柜怎么会住在这里? “你骗我?” “没,没有,许是掌柜的睡了,我,我再敲一次!”完颜熙说着,又举起手来敲门,还是无人应答,他已经能感受到背后之人眼神之中的杀气,正要再次举手敲门时,手却忽然被抓住,他不敢往回看陆甲眼中的愤怒,拼尽全力挣脱掉手往旁边躲了一步,迅速的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攥在手心:“可,可能是掌柜睡得太沉。”他还在解释着。 “你敢骗我!这一层楼根本没有人住!”陆甲感受到自己受了欺骗,愤怒不已,暗自下了决心:眼前这个人,必须死! “我,我没——”话还没说完,完颜熙已经被陆甲死死的按在了墙壁上,只见陆甲一手成拳,就要朝完颜熙身上打去。 “你,你看这是什么?”完颜熙再次用力从陆甲手中挣出一只手来,举得高高的示意陆甲看去。 陆甲一分神,果然被他这句话唬去,往他那手上望去,岂料完颜熙趁此机会,食指撬开瓷瓶的塞子,同时呼吸一屏,将瓷瓶中的东西尽数往陆甲脸上一倒。 被那无色液体糊了一脸,陆甲感到不妙,却也没深想,只以为是普通的水,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再次出手时,只见完颜熙已经跳到他的身后去,他被激的气急,挥起拳头将要朝完颜熙砸去,好在完颜熙虽然不会武功,躲他的攻击倒还是有一套,身子一低就擦着他的手臂移过,毕竟这十三层烛火不旺,环境黑暗的很,陆甲的攻击受了很大的影响。 “还躲!”陆甲更加愤怒了,双眼被气的通红,抽出匕首就朝完颜熙刺去,一股强大的内力朝完颜熙打去,生生的将他震到了墙壁上,一口鲜血喷出,待他再次抬头,只见一点银光朝他而来,他瞪大了眼睛:今天,仍是逃不过了吗? 索性闭紧了双眼,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是半晌,匕首的刺痛都没有袭来,他试探性的半睁开眼睛,却不见眼前之人,往地上一看,才看见陆甲已经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他被吓了一跳,知道是那个毒药起了作用,也不敢去试探地上之人到底是不是死了,直接跳过陆甲的身体,一门心思的往楼下跑去,一点也不敢回头看。此刻他什么都不敢想,瓮山的规矩,若是杀了人,他必定会受到恐怖的惩罚,只能祈求没人发现这里,他现在要赶紧下楼去解救他的小翠。 第二百章:瓮山之行(三)——徐坤徐乾 匆匆跑到一楼,却撞见众人探究性的目光,完颜熙定了定神,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整理了一派衣服,放缓脚步在众人目光下走至小翠面前,朝她伸出手:“小翠,没事了,掌柜的已经处罚了那个人,你不用害怕了。” 小翠抬起头,看着完颜熙嘴角残留的淡淡的鲜血痕迹,知道他必定是使了什么非常手段才能制服那人,同时她也知道,楼上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残狠辣的主儿,即使这会儿对付了那陆甲,想必也不能从根本上缓解事情的发展,若想真正的获得清白之身,恐怕还只能顺着那人的意思去做才行。 于是伸出手搭在完颜熙的手中,任由他将她扶起,浅浅的道了声谢谢,却不敢去看近旁人的脸。她知道,他喜欢她! “刚才那人已经承认,他并未对两位姑娘行不当之举污人清白,只是用暴力手段殴打了两位姑娘,就是想要引得瓮山动乱,各位莫要心慌,掌柜的已经吩咐,严惩了那人,还有,各位以后若是对我们瓮山这两位姑娘有什么看法或者背后议论是非的,即刻赶出瓮山。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完颜熙紧紧拥着小翠,对着楼上楼下围观的人道。 “别害怕,我送你回房间。”说完又扭头温柔的安慰着小翠,此时他完全没了方才的担忧和害怕,只要能救小翠脱离苦海,那便一切都是好的。 这一场闹剧仿佛就这样草草了之,围观的群众也都清楚,这般的闹剧三天两头,想找瓮山岔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在意的倒不是陆甲,他们在意的是那两个不清不楚的姑娘,不过既然瓮山掌柜的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好在明里暗里说些什么,不过心里明镜儿似的,饶是那两位姑娘没有受什么玷污,却也不算清白之人。 瓮山二楼,是瓮山专属赌坊,专供那些个富商赌钱玩乐的,其间正当中的一张赌桌上,有一男子头戴金冠,脸色发红,汗如雨下,紫色长袍衣袖卷起,一只腿搭在桌上,很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赌徒样子,一边大声叫着“再来一把!”一边将手中所有的银钱扔到了赌注台,耀武扬威的看着赌桌对面的玩家。 “你还下不下注啦!快些!小爷我可不想等你!”他催促着对面的人道。 “你,算你今天运气好,我就再跟你赌一把,我倒是不信了,你还能一直赢我咋地!”赌桌对面的人很是不甘心的指着对面之人道,今日他跟那人赌钱,一场都没有赢过,不过,输钱不输面子,对面那人都将所有银钱拿出来了,他也自然是不能小气,大手一挥,将面前压着的所有钱全部推到赌注台,心中却是疼的滴血,那可是他来大渊城倒卖珠宝赚的所有的积蓄啊! 在一片起哄声中,两人相继解开了骰盅。“九点比六点,仍是东家胜!”,庄主喝到。紫衣男子像是意料之中的笑了一声,将所有的钱拨到自个儿面前,意犹未尽般,看着对面继续挑衅着:“哟,哥们儿,输完啦?要不要再来一把?” “我,我——”对面的人气急,他哪里还有钱赌,可又不能自己说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着。 “没钱,那就算了吧,今日爷心情好,赏你一锭银子!”紫衣男子扔给对面一锭银子,将剩余的钱全部塞到自己的胸口衣兜中,便塞边感叹:“唉,都说这时来运转,前些天小爷我输惨了,今日可算是赢回来了,这瓮山赌场呐,真不行,今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小哥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揣好了钱,紫衣男子一拐一拐的走出赌坊,赌坊中的人见了他来,都是远远的让出一条道来,他们可是都清楚,这个人可是敢跟拓跋家叫嚣的人,前几日闹的那档子事他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人他们是万万不敢招惹的,他们可不想像拓跋家的儿子一般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卧床不起的。 没错,这位紫衣男子正是小翠他们所说的徐坤,住在九层升仙居六号,赖在瓮山不走,每日要赌上半日的钱,脾气火爆,武功了得,目中无人,就是此人! 徐坤一路跌跌撞撞上了九楼,原来他在赌钱之前,还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酒劲上来,正是最昏沉的时候。推开升仙居六号的大门进了屋,他反手将门关好,又试着推了推确认大门锁好,这才转到床前一头扎进被子里,像是昏过去了一般。 “哟,你今日又是喝了多少酒?”徐坤不曾看见,在床边,就站了一个黑衣人,模样打扮跟刚刚去最高层见白发老人给他送馒头的黑衣人一样。 “喝了,大概,五瓶吧!”徐坤别过头看着黑衣人,伸出手比划着。 “你本就是不能喝酒的,干嘛要喝这么多?”黑衣人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紫衣男子道。 “这不是为了演的像一点吗?喏,你看,我今日还赚了不少钱。不过这演戏,我有什么办法,海密今日来了,你是没看见刚才楼下闹那一遭,海密此行,唉——”徐坤勉强的坐起来喝了茶,将怀中的银钱摸出,敛了方才桀骜的模样,眼中变得冰冷尖锐,像一柄尖刀。 “我看你赌钱赌的那般兴起,还以为你不关心楼下的事情呢?” “想不关心难呐!赌场中的人都去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我也清楚海密就是想逼我们现身,好在有人替了我们,也无需我们想法子。” “是万毒圣手给了他毒药。”黑衣人抱着手臂道。 “哦?” “主子没有预料错,海密就是想用万毒圣手的力量,刚巧万毒圣手也早有逃离之意,他两一丘之貉,在我刚刚去看过万毒圣手,后脚海密就去找了他。”黑衣人眯着眼说着。 “那你可以继续探听,他两有什么计谋?” “没。” “好你个徐乾,主子将海密这事全权交给你我,你就是这般对付的?那万毒圣手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清楚吗?他要是和海密合作了,我们可就难了。”徐坤丢给徐乾一个枕头怒道。 这次瓮山的任务,楼晚歌交给了他两,并且只让他两带了三十诡音之人,早前也只给他两一些简单的信息,其中具体筹谋安排细节问题,全要靠他们两个自己解决。还说这次任务成功,他们就可以转为五星诡士去皇都做事。诡音之人都清楚的,这从一星升到五星诡士,就意味着能力武力的提升,同时多了许多权利,包括争取自由的权利,这可是每一个杀手最想要争取的东西。徐乾和徐坤是同一批进入沉雾山的诡士,在大大小小的任务中摸爬滚打已经十余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可以离开西域,他们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而且诡音门主楼晚歌是他们每个人的楷模,能在她身边帮忙的话,也算是不枉此生!所以对待这次单打独斗的任务,他们格外的珍惜!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制止?与其制止他们合作,不如顺其自然,我们再想个好的法子,将他们两一举捉拿。”徐乾信心满怀道。 “那,你可有法子?”徐坤问道。 “掌事说,海密来瓮山,只带了一个随从,那他其他的随从呢?” “哦,你的意思是说,咋们先不管瓮山,先去断了他的后路!”徐坤有些理解道。 “正是!” “哟,不错嘛,颇得几分主子的聪慧啊!”徐坤打趣道。 “你喝那么多酒,不是醉了吗?好生睡觉吧你!我去安排了!”徐乾将手中的枕头砸向徐坤道。说完就消失在了房间。 徐坤是再也受不住醉意,扑通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陆甲再次醒来时,只见周遭一片苍白,别的什么也瞧不见,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死去到了某个空间,使劲摸着前方问道:“这是哪儿?” 海密将陆甲的双手打下,让他回归现实:“你说这是哪儿?你还真是好骗啊?被一个小喽啰下了毒?” 听出海密的声音,陆甲自知犯了错,慌忙跪下道:“是属下不好,是属下掉以轻心,请副首责罚!” “罢了,你中这毒也算是惩罚了,要不是我及时找万毒圣手拿了解药,你早就命落黄泉了!”海密看着陆甲道。当时见过万毒圣手得知情况,就拿了解药来救陆甲,好在救治及时,将陆甲的性命保了回来,只是他的眼睛,因为进了毒药难以清除,怕是要瞎一段时间。 “多谢副首救命之恩!不过万毒圣手?他不是——”陆甲有些疑惑,这万毒圣手的名号江湖之人皆知,是当年不可一世的万毒门圣主,颇为擅长用毒,他们专用活人作饵试验毒药,残害了不少老百姓,而且他们专门给小门小派做毒药暗箭,让整个江湖陷入毒乱之中,他们好从中得利越发壮大,万毒圣手也想要借此一统江湖,成了江湖的头号死对手。不过传言几年前万毒圣手已经被某一江湖高手杀害,怎么会—— 第二百零一章:瓮山之行(四)——干尸之谜 “他还活着,就在十四楼被囚禁着,当年他作恶多端,甚至想要挑战诡音权威,被楼晚歌解决了,但是当年却留着他的命,怕就是想要夺得他的《万毒论》为自己所用,当真是心思深沉歹毒!不过此时,万毒圣手已经为我们所用了!”海密笑着,他还以为楼晚歌不知道他的计划,失了万毒圣手这个人会有多大的损害似的。 “原来如此,副首是想要利用万毒圣手,一举解决所有埋伏在瓮山楼晚歌的人?”陆甲好奇的问道。 海密伸出食指摇了摇,邪笑道:“不,既然楼晚歌想要玩,那就好好的玩一趟,我见这瓮山,拿来做祭品不错!” 陆甲听罢,全身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副首这是要——杀了瓮山所有的人吗?饶是他本身就是杀手,可有些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如副首这般心狠手辣。 “怎么?傻了?”海密瞅见陆甲满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他被这他的话吓了一跳。 “没,属下只是在想,副首计划高明,定能如愿所偿!” “这般客气话就不用讲了,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却正是好做事的时候,瓮山对外传言你已经被赶出去,现在还在瓮山不太好,我会安排你假死出去,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陆甲凭着感觉判断着海密说话的方向,对着他道。 “你去城南,有一家药铺,那家药铺中应当还有人守着,你去找他们的老板,替我取一些东西来。事成后换个身份再来瓮山找我。”海密贴近了陆甲的耳朵说道。 “要取什么东西?”陆甲有些疑心。 “你去了,拿着这东西,他们会将东西给你的。”海密说着,将一样东西交到了陆甲手里。陆甲感受到那东西,肥呼呼软绵绵的,甚至还在蠕动,由于眼睛看不见,那触感更加明显,瞬间被吓得一跳三尺远,满脸恐慌叫道:“是什么!” “一个小活物而已,你不必这么惊慌。你眼睛现在看不见,出去瓮山做事一定得小心些。” “是。”陆甲摸着桌凳颤巍巍的走到海密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虫子,应了声是。他刚说完,就觉后脖子一阵剧痛,随后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这么做可行吗?”陆甲刚倒下去,房间屏风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瓮山特制的伙计衣裳,一看就是瓮山之人。 “万毒圣主说了,要想制得那药,必须得用一人的鲜血作引,现如今我身边,也没得其他人选。”海密眼中满是凶狠,冷冰冰的看着地上的陆甲,方才给陆甲的蛊虫从他的衣袖中探出头来,往外爬了爬,抽吸着鼻子在他脉搏处寻了一番,待闻到一处鲜血丰盈处,牙口一撕,一个身体般大小的血洞突然出现,鲜血直流,蛊虫扭了扭身体从那血洞处钻了进去,鲜血忽然止住。蛊虫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大。 伙计看了一眼陆甲,有些嘲讽道:“好歹他也是你身边得力的人,这自来瓮山,陪你演了不少的戏,你就这般忍心?” “哼,为了我的计划,他很值得。而且,我早看出,他有着别的杀手都没有的仁慈之心,从那两个姑娘身上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没有杀人之心。这样的杀手,不想尽心帮我做事,留着也没用。”海密收回目光,看着他眼前的伙计道。 “好吧,反正是你的人。这天山血蛊吸尽他的血还要些时间,待血吸尽,我就将这血蛊拿去给师父,“散魂”还只有我师父才能制得。”伙计将早已预备好的装血蛊的冰盒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杯等待着。 海密看着伙计的举动,忽然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伙计有些不解。 “没什么,”海密摆摆手,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又凑近了看着那伙计的脸:“我只是觉得很神奇罢了,我曾经以为为楼家拼命经营,誓死守护的人,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跟楼家一条心过,早早的拜了十四楼那毒家伙为师,成了小小的毒王呢!你说,要是楼晚歌知道了,会是怎样?” 伙计听罢,眸光一沉,重重的放下茶水,眼中满带着危险的信号回看这海密:“你无需嘲笑我,再说你呢?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委曲求全跟在她身边十四年!可比我厉害些。” “我跟你不一样,别拿我跟你比。” “是吗?劝你别太狂妄了,好歹你现在在瓮山,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注意些言行。要不是师父同意跟你合作,我根本不用搭理你,任由楼晚歌的人将你解决了就是。”伙计笑道。他本来在瓮山好好的,可是万毒圣手忽然要跟海密合作,他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也是要跟着师父的意思走,跟着海密的计划行事。可是海密此人,也并非是他看得起的! 两人说话间,血蛊已经吸尽了陆甲身上的血,从他的脉搏处爬出来,像是识路般,顺着伙计的裤腿爬上他的身体,再爬到他的掌心。一时间地上的陆甲便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干尸,瞧着十分恐怖。 伙计看着自己手掌心的小家伙,浑身鲜红,体型比方才大了五倍,摸了摸它的头,笑了笑道:“这次你该是吃饱了?”说完,揭开冰盒的盖子,将蛊虫放了进去。 “那我这就去寻师父了,“散魂”制成需要十二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好好安排就是。这眼看天色已晚,你好生休息,明早我再来找你。”伙计抱着冰盒,一边往屋外走一边道。 待伙计走远,海密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他知道,饶是找了万毒圣手合作,但他那人也不可全信,这么些年,他在瓮山培养了不少自己的爪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他看在眼里,本来只用防着楼晚歌的人,如今还要防着万毒圣手的人,现如今瓮山之内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得多小心些才是。 又看向地上陆甲的尸体,叹了口气,无奈道:“怪就怪,你连一个小伙计的命都不愿意夺去,还平白被别人下了毒;怪就怪,你自己无用!”说完,扛着陆甲的尸体就往楼下去,此时已是夜晚,许多人都已经回房休息,海密一路上扛着陆甲,倒也没人发现。最后,他停留在了九楼升仙居六号大门前。 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还是及时收了手,取出方才离开房间时顺走的一根麻绳,打了两个结,一头套在陆甲的干尸上,一头甩上门前的房梁上,拽住垂下来的麻绳,将陆甲吊在了升仙居六号的大门前。 准备完毕,海密满意的笑了一笑,拍了拍手,确定周围没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处。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待—— 深夜,大渊城的雨下的更大了,伴着秋风呼呼的刮着,黄沙漫天,撞得瓮山的墙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是恐怖。天气不佳,在一楼二楼寻乐的客人都失了兴致,纷纷停了自个儿的玩乐打道回府。一个喝酒喝的大醉的壮汉,一手提溜着一壶酒,跌跌撞撞的往楼上走,路过九楼时,透过月光,隐隐看见尽头处有一样东西在风中飘来飘去,觉得奇怪,转身走向那处,想要瞧瞧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借着月光和隐隐的烛火,壮汉分明看见那吊着的东西,披散的头发下,是一张皮包骨的脸! 他的醉意一瞬间全部清醒,一屁股坐下地上,惊恐的呜啦呜啦的大叫着。也忘记了回头跑。