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当然爱你》 第一章 匆匆那年我们只爱看同一张脸 1 空中鹅毛大雪如柳絮纷扬,简一头发上覆满了雪,乔易伸手为她一一抚去,理了理她杂乱的发,将她身后的卫衣帽子拉起来套她头上。 宽大的衣帽遮了简一大半视线,她只得抬头看他。 他的身影笼罩在橙黄的灯光下,头顶是簌簌扬洒的雪。 他掀开她遮住视线的帽子一角,让她看得更清楚。 简一这才发现乔易的表情异常严肃。 “噗。”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想起来他向她告白的那天也是如今这般情景。 他拉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表情严肃且十分羞涩,他垂眼看她眼中水光微亮,他说,“简一,这是我和你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听说初雪这一天告白能够白头偕老,初雪要说我喜欢你。” 上一次是告白,这一次应该是求婚了吧。这人求婚也太草率了,没有摆满一地的爱心蜡烛就算了,怎么连躲玫瑰花也没有?真是不解风情。 算了算了,求婚嘛,不用有多隆重,没有仪式感没关系,没有爱心蜡烛和玫瑰花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就好。 简一收敛些笑,故作严肃等他向自己单漆下跪,从兜里掏出戒指,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静静凝视他好久,他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心中顿时失望,简一满腹疑团。这时他才缓缓开口,温润低沉的声音好听到犯规,脱口而出的话却差点要了简易半条命。 “简一,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他装有星辰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悲伤亦没有怜惜。看一个不爱的人时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简一定定站着,眼神空洞似丟了魂。 她想起他和她刚在一起时她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一定要和我说,我给你自由。 她说这话时笃定自己能像想象中那么洒脱地放手,当情况真的发生,原来她根本就做不到。 “你是认真的吗?想清楚了?”简一退后几步,彼此间的距离感压抑得令人窒息。 “认真的。想清楚了。” 乔易当真是半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至少简一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点撒谎的痕迹,他的确是想清楚了。 可是谁来告诉她,他怎么就不爱她了呢?她压抑住内心快要喷薄而出的悲痛,做到像他一样的面无表情,“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简一不想再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他的喜怒哀乐已和她无关。 她离去的背影潇洒自如没有半点留恋,直到她在他的视线里消失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这街头的灯光越走越晃眼,风在耳边呼呼的越来越凌乱。 他不要她了。 简一起初只是默默流泪,接着是哽咽,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要去哪?哪里才是她的归宿?蹲地上哭了好一会儿,刺眼的灯光朝她投射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温暖的光影里。 路过的出租车师傅瞧见躲在漆黑雪夜里悲伤无助的女孩,就想起二十几年前他曾经也让一个满眼是他的女孩,蹲在寂静的深夜里埋头痛哭。 师傅打开车灯将她照亮,点燃嘴角的烟,狭小的车身里只看得见一点猩红,缕缕青烟飘向窗外,思绪万千。 希望你能比她能很幸运一些,你还年轻,有更多无线的可能。 鱼菲菲说能解决失恋的有两样东西,时间和新欢。要么找个新欢把对乔易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要么死熬,熬过了最痛苦的时间就是重生。 简一选择了后者,只是感觉自己快要熬不过去了怎么办? 鱼菲菲提议让她喝酒,酒精会麻痹大脑,让你暂时忘记那个让你心伤难过的人以获得短暂的欢愉。 鱼菲菲二话不说去超市买了两打啤酒,她一屁股座椅子上,颇为豪爽道,“你尽管喝,姐管够,不够我再去买。” 简一也是毫不客气,拿起一罐打开,仰头张嘴就往嘴里罐。 她学会了喝酒,为了一个人。 简一喝得急,一个呼吸不稳,被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微辣齁鼻的感觉冲得她脑袋昏沉。 “咳咳,这酒可真难喝。” 接着又打开一罐,往嘴里倒。 她越喝越快,只希望自己能快点醉倒,赶快忘了那个抛弃自己的人。 可是这酒呀,越喝越清新,只有胃里火烧般热辣辣的疼。 鱼菲菲瞧着简一酒喝了大半眼神越喝越清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酒量不错呀!喝了这么多还不醉。” “不是……我……呕……” 胃里翻腾,简一摇摇晃晃跑进厕所吐了个底朝天。 双腿无力走路像脚踩在棉花上,她已经醉了,只是这脑袋越喝越清醒。 吐完用清水漱口,简一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喝酒真是解决失恋最无用最自残的方式,她再也不要再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了。 摸摸隐隐作痛的脑袋,简一瘫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梦到一切都回到原点,停留在她和乔易最初相识的地方。 记忆里是大片大片的白,她失去了过去十九年的所有记忆,浑浑噩噩在床上躺了很多天。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他身着简洁干练的白衬衣,清瘦的身子笔直端坐在那一动不动,低眉出尘。 简一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胸口原本静如死水的地方隐隐跳动起来。 她虚弱眨眼,声音细不可闻,“我想喝水。” 乔易的身躯明显怔了怔,他起身贴进附身在她嘴边,“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清冽而干爽。 “我想喝水。”简一虚弱抬抬眼皮,声音有气无力,鼻腔里呼进的,全是他清淡好闻的气息。 他动作轻柔扶她起来坐好,这才去为她倒水。 杯里的水很烫,他又拿了一个玻璃杯把水匀温了才递给她喝。 喝了水恢复了些力气,她本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在她开口的瞬间,一对打扮得体的夫妇冲了进来,身后还跟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妇人冲上来扑向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们家简一真是多灾多难啊。” 简一虽没了记忆,却好像和妇人心灵相通似的,见着妇人哭,她也跟着哭。 男人两只手分别抚上简一和妇人的头,温声安慰,“好了,好了,少哭些。” 他们真是我父母?我是简一?简一擦擦泪,小心试探道,“……爸?……妈?我是……简一?” 夫妇俩刚才还略显欣慰的表情瞬时垮了下来,如遭雷劈。彼此间相互凝望后,医生前来察看病情。 医生说,她的脑部并没有受到创伤,之所以失忆是因为事故发生之前可能受到了严重的感情创伤,大脑自动选择遗忘来逃避某些事情或人。 妇人听后又抱着简一阵猛哭,“我苦命的孩子,到底是遭了什么罪啊?”搞得记忆都没了。 在场的人看到妇人又哭起来,赶紧好言安慰。你一言我一语好一阵子,失控的场面终于消停下来。 简一视线穿过所有人停留在少年原来站立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早已没有少年清瘦的身影。 第二章 记忆之初是你 3. 出院的第二天,简一就找到了他。 她知道他叫乔易,可还是装傻充愣地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乔易,大小乔,白居易。我的名字很好记的。”声音温和低沉,他微躬着背低头看他,嘴角带笑眼里有星辰大海。 他的样子魅惑至极,惹得简一气息紊乱不敢直视。 乔易见她害羞嘴角笑得都快裂开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简一要问的就是这个,她点头。“有,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脑海里想的就是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所以,你是吗?”简一期待他的答案。 “不是。” 一个十分肯定而且令人失望的答案。 简一撇嘴,失落低头不看他。地上是她和他的影子,它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似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不过……”温柔的大掌抚上她的头,宠溺地摩擦她的头发,“我在追求你,追了你一年多了,一直都在追求你。” “啊?”简一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啊什么啊。”他用手指弹她的脑袋,“周末有没有时间,有免费的电影票你要不要?” 简一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要。” 乔易对简一的追求,可以用轰轰烈烈四个字来形容。 他喜欢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乔易建了一个“怎样攻略简一小仙女”的QQ群,里面起初只有简一和乔易的几个室友,后来这群日益壮大发展到两百多人的规模。 这两百多人小日子过得悠闲,有事没事就为乔易指点江山出谋画策。 七夕那天他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回来的路上整片宿舍群漆黑一片,淹没在灰黑的夜色里只能看到轮廓。 “学校停电了吗?怎么没看到通知。”简一怀疑是不是自己漏看了通知。 冰凉的手掌蒙上她的双眼,她什么也看不见。简一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不可能! 身后他结实的胸膛贴近,他附身在她耳边呵气,湿热的气息全喷洒在她的侧脸上。 “十、九、八、七……”他开始倒数,他每倒数一个数字,她的心跳就更加狂乱一分。 “三……二……一。” 他松开手,简一睁眼便看到刚才黑压压一片的宿舍楼灯亮了起来,并显示出“I LOVE YOU”的字眼。 身后的人此刻已站在她身旁,他侧脸看她,璨若星辰的眸子深情而专注,他的眼里只有她。 “好不好看?”对面幽蓝的灯光印照在他的侧脸,他一笑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好看。”简一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却流露出好多好多的幸福。 “喜不喜欢?”他又问她。 “喜欢。” “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他执起她的手,似在做着某些沉诺。他会给她更好的,他会是她的归宿,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4. 简一和乔易正真在一起,是在一个凌晨三点多的雪夜。 那晚特别冷,简一早早睡下。半夜被乔易的好几通电话吵醒。她担心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故,接通电话那头却传来他激动兴奋的声音,“简一,我在你楼下,你快出来看看。” 大晚上的简一懒得收拾自己,睡衣头上套了件棉衣就走了出去。 出了宿舍楼她才发现下雪了,乔易和她说过他很喜欢雪,难怪三更半夜会叫她出来。 见到乔易,他脸上正挂着笑,他朝她招手,很像没长大的孩子,又傻又天真。 他拉她走到路灯下,莹白的雪洒落在她和他的肩头。 脚下捡根树枝,他打手一挥在雪地上一笔一划认真勾勒他们俩的名字。 他牵起她的手,表情严肃认真。她从未见他如今天这般严肃过。 他说,“很想早点告白,但总想着一定要今天才行看了五六天的天气预报,等到今晚终于下雪了。” 他温声细语喊她的名字,只有他能把她的名字叫得这么好听。 “简一,这是我们俩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初雪这天告白能够白头偕老,初雪要说我喜欢你。” “简一,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请你做我女朋友。” 他期待地等她回应,眼里只有真挚和宠溺。 简一知道他的命此时全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寡淡无情的一个“不”字就能推他走向毁灭。 然而她并不会这么做,她的心情同他一样欢喜得很,想都没想她就答应他,“好。” 雪依旧洋洋洒洒,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简一和乔易都白了头。他动作轻柔慢慢抚去她头发上的雪,这才想起来问她,“冷不冷?” 简一摇头。“不冷。” 乔易褪下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围巾,摊开又长又宽的一张。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宽宽松松的,他把围巾往上一拉简一的整个后脑勺就被包住,脖子和脑袋都吹吹不到风了。 “这样就不冷了。”乔易说着手忍不住摸上她柔滑细腻的小脸蛋。这丫头这样子还真像只小企鹅,蠢萌蠢萌的还真可爱。 关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先是在简一光滑的小脸蛋上抚摸,然后是她的眉眼,她的鼻,乔易含情脉脉的眼神逐渐眯起来,变得越来越危险,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粉嫩的唇上,反复轻柔的摩擦。忽的,他闭上眼,朝简一的唇覆了上去。 迅速出击,迅速收手。 简一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吻就已经结束了。 他面红耳赤没脸看她,“回去睡吧,明天没课可以多睡点。时间到了我打电话叫你出去吃饭。” “哦。” “好的。”简一大脑混沌云里雾里,呆愣愣走回宿舍,呆愣愣睡着,呆愣愣的就到了第二天。 昨天晚上,乔易吻她了! ============================================================================================================================ 第三章 你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5. 简一最喜欢的歌是胡夏的《我只喜欢你》,她喜欢的不是这首歌轻柔婉转的曲调,也不是那些青涩美好的词,她喜欢的是唱《我只喜欢你》的那个人。 乔易是学生会会长,很多时候会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 会里要举行晚会,把晚会的事情布置完毕他来找她,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他说,“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来,会里这么隆重的晚会,怎么能缺了我们会长夫人。” 会长大人蛮横霸道的样子又酷又帅。 “遵命,会长大人。”简一嘴角上扬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觉得他俩幼稚得不行,中二病没救了。 因为是“会长夫人”,简一被安排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晚会搞得挺隆重,歌舞小品时装秀能有的节目一个不缺,在场的所有人情绪高昂,鼓掌欢呼的热潮一直持续不断。 晚会的最后,学生会会长乔易作业压轴出场,他抱了把吉他坐在椅子上就这么休闲自在弹唱起来。 他唱歌的声音比平时略低沉一些,青涩美好的歌词从他口中吐露出来娓娓动听。 歌唱到“唯一我只喜欢你,你在我心里隐隐的美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这几句歌词时,他抬起食指指向台下的简一,其他人知道他的意图后配合地喊她大嫂。 身旁有一群人哄过来,将她围在中心,众星捧月般将她推向舞台,推到他身边与他并肩。 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令简一飘飘欲仙,她脑袋嗡嗡的,却还是清楚听见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要抱抱。” 她撑开双臂,纤细的手腕环上他的腰,他身上清冽干爽淡淡的气息让她心安。 简一沉溺在永无止境的幸福当中,视线忽然扫到乔易身后,无人角落里隐于黑暗的少女。 她泪眼朦胧盯着简一和乔易互相依偎的背影眼里全是爱恋和心碎。 “啪。”简一脑中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胸口一窒,撕心裂肺的疼差点让她缓不过来。 简一和女孩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女孩深藏的秘密暴露在情敌面前自觉羞愧丢人,落荒而逃。 简一想起来她的名字,苏沫。一个少言寡语被别人多看一眼就会面红耳赤的腼腆女孩。 苏沫喜欢乔易,乔易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简一知道。 苏沫看乔易的眼神,与简一看乔易的眼神是一样的。 脑中浮现出她刚才泪眼朦胧落荒而逃的身影,简一似曾相识。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是她以前的记忆吗? “你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乔易刚才看她在台上就感觉她不太开心。“是不是刚才人太多,吓到你了。” “没有。”简一摇头。 简一本想咧嘴笑笑,但有些力不从心。 她小心翼翼抓起他的衣脚,力度轻柔。 乔易皱眉,她做这样的小动作,要么是有心事,要么是有求于他。她心里有事,不愿意告诉他。 “乔易,如果你以后不爱我了,或者喜欢上别的女孩,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保证还你自由。” “当然了,如果我不爱你了,我也会和你说。” 你也要做到像我说的那样放我自由。更深层的含义简一没有说出来,乔易却是明明白白的清楚。 简一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现实又冷漠无情的话。 乔易的脸立即夸了下来,他定定站在那抿嘴,眼里没有光,死死盯着她,似要把她看穿。 “你想离开我?”冷若冰霜,乔易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没有,我……”简一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我想一个人,你先回去吧,天冷。”他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干嘛那么生气嘛?我也就随口说说。 简一蹲脚,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6. 乔易失联了三天,终于肯现身了。 简一见到他,上去就是一个熊扑,宠溺的摸他的头,捏他面无表情的面瘫脸,最后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百试不爽。 “我还是很生气。你再哄哄。”乔易昂起傲娇小脸,故意瞥向一旁偷笑。 简一双手环上他的手臂,撒娇的样子千娇百媚,“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念在某人是除犯,认错态度积极,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可再犯。” 乔易入戏太深,起身甩袖拍拍身上的灰尘,还真像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大人。 他笑得温柔面若春风,动作娴熟执起她手,“走,带你去吃饭。” 晚上学生会高层聚会,会长当然要带会长夫人参加。 大家都是熟面孔,喝酒聊天都放得开,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桌上东倒西歪一大片。 乔易脸色红润,眼珠混浊,看啥东西都像东北蠢到快要灭绝的二狍子。 他这啥样,简一见了就想笑。简一不喝酒饭也吃饱了,实在没事做就看着乔易酒醉的傻样呆呆的笑。 乔易似察觉了她灼热的视线,用眼角余光瞥她一眼。“就知道犯花痴,看着我傻笑。” 他面上故作清高,桌下的手却出卖了他。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简一怎么甩都甩不开。 某人真是表里不一啊,表里不一。简一无奈摇头。 饭吃到最后,乔易酒醉七分清醒三分,时不时会胡言乱语两句。 他忽喜忽悲,有时会说几句话,简一大多都没听清。 他张开双臂将她囚困在怀,他笑,“简一,你是我女朋友。” “嗯嗯,我当然是你女朋友。”简一哭笑不得,这人幼不幼稚啊。 “简一,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你这么可爱,我当然喜欢你了。 “嗯。”乔易听到她的话很高兴,他笑了笑,表情却突然垮了下来,“可惜,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嗡。”简一脑中一阵耳鸣。他说,她最爱的人不是他。 简一最爱的当然是乔易。 她最爱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他靠在她的肩上,简一承受着他的重量,鼻息间他凌冽干净的气息混杂着酒香。 她扒开他额间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一双剑眉英气逼人,他直炯炯的盯着她,眼里全是她好看轮廓和五官。 简一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浅浅一笑,她细腻的手掌抚上他英俊的脸庞,“我最喜欢的人不是你是谁?乔易,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你。” 简一想,就是他了,她这辈子最想嫁的人。她要嫁给乔易,嫁给她最喜欢的人。 他对她的好至深至极,她是被他捧在手心被他宠爱的小公主。 第四章 暑去寒来春复秋 7. 暑去寒来春复秋。 A市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乔易和简一在火车站道别。他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点头答应。 想起来,这是她和乔易一起看的第二场雪,她和他在一起的第二个年头。 明年大学毕业,带他回家见见父母吧。 有他在的日子,简一过得幸福而安稳,安逸平静的日子给她营造了未来可期的假象,沉寂在其中的简一哪里会预料到未来会生出如此之多的变故。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简一回到家的时间掐得刚刚好,碰上饭点,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桌上的小排骨炸得色泽金光外焦里冷,简一忍不住伸出犯罪的魔爪,她的纤纤玉手才刚碰到可爱的小排骨,简妈妈一声呵斥就把她的手给打了回去。 “今天你李叔叔要来家里做客,别像平时大手大脚没有半点姑娘样子。”简妈妈又上了一盘红烧猪蹄。 简一看着这红烧猪蹄垂涎欲滴,可惜只能看不能吃。“妈,你过分了啊。我第一天回家你就这么对我,以后的日子就更不用想你会对我有多好了。你就不能再锅里留一只么,待会我啃猪蹄的时候你可不要嫌我吃饭难看。” “话这么多,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和你爸呀?” 你看你看,这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在学校的时候呢,天天念天天想,盼星星盼月亮盼她能早点回家,回到家了呢,嫌她话多嫌她没有姑娘样,巴不得她从全世界消失。 简一直接想翻白眼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生物? 来家里做客的李叔叔是C市的宣传部长,简一爸爸的好兄弟,简一他们家邻居。李叔叔还有个儿子叫李砚安,很厉害的学霸,现在就读于中国法律专业最好的xx政法大学,综合实力年年排学校第一。 简一对学霸这样神一般的存在敬佩得五体投地,听妈妈说他俩青梅竹马,一起上上的小学和初高中。看来自己以前的人际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嘛。 天微微擦黑,李叔叔来了。 简母要摆放碗筷,所以叫简一去开门。 简一开门,想着门外的肯定是李叔叔,看都没看就咧嘴甜甜的喊了声“李叔叔。” 简一抬眼,撞上的却是一张尖锐冰冷的眼,这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他西装革履不苟言笑,五官立体轮廓刚毅,压迫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 门口出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李叔叔的面孔,简一当场愣住,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愣着干嘛,你砚安哥,打招呼呀。”简妈妈的声音终于出现打破沉寂。 “砚安哥。”简一露出礼貌性微笑,尽量喊得客气又不失礼数。 “嗯。”他淡淡点头,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李叔叔因为停车来晚了一些,他屁股刚坐下就和简爸爸畅怀来聊起来。 简一夹菜吃饭,老觉得有双幽怨愤怒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她抬头看李砚安,他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坐在那吃饭。 难道自己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李叔叔知道她最喜欢啃猪蹄,他往她盘子里夹了两个。 “谢谢李叔叔。”简一大块朵硕。 李叔叔语重心长,“你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你砚安哥了,失忆后,和你砚安哥变得生分了。” 额。简一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她都不记得了,生分是理所应当的吧。 “嘿嘿。”简一干笑两声。 饭桌上,大多时候是简爸爸和李叔叔活跃气氛,简妈妈时不时插两句话,简一和李砚安呢就负责吃。 饭饱之后,简一难得主动帮妈妈干点家务。简妈妈却脑子抽筋的拒绝了。 李叔叔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你们年轻人就要多运动,简一你和你砚安哥两年没见了,出去散散步,聊聊天,还可以联络联络感情。” 简一脑中出现了一个惊叹号。今晚双方家长都在,李叔叔左一遍右一遍和她提砚安哥,现在又让他俩出去散步,可怖的是她们家那善变的女人居然拒绝让她帮忙干家务。李叔叔的提议她的父母已经默许了。 这简直是场有预谋的相亲!简一被自己的聪明震惊到了。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群大人白操心了。 吐了口浊气,她对他道,“走吧,砚安哥。” 8. 裹好大衣出门,阵阵寒风凛冽,冰凉刺骨。简一拢了拢胸前的大衣,忍不住直打哆嗦。 身后的李砚安身材纤长,西装加中山装气场全开,好看是好看,只是他冷冰冰的样子实在让人和他亲近不起来。 各家门护,贴门帘,贴窗花,挂大红灯笼,成为广袤雪白中千姿百态的一点红。 真是尴尬啊。简一脚踩进柔软的雪地里好像能听到积雪绵绵的声音。她自认为自己活泼开朗,天生有点自来熟的品质,可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尴尬别扭不自在。 脚下的步伐自觉加快,赶快走完回家玩手机。 “饭后走这么快不怕胃下垂?”李砚安喊她慢点。 “哦。”简一放慢脚步,特意等等他,一起并肩走。没想到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低沉暗哑富有磁性。 “砚安哥,你工作了?”简一没话找话。 “还没,在B市的一家公司实习。” “那你真厉害,大三就开始实习了。” “还行。” “我听说学法律的都很辛苦,以后工作了会更辛苦。” “嗯。” 胸口像憋了一口气,简一继续没话找话,“砚安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老天,请让我消失,让我去死!我受不了了,太尴尬了,聊不下去! 简一面上皮笑肉不笑,内心深处在不断抓狂,她快要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了。 “简一。”他薄唇微启,轻声喊她的名字。 “嗯?” 他抬眼远眺,天边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往下坠。 他的瞳孔暗淡无光,眉宇间有淡淡的愁。“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客气的。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我失忆了。简一想要翻白眼,疑惑问道,“我们以前关系真的很好吗?有多好?” “不好。不过你不会用这样客气的语气和我说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律师讲话难道都这么含沙射影让人猜不透? 聊天是聊不下去了,路也走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简一抖抖腿,“脚走酸了,要不回去吧?” 这不是一个提议,而是一个决定。简一说完转身就走。 李砚安两指勾住她的大衣后领,稍稍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她就被钩了回来。“我们俩读的高中就在附近,要不要去看看?” 我以前读的高中?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说实话简一还是蛮想知道的。她欣然答应。 李砚安说的就在附近,简一以为再走几步路就能到了,谁知两人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走到,两人最后打车到的学校。 诺大的学校空无一人,大门两旁两排大树仅剩三两枝丫挂有积雪,曾经书声朗朗人影绰绰的校园尽显凄凉。 学校大门禁闭,他们进不去。 李砚安请值班的门卫大叔开门放他们进去,说他们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门卫大叔死活都不答应,说学校领导不让进,怕到时候出了事情学校不好负责。 经历一路的波折简一早就打消想看母校的念头,门卫大叔态度这么坚决她干脆就不看了。 她要回去,李砚安不让。他固执地拉着她,就算是翻墙也要翻进去。 结果他们真去翻墙了。 李砚安找到最容易翻的那堵墙,上面有许多脚印和手攀爬过的痕迹。 他说,“学校是封闭式的,半个月才放一次假。我和班上的两个男生实在耐不住了,晚上就从这翻墙出去放松放松。有一次你还和我们一起翻墙呢。” 简一有些好奇,她读高中的时候这么潇洒叛逆的么? “我和你们出去都玩的些什么?”简一问。 李砚安摇头,“你没能出去,你刚爬上墙头,就被我骂哭回去了。” “哦。”可能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并不像大人们说的那么好,李砚安没有骗她。 李砚安动作娴熟敏捷,手攀上墙往上一撑轻而易举坐上墙头。 简一体力不行,攀墙的过程很是吃力,但还是成功爬了上去。 简一翻上围墙,李砚安早就跃下地面。他许是故地重游心情太激动竟抛下她自己在宽大的道路上小跑起来。 简一孤零零坐在墙头悲从中来,她以前好像也是这样独自坐在墙头,注视着某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心有不甘,却没有办法。 第五章 想带你回家见父母 9. 李砚安发现简一坐在围墙上一动不动,以为她是下不来了。他撤回去张开双臂,“简一,我接住你。” “不用,不用。”简一右手一撑,身体灵活跃下地面,安全着陆。 李砚安尴尬收回手,简一压根没看见他,拍拍手自豪道,“我读大学和舍友翻过几次,那墙比这个还要高。” 因为是“偷渡”进来的,简一心里免不了作则心虚,走路抬不起头,行走的过程不停寻找掩蔽物,偷偷摸摸。 李砚安则气定神闲,大摇大摆,生怕没人发现他。 所有的学校都是相似的,教学实验楼,宿舍,操场,食堂…… 学校大体上巡视了一圈,天色漆黑,简一看了下表已经快九点了。 李砚安说带她看看教室和学校观望台的夜景就走。 教室的门没上锁,门栓轻轻一拨就开了。教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桌椅摆放整整齐齐像没有人用过的那样。 “我坐哪?”简一开始一张张仔细观察,自己当年读高中的时候会不会在上面刻刻名字什么的。 “最后一排最后一张。” 简一走到最后一排最后一张桌子旁仔细观察,桌面干净光滑什么也没有。 听说有的高中班级座位都是按成绩排名安排的,她不会是班里倒数第一名吧?简一摇摇头,这应该不可能,倒数第一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简一突然好奇自己穿校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两眼放光,将目光头向他,“砚安哥,你有我穿校服的照片么?” “没有。”他答得干脆,“我有事没事存你照片干嘛?” 也对。简一若有所思,“毕业照总该有吧?” “手机里没有。回去我找找看。你换qq号了?班群里也有。” “我这不是没有记忆了吗?我哪知道我qq号是啥。原来的手机也想不起来被我扔哪了。” 教室看完了,还剩一个观望台。李砚安说那的夜景特别美。 观望台是学校地势最高的地方,简一和李砚安穿过曲折小径,又爬了几百阶楼梯,成功到达观望台。 观望台其实就是学校山顶上的一个小亭子。 简一双手倚在木制的栏杆上撑着她小巧的脸庞,抬眼眺望。 树叶沙沙,寒风瑟瑟,简一站在这灯火阑珊处隐于黑暗,她的存在显得那么渺小,远处却是灯火璀璨高楼群起的繁华景象,大片大片灯红酒绿耀眼的灯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天空低垂,头顶墨色沉沉的云伸手可触,她身处的世界像童话般梦幻。 简一嘴边荡起满足的笑,“这里真漂亮,你以前一定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不是我喜欢,是你喜欢。”李砚安眼睛望着远处灯火璀璨,漫不经心,似回忆起了什么。 “我喜欢?”李砚安的答案有些出乎预料。我经常来这看风景么?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李砚安忽然起身,身体逐渐靠近简一。 他的瞳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的心思也让人捉摸不透。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交融,冰冷的空气突然上升,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简一不自觉往后退。 “你以前希望我对你说《小王子》里的一句话。”李砚安温怒,她对他的疏离让他感到不悦。 “什么话?”李砚安的话让简一隐隐不安,她总觉得她和他之间存在着某些牵扯。 他深如潭水的眸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看她的眼神变得专注。 不要说,不要说。简一心提到嗓子眼,内心排斥逃避不想面对。 他的唇一张一合,“简一,我当然……” 手机铃声响得正是时机,简一一看是乔易的电话,果断接通。 “简一,想我了没?”电话那头传来乔易单纯可爱人畜无害的声音。 “想了。” “我不在,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吃得好睡得好,我还长胖了呢。” 简一通话的声音刚好能让李砚安听见讲话的内容,这样他应该能知道他有男朋友了吧? “你男朋友?”电话结束,李砚安问。 “嗯。在一起两年了,我想大学毕业带他回家见父母。” 简一抱歉,“砚安哥,你爸和我父母好像有意撮合我俩,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李砚安笑得温和,“你瞎想什么呢?我对你没那个意思。”他张开宽大的手中,宠溺摸她的头,“简一,我当然是你砚安哥,不要对我那么客气,就像以前一样。” 是我自作多情了。简一真想狠抽自己两巴掌。你凭什么怀疑人家对你有意思?谁给你的自信?梁静茹吗? 10. 大年三十,简爸爸和简妈妈大清早就起床忙碌,准备做年夜饭。 在简一看来,奢侈是年夜饭最大的特点,卤、煮、煎、炸、焖、红烧各种做法的菜都要来一个,十几年千篇一律的菜谱简一想都不用想就能背出今晚的年夜饭有些什么菜,卤猪蹄猪尾、红烧排骨、清蒸鱼、麻辣鸡翅…… 家里没有老人,简家闲过年冷清一般是和大伯一家一起过年。 吃完年夜饭要守岁,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意味着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了延长父母寿命。 大伯父、大伯母、简爸爸、简妈妈刚好够打一桌麻将,简妈妈去杂物间搬来麻将哗啦一声全铺开在桌上。四人嘴上聊着天,手上不停忙活。麻将与麻将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大人与大人喋喋不休,平时冷清的客厅变得热闹嘈杂。 简一不懂麻将,只能倚在沙发上看春晚,电视里英俊帅气和肤白貌美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声情并茂讲了一大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在纠结要不要给乔易打个电话。他的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她这么一个女朋友?如果不知道,她打过去之后被发现了怎么办? 简一心不在焉看了几个小时的春晚,电视机的右上方显示时间是11:59时,乔易打来电话。 简一轻声轻脚绕过一堆正在打麻将的大人,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乔易喊她的名字是用吼的。 “你在哪里?”简一不敢开免提但又听不太清,只好把手机的音响贴近耳朵。 电话那头的乔易明显很激动,她能听见嘈杂声中他爽朗张狂的笑声。 “我在中央广场跨年呢?马上就要倒计时了!”乔易声音有些嘶哑,“开始了!” 电话那头沉寂片刻,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三、二、一……” “砰。”遥远的天边一束光冉冉升起,盛世烟花刹那间盛放,色彩斑斓的光点亮漆黑安静得夜,简一抬头仰望天空,脸上倒映的是红的紫的蓝的烟火的颜色。 电话那头也是杂乱的喧嚣与嘈杂,他和她抬头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看同样璀璨斑斓的烟火,心有灵犀想念彼此。 “简一,新年快乐。”他说,在旧的一年的最后一刻,在新的一年的最开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 “新年快乐!”简一眺望远处灯火,耳朵紧贴手机,嘴角的笑一点点荡开。 “乔易,毕业一起回我家吧。” 乔易愣了愣,身旁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他毫无知觉面露惊喜,“你爸妈会喜欢我吗?” “会的。一定会。” “不行。”乔易忽然想起什么。 “怎么了?你没有时间?还是不愿意?”简一心提到嗓子眼。 “不是。”乔易轻笑,“这种事情男方优先,应该是我先带你回家见父母。我爸我妈见到你肯定很喜欢你。” “是吗?” “是的,是的。” 简一和乔易对着电话同时笑了起来。 新的一年,甚是期待。 第六章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11. 初七是李叔叔的生日,他知道简一爸爸喜欢吃湘菜,特意去请了厨师做了一大桌。 简一爸爸多年受李叔叔特殊照顾十多年,早已成生活中的一种习惯,简爸爸欣然接受,带上老婆孩子和两瓶珍藏多年的红酒就上门蹭饭。 放假回来这段时间,简一没少吃肉,眨眼的功夫就胖了四斤,就连李叔叔都说她变得圆润了。 简一早上照镜子发现自己若隐若现的双下巴就已经悲痛欲绝觉得人生正在面临巨大挫折了,李叔叔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有意无意的提醒她,简一忽然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手上可口可爱的小排骨它不香了。 饭吃了一小会儿,简妈妈突然问道,“怎么没见砚安,学校收假了?” 经妈妈这么提醒,简一这才发现砚安哥不在。 “没呢。他今天出门有点事情,要晚点回来。”李叔叔瞥了眼简一,往她的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叮嘱她,“放开了吃,女孩子要长点肉才可爱。” “我也是这么觉得。”简一赞同,毫无顾忌吃了起来。 如果乔易嫌她胖,那他也要和她一起变胖。 几个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这时李砚安从外面回来了。 简一椅子的方向是背着门的,听到动静,她扭过身便撞上了李砚安嫌弃的眼神。 他冷冰冰从简一身上移开视线,周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场。 令简一吃惊的不是他突然的变化,而是他身后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简一见过的,她叫米莱,米莱算得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她为了男朋友单枪匹马和一群混混打架,她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被人绑架了一个晚上,她这人瑕疵必报男女通杀,惹谁也不要惹上她。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米莱一头黑发染得鲜红,过分成熟性感的着装显得与家庭聚会这样的表面格格不入,她脸上浓墨重彩,黑色眼线性感迷人,烈焰红唇妩媚勾魂。 