壮汉的叫声伴着风声,瞬间传到了楼上楼下,多数客房中的人都被这叫喊声惊醒,披着外衣出了门,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子大的敢扰他们的休息,可等到了九楼那处,都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跟那壮汉一样大叫起来: “杀人啦!” “死人啦!” “鬼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多时,九楼已经聚满了人,整个瓮山的人都在这深夜清醒了,都知道在这九楼,出了一件离奇的干尸事件。 升仙居六号内正在酒醉谁教的徐坤也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醒来,也是疑惑的紧:怎么听着,所有的声音都在自己门外。难道,自己门外出事了—— 于是打着哈欠起身推开门,一瞬间,迎来的却是整个九楼的突然的寂静和成千上百道奇怪的眼神,他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确是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也没东西啊? 突然视线瞟到上方,看到门口挂着一个干瘪的尸体,也着实被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在自己门前做了手脚,就是等着这一场热闹看吧!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凶手!” “肯定就是他了,这尸体挂在他门口,想必就是他吸干了这人的血!” “是了,就是了,他平日里在瓮山胡作非为,耀武扬威的,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而且,他之前还跟拓跋家动手,这人就是他杀死的。” 第二百零二章:瓮山之行(五) 只寂静了一瞬间,众人又开始沸腾了起来,将这件事所有的矛头都推向了徐坤这边。徐坤挠了挠头,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大出他所料,该要如何解决?徐乾又不在,也没个能帮忙他说话的,一时间可是愁死他了。 “诸位,请听我一句!”徐坤无奈,只能缓住众人的喧闹道:“诸位请听我一句,这人我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到了我房门前。请各位相信我,此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切,谁信啊,你的为人大家清楚的很,这人一定就是你杀的,不是你还能有谁?”群众愤怒道,此人不仅杀人,还抽走了那人身上所有的血液,这还不算,还要将人挂在房门前,生怕谁不知道他杀了人抽了血似的,实在是残忍至极! “我,我——”徐坤语塞,一掌拍在脑门上,懊悔不已:原来装桀骜富商也有不好的地方,这会儿出了事,大家都不会站到他这边,还恨不得把自己的私仇加在一起报了才是。 “我听说西域有一种人专门靠吸人血为生的,这人一定就是那吸血鬼,这个干尸身上的鲜血就是被他吸走了!”忽然人群中有一人吼道。 “什么?吸血鬼?难道他在这瓮山这些日子,就是想要找人吸血?” “太可怕了,幸好我们跟他没有接触过!” 伴随着“吸血鬼”这一名号,整个现场更加混乱了,更有甚者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朝徐坤砸了过去,像是在砸怪物囚犯一般,嘴里还一直叫着“怪物,去死吧!”这类的话,徐坤抹了一把脸陷入真正两难的境地,解释是不可能了,又不可能用武力驱赶,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任由众人谩骂。 人群的远处,海密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满意极了,管那升仙居六号里面住的人跟楼晚歌有没有关系,早早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呆在瓮山才是,以免妨碍他的计划。 看了一会儿,海密便觉得没多大意思,摇了摇头,叹着气回了楼上。 徐乾交代完外面的事,深夜赶回瓮山时,本以为会像往常一般静寂无声,没想今日刚刚进瓮山的暗门,就觉得不对劲,每层楼都灯火通明,而且能听见楼上巨大的喧哗声,他皱眉: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飞快地奔上楼,果然在九楼见到了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显然就是他住的升仙居那边,他暗暗叫了声“不好”,匆忙一层层的拨开人群往那边走去,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只见眼前吊着的一具干尸,还有干尸下面仓皇失措,被器物砸的鼻青脸肿的徐坤,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法子,该怎么才能拯救这个场面。 仔细一看那干尸,徐乾有了一丝丝的疑惑:怎么会是他?转而灵机一动,伴做群众的样子喝道:“不对,你们看,那个干尸,不是下午时欺负瓮山姑娘的那个人吗?” 随着他的话,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细看那干尸,虽然面目干瘪,干从那五官看来,的确就是白天那人。 “你胡说,根本不是白天那人!”饶是大家都认定是陆甲了,还是有人否认道。若真的是白天那人,那不就说明是他自作自受,跟徐坤半点干系都没有,他可不干!一定要好好的趁此机会对付徐坤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你可不能乱说,咋们都是做生意的,这点常识和理智还是有的,这人今天在瓮山行不义之举,欺负瓮山之人,本来就死不足惜。而这位兄弟,虽然平日里行为举止有些不当,也曾经打架,可是不曾做过杀人的举动,更何况他与这干尸毫无瓜葛,有什么理由要杀他?”徐乾站在道理的一方说道。 “他是吸血鬼,专门吸人血的,哪管有没有什么瓜葛!” “他是吸血鬼?谁说的?可有证据,若他是吸血鬼,你们还能站在这儿说三道四,你们看你们将人打成什么样,他能是吸血鬼吗?” “说不定是他装的呢!”还是有人不相信道。 “那这样,我听说西域的吸血鬼,在脖子后面有一个骷髅的标志,不如我们看一看他脖子后面有没有这个标记。”徐乾被逼的无法,吸血鬼是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在西域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定是哪个人现场胡乱编的,既然他们编出吸血鬼,那他就顺着他们的谎话编下去好了。 说着,徐乾就上前,扯开徐坤的衣领,还刻意将徐坤的脖子露在众人面前让大家能够看清楚:“你们看,没有吧,就说明他不是吸血鬼,人也不是他杀的。谁那么有能耐,杀了人还将人挂在自家门口的?” 这一下,众人都变得哑口无言起来,事实摆在面前,这人可能确实不是徐坤杀的。 离着皇都落暑大宴还有两日,可万宁山庄的醒剑大会,却终于是在万众期待下开始了。山庄规矩,凡是进入醒剑大会的宾客,都要出具山庄发放的邀请令方可进入山庄观摩盛会。楼晚歌一行三人,自然是没有邀请令这种东西的,走至山门口,就自然是被守卫拦住,云落是个急性子,正要跟那守卫动手,楼晚歌及时将他拦住,三人退至一边,也不想办法进去,也不回客栈想办法,可把云落和丹钰两人弄迷糊了,谁都不知道楼晚歌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姐姐,我们都在这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再不想办法进去,这醒剑大会都要开始了。”云落揉着站麻了的双腿道。 “不急,我们赶得上,再等等。”楼晚歌侧目看着山门后的路,像是再期盼着什么似的。忽的,几位家仆模样的人沿着山路下来,楼晚歌笑了笑:“这不,请我们的人来了。” “请问是长叶公子吗?我们庄主有请!”家仆走至楼晚歌面前客气问道。 “正是,劳烦带路。” 跟着家仆上了山,丹钰和云落两人更加疑惑了,丹钰往云落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云落,你家主子是跟万宁庄主有什么交情吗?这山庄的人还亲自下山来接我们。” 云落也正疑惑着,摇了摇头说:“没交情啊?姐姐跟万宁山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两在嘀咕什么呢?”楼晚歌回头问两人道。 “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说。”两人连忙摆手否认道。 “等会到了山庄,你们两留在会场看醒剑大会,我先去见庄主,今日许有大事发生,你们做好准备,多留些心眼注意着。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哦。”两人虽是云里雾里,但看楼晚歌严肃的神情,知道此事不简单,虽有疑惑,但照指令做总是没错的。 循着曲折盘旋的山路,不多会便到了万宁山庄大门口,抬眼,整个山庄淹没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之中,山庄整体建构也多跟“竹”这一元素相关,细听风中,阵阵风铃悦耳,伴着竹叶的沙沙声,只让人觉得无比静谧悠远。楼晚歌有一瞬间的恍惚,沉雾山有一处封锁之地,正是她母亲生前故居听竹小苑,与万宁山庄的装饰如出一辙,见眼前景象,让她不自主的开始怀念了起来。 与丹钰云落两人分开,楼晚歌跟着家仆绕路去了山庄他处,走着走着,只觉前路越来越荒凉,竹林也越发的茂密,离山庄越来越远,她有些疑惑,问道:“请问是要带我去何处?不是去见庄主吗?” 家仆也忽的停住脚步了,恭敬转身回道:“公子,沿着这条路,前方便是了,此处是山庄禁地,小的不好再带路,庄主在内等候,公子自行去便可。” “多谢!”楼晚歌回了个礼,沿着窄窄的山路往前走去,近了,她似乎听到了一阵琴声,若有似无,颇为熟悉,再近了,待听清了琴曲,她猛地愣住: 此曲? 是娘亲生前最爱的《春江月夜》! 除却娘亲,还有谁会弹? 提着心,一步一步的靠近,远远的一所小竹屋渐渐出现,与沉雾山听竹小苑并无两异,回廊边,浅青色帷幕下,一道青色身影,正正襟危坐的弹着那首《春江月夜》,楼晚歌不敢再上前了,此情此景,那抹身影与她的娘亲重叠,她攥紧了拳头,无尽的思念和痛苦涌上心来,强忍着泪水,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哽咽道: “请问,是舒庄主吗?” 清脆的琴声戛然而止,帷幕下之人身形不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晚歌吧?”竟带了几分思念隐忍之意。 楼晚歌一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但抚上脸,这天下无几人会的易容术,舒焕能看看出来,更别提舒堇渊了,微微点头:“正是,庄主,此来是——”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舒堇渊忽然打断她的话,琴声又起,较之方才更加轻柔婉转:“晚歌,你细看看这周围,熟悉么?” 怎么能不熟悉? 楼晚歌打量着周围,终于有了勇气推开门扉,闭着眼长吸了一口气:“这里,有我娘亲的味道!” “不止如此,这里,还是你的出生地!”舒堇渊补充道:“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为了问关于你,关于你母亲的事吧?” 楼晚歌震惊不已,此处,是她的出生地吗? 第二百零三章:瓮山之行(六) “我这就去跟整个瓮山的人说清楚,不能让公子蒙受着不白之冤!”常顺说完,转身开门就要出去,却被一只大手给拦住,只得往后退着,声音微有些颤抖:“徐、徐乾公子?” “不劳烦常掌事了,这件事我们兄弟自会处理好的,常掌事管着这瓮山上下,可怕是忙得不可开交吧,就不用管我们兄弟两的事了,忙自己的去吧!”徐乾说完,就朝常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常顺自觉无趣,便朝徐坤那边看了一眼,别人都不想他管这件事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徐乾,这样不好吧,常掌事也是一片好心,更何况,他是知道我们的,你何必这么着急赶他走?”徐坤有些看不下去道。 “是嘛,我倒是忘了,常掌事是自己人,当年被主子救下,这么多年也是为瓮山尽心尽力的,该是个可信耐的人才是。只是,掌事也别忘了,这么多年你在瓮山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徐乾看着常顺往外走的身影道。 “是,多谢公子提醒,小的记住了,楼家的恩情,诸位的提携,小的没齿难忘!”常顺回头,施了一礼道,说完便带上门离开。 “苏月寒?我记着是江南县丞的儿子吧,没想这件事他竟然是凶手?还有这武馆之人,应该就是与苏月寒关系好的武馆之人了,与他关系好的,该是谁呢?”北暮清扶着下颚,假作思考的样子道。其实苏月寒这名字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矛头指向的是谁,那武馆中的配合之人是谁也就不得得知了。 “快,去文馆,把苏月寒带来,再去武馆,仔细询问与苏月寒有交集的武者,都带来审案堂,还有之前文馆中那几个指认岳达的,都一并带来。”苏秉斯看了北辰一眼,心中对此事也是有了些许猜测,但好的是,这一切,都与北辰无关,本来他还多有顾虑,怕岳达身后谋划之人与诬陷北辰的是一伙人,现在确定不是,他也就能放松继续审查下去。 下面的人领了命,就要往外面跑去,北暮清却冲那人招了招手,那人走过去,垂首静候吩咐道:“请问四殿下有何吩咐?” 北暮清咳了两声道:“那个,武馆之事是我主要负责,我怕你对武馆的人不清楚,反正我也无事,审人一事自有司刑大人,皇叔皇兄守着,我就随你一道去看看。”说完给北辰递了个眼,意思是要是等会儿提到散骑常侍一事,他已经说服好了常侍大人,不必有所顾忌。他此去武馆,也是为了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北沉夜分别在文武馆安排的人,又怎么会让两个人有看得出查的出的联系? “也好,四皇侄去武馆查此事是最好不过,也省去了盘问的麻烦,快去快回,可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北沉夜知道他们的意思,那还不如顺着这条线下去,他也想看看,究竟此事会如何发展。 整件事,北流云一直置身事外,倒是颇有兴趣的看着几人暗中争斗针对,心里也在思量着此事:北辰被诬陷肯定是北沉夜所为,诬陷的理由原是不确定的,岳达此番招供说幕后之人是苏月寒和武馆的人,苏月寒是北沉夜的人,照这样查下去北沉夜就会是背后主使。这样看来北沉夜诬陷北辰是为了推掉自己的责任,可北沉夜不傻,小小常侍一家的刺杀未遂根本不能耐北辰如何,那又是为何诬陷?看北沉夜的反应,也不像太吃惊害怕的样子,难道他就不怕此事引火上身?还是说,他根本就确定苏月寒和武馆之人不会牵连到他,更或者,他就是安排一切的人?或者,知晓一切?按他之前的猜测,文馆一事与东方秀身后之人,与南阁有关,那么就此看,说不定北沉夜与那些人,与南阁有关! 他们的目的——他虽不参与文馆的事,有些人他还是知道的,依岳达的表现,他不像是个被针对对付之人,那些人将所有命案推到他身上,难道岳达只是一个冤大头?可是那些人又确实是与岳达有过接触矛盾的,该不会是岳达谁的计划?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布此局?将所有人绕的团团转? “对了,咋们一直都在审着这个不能说话,写的又不一定是事实的岳达,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好像也跟六皇弟有关系吧,六弟,别说做兄弟的落井下石,禁卫军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你近卫的令牌,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更不可能为此事找一个替死鬼,可那东西可是确凿之物,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北流云皱着眉头,似乎很关心担忧的问道。虽然知道北辰能解决此事,但此时能多加一分罪在他身上就加一分,民心所向,到时候就算脱罪,北辰的名声也不再如从前。 北辰微微一笑,此番落井下石,甚至想把岳达被诬陷囚禁一事都加在他头上,还真不愧是他五皇兄的作为,侧头看了一眼早就把头重重低下思考纠结事情的散骑常侍大人一眼道:“我就多谢五皇兄的关心了,不过此事啊,还真的是误会一场,不信,可以找常侍大人对峙,常侍大人,你且说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家还有你爱子在文馆的事?”他刻意加重了“你爱子”和“文馆”几字,其中提醒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散骑常侍大人被点到,也是身形微微一震,还没从纠结中醒过神来,听到北辰话里明显的提示,他终是下定了决心,走至堂中央,挨在岳达身边跪下道:“启禀两位殿下,靖忠公大人,司刑大人,此事确实是误会一场,那令牌确实是六皇子殿下府上近卫之物,不过那东西本来是六皇子殿下放在下官这护着下官的,殿下猜到下官犬子遇害,凶手可能接下来要对下官不利,就派了近卫来护着下官,还给了下官令牌,谁知那晚刺客突袭,先偷走了那块令牌,本来之后要杀人灭口,还好禁卫军来得及时,下官一家才幸免于难,说来,此事,还要感谢六皇子殿下才是。” 听到这番话,北沉夜在心里笑了笑,就知道这件事难为不了北辰,不过拖了两日时间也是够了,虽然出现了岳达这个变数。面上仍是一副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关心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苏秉斯自然是高兴的,此事他不便直接出面保北辰,散骑常侍大人亲自承认,也免了他再左右为难的关着北辰这个合作伙伴。 提出此事的北流云倒是不乐意了,冷冷的看着常侍大人追问:“哦,原来如此呀,那大人既然早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为何不事发第一时间上报说明情况,就我所知,大人可是事发后马上搬离了住所,今日可怕还是要离开皇都呢!这么做又是为何?你明明知道我六皇弟还在大狱关着,你都不来说明实情,是不想还我六皇弟清白?还是,有别的其他理由?” 散骑常侍大人低着头,不敢去看堂中任何人的眼神,受着几道各异却同样骇人的眼神,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攥着耷拉在地袖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家风,他深吸一口气道:“都怪下官胆小怕事,知道此事误会一场,没有及时解决呈报,实在是因为下官犬子刚刚过世,下官一家本就不安宁,老老小小都怕极了,又逢刺杀一事,家中之人更是害怕,下官就想着忠孝不两全,就先安慰好家人,将他们送往老家生活一段时间,今日确实要离开皇都,但下官没想离开,微臣本就就是打算送走家人就来说明此事的。绝没有半点加害六皇子殿下的意思,还请各位大人明鉴!一切下官自己私心作祟,别无其他,还请各位大人责罚。”说着,他还急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假模假样的拿着袖子擦拭着,表现的极为真切,若换了不知内情的旁人,这番言辞还真是感动可怜的紧。 可堂内之人哪个不晓得这话只是搪塞之语,不戳穿只是因为各怀心事,小小常侍大人还不足挂齿。苏秉斯瞧着各位没了反应,出声圆场道:“原来事情如此啊,看来六皇子殿下果真是受了些冤枉,耽误案件,不及时上禀,致使皇子冤屈入狱,常侍大人,你这罪名可大可小,你说这——” 话音未落,常侍大人理解其中之意,匆匆跪向北辰忏悔道:“殿下,是下官错了,是我怀有私心害怕上堂,还害得殿下受了牢狱之苦,请殿下责罚!” 北辰看了一眼常侍大人,抬起头来,却正好与对面的北沉夜对视着,彼此眼中藏着许多东西,这件事,他们两是最清楚的,常侍大人也只是棋子冤枉之极。北辰忽然觉得此事有趣,笑着摇了摇头:“常侍大人,这不打紧的,常侍大人痛失爱子,心情没有平复,我能理解,这件事虽然没有及时禀告真相,但好在没造成什么坏结果,我不过受了两日牢狱之刑而已,好的是大人现在将真相说了出来,功过相抵,也就没什么追责的了。” 散骑常侍大人一听不追责,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笑开来,连连道:“多谢殿下体恤,多谢殿下!” 第二百零四章:丹钰的计划 瓮山的消息只一日不到就传到了楼晚歌这里,彼时她还在赶回皇都的路上,一日前刚收到皇都落暑大宴的消息,正是满心担忧焦虑的时候,又收到瓮山的情况,心中便更加烦闷了,虽然自得到消息开始便催促云落驾马快些,这两日更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客栈都不曾投宿,只在寂静处小憩休息,醒了便继续赶路,可是皇都实在是太远了,再如何,还得要七日才能赶回去。 七日,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那些人已经现身,怕是皇都将要面临的,会是更大的挑战—— “云落,再快些!”一想着那些事,楼晚歌便又忍不住催促着云落。 “姐姐,我已经最快了,不能再快了。您别急,这到皇都,还要些日子呢!”云落委屈道。 万花坊依旧是花灯通明,生意沸腾火爆,来来往往公子姑娘形形**,个个儿有说有笑,好不风流快活。某间雅厅内,檀香袅袅,灯火香雾缭绕,一位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正闭目享受着全方位的“服务”: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有捶背的,捏腿的,扇风的,还有面前这位体态婀娜,酥胸半露,媚目含情的女子正一颗颗将剥好的葡萄喂进他的嘴中。 一直处于享受状态的他忽然眉头紧皱,似是感受到什么不悦,低声喝了句:“出去。” 身边莺莺燕燕不为所动,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公子,使我们伺候的不周到吗?何苦要赶姐妹们走呢?” “滚!”坐直了身子,不悦之色写满了脸上,内力一挥,姑娘们都被震倒在地上,除了那位喂葡萄的女子,冷笑着看着其他人:“公子叫你们滚,是没长耳朵吗?” 姑娘们娇嗔了几声,也不敢多说什么,都缓缓退了出去。 “金莺,秀秀怎么样了?”此男子正是北流云。自从东方秀从寒雪阁回来,他还未曾去见过她。 “公子放心吧,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呢。”金莺眼中满是嫉妒与厌弃,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装作怜惜的样子,她可不想被自己公子看出她的端倪。 “尽管她背叛了我,她还是靖文公家的千金,好生待着。” “公子这是在关心那个背叛的贱人么?既然她背叛了公子,就不该有好的生活。” “啪——”长臂一挥,一掌打在金莺脸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去盯紧寒雪阁和国师府,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还有,盯着点国试,我倒要看看这司空府,谁会最后渔翁得利。还有去给我好好查查东方秀和十二年前的事。没事出去吧。”他起身别开头不再吃金莺喂的葡萄,此时他的内心早就混乱如麻,又看了看手上的印记,才舒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吩咐事情。 “公子。”金莺捂着被打红的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娇嗔道。 “记着,你只是代红拂女,做好本分。” 紧咬着嘴唇,本就噙满了泪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无声的滴落,没了神采,饱含着受伤与愤恨,也不再自找无趣:“那主子,金莺告退。” 方才还一片莺莺燕语的房间忽然变得寂静无比,北流云独立在屋内,看着她哭着跑出去,终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燥乱,提起酒壶猛灌着酒,一壶烈酒下肚,他清醒了许多,手中紧紧攥着酒壶,目光变得尖锐而神秘,似要划破这夜空。 “我该得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慢慢的,拿回来——” “啪——”只余破碎的酒壶,人却不见了踪影。 皇都最近趣事颇多,这不,国师才刚上朝第一天,整个皇都的朝廷官员就乱了套,街前巷后,无不是对神秘国师的讨论,甚至国师上朝的第二天,戏台子上就搭台唱起了国师的传奇戏码。楼晚歌对这一切自然是知情的,不过时事变化如云卷云舒,大家新鲜劲过了,这事也就慢慢淡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呀?”绿染端了一碗安神汤进来放在矮几上:“这是厨房炖的安神汤,姐姐喝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呼——”楼晚歌长叹一口气:“这一天天的,都把人累死了,汤放桌上吧,你也先回去休息。对了,明早你替我去趟寒雪阁给清秋带些话。”俯身在绿染耳边叮嘱了些话,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夜里本是风平浪静,楼晚歌喝了安神汤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的一阵劲风袭来,原本关好的窗户被猛地打开,黑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闪进了房间跪在地上:“主子。” 见着来人,楼晚歌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绕过那人关好了窗户,转身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浑身包裹着黑色阴鸷之气,近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杀戮之味。她摇摇头,眼前之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沉稳智慧,奉命唯谨的海密公子,现在的他,只是阴绝狠厉,高深莫测,再不是她熟识的那个人。 也许,她也从来没有熟悉过他。他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怎样的计划和阴谋,才让他甘愿屈居人下,为别人卖命那么久—— 楼晚歌的眸光暗了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冰冷:“别叫我主子,我可担待不起。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 “属下是来赎罪的,请主子再给我一个机会。”海密拱手央求着,模样看起来真切极了。 赎罪? 她感到好笑:“赎罪?何罪之有,海密,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目的,从头到尾,你也应该很清楚,你我从未有什么主仆情分,不存在赎罪一说。” “主子。” “别叫了!”她好不容易在这几天平复下来的被背叛利用的心情被这几声主子叫的又翻腾了起来,在她身边最久之人,竟是埋伏了十五年她从未察觉的定时**:“十五年,你跟在我身边十五年,我以为,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不曾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谋,你在我身边委曲求全,埋伏了十五年,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你以为几声主子就可以掩盖你做过的一切吗?”她激动得声音颤抖。 “我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我承认,我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主子的事,可是我都是被迫无奈,都是柳如姬,是柳如姬安排的我,她威胁我做这许多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分要伤害主子的意思啊!”他一边言辞恳切,一边俯首磕着头,戏演的好极了。 楼晚歌冷笑:“被逼的,海密啊,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教你,你连个理由编的都不像。你且说说,谁逼的,柳如姬?十五年前,她能逼你?要我给你机会可以,你告诉我,谁操纵的这一切,你又是为何要做这一切?” “我,我——”他被问的语塞:“主子,我跟了你十五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了吗?” “就算是信,那也早就被你磨没了,你回去,跟那个幕后者说,我楼晚歌天不怕地不怕,要斗就明面上斗,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花样儿。”扶着他起来,楼晚歌尽量平心静气道。 他仍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此时情绪。 “走吧,别熬着了,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什么的。”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楼晚歌再是多一眼也不愿分给他。 海密知道此事已无果,也本不想有什么结果,只是神色没了那份谦卑,收起了方才装模作样那一套,再抬头,现在的他,眉宇间尽是凶狠,像是与生俱来。 “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他忽然问道。 “杀你?”楼晚歌一怔,忽然被问住了。眼前之人是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的人,有些情感不必说,加之他特殊的身份,即使她再失望难受,好像还从未生出要杀掉他的想法。 “莫非,是觉得这十五年的情义,舍不得动手?可还真是个好主子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承你的情的。”海密步步紧逼,像是要逼楼晚歌承认什么。 “你错了,不杀你,是觉得无必要同你这种人动手争执。不过,承你十五年的虚与委蛇,我好心提醒提醒你,你那幕后之人苦苦利用你十五年,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为何利用你,我不清楚,但我知你是个不甘居人下,为人操控之人,这点也恰好成为别人利用你的重点,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一而再的浪费自己的生命。”楼晚歌不甘示弱的回道。 “哼,那倒不用你提醒,我做事从来讲究自己开心。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身份的?” 楼晚歌淡笑,移步至窗前:“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你就已初现端倪了,可那时我也只有两分的猜测。这次调你回皇都,本以为你会推脱一番,可是你竟然很愉快的就来了,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刻意让你去查我被刺杀的事,而你的几次调查都出了问题,本这些我也不算太怀疑你,可你心太急了,寒雪阁宴会时,你不该来见我。你知道吗?哪怕你一直埋伏在我身边,所作所言之事全是假装,可有些东西,是你伪装不出来的。”说着,她望向了海密正在转动扳指的手。 海密猛的一怔,动作一滞,自然看出了楼晚歌何意,取下扳指拿至眼前,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早些知道我身份也好,也就不用我再苦苦演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下次再见,就不会是这般了。”楼晚歌道。 “好,既然不留我,那,告辞!”最后向楼晚歌行了一礼,便从窗户飞身走了。 房间内又还原成了方才平静的样子,走至窗边,看着那一轮明月,楼晚歌攥紧了手中的玉笛,心里升腾起无数种情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第二百零五章:丹钰的心思 “一句话,你说的轻巧,南阁究竟做了些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我早该猜到的,当初我去南阁,你哥猜到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派人追杀我,却刚好碰倒了逃出来的你,还有寒雪阁你来找我,怎的就莫名其妙来找我了?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早该问清楚你的,你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你该清楚,我从不喜欢有人欺骗隐瞒,本也给过你机会,要不是我今日问起,你是打算不说了是吧,等到事情了结,你再来个大反转背叛我是吗?”楼晚歌厉声问道。 “公子,公子,秀秀姑娘来了。”万花坊的老妈妈扭着肥腻的身子凑近了正在瞌睡的北流云,用着自以为及其温柔细腻的声音叫着。 北流云揉了揉耳朵,自是被这粗犷的声音吵醒,本就心情烦躁,现在更是不悦,一脸怒意的盯着老妈妈,眼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吓得那老妈妈直打哆嗦,往后退而退,放缓声音绞着手帕道:“公,公子,是秀秀,东方秀。” “哦,进来吧。”懒得理会这老妇人如何进的他的房间,听见东方秀一来,他还是有些吃惊,上次之事一出,他多是觉得对不起她,害她差点丢了性命,不过她怎么从别院回来了?难道—— “公子。”东方秀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平日爱穿张扬的红色的她今日却只穿了件素白衣衫,衬的脸色十分不好,加之之前的事,身子也更加瘦弱,微风浮动,她瘦小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北流云方才醒来,加之东方秀跪的地方刚好背光,他一时晃眼,加之思念担忧,一时看晃了神,深情道:“晚歌?” 东方秀猛的身子一震,复又俯身拜了一拜,声音也是如外表一般细弱:“公子,我是秀秀啊。” “哦,秀秀啊,来,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你身子刚好,怎么忽然回来了,你可知现在——”他忽然意识过来自己看晃了神,忙乱的起身扶起东方秀,他现在就是希望东方秀没听清他刚才的话。 “公子——”东方秀执拗着不起,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哭了起来,紧紧抓着北流云扶她起来的手:“公子,我又何尝不知,我做了那些错事,皇都早容不下我,去别院刺杀我的人一波又一波,我——”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北流云自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可最近皇都事也多,东方秀那边还是少管了些,见着她这个模样,也是无比心疼,一时忘记了要问的话,他想,东方秀必然又是受了什么委屈和苦痛,才这般难受。不及多想,直接将东方秀打横抱起走至内室床前,将她安放在床上,拉着她的手:“秀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还没说你怎么不呆在别院,明知皇都危险,还回来做什么?” “公子,我怕那些刺杀的人,可是,我更怕公子一个人。公子保护秀秀,相反的,秀秀也可以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 “傻丫头,我哪需要你保护。”北流云还是有些感动,揉了揉东方秀的头发。 东方秀心下拧了一下,她知道公子是因为可怜她才这样对她,公子心里的人还是楼晚歌,谁都代替不了,可就算这关心是假的,她也宁愿承受。“公子,都怪秀秀,要不是秀秀做了那些事,也不会被公子关起来,也不会被金莺折磨。如今,也不会是这个狼狈样子。” 听到“那件事”,北流云本是挂满了关心的脸庞瞬间变得冰冷,起身背对着东方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从别院回来了,那金莺呢?你回来可是那人又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这次,你又是要对付谁?”他问道,却不敢去去看东方秀的眼睛,而且他早得消息金莺失踪,金莺和东方秀都是他的得力助手,从实际上讲,金莺更好控制,若不是这一出,金莺还能更有重用,忽然消失和东方秀也定是有关。 东方秀满脸震惊,垂下头簌簌的落着眼泪,她能听出,北流云仍是在怀疑她不信她,还是觉得她在帮别人做事。加之提及“那件事”时北流云对她的态度,哭着哭着,她竟自嘲的笑了起来。 听到东方秀哭,北流云又一心软,可又听见她笑,他倒是觉得怪异,以为是自己把她吓到了,下意识的缓了语气:“那你回皇都的目的是什么?你明知道皇都不安全。还有你醒过来这段时间,之前那些人可有再给你安排什么事?” “公子,金莺她,她联合那些刺杀我的人想要取我性命,我拼命挣扎却也是敌不过她,这才回皇都来找您的,我就是担心您,您却怀疑我?寒雪阁一事后,我就再没跟那些人联系,早就与他们撇清关系,公子何苦再来这般质问我?”她哭的更甚,一边哭一边解释,抹眼泪时却故意将衣物滑落顺势手臂上的伤痕露出。 北流云一眼瞧见那伤痕,足足三道,道道入骨,前些日子查看她伤势时可没有那伤痕,来不及再怀疑,慌忙抓住她的手臂问:“谁干的?可是金莺又虐待你了?” 东方秀不回答,只轻轻的带了点头,用衣袖将那丑陋的伤痕遮住,似有万般委屈:“公子明鉴,我本是想跟金莺姐姐和解的,虽说她对我做了那些事,可我念在她与我同为红拂之人,又一直悉心照顾公子,那我在她那受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可是,可我没想到她——” 北流云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满眼都是疼惜,为了安慰东方秀,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秀秀别怕,别怕——” “我本以为出了上次的事,金莺会得到教训,可她在你没离开别院的时候装作有悔改之意,可你一离开,她救仗着我伤重继续欺负于我,这伤痕,就是我反抗不及被她抓的,后来她看管松懈,让刺客们有了可乘之机刺杀与我,刺杀未遂,金莺就跟着那些刺客消失了。我想,金莺一定是叛变早就跟刺客一伙的了,因为她,秘密保护我的红拂中人都丢了性命。” 