她嘴角上扬对在坐的所有人微微一笑,悠然自若坐到了简一旁边的椅子上。 简一瞄了瞄李叔叔,他额头青筋暴起,身上的戾气炙烤着周身的空气。若现在没有别人,他早就冲上去甩这不孝子一巴掌了。 简一再看看自己的爸妈,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没想到自己看上的准女婿会有女朋友,在看看自己这不中用的闺女,半点在乎的心思都都没有,本来觉得很是般配的一对,可惜了这两人互相看不上眼。 砚安哥的女朋友是她?砚安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砚安果然是优秀的人,看上的女人这么不一般。 简看了眼李砚安,便被他尖酸刻薄的眼神瞪了回来。 之后的饭局整场尴尬,简爸爸试图讲几句话活跃活跃气氛最终都一度冷场。 简一一家眼见情况不妙,迅速又不失优雅扒完碗里的饭,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 那晚李家父子和米莱不知发生了什么故事,结局是李叔叔不同意米莱这个儿媳妇,李砚安不服自家老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离家出走睡了好几天的酒店。 12. 简家父母放弃了李砚安这个优秀的准女婿,但李叔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简一这个可爱又让他十分喜欢的准儿媳妇。 他就是一根筋,累死都拉不会来的倔。他认定了简一是他李家的儿媳妇,那她就得必须是。 自己养的儿子英俊潇洒年纪轻轻出色得不得了,简家那小丫头肤白貌美活波可爱,这两人往那一站,说不是一对恋人他都不信。再说了儿子和简一从小青梅竹马,有牢固的感情基础,爱情爱情,大多都是从友谊发展出来的嘛。 这两人心貌不合,得给他们创造创造机会。 李叔叔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出门左拐走几百步,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下,等待目标人物简一的出现。 简一散步回来,李叔叔眼尖见着了立马戏精化身。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就练就一张情绪百变的脸。 他故做憔悴,眼神空洞无精打采,见到简一立马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李砚安这不孝子,含辛茹苦养了他二十多年,结果给找了个让我一看就闹心的对象,他就是这么孝敬我的。” 偷瞄一眼,发现简一已经到自己身边,他演得更加以假乱真,“气啊,胸口闷。” 李叔叔这么大年纪了还真不容易,简一安慰他,“李叔叔,我想砚安哥需要冷静冷静,再过段时间他冷静好了,自然会回来的。” “等他回来,我都气炸了!”李叔叔怒发冲冠,嘴里不停地念叨李砚安是个不孝子,李砚安是个不孝子。 “他现在更本就不见我,你帮我去劝劝他,帮我把他找回来好不好?”李叔叔十分诚恳握住简一的手,殷殷切切,官场上殷勤讨好的手段也被他拿出来使了。 李叔叔厚颜无耻地想,如果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是不答应,那他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对付她,那就是不要脸,不要脸的缠着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好。我尽力。”简一不敢保证能劝他回家,不过她会尽力。 从李叔叔那得到砚安哥酒店的地址,简一打车扬长而去。 简一的身影彻底消失,李叔叔这才敢露出奸诈狡猾的狐狸眼。骗骗简一这种单纯的小丫头,实在是得,得之于心,应之于手。 简一抵达德隆酒店,找前台要李砚安的房间号。 李砚安的房间很好找,电梯出门的第一间就是他的。简一站在门口欲伸手敲门,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不知道米莱在不在里面,若打扰到人家小情侣培养感情可就不好了。 在简一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出神之际,门从里面打开了。简一没想到他会出来,李砚安没想到简一会在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愣怔吃惊。 “你来干嘛?”李砚安语气淡淡的,没有昨天那般浑身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李叔叔让我来劝劝你。”简一解释,顺便问一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李叔叔很担心你。” “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以前工作忙常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七八天也没见他有多担心我。”李砚安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是被扔在家里一个人生活过来的。 李砚安扒开挡住自己的简一,径直绕过她,“我不回去,你可以走了。” “你去哪?”简一追上他。 “吃饭。” “我也没吃,你请我。”简一死皮赖脸贴上去主动帮忙按电梯。 “德隆酒店这么容易泄露客人隐私的么,房号随随便便告诉别人。”李砚安嘴角微瞥,用刻薄的眼神睥她。 “我说我是你妹妹。”简一得意洋洋,顺便吐槽他的言行前后不一,“前几天才说你永远是我砚安哥,让我不要和你客气,今天就不让我来来找你了。我怎么做都不对太难了。” 李砚安不说话背过身去不想面对她。 电梯内的墙比平滑光亮,简一的视线穿过李砚安高大的背影,恍惚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他在垂眼偷笑。 但又是很恍惚的瞬间转瞬即逝,简一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不确定的问李砚安,“砚安哥,你刚才笑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 第七章 墨发三千,怦然心动 13. 天气冷,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吃火锅。 他带她去的是一家四川风味的火锅店,老板娘讲着一口川味普通话,十分亲切可亲。 两人坐在餐馆里最角落的位置,红彤彤的辣汤不停在锅里翻滚,简一涮熟一块牛肉往嘴里塞,香麻爽辣的味道让人直呼过瘾。 “你和米莱是怎么打算的?”简一嘴里大块朵硕,眼睛盯着翻滚的红汤,貌似漫不经心的问。 李砚安停下筷子,一并忘了咀嚼,他思考片刻后,深邃的眼对上简一清亮的眸子。 简一与他对视,他的睫毛浓密黑长,乌黑的眼平静如水,不是心如止水的平静,而是失望过后的平静。心里咯噔,她怎么会在他的眼里看到怨恨和失望? “砚安哥?”简一小心翼翼喊他的名字。 他收回他乌黑的眼,垂首不言。 气氛尴尬,空气快要凝结成冰。红汤哗哗哗翻滚剧烈,白色的水雾升上半空,打在暖黄的吊灯上。 他选择沉默,简一也只好默默埋头吃饭。 “你希望我怎么样?娶她?”李砚安忽抬起头问她,筷子夹了根鸭肠往锅里涮。 简一疑惑皱眉,他的人生大事和她希望不希望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我没有想要对你的感情指手画脚。”简一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引起李砚安对她的误会。 李砚安继续涮他的鸭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说,你希望我和她结婚?” 简一没有立马给出答案,话在肠一里绕了又绕,大脑反复思考后缓慢说出口,“你们如果是真心相爱,我当然希望了。” 她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不高兴,她提醒自己要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你呢,真打算和男朋友结婚?” 李砚安的鸭肠终于涮好,他长手一挥,鸭肠待在了简一的碗里。 “嗯。他说毕业先带我回家见父母。”简一夹起长长的鸭肠开始吸溜,鸭肠涮的时间刚刚好口感脆嫩,美味十足。 简一吃到好吃的食物有些激动,“这鸭肠真好吃,吃火锅鸭肠比我最喜欢的牛肉还要好吃。” 李砚安听了她的话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你真的知道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的话意有所指,可惜简一智商情商双双掉线,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点点头,夹起一根生的鸭肠往锅里涮,“我当然知道,现在我最喜欢的是鸭肠。” 李砚安心情大好,一整盘的鸭肠,他全都慷慨让给简一了。 李砚安当天晚上回酒店退房,和简一一起回家。 李砚安回去以后也没看到自个老爹有多高兴,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他洗洗一身的火锅味然后回房间好好睡觉。 只是在李砚安背过他要上楼洗澡时,他意味深长道,“你不愿意的事情谁逼你都不行,除非你愿意。”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你想回来,谁去请你都没用。” “你心里没米莱那姑娘,我养了你二十几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口是心非!” 知子莫若父,李砚安苦笑。口是心非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14.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寒假收假,简一坐高铁回学校。 她快到c市的时候乔易打电话给她,他说他在车站,他来接他。 冬天刚刚过去,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枯树新抽的嫩芽与积雪相依,还有几只麻雀在耳旁叽叽喳喳。 简一吸了口寒气,冰冷入腹,冷得她直打哆嗦。融雪的时候比下雪还要冷。 “简一。”大老远的就有人在喊她。 视线穿过拥挤的人潮,她看到乔易像一阵风朝她奔来,他的脸上荡着笑,一排门牙洁白整齐。在这形形**的人群中,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她,巨大的外力拉扯着他和她连连后退。简一脚步凌乱,差点没站稳,好在乔易稳住了她。 简一双脚悬空,被他举到能与他平视的高度。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泛着温柔水光,他说,“简一,我想你了。”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简一回宿舍简单收拾好行李,乔易回家去骑他的拉风摩托来接她,和一群老友简单吃了个饭一起去ktv唱歌消磨时间。 包厢里昏暗无光,连灯光都是昏暗的。 大家围着桌子玩游戏,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 简一和乔易被挤在角落里最昏暗的地方,她与他擦着肩,他时不时会牵她的手。 他总是说,她与他在一起不真实,像一场梦,他只有真正牵她手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这是真实的。 她与他相视一笑,他附过身来,嘴凑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的耳朵痒痒的,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别胜新婚,说得一点都没错,两月没见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第二轮就抽到了乔易。乔易选的是真心话,有人让他用一句话来形容看到自己初恋女友的第一眼的感觉。 话题扯到初恋女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所有人一起起哄眼神却不友好的飘向简一。 简一也不淡定,她不知道乔易的过去,她害怕接受在她之外还有他在乎的人,或者她不是他最在乎的人。 乔易呼吁大家不要瞎起哄,所有人都安静看向他,他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看向简一,注视着她。 他自信地说,“我只有过你这么一个女朋友。” 他凝眉认真想了想,该怎么用一句话来形容她。斟酌片刻,他薄唇轻启,“墨发三千,怦然心动。” 脑海中闪过一张明艳动人脸,他回忆起初见简一的情景。 大一军训,白天踢正步累了,晚上教官和他们一起坐在草皮上拉歌,不过大家唱歌的性质都不怎么高。 教官为了提升氛围就问队里有没有擅长音乐舞蹈的,舍友知道他跳华尔兹跳得特别好,强拉硬拖把他拖了上去。 可是他只会跳华尔兹,他没有舞伴,他一个人跳实在有些尴尬滑稽。 他抬头看了看一片军绿色头发黑压压的人群。“有没有人会跳华尔兹?缺一个舞伴。” 回应他的是死寂的成默。 第八章 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15.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乔易尴尬得面红耳赤,他想向教官说一个人实在跳不了,这时沉寂的人群中有个女孩起身,脱掉脑袋上的帽子站了起来。 她朝他一步步走开,乔易渐渐看清她的脸,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小巧,她的眼平静得像一汪清水,唇上一抹嫣红平添明艳之色。 她对他礼貌性微微一笑,明眸皓齿。 他楼上她轻柔不盈一握的腰,她细细的手指搭上他单薄的肩头,两人十指在眼前交握。 所有人打开手机手电筒,白色的如繁星般的光全聚集在他们身上。 他和她跳着优雅轻盈的舞步,默契十足。 她在他怀里轻盈旋转,绾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垮垮的。 乔易许是心情有些激动,舞步越来越快,她跟上他的步伐,在她的怀中旋转旋转,快速旋转。 他看向她光滑的额头,额间有几丝碎发,她眉眼如画,平静如水的眸无喜无悲,亦没有看他。 再一次旋转,她绾在脑后松松垮垮的头发一下子倾泻而下,风一扬,便是淡淡温软的香。 乔易心中微动,呼吸变得沉重。 他不知见过多少玉质芳华的女子,却独独觉得她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舞毕,乔易沉寂在美好的情动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当他回过神再去瞧一眼女孩时,她已隐于人群不见身影。 从她出现到消失的那一刻,她的眸子都是淡而平静的,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看过他一眼。 思绪跳转回现实,他眼前坐的正是让他一眼心动的人。 墨色三千,怦然心动。 众人起哄,说乔易是情场高手,就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他们也让简一用一句话形容乔易,说你来我往这样才公平。 简一想了想,对着乔易水光微动的桃花眼,“温润如玉,低眉出尘。” 她还记得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他身着简洁干练的白衬衣,清瘦鼻子的身子端坐在那一动不动,低眉出尘。 他俯下身来温声问她,是不是要喝水。淡如兰德清冽气息让她心安。 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简一感慨万分,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三年了。 她举杯将果汁一饮而尽,一举一动都柔情似水。“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喜欢你。” 她低声浅笑,两眼弯弯,声音清脆锐耳,对乔易说着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昏黑的室内,简一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只有他忽闪忽闪的眸像她注视他一样的注视着她。 新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始,这一次点到的是苏沫。 简一朝所有人注视的方向看去,看到低头紧张得手足无措的苏沫时才发现原来她也来了。 有个别男生知道苏沫单身,就好奇的问她有没有女朋友。 “有。”她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是谁?在不在这里?”那几个男生穷追不舍。 苏沫不说话了,她抬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匆匆瞥了眼乔易,然后视线与简一相撞愧疚低下头。 “到底在不在呀?”那几个男生继续追问。 苏沫失落,“不在。我喜欢的人不在这。而且他不喜欢我。” 那几个男生一听不怀好意笑了,这么说自己还是有脱单的机会的。 待大家酒喝得微醺,游戏玩得最尽兴的时候。苏沫拿起话筒,唱杨宗纬的《洋葱》。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沉默的守护着你,沉默的等奇迹 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 …… 偷偷的看着你,偷偷的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深处最压抑的秘密 苏沫边唱边哭,边哭边唱。歌里的每一句歌词,映照的都是她对他要说的话。 她的哭泣没有声音,她的眼泪掩与黑暗,她的疼痛和疯癫他都看不见。 16.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是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看见苏沫眼泪的人,苏沫很可怜,可简一不同情她,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乔易。 可是为什么,简一摸了摸胸口,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痛。 简一看她,有时会感觉在看自己,好像流泪唱《洋葱》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 看了眼乔易,他正和他的朋友玩游戏玩得火热朝天,压根就没听见苏沫在唱歌。 简一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扯他的衣角,“我想回去了。” “好。”乔易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牌,和她一起离开。 简一勾着乔易的手臂,后背总感觉有灼热的视线,她紧了紧手臂,拉着乔易快速离开。 苏沫这样好的女孩,如果乔易先认识的是她,乔易也会喜欢上她吧。 乔易帮她戴好头盔,骑着拉风的小摩托,带她穿梭在色彩斑斓的灯影之间。 瑟瑟寒风凛冽刺骨,坚硬的发丝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简一双手环上他的腰,脸贴着他坚实温暖的后背,她说,“乔易,我有的时候也会感觉你是不真实的像做梦一样。” 她听见风中他爽朗的笑声,“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她贴着他的后背,离他的心脏很近,心跳正稳而沉重的跳动。“你呢?你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又是怎样想的。” 乔易驾驶摩托超过前面的车辆,他沉默片刻后温声道,“我害怕失去你,总感觉你随时都会走。” 简一不自觉搂紧他的腰,“我也害怕失去你。” 乔易感觉到简一环在他腰间的力量,“我本来点了一首歌,说今天晚上要唱给你听的,我等了半天还没到我。” “现在唱,我听着。” “咳咳。”乔易清清嗓子,自个哼起了歌的前奏。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此时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 当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他认为简一便是美好的源头,遇到她之后这世间的美好都与她环环相扣。 简一发现摩托车并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行驶,身边过往的车辆越来越少,他带她驶向悬索桥,桥上几根粗长的铁链悬挂着,简一想不明白他带她来这干嘛。 “下面的湖边有很空旷的草地,周末这个时候会有很多人去那放烟花,其实这里才是观赏烟花最好的地方。”风有些大,简一要很仔细才能将他的话全部听清。 他话才说完,“砰”的一声,简一听着声源侧过脸,巨大又绚丽的烟花就绽放在她眼前,她和他被点亮成烟火的颜色。 越来越多的烟花逐一绽放又悄悄湮灭,璀璨斑斓的,离她是如此之近。 乔易问她,“好不好看?” “好看。”她抬头继续观望,流连不止。 原来这这世间的烟火竟可以这般好看。 第九章 独一无二的宠爱 17.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上午万里无云日光汹涌的天,下午便狂风大作不见天日。 眼看就要下雨了,还好出门前怕太阳晒带了伞。 有几滴雨滴砸在脸上,轻微的疼。不一会,倾盆大雨哗啦哗啦如瀑布般冲刷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简一和乔易在教学楼的屋檐下躲雨,待雨势小些再打伞回去。 乔易没有带伞,所以乔易要先送简一回女生宿舍,他再拿简一的伞回宿舍。 宿舍门前淹了很大片水,有人穿着雨衣从宿舍骑自行车出来,水直接淹了半个轮子。 学校的排水系统真的让人无力吐槽,随便下点雨都能给你淹到太平洋。 一路走来坑坑洼洼,尽管简一有意避开,鞋子还是湿了个透。 乔易看了眉拧成一团,“你这几天是不是来那个?” “嗯。”简一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不好意思问出口。 乔易把伞给她,蹲下身,“我背你,把鞋脱了。” “啊!”简一受宠若惊连连后退,“不用,不用。走吧,待会会宿舍拿热水泡泡脚就好。我又没那么娇气,受不得凉。” 乔易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双手后勾起身简一稳稳当当挂在了他身上。 都这样了简一只好顺从他,赤红着脸去脱脚上湿透了的鞋。她手太短,脱了好久鞋带都没松开。 “笨死了。”乔易轻轻打了一下她笨拙的小手,让她好好打伞,之后兀自将她左右两边的鞋子一一脱掉提在手上。 简一尽心尽力将伞大好,生怕乔易会淋到一丝雨。 又脏又冷的水快淹到乔易的膝盖,简一搂着乔易的身子觉得他很是单薄。 “我重不重。”简一真怕她太重了,乔易会吃不消。 “还行,可以再重点。”乔易背着他掂了掂顺便缓口气。 额。还真会逞强,额头上都累得冒汗了。简一抬起手袖去擦他额头上的汗。 她听到乔易忽然说,“简一,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娇气,偶尔也可以对我耍耍小脾气,我会宠着你纵容你。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比其他男生有耐心。” 这话说得简一的少女心扑通扑通乱跳,她一高兴就想去吻乔易的脸,结果吻在了他耳朵上。 “乔易,你真是太好了。在我眼里,没人比得上你。” 简一一双纤纤细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前身紧紧依偎在他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心脏紧凑剧烈的跳动,乔易的在害羞,连耳朵都红了。 简一故意拿他打趣,“乔易,你怎么耳朵那么红,脖子也是,还很烫。”她细腻的手指抚上他脖子上紧致皮肤。 “我为什么脸红你不知道啊?”乔易警告她,“简一的再乱摸我把你扔水里。” “好,我乖乖的。”简一在他背后偷乐,摇得枝花乱颤,伞上的水珠全打在她和乔易的脸上。 瞧着简一高兴,乔易也高兴,简一笑,他也笑。 乔易把她送回宿舍,叮嘱她回去最好洗个热水澡,简一点头答应。 宿舍其他三个姐妹都没在,简一发消息给鱼菲菲,问她在哪里,带伞了没有,简一要去接她。 盯了聊天窗口半天,她一条消息都没有回。 简一锁屏,视线眺望窗外,雨差不多快要停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厚重的墨色云层笼罩在头顶上方,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进来。 沉闷的天气,实在让人压抑。 乔易他应该回去了吧。简一瞥向宿舍楼下淹了一大片水的空地,没有看到乔易的身影。 她放下心想去冲个热水澡,却不小心瞥见树下落寞的熟悉身影。 砚安哥?他怎么会在这? 18. 或许是来找米莱的,简一这样想着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拿了睡裙去浴室里冲澡。 冲玩澡整个人神光焕发精神百倍。吹好头发,觉得宿舍的光线太暗去拉窗帘,结果惊讶的发现那人还站在那,站着的姿势都没怎么变。 简一皱了皱眉,这雨不大,可在树下站了这么久应该都湿透了吧。 简一换上她的体桖和牛仔裤,脚下搭了双土到极致的神器雨鞋,大红的颜色,艳得刺眼。 没办法,谁叫老天下雨,宿舍楼下还堵了那么深一潭水。 简一穿了雨鞋脚下的步伐还是小心翼翼,这水淹得深,很容易浸入鞋里面,否则乔易白白满头大汗背了她那么久。 她一步步朝他靠近,他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她,然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只是他冰冷阴戾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瘆得慌。 还没走近他,简一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冰冷让人压抑的气场。 她将伞举过他的头顶,动作和语态尽力做到亲切自然,“砚安哥,你怎么在这?来找米莱的。”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还是用那种让人瘆得慌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他全身潮湿,发丝凝结在一起往脸上滴着水。 肯定是和米莱闹矛盾了,不然他从另一城市大老远的跑来这干嘛?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全是都欠了我的模样。 简一肯定自己的想法,觉得当下最要紧的是先安慰安慰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砚安哥,你和米莱吵架了?” 他还是用冰冷狠戾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从开始到现在!他这怨妇表情,好似简一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说白了就是把从米莱身上受到的气和他心里的不开心全撒到了自己身上呗。简一一口瘀血堵在心头,差点被气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不想理她,那她就不要热脸贴冷屁股了。 “砚安哥,别难过了,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简一把伞交到他手上,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到位。 她转身要走,他却拉住了她。手心里的伞又回来了。 “拿走,我不需要。”他冷漠刻板,无情无意。 简一实在抑制不住怒发冲冠,张嘴就是些尖酸刻薄的话,“砚安哥,你脾气这么臭,难怪她现在不喜欢你。” “我只是偶尔才会这样。”他冰冷的手指掐上简一瘦小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简一疼得想喊疼。 他极力解释,终于不再是刚才冷冰冰的怨妇表情。“你不记得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好像很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失恋果然会让人性情大变,他心情不好对她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简一选择理解他,并耐心安慰道,“砚安哥,女生很好哄的,她生气了,你就给她买礼物,买好吃的,好言好语的哄她,多说说甜言蜜语,女生不仅耳根子软,还嘴硬心软,你这样做哪个生气的女人会哄不乖?” 李砚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颓废,他捂住自己的脸,“不是哄不哄得乖的问题,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他又情绪失控的抓住她的肩,刚毅深邃的五官忽然凑近,他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你说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怎么可以说变就变?”他的眼里布满血丝,他发丝上的水珠全甩在了简一脸上。 被甩了一脸水的简一睁开眼便对上他空洞无神的眼,有什么美好东西在他眼中坍塌,他受伤无措的表情像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孩。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以说变就变? 这个复杂的问题她实在答不出来,感情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她只能对着他干笑。 他手上的力度加大,简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想要打我吧?早知道就不要下来了,自找麻烦不说,还要挨一顿毒打。 “简一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隐约变得哽咽。 简一愣怔,他的眼角湿润,眼眶都红了。 “砚安哥,你别哭啊。”简一记忆里没有男孩哭的场面,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惊慌失措抬起手指温柔抚去他眼角的泪。 砚安哥,还真是痴情啊。看来是真的爱惨了米莱呢。 简一和李砚安互相注视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他眼底最后的光彻底熄灭。他忽然对她笑了起来。 他放开她,说了声再见,潇洒转身,没有回头。 第十章 我是爱你的,我想你知道 19.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反复想了想李砚安的行为总觉得奇怪,可她又找不到奇怪的理由。 回宿舍换上拖鞋,赫然发现鱼菲菲已经躺在床上。 她头发半干,面色通红一脸难受地皱眉。 简一伸手探了探她的头,触手滚烫。 “菲菲?”简一喊她的名字,得到的是她细不可闻的回复。 简一说她发烧了让她起来吹了头发再睡,她摇摇头便再没有恢复。 鱼菲菲粗枝大叶惯了,自己生病了也不重视一下。简一抚额叹气,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或许是吹风机声响太大了,鱼菲菲有气无力坐了起来,朦胧的眼微睁瞥了眼她后又闭上了。 吹好头发,找了退烧药让鱼菲菲吃下,她吃药倒是不含糊,一口干,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 鱼菲菲平时大大咧咧,睡觉却十分乖巧,身体蜷曲成一团,像只小猫。 她睡到晚上八九点钟,开始断断续续说一梦话来。 她边哭,边情绪激昂的咒骂,“肖子杭你个王八蛋!” “肖子杭你不要脸!” “肖子杭,我不认识你了!” 她骂骂咧咧地,忽又哽咽起来。 简一喊了她一声,她情绪立即平复下来,呼吸平稳。 鱼菲菲口中的肖子杭简一见过照片,和鱼菲菲一样看上去阳光四射活波开朗,两人高中的时候就好上了,大学考上了不同城市的学校,谈了一年的异地,刚开始每天一个电话,后来一个星期一个电话,最后都不怎么打电话了。 他对她越来越冷漠。 鱼菲菲一直在尽力维持这份名存实亡的爱情。可是一个想走的人,无论你做了什么最后他还是要走。 肖子杭生日那天在视频中和她提分手,之后手机便关机无论她怎么打都打不通。 她买了第二日的机票,飞奔过去找他。 她想好了见面时要说的挽留的话,待会要怎么做,如何说。 然而在看到他和别的女生手牵着手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幻想和好感全都破灭。 恶心。他的眉眼和一举一动都让她生厌。 她以为,横在她们之间的是距离是时间,直到她看见他牵了别的女孩的手,用同样宠溺的眼神看别人时,她才恍悟,不是隔阂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他们不再相爱了。 简一想起鱼菲菲失恋的那段时间,鱼菲菲整日以泪洗面,常常一个人从梦中惊醒半夜爬上她的床说要和她一起睡。 他们分手快三年了,她从来都不提他,简一以为她已经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了,想不到她还在恋恋不忘。 熟睡好眠睡了一觉,简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鬼畜地盯着她笑。 嘴角微抽,简一睡意全无,头脑清醒坐了起来。“你大早上的干什么,想吓死我么?” “嘿嘿。”鱼菲菲一把抱住她,巴不得在她脸上亲一口,“亲爱的简一,昨天谢谢你哦,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还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蹦哒不起来。” 简一嫌弃地推开她,“你能不能不要抱我,一身汗味臭死了。” 鱼菲菲越说越得劲,简一越嫌弃她,她越往简一身上蹭。 两人闹够了,坐床上休息。简一表情忽然严肃,“你昨天晚上一直在骂肖子杭的名字。你还喜欢他?” “喜欢,当然喜欢。”鱼菲菲把玩着手上的发丝,半点没有刚才嬉皮笑脸与简一开玩笑的朝气,“我爱的一直是我十六岁时喜欢的肖子杭,他很好只是早就消失了,而现在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他也不爱他。” 简一看她脆弱得可怜就抱住了她。 鱼菲菲推开她,一脸嫌弃,“刚才是谁嫌我丑,现在又主动对人家投怀送抱。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洗澡了。”鱼菲菲眼底的阴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云淡风轻的笑。“曾经的人和曾经的事都是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会释怀,学会放下。” 那些以为忘不掉的事情,终会在恋恋不忘的日子里被遗忘。 20.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和乔易的感情很好,偶尔会小吵小闹增进一下感情,两人因为苏沫而争吵的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临近毕业,简一和乔易都变得特别匆忙。简一忙着毕业论文的准备,而乔易忙着跟导师做实验写论文争取拿到学校的保研名额。 乔易的老师最钟意的学生一个是乔易,一个是苏沫。两人被安排成小组搭档,只要导师布置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保研的两个名额肯定是他们的。 简一知道乔易很忙,懂事的尽量不去打扰他。 乔易和苏沫因为一起做实验,简一的朋友经常会看到他俩走在一起。再加上简一和乔易最近都没怎么联系,所以有人猜测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简一每每都会耐心解释,他们只是在一起做实验,最近都太忙了,没时间约会。 简一坚信她和他的感情不会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因素而改变,可她最近这段时间心情持续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低落的原因,简一看什么都是残花落叶悲风冷月此类令人伤怀的背景。 去食堂的路上,简一遇到乔易和苏沫并肩走来,步履匆忙,他目视前方拧着眉,直到与她擦肩而过都他都没有看见她。 简一本想叫他名字与他打招呼的,可话到嘴边哽咽在喉,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和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生疏过。乍一看来,他们之间的确出现了某些问题。 食堂今天的饭菜都不合简一胃口,她随便扒了两口填填肚子,便回宿舍像条死鱼一样睡觉。 夜间她口干舌燥,浑身发烫,觉睡得不**稳一直做梦,还一直梦到一个人。 梦中的人,身材笔直纤长,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舒适贴身,黑色短发干净清爽。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一张淡红的薄唇对她邪魅一笑,狂放不羁清高自傲,“简一,我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说完潇洒转身,她黯然神伤默默注视他的背影。 梦里有他走路的模样,有他抬头看天的模样,有他打篮球的模样,有他上课去黑板上做题的模样……但她始终看到的都只是他俊朗的背影。 呼吸紧促,简一捂着胸口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抬手轻拭眼角,皮肤滚烫眼泪湿冷。 在仔细想想她刚才梦见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次换鱼菲菲含辛茹苦来照顾她,不过她的身体素质没鱼菲菲那么好,吃了两天的药还没好。 向辅导员请了假,简一下午一个人去医务室打点滴。 她一个人躺在洁白的单人床上,楼里楼外安安静静,外面有人在扫树下的落叶,沙沙的,渐远渐进。大脑忽然放空,头顶的白炽灯灯光发白刺眼。 好孤独,和乔易在一起后,她第一次有这样落空的感觉。 输液期间简一上了好几次厕所,没有人帮忙,所以她要一个人抬着支架,一边艰难的上厕所,稍不小心针头歪了,整只手浮肿得像只猪蹄。 护士换了只手重新帮她插好针管,让她上厕所的时候小心些,如果不方便可以叫她。 第十一章 想被你坚定的选择 21.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想睡一会儿,醒来尿意强烈,膀胱都快被撑炸了。 动作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解决完生理需求,简一如释重负一身轻松。 推着支架走出厕所,在又窄又短的走廊上,简一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乔易。 他满头大汗,身上背着苏沫。 两人视线在相撞,呆若木鸡站在原地,愣怔出神。 简一看到他身后苏沫愧疚得不敢看自己的表情,再看看乔易对自己也是一脸愧疚不知所措的表情,简一顿觉委屈,眼泪像开了闸阀的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 她手紧抓着冰冷的支架,竭力控制起伏的情绪,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要乱跑,在这等我。”乔易声音温和,像细腻的风。 简一果然乖乖听话,站在那等他。他进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他喘着粗气,额上的汗一颗接一颗的往脖颈上滴。 他帮她抬起支架,陪她将最后一瓶水输完。 “我觉得你很忙所以生病也没和你说。”简一的语气客气冷漠,不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又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易亲近。 她觉得他帮忙,生病了也不去打扰他。他倒是很有时间去照顾别的女孩子。 “她脚歪了,旁边又没其他人,我才背的她。”乔易解释。 嗯。他的解释简一是听进去了,可她并不想理他。闭上眼,假装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简一只想装睡,没想到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她是被乔易叫醒的,他说快到宿舍了。 简一迷迷糊糊睁眼,输完液再睡了一觉身体好多了。她环住他的脖颈,发现他流了很多汗。 他这段时间本来就忙,今天又背了两个女生走了那么多的哭,体力早就透支了吧。 她又没有骨气地为他心疼,但她死也不会承认。 太阳西下,暗红的黄昏将他和她的身影都染了色,午后的校园一草一木都安静美好,太阳的余晖将他和她的影响拉得好长好长,可以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女生宿舍楼,他将她轻柔地放在门口,“回去好好吃药,好好睡觉。” 他也不指望她会理他,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简一抓住了他的衣角。 她瘪嘴,嘴唇像漏气的气球,委屈巴巴的,“我吃醋了,不是普通的吃醋,哄不好的那种。” 乔易听她这样说话,心头柔软,他以为她不生气了,抬手想去摸她的脸。 简一表情突变,又恢复之前的冷漠,她打掉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生气了,你对我还有一丝愧疚的话这几天都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简一情绪激动,一时忍不住眼泪又巴拉巴拉流了出来,“苏沫她喜欢你你就看不出来么?我天天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心里面委屈得难受。” 乔易是真看不出来苏沫喜欢自己,他只喜欢简一,他的眼里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对不起。”他固执地抚上她的头,“我会和她保持距离。”后又耐心的哄她,“实验和论文都快完成了,过几天我忙完了带你去吃大餐。” “你说的,再有下次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22.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和乔易算是和好了,不过他俩这几天依然聚少离多,乔易白天会抽空给她打电话与她闲聊几句。 中午外头日光汹涌,简一抱着她臃肿的被子下楼,让太阳祛祛湿杀杀菌。 柔和的风轻扬,拂起她及腰长发,细碎的刘海在秀气的眉间微荡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 简一伸出纤细的手指挡住热辣的阳光,张开手刺眼的光便从手指的细缝中透进来。 她眯眼,睫毛轻颤。 有人用低沉富有磁性声音喊她的名字。 简一抬眼朝声源处看去,只见那人西装笔挺气质出尘地站在汹涌的日头下,右手插包,耸拉着眼皮慵懒的看她。 他嘴角上扬,露出的牙齿整齐又好看。 “砚安哥!”简一惊呼,他怎么又来他的学校了?和米莱和好了? 他招手示意她过去,简一照做。沿着笔直的路线,两旁是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被子,风轻轻一扬,空气里全是暴晒后被子芳香四溢的味道。 他低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挡住了热辣的阳光。“公司在C大接了一个案子,现在有空所以来C大转转,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原来是来工作的。简一想砚安哥果然厉害,还没毕业就找到工作了。 “砚安哥,你们公司在哪啊?”简一问。 “A市。漂泊的时间长了,觉得还是有家的地方好。” 他与她并肩而行,好看的五官和穿上西装后高雅的气质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 简一问他吃饭了没有。 “没有。”他答得很干脆。 唉。默默叹了口气,简一决定带他去学校的餐厅吃饭。 他说他还不饿,想让她先带他去学校里转转,等肚子饿了再去吃。 简一彻底想抓狂,她一个大病初愈随便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弱女子有力气带他去闲逛,学校这么大,谁知道他要逛多久啊。 他好像看不见简一一脸难为的样子,抓着她就走。 男女授受不亲,简一无奈挣开他的手,决定先带他去学校的图书馆转转。 逛完图书馆,瞧好到饭点。李砚安提议要去食堂吃饭,他开玩笑说,“你们学校食堂的菜应该很好吃吧,你比去年胖了好多。” 简一难以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的有种长了很多肉的觉,她想崩溃大哭,“真的吗?我从过年到现在都没敢怎么吃。吃得少还长胖,以后只能喝水了。” 李砚安苦笑不得,不过她这个模样和他在一起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一起读书的时候。 他好心安慰,“没有胖很多,只是圆润了一点点,比以前瘦瘦的时候好看多了。” 他的安慰,简一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大学四年,一年比一年胖,再这样下去她不变成猪才怪。 两人讲着话,很快就到图书馆附近的食堂。 而食堂里面乔易早就坐在椅子上吃饭,苏沫看到他,腼腆地走了过去。 “乔易同学,我能坐你对面么。”苏沫说完话,脸红得要滴血。 乔易抬头看她,犹豫了片刻点头说,“好。” 苏沫注视着她,坐下的瞬间视线与乔易相撞。 她看他的眼神害羞腼腆含情脉脉,乔易打了个激灵。想起简一质问他的那句话。 苏沫她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 乔易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对苏沫产生了排斥,他看了看手表,假装自己很忙。“我刚刚想起今晚要交的论文还有点内容忘写了,先走了。” 他动作敏捷,起身就走。 苏沫着急叫他,“乔易同学,那天谢谢你背我去医务室,我想……”请你吃个饭,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看到他着急要走的身体停了下来。 他双手紧握成拳,一向温和的面孔变得牙咬切齿,他的眼里有熊熊怒火。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简一,简一的身旁站了一个西装笔挺相貌俊朗的男人。 第十二章 如果当初不... 23.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和乔易彼此怒目而视,眼里都有火。 前天他才和她保证要与苏沫保持距离,今天就和苏沫坐在一起吃饭,他就是这么和她保证的。 乔易的嘴,骗人的鬼。她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他。 简一还没上前找他质问呢,他倒好,垮着张脸背过身从另一道们出去了。 有脾气,他不理我,也不要指望我主动去理他。 简一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生闷气,把乔易骂得体无完肤。 “这男的有什么好稀奇的。”李砚安冷嘲热讽,不屑一顾。他看乔易,像在看一堆垃圾。 简一皱眉,本能的想离他远一点。他凭什么这么说乔易,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说三道四。 温和的大掌搂上她的肩,豪爽道,“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大华夏土地宽广,要什么样的大好男儿没有?听哥的,咱再找一个。” 简一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突然情绪激动,将从乔易身上受到的气全撒到了李砚安身上。 她的排斥已经上升到厌恶,她甩开他的手,怒目而斥,“别碰我!” “你这是什么眼神?”李砚安的眼神透着冰冷,他质问的语气里散打着吃人蚀骨的危险。 简一不屈不挠,鼓圆了眼睛瞪回去,“讨厌你的眼神。”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僵持着,途中有人不小心撞了李砚安一下,他都没有发觉。 他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用让简一心里不舒服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如同去年下雨他站在树下的眼神和表情,说不清楚的冰冷和惊悚。 他忽然苦笑起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就一点都听不得我说他的不好?” “是。”简一斩钉截铁。乔易很好,就算他不好,那也只能是她来说。她就是这么护短,这么见不得别人说他的不好。 李砚安恨铁不成钢的拍她的脑袋,“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你看得清楚些什么?就只知道他好。” “他就是好。”简一的眸清澈明亮,表情虔诚,像在做祈祷,“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没有人比得上他。” “你说什么都对。”李砚安妥协。不过这饭他再也没有心情吃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与简一道别,他一点也不想再看见她。 李砚安独自出了食堂,本想去车库取别,却在半路遇到了乔易。 乔易对他并不友好,上来便是一连串的质问。 “李砚安是吧?” “是的。”看来不是遇到,而是有人特意在这等他。 乔易通红了眼警告他,“别想打简一的主意,你这渣男。你觉得你伤简一伤得还不够深么?你要是还有点良知的话,离简一远点。” “呵呵。”李砚安心里自嘲,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的眼里哪里还有我。 他早就不是她心心恋恋的砚安哥,她也不是眼里只有李砚安的简一,现在的简一,只喜欢乔易,乔易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 李砚安早就没了自信地筹码,但他嘴上和面子上还在自欺欺人的逞强,毕竟口是心非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放荡不羁,笑容令人发恨。“我只是和简一在一起吃吃饭你就怕了?简一若是恢复记忆你要怎么办?毕竟她以前最爱的可是我。是她厚颜无耻没脸没皮也要得到的人。” “畜牲。”乔易猩红了眼,朝他扑过来便是一记挥拳,石头般坚硬的拳头打在脑袋上震得李砚安脑袋轰隆轰隆。 李砚安反击,却是心不在焉的挥着拳,两人扭打在一块,一小会儿的时间他身上全是上。 一场恶站结束,只剩李砚安落魄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刺目的阳光直穿瞳孔,使他睁不开眼,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深邃纯净。 24.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简一和乔易的最后一次吵架以乔易来找她求和而收尾。 一大清早的,七点左右,他就打电话给她,他在电话里声音沙哑还很抑郁的说,“简一,我想见你。” 简一简单洗漱便下楼去见他,七点的清晨空气里夹杂着昨夜的寒气,太阳羞怯的只微微露出一角。 乔易背阳而站,他的整张脸都陷入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他见到她,上前搂过她的腰身,一把就将她禁锢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双手的力气紧紧箍着她,简一被他抱着有种快要窒息的眩晕感,鼻息里全是他干净凌冽的淡淡香味,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颈间有冰凉的液体划过,简一诧异,想要抽身看看他的脸,他温和的大掌把她不安的脑袋按了回去。 简一知道他在哭。 “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他声音哽咽,想起昨晚那些不堪令人作呕的画面,他大脑混沌迷茫。 他要失去她了。 身旁的大树枝繁叶茂,草皮平坦整齐泛着油油的绿,刚刚睡醒的牡丹花伴着露珠肆意绽放。 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放在乔易的眼中却是一副死气沉沉万物萧条的凄凉之景。 他的眼中充满迷雾,让他看不清前路。 环上他单薄肩膀的纤纤细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她细腻的脸蛋擦着他颈间的皮肤,所触之处让人温暖留恋。 她的声音细细的,她在他耳边低声道,“在一起一辈子。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你看啊!乔易是那么的爱她。简一无法明白也想不通他怎么就不爱她了呢? 她想起李砚安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的那句话。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怎么能说变就变。 乔易当时对她那么好,表现得那么爱她,她都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了,她牵他的手,与他拥抱,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总觉得未来可期。 她实在想不通他们最后为什么会分手。他为什么不要她了。 简一从光怪陆离的回忆中醒来,眼角冰凉一片。 头脑放空,眼睛盯着泛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她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缓情绪了,可这掏心伤肺的巨大失落依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简一整天郁郁寡欢,昨天鱼菲菲那丫头又往她房间摆了这么多久,即使简一不说,心细的爸妈也发现闺女失恋了。 这段时间都好菜好饭的服侍,不敢骂不敢说也不敢劝,做什么都谨小慎微,生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得她情绪激动想不开。 简一把自己关在家里也没闲着,为了纪念这已经亡去的爱情,她把她和乔易的故事画成漫画,发给了漫画平台,还成功在大网站上连载了。 简一也因为失恋走向人生巅峰,是她和乔易这段有始无终的爱情成就的她。 在漫画里,她想写一个与现实不一样结局,男女主人公吵过闹过之后还是感情如初的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她把对未来所有的期望,全都寄托在她的漫画里。 第十三章 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25.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鱼菲菲是一个南方女孩,不过她可没有南方女孩的温婉可人小家碧玉的女孩样子,活波好动粗枝大叶的刚得不行的一个假小子。尽管她留了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 简一保留着这样刻板的影响,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她是不了解鱼菲菲的。 凌晨六点的清晨,手机振动,简一因为刚失恋睡得不怎么踏实,手机一响她就醒了。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鱼菲菲小声抽泣的声音。 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说一句话要分好几次才能说清楚,“简一,我……呜呜……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简一一阵激灵,坐起身,睡意全无。 电话紧贴耳根,电话那头是鱼菲菲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哭声,手心不知不觉冒了很多细汗。 “菲菲?”简一喊她的名字,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简一,我不想活了。活着真他妈的累!” 鱼菲菲终于一次性地把话讲清楚,这话却听得简一心惊胆颤太阳穴突突的跳。 之后鱼菲菲又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但简一一句话也没听清,隐约只听得什么车祸、奶奶、亲戚、财产……这几个词。 简一怕鱼菲菲会想不开,赶紧安慰她,“菲菲,别乱想,你还有我。” “你在家里待着别乱跑,我来找你。” 起身快速洗漱好,简一向还在熟睡的父母简单交代一番拿了手机便出门。 她行色匆匆,一脸焦急,脑袋里稀里糊涂想着什么没仔细看路,一个没注意便与从外面回来的李砚安撞了个满怀。 两人皆倒退一步。 简一不满的看向面前魁梧高大的身影,他依旧西装革履,只是他胡子拉碴的双眼疲倦无神,许是通宵加班的缘故看起来十分憔悴。 “砚安哥。”简单打了个招呼,简一没时间再和他客气礼貌的闲聊,起身绕开错过他就走。 没有两步,手腕被他抓住。 “行色匆匆的干嘛呢?”他问道。 “朋友家里出事了,我怕她想不开现在要去找她。”简一焦急解释,想让他赶紧放开她,好让她去办正事。 “我送你去。” 简一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鱼菲菲家住在农村,位置偏远,她要去火车站坐火车,再转汽车才能到她家,如果他送简一去的话应该能省下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是李砚安彻夜工作应该挺累的,他或许只是随口说说。 简一还是好意拒绝,“她家不在A市,挺远的。你一个晚上没睡觉也挺累的。我自己去吧。” “走吧。”李砚安没理会她,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去车库取车。 鱼菲菲家住的地方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走,李砚安拿出手机搜索导航定位,让她帮忙看着点,不然待会走错了路,到不了目的地。 途中上了高速,简一坐在车里能听到呼呼的车身与空气飞速摩擦的声音。 她看了看李砚安,他真聚精会神地开着车,脸上是一脸的疲倦,慵懒的眼皮在眼睛上无力垂着。 他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集中精神了。 “砚安哥,你可千万别睡着啊。”简一这才开始后怕起来,万一他忍不住睡了过去,开着车子驶向高架桥,那他俩都得玩完。 想想自己还真是心大,怎么就放心让这一夜没睡的人载着她上高速呢。 途中有休息站,李砚安将车开进去。他递给她水杯,让她去餐厅给他弄一特浓的茶水提神。他实在是太困了,交代简一十五分钟之后叫醒他的事后,头往后仰便沉沉睡了过去。 王家镇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这里总共只有几百户人家,镇里有一条河,人们傍水而居,一条窄窄的公路直通到头。 简一来过这里一次,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找到鱼菲菲。 鱼菲菲看到她,眼泪婆娑,张开双臂便朝她扑了过来。 简一安慰她,谁知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会哭得更加汹涌。 三层高的平房有些老旧,房子上方拉了条白帆上面写着简一看不懂的字符,房子两米宽的卷帘门赫赫打开,两条白布从中间垂下来中间还挂了八卦镜。 简一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这八卦镜照得她心里发慌,好像只要一只盯着里面看,就能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样。 屋里头亮堂堂的,没有棺材,也没有死人。看来是已经下葬了。 鱼菲菲头埋在她的怀里哭,“我奶奶重男轻女,我大伯一家贪财嗜赌,他们不但要讹我的钱,还要赶我走。” 鱼菲菲口中所说的“钱”指的是赔偿金,那赔偿金一半给了奶奶,一半给了她,结果大伯一家也想要来分一杯羹,打起了她手中赔偿金的主意,她奶奶重男轻女从来看她不顺眼,鱼菲菲没了父母的庇护,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简一心疼,这丫头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掉眼泪。 鱼菲菲从简一怀中抽出身来,漠视家里这些所谓的亲人,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看起来让人想吐. 26.有最崎岖的峰峦成全过你我张狂 “菲菲,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自私呢?我们一家三口穷得都快揭不开锅盖了,你给我们点怎么了?” 鱼大伯一脸油腻,缺了颗门牙,嘴说起话来就漏风,嘶啦嘶啦的让人听了难受。这人也是势利的不行,眼见车上下来的两个青年不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城里富贵家庭出生的人,刚刚还指着鱼菲菲的鼻子破口大骂,现在语气倒客气起来了。 这男的开的奥迪Q9,可是他苦大半辈子也苦不来的。 他让老婆去搬来两个凳子,请简一和李砚安入座。 简一和李砚安似没听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鱼菲菲鄙视她这个两面三刀的大伯父,嘴角勾起淡泊冷笑,“大伯你就这么想要这比赔偿金,为了你能得偿所愿,我诅咒你和我父母一样因车祸而死。这赔偿金可是有好多钱呢,够大伯母和堂弟用大半辈子了,多余的还可以拿去还赌债。多圆满的结局啊。” 人被逼到极致真是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更何况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你……我撕烂你这张嘴。”鱼大伯目眦尽裂,满脸通红,拿起脚边的木头板凳就往鱼菲菲身上砸。 鱼菲菲动作敏捷,往旁一挪,躲开了攻击。那木头板凳摔到地上,烂成两半。 鱼大伯镇不住鱼菲菲,年纪最大的老太婆只好出手镇场。她薄唇没有半点血色,眼神犀利无情。 “咱们鱼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坏门风的贱骨头,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分你大伯点钱,马上收拾好东西从这个家滚出去。” “走就走,我才不稀罕在这个家里待着,这辈子遇上你们这样的家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鱼菲菲也不留情面,看到他们表情不爽,她心里就爽。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她的家人,她也不稀罕这样的家人。 说完进门要去收拾行李。 “干嘛呢?想收拾行李走人?你爸妈走的这几天我我们一家子辛苦操劳了那么多,总得给点辛苦钱吧。还有你奶奶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二十多年了,你不拿点出来报答报答。”鱼大伯抓住她不让她走,走可以反正他就要钱。 一说这些鱼菲菲更加来气,她爸妈走的这几天,他们辛苦操劳?好笑死了。是谁一天到晚装病像只乌龟躲房间里不出来的。她奶奶有养过她吗?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的是她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来和她要钱。 “放开。”鱼菲菲近忽咆哮,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他,可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越是这样,她越家挣扎,越加挣扎,他就箍得越紧。 “放开我。”鱼菲菲气血翻涌,只觉一口毒血堵在胸口,“到底想让我怎样?让我去死吗?我就算死也不会施舍你一分一毫。” 鱼菲菲处于癫狂状态,差一点就疯了。 有拳头如疾风从她耳边擦过,鱼菲菲只听见“哎呦”一声就躺到了地上哀嚎。 第十四章 以眼还眼 自己老公被打,鱼大娘怒不可揭,冲上来对着李砚安就是一顿群魔乱舞,活活的泼妇样。 李砚安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抓住鱼大娘的手臂,像扔鸡毛一样把她扔到了地上。 李砚安自觉自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泼妇,真是丑人多作怪。 夫妻俩双双躺在地上,样子狼狈极了。 “哇呜。”鱼菲菲的小堂弟见父母那么可怜,想替父母出口气,李砚安看起来又这么恐怖不敢惹,他心里委屈又害怕就哭了出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太太身子不好,知道自己打不过李砚安,只能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 李砚安嗜血的眼神瞥了老太太一眼,那老太太脖子一梗,说不出话来了。 “做人就要有人该有的样子,不人不鬼的还不如一条狗。”李砚安眼睛微睥,泛着冷光,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没有温度。 他居高临下对着地上的鱼大伯继续道,“根据死亡赔偿金原则,你并不属于第一顺位继承人不能参与分配。死亡赔偿金当事人未请求分割的,人民法院不予分割。” “所以说,这钱她不给你你就没资格要。” “以使用恐吓、要挟、威胁的方法,非法占用被害人公私财务的行为构成敲诈勒索罪。” 李砚安露出自信地职业微笑,“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规定,敲诈勒索公私财务,数额较大或者多次敲诈勒索多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或者单处罚金。” 鱼大伯和鱼大婶面面相觑,他俩只是想从鱼菲菲那丫头手中分点钱,怎么就构成犯罪了呢? “如果你们还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李砚安厌恶地从他俩身上挪开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简一身上,“简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若你们敢欺负鱼菲菲,我一定让你们后悔。” 简一回以微笑,明亮的眸子闪着星光。不愧是砚安哥,炫酷拽。 鱼大伯和鱼大婶从地上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笑得谦逊违和,“这钱是菲菲的,既然她不想给那就不要了,不要了。” 这鸡飞狗跳,大家互相撕破脸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鱼菲菲也不想在这个没有温度没有温情的家待下去,她上楼收拾行李,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鱼菲菲行里不多,只用收拾衣物和重要的证件。抽屉最里面的一角,放的是十六岁时她和肖子杭的合照。 两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青涩稚嫩稚气未脱。他扯她的头发,她泛白眼瞪他。 简一心头苦涩,决定把照片永远遗落在这里。十六岁的肖子杭消失了,从前美好的时光是不可能倒流的。带着照片,只会让她深陷过去的泥潭,永远抽不出身来。 眼不见心不烦,心不动则不痛。 “堂姐。”门后有张圆滚滚的小脸小心翼翼探了出来。 “怎么了?”鱼菲菲声音很温柔。她和鱼大伯鱼大婶和奶奶之间有化不开的世纪仇怨,但她和这小屁孩还是挺合得来的。 28. 小堂弟迈着他的小粗腿慢慢踱了进来,进来时他往门外悄悄观望,没有发现父母的身影后轻轻把门锁上了。 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用很小的声音和鱼菲菲讲话,“堂姐,我爸妈不让我和你说话,我是趁着他们擦药的功夫悄悄跑来找你的,你和我说话可要小声一点,不然被我爸妈发现我又要挨揍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看来是不可以全信的。鱼菲菲被他鬼鬼祟祟的傻样逗乐了,她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好。” 小堂弟说他有礼物要给她,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小把糖,眼神纯净,看起来像纯良无害的小天使。 鱼菲菲又开始为这可爱的小堂弟抱怨起他的父母来,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遇上这么一对奸诈狡猾的小人父母呢。 他把糖全塞她手里,有几颗不小心掉了,他又蹲下身去捡起来给她。“这糖很贵的,五角钱一颗呢,现在全给你了。我们班上最好看的女生和我要我都没给她,我觉得堂姐比她还好看。” 小孩子最诚实了,他撒谎时他的肢体语言会告诉你他在撒谎,他说实话时一听就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喜欢他的堂姐是真心的,他喜欢她想送她礼物也是真心的。 鱼菲菲的心里很苦,要获得幸福只要一点点甜就够了。 小堂弟刚好就给了她这一点点的甜。 “堂姐你不开心吗?为什哭。”小堂弟不懂,他把所有的糖全给了她,为什她还会哭。 “开心。”鱼菲菲擦擦眼泪,耐心和他解释,“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太开心了会哭,太难过了也会笑。” 小堂弟似懂非懂的点头,还是不懂。 鱼菲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本来就是要给他的,结果鱼大伯鱼大婶这么一闹,她心里受气干脆就不给了。冷静想想,还是要给他,她讨厌的是他的父母,和他没有关系。 在说了,鱼大伯和鱼大婶三天两头就往赌场跑,哪里有多余的钱供小堂弟读书。 她递给他,“这是我给你读大学的钱,密码是119981。我只是给你,不是给你的父母。一定要藏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堂弟又乖巧的点头,“可是老师同学都说我笨,他们说大学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考得上。” “没有哦,大学只有想上大学的人才能考得上,只要你想就可以。” 鱼菲菲有些担忧,她这小堂弟出生到现在都只待在这偏僻的小地方,没有去过大城市,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和一切新奇的事物。他或许根本就没有要走出去的渴望。 她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给他看。 她给他看了她所读大学的照片,粉红的樱花大道,高大壮观的图书馆,黑压压的人群,一栋接一栋整齐排列的教学楼,还有她吃过的千奇百怪的美味的食物,抬头看不到顶的高楼,汽车飞速穿行的马路,夜里璀璨无边的灯光…… 这个世界很大,她能让他看到的就只有那么一点…… 小堂弟边看边惊叹,眼里泛着好奇和渴望的光。 鱼菲菲为了让他能够有上进心,对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大学真的很好,你想要的一切那里都有。” 他问她,“大学可以吃到照片里的食物吗?” “可以。” “大学里有超人吗?” “有。” “大学里真的什么都有?” “真的。” “我想读大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他目光坚定。 “嗯嗯。”鱼菲菲欣慰满意,“能待在县城里就不要待在镇里,能往大城市里走就不要在小县城里逗留,总之你要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鱼菲菲知道他还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第十五章 青葱誓言只能等别人锐现 29. 李砚安一夜未眠又舟车劳顿,所以三人决定先到镇上的小旅馆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他们入住的那家小旅馆,是镇上唯一一家吃住一体的。楼下是火锅店,上面的几楼是客人睡觉的房间。 李砚安开了房间就到楼上睡觉,简一和鱼菲菲则是去镇里逛了逛,想拍点好看的山水照片发朋友圈。 简一和鱼菲菲两人玩累了回来,吩咐老板可以做饭了。 一小会儿的时间,桌上便摆满了菜。 在这吃火锅要比城里实惠,老板给的蔬菜和肉都是满满一大盘,老板说蔬菜都是不打农药的很健康。 锅里的红汤开始翻滚,两人下了点肉和蔬菜进去。简一想到李砚安可能还没醒,起身上楼去喊他吃饭。 李砚安房间的门虚掩着,只留了一小条细缝。 砚安哥心真大,睡觉不关门就不怕遭贼么?简一轻轻敲门喊了喊,里面没出声她才走了进去。 房间的窗帘拉得死死的,没有一丝阳光能透得进来。 他睡得深沉,没有盖被子,纤长健硕的身体躺在床上,睡觉的姿势安静优美,不似她想象中男生睡觉鼾声不停的粗鲁模样。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睡觉的样子特别好看。简一静静看了他很久,他才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她,“饭好了?” “嗯。” 李砚安睡了一下午脸上疲倦之色半分没减,许是过度劳累的缘故,他脑袋胀痛,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 他揉了揉太阳穴,疼痛还是没有减缓。他想起以前,他生病头痛的时候,简一总是不顾他的呵斥和白眼,柔软冰凉的纤纤细手攀上他的头,用力有度的给他按摩。 奇怪的是每次按摩之后他的头痛都会好,但他还是不喜欢她靠近他。 李砚安坐在床上缓了缓,若有所思闭眼,“帮我揉一揉太阳穴。” 嗯?简一惊愣,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简一心直口快,“这种事情我只帮我男朋友做。” “呵~”他冷笑,“我一夜没睡,开车大老远的送你来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帮你朋友解决了家里的烂摊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不是出了伙食和住宿费了吗?实在不行我再给你点油钱和辛苦费。”简一巧舌如簧。 李砚安瞪他,寒光乍现。 简一扭扭捏捏,手指在胸前打转转。“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李砚安拿鼻孔出气,又是一声冷笑,“你觉得我会对你有意思吗?你在我眼里最多只能算女的。” “那我真要谢谢你高抬贵手不会来祸害我了。” 说到女朋友,简一想起了米莱。她严肃起来,不与他开玩笑。“砚安哥,你和米莱分手了?” “没有。”李砚安自己揉太阳穴,揉了半天依然没有效果。 没有!简一难以置信,闹得这么僵最后还能和好! “回家这半年多的时间,我都没看到你俩一起约会。” “谈恋爱整天腻腻歪歪在一起干嘛?要给彼此留点私人空间,再说了我这么忙,哪有时间约会。” 30. 男生说忙没有时间约会什么的都是借口,再看看米莱对李砚安冷漠的态度,简一觉得他们会凉凉,不过她不想戳破,给他留点面子。 “你呢?和乔易……分了没有。”李砚安视线瞥向别处不看她。 简一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那个人俊逸的脸庞和清朗的笑容浮上心头,巨大的疼痛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起来,他和她已经分开很久了。 “分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简一故作轻松,说出的每一个都在颤抖。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都陷入沉默。李砚安起床穿鞋,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漱。 “走吧,吃饭。” 两人下楼,一前一后,木制的楼梯被踩得噔噔响。 锅里的肉刚好熟透,夹一块放嘴里细嚼慢咽,肉质鲜美有各种香味夹杂在里面。 简一和乔易分手,其实是李砚安预料中的事情。 早在那个沉闷嘈杂的晚上,他已预见到简一和乔易的结局。 C大的刘教授因被诽谤抄袭他人论文一事而找到他,请求他帮刘教授打赢官司,以证清白。 刘教授请他吃饭,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位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乔易和苏沫。 头一天两人才在学校里大打出手,想不到冤家路窄,又在这里碰上了。 乔易面色不善看他眼神充满警告,李砚安对他亦是。 简单聊了聊案件的大致内容,几人放开肚子喝了起来。 两位教授看出来他俩气场不合,有意协调。 李砚安和乔易表面承蒙,背地里暗暗较量。烈酒一杯接一杯豪迈入腹,好像谁喝赢了,谁就能得到简一一样。 乔易酒量没有李砚安好,喝到最后他身体东歪西扭就是不在桌子上,他眼前出现重影,面前很多个李砚安不停地晃啊晃,晃得他心烦。 李砚安眸子依旧清明,他端坐在那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乔易火气翻涌,他凭什么那么令人讨厌,他为什么那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好像早就知道结局,他李砚安一定会赢,他乔易一定会输。凭什么? 简一是他的女朋友,和她在一起的也是他,简一已经失忆了,简一说过,她最爱的人是他。 简一明明是偏向他的,李砚安为什么还是这么一副胜券在握的讨厌模样? 李砚安瞧着对面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终于明白简一现在为什么心里只有他。 他痴情而专一,细腻而柔软。他爱得简单直白,却轰轰烈烈。 李砚安及不上乔易的十分之一。 他敏感懦弱,偏执自私。 他很后悔,遇见她的时候他太自大了,是他不注重细节,毁了她好多温柔,是他不会爱人。 他现在无论有多爱她,他都不会告诉她;他现在有多挫败,他都不会表现给乔易看见。他就是这么一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虚伪的人。 两位教授侃侃而谈起学术上的问题来,李砚安和苏沫联手将乔易送上出租车。 乔易见苏沫不上车,开始撒娇耍赖起来,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拉着苏沫的手不放,“简一,你怎么不上车,你是要和李砚安走了吗?是不是不要我了。” 乔易真是醉糊涂了,把苏沫当成简一。 简一和李砚安对视一眼,李砚安薄唇轻启,“你送他吧,我和刘教授还有些事。” 出租车扬长而去,马路上过往的车辆行如流水,鼻尖的空气潮湿闷热,他沉闷的胸口开始躁动隐隐不安。 现在这个时间学校应该进不去了吧。 其实他是可以送乔易去酒店的,和刘教授有事只是借口。 他希望着,乔易和苏沫之间能发生什么,他又不希望,乔易和苏沫之间发生些什么。他渴望着,他和简一之间还能再有些什么。 在简一和乔易面前,他或许再也不能光明正大抬起头来。 第十六章 愿你经历一切后美好如初 31. 三人拖着一身疲倦驶向山腰,鱼菲菲透过灰色的汽车玻璃远远眺望,山脚下的小镇曾经竟变得疏离陌生,好似她从来没有在这生活过,她只是一个来此处游玩的旅客,风景看透,要匆匆离开。 最后一眼,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想。 汽车最后在停在简一家所住高档小区,这里的房子都是三层独栋的别墅。小区的一草一木和布局都显示出了设计者的,茂密葱茏的竹子错落有致遍布在鹅卵石铺成的小树旁,草皮被修得整齐平坦是比竹子更鲜嫩的绿色,各个不经意间发现的角落里一缕一缕米白色的小花点缀着,明明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喧嚣闹市,这里却宁静安逸,云卷云舒,似与外界隔离。 鱼菲菲惊叹得下巴快要脱臼了,她知道简一家有钱,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有钱。没错,简一明明是个活生生的白富美。 只怪简一平时太低调,她都没看出来。 她相信了初中课堂上,语文老师说的那句话,很多真正有钱的人,是不会随处张扬的,越有钱越低调。 简妈妈待鱼菲菲极为热情,简妈妈知道她心情低落买了两张迪士尼的票让简一周末带她去玩,饭桌上慈爱的为她夹菜,烤鸡的鸡腿鸡翅简妈妈都夹给她。 简一嘟嚷,为妈妈的偏心愤愤不平,“妈你怎么不给我夹鸡腿?” 简妈妈白了她一眼,筷子夹起最后一只鸡腿,简一喜笑颜开伸碗去接。 结果她像没看到似的,把那油光灿灿肉质饱满的鸡腿放到了埋头吃饭的李砚安的碗里。 简一的身体僵在原地石化,然后她委屈巴巴动作迟钝地缩回手。 “看不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双下巴那?还吃鸡腿,以后胖成猪我看谁还敢要你。”简妈妈眼睛若有若无瞥向李砚安,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她看来只要不是苗条,什么圆润那,丰满那只要跟瘦沾不上边的那都是胖。 简爸爸很是欣赏不来她的审美,反驳道,“简一这也叫胖?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刮就倒。你妈她只有看骷髅人才会觉得瘦。这就是一种病态的审美。” “老简!”简妈妈吼了他一声,“你没看到咱闺女的双下巴了吗?她原来脸尖尖的像颗瓜子多好看呀,现在都快没有轮廓了?” “你以为我是嫌她胖那?她要再长胖了以后会更胖,最后胖成猪谁还敢娶她。” 简一就是被简妈妈嫌弃了,她痛心地领悟到。 她低头,冷漠地扒着碗里的饭,顺便往嘴里塞了块小排骨。 鱼菲菲有些担忧,小声问她,“简一你要不要劝劝?”,我感觉他们快要打起来了。 “不用。”简一见惯不惯,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这两人没吵够,毛主席来了也没用。反正最后她妈妈一定会哭着耍赖,他爸心一软就会温声细语地哄她了。 百炼钢难敌绕指揉。 “你不是说闺女长胖了吗?敢不敢让她上秤?” “上就上,谁怕谁?” 四只猩红的眼朝简一射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碗一起被拖上了秤。 她有些虚脱地翻着白眼,无力苦笑。她爸她妈有时候还真的特别幼稚。 电子秤上的蓝色屏幕显示她比以前胖了一公斤。 “体重才增加了一公斤,一公斤能叫胖吗?”简爸爸高昂下巴,双手叉腰洋洋自得。 简妈妈看他神气十足的表情心里不爽,“你是没去超市买过菜还是咋滴?一公斤肉那么一大坨,都够我们家吃好几餐饭的了。” “简一一米六几的个子,手分一两,腿分一两,肚子分一两,那一公斤肉在长在她身上就跟没长似的。” “那她的双下巴你怎么解释?” 简一头疼,被爸妈这么闹腾,食欲都没有了。瞧着李砚安和鱼菲菲都吃饱了,便寻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砚安哥你要回去吗?我和菲菲送你。” 32. 晚风徐徐,扑打在脸上柔和清凉。皓月当空,繁星点点,青脆的竹叶沙沙作响。简一抬头仰望,有些感叹,C市很久都没有出现这么明朗的夜空了。 简一家出来再到李砚安家不过几百步的距离。 一路无话,简一被夹在李砚安和鱼菲菲两人中间巨显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她总要没话找话。 “砚安哥,真是谢谢你了。” “我也谢谢你!”鱼菲菲附和。 “嗯。”李砚安背脊坚硬,甩手都觉得不自然。 石子路有些窄,走两人略宽,走三人又有些挤,可这三人偏偏要挤在一个平面上。 李砚安温暖的手背时不时会与简一的手背擦在一起,心中波澜微涌,他拿眼睛的余光小心去瞥她。 她玻璃球般剔透美丽的眼眨也不眨,并没有意识到他和她之间令人脸红心跳的微小接触。 微风轻扬,秀气峨眉于细细的发尾间若隐若现,她明眸皓齿,红唇艳艳,清冷的月光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 她明艳动人的脸孔在他脑中久挥不散,李砚安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若有所思。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以后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 “好说,好说。你来我往,亲上加亲。”简一轻声笑了出来,李砚安他无所不能,怎么会有需要她简一的时候。 没想到的是,她以后竟为了他无足轻重的这句话,搭上了漫长的一生。 简一这两天真的挺累,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躺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多被尿意憋醒,简一后悔,今晚实在太困,睡觉之前忘了上厕所。 经过鱼菲菲的房门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小声的抽泣。 “菲菲?”她皱眉,泛白的指节敲打房门。 简一有种她一定没睡的直觉,站门外没等多久,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简一看到鱼菲菲吓了一跳。 