北流云一边慰抚着浑身颤抖的东方秀,一边心下思量:金莺他是知道的,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他最清楚她的为人,虽然做事冲动,为人傲娇,可是却是个是非及其清楚之人,是万万不会与刺客勾结的,况且东方秀受伤一事,他本就有所怀疑,毕竟是东方秀背叛在先。再加上文馆的事情,他对东方秀还是不太相信,所以一直将她留在别院——拍了怕东方秀的肩膀,他起身:“好好好,我知道了,让我秀秀受苦了,我会派人去把金莺抓回来问个清楚的,你放心。” “公子!”东方秀自是不满意他的处理方式,金莺这个人是必须得除掉,否则——“公子,金莺对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是觉得她应该继续留着吗?把她带回来,她更是不依不饶,将来也许我再被她折磨千番万番,既然这样,还不如我现在就遂了她的愿。”说着,东方秀情绪激动起来,加之受伤未好,一时气血翻腾,滚到床下猛吐了两口血。 北流云捏紧了拳头,他现在脑中一片乱麻,他不是傻子,金莺和东方秀两人一直争风吃醋相互争斗他早就知晓,可这么些年,金莺一直做事有分寸,上次万花坊囚室一事,他本就心有疑虑,叫金莺看管东方秀,金莺怎么会折磨她到那个地步?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早跟他人一伙,又岂会只针对东方秀一人?且在别院盘问她时,金莺的态度,倒也不像是假装。 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痛苦的人,他也是心疼难耐,可是东方秀做了那些事是真实的,而且到现在她也不愿说出那些人是谁,叫他如何相信她? 他可以选择遗忘,选择包容保护,可是,信任这个东西,早就在两人之间破出了裂痕,却是怎么也弥补不回去了。 见北流云无动于衷,东方秀心下一横,打碎了近旁的一个瓷杯,握着那冰冷尖锐的碎片凑近了自己的脖颈,痛苦的吼道:“公子,说白了,你还是不愿相信我,你宁愿相信金莺那个贱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公子觉得我还是在骗人,还是在帮别人做事。我现在不过就是任人宰割一无是处的可怜人罢了,再没有人相信我!” 北流云死死盯着那碎片,生怕它扎进东方秀脖子一寸,手足无措,再也想不得考虑不得其他:“你,你放下,有什么咋们可以慢慢说,我知道,是金莺的错,是她对不起你,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我,我——” 说着转身对外面传唤了一声,一道身影进入房间,北流云赶紧对那人道:“去,赶紧去,把金莺给我找出来,找到了直接杀了,我只见尸体。” “是。”又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秀秀,这下你放心了吧,金莺欺负你,我帮你好好教训她,你快把它放下,小心伤着了。”他此间说话极为小心温柔,看得出,是担心的紧。 看着他的反应,东方秀一时出神,北流云何时对她这般在意过?上次见着他这般紧张无措的样子的时候,还是在楼晚歌血灵发作时对那个人表现出来的。 原来她,或许在北流云心中,也算比较重要吗? 摇摇头,又自嘲的笑了笑,觉得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绝望看着北流云的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听别人的话,受别人的威胁,做那些事,只为求得自由解脱好好陪你公子身边,都是我的错,我是坏人,我十恶不赦,以致现在你都不信我,你一定很讨厌我吧,你救我就只是可怜我吧?我不值得,不值得——” 又是一阵梨花带雨,北流云趁机夺过她手里的碎片,将她抱回床上,细细为她擦拭着泪水和汗水,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样子,一言不发。 “公子——”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替她盖好被子,他满怀心事的出了房间。 看着北流云离开的身影,东方秀坐了起来,拂开衣袖看着那三道伤痕,想着为了有充分的理由能待在他身边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能这般对自己,只为了让他替她除掉金莺。若金莺不死,她在北流云那的身份地位将会不保,信任也就不在了。而且这是为了夺回红拂女之位,必须要除掉的绊脚石——忽然又想到北流云问她的话,为什么他还会怀疑她为海密他们做事?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零六章:红笙返都 “等?还要等多久?这都两日了,再找不到我,司刑府的那些人非得把司兵府掀翻了不可。”他着急的说道,倒不是他不信楼晚歌和这些人,只是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和急迫性,那些人找不到他,保不准会对他家里人不利。 黑衣人不说话了,他们是血密者,本来就是只做事,不说话的。 岳达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们,只一杯一杯的续着茶,独自心急如焚生着闷气。就在此时,暗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了另一个黑衣人对着这两个黑衣人耳语了一番,这两个黑衣人点点头,看了岳达一眼道:“到了。” 岳达欣喜的抬眼:“真的?我可以出去了?” 黑衣人又不说话了,只从袖中摸出一颗看不清颜色的药丸,趁岳达一不留神闪身至他面前捏住他的嘴直将那药丸塞进了嘴里,又端起桌上的茶水一股脑儿倒在他嘴里,用内力一拍他背后,岳达被呛住,药丸顺势滑进了他肚子,这一系列动作,竟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岳达也是后知后觉,被呛得使劲咳嗽,脸也憋得通红:“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不必问,记着你要做的事。”说着又是一挥手,岳达登时晕了过去。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扛起晕过去的岳达,就朝文馆奔去—— 岳达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身处文馆的一处废院之中,周围屋具古老破损,蛛网遍布,灰尘也堆了足有一指厚,根据他对文馆的了解,此处应当就是文馆最阴晦之处后湖废院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起身,这才觉察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他看着冰冷的铁链,伸手伸脚试着挣脱了一下,只觉得铁链冰冷刺骨,每动一下都觉得沉重无比。几番试探后他摇摇头:罢了,为了国师大人的计划,他只有暂且忍耐些。 此处废院地处偏远,刚好挨着后湖,正是那几个文馆之人丧命之处。他前些日子得到楼晚歌的指示,日夜盯着后湖动向,终于有一日让他发现苏月寒与武馆之人就在此处废院见面商谋,先是苏月寒将人引到后湖,之后武馆那厮动手将人杀害然后从围墙回到武馆。整个过程十分迅速隐秘,自然也是不会让人抓到把柄。虽有先前都维一事为先例,可谁都不会想到再有人胆大到再次动手,只楼晚歌猜到那些人会选在她离开皇都后再次动手,一来是更加嫁祸于他,二来,也是为探测楼晚歌底细,搅乱文试,之后种种计划,也都是为了揪出真凶,所以他能帮到楼晚歌,自然是不觉得委屈。 反应了一会,他正想开口叫喊引人过来,却忽然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嗯呜”这样的声音,他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嗓子,想再次尝试发声,可还是无法说话,喉咙像是被巨石堵住,怎么也不能言语。 他挣扎了一番平静了下来,想到晕过去前那些黑衣人喂他吃的药丸,加上之前在司刑大狱时给他的加了****的饭菜,他恍然理解过来:看来这是楼晚歌计划中的一环,就是要让他在司刑府说明文馆杀人事件的真相。正是因为他兼具最大嫌疑人的可能,所以完整的他的话自然是不能作为呈堂供词的,只有坐实了他被人陷害,从弱者的一方才能使人信服。 无奈之至,他只有静下来等待,看着屋外渐渐下垂的夕阳,他知道,今日想要逃脱这屋子,怕是不可能了,只有静心等待明日,等待自己主动被人发现,然后带去司刑府。 虽然一切都是计划之中,但他事先并不知情,总还是觉得些些痛苦,方寸之地,铁链囚禁,无法言语,身体饥寒,这简直比司刑大狱还要难捱万分。百般无聊之下,他想起了那个美好的女子,香烟袅袅,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气质清绝,万般动人,美的惊心动魄。忽时他清醒过来,要不是被铁链锁着,他还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国师大人岂是他能随意想的?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计划,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暮落晨起,斗转星移,第二日很快便来临。岳达一晚基本没怎么合眼,直到晨起时才微微能休息的下去,就在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得外面一阵响动,是有人经过的声音,他知道机会来了,瞬间醒神,剧烈摇晃着铁链,希望能用铁链的声音吸引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如此大的响动确实是引起了一早起来巡查文馆事发之地的府吏的注意:“诶,你们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响动?” “有啥响动啊?你怕不是耳朵坏了,我咋没听到,那边是废院,是含冤不得志而死的臭才子们坟墓,哪会有响声?怕不是你听到鬼叫了?”有没听到声音又胆小的府吏反驳着。 废院是文馆的封禁之处,就是因为大多不得志的才子都在那处自杀,所以那处阴气重,邪气的很,一般无人靠近那处,都怕沾上不好的东西。 “可是真的有响动诶,像是铁链的声音。”有府吏附和。 “对啊,我也听到了。” “咋们过去看看吧,万一又有才子被害就不好了,被上头知道了,说我们玩忽职守定我们个死罪就不好了。”有个府吏建议道。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那晦气之处。”人群中自有害怕的,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只剩几个胆子大的,拔出剑,理好盔甲,伏着身子警戒性的一点一点的靠近废院。越是近了,那声音越是明显,倒是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猜测:废院处一定有什么东西。 到达废院门外,只见门前枯叶堆积,闻有人来,枯叶们都像有了意识一般,自动往两边散开了,门上挂满了蜘蛛网,几只蜘蛛正停在网上,恶狠狠的盯着这几个闯入者。整个院子死气沉沉,阴风吹拂,诡异极了。饶是他们几个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心虚了起来,互相看着,都在等着谁去开门。 这时,屋内的岳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铁链撞击,门外的人听着这声音近在耳前,加上回音,声音显得更大了,都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不知屋内究竟是“何物”。谁都不敢突破那道门槛。 忽的一人终是忍不住,上前一脚踹开大门,佯装镇定的大吼道:“谁?谁在里面?” “呜,呜呜呜!”听见有人进来,岳达激动的呜咽着。 有了人开门打头阵,后面的人胆子也跟了上来,纷纷进门循着声音搜寻着。“这里,这里有人!”有一人在屏风之后的破床前发现了被锁着的岳达,呼唤着其他的同伴道。 其余几人围了上来,还是保持着警戒状态:“你,你是谁?是人还会鬼?”有人问岳达道。 “等等,”有一府吏觉得不对劲,揉了揉眼睛,掏出随身携带的搜寻岳达的画像,又用剑将岳达的头挑起来对比看了一眼:“不对,他就是岳达!” “岳达?他怎么被锁在这里?” “管他呢,咋们赶紧把他带回司刑府去。这几日为了找他几乎将文馆翻了个天,没想竟在此处。” 几个府吏说着便解了岳达手脚上的铁链,岳达得了解脱,终是放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和脚踝,还没怎么休息,就又被几个人大力的押住了。 “呜,呜呜。”他妄图挣脱着。 “等等,”一位府吏似是发现了异常:“这岳达怎么说不出话啊你们看,他可不是个哑巴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余几人也都发现了:“是啊,方才他一直呜呜的,我还以为他在念什么话呢,难怪他不出声,就只撞铁链了。” “不对啊,他这才失踪了两天,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而且被锁在此处,他不是杀人凶手吗?难道此间有什么猫腻?不会是被真正的凶手囚禁在此处的吧?”有个聪明的府吏猜测道。 “嗯嗯。”岳达听此,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阿龙 ,这等查案的事,还是放给司刑府刑狱司来处理就好。你瞎猜个什么劲。”有个府吏看着刚才说话那个府吏,略显嫌弃道。平日里那个叫阿龙的就爱瞎猜瞎推理,因为拜过高人学习医术毒术,还经常吹嘘自己,本只是一个刑狱司的小府吏,专门抓人卖命的,偏偏志向是去做刑狱司的问案大臣,真是痴心妄想! “什么叫我瞎猜,本来就是,若他是杀人凶手,怎么会还在文馆,早跑命去了,而且被锁在这里,还不能说话,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此处挨着后湖,我看呐,多半是岳达发现了凶手什么事,才被凶手关在这里,毒坏了嗓子,就是怕他说出去,不弄死他,就是知道岳达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口不能言,一旦被人发现送到司刑府,就坐实了凶手之名,这一看,就是有人可以筹谋陷害啊。”阿龙继续猜测到。 第二百零七章:攻心之毒 徐坤咽了两口口水,让枯竭的嗓子得到暂时的滋润,“实不相瞒,我以前就是万毒圣手的一个小手下,跟着他为非作歹,后来,诡音的人剿灭了万毒圣手门下所有,我偷偷跑了出去免于一死,本以为就这样逃出生天了,没想这么多年还是被诡音的人找到了,他们以此威胁,而且,还带走了我的妻子,我无法,就只能帮着他们做事。”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投靠了我,就不怕诡音的人来继续找你的麻烦?而且,你妻子,还在他们手上。”海密递给了徐坤一杯茶水道。 “不会的,我知道,诡音的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不会对我妻子怎么样,而且,我来公子这里,得了公子庇护,他们在暗处,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微笑如我,在他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留你在身边?”海密觉得眼前之人,总有些什么东西,是他看不清说不明的,全不像一个楼晚歌随意找的一个简单的诱饵那么简单。 “因为我能够帮助公子完成大业。”徐坤抬起头,自信地说道。 “此话何意?” “公子想要破坏诡音的计划,同时让那几个诡音的人消失,我可以帮助公子。” “你怎么帮我?” “我有一计,诡音的人此时想必已经知道我投入了公子处,如果我再秘密去见他们,告诉他们我只是埋伏在公子这处并未真心投靠,这样一来,公子便可以通过我轻松得知诡音的计划和动向,岂不美哉?”徐坤道出自己的计划,心中却是慌乱万分,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否会相信他的说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他手里留多久。 “听起来不错,”海密颇有兴致的点点头,徐坤正放松了心情垂下头去,忽然被眼前之人拎了起来,面对着一双近在咫尺凶狠冰冷的眼睛,他忽然开始剧烈的恐惧颤抖起来,海密此人行事作风,他向来是听说过的,再说他做了叛主的事,其心更是难测,此刻落在他的手中,武功内力不及,也许下一秒,他便丢了性命去,岂能不怕。 “那我怎么知道你回了诡音那里,又会与我此处一般的说辞,两方求好,将我们都耍的团团转呢?”海密看着徐坤东躲西藏满是恐惧的眼神,冷冷的问道。 “不会的,诡音抓了我的妻子,我自然是恨他们多一些,肯定一心为公子做事,不会叛变的。”徐坤自知躲无可躲,便重重的点头道。 “那好,给你个机会,我这里有一瓶你的旧主亲自调制的毒药,你去将这毒药下到你要去面见的诡音之人的茶水里,等到毒发之时,我自然便相信你。”海密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递上前去。 “这——”,徐坤有些犹豫,此般试探,未免也太—— “你不必担心,此毒药无色无味,诡音之人虽是识毒,但万毒圣手调制的毒药,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识别,而且这毒,专克诡音修行内力,只是让他们的内力慢慢消退,不会伤身,他们也难以察觉自己中毒。毕竟这还有后面的事,不能让他们一下死了才是。你这么能言善辩的,想必让他们服下这毒药,不是什么难事。”海密嘴角勾着笑,却没有半分温度,看起来甚是瘆人。 “好。”徐坤接下毒药,虽是一肚子狐疑,却又不能拒绝,只得跟着海密的要求走。 “快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徐坤刚刚退下房间,房间中却有一道低沉的笑声响起,原来在徐坤找上门之前,就有一人来到海密的房间躲在帘子后面,这一切的动静,自然落在了那人的眼里。 “海兄真是好计谋,我怎么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能调制出克制诡音内力的毒药?”来人边笑着边从帘子后方走出来。 “哼,你自然是不知道的,那毒药,不为攻身,只为攻心而已。对了,你来,可是“散魂”制作好了?”海密也跟着笑着,看着来人问道。 “是,整整十二个时辰,海兄的人的血还真是好用,师父说,这“散魂”,是他调制的效用最强的一次。”来人朝海密伸出手去,摊开手掌,掌心处赫然躺着一个圆滚滚的透明瓶子,瓶内装满了鲜红色的液体,看起来,与鲜血无异。 海密伸手去取那药,岂料那伙计忽然收回手,海密扑了空,心中微有不爽,面上却笑道:“你这是何意?” ““散魂”已在此,可否请问海兄接下来有何筹谋,这毒药,你又要下在何处?” “接下来的事,就不该你们管了吧。放心,事成之后,我自会去解救你家师父,不会违约的。” “师父说了,“散魂”是一种特殊的毒药,有颇多禁忌,怕你不会用,才让我细问明白的。万一你要是用错了,那功效,可就大打折扣了。”伙计抚摸着“散魂”瓶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一瓶毒药而已,还能有什么禁忌。说白了还是你们不相信我,想要刨根问底罢了。” 伙计轻笑一声:“海兄若是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最后若是计划失败了,我们也无什么损失,反倒是海兄你——” “你——”海密被逼的急了,换做别的时候,他也不会这般被动,可偏偏是这时候,只能先忍着愤怒,缓了缓情绪,问道:“那依你看,这毒药该如何使用?” “好说,“散魂”若想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且能满足海兄你让瓮山整个陪葬的要求,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水。” “水?”