晚上死气沉沉的鱼菲菲和白天平静无波的鱼菲菲判若两人。 她表情很丧,整个人都是灰色的没有光彩,眼皮通红浮肿,简一都快看不到她的眼珠了。 “简一。”鱼菲菲用最大的力气抱紧自己,明明已是盛夏,她却觉得异常冰冷。 她浮肿得快看不到的眼珠又有晶莹的泪流出来,“我一闭上眼就是我爸和我妈的脸,我很害怕。” 简一拉着她掩上房门,温声安慰,“不怕。” “我陪你,你害怕了就喊我,我等你睡着了再睡。” 简一睁着眼睛,眸色清明的,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很累,她却没有半点睡意。 身旁的女孩很安静,简一有些心疼,原来那个大大咧咧有着少许男孩气的女孩在经历父母双亡众叛亲离的事情后,终究是悄无声息的换上了另一种性格。 她以前嗓门很大,每次出场总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高调闪亮。她以前走路带风,热情张扬,青春里的女孩该有的样子她都有。 而现在,她眼中再没有以前壮志凌云的神采,畏畏缩缩胆小脆弱,不敢再像以前歇斯底里的哭泣,要哭,也只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默默小声的抽泣。 第十七章 愿你被时光温柔相待 33. “简一,你睡了吗?”鱼菲菲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像年迈的老奶奶。 “没有。”简一答。 “我睡不着。”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的天气会很好。” 简一和鱼菲菲对身而睡,鱼菲菲的身体很冷没有温度,浅弱的呼吸扑打到简一的鼻翼上,是森寒森寒的凉。 简一凉被下热得滚烫的手握了握她的,果然如想象中冰凉。 鱼菲菲抽回简一手中她的手,有些颓然,“不用了,捂不热的。” 鱼菲菲翻身平躺,眸色沉静却异常哀伤。 眼睛的浮肿迫使她睁不开眼,她固执地尽可能的想要睁开,眼皮一撑,撕裂的痛感来得迅猛不及,眼里有又眼泪流了出来。 眼睛热辣的刺痛链接着肚子里的无限酸楚。 她努了努嘴,嘴唇干涩起皮,说话的声音沙哑模糊,“我的父母总说我的存在是他们最大幸运,可我却觉得他们这辈子苦,都是因我而起。” “不要这么想。”刚刚情绪还很平静的女孩,转瞬间又抽泣起来。简一只得耐心安慰。 她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得颤抖,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她捂住脸,话语乱得毫无章法。 “我说我要回家,我爸妈高兴说要去县城里给我买最好吃的蛋糕。” 她不会想到,他们去了会回不来。 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不吃那个最好吃的蛋糕。 她也没想到啊。如果她知道,她就不吃蛋糕了。 简一紧紧环住她颤抖不停的身体,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菲菲哭,她也哭。 “这只是个意外。这只是一个意外。” 鱼菲菲哭诉,“我想让他们回来。我不知道我一个人以后要怎么活。” “你还有我。会有美好温柔的男孩疼你宠溺,你们会结果生子,会有更多的人像你的父母一样爱你。” 鱼菲菲什么也不说了,她只是哭个不停,简一什么安慰话也不说,她现在要做的只要默默的陪伴菲菲就好。 房间里哽咽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简一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两人各怀心事,多愁善感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鱼菲菲的声音哭过之后更加沙哑难听,她说,“我奶奶特别讨厌我,我很小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就记得她特别恨我。” 鱼家香火本就稀薄,到了鱼大伯鱼爸爸这一代更是。鱼大伯与鱼大婶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后来鱼爸爸娶了鱼妈妈没半年就怀上了。 奶奶看着鱼妈妈日渐隆起的肚子很是高兴,鸡鸭鱼肉好吃的好喝的只要对孕妇好的奶奶全给她安排上。 奶奶十分笃定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希望还在肚子里的小东西能够为鱼家传递香火。 鱼菲菲出生的前一个月,奶奶私自为她取名鱼飞飞,一声不吭地跑去派出所为她还未出生的乖孙子落户。 鱼妈妈喜欢吃酸的,奶奶说肚子里的小东西肯定是个男孩,酸儿辣女。 鱼妈妈的肚子显尖,奶奶便说尖肚男,圆肚女,肯定是个男孩没错了。 鱼妈妈肚子七八个月大的时候,胎动得厉害,奶奶笑眯眯的,整双眼睛只有一条线,这混小子,顽皮得很,就只道欺负你妈。 顺理成章的,家里所有人都笃定菲菲一定是个男孩,以至于医生抱着她从产房出来说恭喜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从过去的假象中缓过神来。 奶奶抬起刚出生哭啼不停的菲菲左看右看,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她手一甩,便把还在哭啼的孩子扔到了鱼爸爸怀中。 脸上先前等待孩子出生的焦急和喜悦都没有了,她漠然转身,说的话让所有觉得她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 她嘴角讥笑,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可以让人难过到心死。“呵呵,我还以为是个男孩呢。” 34. 鱼妈妈和奶奶之间的婆媳关系本来挺好的。自从鱼菲菲出生后,两人的关系每况愈下。也不是奶奶不喜欢她,针对她。而是鱼妈妈见不得奶奶对菲菲的漠视和冷漠。 菲菲是鱼妈妈生的,自己下的崽,纵使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也见不得听不得不得别人对菲菲这样。 三天两头的两人总会因为菲菲的事情恶语相向争吵起来。 菲菲总是默默看着这两个人争吵,然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哭。 奶奶讨厌她,妈妈要保护她,所以她们争吵。奶奶讨厌她,因为她不是男孩,妈妈需要保护她的原因是奶奶讨厌她不是一个男孩,她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争吵的源头也是因为她不是男孩。 菲菲不是男孩,她想要成为一个男孩。她想要一切好起来。 为了成为一个男孩,她观摩隔壁家哥哥的样子,走路大大咧咧,留寸头,时不时骂几句听起来很屌的脏话,混进男孩堆里面只和男生做朋友,偶尔也会像男生一样欺负欺负班上的小女生。 然而成为一个男孩的道路并不似想象中的顺利。 班主任向鱼爸爸打小报告,说她整天不学无术常常混迹在一帮男生中,尽给老师和同学添乱。 鱼爸爸知道后雷霆大怒,回家二话不说对鱼菲菲便是一顿毒打。 简爸爸简妈妈知道她生来不易一直对她呵护有加,那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打。 脸上火辣辣的疼,菲菲的脑袋嗡嗡的,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遭了父亲一顿读打。 菲菲还没哭呢,鱼妈妈就先她一步哭了出来,她又气又恼,赤红了眼睛对鱼爸爸破口大骂,“孩子有什么错就不能用嘴说么?你力气那么大,她这么小的身子怎么抗得住?” “说,我也想说她呀。”鱼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菲菲破口大骂,“你看看她在学校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不学无术,欺负同学,扰乱课堂,无法无天了都。” 鱼菲菲不明白,她只是想变成一个男孩子,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糟糕的结果。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可最后为什么会错了呢?她是按照大家所期望的样子去做的呀。 “对不起。”菲菲低头抽泣,“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见到班上的男生都这样,我就学了,我以为和他们一样我也会变成一个男孩子。”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日复一日地努力模仿下去,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大家都喜欢的男孩子。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只天鹅。 她本来就是女娇娥,又怎会拥有男儿身? 有些事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你改变不了,也没法改。 鱼爸爸鱼妈妈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皆哭了起来。心下愧疚,他俩赶紧抱住她,温声细语的哄她。 鱼爸爸粗砺的手相覆在她红肿的右脸上,看着他这无辜的儿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爸对不住你。” 他自觉自个儿强大健硕,吃得起哭受得柴米油盐的消磨,撑得起天撑得起地,可他却保护不好他至亲至爱的妻儿,平白无故让她们吃了那么多苦,流尽了累。 扪心自问,他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丈夫。 第十八章 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35. “我受够了。”鱼妈妈神智癫狂,她不想每天以泪洗面,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尽别人的冷眼和伤害。 她的菲菲何其无辜,一无所知的来到这个世上,平白无故要受这么多苦。 明明是家里那位思想腐朽、顽固不化、不近情理,明明是大人的错,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承担?菲菲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 地板被她的高跟小皮鞋踩得噔噔响,菲菲听到房间里杂乱的声音,有拉链被拉开的,行李箱砸地上的,柜子抽屉被乱砸一痛的,还有……她妈妈呜咽的哭声。 妈妈以前无论和奶奶吵得多剧烈,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伤心难过。 菲菲又开始愧疚,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鱼爸爸大力抓住鱼妈妈的手,阻止她接下来打包行李要走的冲动,“老婆,冷静些。不要冲动。” 鱼妈妈甩开她的手,瞪他,声嘶力竭,“冷静?这些年我还不够冷静?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忍你那封建迷信的老妈已经很够了。” 她手上的动作又继续起来,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反正我要带菲菲走,大不了我和你离婚。”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她受不了,也忍不了。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像个小狗一样每天过着讨好人的日子,她要带她的女儿走出阴影,活在阳光下,就像太阳花一样灿烂。 鱼爸爸心烦意乱,搓了搓脸,粗砺的手指不断揉太阳穴,最后他表情严肃起来,沉沉道,“我们一起走。” 一家三口离家出走,在镇里可是和某某女星艳照门一样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所有人都在耻笑。 鱼家门风扫地,成为别人口中日常谈论的笑资。 奶奶更加恨她了。 尽管过去了十多年,三人离家的场景菲菲依然记忆深刻。 那天的天很蓝,白云厚重洁白很像她一直很想吃却没能吃到的棉花糖。爸爸妈妈左手右手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个鼓鼓的包。 她走在父母中间很难过,她难过地是她的父母为了她变得像流浪的小狗和乞丐一样落魄。 见她不笑,爸爸妈妈总会转过脸来对她慈爱的笑。 这笑看起来与所有的笑无所差异,可菲菲却觉得这笑是哭的,带着心酸和无奈的。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知道笑不一定是因为高兴,哭也不一定是因为难过。 有时候,太开心了会哭,太难过了会笑。 艰苦难过地生活,早就打磨出她心思细腻善于察言观色的性格。 简一一家三口搬到镇尾,挤在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里。夏天异常闷热令人心里发慌,冬天又会冷得四肢僵硬睡不着觉。 在小房子里的生活比原来还要辛苦,可鱼菲菲却异常幸福。她在这个小房子里拥有了很多美好快乐的童年回忆。 他们本来会一直这么幸福美好的生活下去。 命运却转动着罪恶的齿轮,一点一点的将一家三口的轨道改变,朝着悲剧的方向发展。 鱼大伯鱼大婶老年得子,所有人皆大欢喜。 奶奶和他们一家冰释前嫌,他们搬回一栋三楼的大房子。 鱼大伯鱼大婶染上赌博,后嗜赌成性。 手足之间因前争吵,心生嫌隙。 鱼菲菲考上大学,父母风光。 车祸发生。 父母双亡,众叛亲离,孓然一身…… 36. 菲菲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简一见她肩膀落在被子外面,将被子往上托,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简一盯着她迷迷糊糊的面孔,好像要睡着了。可她的嘴里还在不停的低估。她说,“简一,简叔叔和简妈妈真好,有你在真好。” 菲菲红肿的眼睛肿于闭上,在沉沉睡去之前,她说了句,“A市是一个温暖的城市,我想在这里有个家。” “会有的。”你想要的东西,以后都会有。 简一理顺她额角的发,手指轻捻别在耳后,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 睡吧,有我在,我不会辜负你,你喜欢的这座城市也不会辜负你。 两人睡得酣甜,清冷的月光穿过落地窗,地上倒映着透明薄纱窗帘上的兰花的图案,淡雅高贵。 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有蟋蟀在唱着悲鸣的曲。 夜里,是情绪最压抑的时候,也是排解难过最好的时候。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一觉起来,心境彻底的不一样了。 中国最大的烟花爆竹公司入驻C市,晚上在海边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盛会。 简一和菲菲两人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前往海边。 沙滩上热闹非凡,有人拿来野餐布铺到柔软的沙滩上,简单放了些水果饼干和零嘴,盘腿坐在上面畅所欲言。 住在边上的渔民推着小吃车出来卖小吃,简一和鱼菲菲一人手中拿一个棉花糖,那棉花糖有两个脑袋这么大却轻飘飘的,一口咬下去绵软的糖在嘴中融化,甜滋滋的。 柔软细腻的沙子跑进凉鞋里面没走一步都觉得硌角难受,两人干脆脱了鞋走到海水浅浅的岸边踩水玩。 “待会你要许什么愿?”简一白嫩的脚掌不停晃荡,暖和的海水温柔的轻吻她的肌肤。 有人曾告诉她,在烟花盛开得最灿烂的时候许愿,只要足够真诚,愿望就会实现。 鱼菲菲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埋头沉思,而后抬头无奈的笑,“简一你三岁小孩啊?幼不幼稚?我才不信这个,许了也是白许。” “那是因为你不够真诚。”简一白眼。 “你自己许,我才不陪你一起幼稚。”鱼菲菲离她远些,生怕别人知道她俩认识。 月色粼粼的海面安静无声,海平面的尽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夜。 八点整的天空传来空灵的划破大气层的长鸣,所有人抬头一齐凝望天空,一条鱼尾般长长的美丽烟火寂静无波的海的上方。“砰”,小小的鱼尾烟花一点点散开,越来越巨大,噼啪噼啪的长出一颗五光十色的树,伸出千支万支流光溢彩的枝丫来。 漆黑的夜色被绚烂的烟火点亮,简一听到人群里有人被这绚烂的烟火所震撼,嘴边惊叹连连,简一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她秀气的脸庞被这盛世烟火点亮,好看的眉眼凝望天空,清水般的眸星光璀璨,她嘴角荡开满足的笑。 简一望着她,目光纯真而真挚,“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观看烟火的菲菲收回贪婪惜美的目光,与她相视一笑。“就在刚才,我许了和你相同的愿望。” 她浅笑弯眉,“简一,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你不是说我幼稚吗?”简一还对她刚才的话耿耿于怀。 “幼稚会传染的你不知道吗?”鱼菲菲投来鄙视的眼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第十九章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37. 两人心有灵犀一同凝望天空。 那流光溢彩化作千万枝条的烟火摇摇下坠,像仙女布下的流星雨,璀璨耀眼。 那璀璨的流光缓缓坠下海面,湮灭。 烟花美丽绚烂,却只是一刹的花火,眨眼间转瞬即逝。 又有烟花驶向天空…… 简一忽然眼里酸涩起来,那个骑着拉风小摩托载着她看烟火,唱歌给她听得少年。 那个爱穿白衣的少年。 在跨年夜零点零分打电话给她,说新年快乐的少年。 初雪那天顶着一头“白发”,冻红了脸颊与她告白的少年。 说要娶她,要带她见父母的少年。 乔易。 我好想你。 想来,他们一起看过很多次烟花,这巨型的能把天空照亮的烟花他们还没一起看过呢。 简一眨了眨酸痛发胀的眼睛。她好想他啊。 好想能和你看一次巨型烟花,璀璨的烟火把天空点亮,能看见远处怡然不动的云,和底下楼房高耸的轮廓。 乔易,你在哪里?也想见你。 鱼菲菲知道她又在伤怀她和乔易已忘的爱情。可是想想却觉得他们今天这样的结局又疑点重重。 菲菲疑惑,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乔易明明都很爱你,为什么突然就说不爱了?你不怀疑吗?” 简一难过摇头,“他看我的眼神,冷漠冰冷,跟本就不是看一个喜欢的人的眼神。” “会不会他有什么苦衷,不得不与你分手,他又不能告诉你呢?” 鱼菲菲一语惊起梦中人。 猛的抬眼,简一似想通了什么。 鱼菲菲了然,事情十有八九是她猜测的那样。 她拍拍简一的肩,“去见一面吧。心中留有遗憾,难免会恋恋不忘。” 听菲菲的忠言良语,简一坚定了眼神,但还是有所顾忌,“他不想见我怎么办?” “你不去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 简一还是犹豫。 “好了,明天就去,就这么决定了,回去订机票。” 两人乘出租车回去,简一订了飞C市的机票,而鱼菲菲买了去浙江的机票。 简一不解她大老远的飞浙江干嘛。 菲菲说,她想要一个人去乌镇走走。小桥流水人民朴实憨厚的江南水乡,她很小的时候就心生向往。 她想要去那遥远偏僻的美丽地方,把她的伤心和回忆都埋藏在那里。 两人次日早晨,乘着飞机,一人往南,一人往北。 飞机飞往C市降落的途中,风暴来袭,机身颠簸,简一死死抓住把手,脑海中是乔易清俊的脸孔,她怕她会遭遇不测,再也见不到他。 飞机最终顺利降落,窗外下着细细的雨,像是情人的吻,连绵悱恻。 简一四处张望,看了看这座变得有些陌生的城市。 乔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38. 简一试着拨打她倒背如流的号码,一拨就通,她嘴角上扬,高兴他没有换手机挂。心中忐忑,他会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简一紧张得差点没握住手机。 她呼吸凝固,心想狂跳不止,那种久违的心动让她一时无法适从。 手机紧贴耳根,电话那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彼此沉默良久,简一打开沉默。“乔易,你在哪?我想见你。” 简一和乔易真的是好久不见。 她记忆中的白衣少年,依旧风华不减,像一棵树干笔直的白杨树,温文尔雅的站在她面前。 两人皆神色愣愣,似不敢相信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简一想不起来是她先主动的,还是乔易先主动的,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紧紧抱在一起。 像落叶归根,鲸落沉海,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了归属。 久久拥抱之后,两人才分开。 他问她,“吃饭了吗?饿不饿。” “没有。”她答得干脆,与他在一起,她从不客气做作,他面前的简一,是她真正的自己。 简一要求他带她去学校附近两人常去的那家饭店,他拒绝了。 两人去的是一家网红店,装修很有特色,饭菜也好吃。 简一不顾忌自己的吃相,大块朵硕起来。 乔易吃过了,双手在胸前交叉,像以前一样抱着手心满意足看她吃。 “你来C市干嘛?”简一嘴角边沾了酱汁,手一抹便全跑到了脸上。 乔易止住想要上前帮她擦脸的冲动想法,皱眉。他提醒她脸上沾东西了。 “哦。”简一抽了张纸擦脸,表情懵懂得像个白痴。 你为什么就一点都长不大呢?老是让人操心,让人在意。 他面无表情,指着她右边的脸,“错了,是这边。” “好的。”简一笨拙地擦脸,脸上泛黄的油渍终于从她脸上抹去。 “乔易。”她笑眯眯的看她,眼中水光流转,好看的眸子像他小时候玩过的玻璃球,剔透干净。 “我们和好吧!” 乔易怔了怔,他没想到她会和他求好。对待感情她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分手那天她没有哭,也没有要挽留,只是爽快干脆地说,“好。” 他想答应她,可惜他已经没有拥有她的资格了。那天晚上他对苏沫干的滚蛋事,肮脏恶心,他配不上她。 爱情很重要,但责任和人品更重要。更何况,苏沫现怀了孩子。 简一从说前一话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离开他,她等了老半天也没能等来他的答复。 他最后的答案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声音听不出悲与喜,“简一,我们回不去了。” “可以的!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简一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了泪,湿咸的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为什么回不去呢?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只要还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乔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一起解决。”简一开始为他开脱。 乔易的眼神变得冰冷,像寒冰打造而成的利剑。“没有苦衷,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 第二十章 不分手行不行 39. 只有至亲至爱的人说的话,才能挖你的心蚀你的肉,是你自己给他的权利,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你只能怪自己,不能怪他。 简一不恨乔易,她只是恨她自己没有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在一起,结果也不会是这么一个难以收拾的残局。 简一低着头,眼泪和着苗条,又咸又苦。 眼泪在她的脸庞四处流窜,孤苦狼狈。 乔易抽了纸递给她,让她擦完眼泪再吃。 简一泪眼朦胧的,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呢乔易?我有时候还是会自欺自人的觉得你还很爱我。 简一吃完饭他便要送她走,他不愿意她再在他身边逗留。 乔易本来要送她去机场的,简一却固执地要去火车站坐火车。 他不知道,她喜欢透过火车透明的车窗,看他与她依依惜别的身影。 这一次,乔易只送她到火车站门口。他吩咐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转身就要走。 简一冲上去从他身后抱住他,精致的笑脸贴在他厚实的脊背上。 “不要走。”她很用力,不知道会不会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她不用力,他就会走。 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在她手背上的停留,他背着她不说话,她想象不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继续哀求,“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没有人陪我看电影,没有人同我道晚安,没有人在新年的时候掐着时间和我说新年快乐,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人能和你一样只要站在我面前我就能高兴。” 简一的眼泪打湿他白色的衬衣,湿透了一大片。她近呼用喊的恳求道,“求你了,不要走。” “乔易,我需要你。” “没有你,我一个人不习惯。” 温热的手指一点点扳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他越是要松开,她就越用力的抱紧他。 两人一直这样僵持着,乔易忽然有隐隐的怒气,他泄了气的吼她,“被闹了。” “不要,不要。”简一嘴上在反抗,身体却无力地垮下来,双手垂到大腿两侧,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乔易如释重负的抽身,头也没回的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简一被他的动作刺痛了双眼,他现在一定特别厌恶她吧。她也想潇洒的分手,她不想纠缠他的,不知为何结果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简一哭诉,我为我的打扰,和歇斯底里苦苦的纠缠道歉。 行走的背影怔怔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 背后传来简一心如死灰的声音,“我最喜欢的乔易不要我了,他早就忘记我了。” 他多想说,他没忘。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不能忘。 他不想让她哭,可是他没有办法。 如果当时不要为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她闹脾气就好了,如果他早一天消气去找她就好了,如过他能提前知道今天的结局,他一定不要那么幼稚,不要和她闹脾气。 如果如果,世上没有如果。 他和简一,已然注定是今天悲剧的结局。 40. 一段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能放下的,总要号啕大哭的哭过几次,撕心裂肺的失望过几次之后才能渐渐放下。 从C市回来的几天时间里,简一没日没夜的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画她的漫画。 男主有不得已的苦衷,被逼无奈与女主分手,女主后来发现他其实很爱她他是为了保护她,女主自觉站到男主身旁,做他的左臂右膀,两人一起克服困难,重归于好。 简一真希望,乔易对她也是如此,不是不爱了,而是没办法。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简一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拿起接通,“你好,我是简一,有什么事吗?” 客气得体,又不失礼仪的语言。 “我是王锦秋。” 王锦秋。简一想起来了,大学经常和鱼菲菲一起逃课回宿舍打游戏、四处鬼混的好兄弟嘛。 电话那头的王锦秋有些焦虑,“我快半个月没联系上她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嗯,简一点点头,鱼菲菲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来狼,人家对她这么好,她居然不理。 看来对方对菲菲很是在心,简一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向他交代清楚。 “鱼菲菲一这傻逼。”电话那头传来王锦秋骂骂咧咧的声音,电话便被挂断没有传来对方的声音。 简一肯定王锦秋会飞去浙江找菲菲。她编辑短信,把鱼菲菲的酒店住址和大概的行程发了过去。 她抬头看向太阳左下方的房向,好像菲菲就站在那里。 你不是说世界上在没有人爱你了吗?喏,他不就是一个吗? 画完漫画,简一伸伸懒腰,又有一个电话打来。 屏幕显示李砚安的名字。 “喂,砚安哥。有什么事吗?”他很少给她打电话,除非有很重要的事。 “晚上吃个饭吧。”李砚安的声音不如平时流畅自然,听上去有些紧张。 只是吃饭?边想着李砚安请她吃饭的目的边把桌子打理干净,简一好言拒绝,“砚安哥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现在就和我说吧,我晚上不想出去,省得你破费。”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沉沉的声音忽而开口道,“六点我来接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我没有其他的女性朋友,这个忙只有你帮得了我。” 李砚安难得那么郑重的邀请自己,他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又一定要她帮忙,简一没法拒绝,只得开口答应,“好。” 李砚安的车很准时的停在她家门口,简一提前收拾打扮好自己,同他一起上了车。 下车时他为她打开车门,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简一好奇她要见的人到底是谁?李砚安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见面了才愿意同她说。 餐厅的装潢古色古风,高贵典雅。简一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堆砌而成的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服务员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简一讶异地微微张嘴。 第二十一章 为你,赌最后一次 41. 简一没想到会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会穿着这么一身打扮乖巧可人的坐在那,对简一客气招手礼貌的打招呼。 米莱身着保守内敛风格的连衣裙,画一脸淡妆,以前火红刺眼的红发被她染会黑色,没有迷人的艳照,也没有妩媚勾魂的烈焰红唇。 她身姿窈窕,起身款款走来迎接他俩。简一不敢相信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以前曾见过的桀骜难驯一身叛逆的女孩。 她声音柔柔的,咧开嘴的对她笑,“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三人齐齐入座,简一尴尬地打量打量她面前这对好了三年,却只让简一看到他俩合体两次的情侣。 上一次提到他俩的事情已经是读大学的时候的了。那天下了雨,砚安哥全身湿透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米莱,他一直等,直到他离开,米莱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他们的感情情况简一不是很了解,不过砚安哥很喜欢她。 两人对上简一有些疑惑的脸尴尬的笑了笑。 所以请她来吃饭,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简一正要开口询问,对面还尴尬的两人,抬起了桌下十指相扣的手,放在了她面前。 两人默契十足,异口同声宣布,“我们两个打算要结婚。” 简一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她做了个如我所料的表情,先祝贺两人能够白头偕老。 但是李叔叔不同意,所以他们需要她的帮忙。 “我要怎么帮你们?” 李叔叔很喜欢她,他曾在简爸爸简妈妈面前扬言,只认简一这个儿媳妇。 难道是要打感情牌,凭着简一和李叔叔交好的关系,让她去做说客么?她可以答应,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简一猜了个大概,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如她所想,李砚安说的话却让简一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李砚安让她喝口茶,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他怕他说的话会吓着她。 简一说,没事,你说吧。 他喉结滚动,抿嘴咽了咽,“简一,我想先让你结婚。” “噗。”没咽下的茶水全喷洒出来,湿了襟前的衣衫。简一顾不得狼狈,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砚安哥和米莱是怎么想的,这么狗血的方法都想得出来。 两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看起来不像是脑子有病的人啊。 今天的李砚安真是刷新了简一对她的认识。他不但没觉得这个想法有多狗血,居然还头头是道的给她分析起这个方法的利弊来。 他说,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其一,李叔叔不喜欢米莱,能如得了他眼的女生目前只有简一一个。 其二,简一的父母也很喜欢李砚安,这事只要他俩说有,准能谈成。 其三,他是一个律师,什么结婚离婚的法律应走的程序他都了解,两人离婚的事能好办很多。 李砚安是这样想的,他和简一先结婚,然后离婚,如果别人问他们为什么才结的婚怎么就离了呢?简一就说,他那个方面不行。 这样一来,他爸肯定以为自家的儿子没人要了,离过婚,那方面还不行。这时米莱又恰巧及时的出现,说她不介意你儿子离过婚那方面还不行。他爸担心会孤独终老的儿子终于有人要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 这方法不但有效,还不影响简一的未来再结婚,两全其美。 42. 简一觉得他的这个主意很好,但是她不愿意。结婚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开不得玩笑。 “砚安哥,恕我不能帮忙,你找别人吧。世界上优秀的女孩这么多,李叔叔看上的女孩不可能就我一个。” 简一低头,说不出是气愤还是愧疚。 她捏了捏衣角,想要离开这个让她如芒在背觉得压抑的地方。 对面的李砚安忽然就笑了。他笑得邪魅,深如潭水的眸子一眼望不见底,他在想什么别人也猜不到。 他目光坚定而自信,“你确定不再想想?说不定乔易知道你要结婚,头脑一热单枪匹马的就来抢婚了。” 听到乔易的名字简一笔直端坐的身子怔了怔,慘黄的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她有些落寞。 简一脑袋嗡嗡的想,她难以想象她穿婚纱结婚嫁给别人的样子,她也想象不起来乔易知道她要嫁人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悲伤,难过,亦或者很成默。 李砚安开车送她回家,她眼神空洞看着外面的夜景,高耸入云的建筑如箭矢出弓飞快后移,亮起的霓虹灯到简一眼中只剩剪影。 她头有些晕,她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记不清后来米莱和李砚安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要答应李砚安和米莱。 迷迷糊糊的记忆中,她只记得。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鬼使神差的说了一个字。 “好。” 她说好,她答应和李砚安逢场作戏,假结婚。 李砚安将她送到楼下,看出她有些失魂落魄。 他淡淡然浅笑,“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只是假结婚。随便在一起几个月就可以离婚。” 他如以前宠溺的摸她的头发,让她今晚好好睡一觉,让她不要多想,所有的事全交给他,她只要照他的意思去做就好。 简一一步一步缓缓踩着彩色石子铺就而成的曲径小路,他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那么一次,低沉温厚富有磁性。他说,“简一,明天叫上你我的父母出去吃一顿饭吧。” 她点点头,“好。” 她没想到他的行动会这么快,明天就要见家长。 深吸一口气,吐出混浊。 管他的,顺其自然,以后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乌镇。 粉白的墙,墨色的瓦。历经风雨的古老楼房傍水而居,洁白的裙角扫过青色石板铺就的小路,沾了些尘土。 菲菲一身白色纱裙,身段纤柔地倚着木制围栏,沉静如水的眸子盯着碧绿河水发愣。 回忆似走马灯,杂乱的断断续续的在脑子里浮现不停。 “咔擦。” 菲菲抬眸望去,熟悉的身影微躬着身,手机举着相机,眼睛一睁一闭。 自己偷拍被发现,他直起身对她淡然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他放下相机,双手垂下,“终于找到你了。” 鱼菲菲瞳孔略略放大,愣愣怔怔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 “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 貌似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一句,有前言,有万语。有太多太多他对她的想念。 王锦秋打量着眼前半年未见的女孩,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眼里锋芒毕露的光黯淡了许多,身上却多了许多温柔沉静的气质。 想起来,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诙谐幽默、活泼可爱,与他之前见过的女孩都不大一样。 第二十二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43. 鱼菲菲和锦秋是通过打游戏认识的。 一上来,便是狗血淋淋的开场,中间夹杂着不同立场的利益纠纷和谁强谁弱的较量。 王锦秋擅长打野,进场秒选打野英雄韩信。 他一个省级韩信,胜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一,游戏打到现在,只要他选韩信,游戏就不可能输。 他秀一波自己的战绩,吩咐队友们不送人头就能躺,I will ca y you. 队友们纷纷膜拜,喊他大神。 王锦秋思路逻辑清晰,开局三十秒反蓝,一分三十秒刷完野线上游走,抓脆皮,带线,推塔,拿暴君,和射手辅助配合入侵野区。 游戏进行到十五分钟左右,成功推塔,胜率。 他根据以往的开局经验自信谋划,没想到游戏才开始就翻车了。 他的韩信入侵对面野区反蓝,没想到被阴了一波。对方的打野阿轲,联合法师妲己辅助张良一起蹲草丛。 他才摸到野怪的尾巴,妲己一个二技能从草丛飞出来把他定得死死的,阿轲从他身后攻击,刀刀暴击,才打两下他就只剩三分之一的血了,好不容易他技能好了,准备开逃,他纵身一跃,张良放出一手一技能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把他的路封得死死的。 紧接着阿轲再从他身后刀刀暴击,他一手出神入化的韩信成功送了一血。 开局翻车,虽然失利,但问题不大。 他改变作战策略,快速刷野蹭线,经济很快就起来了,之后看到对方打野在下路抓人,暴君刚好刷新,他顺手拿到暴君。 之后他配合上单成功击杀对面的射手和辅助,他又回野区刷野,游走中顺利将中路法师妲己击杀,顺便推掉中路一塔。 王锦秋嘴角上扬,自信喝了口水。游戏的节奏已经被他带飞起来,逆风转为顺风。 对面阿轲知道情况不妙,转变战术。阿珂知道对面的除了韩信都不怎么厉害,所以决定带着法师和辅助一起抓韩信,韩信死后切射手。 韩信一死,对面的节奏就蹦了,瞬秒射手法师,对面没了这两个主要输出,对面后期绝对翻不了盘。 阿轲、妲己、张良三人蹲草,只针对韩信,韩信一现身,三人就冒出头来,所有技能全放他身上,即使他技术再好,能一秒换复活甲和名刀,还是难逃魔爪和悲惨的命运。 王锦秋坐不住了,对面阿轲这老阴逼! 他伸出手指巴拉巴拉打字:阿轲,你就只会玩阴的,有本事待会出去咱们两个单挑。 阿轲:单挑就单挑,谁输谁叫爸爸。 单挑之前,王锦秋去看了看对方的主页,主页信息显示她是一个女生。 他呵呵哂笑,游戏里假扮女生各种虐菜的人多了去了。打游戏这么久,还真没遇到过技术特别厉害的女生。 在双方的协商下,两人选一个都会且玩得厉害的英雄solo。 王锦秋本想一洗前耻,大展雄风,谁知对方比他还腻害,直接被按到地上摩擦。 他心态崩溃,恨不得砸手机。隔着手机对对面的人翻了翻白眼。心底的火气一下没忍住,便开了麦骂骂咧咧起来。 “对面的死人妖,就只会假装女生虐菜,卑鄙无耻小人。” 有杂音响了响,对面也开了麦。传来的却是甜美动听,清脆银铃般的女声。“你说谁人妖,到底是谁卑鄙无耻小人?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你是男人么?” 王锦秋忽然有些心虚,拨动心里的算盘,为自己找台阶下。“你这声音不像真的,兄弟你哪买的变声器,也给我介绍介绍。” 都到这分上了,他还说她是男人。鱼菲菲拍桌而起,“有种咱俩开视频,谁不开谁叫爸爸。” 44. 鱼菲菲的激将法对王锦秋很起作用。他脑袋一热,便答应了。 两人简单粗暴,加了QQ立刻打开视频通话。 王锦秋的脸色本来很臭,当视频接通,看到对方是一个秀气可爱美丽大方的女孩子后,立刻两眼放光,直盯着对面的女孩傻笑。 “哈哈,还真是个女孩,想不到还长得挺好看。” 谁说翻脸比翻书还快是女生的特权?这不,对面兄弟的脸比女生还能翻。 她对着视频里的男生翻了个白眼。那男的也不生气,态度温和可亲,好像根本就不是先前和她撕逼,大骂她是人妖的男人。 他恭维一笑,“不是我说,美女,你这技术还真是厉害,我打游戏这么多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女生,我还以为是男的呢。” “现在看清楚了?”鱼菲菲没好脸色怼他。 “看清楚了,不但看得清清楚楚,我还……”清清楚楚的记住了。王锦秋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她居然敢挂他电话! 他使劲拍打手机屏幕,好像那是女孩的脸,“嘿,你个小婊砸,很拽啊,敢挂我电话,我让你挂,让你挂,嗯?” 他发泄完,想了想视频里秀气可人清纯无辜的脸,呵呵笑了出来。 好像有点面熟,像公共课上看到的某个女生。 他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给女孩,想确定她是不是他同学。结果对话框显示,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她居然把他删了,王锦秋怒火攻心,一口毒血喷出来,真是丧心病狂! 鱼菲菲删除这个自大狂傲的网友,关了手机就睡觉,压根没想到这人会是她的校友,两人还一起上过公共课。 直到去食堂打饭,有个男生拍了拍她的肩。 “同学,有什么事吗?”菲菲满脸问号,眼里全是疑惑。 身材高挑的男生,指了指自己好看俊逸的面孔,有些难以置信她的记忆力能有这么差,“你忘记了吗?昨天打完游戏,和你开视频的那个男生。” 原来是他!菲菲本来客气礼貌的脸立马变得冷漠起来,“喊我干嘛?有病?” “呦,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昨天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王锦秋抢过她手中的餐盘,自作主张排在她前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菲菲本不想再理他,奈何他太缠人,像块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随便点了几个菜,“青椒土豆丝、豆腐,鸡腿。” 两人坐同一张桌子吃饭,他坐她对面。 鱼菲菲觉得和一个刚见过面的男生吃饭有些尴尬,便只低头吃饭,不与他讲话。 男生却自顾自的滔滔不绝,“你咋把我删了?以后一起打游戏上分?”问问题的同时,他还把她从头到尾夸了个遍,“看不出来,你一个温温和和的小女生打游戏还挺厉害的,长得也好看,游戏既打得好,长得又好看的女生真的不多见,我这辈子就只见过你这么一个。” 他的眼睛笑得真诚,好像从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嗯。她知道他在拍她马屁,但鼻子还是不自觉的微微上翘,她的确是有点厉害。 菲菲心情莫名变好。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原谅,游戏的事情她早就不生气了。她点头欣然答应,有时间可以和他一起上分。 第二十三章 现在的你我不认识 45. 鱼菲菲觉得她和王锦秋只是个偶尔一起打打游戏的泛泛之交,除了和他打打游戏她不想和他再有更多的交集。 奈何此人,脸皮之厚,唯有城墙可丈量也。 他总是神出鬼没,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身边骚扰她。 上公共课,他带了一群他的兄弟坐到她旁边,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讲话,菲菲要认真听课,没空理他。 他自觉没趣,讪讪撇嘴,和身旁的兄弟聊起天来。 他聊天高兴时大笑出声,完全忘我的忽略了这是在课堂上。 教授不悦,面色发黑。她点他的名字,“倒数第三排第四列讲小话的那个男生,麻烦你回答一下问题,我刚刚都讲了些什么?” 王锦秋起身,身旁的兄弟落井下石,“锦秋死定了,哈哈。” 真是会落井下石,他瞪一眼自己的这些兄弟,视线对上年纪有些老的女教授,沉默片刻后答,“不知道。” 女教授性子沉稳大气,她给他找台阶下,“你可以请你的同学帮你回答。” 他听后,微笑,嘴角和眉梢上扬,然后一字一顿的喊了她的名字,“鱼菲菲。” 没想到他会请她帮忙,内心小小惊讶,她很快恢复平静回答,“老师,你刚刚讲到,1927年国民党右派发动“四·一二”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标志着国民党右翼势力彻底背叛革命和第一次国共合作的破裂,中国进入十年内战时期。” “很好。”教授点头很满意她的答案。 两人坐下,教授忽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情侣吗?” 菲菲刚好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王锦秋抢了先。 “老师,你眼睛雪亮,简直就是火眼金睛。” 他声音洪亮,说出口的话如台风过境,迅猛急切,在大范围内造成不可挽失的影响。 她桌下的脚朝他踹去,他没想到她会贸然出手,防不胜防地咬牙痛哼。“下手能轻点么?” 她翻白了眼瞪他,“谁和你是情侣?臭不要脸。” 我就不要脸,我乐意和你是情侣。王锦秋本想打算和她这么说的,谁知她的一句话,他所有的臆想和打算全都被扼杀在摇篮里。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有意的提醒,“我有男朋友了。” “哦。”他有些失望,眼神偏向别处,“你一个人打游戏,去食堂要么是和你朋友一起,要么就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的,我还以为你没男朋友呢。” “还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有男朋友。” 王锦秋最后是无心之说,菲菲却听进了心里头。 连你也看得出,我感情出问题了么?她看起来的确不想有男朋友的女生。 她的脸上,时常挂着患得患失的失落,哪有热恋中的小女生高兴娇羞的模样。 回宿舍她给远在B市的肖子杭打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手机响了很久之后才接通。 两人草草聊上两句,他就说他很忙,挂了电话。 距上一次电话,隔了快两个星期。他对她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冷漠。他以前洗就算在洗澡也会擦擦手指立马回她的信息。现在连同她讲几句话都不愿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变了。 46. 端午三天小长假,菲菲打算去B市找肖子杭,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见面了。 肖子杭说,他很忙,每天都要背很多法律文献,平时要参加很多学校组织的辩论赛,她去找他,他没有时间陪她玩。 她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放假有时间,两人半年没见面,她想他了。 肖子杭在电话那头耐心安慰,说他忙完了,有时间一定来看她,他还要给她买她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和烤猪蹄。 他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她没有办法再为难他,只能乖巧点头说好。 先前父母打电话问她端午回不回家,菲菲打算去找肖子杭,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说不回去了。 现在她不去找他了也不能回家,只好待在宿舍,哪也不去。舍友出去旅游的旅游,有男朋友的去和男朋友约会,简一也和乔易去杭州玩了,平时狭小拥挤的宿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忽然变得宽敞空荡起来。 她躺在床上,没有开灯。四周一片寂静,漆黑的帐顶笼罩在她的上空,蚀骨的孤独被无限放大。 菲菲翻了个身,便有眼泪沿着鼻梁滑下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巨大的孤独,好像被全世界舍弃,她的存在没有人能感知到。 肖子杭,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忙?我很难过你知不知道? 菲菲泪意汹涌,眼泪像开了闸阀的洪水,止不住的往眼眶里流出来。 就在她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手机的屏幕亮了,点开一看是王锦秋发来的信息。说话的作风和往常一样幼稚令人讨厌。 今年妈妈做的粽子比以前要好吃多了,在学校的某人开口求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辛苦的给她带两个回去。 明明是很讨人厌的话,菲菲却破涕而笑。 不用,谢谢。她回复他。 王锦秋发了个白眼的表情给她,她没有回复,话题终结。 鱼菲菲以为他要给她带粽子就只是想逗她玩,没想到他很真给她带了几个。 他打电话让她下楼,她拒绝了, 翠绿的箬叶包裹着雪白的糯米和鲜红的枣子,饱满的粽身透着缕缕清香。 她提着手中的几个还在隐隐散打着热气的粽子,心中感动,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了抿嘴只弱弱的说了句,“谢谢。” “刚从家里带了的,还热着,回去赶紧吃了。”王锦秋不知为何,露出不同寻常的腼腆,他面颊微红,剑眉轻扬,本就俊逸精致的脸庞更添姿色。 菲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笑起来原来也是很好看的。 下午,很忙的肖子杭终于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她边剥粽子边和他讲话。 剥开翠绿的粽叶,露出雪白饱满的肉身,红枣鲜红点缀,看起来香甜可口,让人食物大增。 一口咬下去,各种甜美的味道和清香溢满舌尖。她暗暗赞叹,王锦秋妈妈做的粽子真是好吃。 “哪买的粽子这么好吃?”他只是随口问问。 菲菲又咬了一口,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同学妈妈做的,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两个。” 听到同学肖子杭的神经敏感起来,眼珠子飞速打转。 她刚才说的是同学,不是舍友,大学里人情淡泊,不似高中浓厚。一个大学生基本上就只与舍友交好,菲菲是怎么结交到关系这么好的同学的?若是男生,他怀疑……她背着他与别人暧昧。 “同学?什么同学这么好会给你带粽子?男生还是女生。”完全是质问的语气。 第二十四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呵 47. “是和我一起打游戏同学,男生。”菲菲高兴吃着粽子,没有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质问和猜忌,她如实回答。 视频里肖子杭的脸忽然就黑了,所有的五官似要拧到一起,让人看了心生胆怯。 “鱼菲菲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友的自觉?”如利剑寒冰尖锐冰冷的眼神,他似变了个人的指责她,“别的男生送的东西你能要吗?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吃,扔了!” “菲菲,你是想背叛我吗?” 他最后的声音刺耳难听,菲菲吞咽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怔怔的停在那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的原因,她觉得他变了,他对她的态度变了,他对她的宠爱变了,他变得冷漠暴躁敏感多疑,他变得她快不认识他了。 她眼神空洞洞的,像是在看他,又不是在看他。她无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质问他,“你是肖子杭吗?” 他是她的肖子杭吗?他还是她的肖子杭吗。 视频里的男生身体颤了颤,尖酸刻薄得快要暴走的脸恢复平静。 他愧疚的看她,正要开口,她没给他道歉的机会挂了电话。 她扔了手里的粽子,再没有半点食欲。 大口吸气吐气平复了情绪好久,她才冷静下来想,他和她的感情是如何走到今天这种尴尬的境界的?是因为地域冷漠的阻隔,时间无情的分割,还是因为年轻时候的喜欢太单薄了,抗不起人生的大风大浪,抵不过人生无常? 菲菲第二天冷静过后,主动找肖子杭和解。她知道她昨天挂电话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她不该这么质问他的。 他不接电话,发消息也不回。没有他的消息,菲菲只好等他消气,等他主动来找她说话。 手机振动,是王锦秋发来的消息。 从字面意思能看出他很激动,很急迫。 姐!上号!上号!快点,就差你一个了。 菲菲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机持续在手里振动她都没有知觉。 秀气眉毛紧蹙扭曲,她和王锦秋的来往是否超过正常男女范畴?她是否需要与他再疏远一些? 手机疯狂振动,她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王锦秋十万火急发来消息摧她上线。 求你了快看手机,这局晋级上王者了!跪求上线,求带飞。 算了,算了。先帮他打完这局再说吧。 她登了账号,接受邀请,两人火速开局。 因为是王锦秋升王者的晋级赛,菲菲很是专注认真,不敢有丝毫马虎。 高端局的玩家都是些操作很厉害的玩家,能否取胜游戏意识很重要。 对面打野露娜,法师诸葛亮,双战士刘邦和凯,再加一个肉辅牛魔。阵容又肉又灵活难抓。 鱼菲菲、王锦秋求和他另外三个舍友五排开麦,配合也比较默契,几人共同协商,选了打野猴子,法师芈月,上单凯,辅助明世隐,射手伽罗。 芈月和凯单挑能力和续航能力都很强,猴子和伽罗很拖发育但后期爆发高,再加上凯的高输出和明世隐的攻击加成,这样的阵容有点冒险,容错率低,不过只要游戏能拖到后期,对面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 王锦秋的射手走位很厉害,菲菲用明世隐辅助他。 48. 露娜是最难搞的英雄,一套月下无线连,只要大招连续打出来不间断,伤害无解。如果前期不制裁她,我方的发育节奏很容易被打乱。 开局,凯一人前往对抗路带线,猴子带着其余几人一齐反蓝。 露娜这个英雄的核心输出便是蓝量,这个英雄虽然可以秀翻天,但她很耗蓝,有蓝才能打出月下无限连。 没有蓝,再厉害的技术都打不出伤害来。 露娜打野绝对是蓝开。对面想到了开局会有人来反野,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居然来了四个。 露娜前期没大,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以一敌四,敌不过只能弃蓝而逃。 对面意识到自家蓝被抢后,火速支援,不过等人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四人各归各线,打野的打野,带线的带线。 王锦秋的伽罗身体很脆,没有位移,后期伤害爆炸能站着撸杀全场,因为这些特性,他很容易被针对。所以鱼菲菲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他若崩了,游戏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 果然,游戏不到十分钟,对面打野辅助和法师总共下来抓我方射手不下十次,不过菲菲和王锦秋都挺过来了。 在这个过程中,菲菲勇于牺牲,乐于奉献,真正做到了一个辅助应尽的责任。 对面的蓝多次被反,露娜彻底凉凉,发育节奏也崩了。 菲菲和四个队友在中路集结,几波剧烈的团战后,成功打穿中路,推向水晶。 游戏胜利,所有人都高兴的松了一口气。 菲菲默默下线,也高兴笑笑,和王锦秋打的这局游戏感觉很好,配合默契,紧张愉快,不过这是她和他打的最后一场游戏了。 从那之后,菲菲有意识的与王锦秋保持距离,他喊她打游戏她拒绝,她上公共课总是去得很晚,为了保证两人不会坐到一起能避开他。 他意识到她有意的疏离,趁她上课去上厕所的时间在半路堵住了她。 他单手撑住墙壁,高大健硕的躯体将她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为什么?”他贴近她,表情温怒,泛白的眼白有几丝血红的血丝,灼热的男性气息逼得她连连后退。 “我们两个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我不想因为和你的关系,让男朋友对我产生误会。” 这就是她疏远他的原因,她说得干脆,没有拐弯抹角的和他绕弯子,直来直去。 “呵呵。”他嘴角讥讽,看她的眼神是轻屑的傲慢与鄙视,“我们俩最多就只是游戏朋友,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 他粗砺的指腹抚上她清纯无辜眼睛的眼角,“还真是为男朋友操心啊,我该说你单纯还是傻呢?你那男朋友,早就背着你在外面有狗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么?” 她打掉他没有规矩的手,脸红到脖子根。她的肖子杭不可能会这么做,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她用尽全数的力气去抵抗,想要从他压抑的禁锢中逃离。 “好啊。那为什么你总是一个打游戏?你男朋友不也打么?和一个ID叫小狐狸的女生。” 他咄咄相逼,她抵死防守。 “和别人打游戏就有是有一腿?我和你不也一起打游戏么?我俩是不是背着他也有一腿?” “他打游戏为什么要对你隐身?不就是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事要对你隐瞒么?” 第二十五章 故人心易变 49. 他的一句话便让菲菲无言以对。她错开视线不想面对他。 他语重心长劝她放手,“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的种种行为,那一个不是男人变心的表现,我劝你及时止损,不想你输得太多。” 菲菲还是自欺欺人的摇头,她不信,她不想相信。 他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他。他交她如何搜索男人出轨的证据,让她回去一定要照他教他的去做。 他说如果不信的话,只要查一查肖子杭的QQ和微信就能知道肖子杭到底有没有劈腿。说到这时他意味不明嘴角微扬,“不过你肯定登录失败,他早就瞒着你悄悄改了密码。” 菲菲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输入肖子杭的QQ账号和密码,果然如王锦秋,密码被改了,她登不上。 王锦秋提示她,这时候打电话给他,要假装无辜的说,她想登他游戏账号打游戏,但是密码她记不得了。出轨的男生看到这个,一定不会马上就给你密码,他会假装没看见,然后去空间朋友圈游戏里删除一切有关证据,等一切完毕万无一失后才会给你密码。 事情的发展全都按照他推理的剧情进行,他好看的脸得意上昂,“等要到了密码,你什么也不用去看,只需要到设置里看看他的动态评论设置的是不是共同好友评论可见,如果是,结果你知道的。” 肖子杭晚上九点才给她的密码,他顺便解释说,以前的密码太复杂了,不好记所以改了。 嗯,很好的理由。 她登录他的账号,察看动态评论设置,果然是共同好友评论可见。 她身体突然瘫软无力,整个砸到椅子上,瞳孔放大嘴唇发白。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可以难受到手抖,然后手指到手心慢慢发麻无力,心里特别堵,心跳特别快,然后喘不上气来…… 过往美好的画面一点点浮上心头,他过去说过的甜言爱语,和对她所有的好,全化为利刃,挖她的心,削她的肉,全变成了伤害。 上高中时,他为了追到她,每天早上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给她送早餐,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两人在一起时,他对她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生,除了你,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他的表情那么严肃认真,眼神么真挚干净,像在对着上天宣誓一样。 毕业了,她和他考上了不同城市的两所大学,要山水相隔,遥遥万里。她不想与他分别,紧紧抱着他躲在他怀里哭。他耐心安慰,说了句让她铭记一生的话,“无论你身在何处,哪怕远隔万里,我都会跨越山海去找你。” 昔日的种种都幻化成美丽的泡影,他对她的爱,他的真心全变成了欺骗和笑话。 菲菲仰头苦笑,什么狗屁爱情,去他妈的狗屁爱情。 原来书里写的,歌里唱得爱情都是骗人的,现实中的爱情并没有人们歌颂的那么美好无暇,它与太阳和人性一样,不可直视。 50. 菲菲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男女主角坐飞机的场景,憧憬着长大了也要坐一次飞机。 或许是昨天的事情给了她莫大的冲击,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她并没有想象中新鲜激动得感觉。 她如水的眸子看像窗外,空旷的场地一眼望不到头,一种诀别赴死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想当她真正见到肖子杭时,她能快刀斩乱麻体面地和他说分手。 又有人陆陆续续登机,机舱里的空位渐渐坐满了人。 飞机慢慢起飞,沿着机场的跑道由慢变快,机场周围的事物迅速向后倒去,飞机慢慢上升,驶向万里高空。 太阳扒开云层娇羞露出半个脸来,金色的阳光打到她和身边一同观望风景的王锦秋的脸上。 他琥珀色的瞳孔透进光便变得晶莹透亮起来,好看迷人,一眼就能让人沉醉。 菲菲摇摇头,这才想起来这家伙也跟来了,她想问的是,她要去分手关他什么鸟事? 两人下了飞机,直接前往B大。 要分手为什么不在电话里直接说?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他? 其实她还在垂死挣扎自欺欺人的想,或许是她误会他了,他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她,他所有的变化只是与他学业繁忙有关。 可现实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瞳孔微缩,身体凝固石化,不可思议看着翠绿湖水对面和一个黄衫女孩手牵手的肖子杭。 他俩互相凝望,眉眼间秋波流转,暧昧横生。就像曾经的菲菲和肖子杭。 恶心,真他妈恶心。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在她眼中会如此面目可憎,多看一眼都叫人心生厌恶。 她卷着疾风,身体冒着火,阔步流星地朝两人走去,而正与佳人你依我侬的肖子杭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她。 她扑身过去,左右两边各给了肖子杭和小三一巴掌。 肖子杭火冒三丈本想抬手反击,抬眼看清是谁时,身体怔了怔,挥向半空的拳便缩了回去。 “你这泼妇。”小三忍无可忍,抬手反击想要打回去。是他女朋友又怎么样?是我绿了她又怎么样?在爱情里,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 鱼菲菲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小三的巴掌快要砰到菲菲的脸时,手被人夺了回去。 他呵斥她,“别闹行不行。” 菲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肖子杭你还真会玩?自己劈腿想分手不说,还有脸对我用冷暴力,让老娘以为自己一天到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明明错的是你,却好像都是我的责任一样。你这招,真高,有心机有城府,他妈的把我耍成傻成傻子一样。” “让你亲口承认你不爱我了就有这么难么?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他做出一脸愧疚后悔的表情。 恶心,恶心。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恶心。 他朝她靠近一步,她如躲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是没想过要和我分手,因为你想脚踏两条船。” “我……”他还想狡辩,却被她尖锐的声音打断。 “闭嘴。我不想听。” “我真是眼瞎了会看上你,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欢!” 她想要说出更多恶毒的话,无论怎样羞辱侮辱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将满头转向小三,她这才看清女孩的脸。 她浓妆艳抹,看不清真实的五官和气质,还有身上刺鼻难闻的廉价香水味,无一不在透露着女孩身上的风尘味。 第二十六章 没有很难过只是红了眼 51. 菲菲皱眉,不屑多看她一眼。 “肖子杭,原来你的品味这么俗,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是委屈我了,要屈尊降贵去迎合你这么一个下三流的人。” “你说谁俗,谁下三流?”小三瞧着肖子杭对菲菲的态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那臭女人骂他骂得那么难听他居然还不还嘴,他的眼里到底置她于何地。 “说的就是你。”菲菲恶狠狠挖了她一眼。 小三不怒反笑,自己也是“口才”了得,眼珠一转便反击起来,“他明明和你在一起,却还是要背着你和我搞。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如我。我的确是俗,是下三流。不如我的你,更俗,更下三流。” “菲菲姐,在爱情里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你觉得我是么?” 菲菲无奈白眼,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三观不正,思想龌龊,卑鄙无耻。” “呵呵。”小三冷笑,她要什么三观,思想龌龊又怎样,卑鄙无耻就卑鄙无耻。无论怎样,她只要赢。 她走了两步,身段看起来莫名妖娆,脸上的表情恨不得让人撕破她那张脸。“子杭说他还没碰过你。他和我做的时候卖力得不得了,一夜三次也是算少的了。他那么馋我的身子,却不砰你。你说,他爱的到底是谁。” 想杀了她!杀了她!菲菲脑袋眩晕,嗡嗡的,一片空白。一直有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杀了这个小贱人。 她这么想着,肢体也就照做了。 脑袋一热,她大吼一声,扑到小三身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冲撞。 “哗啦。”水花巨大,她脑袋抽筋了才会想和小三一起鱼死网破。 菲菲不会游泳,沉入水底只能挣扎。她突然害怕起来,就像黑夜里走在路上,身后有似有似无的东西跟着一样。 呼吸变得很急促,为了吸气,不断挣扎,但进来的只有水。 身体很涨,开始不能动弹,但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在水里她清晰的看到,肖子杭跳了进来,他手臂环住已经失去意识得小三,划着水出去了。 看清一切,她才真正放下,他果真不值得她喜欢,他早就不是她十六岁时喜欢的那个一身正气阳光可爱的男孩。 身体在水里飘游,像轻飘飘的树叶浮在水面上。菲菲渐渐失去意识,昏迷时,她听到又有人纵身跃如湖底,来到她身边,结实的手臂环上她,带着她一起游出湖面。 然后,她彻底失去意识。 突然间,一阵猛烈的呛吸感传来,胃里涨得难受,胸口是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疼。嘴里鼻孔里,一直往外呕水。 她意识清醒,身体侧躺,蜷缩成一团,这才害怕的哭了起来。 “鱼菲菲,你现在才知道怕啊?我真不应该救你,让你死在水里,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耳边传来王锦秋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浑身湿透,身上滴着水,在这样生死存亡她劫后余生的时刻,他居然还能说出尖酸刻薄的话来。 她没空理会他,只顾着自己小声抽泣。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双手紧紧捏成拳放在胸口,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52. 王锦秋居高临下的俯视脚下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她明明脆弱得风一刮就碎,却偏偏倔强得要死。 心中怜惜,他再说不出冷漠无情的话来。 肖子杭,跑过来关心她,他嘴唇发白,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在颤抖,“菲菲……菲菲……我……我以为……是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你。菲菲。” 菲菲无力垂下沉重的眼皮,心里平静得可怕。他和她再无干系。她不恨她,亦不爱他。 王锦秋皱眉,只觉这男人甚是碍眼。抬脚对上他的身体狠狠一踹,男人便瘫倒在三米之外的空地上。 他抱起地上弱小可怜的菲菲,放怀里掂了掂,还真是瘦得可怜,只有那么一点点重量。 扫了眼地上瘫倒的男人和虚弱无力地女人,眼露寒光,他薄唇轻启,“你们这样的人,只会玷污菲菲的眼。垃圾。” 肖子杭眼神空洞,似一根不动的木头,只身下行尸走肉的躯体。 他预料到早晚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他现在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明知的结果还是要玩火。贱啊,真他妈贱。活该。 虚弱的女孩勉强撑起身体,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她纯良无害的说,“子杭,谢谢你救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和她分了也好,以后你和我在一起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你想对我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话才说完,男人就推开了她,她瘫倒无力爬在地上,像被他随手遗弃的玩具。 那个她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那个和她睡过的男人,用着时间上最无情的眼神看她,嘴里吐出的话变成一把锋利的利刃割破她的喉咙。 他说,“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菲菲一人。” “哈哈哈。” “哈哈哈。” 她仰头长笑,眼角有冰凉的泪流出来。“你不爱我,也不爱她。你爱的是你自己。你难道没发现你很自私么?” 这样的男人,冷漠自私,他爱的永远是他自己。他不会真心爱他。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真因为得不到,她才会沉沦,一点点轻贱自己,失去自我。 王锦秋两人到附近的一家服装店换了身干净清爽的服装,走了出来。 他的脾气憋到现在,终于发作起来。 他拿手指弹她的头,看看到底是不是豆腐渣做的。她怎么会那么脑残,想着和情敌一起跳河呢? “鱼菲菲,你为一个男的跳河,你还有没有自尊?你都不会觉得丢人么?” “我哪里是因为一个男人,是那女的,那女的太讨人厌了,我心里生气,脑袋一热就和她一起扑水里了。你都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恶心到我了。” “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带点脑子?如果今天我没来,你是不是要死在水里出不来了?你爸,你妈他们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 他劈头盖脸一顿说教,菲菲觉得他说的对,也不反驳,心甘情愿收敛。 “我知道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她缩着脖子,真怕他一激动,就像踹肖子杭一样,狠狠给她一脚。 她这脆弱的小身板承受不了。 “唉。”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肚子饿不饿?”他终于不再生气,决定先填填肚子。 “很饿。” “去吃饭,你请客。” “……好。” 第二十七章 所有的伤害都冰释前嫌 53. 菲菲最喜欢的是她16岁时喜欢的那个人,她爱的一直是那个人,他很好只是早就消失了,而现在的那个人,她不认识也不爱他。 她的肖子杭同她的少女时期一起在时间的宏崖悄悄湮灭。 回去之后她的确消沉了小段时间,舍友和菲菲知道她心情不好,处处依着她,顺着她,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王锦秋也是同样的,处处顺着她,依着她。前几天两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吵了起来,他本来是很生气的,可她一开始委屈,他就软下身段来,和她道歉。 王锦秋打来电话让她去球场,说有很重要事找她,让她一定要过去。 空旷的球场零星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她大老远的就看到了他。 一身纯黑色的球服衬着他小麦色的皮肤更加健康,他身体的线条强劲有力,细长的双腿在场间来回跑荡,手臂托着篮球一挥,球身便轻盈的往篮筐里去。 他似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背着她的身体转过来,眼睛都没有巡视一圈便直勾勾的对上了她。 他勾着手指让她过去,好看的面庞潮红,有勾人魂魄的能力。 她听话走进,他捡起球扔她怀里。 菲菲不解,拿球给她干嘛? 她把球扔给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点说,我回宿舍还有事情要做。” 他又把球扔还给她,“让你来打篮球强身健体,健康长寿的事情你觉得重不重要?” 被摆了一道。她悻悻,把篮球放回地面,转身要走。 他叫住她,“你还要继续颓废下去么?你知不知道一一天到晚要死不活的特别辣我眼睛?” “辣眼睛你就别看那。非得自己找不舒服。”菲菲觉得他说的话甚是有理,而且也是为她好。心里不舒服回怼,身体的动作本能的捡起篮球。 “我初高中打篮球校队的,你可不要小看女生。”说着双手一托,篮球砸入篮筐,一个标准的中心球。 王锦秋自信一笑,“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打篮球都很厉害,校队什么的我还真看不上。” 两人的球技的确厉害,一场激烈的竞争拉开。王锦秋不管是技术还是体力都压菲菲一筹。菲菲进球吃力,她能不能进球,主要看他放不放水,她若愿意她便能进,他若不愿意,她无论如何强攻始终是进不了球。 最后他还是多让着她,让最终成绩维持成一个平局的的局面,让双方都能体面。 菲菲坐地上休息了会儿,身体出了汗,哪里都不舒服。气缓够了,便抓起外套回宿舍洗澡。 王锦秋忽然扯住她的后领,不让她走。 她不解其意,回头看他。 他走至她的身前,高大健硕的身体挡住她,风一吹他宽大的球衣灌进风膨胀起来。 他脸颊通红,额头上还流着大滴的汗,眼睛里有温柔的水波荡着闪闪的光,“你应该去喜欢能让你自己感觉到很美好,由衷感觉到温暖的人,而不是让你卑微到尘土里,不在意你的人。” “对于那些不在乎你的人,失去了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谢谢你。”其实她很清楚,被淹在湖底生死交汇的那一刻她就清楚的知道她已经不爱肖子杭了。 她一直喜欢的是过去的肖子杭,现在的肖子杭,她再无半点好感。 一直让她死撑的,念念不忘的,是她十六岁时喜欢的,美好得干净如初的肖子杭。 “你能想清楚就好。”他宽大的手掌触摸她潮湿的头发。 菲菲嫌弃的打掉他的手,“手痒啊,本女王的头发是尔等凡人可以乱摸的么?” “要不要脸那,你还女王,我还玉皇大帝呢。” 王锦秋冷嘲热讽,不过他心情很好。 “吃饭了没?我请你。” “吃了,不用。” “想吃什么?不用客气。” “说了不用。” “我想请你吃!” “双皮奶,草莓派,你请我。” 54. 菲菲认真想起来,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好像王锦秋都会在她身边,或早或晚,他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就像这一次,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同他说,他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走进一家网红美食店,点了乌镇的特色小吃,红烧羊肉、臭豆干、白水鱼,再来点度数低的小白酒,张嘴嗑唠起来。 半年未见,总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她见过的人,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她的父母,她嗜赌成性的母亲和要赶她出门的奶奶,所有的所有她都同他说。 王锦秋心疼道,“这些事情,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菲菲苦笑不说话。爸妈刚走的时候,她有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可他和她不过是玩得叫好的朋友,她不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她怕她会打扰到他,她怕他会嫌她烦。 即使如此,她有一种预感,她不找他,他也会来找她。 抬起酒杯一口闷,? 脸颊酡红,脑袋醉乎乎的。菲菲苦涩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想大醉一场,但是都没有机会。第一次想喝我爸妈刚走我不能,第二次我住在菲菲家也不能,第三次,我在乌镇只有我一个人,我又不敢。” “现在你来了,我终于可以大醉一场。”她醉眼朦胧看他,眼中有泪花闪烁,楚楚可怜。 王锦秋给她见底的酒杯倒酒,宠溺纵容,“想喝便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王锦秋你真好。”说着她就哽咽起来,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掉落不停,然后仰头又是一杯。 “我的好我以为你这白眼狼看不见。” 他一心二用,吃饭的同时还要照顾她。她实在难过了就安慰她几句,她滔滔不绝吐苦水的时候他伸长了耳朵认真去听。 菲菲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沉,她想要睡觉。 见她脸快放碗里了,他拿筷头戳她的脸,“鱼菲菲你是想笑死我么?是你要吃饭还是你的脸要吃饭。” 见她喝得差不多,他起身去结账,而后挂上她的包,拍了拍醉得不醒人事的鱼菲菲。 她爬在桌上一动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无奈撇撇嘴,抓起她纤长的双臂搭上他的肩,微微躬身,她顺势爬到他的背上。 回去时天色有些晚,空气微凉。醉酒后的菲菲全身滚烫,她灼热的呼吸伴着酒香全数扑打在他颈肩。 她能爬在他背上就好了,偏偏一点都不安分,一会儿哼点小歌,一会儿手舞足蹈,更过分的是她还发酒疯掐他打他。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她鼻子似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一个劲的在他颈间秀。 她迷迷糊糊的问,“好香啊?王锦秋你喷香水了么?” “我一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真不知道她的狗鼻子是怎么嗅到的香味,他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什味道么也没有。 王锦秋背着她阔步继续往前走,她温热的唇忽然印上他颈间冰凉的皮肤,她还张嘴用舌头舔了舔。 皮肤受到湿热的触感,引得他全身无力一阵**。 他瞬间气血翻涌,身体滚烫紧绷,额上青筋直冒,正欲发火。 身后的女孩忽然出声,痴痴说了句,“你是吃了多少糖?这么甜。” 所有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他谦虚笑笑,“我哪有吃糖。本大爷从来就不吃糖,我本来就这么甜好吗。” 第二十八章 奉上我的人生和所有 55. 夜色加浓,月明星稀。 王锦秋掂了掂,背上的人不舒服哼唧两声。 他抬头看天,不经意的一瞥,却是瞠目结舌的惊讶。 月牙弯弯,娇小可爱,上下两处各有一两颗明亮星辰与它连成一线。 他恍然明了,想起了什么。土星、月亮、金星、木星交会,是四星连珠! 他赶紧摇了摇悲伤酣睡的人,“菲菲,快看。是四星连珠。” “嗯?”菲菲勉强睁眼,睡意浓重,又要睡过去。王锦秋不让她睡,加大力道摇她。 “你别睡了,快点看。四星连珠,三十秒才有一次。” 菲菲再次勉强睁眼,睡眼朦胧看天。 果然是四星连珠,不过她好困。 眼皮缓缓闭上,她脑袋沉沉的伴随着阵阵滚烫。“前几天看新闻,我就很期待待来着,不过我真的太困了,眼睛睁不开,只想睡觉。” 她声音糯糯的在他背后说道,吐出的热气全数喷洒在他颈肩。 “你先别睡。”他只是轻轻摇晃。 “嗯。”她小鸡啄米点头,怪巧听话的模样难得一见。 “许个愿吧。”他说。 “嗯?”一句话她要反应半天,“我没有什么愿望,而且许了也没用,不灵。” “心诚则灵。”他道,督促她赶紧许一个愿望,这次错过了就要等三十年了。 在这件事上,他和简一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闭眼,在心里小声嘀咕。 可是,“我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 她只想睡觉,让她可以睡觉可以么? “这样吧。我说什么,你就跟我说什么。”他也不指望醉酒的菲菲能头脑清醒相处什么愿望来。 他干咳两声,“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开心。” “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开心。”她动着嘴巴胡乱跟着她念。 “我希望我会越来越好。” “我希望我会越来越好。” “我要有越来越多的钱。” “我要有越来越多的钱。” “我希望会有很多人真心关心我,爱护我。” “我希望会有很多人真心关心我,爱护我。” “还有……”王锦秋停顿下来,欲言又止。 “还有……” 她嘴上一字一顿跟着她念,却一点也不过脑子,具体说了写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还有我要和王锦秋永远在一起。” “还有我要和王锦秋永远在一起。” 嘴边念完这句话,菲菲垂下的眼皮缓缓睁起,迷蒙的眼片刻清明。 他刚才说,菲菲要和永远在一起,她也说了。 背着她的男孩喘着粗气,汗流浃背。 她在他的身上轻轻摇晃,他的身上有温热的温度传来温暖她。 这种温暖舒适又极度有安全感的感觉是她和肖子杭在一起的几年里曾未拥有过的。 他背着她一直晃啊晃啊,她脑袋又开始昏沉,复又睡去。 他看了眼头顶的四星连珠,像在虔诚祈祷。 “我希望明天你醒后,今晚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他很了解她,她一喝酒就断片,说过的承诺,做过的事她都会不记得。 我希望你能记得,不过记不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你许过的愿,我会奉上我的人生和所有,为你实现。 56. 王锦秋背着这么一大个人走回旅馆的时候真是累得够呛。 