海密不解。 “要想让每个人都中“散魂”之毒,只能借水,瓮山的人,没有一人离得开水。瓮山水源来自于地下,有一处巨大的抽水机关,就在一楼暗室内,不过能进入暗室的人——”伙计说完挑了挑眉。海密会意,接到:“你是说你去?” “不然呢?我知道海兄武功高强,虽然暗室守卫森严,机关重重,想要硬闯也有可能,可是那样一来,整个瓮山都会知晓有人闯了暗室,那时,还会有谁中计?只有我,能光明正大的进入暗室,将“散魂”下到水源里。” 海密眯着眼,伙计说的不无道理,此法确实最好,可是这样一来,不可掌握之事便变得更多,整件事情的主动权都会道万毒圣手手里,后面若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不相信我?海兄方才还说我们不够信任你,看来,你对我们的不相信要比我们要多些,难道你还怕我们下了假药不成?”伙计见海密不说话,便问道。 “好。”出乎意料的,海密一口应道:“那就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啊!” “这般的合作才是痛快嘛!我即刻就去,海兄切记,从此刻开始,不要喝任何瓮山的茶水,不要吃任何饭菜,也不要碰任何与水沾边的东西,这“散魂”,可是没有解药的。”伙计拍了拍海密的肩膀就往外走去。 海密站在原地,等到那伙计出了门,才坐回到椅子上,摇着头笑了两声,喝了两口茶,披了件衣裳出了门去。 九层升仙居,徐坤刚一进屋关门,便脱了身上花花绿绿的富贵衣裳,仰头躺在床上,叫了声“徐乾”,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摸着他的嗓子问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那个海密害的,被他用烫水浇了喉咙,幸亏有内力护着,不然——只是这声音,怕是永远废了。”徐坤抱怨道。 “唉,他竟如此狠毒,你放心,等计划落成,我必定亲自宰了他给你报仇。” “不必了,我们打不过他,你还是先看看这个东西吧。”徐坤翻过身来,将方才海密交给他的瓷瓶扔给徐乾。 “这是何物?”徐乾接过瓷瓶,转眼就要打开去闻,徐坤赶忙阻止:“海密说这是毒药,你可别闻,死了不算我的事。不过这大小毒药我们见过那么多次,你有听过可以消散人内力的毒药吗?” 徐乾摇摇头,大约是猜到了这毒药的用意,盖上盖子,将瓷瓶放到了桌上。 “你也没听过是吧,我就觉得奇怪,你说那万毒圣手要是有这调制毒药的能耐,还能被主子困在楼上那么久吗?这毒药,怕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就想要你我丧命。”徐坤一拍大腿坐起来道。 “也有可能,只是试探你的毒药,本身无毒,就看你怎么选择。若真是致命的毒药,也不无可能,我们死了,瓮山的事,就变得简单多了。”徐乾看着桌上的瓷瓶道。 “那怎么办?若是不服这毒药,他便不信我,若是服下,万一——” “不如,我们赌一赌。”徐乾握着瓷瓶,大拇指掀开瓷瓶的盖子,一股脑儿将瓷瓶中的液体倒进嘴里,又重重的将瓷瓶放下。 “你疯了!”徐坤阻止不及,抓着徐乾刚刚握住瓷瓶的手紧张的吼道。 徐乾苦涩的笑了一笑:“我就赌这毒药不足以致命,只是试探你的道具而已。放心,若我真的出什么事,计划,还是得继续。” 第二百零八章:刺杀掌事 “徐乾,你真的是疯了!”徐坤摇着头往后退着,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记住,只有这次计划的成功,我们才能重获自由,才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我便罢了,你记着,这份机会,你一定要得到!”徐乾说完这话,只觉得自己胸中气血翻腾,头脑充血,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徐乾,徐乾,你真是傻子,我要什么自由,你倒是醒过来啊!”徐坤见状,急忙扑上去,使劲摇着徐乾的身体。可徐乾,却听不见他的呼喊。 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像一局赌局,赌赢了,便是生,赌输了,便是死! “姑娘,你怕是已经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了?”海密寻到一处房间,进门后径直坐到了房间中的桌上,一只手抽出袖口的匕首,另一只手擦拭着匕首的刀锋,斜睨着房间中早已吓得跌到地上的一位姑娘。 “我,我……”地上的姑娘被这突然闯入的人吓破了胆,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可不会忘记如今这一身的伤,还有两日前的羞辱,都是拜谁所赐。 “你答应去杀了那个瓮山的掌事,怎么,如今都已经两日了,怎的还不见动静,可是身上的伤痛都好过了?” “没,我没——”小翠浑身哆嗦着往后靠,她身后就是还尚未关上的门,她想着,若是能逃出这扇门,到外面去叫人来帮忙,便能从这“恶魔”手中逃走。可是海密哪里能看不出来她的打算,只手一挥,大门便重重的合上。小翠被吓傻了,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她该怎么办? “别这么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而已。”海密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地上的人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一双眼睛缀满了晶莹的眼泪,旁人看来是可怜的紧,但他只觉得好笑,他杀过许多人,人在死前,那种恐惧绝望的神情他看的颇多,早已麻木,甚至兴奋,在他看来,人就如蝼蚁,不过是他捏一捏就死的生物,眼前的人亦如是,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我,他……” “再给你一日的时间,若是一日后我见不到掌事的尸体,那见到的,就不知道会是谁的尸体了!”海密威胁道,放一说完,就觉门外有一不寻常的气息,于是又是一挥手,大门猛的一打开,有一男子跟着大门的打开扑倒在地上,一看就是在门外偷听的入神的人。 “是你!”海密眼前一亮,跳下桌子道。 “小翠,小翠你没事吧。”男子不顾海密的话,直接起身去扶在地上的小翠,还一边关切的问着她有没有事。 “完颜熙,你怎么来了?”小翠看着完颜熙问道。 完颜熙这才抬头看着海密,满眼都是愤怒:“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对你放手,就一直盯着,还真被我追到了他来找你麻烦!”说完猛一起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直接朝海密面门刺去。就是这个人让小翠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他一定要让他偿命。 “真是幼稚!”这般小伎俩哪里能入得了海密的眼,也不躲闪,而是直接出手迎着那刀刃而去,完颜熙是不会武功的,只凭一股猛劲往前冲,哪知还没伤到海密,就被一股劲猛的内力击中,持匕首的手瞬间瘫软,整个身子也被内力推得直往墙壁上撞去,待掉落下来,又是猛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身子都痛苦的蜷缩起来,小翠见状急忙扑了上去大叫。地上的人受了重伤,仍是不依不饶,对于海密的仇恨更深,支着身体躺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他,却是耐不住身体的伤痛,又一口鲜血喷出再次倒了下去。 “看不出来,你们两的感情还挺深的,姑娘,本来我今日是不打算出手的,可谁知,有的人,就是要自讨无趣!”海密走至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道。 小翠以为海密还要出手,立马张开双手整个人护在完颜熙面前:“求求你,不要再打他了!” “我不打他,可他要杀我!” “你不是要我去杀常顺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小翠做着最后的祈求,地上的完颜熙眼看已经不行了,可不能再受任何的伤害。 “这是你本应该做的事情,莫非你还想凭此与我交换?”海密觉得好笑极了。 “没,没有,只是他已经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再威胁公子您,求求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他一条命吧,求您了!”小翠说着,便跪下开始磕头起来。 完颜熙侧头看着发生的一切,奈何他此时根本动弹不得,鲜血堵在喉咙间,话也说不出来,虽然在心里一直拒绝着,可是小翠也听不见了。这两日他一直照顾着小翠,早已经知道那日所发生的事情。 “哼,要想我饶了他,也可以,我这里有一颗药丸,吃了它,我就放过他。”海密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到小翠面前。 小翠微微一愣,当然知道这药丸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完颜熙,一下决心接过药丸就往嘴里塞了下去。 “别——”地上的完颜熙拼死挤出这一个字,便身子一僵晕了过去。 “放心,这是一种不会立刻发作的毒药,等到你杀了那掌事常顺,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你且放心好了。”海密说罢,便一挥手往门外走去,末了还留了一句莫让他们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 海密人走后,小翠整个人都泄了气,瘫倒在地上,看着晕过去的完颜熙,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低低的笑了起来:总归是,命不由己! 徐坤去找海密复了命,顺带拖上了徐乾的尸体,海密见了,大为高兴,还不忘亲自去试探那徐乾是否真的是死了。得到结果后,好好的赞赏了徐坤一番,即使他知道,仅仅死掉一个诡音的人,并不能阻止楼晚歌的计划,可是,一想到经由他人之手解决了一个诡音的人,他就觉得开心无比。 徐坤看着海密的笑容,心中是万分愤恨,却也只能藏在心里,看了眼地上的徐乾,对着海密拱手道:“公子,这回,您该相信我了吧!” “好,很好!这样,你去帮我办件事,城东头有个刘家金器坊,那里还有我几个弟兄,你去给他们传个话,明日这个时候,来瓮山接应我便是。” “是。多谢公子信任!那,此人怎么办?”徐坤刻意踢了踢地上的人问道。 “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好歹是诡音的人,我在诡音那么多年,他也算我半个兄弟,就勉为其难的留他个全尸好了!” “是。”徐坤眼神微微闪烁,背上地上的尸体出了门,又往回望了一眼,朝门口啐了一口便扭头离开。饶是他心中有再多的恨,再多的厌恶,都得顺着已有的计划实施下去才行。 第二百零九章:最后的时辰 十四楼,沉重的浮雕石门再次打开,屋内之人听见响动,浑浊的双眼并无半分波澜,只是眉头微皱了皱:“我不是已经叫我的徒弟跟你商量合作的事了吗?怎么,你还亲自来了?” “万毒圣手,我来啊,只是想再看看你,我怕啊,这以后,我两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喏,你瞧,我好特地带来了好酒,专程来感谢你的帮助的。”海密提起手里的酒壶在万毒圣手晃了晃,忽的意识到什么,干笑了笑,“哟,你看我,都忘了,您早就看不见了,不过这酒啊,仔细品就好,来,我给您倒一杯。” 海密说着,就取过屋内桌子上的酒杯倒了一杯酒递到万毒圣手面前:“您请!” 万毒圣手接过酒杯,放在鼻边闻了闻,先是一愣,继而笑开了来:“果然好酒,不过这多年,老夫早已忘记了酒的味道,也就不好这一口了,海公子还是收回去罢,老夫承受不起。” “这倒出去的酒,怎么还能收回呢!万毒圣手,你怕不是怀疑我会在这酒里下什么药吧。放心好了,我有那心,也没那胆啊!”海密旋摇着手里的酒壶:可不是嘛,那毒,并不是他下的呢! “哈哈哈——”,万毒圣手笑了两声,将那杯酒放到嘴边,空洞的眼睛直盯着海密的方向喝了下去:“海公子,这下,你可满意?” “爽快!圣手放心好了,我的计划已经过半,很快,您就能得到自由!”海密将那酒壶放到桌上,笑着挥手而去,石门在他背后沉沉关上,透过愈来愈窄的门缝,依稀可见屋内之人的身体却渐渐扭曲挣扎起来。 方才那壶酒,是海密专门从一楼饭厅提上来的,他提前闻过,那酒的味道不纯,定是有伙计偷工减料在酒里掺杂了水份,如若事情成功,“散魂”之毒应该已经下到了酒里,他专门送到万毒圣手那里去,就是为了验证,若是“散魂”之毒下到了酒里,万毒圣手应该会喝下那酒,毕竟他是毒药的研制者,应该有法子对付它,若是那伙计骗他没有下毒,亦或者是下了另外的毒,就是其中出了问题,为了圆他们的谎言,按照“散魂”无解的说法,万毒圣手就应该不会喝才是,而方才的测验中,万毒圣手的确是将那酒喝了下去,是不是就说明—— 海密一边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想着接下来瓮山的情景,若是解决了这个瓮山,也算是对付了楼晚歌一回,不由得嘴角上扬,一边把玩着衣绦一边下楼,可是愈发接近一楼,就愈能听见一楼的嘈杂声,他觉得好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一楼走去。 越近了,海密才清楚嘈杂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散魂”发作,许多居客家中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家中人自然是焦急不已,都慌忙的要出瓮山去寻找大夫,但是瓮山的那一群知情的伙计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如愿的,打着外面天气状况恶劣以及瓮山的规定的幌子不许他们外出,一来二去,两拨人就争执了起来。 海密觉得有趣,直接走到了人群中听着他们的争论: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就是想要出去找个大夫而已,要是我姐姐出了什么事,你们瓮山付得起责任吗?” “就是,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瓮山就是凶手!” 瓮山的伙计也自然是不甘示弱:“各位冷静冷静,你们听我说,不是瓮山不让你们出去,而是外面的天气实在不佳,这大雨一连下这么多日,外面早就不能去人,不让大家出门,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而且,我们瓮山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大家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等,我们等得了,我们家人等得了吗?我看呐,我们家人出事就是你们瓮山做的手脚,我们衣食住行都在瓮山,出了什么事一定是你们瓮山干的,我们没找你们麻烦就是好的了,你们还想囚禁我们吗?” “这位客官,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瓮山能做什么事?你们在大渊城这么多年,也在瓮山住了这么多年,瓮山可有出什么事?你这脏水泼的,好像是我们瓮山对不起你们咋地。再说,你们出去,如今的大渊城,你们能找到什么大夫?所有人都在瓮山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西域给你们找大夫,你们还不知足!你们还要干什么,出去送死吗?好啊,那你们去啊!”有一个不服气的伙计撩起衣袖,叉着腰吼道。 这一吼果然有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来这位伙计的话很管用,海密笑了笑,这般热闹的场景他可不想就这么结束了,找准时机道:“可是,我们的家人在瓮山出了事,你们做这点事不是应该的嘛!说的好像多高尚似的。” “是啊,就是,这是你们瓮山应该做的,关我们什么事,你们也管不到我们做什么事,快点放我们出去,不然,小心我们不客气了!” “对啊,快点放行!” 一呼百应,居客们又开始喧哗了起来。海密计划得逞,绕过人群,趁大家不注意,将伙计群中的一个人拉到一边,对那人耳语了一阵,便戴上斗笠,从侧门出去隐入了漫天大雨中。 被海密拉走的伙计,正是一直与海密相互配合的万毒圣手的徒弟,海密的话他自然懂得什么意思,不过,他又怎么可能让海密那么轻易如愿—— 于是他轻笑了笑,重新走到人群中,打断他们的争论:“各位静一静,我看,不如这样吧,鄙人不才,会那么些医术,不如就让我们为大家先看一看暂缓病情,等到我们请的大夫来了,再细查也来得及,另外,各位的家人的确是在瓮山出了事,我们瓮山自然是有责任的,我们不否认,这样,由我做主,今日的一切吃喝我们瓮山包了,各位今日就放心享用,安心等待即可。” 各位居客听见这番话,纷纷点了点头,这样的条件的确让人很是动心,可是,还是有人不满意:“那,我们如何得知你会医术,万一你让情况更糟糕怎么办?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 “这个你且放心,我的医术虽说不能救治什么疑难杂症,但是基本的检查不成问题,据我所知,各位的家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昏迷,但是并无其他不良症状,巧的是,之前我曾随师父云游救治病人,碰巧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许,这次的情况,我刚好能看看。至少,不会让情况更加糟糕才是。”伙计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居客们都半信半疑的,可眼下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多说无益,还不如相信眼前这个伙计的话,说不定,瞎猫遇见死耗子,刚好撞上了。 于是都各自散去,不再多说什么,伙计也随着居客们上楼,一家家挨着诊治,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而这期间,又有许多的人因为“散魂”而倒下,由于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出现的这么大范围的昏迷时间,整个瓮山开始人心惶惶,纷纷揣测起来一时间,整个瓮山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而此时,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会医术的伙计。所以在伙计刚刚看完最后一个晕倒的居客,就被人团团的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担忧和焦虑,更有甚者,在人群中低低啜泣着:“大夫,你说,我们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老头子都已经昏迷好几个时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伙计一边安抚着各位的情绪,一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这么久的奔波,他早已经筋疲力尽,要不是那个海密突然说什么让他去给那些中了毒的人看病,为了打探各家消息,他才不会这么劳心劳力的每家跑,不过,这也正好应了他的计划—— “各位听我说,我已经检查完了截至目前瓮山所有的昏迷的人,我发现,各位昏迷的人情况都差不多,我猜想,应该是大家集体中了什么毒才是。” “中毒?