他弯曲身体躬着要缓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气来。 伸手在菲菲的包里掏她的房卡,开了门背她进去。 这人睡死了,还真的乖巧安静,连呼吸都变浅了好多。 醉酒后的菲菲又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开灯找到床,拉开薄被,想要把她放床上。 他双手一松,她似受到惊吓般双手死死缠住他,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身体失重,和她一起双双倒到床上。 他脸朝天背压着她,他怕伤着她,迅速翻身滚到旁边的空位上。 额头惊起吸汗,不知道弄伤她了没有,他真要察看她有没有伤到哪,她忽然靠近,纤细的手腕轻柔的缠上他的脖子。 像依树生长的藤蔓,明明她的力气很轻,他却挣脱不开她。 房间里暖黄的亮堂堂的开着,少女清秀明丽的五官放大在自己面前。 他的高挺的鼻梁出沁出薄薄的吸汗,她轻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凉凉的,柔柔的,夹有女子特有的香。 呼吸急促,心里似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他喉头滚动,眼里蒙上了一层雾。 视线顺着她清秀的眉到她睫毛细密的眼眼,再到她小巧玲珑的鼻子,最后停留在她泛红滴血的饱满红唇。 有一股欲望趋使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梦中有多少次,多少次,他拥她在怀,她如藤蔓般的手腕缠上他的腰,一寸寸细腻白皙的皮肤擦过他的指间,撩拔滚烫的火。 是想象当中如美酒醇厚甜美诱人的味道,他一点点轻啄,舌尖描绘着她唇的轮廓。 越吻越深。 他气息紊乱,想得到更多。 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料摩擦她的肌肤,缓缓绕过她纤细的腰肢,从衣口探进里面,柔嫩细腻的手感让他更加滚烫。 他强迫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抢夺她嘴里芳香的空气,这中诱人的美好让他难以自拔。 他粗砺的大掌往她胸前更加隐秘的地方探索,他逐渐失控,点点沦丧。 在他近乎疯狂,失去自我得时刻,身旁的人挣扎着推开了他。 他沉醉的眼睛瞬间睁开,一片清明。 一丝后怕,涌上心头。 他心中慌乱,不知所措,愧疚。 好在她推开他后又沉沉睡去,应该是对刚才的事情没有半点反应的。 他吐了口浊气,起身为她脱了鞋盖好被子,轻手轻脚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真害怕,如果她发现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他们肯定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一觉睡到自然醒,菲菲睡眼朦胧睁开眼,在床上坐了会,想起远在C市的简一要给她打电话。 拨通号码,她才发现手机欠费了。 “咚咚咚。” 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她起身开门便看到门口顶着浓重黑眼圈一脸疲倦的王锦秋。 “昨天没睡好。”她问。 “嗯。”他有些心虚,眼里瞥向别处不好意思看她。 第二十九章 要掩埋的越清晰 57. “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 “手机欠费了,你在,刚好可以借你手机打电话给简一。”她陈述借手机的理由。 他把手机解锁借给她,她接过手机,定睛一看,他用的壁纸居然是大学毕业时两人的合照。 他勾住她的脖子,她惊讶的看他,两人都穿着毕业的学士服。 那时拍毕业照,她要拍一张单独只有她一个人的,选的是图书馆做的背景,恢宏大气。 她摆换了好几个姿势,终于抓到一个好看的动作,她让简一按下快门。 突然有人闯进来,勾住她的脖子。打底是谁,她朝来人看去。 咔擦,这一幕定格,成为永恒。 “有眼光啊,我也觉得这张照片的背景最好看,恢宏大气。”气氛有些尴尬,她边输着号码,边尴尬的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复杂的神色,“我觉得这张照片的人比背景要好看一些。” 他的这句话有其他更深的含义?她不敢深思,手机按拨号键,电话打通。 想起了什么可以缓解尴尬的话题,她忽然说道,“我昨天晚上睡觉感觉被鬼压墙了,不能动,还感觉窒息。” 王锦秋闻言,浑身一震,被自己的呼吸呛了呛,咳嗽两声,“谁叫你昨天喝那么多酒,鬼不压你压谁。” 他说话的声音消失,房间就安静下来,两人无话可说。菲菲怎么感觉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了。 好在简一接通了电话,她立即出声叫她的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简一意味不明的笑声,“我就知道他会去找你!怎么样,乌镇好玩吗?风景好不好看,东西好不好吃?” “好,什么都好。” “菲菲,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会是什么事情,菲菲想。“什么事?” “你回来再说吧。” 简一挂了电话,心情沉重。不知道要怎么和她陈述她要结婚的事情,她和李砚安假结婚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她今天静心打扮了一番,粉色的连衣裙,及腰长发全数绾在脑后。看起来乖巧柔顺,是长辈们最喜欢的女孩打扮的风格。 打开包间的门,李砚安、李叔叔和她的父母都正式端坐在餐桌两头。 李砚安见到她起身绅士的为她拉椅子,她没说谢谢,很平常淡定地坐了上去。 在双方父母犀利的眼睛面前,她不能与他表现得太生疏。 两人合着一起要轻他们吃饭,转转脑子一想便能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们面容慈爱都看向面前这对年轻人,等待着两人能说些什么。 李砚安桌下的手握住她的,两人十指相扣,放在了双方父母面前。 她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怔怔出神,她前天才看到他和米莱做着同样的动作,李砚安当时看她的眼神现在用来看他们的父母。 简一心生愧疚,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心里极不舒服,她想挣脱他的手。 “爸,叔叔,阿姨,其实我和简一在一起快两年了,我想我们是时候结果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好像她们真的在一起很多年,他很想娶她。 58. 父母和李叔叔本来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想不到他们真的在一起,听到两人有结婚的打算都快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们什么在一起的呀?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我白为你俩的终身大事瞎操心了。”简妈妈嘴上抱怨,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过简妈妈还是有些疑惑,“前一个月简一不是才说自己失恋,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哭么?当时菲菲还帮我劝她呢。” 简一浑身一怔,慌张起来。差点忘了这事,该怎么圆这个慌? 她正张惶失措之时,李砚安察觉到她的不安,稍微握紧她的手让她不必惊慌,慢条斯理道,“阿姨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有时一忙起来呢,就会忽略简一的一些感受,很抱歉让她委屈了。不过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我会对简一好。” 简妈妈听他的真挚的肺腑之言,感动的呀,一把老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简爸爸拍了拍她的肩,提示她演得太过了,让她收敛一点。 李叔叔,为了儿女们的婚姻大事,主动起身向简一父母敬酒,立马改口,“亲家。我儿能娶到两位的这么优秀的女儿真是有福气了。” 他这么正式严肃,弄得简爸爸简妈妈不好意思起来,两人双双起身回敬。“李兄弟言重啦,要说优秀砚安才是真正的优秀呢,是我们家简一走运沾了你们家的福气才对。” 李叔叔是真的很喜欢简一,为了儿子,他在此立下誓言,“我李执,当着两位保证,简一嫁到我们李家,我一定将她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以后她若回娘家哭诉,你们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 李叔叔,简一颇为感动。如果她真的嫁给李砚安,有他这么一个公公,她一定很幸运会过得很好。 李砚安起身,向简爸爸简妈妈敬酒,“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把简一交给我,我会竭我所能让她幸福。”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扭头看向简一。 灯光下他深邃立体的轮廓好看迷人,周身都散发着自信得体的气场,他转头看她,清亮的眸子不似往常一样深如潭水不可猜测,而是很清明的,有温柔的水波荡漾,深情款款。 简一难得在如此迷人的他面前保持清醒。 他的演技她给满分,有以假乱真的效果。就像乔易看她的眼神,好似李砚安很爱她,而且爱了她好多年。现在,他终于拥有了她。 他眼中的深情无论真假,简一都不会为之着迷,她的眼睛,永远只为乔易一人停留。 吃完饭,李砚安开车送大家回家。 长辈们都回了屋,独独留下两人在花园里散步。 他问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想了想,她说,“不知道。” 李砚安皱眉,“即使我们两个不是真的结婚,不过你有什么要求,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思来。” 简一依旧迷茫摇头,“真的不知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对婚姻就没有一点憧憬和向往?” 他似乎很生气,他脸上的怒意是简一见过的最生气最没有理由的一次。 “砚安哥,不用顾虑我。你想怎么做,都依你的意思。”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结婚。 两人人的谈话好像不欢而散了,简一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她也有过憧憬,洁白的婚纱,水晶梦幻的礼堂,插满鲜花挂着白纱的马车,她的白衣少年乔易,他一身西服温柔得体,他架着马车载着她,风一吹,透明的白纱随风轻扬,甚是好看。 她想着,他要嫁给乔易。 她想着,她要嫁给她最喜欢的人。 第三十章 尘埃落定 59.尘埃落定 菲菲从乌镇回来,简一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 菲菲根本就不相信,还有心与她玩笑,“和谁?胡歌还是易烊千玺。” “李砚安。”她面无表情,眼睛死死看着菲菲。 菲菲一脸狐疑,很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简一转而看车窗外面的风景,玻璃窗起了层薄薄的水雾,外面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希望试婚纱的那天是个好天气。”简一指接分明的手在冰凉的靠垫上点了点。 “简一你疯了!”,鱼菲菲大吼大叫,完全不顾形象和场合,“真的要结婚?你确定没骗我?我不敢相信。” 她认识的简一一直都很理智,闪婚这种事情不像是她能做出的事情来。 “你爱他吗?他爱你吗?” “你俩想清楚了吗?婚姻可不能开玩笑,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怎么就要结婚了呢?”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菲菲还是不能接受,她只是去乌镇玩了几天简一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和李砚安。他俩是青梅竹马没错,但是他们之间有感情吗?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我真的要结婚了!”简一再次强调,“你可要给我做伴娘,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菲菲使劲摇简一的头,她觉得简一发疯了才会要闪婚,“简一你清醒点。这婚可不能乱结,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这次去找乔易,是不是被她伤惨了,所以要结婚气他?再怎么赌气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啊!” 简一被她晃得脑袋疼,她闭着眼睛想了想,她的确是被乔易伤到了。但这并不是她结婚的原因。 她和李砚安之间的协议她到底要不要告诉菲菲。假结婚这件事情目前只有米莱、李砚安和她三人知道,如果把事情告诉菲菲会不会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影响? 她到底要不要向菲菲坦白? 内心无比纠结,直到车子停在菲菲家的小区门口她才决定还是不说了。等和李砚安离了婚再和菲菲讲清楚吧。 两人唠嗑两句,匆匆道别。 简一前脚刚走,王锦秋就背着他大包小包的行李来了。 菲菲看着这个两眼汪汪渴求关爱和地上乱七八糟的行李,不解的问,“干嘛?” “在C市混不下去了,你可要收留我。”他讨好谄媚,很自觉的就把自己的行李挪进了屋。 “我还没答应你呢。” 他打扮整洁自然,精神也是精神抖擞,菲菲实在没有看出来他身上穷困潦倒,在C市混不下去的模样。 王锦秋打量室内环境,装修风格是他喜欢的风格,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两个人住刚刚好,那空出来的房间以后就是他的了。 打开行李,摆放属于自己的物品。 他不去顾忌菲菲是什么样的感受或心情,总之他就是要和她住一起。 菲菲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他往空房间里来来回回搬弄行李。 他整理行李的动作娴熟自然,大大小小的物件被他摆放整齐,不一会儿略显寂寞空荡荡的房间便有了人烟味。 不知为何,他来了,她总觉得心安。 “房租每月一千六,你八百,我八百。”她双手环胸很有闲情逸致的看他。 “知道了。” 60. 去试婚纱的那天早晨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雨,街角屋檐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里,一片水色。 李砚安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身后坐的是她的父母和李叔叔。 本来菲菲也要一起的,后来突然有事来不了了。 双方家长对待他俩结婚的事情比当初自个结婚的时候还热切,婚姻流程婚房婚车等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帮忙安排妥当。 两人结婚还挺轻松的,累得是这些操碎了心得长辈们。 简妈妈看上一套一字肩的婚纱,觉得很适合简一便让她去试。 简一瞧着挺好看的,欣然答应。 店里的店员服务细致周到,她试衣服的时候安静礼貌的等在试衣间外面,说有问题可以叫她。 简一点头说好。 这蓬松精致的婚纱还真不好穿,好不容易套上了,结果手太短,拉链拉不起来。 “哈喽,还在吗?”简一试探性喊了两声。 试衣间外没有人应。 开门小心探头出去,高大的身影突兀挡住视线。 换好西服的李砚安身材笔直肩线流畅,他刚毅深邃的五官配这身西服,他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贵族气质更加浑然天成。 “怎么了?”他垂眸看她的样子居高临下。 “我拉链拉不上,你帮我叫一下刚才的那个女生。” 简一本想让他叫人来帮忙,谁想到他会推开门气定神闲的走进来。 她瞪大眼珠,他怎么进来了?脑袋抽风了么? 简一想呵斥他让他出去,她却不敢叫出声来,外面都是长辈,若让他们都知道了,她情何以堪。 李砚安不顾简一的排斥和反抗,拉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胸膛。 纤长的手指扒开她垂于后背的及腰长发,大片雪白凝脂的皮肤暴露出来,他提着拉链扣往上扯,冰凉粗砺的皮肤有意无意触碰到她裸露的皮肤,撩起简一心里阵阵的痒。 简一脸靠在他坚硬的胸膛,温热的体温熨烫着脸,他的身上干咧咧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似乔易,身上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 “好了。”他推开她,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简一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不知道以前她和他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在他眼里,他和她好像没有男女之别,他总是在做出一些超出正常男女友谊的事情之后面不改色心无波澜。 他的心正气和的模样,总让胡乱猜想的简一心生愧疚。 他只是帮她拉个拉链而已,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很亲的妹妹,他很喜欢米莱,他对她不可能有多余的心思。 简妈妈的眼光果然毒辣,简一出场美丽的不可方物,全身都在散发着魅力的光。纤纤细肢,小巧玲珑,气质淑女。 简妈妈满意自豪点点头,“真漂亮,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第三十一章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61.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婚服订好,简一和李砚安拍得婚纱照也全都裱上框,让人送了过来。 简一随便过目几眼,放到一旁。 想起来也好笑,她和李砚安拍照的时候因为没有夫妻相被摄影师训斥了好几次,不过看成果还挺好的,神离看不出来,夫妻相貌倒还挺合拍。 神游片刻,她决定联系乔易。 她打开与乔易的聊天窗口,心情沉重。 我要结婚了。 这五个字她始终没有勇气发出去,她和他的缘分是否还能继续,全在他一念之间。 那五个字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她心底的纠结和酸楚在点击发送的那一瞬间,顷刻间转变成冰冷死板的文字。 乔易,我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手机振动,很快就有了消息。 恭喜,他说。 恭、喜,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让简一心口绞疼,差点没缓过气来。 依旧是这么一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态度。 她都要结婚了,她要与别人结婚生子,与别人共度余生,他就一点都不难过么? 她问他,你不想知道是谁么。 李砚安。手机屏幕显示这三个字,他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 还是这么云淡风轻,他越是不在乎,她越是想刺痛他。只有他痛了,她才能知道他还是在乎他的。 她发了她的婚纱照过去,问他好看么?照片里她巧笑嫣然,甚是好看。 好看。 她当然是最好看的,她怎样都好看。在乔易的心里。 他发了个欣慰开心的表情包给她。后面写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 李砚安他很优秀,人品也是。他是可以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他会给你幸福,你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开心,你嫁给他比嫁给我好,以后要好好和他一起过日子,不要再想我了。 乔易此时真的不懂她。什么值不值得,她最想嫁的人是他啊,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呢。 乔易,你如果不回头,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简一有千言有万语,却一个字没说。 她问他,我结婚你来么。 来。 收到回复,简一默默关掉屏幕闭眼,像在默默祈祷。 乔易,我希望你能带我走。 妈妈做好晚饭,叫她去吃。 这一顿饭吃得比较沉默,简一因为过几天要穿婚纱,怕长胖了穿不不上,所以要节制进食。桌上的好几个荤菜她都没敢吃。 简妈妈看不下去了,夹了个鸡腿放她碗里。 “不吃了,再吃要穿不了婚纱了。”她打算把鸡腿放妈妈碗里。 简妈妈不让,“吃吧,没事的。” “不行。”她还在苦苦坚守。 “吃,没事。” “不了。”简一奇怪,“妈你怎么突然这么纵容我,我以前吃鸡腿可是要被你冷嘲热讽好一会呢。” 简一也只是随便开开玩笑,谁知简妈妈筷子往桌上一放,表情凝重起来。 简一看了心惊,想抽自己一巴掌。“妈对不起,我说话没注意。” 简妈妈好似没听见简一的话,坐那出神,忽的便哭了起来,“早知道你这么快就嫁人的话,我……我真应该多让你吃些肉,我为什么要这么啰嗦呢?” “好了,好了。”简一和简爸爸齐声安慰。 简妈妈止了泪,低头吃饭,吃着吃着忽的又忍不住哭起来。 “我只是嫁人,又不是要出远门几年都不能见一次面。你就不要再哭了。” “我也想啊,我就是难过嘛。”简妈妈呜呜咽咽。 简一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脖子梗得难受。 她真想说她和李砚安结婚的事情是假的,所以你就不要再哭了。可是她不能说。 忽然后悔当初脑袋一热就冲动下决定,婚服订好了,婚纱照也拍了,请帖也发出去了,再过几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62. 四月十九日,星期日,晴。 忌:入宅,破屋,坏垣,祭祀。 宜:沐浴,造屋,移徙,出行,嫁娶。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婚礼举行前,新人和伴娘伴郎要守在礼堂门口会客。 来的大多都是父母们的亲朋好友和两人的同事同学,这些人简一都不认识。 让简一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生。她穿一条墨绿的连衣长裙,玉骨冰肌玲珑剔透,走在来往的人群中尤为突出,只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她优雅的气质是简一见过最出尘脱俗的一个。 她款款走来,对着李砚安嫣然一笑。 “夏晚吟。”李砚安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喊了她的名字。 人如其名,简一打量着她好看的脸,心里感慨。 “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结婚。”她极力掩饰心里的苦楚和失落。 再看李砚安看她的眼神,坦坦荡荡没有半点男女之间该有的情愫和留恋,好像他们之间的故事从未发生过。 “不早,现在刚刚好。”李砚安依旧不冷不热。 她苦笑,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近人情,永远只对他喜欢的事物持以热情。 简一没预料到她会突然朝自己看过来,有些猝不及防。 她说,“简一,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谢谢。”她回以礼貌的微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别人说的祝福语,说的都是些祝你们幸福,祝你们长长久久,祝你们白头偕老,此类的话。 可她说的却是,恭喜你得偿所愿。 为什么是恭喜和得偿所愿?简一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她人出尘脱俗,所以说的话也与众不同么? 夏晚吟送上红包,“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 菲菲接过红包,拿去人情处登记。 待夏晚吟走了,简一这才八卦起来。她眉眼飞斜,双目狡黠看李砚安,“砚安哥,大美女啊。她是你前女友?” “算是吧。”李砚安语气淡淡的,明显今天天气不太好。 算是吧?嗯…… 简一撇嘴,八卦的小火苗被他的冷漠掐灭。 菲菲心思细腻,她怕记账的大伯写漏,站那瞧着他把钱收好,把名字登上这才放心离去。 “菲菲。”有人拍她的肩膀,在她身后喊她。 这声音……有些像肖子杭,菲菲诧异转过身去,看到那声音的主人,果真是他! 菲菲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快四年未见,他已然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身上阳光的稚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熟稳重的气质。 他笑了笑,眉眼沧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嘴角微扬,时隔四年,再看他,再没有当初的疯狂与迷恋。 “你是伴娘?” “嗯。” “没想到你会是李砚安的伴娘?简一就是你说的那个简一?想不到会这么巧。”世界真小,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的确挺巧的。”菲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简一的婚礼上遇到他。 最后一次见面彼此都红了眼,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也能心平气和互相慰问,所有的怨恨与亏欠都冰释前嫌。 肖子杭提议,两人有时间或许可以吃顿饭。 第三十二章 被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63.被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不好意思她没有时间。” 菲菲的肩被人搂住,结实的手背用力一扯,她连连后退几步,身子抵上宽大的胸膛。 她扭头往后望,对上的是王锦秋坚毅的下巴和犀利的眼神。 搂住她双肩的手臂微微用力,王锦秋如护崽的恶狼,面露凶光,眼神戒备。 肖子杭愣了愣,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立身作别,“我还有朋友在等,先走了。” 肖子杭走远了,王锦秋这才松了口气放开菲菲,他十分严肃认真说道,“别在被这渣男骗了。离他远点。” 她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时间过了几个小时,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有人催简一和李砚安,说是可以准备举行宣誓仪式了。 简一看着门口的方向,迷茫道,“再等等。” 忽然有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简一欣喜若狂,看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乔易,他终于来了。 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月光般干净沉稳,令她心心念念的人。 一步,两步,他朝她走来。他只看她,眼里只有她。 简一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乔易身上,全然没注意到有只温厚的大掌牵住她,紧紧用力。 乔易在走到一半时忽然转变方向,去找了个酒杯和一瓶酒,一起拿了过来。 “简一。”他莞尔一笑,甚是动人。 “嗯。” 她忽然想起某部电影里的场景,新娘嫁给了她不爱的人,结婚那天她心爱的男人出现,有情人两两对视,眼中柔情缱绻。心爱的男人忽诚恳急切起来,他问她,你可愿意跟我走?新娘点头,心爱的男人抓住她就跑,他们奋力狂奔不管不顾,甩开身后追上来的人群。 他要带她走。 简一期待着看他,希望他能带她走。 可是他只是站在那什么也不做,就像分手的那天,她希望着他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等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做。 有时候,希望也可以杀死人。 他只是站在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简一就莫名的想哭。 他打开酒瓶倒满酒杯,对她微笑,嘴角苦涩。 第一杯,一饮而尽。他对她说,“简一,你今天真好看。” 第二杯,依旧一饮而尽,他同时的对简一和李砚安慷慨一笑,“祝你们幸福。” 第三杯,他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眼中有惋惜,有遗憾,有不舍,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酒杯仰头。他笑了,但的确笑得很难过。 他说,“简一,祝你幸福。” “谢谢。” 明明只想让你吃醋,你却祝我幸福,我还能说什么。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抑制住情绪,让自己不流泪的。 骨节阵痛,简一从伤痛中缓过神来,才发现李砚安不知何时握了上她的手。 “进去吧。”李砚安平静无波的脸终于掀起波澜,他早就不耐烦这两个人了。 他将她带进休息室,知道她一整天没吃东西,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她。 她坐在沙发上没有接,不想吃。 不想吃便不吃。李砚安剥开糖纸,白净的手指捏起那小块食指大小的糖往嘴里扔。入口即化,醇厚丝滑,很好吃。 他看看自己的新娘子对自己还真是冷漠呢,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对自己笑过,乔易出现的时候她倒是停会笑的,眼睛都黏人身上了。 64. 简一自顾自坐沙发上出神,猝不及防的李砚安掀了她纱裙的裙角。 在看到纱裙底下一双平底帆布鞋,李砚安露出果然的表情。 “你干嘛?”简一的表情不是很好。 他手指杵着下巴嘴角讥讽,不假思索,“帆布鞋都换上了。你已经做好了和他走的打算,可惜他没有勇气带你走。” “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在心里想为她的奋不顾身和义无反顾鼓掌。 心里很气。他实在想不通,她以前那么喜欢他,好像非他不可。现在又那么喜欢乔易,张口闭口,眼里心里都只有乔易。 只是失忆而已,为什么连感觉都一起忘记了。 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平淡,没有一丝爱恋。 “你们律师都那么喜欢在别人伤口上补刀么。”简一不懂,他有的时候讲话真的很阴阳怪气,是他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李砚安从抽屉里拿出被简一遗弃在房间里的高跟鞋,镶钻的,闪闪发亮十分好看的高跟鞋。 他蹲下身去解她的鞋带,动作轻柔的为她穿上那双昂贵闪亮的高根鞋。 “还是婚纱和高跟鞋更配一些。”他蹲在她身前绅士温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既然他没有勇气带你走,你就不要再想其他,好好结婚吧。” “我以前想过,我说我一定要嫁给我最爱的人。” 有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简一无力垂下身子,整个人都在坍塌。 她一定要嫁给她最爱的人。当初最郑重肯定的信仰,变成了一场笑话。她还是太天真了。 命运从不针对谁,也不会曾放过谁。 他抓住她的肩,凑近她,眼中有隐隐伤痛。“总会有新的怀抱出现,填满之前他在你身留下的印痕。” 宣誓仪式进行,简一挽着简爸爸的手走过长长的红毯。 “即使你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会变成我这般年老的模样,你在我和你妈心中依旧只是个孩子。无论在哪里受了委屈,想哭了,你都可以回来找我和你妈。” 简爸爸眼眶红润,二十多年来难得见他哭。 哭是会传染的,简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爸。”她轻声呢喃心中不舍。 他温厚的大掌轻拍她的手背,亲手把她交给李砚安。 “叔叔放心。我一定对简一好。”李砚安信誓旦旦。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 两人在礼堂里对着圣经宣誓,互相交换戒指。 礼毕,牧师说,“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两人面露尴尬对视一眼,李砚安摩擦手指明显有些紧张,而简一虽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在逃避,她不想。 台下人看两人久久不动,看着都替他们心急。 “亲啊!”有人按耐不住高喊出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砚安豁出去按住简一的肩膀朝她吻了过去,简一排斥的将脸扭去一边,那吻落到了她扑了粉的脸颊上。 “咦。”有人唏嘘,以为是这对新人太腼腆了,不好意思当众亲。 再来一次,有人提议,便有人附和。 不要了吧,简一难为的摇头。 李砚安却捧住她的脸,凉薄的唇烙下来在她唇上重重一抿他松开了她。 脑袋嗡的一声,闪过巨大槐树下少女强吻少年的画面。耳鸣一阵,简一不适甩头,刚才闪现的记忆忽的又消失不见,无论怎么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第三十三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65.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谁接到新娘的捧花,谁就是下一个能找到幸福的人。 简一背对着所有人扔捧花,王锦秋挤在一堆女人里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抢到了捧花。 他找到菲菲,随手便送给了她。 她面露欢喜,却有满怀疑问,“干嘛要送给我?你自己留着不好吗?” “你姐妹都结婚了,你就不替自己考虑考虑?”王锦秋真是服了她了。 “我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呀!” 鱼菲菲不解,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她才二十三岁,还年轻,的确不急着嫁。 王锦秋恨自己说漏了嘴,有很眼前的这根木头,他的感情她当真半点感觉不到?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他试探性的问。 菲菲想了想,脱口而出,“朋友。” 王锦秋眉拧了起来,面色不悦。菲菲出口的话赶紧峰回路转,“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兄弟好好哥们。” “哈哈。”她试图性的想要去拍他的肩缓解尴尬,却被他躲开了。 他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神犀利似要把她看穿,“你觉得,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友谊吗?” “有啊,我们两个不就是。”她目光闪躲,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 他冷笑一声,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是我对你太好了,还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一直没和你说,所以你就假装不知道?” “一直做朋友不好么?”不会因为情啊,爱啊的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永远都保持联系不好么? “去狗屁的朋友。”他眯眼,周身的空气冷的吓人,”我不缺朋友,我缺的是一个可以和我在一起可以和我结婚喜欢我的女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身旁人来人往,宴会上的人三五成群,推杯换盏,饮酒交谈,不亦乐乎。 “嘿,你老盯着人家女孩看什么呢?” 身旁同行的朋友手在肖子杭眼前恍了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当。 他收回游离的目光,饮上被小酒,暗暗神伤。 朋友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和失落,打趣道,“喜欢啊?喜欢就去呗。那女孩好像还没答应那男的。” “不了。”他摇头。 “怎么?害怕姑娘不喜欢你?你很怂唉,还是不是男人啊。” “不是怕女孩不喜欢我。”他解释。 “那是为什么?”朋友想半天,想不出其他理由来。“你就是怕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就是怂。” “不是。”他缓缓放下酒杯,往事一幕幕浮现,有愧疚,亏欠。 他自嘲的笑了,“我并不害怕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害怕的是曾经喜欢我的人觉得我不值得她喜欢。” 不被喜欢的人喜欢只能说明自己是感情的失败,而被曾经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说成不值得,这是人品和人生的失败。 他害怕他最后变得一无是处,连最初的光芒也消失了。 “这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搞得我脑壳疼,喜欢就去追。”朋友就是觉得他怂,甚至还讲起了大道理,“人的一生很短暂,你不妨大胆一点,爱一个人,攀一座山……” 呵呵,这经典语句又是从哪一部电影中学的台词。 他很高兴朋友这么为他着想,可是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他苦笑,“她是我前女朋。我以前劈过腿,和别的女孩上过床,我伤了她,是我对不起她,我很后悔。但我们,始终是回不去了。” “……”朋友瞪大眼睛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选择沉默不再多话。 66. 简一换上酒红色的敬酒服,裙身高贵典雅,v领开得不深,恰恰只露出好看的锁骨,收腰设计,裙摆过膝,再搭一双简约的黑色高跟鞋整个人气质提升了很多。 她五官本就精致娇好,与气质清冷面容刚毅俊朗的李砚安往那一站,简直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面对和蔼亲切的长辈,他搂她的腰,她则扮演乖巧可爱的新妇,对长辈们语重心说话和分享生活经验的长辈们乖巧点头。 简一将酒席的所有环境都环视一周,都没发现乔易的身影,双目微垂,失落难掩。 他掐她的要,让她不要暴露情绪,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好,免得被人说闲话。 简一收敛情绪,强颜欢笑点头。 “走吧,去和老同学们打打招呼。”他挽她的手,往如她一般年纪的那桌年轻人走去。 简一眼尖,早早便发现了那桌人当中的夏晚吟,她出众的气质实在让人很难不注意。 李砚安和她才走进,便有人上来勾肩搭背。 那人是李砚安请来的伴郎西楚,简一对他映象颇深。 今早李砚安和她开着新车来她家接她,菲菲带领着一众姐妹死守闺房不给开门,谁知西楚的力气会这么大,直接就把房门给卸了,惊得所有人张大嘴目瞪口呆。 西楚垂李砚安的肩抱怨道,“等了半天,酒终于敬到我们这桌了,你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么?” 圆圆的大桌,十几号人,坐的都是高中的老同学。 简一打量打量这些陌生的面孔,除了夏晚吟,其他的她都没什么印象。 眼睛依旧在这群人面上扫视,视线忽对上一个男生的视线,他戴了副银白的圆框眼睛,很是斯文,温文尔雅。 他嘴角上扬,对她微微一笑。 简一收回视线,李砚安也注意到了他俩隐秘的互动。 他躬身小声在她耳边道,“顾远,学校年级第一,读书时他就坐你旁边。” “哦。”她小声应答。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西楚投来鄙夷的目光,实际上是羡慕嫉妒恨。 “没。”两人异口同声,笑着摇头。 这些都是她的高中同学,看起来当初的班级氛围应该不错。简一失忆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若有人和她聊起过往来,那她就尴尬了,既搭不上话,她有懒得解释她失忆的事实。头疼。 “李砚安,想不到你居然是我们宿舍几个当中最早结婚的,我怎么着也觉得你会是晚婚晚育的那种人啊,你怎么就结婚了呢?我还没对像呢。” “哈哈哈。”气氛活跃,众人不约而同敞开欢笑。 “时间到了,自然就结了。”李砚安笑着解释,并说要给那起哄的男生找对像,“你这么担心自己孤独终老,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呀。” “不用,不用。这种事还是要顺其自然,我自己会解决。”那男生婉言谢绝,起身敬酒。 李砚安也是豪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我当然爱你 简一作为新娘子,自然是要有人来向她敬酒的,李砚安知道她从不饮酒,能替她挡的都挡了下来,作为伴娘的西楚也为她分担很多。 不过还是有两个人的酒挡不了。顾远和夏晚吟。 他俩来敬酒,他什么作为也没有,只是点头让她喝。 简一举杯,一一回敬。 她小声问李砚安,“为什么独独要喝顾远和夏晚吟的这两杯酒。我以前和他俩关系很好么?” 李砚安低声沉沉,那声音只有她能听得见,“你欠他们的。” “欠了什么?”简一想到底是欠了他们什么?金钱上的?还是人情上的。 李砚安不说话。答案她无从知晓。 只是她失忆后,遇到李砚安,她的生过总是充满这样那样的疑惑,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有酒量小的人喝醉了酒,那人脸颊通红,身子坐不端正,眼里泛着混浊。 他胡乱在桌上点点手指,醉酒的眼睛盯着简一玩笑道,“简一,班上就你和夏晚吟长得最正,不公平的是你俩居然都喜欢李砚安,最后还是你俩在一起了,恭喜啊,得偿所愿。” 简一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和夏晚吟都喜欢李砚安?她以前喜欢李砚安! 真的还是假的? 心里莫名不安,她不可思议问他,“他说的是真的?” 李砚安只是云淡风轻笑了笑,“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上学那会儿你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老喜欢跟在我的身后,班上的同学这才误会你喜欢我。” 原来如此,简一松了口气。 酒桌上热闹非凡,你敬我酒,我敬你酒。来来回回间,李砚安已经喝了很多酒。 简一有些担心他喝太多酒伤了身体,“少喝点。” 他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我心里有把握。” 尽管这么说,李砚安最后依然醉得不省人事。 他醉酒的样子和乔易一样,很安静,不吵不闹,偶尔嘴里会蹦出一两句真心话。 大家都喝了酒,最后是简一找代驾,和西楚一起把李砚安送回来的。 李砚安回家后,吐了三次。他这人有轻微的洁癖,醉酒了也要保持衣冠楚楚的样子,吐完还会自己用水漱口将嘴擦干。 要不是他走路不稳需要人搀扶,她还以为他没醉。 他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很乖,鼻息间的气息很重,一吸一吐的。 他和乔易醉酒的样子很像,他没有机会瞧见乔易醉酒后睡觉的样子,不知道乔易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如他这般乖。 睡得安稳的李砚安忽然难受的皱起没来,简一柔声问他,“砚安哥,是想吐了吗?” 李砚安不说话,眉依旧拧着。 简一见他实在难受,伸手去抚平他的眉。白嫩细长的手指在他眉间轻轻揉捏,他浑身滚烫,眉间那一点冰凉让他很是舒服。 他终于不再拧眉头,简一怕他待会又想吐,怕他起床走不稳路摔伤自己,只好等他真正睡着了再出去。 李砚安翻了个身,面朝着简一。 刚刚舒展的眉又皱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的,表情很是痛苦。 他说,“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简一第一遍没太听清,她附身凑近他的嘴边,他又说了一遍。 “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但她还是听清了。 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米莱。米莱和砚安哥总是若即若离的,砚安哥又特别爱她,这句话肯定是说予米莱。 痴情的人有时候特别惹人怜爱,她眼角眉梢是无尽的慈爱与温柔。 浅浅一笑,她轻声说,“她不会怪你的。” 简一心里希望,米莱和李砚安能得到李叔叔的同意,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简一将进守了他半个小时,确定他不会再吐了,这才起身回房,轻轻带上了门。 在门落锁,房间内与外界彻底隔绝的那一瞬间,熟睡的李砚安,干涩的嘴角一张一合,复又喃喃道,“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简一。” 简一离开他的记忆他一直记忆犹深。 那是高中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变得很沉默,她不再缠着他了,也不会满眼发亮用很温柔的声音叫他砚安哥,她故意避开他,就连毕业聚会她也没去。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了身边总有她的出现,她这样与他保持距离,他觉得怅然若失,好像少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会失落?这不是他一直想要得吗? 聚会回家,他在小区门口发现了她。 看到他那一刻他心里竟暗暗欣喜,她果然还是离不开他。 “砚安哥。”她喊他。 李砚安出奇的没有对她疏离冷漠,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了?” 她的眸子有柔和的水波荡漾,尽管他不是很喜欢她,但她的眼睛的确是他见过最干净透亮,最好看的。 她嘴角凄苦,笑了笑。 “玫瑰要离开的时候它对小王子说,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她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卑微到尘埃里。“这句话,你能不能对我说?” 她只着一条米黄的长款连衣裙,身子尤其单薄,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他嘴唇想张口说话,却硬生生被他压制了回去。 他沉默良久,简一也是等了他好半宿。 最终她淡淡的,像今晚清冷的孤月。“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去,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她,明明他离她不远。 原来,她是真的要与他离别了。 原来,那不是一句表白的话,而是一句离别的话。 原来,他心中是有她的,至始至终只有她。 结婚的婚房是双方家长各出一半钱买的房子,简一不想与李砚安同住,私下提出要搬出去住的要求,不过被李砚安拒绝了。 他说,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不安全,而且钱是两家人一起出的,不能只让他占便宜。两人分居被父母看见了怕起疑心。 他这么一分析,简一知道问题的厉害,只好作罢。 都说律师工作很忙,简一和他同居的这几日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他几乎每天都加班,晚上回来了还要继续工作,有时要熬夜,有时要通宵,简一睡觉了他还没回来,简一睡醒了他已经走了。 结婚后的这几天时间,简一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怎么的,灵感像洪水泄洪似的爆发,一周的时间她就把漫画最后几章的内容全画要完了。 从开书以来,自己也积攒了不少粉丝,微博加v,偶尔还能收到粉丝送的礼物。 第三十五章 风华正茂 第三十五章 风华正茂 简一长时间足不出户,待在家里都快生霉了。听说李砚安明天有案子要打,所以央求李砚安带她去旁听。 他砚安本来不愿意,但实在拗不过她脸皮厚。 法庭真的是一个严肃的地方,进出的人大多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李砚安一身漆黑庄重的黑色西装,整个人气场冷俊了好多。 简一从李砚安那里了解到了案子的基本情况,李砚安的委托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产后到月子中心去坐月子,本来想去月子中心自己产后恢复自己会轻松一些,谁知来照顾孩子的月嫂得了感冒,把病毒传染给了孩子,孩子流鼻涕、咳嗽,出生的第十六天就得了肺炎,从而引发心律不齐。委托人向月子中心讨要说法,月子中心却不理不睬态度恶劣。委托人生气之下便把月子中心告上法庭。 庭审开庭,法官宣布法庭纪律,向双方当事人交代当事人的权利和义务。 举证质证结束。 李砚安作为原告方,月子中心作为被告方,开始答辩。 被告方的律师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在三十五六岁的女性,她穿黑色正装,马尾扎得特别紧,明明发量很多,却能看见白色的头皮。 简一看来,除了法官,被告律师就是最严肃死板的那一个了吧。 她人不苟言笑,庭辩犀利,一上来便正中要点。 “根据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的婴儿出院记录载明,婴儿胎膜早破十五小时,基于以上证据,证明胎膜早破的客观事实确实存在。上诉人在上诉中提供了一个医学类文章一篇,用于证明上诉人女儿患肺炎的主要原因中,最大的因素是基于胎膜早破,而不是月嫂的感冒传染。” 胎膜早破,这个名词的含义简一是知道的。当初妈妈生她的时候就是胎膜早破。胎膜早破是指,在临产前胎膜自然破裂,是围生期最常见的并发症,会引起早产、脐带脱垂及母儿感染。还易引起新生儿吸入性肺炎。 简一暗暗点头,被告方的辩点很有说服力,不知道砚安哥要如何进行反驳。 李砚安嘴角微微上扬,他早料到被告方会从这方面进行辩论。想也没想立刻进行反驳。 “孩子在医院出生时十分健康,在医院提供的出院诊断书可以证明。” 李砚安找到漏洞,雷厉风行。“孩子入住月子中心时身体健康,月嫂感冒后,没两天孩子就感冒咳嗽引发肺炎,孩子生病与月嫂感冒引发肺炎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 李砚安逻辑清晰,思维性很强,从开庭到现在稳如泰山。 “作为月子中心,既然开放母婴护理,在得知月嫂感冒后应立即采取措施,进行更换。” 被告律师也不落下风,“知道月嫂感冒后,不是公司不给换月嫂,而是客户决定,公司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建议客户更换月嫂,客户的选择权不应当由公司承担违约责任。” 也就是说,月子中心了解到月嫂感冒后还是及时更换月嫂了,是委托人选择没换么? 简一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李砚安对这个情况知不知情。如果是知情的话,那不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担心的看向李砚安,他依旧不慌不乱站在那,身体笔直,脸上不动声色。 他的目光看向被告律师,“委托人与月子中心口头约定指定的是让月嫂王某来照看,结果入住月子中心的那天才发现月嫂不是约定好的那个。” 简一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关键。 从庭审到现在,李砚安完全脱稿,他都没看一眼准备的材料。 “我想问一下被告,是否对月嫂进行体检,有无明确记录。” “检的,但没有明确记录。” 从这一点来看,李砚安又占了优势。 李砚安私下做了很多取证和调查,对案件的取胜有十成把握。 “据我了解,月子中心的客户不固定,为了盈利最大化,月子中心有了客人才从外面临时调派,月嫂在几家月子中心来回工作,月子中心与月嫂之间签定的是劳务合同,而不是劳动合同。” 最后他一击毙命,“月子中心对月嫂管理不当,导致指定被调派的王某换成感冒的月嫂,孩子得新生儿肺炎引发心脏病。” “月子中心本就提供这方面的服务,不能让生病的人照看孩子,有看护、照护责任,理应负责。除具备该具备的专业人员、设备、场所外,还应当尽到更加妥善的注意义务和更好标准的安全保障义务。” 最后总结,“月子中心应当具备专业资质,对于其不当的义务行为造成了委托人孩子的人身损害,侵犯了孩子的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 李砚安层层递进,面面俱到,胜负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简一只觉自己眼花,不然看他的时候他为什么在发光。 他忽然转过身来,视线与她在半空交汇,他莞尔,朝她自信一笑。 他笑起来也极为好看,眼角眉梢都是跌宕起伏的潇洒和自信。 她想起那句诗:意往九天踩星辰,策马看尽长安花。 浑然天成的自信,他将自己活成了诗。 委托人知道官司赢了,一定要请李砚安和简一吃饭,不过被他们婉言谢绝了。 盛情难却,但两人都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李砚安打赢了官司,心情大好。带简一去吃牛肉火锅。 在吃这方面,李砚安和简一是出奇的一至。 两个人吃一斤牛肉,还点了酥肉和鸭肠,和三个素菜。 锅里的红汤剧烈翻滚,锅底又麻又辣,夹一块牛肉塞嘴里味道实在是爽得不行。 简一不经感叹,吃火锅的人生才是她梦寐以求的人生。 “砚安哥。”简一涮起了鸭肠,“你是怎么想到要当律师的?” 李砚安嘴干抿了口茶水,“小时候看电视,电视里的官司本来胜负已定,关键时候突然有人出现掏出证据,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结局突然有了反转。我看到里面的律师斗来斗去的,觉得很拉风,很炫酷,所以长大了想要当律师。” 可是他悲催的发现,“做了律师以后才知道,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剧情反转是不可能发生的。” “开庭前原被告双方会收到法院的举证通知,举证是有期限的,如果超期不会被法院认定,庭审中突然出示证据,如果是对案件有决定性重要的,还要申请法院批准,时间最少要等到第二天才可以。” “所以说,电视里有人突然拿出新的证据,剧情便有了反转的剧情是不可能发生的。编剧为了让故事精彩,才这样乱写的。” 真是苦了他当年年幼无知,被电视里的剧情蒙蔽了双眼,做了律师才知道,原来律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第三十六章 阴沟里的人依旧仰望星空 第三十六章 阴沟里的人依旧仰望星空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律师特别厉害。你知道吗?你刚刚在法庭上的样子特别帅,整个人都在发光。”简一说的都是实话,半点没有拍马屁的嫌疑。 李砚安漆黑的双眸亮了亮,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开心笑了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说的话还有假吗?都是实话。”简一笑眯眯的,月牙弯弯的眼睛水灵灵的,她一笑好像就要滴出水来。 李砚安摇头,简一的嘴骗人的鬼,他以前可没少被他骗。他暗暗示意自己简一的话不可信,可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被奉承的高兴。 “哪里帅了?”他说,嘴比大脑总是快一步。 简一停下筷子,咂了咂嘴,认真专注回想他在法庭上气势磅礴的自信模样。 “你穿西装很帅,讲话的样子很帅,面无表情稳如泰山的样子很帅,总之看起来哪里都帅。” 她的话李砚安听了很受用,他一高兴,大手一挥又给她点了一分牛肉和鸭肠。 吃完火锅,两人沿着人行道缓慢行走,散步消失。 他很细心体贴,让简一走在他的内侧,他说这样女生会有安全感。 这样的情形总是似曾相识,以前和乔易在一起的时候,乔易也是让她走在她的内侧。 两人才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她走在一起,他贴她极进,想牵她的手又不敢。 手背擦着手背,简一始终等他来牵她的手,可他犹豫过来犹豫过去最后还是没牵。 她实在按耐不住,主动牵起他的手,嘴上忍不住吐槽,“下次能不能主动一点。” 他只是像个呆子赤红了耳朵点头说好。 简一神游太虚,嘴角上扬。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李砚安瞧着她高兴了,他心里也高兴。 简一收回思绪笑了笑说,“我是再想米莱可真幸福,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李砚安抬眼去望十米之外的地方,有高中生成群结队驻足在一家精品店挑选礼物。 他漫不经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是真的夫妻你会怎么想?” 简一神经大条,哈哈直笑。“世界上没有如果。” “也对。”他垂首看脚下青色的石板,长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他不动声色的失落。 两人并肩行走,大概走了四十分钟的路才到家门口。 家门前早有人守候在那,简一抬走进了看才看清那人是李砚安的女朋友米莱。 她一身黑色的简单卫衣和牛仔裤,整个人比前段时间清瘦憔悴了好多。 简一心中妄自猜测,可能是她和李砚安假结婚她心里不好受,整日整夜茶饭不思所以消瘦了。 李砚安见到她脸色变得不太好,简一站在他旁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冷空气迅速往他身上凝聚。 这两人又吵架了?米莱做了什么把砚安哥惹得这么生气? 简一换位思考,如果她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假结婚,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自己心里肯定不高兴。她是米莱的话肯定也会和李砚安大闹一场。 这时候简一充当和事佬,掏出钥匙开门,邀请米莱一起进去。 李砚安没好脸色瞪了米莱一眼,语气冷若冰霜。“你跟我来。”他带米莱到小区角落谈话的同时还叮嘱简一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偷听。 简一听话照做,好好待在家里。可她的好奇心总是驱使她的眼睛不断往窗外瞟。 两人的身子站在远处显得十分渺小。两人你说我的,我说你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从表情来看,米莱两只眼睛猩红,委屈巴巴的似有求于李砚安,而李砚安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那,气场冰冷冷漠无情,无论米莱说了些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这两个人到底在吵些什么呢?简一疑问好奇。 远处的李砚安似感觉到了简一的窥视,如刀剑杀人般的眼神咻的射了过来,吓得简一抽身躲藏不敢再看。 “最后一次,再给我五万,我绝对不再纠缠你。”米莱自觉自己不是什么胆大无畏正派好人,但对方的手段和能力还是让她对自己的行为暗自害怕。 她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她又怎么敢来招惹他? 李砚安讥笑,深如潭水的眸子寒光外露,“你想敲诈勒索?你不知道我是做律师的?” “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毁了你。” 米莱全身都在颤抖,她咬咬牙,“说了是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一辈子保守秘密,你和我的事我绝对守口如瓶,不让简一知道。你若不给,我现在就去找简一将所有的事情和她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呵呵。”头一次有女人令李砚安恶心,不忍直视。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他捏捏拳,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五万块。 “滾!” 他要她立马消失在他眼前。 李砚安回家换了拖鞋,不耐烦扯开领带,身体颓然陷入沙发里。 想抽烟,想到简一会不喜欢所以还是忍了。 她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她笑眯眯阿谀奉承的脸来。 她眉眼弯弯,一直笑着走至他身旁,关切的问他,“心情不好?吵架了?” 他很想伸手去抓她,然后拖进怀里,融入骨血。 说他累了,他不想再带着面露和秘密去欺瞒她。他和米莱的事,乔易和他的事,乔易和苏沫的事他全都想与她说。 可惜他不能。那些被自己深埋在角落里的阴暗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更不能对她有什么出格的亲密举动。 简一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一点点出格的举动都会让她怀疑。 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一子输满盘皆输。 这么大的代价,他玩不起。 他不可以再失去她了。 “到底怎么了?问你都不说话。”简一站在他面前,纤细的身影笼罩了他的光。 “没事。”他语气淡淡。 “没事就是有事,原来你们男生也会和我们女生一样心口不一。” 她自诩是感情方面的专家,分析起李砚安和米莱的感情来。 “吵架的时候呢,你们男生要讲道理,而我们女生要得只是一个良好的态度。刚刚,米莱明明都已经那样了,你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你们两个不吵架才怪。” “刚才你要是能放下身段去哄哄她,你俩早就和好了。” 她的不知情和胡乱猜想让李砚安头疼,他只能说,“我们的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好吧,既然如此,简一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了会儿,各回各房,洗脸睡觉。 第三十七章 面具戴久自然会觉得累 第三十七章 面具戴久了自然会觉得累 结婚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周末两人有空,回去陪父母吃吃饭,唠唠嗑。 饭桌上,全是简一和李砚安吃的菜。红烧猪蹄、黄焖鸡、水煮牛肉、炸小排骨、还有一盘炒韭菜……炒韭菜。 韭菜壮 ~阳。 简一和李砚安看到桌上的那盘碧绿的韭菜后面面相觑,总觉得今晚的饭会吃得不太舒心。 果然,简妈妈寓意明显的将一整盘韭菜端到李砚安面前,让他多吃些。 李砚安难为情看向自己的老父亲,李叔叔笑得慈爱,对他说,“你简阿姨一片好意,吃吧。”说着主动为他夹了很多韭菜。 “谢谢简阿姨。”李砚安艰难咽了咽口水,皱着眉头吃了很多。 简一心不在焉,感觉长辈们串通一气,明里暗里想让他们生孩子。 果不其然,简妈妈开口了,直奔主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呃。”及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简一和李砚安吃饭的动作还是突然一顿。 你看我,我看你。 “咳咳。”李砚安手捂住嘴干咳两声,“这个,孩子。现在要孩子太早了,我们俩年纪轻没有经验,而且我们工作都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 简一赞同地点点头。 李叔叔一听不高兴了,嘴里的肉被他嚼得咯吱响,“天下哪对父母是才做爸妈就经验丰富的?我和你简伯父都快退休了,再加你简阿姨一个有的是时间帮你们带孩子。” “你们负责生,我们负责养。”反正狠话给你放这了,孩子生不生由不得你们。 前头长辈强迫相逼,后头和李砚安结婚是假。简一倒是也想满足满足长辈,只是这孩子她还真生不了。 两人同意生孩子不行,不同意生孩子也不行,既然不能决定,那只好选择默默吃饭不说话了。 用完晚饭,简一随父母一起回家,而李砚安则留下来陪李叔叔聊天。 父子俩许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话了。 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正好在放章子怡的《一代宗师》,章子怡长着一张标准的电影脸,她的脸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很好看没有死角。 电影迎中的章子怡画了个很有那个年代很有中国味的妆,不俗不淡,不媚不妖。 她演技精湛,一个眼神,一个字眼。饱含的情绪不只是情这么简单。 她对电影里饰演叶问的梁朝伟说,“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你,是我的运气,可惜我没时间了。想想,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啊。叶先生,说句真心话,我心里有过你,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喜欢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李砚安看到这里时他心里颇有触动,只是以他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能完全理解话里行间所有的意思。 他只知道,他的人生是有遗憾的,简一便是最大的遗憾。 若是真的只能到喜欢位置他或许会接受不了。 而身旁的父亲内心也是深有触动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容凝重地从茶几底下拿了烟,动作娴熟地点上。 “少抽些吧。”他此时仔细审视和他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父亲,觉得他从来都是孤寂落寞的。 他的爸爸,明明那么坚不可摧,明明是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会显得那么落寞。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怪难过地。”爸爸一直是开朗幽默的一个人,他今晚却出奇的脆弱起来。 他深吸一口,口吐浊气,缕缕青烟笼罩他落寞的眼,让人看不清他。 “可能是真的老了。自从你结了婚,我有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就会莫名难过起来,那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很重。我当年和你妈离婚,工作失败,我都没有过这样失落的感觉。” “爸。”李砚安轻声唤他。 他却拍拍李砚安的肩,“我是真的老了,生个孩子吧,我想让我之后所剩不多的日子热闹一些。” “好。”他说。 他坚定的相信,他和简一的故事会从头开始美好如初,他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家,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父子俩推心置腹,而简一却被妈妈强迫着做思想工作。 “你们有没有过那个?” 简一一头雾水,“哪个?” “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唉!简一头重脚轻头痛欲裂,说有不行,说没有也不行。 深入思考,想了想,还是说有比较保险一些。万一她又要给自己科普男女……的事怎么办?她可受不了。 “有。”她点头,半点心虚得样子。 “嗯?多久一次?” “……”简一心里抓狂,面上无比镇定,“一星期一次。” “你俩新婚,这个频率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难道被她说少了。简一想改改答案。 简妈妈忽的又问,“是他不想还是你不想?” 简一欲哭无泪,她结了婚,她妈妈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满嘴的小火车。她妈妈以前看电视看到接吻戏,也要换台不让她看的好吗。 “妈,你能不能别问了!”简一觉得这聊天应该要进行不下去了。 她妈却厚着老脸和她说,“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和你说,很多夫妻离婚,就是因为这事没处理好。” 她真不是害羞! 算了算了,简一随便敷衍想搪塞过去。“工作太忙了,没时间。” 简妈妈眉头舒展,做出理解的表情。“我们和你李叔叔都挺希望你们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就热闹些了。你们现在年轻,身体素质好,要孩子这时候最好,生了孩子身材容易恢复。” “妈我知道了,我会多努力努力。” 简一身心疲惫,只想回房间好好洗个澡然后睡觉。 打开门,开灯一看。她无比愤怒,十分枕巾。 我的床怎么是空的?我枕头被子呢?放眼一看,只有一张木床,连个垫子都没有。 “妈!”简一大吼,“妈,我今晚睡哪?” “我想着帮你换套新的被褥枕头什么的,现在还没来得及去买。”简妈妈令人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晚先去你李叔叔家住。我刚刚打电话让你砚安哥来接你了。” “就不能新的买来再换么?床垫有换的必要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女儿啊? 第三十八章 我特别想知道 第三十八章? 我特别想知道 九点钟左右的时间李砚安来接她去他家。 夜里降温,还起了雾。 李叔叔对她很好,像亲生女儿那般。亲自带简一去睡觉的房间,她礼貌道谢,转身想关房门,李砚安却走了进来。 简一不可理解的看他,他却说这是她的房间。 “怎么了?”李叔叔关切道。 “我们睡一起?”简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砚安。她接受不了。 “有啥好害羞的。”李叔叔安慰她。 简一想解释她不是害羞,李砚安却伸手把房门关上了。“爸,那我们睡了。” 房间里没我快沙发,没有椅子,也没有多余的被子。 两人达成共识,床一人一半,一个面朝里,一个面朝外。 简一穿着衣服和李砚安一同躺在床上,内心很平静并没有小鹿乱撞心跳加速的感觉。 只是觉得遗憾,她和乔易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一起躺在床上过。 而她现在却要为当初幼稚莽撞的决定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躺在一起,逢场作戏。 回想起父母施加的压力,和妈妈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累。时间很漫长,一分一秒都过得特别清楚。 简一精疲力竭,无力地问与自己背对而眠的李砚安。“砚安哥,我们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转了过来,眼睛正灼热的注视她的后脑勺。 “现在还不行。”他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不是现在,那大概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她有些害怕,到时候所有人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样子。大家都会不高兴。 这游戏,每走一步,她就后悔一步。可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他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反而问她。“和我相处很累吗?” “这倒没有。”简一闭眼摇头,“只是觉得和你扮演一对假夫妻特别累。我爸我妈还有李叔叔,他们一提起我们两个的事,我心虚得很。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他们。” 她后悔了。 “别担心了,到时候再说。”李砚安安慰她。 想要帮她舒缓情绪,他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他翻身平躺,双手拖着脖子,头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小时候在我床上尿过床。” “真的?”简一无地自容,“你别以为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就胡说八道骗我。” “真的。” 李砚安想起简一尿床的回忆,嘴角不自觉上扬。 10岁的简一依旧如往常一样来他家蹭吃蹭喝,她脸皮厚,相处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完全感觉不到他对她的厌恶。 她死缠着和他一起看动画片,一直看到天黑。 李砚安暗暗庆幸,天黑了,这缠人的讨厌鬼终于要回家了。谁知道,这丫头居然不回去了,死皮赖脸不知羞耻的要和他一起睡。 简一弱智没有男女之分,李砚安却早熟得很,很多男男女女的事情他早有了解。 她要和他一起睡,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他讨厌的女生。 他坚决不同意,可爸爸她很喜欢简一,自然就答应了。 李砚安赤红了脸吼她,让她回家,她摇头不回去。 两人都死犟死犟的不愿让步,他爸好言相劝,最后让简一睡他的床,他睡客房。 李砚安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她,第二天,他的床单被褥全晾晒在了楼顶,蓝色的叮当猫特别引人注目。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洗漱好要开车回去。 简妈妈做了些肉干,让两人带回去。他们俩个一直都喜欢吃这个。 小区门前简单吃了午饭,两人都宅在家里看电视。 简一明显对律师行业感兴趣,电视没好好看,就只问李砚安一些关于律师的问题。 “好好看电视,你又不做律师,问这么多干嘛?”一问一答的,问题太多,他没有耐心。 简一去房间抱来自己的笔记本,拿了一张二次元的帅气男生给他看,“这是我最新作品的男主角,智商情商双高的律师!我想写一些关于律师怎么打官司的案子,但是没有素材。” 她黑黝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砚安哥,你以后能带我的地方多带带我,我可以给你当助理,能做的我都做。” “你什么也不会,带你只会给我添麻烦。”李砚安直接了当的拒绝。 “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她开始献殷勤,“砚安哥,你就帮帮我嘛,没有灵感,没有素材,我漫画画不出来,我那几万个粉丝会打死我的。” 这招对李砚安果然见效,她卖个惨,他就点头答应了。 “我明天要去xx取证调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简一乖巧点头,拍起了马屁。“砚安哥你人真好。难怪你年轻有为,怪不得我爸妈会那么喜欢你,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怪不得……” 她还想喋喋不休,马屁拍到底,李砚安受不了直接打断她,“你个马屁精,就只会说说好话拍人马屁。” 简一极力否认,“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我爸妈不喜欢你,你不年轻有为,没有很多女孩追你么?”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砚安哥。”她声音甜甜的,温声细语喊他。 “又怎么了?” “打官司的流程是怎么样的?我特别想知道。” “嗯。”李砚安认真回想,“第一步,写诉状,写诉状要有好的构思和设计,否则,不仅会影响诉讼结果,有时还会造成费用的损失。” “第二步,立案,首先要选择一个有管辖权的法院,然后递交诉状和证据及其他相关材料。拿到法院受理通知书后,等待法院传票通知开庭。” “第三步,开庭,开庭程序主要包括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法庭调查阶段的举证、质证是专业性很强的诉讼行为。辩论阶段是充分阐述支持自己主张的事实理由和法律依据的时候。其目的是说服法官和对方当事人认可自己的观点。辩论结束后等待法院判决。” “第四步,判决,开完庭后作出判决是法院的工作。当事人在拿到判决书后,如不服判决要及时上诉启动二审程序。否则,一审判决生效,双方争议的问题要按照判决履行。” “第五步,执行。判决生效后,如当事人不在判决确定的期限内主动履行义务,另一方当事人应及时申请法院执行。拒不履行判决法院可以采取拘留、罚款措施,严重的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李砚安说完打官司的具体流程,又对它进行了补充。“之间还有二审和再审,这些我就不细讲了。” “打官司这么麻烦啊。”简一感叹。 “打官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简易程序审理的案件3个月内审结,普通程序的则要六个月。” 听李砚安这么一讲解,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会有一句话,能私了的事绝不公了,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 第三十九章 过去不要太眷恋 第三十九章? 过去不要太眷恋 周一,李砚安果真带简一去南区取证,为了她能有漫画素材,特意把案件分析给她听。 A公司为了获取一笔巨额贷款,伪造一份和超市价值六千六百万元的买卖合同,买卖标的物为一万五千吨的大米,A公司拿着假的债权文件去与银行以保理方式转让债权,获得了一笔巨额贷款,之后A公司人去楼空,找不到任何人,所以银行起诉超市公司偿还被A公司骗走的六千六百万元。 简一听得一头雾水,什么A公司超市银行的搞得她头大。 李砚安看到她满脸疑惑的表情心想早料到她会这样,于是耐心解释。“C公司假装自己是卖大米的,伪造了一份和超市的买卖合同,拿去银行贷款。之后C公司拿钱跑了,银行找不到人还款,所以将超市告上法庭,让超市来还这六千六百万元。” 简一茅塞顿开,脑子清明的点点头,“这超市还真是倒霉,被伪造合同了不说,无缘无故还多出一笔巨债来。” 原告是银行,被告是超市。李砚安的委托人是超市。 所以李砚安要找到证据证据帮超市证明,超市与C公司之间不存在买卖合同关系,然后取消六千六百万元的债务赔偿。 两人开车来到取证地点超市。 李砚安现在有两个思路,与超市的负责人沟通,去超市的仓库考察。 与超市的负责人沟通呢,主要是为了考察超市大米的销售量和进货量。 考察仓库,是为了看看,超市是否有具备储存一万五千吨大米的条件和容量。 李砚安和简一先去超市,因为是周末所以人比较多。 简一和他走在一起畏畏缩缩,东张西望。被李砚安拍了一下脑袋。 他让她昂首挺胸,别搞得自己像小偷一样。 她白了他一眼,问现在要做什么。 李砚安不答她,只是拉着她走到一个好像是办公室的地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本来是想找到店长,问几个问题的,不过店长似乎不在。 之后两人去大米区逛了逛,那个地方摆满了大米,各式各样不同包装不同价格的大米。 李砚安从兜里掏出手机,让简一录视频。 “录视频干嘛?”简一不解。 李砚安解释,“我要用同步幅测量法测量超市的大小,你帮我录个视频做证据。” “哦。” 李砚安从左往右,从上往下,边跨步边数。宽三十五步,长五十七步。 简一瞧他这样,觉得神秘又新鲜,嘴里不禁忍不住夸奖道,“你们做律师的真酷,感觉无所不能。” 他没空理会她的殷勤,让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人一起拍照。 “拍什么?” “大米的价格。” 配合默契,分工明确。简一认真工作,不同的大米价格她一张张清楚的拍起来。 “哎,你们不可以拍价格。”有位五十多岁的大姐,穿着超市的工作服,边吼边走了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她面色不悦,生怕简一和李砚安是工商局下来的人。 “不好意思。”李砚安礼仪周到的抱歉,脸上还挂着温文尔雅的笑。 大姐见他这样,脸色有所缓和,语气平静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简一躲在李砚安身后,他笑了笑,“大姐,我们是超市的委托人,现在来超市调查,想要收集一些对超市有利的证据。” 大姐明白情况后,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她是超市的管理人员。 “我想问一下超市的这个米,它的销量怎么样?”李砚安问。 “每种价格的米,每天能卖七八十袋,周六周日的话能卖一百多袋。” “老板现在在超市吗?” “没在,外地出差去了。” “有一个采购员讲张某,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 “那仓库的确认员叫李某,你认不认识?” “超市的财务员在吗?我想看一下,超市的大米进货、销售、物流记录。” “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管销售的。这几个人问题你们要找老板。” “好的,那谢谢了。” C公司合同上写明的超市负责员,采购员张某和仓库确认员李某,他们一个都联系不上,很有可能这两个人是C公司伪造的,只是现在超市老板也联系不上,找不到有关的证据。 超市的大米进货记录;财务报表;银行流水;仓库监控;散装大米在市场监管所得备案,这些证据都无法取证。 大半天忙活下来,什么证据都没收集到。 简一回头土脸十分狼狈,难道今天真的要一无所获吗? 李砚安面上不像简一真的愁云密布,“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个思路,去超市看看吧。” 两人从超市出来从大门侧边绕到后方,找到了超市的仓库。 铁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仓库禁地闲人免进”几个大字,里面还养了狗,察觉到生人的气息,不停在狂叫。 仓库大门打开了个细缝,有个老人露出头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超市的委托人,想来看看仓库,可以进去吗?” 老人将们打开,放他们进去。“只能进来一小会儿,要快点。” 简一和李砚安点头答应。 简一人才进仓库,便被树干上栓着的大狗吓了一跳。 那狗唾沫横飞,尖尖的獠牙锋利且长,它凶恶的眼神直盯着简一,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链子扑过来咬你的血管一样。 简一全身都在发抖,站在那就不敢动了。 李砚安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扭过头去,便看到脸色苍白的简一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怔了怔,简一特别怕狗,他怎么忘了? 他快步走回去接她,还没走至她身旁,她便面带惊恐地扑上来,抓住他的手。 她咬紧牙关,不敢说话。 “不怕,不怕。”他安抚她。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她抓他的力度特别大,手臂隐隐作痛,他心生愧疚。 想起来,她这么怕狗,都是因为他。 好像是读六年级的时候吧,周末他要出门找同学玩,路走到一半他才发现后面鬼鬼祟祟跟了个人。 他发现她,没给她一个好脸色,让她赶紧回去,她不肯。他气愤不已,为了摆脱她,转挑羊肠小道难走的路走。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没走多久,他就远远甩开她,他几次回顾,发现她没跟上来,心想她应该是回去了。 去同学家和同学打游戏,在同学家吃了晚饭才慢悠悠走回去。 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天微微擦黑的下午,他爸和他说,让他一个人出门小心些,今天白天简一父母不在家偷偷跑出去找同学玩,结果被流浪狗咬了,她哭着回来,我看样子可吓得不轻呢。 “爸,简一呢?”李砚安皱眉,心中焦急。 你简叔叔简阿姨带着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去了。 她是因为被他丢下不管不顾才会被狗咬,她才会一直怕狗。 他没向别人解释,她也一直没对别人说。 他对她不好她还要保护他。 她这么好,为什么他失去她了才明白。 第四十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四十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仓库里光线不太好,灯光昏黄,四处都堆满了货物,过道狭窄只够过一个人。 李砚安拿出手机让简一录像,再次使用同步幅测量法测量仓库的面积。 衡走二十五步,竖走十七步不到。面积大概测量好,现在要想办法测量仓库的高。 仓库中间有一堵墙,中间有道门相连。李砚安站门下,脑袋和脚掌恰好和地面墙面相切。 “这门刚好和我一样高,我刚好有一米八五。”他站在门那,让简一拿手机拍照留证。 仓库的高与门高的两倍多一点,所以目测仓库的高有四点五米。 简一把拍好的照片拿给他看,让他看看照片合不合格。 他随便看了看,英俊的剑眉拧到一块。 “怎么了?没拍好?”简一担心,难道她拍个照片的能力都没有么。 “没有。”他摇头,四处观望打量。沉思半晌,他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温度有些高。” 经他提醒,简一还真的觉得温度有些高。“温度高不能存放大米吗?” “大米的存放要凉爽干燥,温度高室内潮湿,大米容易霉变。” 