怎么会中毒啊!”居客们闻言,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各位请静一静,先不要慌,据我观察,这毒,应该不是致命的毒药,毕竟中毒者只是昏迷,没有其他的症状,我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要大家听我的指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伙计尽力劝慰着大家。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巧的是,瓮山刚刚有治疗这种毒的药材,等会儿我找人将药熬好,再分别送到各位房间中,这药只要服下,两个时辰内,应该就会解毒成功,昏迷的人就会自动醒过来。”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居客们听见毒药有救,都喜笑颜开,舒了口气,正要各自回去等待良药,伙计又忽然将他们都叫住:“等等,这毒药啊,传播速度及其快速,而且人一旦沾上就会昏迷不醒,为了避免这毒药再次传播,请各位回去后务必记得,稍后送来的汤药,你们也要喝下一剂,有预防毒药侵染的效果。” “好,好,好。”居客们点着头应着是,纷纷夸赞感谢着伙计,更有人将他比作“华佗在世”“绝世名医”,却殊不知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究竟会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风雨前 随着熬下的汤药一碗碗分下去,瓮山的“活人”越来越少,瓮山的伙计都安排好了,每一层楼都有人守着,若是有人出来,就将他们拦住,美其名曰是为了居客们的安全考虑,其实就是为了将那些人堵在房中。这般的情况,居客们自然有开始怀疑的,可莫说想出瓮山的门,就是想下楼,都有人拦着,更别谈想要弄清楚情况了。此时的情况对于他们的人来说,真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在自个儿的房间干着急,可是“散魂”的药效怎么会那么简单,耗着始终不是办法,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瓮山都开始变得安静起来,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万毒圣手的弟子,也就是一直与海密交涉的伙计,正是瓮山的掌事——常顺。正翘着腿坐在房间中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瓷瓶,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将手里的瓷瓶收回衣袖,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情况,却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浑身颤抖的女子,垂着头,一双手握在胸前,玩弄着胸前衣襟上的一朵花,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常顺自然人的眼前的人,小翠,瓮山的老人了,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没有交集,不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他有何用意? “掌事,我,我——”小翠仍是低着头说话,绞着胸口的衣服,看起来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常顺看了她一眼,将门打开了些:“来,进来说。” 小翠点了点头,从常顺的身边进了房间,路过他身边时,还特意侧脸看了他一眼,又如触电般收回了目光。 常顺关上门,邀请小翠坐下,下意识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小翠,又突然想起“散魂”的事,又收回了杯子:“说吧,什么事?” 小翠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常顺道:“完颜熙出事了!” “嗯?”常顺有一丝的惊讶,瓮山的人都知道,他和完颜熙两个人,向来都是称兄道弟的,若是完颜熙出了事情,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这好端端的,完颜熙怎么会出事?难道是—— “他不小心得罪了十一楼那位,被,被那位打的不省人事,现在还躺在房间里呢!要不是因为现在瓮山封锁了,我也不至于来找你。”小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你是说,海密?” “嗯。”小翠点点头,却不太敢看常顺质询的眼光。 “说说看,为什么?”常顺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颇有兴趣的问道。 “前两天,我去给十一楼的海密日常送茶水,可是却忽然被他们抓住,偏要以我为威胁逼迫掌柜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意,自然是不愿意妥协的,于是他们就,就——”一想到那日的场景,小翠又气又恼,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常顺示意她打住:“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要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不在,咋们瓮山的人也不会平白受了那欺负。可是,这跟完颜熙受伤又有什么关系?” 小翠苦笑一声:“我与完颜熙,其实——他为了替我打抱不平,就去找了那个海密,没想到那海密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人,话不投机,便打了完颜熙,可是他偏偏不认输,非要跟那个海密对到底,这不,就被打晕了过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有来找你。”小翠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你找我,是想要干嘛?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常顺朝小翠抬了抬眼问道。 “我听说你会医术,这一时半会儿的,瓮山根本找不到人医治他,我就想请你去帮他看看,请您看在你们是兄弟的份上,救救他吧!”小翠说着,就要从凳子上起身跪下去。 常顺及时将她扶住:“原来就为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呢,完颜熙是我的兄弟,不用你说,要会知道他出了事,我自然会去看他的,你不用这么客气。那我们快走吧,时间晚了就多耽误一分。” “哦,好好,那掌事,你先请!”小翠擦着眼泪,让常顺走在前面。 常顺也不拒绝,走在小翠前面,就往门口而去,走在他身后的小翠将头低的更低了,一只手往衣袖里掏去,直摸到一件冰凉尖锐的物什,理智却霎时将她唤回了现实,猛地一个激灵,使劲摇着头,内心中一个强大的声音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她不能这么做。 正在纠结间,不料前面的人猛然一个转身凑近了她,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不听话的掉了出来,看着地上那闪亮的东西,小翠一时间愣住,半晌,才哆嗦道:“不,不是这样的,掌事,您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一个小姑娘,随身带着这般锋利的匕首,你觉得此时,你还能解释清楚吗?”常顺捡起地上的匕首,试了试刀锋道。 “我,我带着,只是为了防身的,您别误会!”小翠心里慌张急了,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为了完颜熙,她也没有办法,她也一直很纠结。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来找我,就是想要杀了我,而且,是海密逼你来的?” “我,我——”小翠自知没有道理,心里害怕极了,嘟囔着不知说什么。 “你老实说吧,杀了我,你有什么好处?”常顺将匕首扔到一边,方才一番探测,他也看出来,那匕首上占了毒药若是真的沾上了,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小翠猛地跪下,不住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海密威胁我,为了威胁我,他将完颜熙打的不省人事,他还说,要是我不杀了你,他不会放过完颜熙的,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海密!”常顺听见这个名字,气不打一处来,他早知道海密没什么好心思,没想到他为了解决掉自己,竟然卑劣到如此地步,用瓮山的的一个小姑娘来对付自己。 “你先别忙着哭,要想解决问题,杀了我是没有用的,你应该清楚,你就是被人利用的刀而已,如海密那般的人,你以为,杀了我,完颜熙和你,就会没事了?” “我,我——” “我给你出个法子,你老实将事情前后告诉我,告诉我你还知道海密什么事情,否则,我都不能保你。”常顺将小翠扶到座位上道。 小翠知道现在的处境,想瞒什么也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常顺,待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常顺听完,长叹了一口气:“好了,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夜不要出房间,好好照顾完颜熙,等到明天一早,一切事情,就结束了!” “可,可是——”小翠欲言又止。 “你放心,此时,海密还没空管你们的事,你只要听我的话,回房间去,今夜听见任何动静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熬过今夜,一切,就都好了。”常顺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道。 小翠不知怎的,对眼前的人,莫名的自信,且她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她一个弱女子,还能做什么呢?不如听常顺的话,万一,她和完颜熙,能躲过这一劫呢?起身给常顺道了谢,边往门外走去,却被常顺叫住:“小翠,记着,你们是瓮山的人,要不顾一切好好的活着!” 小翠不解常顺话中之意,这么些年,常顺作为瓮山的掌事,对他们这些伙计,可谓是无微不至,只是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海密,海密偏要取他的性命。而他今晚的话,什么“熬过今夜”,难不成,今夜会出什么事吗?虽然她也觉得奇怪,瓮山今天一天,有许多人都无缘无故的昏迷消失,方才她出房间,更是没有在瓮山看见一个除了瓮山伙计之外的人,着实奇怪。不过这些事,她又能做什么呢?只是回过身,冲着常顺点了点头:“掌事你也是!”便打开门出去了。 看着小翠出门的身影,常顺笑了笑,长叹了一口,也跟着出了门,转道去了十四层,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大门,眼前的一幕却忽然让他傻了眼,只见他的师父万毒圣手瘫倒在石床上,嘴里正一口一口的往外呕着鲜血,浑身颤抖着,常顺见着,慌忙跑上去,扶起万毒圣手:“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万毒圣手微睁开眼,茫然的盯着前方,他知道来人是谁,反握住常顺要为他把脉的手,沉重的摇了摇头:“别,没用的,师父是中了“散魂”,没解的,不用劳心了。” “师父,师父,你坚持住,我去拿“固魂”,你会没事的。”常顺急的声音都在颤抖,一边替万毒圣手擦着嘴边的血一边准备起身道。 “没用的,别去了,我事先自己服用了血蛊,加之“散魂”,是没解的,师父就这命,常顺,你听我说,我死了无所谓,可是我还有一事未了,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师父您说,我马上就去,您坚持住。”常顺抱着万毒圣手的双手不住颤抖着,这么多年,师父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如今师父出了事,叫他怎么能不焦急。 第二百一十一章:万毒血蛊! 万毒圣手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靠近常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倒是让常顺不解了起来,双眉深深蹙起,反问道:“师父,你找完颜熙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你快去,“散魂”毒发,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你快去啊!”万毒圣手一把推开常顺,扶着石床呕着鲜血。 “师父——”常顺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此时,他也是无能为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见那个人,可是,师父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如此想着,便匆匆起身扶万毒圣手躺好,便再次打开石门出了房间。 一路上,他什么都不敢多想,直朝着完颜熙的房间而去,跑得满头大汗,到了房间外,一手扶着墙,一手插着腰,沉沉的喘了几口气才腾出一只手去敲门。 开门的是小翠,见到常顺,也是有瞬间的惊讶,还不及问常顺的来意,就见他直接朝屋内走去,边寻找着什么边喊着“完颜熙”的名字。 小翠见状,一把拉住常顺,“掌事,完颜熙他还在昏迷,你找他做什么?” “还在昏迷?”常顺一转眼,看见床上躺着的完颜熙,挣开小翠的手冲过去,掀开被子,一只手抓着完颜熙的手臂,整个身子一使力,将完颜熙带到了自己的背上就要往门外走去。 小翠见了哪还得了,急忙拦住常顺的动作:“不行,你要带他去哪儿?你疯了,他昏过去至今还没醒过来,你这样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常顺看了小翠一眼,话也不说,一个侧身从小翠身边绕过,小翠跟着上去,整个人拦在大门口,这下常顺避无可避,看着小翠,咽了口气道:“小翠,你让开,我刚看了,完颜熙的伤不重,就是简单的内伤,就是昏过去了,没有大碍,我此去是有大事,你别拦着!” “那,那也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要将他带到哪里去呢?除非,除非你让我跟着一起去。”小翠依然不依不饶。 常顺无奈极了,但一想到垂危的师父,只好应道:“那好吧,你跟着,但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说话,更不许声张出去。” “好。” 常顺忍着胳膊的酸痛,将完颜熙背到了十四楼,打开石门,将完颜熙扔到地上,便冲过去扶起万毒圣手:“师父,师父你看,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要做什么?” 万毒圣手眯着双眼往身前摸索着,激动道:“他人呢?你快叫他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常顺看了看地上的完颜熙:“师父,他受了点伤,现在昏迷着,要不,你想说什么,你告诉我,等他醒了我转告他。你先别激动啊!” 听了常顺的话,万毒圣手更激动了,整个人都跟着咳嗽了起来:“他受伤了,严不严重?你带他过来,我要看看他,你快带他过来啊!” 常顺更不解万毒圣手的话了,他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这个完颜熙,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师父他老人家这般激动? “师父,你等等,我带他过来。”常顺说着,下巴一抬,示意小翠将人扶到面前来,小翠被他的提醒吓了一跳,本来来到这里,看到这些场景就够她惊讶不已了,现在整件事情的走向已经让她晕头转向了,可她牢记常顺的提醒,乖乖的将完颜熙扶到万毒圣手的身边。又一句话不说的站到了一旁。 万毒圣手伸出手摸索着完颜熙的身体,直摸到他的手腕,一番检查后,才舒了口气:“还好只是轻微的内伤,常顺,你来,去把那台上的金针取来,为他打通经脉。” “师父,你这是——” “别问那么多,快去!” 常顺纵有一万个不解,此时也不敢多问,取来金针,为完颜熙打通经络,舒了口气:“那师父,接下来做什么?” “放血!” “什么,放,放血?”常顺惊到。 “不是放他的血,是放我的血。”万毒圣手有些催促道。 “师父,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放血啊?”常顺急的跳起来,万毒圣手这一番动作,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听话,让你放血,是为了放出“万毒血蛊”,你再将这血蛊,放到这小子的身体里去!”万毒圣手摸索到完颜熙的头发,轻轻的抚摸着,模样看起来慈爱极了。 “万毒血蛊?师父,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常顺更加惊讶了。万毒血蛊他知道的,这是用毒者最高深的修为,集齐一生所有的毒术修为,且服用上千血蛊,受尽万毒侵蚀才能养出的一只,有了万毒血蛊,便可保一生百毒不侵,身强体壮,习武者更是能修为精进,内里加深。不过这东西,师父为什么要给完颜熙? “常顺,你听我的,万毒血蛊,是我唯一能留给他的东西了,你答应师父,一定要将它送到完颜熙的体内,一定!” “可是师父,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完颜熙他究竟是什么人,万毒血蛊,为什么一定要送到他的体内?” 万毒圣手抓住常顺的手:“常顺,我是活不了了,前两日炼的血蛊,是合成万毒血蛊的最后一只血蛊,你知道吗?完颜熙,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找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就在瓮山,就在我的身边,是我糊涂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常顺闻言,更加吃惊了:“他,他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呢?他明明——” “我想,是楼晚歌——” “阁主?”常顺难以接受这一切,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完颜熙又看了自己师父一眼: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顺,本来这万毒血蛊,我是要给你的,可是他出现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做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我想着,这血蛊,该给你。你别生气,我也给你留了东西,等瓮山的事过了,你就去百花谷,找到百毒老人,我毕生所学所研,都放在了一本叫《万毒论》的书里,你去找他,他会将这本书交给你的。”万毒圣手虚弱的说道。 “师父——”看着师父愈来愈苍白的面容,急得不行,又听见这句话,更是难过不已。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快些。”万毒圣手催促道。 “师父!” “快!” 常顺只能听万毒圣手的话,强忍着悲痛,缓缓划开万毒圣手的手掌,看着汩汩的鲜血流出,眼泪不自主的流了出来。 “常顺,答应我一件事,完颜熙是我唯一的孩子,他醒后,希望你能替我保护他,带他出瓮山,给他寻一个好的去处,不要让他吃苦。” “好。” “也别告诉他他真实的身份,也别告诉他这一切,包括万毒血蛊的事。” “好。”常顺已经哽咽道不能再说话。 “拿到《万毒论》,去找楼晚歌,把书借给她,会对她有用。她这么多年帮我安置完颜熙,这也算是我唯一能帮她的。” “好。” 随着万毒圣手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他手上的鲜血也慢慢凝结,可是万毒血蛊就是不出来,常顺不忍心,闭着眼又在手掌划了一刀,看着还未醒来的完颜熙,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终于,在万毒圣手气血耗尽,双眼缓缓闭上的同时,一只胖胖的血蛊从他的伤口中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常顺抓准时机,在完颜熙的手腕上划了一刀,血蛊循着鲜血的滋味,沿着完颜熙被打开的经络钻了进去。 看着血蛊进了完颜熙身体,常顺松了口气,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项吧!可是师父——他看着师父“沉睡”过去的样子,眼泪不自主的往下落着,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想起师父是怎么救了他,是怎么栽培他,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可是现在,那个慈爱,循循善诱的师父,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完颜熙,你好运气啊,没想到,你还有这层身份!”常顺感叹道。又看向一边早已对这一切接手不过来的,呆愣住的小翠:“小翠,方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你也都听见了,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吧?” 小翠疯狂的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了,你带着完颜熙先回去吧,我想再送送我师父。” “哦。好!” 小翠带着完颜熙回了房间,却始终不能接受刚才的一切,看着躺在床上的完颜熙,又看了看他手上干结的血痕,缓缓抚上那道血痕,喃喃道:“完颜熙,你知道吗?你有爹了,你一直都想有爹娘,你终于有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醒了,可别怪我!” 十四楼,常顺将师父放在石床上,起身跪在石床前面:“师父,对不起,徒儿无能,连你过世了,都不能还你自由,这铁链,徒儿我发给他打开,对不起!” “哟,我们的掌事大人,怎么了啊?怎么哭哭啼啼的?”正在常顺悲伤间,一道声音却适时在他背后响起。 第二百一十二章:最后的交锋 常顺听出声音的主人,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缓缓起身,对着来人道:“海密,我师父的毒,是你送来的吧!这下,你可满意了?” 海密哈哈笑着,走到常顺的身边,看着躺在石床上的万毒圣手,啧啧了两声:“这闻名半世的万毒圣手,竟然就这么死了,而且,还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是可惜!”说完还刻意用脚踢了踢缠住万毒圣手的铁链。 “海密,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你别忘了,你和我的交易,还没有结束呢!”常顺看着海密,双目通红道。若不是一早的计划,这会儿他怎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海密说华。 “交易?不错,我看了,“散魂”这件事你做的极好,瓮山的人都倒下了。要说这狠毒,还是你比较厉害,你可是没看见,那些人在昏过去之前,各种鬼哭狼嚎的要出去,要下楼,要寻人救命,可是你的人啊,死死的将他们拦住,直到将他们憋死。不错不错,不愧是万毒圣手最喜爱的徒弟啊!就是可惜,你师父没那个福气,不然,我一定会履行约定,放你师父自由!”海密得意的笑道。 常顺沉默了一刻,紧握着拳头抬头,看着海密那张仿若大计得逞的笑脸道:“你以为,你我之间的交易,就区区是为了我师父一条命吗?别忘了,我师父的毒,可是你下的!” “那不然呢?还有其他吗?难道是为了报仇的事?这个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自替你师父解决了楼晚歌。至于这毒嘛,你可别赖在我头上,是你师父自己喝下的,他明知道那是“散魂”,可还是喝了,可怪不得我,我还以为你师父用毒一生,有办法对付这毒药呢!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也是预想不到的!”海密面上做出惋惜的样子,心里却嘚瑟道。 “你!”常顺气急,挥起拳头就要往海密头上砸去,却被海密一把抓住手腕,“常顺,我劝你识相点,你想想,要不是为了“散魂”,要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还会留你的命到现在吗?你可别自己找死!” “海密,你可别再装作好人了!表面上你是在跟我和师父合作,暗地里,你还不是找人来杀我了吗?你这样的人,真不愧是叛徒!”常顺朝着海密的脸吐了口口水道。 海密仍是笑着,挑了挑眉,松开常顺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因为你的原因,你的主意,白白牺牲了我好兄弟的性命,要不是你还有“散魂”这方面的作用,我早就不会留你了,你可珍惜吧!不过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的计划也成功了一半,你也就再没活着的必要了!刚好,送你去跟你师父做个伴!” 海密说着,一出手,就是一掌朝常顺打去,常顺承不住海密强大的内力,被打的扑倒在地,捂着胸口,常顺看着海密,咯咯的笑了起来,咧起的嘴角往下淌着血,模样看起来极为瘆人。 海密不解他这笑容之意,一时间忘记了再次出手,静静的看着常顺的反应。 “海密,你还有脸说好兄弟,我取你那好兄弟的鲜血的时候,你连个眉头都没皱,现在他人死了,你却在这里说兄弟情深的话。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吗?” “这件事,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我把你的命拿去,也算是给陆甲黄泉路上留一个伴了!”海密说着,就要再次出手。 “好啊,你来啊,你以为你杀了我,就是给你兄弟报仇了?我看你就是为了弥补你内心的愧疚吧!你为了自己的计划,不惜利用自己的兄弟。你自己说,你还是个人吗?”常顺撑着起身,指着海密道。 “你以为你的这些话,能让我放弃取你性命?别傻了,你还没这个资格来说我!”海密又是一出手,掌风强劲,常顺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鲜血一口一口的吐着。 “哈哈哈——” “你还能笑得出来?”海密一脚踩在常顺背上道。 “我笑你得意的太早了。你以为“散魂”下去,整个瓮山的人就安静了,明日一早,所有人就会在沉睡中死去?那时候诡音的人就不得不管,所有人都会来瓮山,你就会挑唆我们与诡音的人互相残杀,然后你叫你带来的人,在外对瓮山进行围剿,那时候,你们便坐收渔翁之利,在瓮山内的所有人,都会死在你们的手下。这就是你们所有的计划,我猜的没错吧!”常顺看着海密的眼睛道。 海密挑挑眉,不否认,但也不肯定,只是示意常顺继续说下去。常顺见了,继续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派人去请你的帮手来瓮山了,而且你应该已经为诡音的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这“散魂”,慢慢散魂了!” “有几分聪明,可是现在,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计划,又能怎么办呢?将死之人!”海密看着常顺,莫名其妙的笑道。可是忽然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踩在常顺脚上的力愈发用力,似是看穿了他的计谋般,狠狠道:“你骗我?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人来救你是吧!” “被,被你看穿了!”常顺松了口气,看来,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他再也不用跟海密斡旋下去,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真是卑鄙!”海密说话的同时,提起内力,混杂着被骗的怒气一并迸发,就要取常顺的性命,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来,海密往边上一躲,转过身,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徐坤!” “海密,又见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那么投靠你了吧!”徐坤抱着手倚在石门上,讥诮的看着海密道。 “哼,徐坤,那你又会以为我就那么简单的相信你了?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海密朝着徐坤的位置边走边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瓮山的结局(一) “我笑你们还是太天真,我都说过了,我早就看出你们个个居心不良,又怎么会再相信常顺会听话的将“散魂”下到水里。是,我是没料到啊,这“散魂”还有这样的作用,也没有料到你们的手段,可是,“散魂”这一环,是我早早就放弃了的,所以,无所谓这“散魂”怎么着,是半点都不影响我。”海密停止了笑声,看了一圈屋内的人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将“散魂”带来给我师父,我师父碍着你什么事了?”常顺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师父自己,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你师父的指示,你会那样做吗?你与你的师父两个合起伙来,瞒着所有人,一边在我这边说着合作,一边又在徐坤那边装着好人,就是墙头草而已,你们的算盘打的好啊,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们都能从中获益,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你的师父,就是被自己害死的,怪不得我。” “海密,你那么聪明,料到这料到那,可是你知道吗?我和师父,跟你是不一样的人,你忘恩负义,背叛旧主,狼心狗肺,跟你合作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恶心,可是为了大计,我也只能暂时委曲求全,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和师父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打探你的计划,从你来找师父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一切行动,就全在我们的眼里了!”常顺十分鄙夷看着海密道。 “常顺呐,这会儿开始装好人了,对,你善良,你知恩图报,你对这瓮山、对楼晚歌尽心竭力,那你敢保证,你对你师父,是一心一意的吗,你师父交代你的事,你真的全做到了?还是你为了自己的私利,早就背叛你的师父了呢?”海密句句逼问道。 常顺被海密的话问住,不吱声了。海密说的不错,前期师父交代他的事,他的确没有全做到,那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有杆秤,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想要从这瓮山中出去,不得已跟海密合作,而且他对楼晚歌私怨颇深,一心想着要报复,可是他心中清楚,楼晚歌并非师父所认为的那样,虽然楼晚歌将师父囚禁在瓮山这么多年,可也算是留了他师父一命,而且楼晚歌对他有恩,他也只能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去做事。好在后来师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看开了许多。可终究,有些事,他还是没能按照师父的意思去完成。 “不说话,承认了?你还一个劲儿的跟我说你师父怎么栽培你的,怎么帮助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对待你师父的,我看呐,你师父,就是被你气死的。”海密抓准常顺的弱点,狠狠道。一想到陆甲的死,想到常顺在他面前的样子,他就气的不行,这一切的账,本来是要算到万毒圣手和常顺身上的,如今万毒圣手死了,那一切,就自然落到常顺头上了。 “海密,你可别说了,想拖延时间,等你的弟兄们来救你,还是说有别的图谋,你别想了,现在整个瓮山,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你已经插翅难逃了!”徐坤打断海密的话,略带威胁性道。 海密意味深长的往石门外望了一眼,这一瞬间,整个瓮山安静的可怕,只能依稀听见瓮山外的雨声,又忽的响起了两声惊雷,雨下的更大了! “你们听,多静啊!这么安静的环境,你们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事,少了点什么人?”海密皱起眉头,闭着眼侧耳倾听着。 几人闻言,也认真听了起来,可是,却好似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海密话里话外,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着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海密出声提醒道:“想必按照你们的计划,诡音的人此时应该埋伏在瓮山周围,专门堵我的人吧!” 徐坤和徐乾闻言,不否认,只是继续等着海密的下文。 “可是他们人呢?你们各自找找,诡音的人,在哪呢?”海密摊开双手,一副全不与他相关的样子。 徐坤和徐乾意识过来,徐坤是个急性子自然是第一个忍不了的,指着海密问道:“是你?说,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弄到哪儿了?不是你们叫诡音的人盯着我的吗,我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至于他们走到哪,跟到哪了,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们此时,一定不在瓮山。” “海密,你好卑鄙!”徐乾也是忍不住,早知道这个海密狡猾多端,没想到,一环套一环,还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不仅如此呢,常顺,这么多年,你在瓮山养了多少手下,认了多少弟兄。你以为那些人都真的承认你这个大哥吗?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他们这样生活艰苦的人,不瞒你们,我就稍稍用了一点点利益诱导,他们便上钩了,所以说此时,整个瓮山,除了你们三个,其他的人,都是我的人。该劝放手的人,是我!”海密走到石门口,吹了声口哨,瓮山的伙计们听见信号,都朝着十四楼而来,还随身带了好些工具,将十四楼围了起来。海密趁机躲到了这群伙计后面,任由伙计们将其他三人围在房间内。 三人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本来以为这瓮山的伙计还能在关键时候帮个忙,没成想全部被海密策反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跟谁都无冤无仇的,如今堵在这大门口,是出也出不去,打也打不得,难道就任由海密就这样逃出去了吗—— “海密,你别得意的太早!”徐坤冲着海密吼道。 “怎么?不满意?有本事出来啊,这诡音向来的规矩,从不跟平民百姓动手,从不欺负平民百姓,这规矩,总不会在你们两这儿破了吧,还有常顺,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兄弟们啊,你可也不敢动手!”海密说完,又转向费力围住三人的伙计:“好好干啊,拦住他们三个,事成之后,银子就是你们的!” 说完便冲三人挥了挥手,转身就下了楼,正要离开,在途经某一层楼的时候,忽然想到个什么事:他海密向来是不是什么好人,又小气得很,容得了自己背叛别人欺骗别人,却从来容不得别人骗他,那个小翠,是个不听话的,就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一想到如此,海密转了个身,朝着小翠的房间而去。 而十四楼,伙计们还是与屋内的三人对峙着,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就让海密逃之夭夭了吗?常顺在徐乾的搀扶下,走到伙计们面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阿大,你向来做事是个有分寸的,这件事孰对孰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海密那个人,心思歹毒到了极点,你怎么能带着兄弟们投靠他呢?” 叫阿大的伙计有了一丝的犹豫,但还是坚持道:“掌事,您别跟我们这些个粗人讲道理,我们不认道理,就认钱,海密不是个好人,我们都知道,可是他跟我们说了,事成之后会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眼看瓮山就快没了,我们也得为自己寻个活路不是?” 常顺皱着眉,继续劝道:“阿大,一百两银子就将你们打发了?,据我所知,你们可不是那样的人啊!我们一起在瓮山这么多年,你们的人品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是为了钱——” “掌事!”阿大打断常顺的话:“那好,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做的事,海密都告诉我们了,你私自拜了西域恶人之一的万毒圣手为师,学习毒术,万毒圣手是谁啊,我们可都听说过。而且这次瓮山的毒就是你下的,那么多瓮山的人,就死在你的毒药之下,你就是想要变成第二个万毒圣手,就是想要整个瓮山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常顺听完,真是有苦说不出,海密这个人真是满口胡言,只好辩解道:“阿大,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我虽然拜了万毒圣手为师,但是我绝对不是为了成为恶人为了害人的。是,瓮山的人的毒是我下的,可是这是我为了揭穿海密的阴谋,故意配合他下的,而且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只要等到明日一早,大家就会没事了,你们要相信我,不要被海密那个人骗了!” 阿大放下手上的棍子,眼看就要动摇放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举起棍子:“那,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话不是在骗我们?就像你拜了万毒圣手为师而且一直窝藏他在瓮山的事,不就是一直瞒着我们吗!” 常顺被阿大的一番话气的不行:这个海密到底是给他们了什么好处,让这些人这么信任他,可是眼下事态紧急,他大概能知道,海密一定会去找小翠和完颜熙的麻烦,眼下没人能去帮他们,若是再拖晚一步,他们就怕是性命堪忧了。一想到师父临终的交代,常顺又看了看围住他们的伙计,索性直接跪在地上,近似祈求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瓮山的结局(二) “兄弟们,我做瓮山的掌事整整五年,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我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瓮山,对不起百姓的事,如果不是局势所迫,我会做这些事吗?你们都是聪明人,既然知道海密是坏人,那为什么要相信海密的话,他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我请你们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没有想害人,你们快放我过去,再不放行,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得起责任吗?你们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瓮山灭亡吗?” 一番话说得涕泗横流,感人肺腑,伙计们都被感动到,联想到这么多年在瓮山的场景,都自动的放下手上的工具让出一条路来,常顺见了,一边起身一边对诸位弟兄们道着感谢,带着徐坤与徐乾就往楼下而去,满脸焦急:“快,海密一定是去了完颜熙那里,我们得抓紧了。” 徐乾和徐坤架着重伤的常顺,直朝着完颜熙的房间而去:“完颜熙是什么人?海密为什么要去找他?”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咋们快些就好。” 三人匆忙赶到完颜熙的房间,徐坤一脚踢开门,果然看见了预想的不好的一幕:海密正贴在小翠身后,一只手圈着她的脖子,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抵着她洁白的脖颈,匕首贴着皮肉,已有几分血丝沁出来,躺在床上的完颜熙半撑着身子悬在床边,满脸的焦急痛苦,嘴里还在不断的乞求着。 “海密,你快放手!”常顺吼道。 “哈哈哈,万毒圣手的临终遗言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个人,非死不可!”海密说着,刀子又往皮肉内用力了一分,小翠疼的闷哼一声,双手抓住海密的手挣扎着,却是怎么也挣不脱,床上刚醒来的完颜熙看在眼里,急得不行:“海密,你放了她,你对着我来,你杀了我啊,为难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个人吗?” “你别急,等我收拾了她,就轮到你了,你们在场的,都难逃一死!”海密松开禁锢着小翠脖子的手,身子往前一动,反手握住正在掉落的匕首,一边笑着一边将匕首插进身后人的身体里。 “小翠!”床上之人痛苦的从床上掉落下来,眼见海密拔出匕首就要上去对完颜熙动手,徐坤和徐乾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提起内力就往上冲了去,拦在完颜熙面前,常顺则抓住时机去扶起倒地的小翠,为她检查着伤势。 “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我?别忘了,诡音之人的武功,有一半都是我传授,我会怕你们?”海密不等说完,抹去匕首上的鲜血,就朝着两人刺去,徐坤和徐乾自知武功不及海密,只有相互打着配合应对着。 海密向来未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真实的武功,这会儿情况危急,他自知拖不得,便也不跟眼前几人客气,内力发挥到极致,偏是骇人的功力,招招压着两兄弟打,徐坤和徐乾本就功力深厚,在诡音已是翘楚,可此时却半点也招架不住,只好由攻转防,招招避让。可这哪里是什么长久之法,不到二十个回合便落在了下风。 “看来楼晚歌找的人也不咋地嘛,果真她还是小看了我,竟然就找了你们这两个小喽啰来对付我。既然这样,那也别怪我了!”海密将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极其不屑的看着两人,将匕首朝着两人扔去,身影也随着匕首一道来到两人身前,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还只看见眼前的模糊残影,胸口就莫名其妙的受了一掌。就 两兄弟吃了这力,五脏肺腑都受到内力的震荡,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嘴角一丝鲜血沁出,眼里满是震惊:方才海密的攻击,快如闪电,独留残影,攻击迅猛,无人窥其攻击路线,不及回击,这么快的动作,这般似曾相识的身形,不就是楼门主独家绝技“绝影天华”?可是他,怎么会楼门主的绝技? “受死吧!”海密哪会管他们那么多,又要展开新一轮的攻势,徐坤眼尖,抢先一步拦在徐乾的跟前,受了本该两个人受的力,一时气血翻涌,鲜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瘫软在地。 “徐坤,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徐乾抓着徐坤的手臂抱他坐起,一只手接着徐坤嘴边的鲜血,泪如决堤般,十分痛心的吼道。 “哥,咋们打不过他的。如果今日难逃一死,我希望,我比你先死。”徐坤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只是轻轻的笑着,云淡风轻的说道。 “好个兄弟情深啊!那我满足你们,送你们一起下地狱!”海密说着,双手呈爪装,就朝两兄弟抓去。徐坤一个反应,转身拿背朝着海密,又一次阻拦了攻击。 血吐得更厉害了,就洒在徐乾的脸上身上,徐乾狠狠的抓住徐坤的肩膀,一遍遍大叫着他的名字。 “哥,哥,还记得你说的话吗?这次机会,是我们难得的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我们可不能浪费了——”徐坤耷拉着眼皮,眼看就要撑不下去,嘴角的鲜血就没断过,滴滴落在徐乾的身上,徐乾看得心疼极了,一边擦着他嘴边的血一边哭道:“徐坤,你别说了,别说了!” “不,我怕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哥,等会儿,等救兵来了,我希望你能逃出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自由的活着。哥,我谢谢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帮我护我,这一次,就换我来——” 徐坤话音未落,海密又是一掌,只听见“咔”的一声,徐坤的脊骨被内力折断,他整个人也扑在了徐乾的身上,沉重而缓慢的吐着气,仍是嘴角扬起看着徐乾,留下最后一句:“哥,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徐坤!”徐乾扶着徐坤耷拉下来的脑袋痛苦的叫着。这个他护了二十余年的弟弟,终究是为了保护他而死!而这个罪魁祸首——他抬头,狠狠的望着海密:“海密,我与你拼了!”说完将徐坤轻轻的放在地上,转了转自己的胳膊,提起内力就朝着海密而去。 “好,你尽管来!”海密一副我奉陪到底的表情,他倒是要看着这个徐乾还有什么本事。刻意不发力,只是躲避着他的攻势,消耗着他的体力。 直到几十个回合后,本就受了内伤的徐乾已有气力不足的征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内力也被消耗过半,知道海密是在消耗他看他气急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便愈发凶狠。“海密,你躲着干嘛,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杀了我啊!” “杀了你?不急不急,再好好玩玩,你看看,这房间内,死了一个,伤了四个,还有三个动不了的,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吗?不如好好玩玩,再等一会儿,等我的人将诡音的那些人解决完了,带着他们的人头过来了,那时,就是终结一切的时候了!”海密轻飘飘的说着,还十分不屑的一一看过房间中的每个人: 喘着粗气精力竭尽的徐乾,内伤过重死去的他的弟弟徐坤,自己受着伤还在一边照顾昏迷的小翠和还未完全恢复的完颜熙的常顺。眼前的这些,在海密的眼里,觉得有趣极了,这些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杀人从不是他觉得解气快乐的事,这种慢慢摧毁人心中的的希望,折磨人的意志的事,才是他觉得解气报复的最好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适时出现,对着海密,恭敬道:“主人,诡音的人已解决完毕,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海密眉眼轻轻一抬,示意黑衣人走近些。黑衣人听命似的靠过去,却一下子被海密钳制住:“说,你是什么人?” “我?主人,我是你的人啊!你在说什么呢?”黑衣人不解的问道。 “哼,主人?我的人向来不叫我主人的,说,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海密死死的抵住黑衣人的心脏,话语冷的像刀子一般。忽然想到什么,一只手拨开黑衣人的衣服,确认无疑后,将他重重的推到地上,眼神却看向了累的连站着都发抖的徐乾:“诡音的人?他们没死?” “怎么可能会死呢?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你的人,看看他们都怎么样了?”徐乾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只要熬过现在,就算大功告成了!谅他再有什么本事,也翻不过瓮山这座山了! “你什么意思?”海密有了丝丝怀疑,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他的人全数到齐,端端的立在门口,却一个个的都不敢看海密的眼睛,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般。 海密觉察到不对,走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满脸期待的问:“陆丁啊,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诡音的人没有死?为什么你们没有听我的命令?” 叫陆丁的低着头,愣了愣,抬起头,眼里满是失望的看着海密:“副首,陆甲呢?” “陆甲?他,他——”海密被问住,陆甲出事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这些弟兄们,这一时被问起,还真的不好说。 “副首,你别瞒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为了完成这次的计划,牺牲了他是吗?” “不,不是的。”海密否认着,却回答的十分没有底气。 “我们见过陆甲兄的尸体了,他是被人抽干了鲜血。副首,你带我们从诡音出来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们弟兄们说的,你说,你会比在诡音的弟兄们对我们好,我们念在这么多年你对我们如亲兄弟一般,所以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跟你一起背叛诡音,背叛楼门主,可是现在呢?为了对付诡音,你就能平白的牺牲弟兄们的性命,还是这般残忍的方式,陆甲兄,可是跟了你最久,你最为看中的兄弟啊!”陆丁的眼里满是绝望,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敬重爱护兄弟的副首,会对他们做出那样的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瓮山的结局(三) 海密听罢,瞬间理解了一切,这件事,一定就是徐坤和徐乾所为,当时他只顾着让他们现身,随意动用了陆甲的尸体,没想到陆甲的尸体竟然被他们搬去给自己的兄弟们看了,加上些风言风语,致使兄弟们跟他生了二心,还真是失算! “徐乾,这便是你的好计策?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海密收回头,狠狠的望着徐乾,同时扫过屋内的其他人,眼底一沉,随手抽出身边兄弟的佩剑,内力凝集,身体与剑化为一团光点,一个闪身上前,势要取徐乾的性命。徐乾已是接不住任何攻击,只能侧身躲避着,又不能完全躲开海密强悍的内力,被震得摔在地上,又刚巧,就落在小翠几人的面前。 可是海密仍是不饶不休,调转了攻击方向,直朝着这边而来,徐乾躺在地上,直面着海密攻击的,就只有正在为小翠和完颜熙的看病的常顺,还有在小翠面前的完颜熙,随着光点愈来愈近,千钧一发之际,小翠瞪大了眼,一把推开身前的完颜熙,展开双臂,直面向来人的攻势。 只听见“嗤”的一声,伴随着一大股鲜血的喷出,小翠的身影在几人的眼里渐渐下垂,完颜熙惊叫一声,慌忙抱住小翠的身子:“小翠,你怎么这么傻?” “不傻,死的就是你了,我死,没关系——”小翠摇着头,虚弱道。 “小翠,小翠,你忍住,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完颜熙拼命摇着头,看着小翠的样子痛心不已,只能紧紧的抱着怀中之人哭着,忽然看见一边的常顺,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常顺,你快救救她,你快救救她啊!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快救她啊!” 常顺痛心的别过头去,摇着头:“别求我,我救不了她,本就中了一刀,加上这刀,我也没办法。”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兄弟吗?你求你,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完颜熙,完颜熙,”怀里的小翠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唤回他,哭道:“我没救了,你放弃吧,我能为你而死,死而无憾的,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小翠——”完颜熙泣不成声,只一声声的叫着小翠的名字。 “答应我,好吗?”小翠咽了咽气,忍着痛苦问着。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完颜熙哭着乞求道。哪怕他知道,怀中这个瑟瑟发抖浑身鲜血的姑娘,这个他刚刚表白过心迹的姑娘,可能永远,都不属于他了。 “对不起!我不能——”话音未落,落在完颜熙脸上的手便失了力气,缓缓的垂了下去。 “小翠!不要——”完颜熙捉住她的手,使劲摇着怀中的人,哭的几欲要晕死过去。 “完颜熙,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常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海密,你满意了,杀了人,就真的能让你解气,能让你高兴吗?”躺在地上的徐乾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擦了嘴角的血起身,却是脚步虚浮,气息不畅,一看就是受了重伤,怎么可能再承受得住任何的伤害。 “不,你们还没死呢,我怎么会满意呢?”海密拍了拍手,用脚勾起掉落在地上的剑,随便在手上转了两圈,笑了笑道。正欲提剑上去,却忽然被身后的弟兄们叫住了。他扭头,看着一双双失望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苦涩道:“怎么?你们也要阻止我?来啊,有本事就杀了我替陆甲报仇啊?” 海密的弟兄们听见这话,眼神微动,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脚,叫陆丁的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剑,请罪似的道:“副首,请您看在弟兄们的面子上,看在以往同在诡音的情分上,饶了他们吧,弟兄们不想跟您作对,只是希望,您不要这把绝情!” “绝情?我的好弟兄们啊,当时将你们带出诡音,就是看中你们的情深义厚,愿意跟着我,没想到,你们跟着我,还没忘了自己在诡音的兄弟,反倒将我这个领路人给忘了,到底是你们绝情还是我绝情?”海密有些失落道。 他的兄弟们不说话了,就站在那处与海密僵持着,局面一时变得两难,正此时,站在海密身后虚耗已久的徐乾“扑通”倒在了地上,常顺见了,急忙上去为他检查,末了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内伤过重晕过去了。不过此时,没了徐乾,他们几个,还会有活路吗? “徐乾!”陆丁见了,对着徐乾吼道。 海密吃了一惊,讶异的看着陆丁:“怎么?你认识他?” “副首,同是诡音的兄弟,怎么会不认识?徐乾比我们大,是我们的师哥,我们的武功、生活,都是他们照顾的,怎么会不认识?” “好,好啊!”海密觉得可笑,原来闹了这么半天,原以为找诡音中资历最老的跟着他来这趟,会更加熟悉诡音的人的情况帮助他,没想到竟然是给诡音多找了帮手,真是为他人做嫁衣,白便宜了楼晚歌! “副首,收手吧,我们跟着你,不是为了跟诡音的兄弟们反目的,您骗了我们,说是从诡音出来,是为了给我们自由,说是为了重新创立组织,可没想到,你是为了跟诡音作对,是为了对付门主?而且,您还为了利益计划,白白牺牲我们的弟兄!”陆丁越说越气,都急红了双眼。 “收手?除非我死了!”海密将看了看手里的剑,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此时的他,不为徐乾他们的连环计划而愤怒,也不为自己的计划全盘皆输而失落,只是觉得当初那般情深义重,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兄弟,此刻却全盘忘记了他这个领路人的失落。 陆甲张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楼道内一阵异动,转过头一看:十几个与他们打扮十分相似的黑衣人正渐渐向他们靠来,他们认得,来人正是他们曾经一起在诡音扑汤蹈火的兄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