李砚安带着简一四处察看,果真在灯光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满墙的霉斑。 他拿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让她拍照留证。 仓库和超市的容量相对于一万五千吨的大米来说相对很小,再加上仓库的温度、湿度条件来说,仓储困难,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储存这么多的大米。 仓库考察完毕,两人又去了周边调查路况,和出去车辆。 运输大米的大多是卡车和集装箱,这两种别车动静特别大,每天都有运货的话,住在附近的居民一定会知道。 两人看到路旁坐了位吃完饭出来消食的老大爷,走上前去询问,“这附近有没有卡车经过。” 老大爷说,没有。 两人退回车库门口,用同步测量法车测量仓库门前的道路能通过多大的车辆。之后用手机上货车租赁,察看了不同大小货车的运载量和体积。 简一查了查,网上最大的运载量的货车能装一吨。按这个运载量来算,一万五千吨大米需要一万五千车次。单单运费就要一百九十八万。 李砚安算了算,在路况满附和的情况下,一万五千吨大米需要整整七天才能运完。 用脑袋想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综上,大米的运输存在运输困难。 取证到这儿,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 超市每天的大米销售量仅有七八十包,而一万五千吨的大米都够整个A市一个月的销售量。超市进这么多大米没地放不说,而且还卖不完。 从销售困难,存储困难,运输困难这三个情况来看,该超市根本不可能向C公司买进一万五千吨的大米,合同存在不合理性,所以说C公司和超市之间的缔约不存在。 超市不应赔偿银行那六千六百万元。 取证进行到这已经进展得很明了了。 两人伸伸懒腰舒舒筋骨,全身上下都舒服得不得了。 简一满满的成就感,好像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砚安哥,我感觉你太不了不起了,像个侦探一样,所有的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简一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在夸奖他。 “那是当然。你砚安哥是一般人吗?”他颇为自豪,自卖自夸。 “你饿不饿?请你去吃大餐。”他问她。 简一笑得狡黠可爱,“不瞒你说,我早就饿了。肚子一直在咕咕叫,还好你没听见。” 李砚安忍不住宠溺的摸她的头,她脸蛋红扑扑的,还有婴儿肥,越看越可爱。 不得不说他对她很大方,只有两人,却点了六个菜,四荤一素一汤。 上菜的时候简一目瞪口呆,确定只有我们两个人吃? “怎么还不动筷子,你不是喜欢吃肉吗?”他主动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呃。喜欢是喜欢,可是太多了! 两人肚子早就饿扁了,狼吞虎咽大块朵硕,毫无吃相可言。 吃完饭,出门走几百米的路程才到停车场。 李砚安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问她怎么了。 “我鞋子磨脚,今天走太多路了,我现在才觉得疼。”简一忍痛,秀气的眉拧在一块,脚后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 李砚安看她的脚后跟,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我去帮你买点药和创可贴。” 他说完话一溜烟就跑远了,简一说不用的机会都没给。 她找不到坐的地方,找了棵大树随便靠靠,支撑身体不让自己那么累。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他说没买到药,先拿创口贴贴着,回家了再用碘酒和酒精消毒。 他买了一盒,拿了两片出来开始撕。 他撕好一片,简一本想接过来自己贴,他却忽然蹲下身。 冰凉的手指触到她血肉模糊的皮肤,又疼又痒。简一忍不住的想走开。 李砚安让她别乱动,出乎意料的在伤口处吹了吹,温柔体贴。 他贴好创口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蹲在地上,让简一爬上去。 “上来。”他说。 这,这不好吧。简一婉言谢绝,“我贴完创口贴就不疼了,可以自己走。” 她大摇大摆,想走两步给他看看,他手臂环上她的小腿,起身,她便牢牢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让你上来就上来,有什么好客气的。”李砚安霸道固执,没有商量的余地。 简一伏在他宽大的背上,他精短的头发有时会戳得她鼻尖痒痒的。 这让他想起,那个温润如玉,如明月般干净沉稳的背影。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背她。 他说过,“简一,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娇气,偶尔可以对我耍耍小脾气,我会宠着你纵着你。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比任何男生都有耐心。” 他还说,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比不让简一。 可惜了,他最后还是不爱她了。 简一忽然觉得鼻头酸,眼睛也开始发胀。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怎么能说变就变? 脑中又想起他质问她的那句话。 她喉咙哽咽,“原来,喜欢的感觉真的可以说没有就没有。砚安哥,我忽然理解你说的那句话了。” 明显感觉到李砚安行走的身体顿顿了,他忽然问,“你还喜欢他?” 她看了眼无边的夜色,说不尽的凄凉。“一直都喜欢。” 第四十一章 雷厉风行 第四十一章 李砚安最近在忙一个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案。 他是原告。 原告委托人与被告签署了商品房买卖合同,认购了由被告开发的位于A市江某项目商铺一套,合同签定后,原告委托人按照合同规定,一次性支付全部价款。 后因商铺外的道路问题,双方达成协议,被告支付经济赔偿,被告承诺,今年开始前该道路会正常投入使用。 结果今年日子过了大半,路还没修好,严重影响了商品商铺的使用价值,以及造成了原告委托人一定的经济损失,所以原告委托人要求解除买卖合同。 明天就要庭审了。 简一觉察到他的异常,从案件分析来看,这场官司并不难,为什么他会显得这么焦虑呢? “砚安哥,你怎么了?我感觉你这段时间不太好。”简一有些担心。 他边处理证据边疏离着案件的逻辑顺序,同时还要回应她,“我这次的对手很厉害,我以前碰到过他一次,结果是我输了。” 说完埋头察看相关文件,要把里面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简一用大拇指碾压桌子,给他大气,“砚安哥,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一定可以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分分钟教他做人。” “没错。”李砚安迎合她,心情豁然开朗。 “明天庭审你要不要去?”他问。 “去,当然要去。最近又缺素材和灵感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砚安事务所有事所以先走了,她发了条短信给还在熟睡的简一,告诉她庭审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不要迟到。 天雾蒙蒙的,远处所有的事物都不大能看清楚。 李砚安心绪不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口徘徊,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简一八点十分起床,拿起手机看他发过来的信息,这才知道李砚安六点多就出门了。 唉,律师就是忙啊! 花了二十风中快速洗漱打扮自己,匆匆出门。庭审的过程很严肃,她可不能迟到了。 家里的地段好,简一长手一招,轻而易举的就招了辆出租车。 简一坐车里,远处高耸的楼房一半在地上一半在云里。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浊白的雾色之下。 突然有一群齐装异服的青年闯入眼帘,简一眼尖,清楚地看见人群里头的米莱。 她耳朵上又挂满了耳钉,头发变回原来的艳红色,画了浓黑眼线的眼睛电波迷人,烈焰红唇勾人魂魄。 简一怔怔出神,以为自己透过眼花,擦擦眼睛再仔细的去看,依然是她。 “师傅,停车。我要在这下车。” 她遮遮掩掩跟在这群奇装异服的青年后头,他们走进一家酒吧,简一也跟了进去。 以米莱为首的一群人走进昏黑的场地,与令一个长得邪魅男人为首的一群人会和。 米莱和那邪魅的男人说着什么,身体越贴越进,眼神越来越暧昧,忽的,两人就这么张扬狂放的所有人面前拥吻起来。 众目睽睽,不知廉耻。 简一心中气血翻涌,脑袋一热就冲了进去。 “米莱。”她冲米莱喊,声音又尖又细,盖过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 简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当着所有不良青年人的面,走过去冲米莱大吼。“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好意思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砚安哥为了个她在一起,都已经和自己假结婚了,她还这么做。她对得起砚安哥吗? 米莱笑的妖媚迷人,表情理所淡然,“我怎么不好意思。我亲我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把砚安哥当什么了?”简一抓狂,更大声的对她吼。 那邪魅男人看简一不顺眼,冲上来想给简一一耳光,不过被米莱拦住了。 米莱嘴角讥讽,电眼轻蔑,“我当他李砚安是什么?穿过的破鞋,不要的衣裳,就这么多。你有什么不服的吗?” “我告诉你,简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砚安哥的事,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我去你家里找他的那天,我们分的手。” 什么?简一瞪大眼睛。 法官开庭,宣布法庭纪律。 李砚安心神不宁张望门口的方向,简一还是没有出现。 法庭调查。 法官:“请原告陈述诉讼请求。” 李砚安,“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现在我做原告方陈述。对于某有限公司的商品房买卖合同一案,我方的诉讼请求如下,一、原告与被告签定的商品房买卖合同是基于商业使用目的;被告不修建的商店外道路行为,已经构成了违约;三、被告不履行协议构成再次违约;四、被告违约导致原告定立合同的目的不能实现。” “根据《合同法》,第九十四条第四款,我方主张解除合同。根据《合同法》第九十七条,合同解除之后,原告有权利要求被告返还已经支付的购房款,并要求被告赔偿相应的损失。” “原告特向贵院提起诉讼,恳请贵院判如所请。谢谢。” 李砚安脱稿说完诉讼请求,便接受到对面投射过来充满敌意的眼神。 那人是他工作到现在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他身上有与自己一样甚至优于自己的自信和淡定,法庭上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他在自己的心中早已铭刻下深深地印记。 他是李砚安最大的对手,也是李砚安唯一要学习和超越的对象。 他发言陈述,言简意赅,字字具中要点,毫无遗漏。 “尊敬的合议庭,针对原告诉被告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一案,被告不同意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现答辩如下:第一,该合同不应当解除,其约定解除条件和法定解除条件均不成就,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原告取得房屋所有权,案涉合同目的的成就。” “原告的诉讼请求不成立,均缺乏法律依据。” “尊敬的合议庭,以上是被告的初步答辩意见。” 买房子,买的就是这个房子,房子买到了,合同目的就达到了。 这一环节,两人平手。 举证,质证。 原告被告根据自己的诉辩和主张出示证据,并围绕对方出示证据的真实性,关联性以及合理性、证明力度的大小进行质疑、说明与辩驳。 李砚安提供证据商业手册和现场照片,出示证据的第二十五页有说明该开发项目整体有八万平房公里,环湖屹立。绝版商圈比肩全国,商场集中,强力拉动了商业价值,这在证据材料的第二十六页。 “根据现场照片显示,商铺前的道路至今仍未修通,导致商圈的客流量无法进入该商铺。从租赁的角度和自己经营的角度来看,目前的道路情况,不具备具备商业使用条件。” “被告不修建道路的行为,属于违约行为。举证完毕” 被告对原告的举证进行质疑,“被告对原告的房屋买卖合同和商业手册的关联性存在质疑。” “原告提供的商业手册,极其广告图片仅代表开发商的设计意图,起效果图也仅代表宣传性的图片。此应该视为要约邀请,不应该视为要约认定。” 要约邀请都不算,这便是最大的抗辩。 即使如此,李砚安依旧气定神闲,要约邀请是这个案子最大的死穴,他有把握,他除了这一点,他一定会在其他的地方赢过被告。 第四十二章 面具下的真像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第四十二章 面具下的真像总会有发现的一天 发问环节。 李砚安首先发问,“您方是否认可道路的修缮问题对我放的商铺带来的经济损失?” “不认可。”他态度狂妄,情绪外露。 情绪外露便是最好的线索,被告心理清楚,这个问题很犀利正中要穴,但他不能承认,只能狡辩,“从原告方出示的证据来看,很难证明原告方的购房意图。” 李砚安继续发问,“被告认为修缮道路的问题已经转移到**的身上了吗?” “同意。” 被告开始发问,“请问你方是否仅对商铺面前的道路这一设施的修缮存在争议?对商业手册描绘的其他设施没有争议?” “实际上我们对于基础道路的建设也是有争议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合同目的是不能够实现的。” 被告继续发问,“请问原告解除合同是基于商铺前的道路属于要约?” “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我方的合同目的没有得到实现。而且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实现。” 李砚安每一个问题都犀利回击,让对房措手不及。 面对对方的提问,他打得特别的流畅自然、优秀。 法庭辩论。 经过上一轮的相互提问,被告的自信力和逻辑力大打折扣。 法官提问,双方互相辩论。 法官,“商铺外的道路是否属于合同内容?” 由李砚安开始进行法庭辩论。 李砚安刚刚理了理材料,脑子里的思路更清晰了。“根据《商品房销售管理办法》,第十六条第七项,有燃气、热水、供电、绿化、道路等配套基础设施和公共设施的交付承诺和有关权限的责任。我方认为这对商铺前面的道路修缮责任方已经有了相关的说明。” 被告,“根据我方提供的国有土地使用权证的宗地图中显示,该商铺面前的道路维修不在我方开发的规划范围内。我方认为,其道路的修建不属于合同内容。” 李砚安的答辩明显要比被告更有证明力。 李砚安自信一笑,对被告的观点进行反驳,“签定合同时,商业社区规划图已将商铺外道路纳入规划范围。” “商品手册仅作宣传作用,不具备法律效力。” 法官,“双方签定商品房买卖合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砚安,“关于合同的目的,我方有以下说明,合同条款中的第三条和第十八条的内容,买受人的房屋仅作商业使用,其实在签定合同的时候,我们的合同目的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对方他一直说,这个买卖合同的目的是在于所有权限的取得,我认为对于合同标的和合同的目的进行了混同。” 被告深情略显慌乱和疑惑,或许他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在这个案件中走进了怎样的一个误区。合同标的和合同目的他确实有混合。 被告快速翻找资料,希望能找到更好的点,进行有力的回击,“原告一直说,商铺的商业价值一直得不到进行。但社区高消费客流量均有保障,商铺活动可正常进行。” 对他这这最后无力地论证,李砚安的反驳如行云流水,很轻易就推翻论证,“正如被告所说,社区确实有高消费的客流量保障,但我自家门前道路不通,消费者怎么过来呢?” 最后一遍,被告自乱阵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让李砚安帮忙埋。这一战,李砚安完胜。 李砚安赢了他人生中目前最大的敌人,自然是欣喜难抑的。周围的人渐渐散场,他四处张望,还是没有看到简一的身影。 “嗨,李砚安。”被告从身高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次你赢得很厉害,我会继续改进,下一次做对手,我要赢回来。” “随时恭候。”李砚安与他二见如故。 两人不分上下,下一次见面不知孰胜孰负。 掏出手机想给简一打电话,却意外收到米莱的短信。 米莱:今天和男朋友一起被简一砰到了,她冲上来和我争论,我男朋友脾气不好,我怕他伤害简一,所以我对她说了极其难听的话,我和她说我们两个分手了。不过你雇佣我做你女朋友骗她和你结婚的事我没和她说。 轰隆,刚才该晴空万里,现在又电闪雷鸣。 李砚安的心真是跳跃到了极点。 胸口忽然一窒,疼痛的感觉从心口传来。 李砚安开了车,以最快的速度绕回家。 他再看到她时,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坨。我见犹怜。 他走过去,扒开她深埋在膝盖里的头。 她清亮的眼眸带着忧郁,她看他的眼神有明显的疏离感。 他突然受挫,他这段时间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真的要前功尽弃了吗? “庭审为什么不去?”他带着怒意问她,眼底却是比她还要难过的忧伤。 她却答非所问,她委屈可怜的问他,“砚安哥,你和米莱早就分手了?”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生生被她说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为什么不和我说?”她并非想要他的答案,她只想陈述事实。那些谎言背后的因果,她不敢深析。 “为什么不?”李砚安出神地笑了,他自问自己,“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我喜欢你。”事情既然都发展到这一步了,那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李砚安破罐子破摔,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简一离开他。 “我和米莱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她是我花钱雇佣的女朋友,从一开始我和她就是在演戏,这一切都是为了骗你。为了骗你和我结婚,为了骗你和我在一起。” 他激动地禁锢她的双肩,好让她注视自己的眼睛,可从她的眼里看到的除了排斥还是排斥。 他就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么? “简一,是你先喜欢的我,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厚颜无耻无休无止的纠缠我,又在我真正喜欢你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消失,一声不吭的失忆,一声不吭的和别的男生卿卿我我。” 简一挣脱他的束缚,“砚安哥,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又抓上她的肩,力气比之前还要大。“简一,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你以前不是希望我对你说这句话么?你倒是想起来呀!简一,你以前最爱的是我!” 他晃得她脑袋疼,简一恍然大悟。原来那天他醉酒时说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第四十三章 抵死纠缠不放手 第四十三章 抵死纠缠不放手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简一感觉身体被掏空,她试图挣开他有力的大手,但她使不出力气。 她双手垂在两侧,浑身无力道,“砚安哥,我累了,不想完了。” 既然他不放她走,她只好自己走。反正他们之间又不是真的婚姻关系。 简一在他的手背上咬出深深的牙印,他吃痛,终于放开了她。 她思想与动作同步,想着要离开,身体立马去房间里收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李砚安,上前来阻止她所有的动作。 “你难道听得还不够清楚。”她提高声呗,好让他听得清楚些。“我不玩了,要玩你自己玩。” “简一,你要回家?你到底有没有考虑爸妈的感受,我们俩才结婚多久?你这样回去,爸妈他们会怎么想?” 他一语惊人。 “我可以去找菲菲。”不回家就行。 “你去菲菲家?菲菲和王锦秋正处于暧昧期,你去不是去破坏人家的感情么?” “那我去住酒店总可以了吧。”简一气急败坏,哪哪都不行。 李砚安忽然被他傻愣傻愣的表情逗笑了,“你是我老婆,当然要和老公住一起。” 他现在怎么还好意思笑得出来,她止住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李砚安,我们俩是不是真的夫妻,你我心知肚明。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李砚安笑得更灿烂无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什么时候会给你承诺?对你没把握的时候才会给你承诺。我若不那样说,我们还会有今天吗?” “我和你是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恐怕还不清楚吧。” 他强行将她拖出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下拿出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他打开给她看,里面是两个人的合照和身份信息。 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弄的?她都没按过手印没和他一起拍过照,这结婚证他是怎么办到了呢? 他嘴角得意上扬,笑容邪魅,“简一,我们的婚姻是有法律效力的。你若敢去找乔易,你就是婚内出轨,婚姻不忠。” 此时此刻简一的情绪风怒到了极点,用一个成语一句话,根本就表达不出来。 她气得手足无措,眼里还有委屈得热泪流出来,“李砚安你卑鄙无耻,你太过分了!” 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么一个无赖。 瞧着他这副胸有成竹不痛不痒的表情简一就来气,她露出了这辈子她最尖酸刻薄的脸。 “哼。”她用鼻子出气,嘴里说出最伤人的话,“李砚安,你以为你拿这个东西绑住我我就会喜欢上你么?不可能!你别做白日梦了。” “我喜欢乔易,一直都喜欢。我既认定了他,这一辈子我就只喜欢他。” 他的话果然刺痛了李砚安,李砚安面上五味陈杂,除了难过更多是抑无可抑的愤怒。 他大手拉住简一,把人往自己一拖。简一就毫无防备地栽倒在他怀里。 简一张开四肢挣扎,想要起身。 他动作迅猛,一手钳制住她的肩膀,大腿张开一只压/上来禁锢她的双腿,简一像只落网的大鱼,拼死挣扎,但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 她翻白了眼珠瞪他。 他浑然给有看到。粗砺的手指轻捻她尖细的下巴,突然用力,疼得简一眼里哗哗哗的直掉金豆子。 他的手指往下,轻柔抚过她脖颈滑腻的皮肤,他动作温柔无比,嘴上说的却是将她羞辱得体无完肤的话。 “就这么想做乔易的人?简一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和我结过婚,在教堂上宣过誓。你确定你的乔易还想要你吗?他就不介意你的身体有没有被我碰过?” 他的大手在他颈间流连辗转,继续往下,覆上了她胸口隆起的地方。“男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洁癖和占有欲的,他心里怎么会不介意。” “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身上拿开!”简一大吼,情绪失控。他这样羞辱她,她记住了,她有机会定是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他听了没有收手,反而在那片/柔/软的/隆/起/之处/用力/一/握。 恶心!简一肚子里一阵翻腾,差点就想吐出来。 她放弃反抗,闭上眼睛不看她,只是被羞辱得感觉越是逃避越加清晰。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动作轻柔的擦去她眼角悬挂的泪。 他看着此刻打枪不入的她,觉得很无力。 他自顾自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一个人过分伤害别人,最后一定是伤害自己。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以前说过的难听的话,做过的伤害你的事,都是回头的箭。现在,你不爱我,就是我的报应。我认了。” 他在她的额头轻如点水地吻了一下,“哪怕现在你是块少年寒冰,我也要将你握化。” 李砚安放开她,她躲洪水猛兽似地逃,全然没有把他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夜里简一辗转难眠,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反复复。 行李什么的都没收,怕他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她一直在房间里躲到他去上班了,才从房间里溜出来跑回家。 简一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妈妈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简妈妈边看电视边问。 “想家了,所以就回来了。” 简一去自己的房间一看,木床上还是空空如也,忍住随时爆发的怒气,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某店,让他们赶紧送床上用品来。 简妈妈瞧她这阵仗,料想这小两口肯定是闹矛盾了,拿起手机悄悄给女婿打电话,让他晚上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晚上吃饭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李叔叔带着李砚安一起来了。 简一见到他的那一刻,彻底没有胃口。想放下筷子回房睡觉,却被简妈妈制止了。 “你李叔叔一来你就走,你几个意思?还有没有礼貌了?我是怎么教你的?” 简一的确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可她不是针对李叔叔,而是那讨人厌的李砚安。 大家吃完饭了,李叔叔和简爸爸闲聊了小会,自个走了,李砚安还死皮赖脸的留在这。 无论简一怎么瞪他,他好像都没有看见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睡觉的时间了,简一起身回房睡觉,她这只会帮倒忙的妈,居然把李砚安推了进来,更可恶的是还把房门从外面锁死了。 在卖女儿这件事上,简妈妈天下第一。 第四十四章 角逐 第四十四章? 角逐 李砚安此刻会出现在她房间内,一定长辈们出莫划策,算计好的事。简一脑袋不笨,心里清楚得很。 不得不佩服这李砚安,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 她一个人站了整张床,要么站着,要么睡地板,休想睡她的床。 那天晚上李砚安果然如她所想,在她房间里站了一夜。不过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女生,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没能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又来了。 她的房门当初是设计好的,为了爸妈方便查岗。只能从外面反锁,不能从里面反锁。 她妈拿着钥匙,把李砚安推了进来,又把她俩反锁在里面了。 李砚安依旧在她的房间里站了一夜。 第三天晚上,李叔叔照旧带着李砚安来她家吃饭。饭桌上,简一明显感觉到李砚安精神不足,好像还感冒了。 心里有微微的触动,自己好像过于冷漠无情。 可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喜欢的,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一个怜悯的眼神,就能让覆灭的感情死灰复燃。 晚上睡觉,她同情心泛滥,让李砚安到床上睡。不过自己一个人把被子卷了,没给他盖被子。 她真是冷漠无情到极致,随便翻个身,就沉沉睡了过去。 凌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简一半梦半醒间,突然就醒了过来。 身旁的李砚安侧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他肌肉紧绷,浑身都在颤抖。 简一心里过意不去,分了一半被子给他盖上。 她动作做到一半,他忽然睁开眼,双臂一用力,就把她环抱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试着挣扎,脑袋胡乱摆动。 他按住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 她能听见他胸口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头顶传来他睡意模糊的声音,“别动,我很困,很冷。” 他冰冷的身体,很快发热,变得暖和。 简一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脑袋嗡嗡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一个脑袋消化不过来。 李砚安,他怎么就变成喜欢她了呢?米莱和他一直都是在演戏,结婚最后弄假成真,这件事她要如何向长辈们交代。他到底会不会和她离婚,他到底会不会放过她。 李砚安照常早起上班,简一这些天虽心情不好,但白天还是照常画漫画。 将最新一期的连载内容发给编辑,她买了去C市的机票,不是去找乔易,而是去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随便转转。 C大门口,老旧的校门翻新了,恢宏大气。那棵大树不见了,她以前经常站在下面等乔易回来的那棵大树。物事人非。 他俩以前经常一起泡的图书馆,多了很多崭新的书本,桌椅也换了新的,比原来的还要好看。 毕业的那年,学校在暑假期间,将整个拍水系统都翻新了一遍,宿舍楼下再也不会汪水,再也不会有男生为了女朋友的脚不被淋湿而被着女朋友以身淌水了。 她交了一块钱,上了公交车,随着公交车一直在城里胡乱转啊转,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人来人往,有人去,自有人留。 原来她一直没有清楚的意识到,她和乔易是真的回不去了。是她一直在心存妄想,是她一直在频频回顾。她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赶到天黑之前坐飞机回A市,简一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她和李砚安一起的房子。 回了娘家,免不了又要和李砚安睡一起,干脆回家,各睡各房。 她打开门,家里没有人,开了灯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都亮堂起来。 回房间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 她坐在床头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吹得特别大,没有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 “简一!”李砚安见到她激动大喊。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脑袋便撞上结实的胸膛。 他捧起她的脸,她看到他眼里的高兴、深情款款和他漆黑的眸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刚毅深邃的五官在她的眼里放大,冰凉的唇烙下来。 他贪婪的吸食她嘴里的空气,让简一窒息。 简一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逃离,他却越贴越紧。 他进乎疯狂的索取,全然不顾简一的排斥和难受。 简一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狠狠的赏了他一耳光。 她目光冷冷,眼里寒光能冰冻三尺,“羞辱我,你很过瘾?”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没有。” 李砚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简一来说的确伤害到了她,可他一整天都找不到她,她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 “我错了,对不起。”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道歉。 “简一,你和乔易已经没有可能了。”李砚安知道乔易和苏沫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秘密。简一和乔易再相爱,结局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发挥律师的能言善辩和剥析思维,“反正最后你也要找新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简一自己也不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排斥他,像与生俱来就有的反应,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讨厌他才可以。 他继续说,“你说的,我年少有为,你父母喜欢我,有钱,有车,有房,还有颜,我有哪点不合你心意?我有哪点配不上你?反正你最后都要嫁给除了乔易之外的其他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所有的事努力都会有结果,除了爱情。这句话的道理我相信你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简一强调,“谁说我不能嫁给乔易?乔易他既没结婚,又没有女朋友,我怎么就不能嫁给他了?” 呵呵。李砚安冷笑,笑她天真,也笑自己的落魄。心中有说不尽的苦楚。 过去这须臾数年,他算是彻悟了一个道理。 有些曾经拥有的东西,只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它的珍贵。你想极力挽回,却是后悔莫及。 原来那些不懂珍惜感悟自觉的人到最后真的会受到惩罚。 从坦白的那天开始,两个人都很过激。一个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一个慌不择路的往后逃。拼死角逐。 他想,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能心平气和的谈话。 “我想,我们两个这段时间都太激动了,都需要好好冷静冷静。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想说的我们明天晚上再聊,晚上八点钟之前我一定回来。” 第四十五章 别来无恙 第四十五 简一最近情绪波动大,夜晚睡觉总睡不安稳。 凌晨三点,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胸口绞痛,疼出一身细密的冷汗。 简一突然惊醒,不好的预感令她感觉压抑。她能有心灵感应,乔易一定是出事了。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 十一点钟的新闻报道,C市发生震源深度为120公里5.1级的地震,因为毫无预警现象,又是在夜晚十分,现已有打量人员伤亡。 乔易! 简一惊慌失措,起身随便找了条最容易穿上的长裙,不管颜色好不好看和自己搭不搭,套上了就跑出门前往C市。 C市的航班现已全部取消,大半夜的又没有什么车。简一就像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没有思想。只能担心,却无能为力。 这个点,哪里会有出租车?哪里能包到车? 简一调动所有的脑细胞,集中精神思考,想到一个地方。 “丽都。”纸醉金迷,彻夜通宵,A市最大的“不夜城”。那里凌晨出入的人多,肯定有很多出租师傅去那找生意。 好在丽都离这附近不远,快跑的话半小时就能到。 简一气喘吁吁果然在那看到了很多出租车,她随便跑到一辆停着的出租车面前。 “师傅,我要包车。” 车窗摇下来,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司机。简一看到是个女师傅,心里更放松了些。 女出租车师傅问,“姑娘,要去哪?” “C市。” “姑娘是没看新闻吗?C市地震挺严重的,死了很多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地震。不安全,我不敢去呀。”女师傅满脸愁容,为那些出了事的人担心。 C市简一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师傅,多少钱?你开个价吧。三千去吗?” 女师傅有些动容,可这拿命换得到钱,她再想要,她也不敢那。“姑娘啊,等过几天安全些了再去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到时候我载你去。” “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人在那,联系不上。我怕见不到他。”简一继续央求,女师傅还是无动于衷。 “五千。”简一再次加价,“六千。” 女师傅沉默了会,“上车。” 一路上简一心怀忐忑,有几次睡了过去,又醒了过来。到C市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白。 前面的道路,已经坍塌,师傅不能往前,简一下了车自行前往。 “小心些,注意安全。”女师傅叮嘱她。 简一点头,踏入眼前的一片狼藉,人间炼狱。 原先楼房林立的地方被夷为平地,楼房坍塌,道路裂开,倒下的电线杆将白色的小汽车压瘪,简一脚底下踩的是碎石瓦砾,鼻腔里是浓重呛鼻的灰尘味。 人类数十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全部覆灭。 手机没有信号,她联系不上乔易。她不知此刻是怎样复杂百感交集的心情,她只会漫无目的的寻找,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耳边出来痛苦呼救的哀嚎,她寻声去找,片刻后终于发现被埋在一大堆坚硬的石板下的女孩。 那女孩全身上下蒙上层厚重的尘土,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怀希望的看着简一。 她是把简一当做了救她的神。 她身上的石板又大又沉,简一搬不动也不敢随意挪动。 “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简一过来时看到断裂的水管,喷洒出来的水溢了一地。 洗净手,将水捧在手心,送去给她喝。 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会到这,简一怕她有个万一,只好守在那陪她。 没多久,地动山摇,余震又起。简一命好,没有被掉下来的石块砸到。 因为余震,女孩身上的巨大石板又压紧她几分。 简一担心道,“你疼不疼?” 肯定很疼,简一恨自己说这么一句无脑的话。 可女孩只是抿嘴微笑地摇头,“不疼,我的腿,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 简一的脑袋好像被锤子闷头重击,嗡的一声,一片雪白。 救援究竟什么时候会到这,都没有人发现她吗? 女孩笑了笑说,“之前我有感觉到,有救援,不过我那时候头很晕,喊不出话来。” 她说,“姐姐,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我特别想说话。” 简一喉头哽咽,“你说。” “之前,我和我爸妈吵了一架。我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哪?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安不安全。” “早知道……”女孩强颜欢笑的脸终于露出本色,眼里有泪流出来,在步满灰尘的划出深深的印痕。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跑了。” 简一安慰她,“他们肯定会很安全,说不定待会就带着救援找到你了。” 她哭得很无望,“我后悔。” 简一伸长了手去摸她的头。“没事。” “我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她边哭边笑,“我暗恋我们班上的一个男孩,他很优秀,我特别喜欢他。” “我很内向,看到他和我的影子合在一起我就会脸红。” “前段时间,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我很开心很激动,明明是想答应的,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他。我站在那不知所措,他离开了,我都没和他解释说我想去。” “直到现在他都没理我。” “我后悔。”她又说。 简一安慰她,“等你出来了,去找他,和他说清楚。” 女孩摇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会的。” 时间过去十几分钟,终于有救援部队赶来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救援,女孩终于被挖了出来。 只是…… 简一瞪大了眼珠,眼眶撕裂。 女孩的双腿血肉模糊,肉和布料粘合在一起,大片大片的殷红触目惊心。 人类在灾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这腿恐怕要截肢了吧。”她听到有军员小声低估, 简一下意识去看女孩,这声音虽然小,但离得近,女孩肯定是听到了的。 她回以安心一笑,对她说,“谢谢。” 简一随这些战士一起前往救助中心。 没有住的地方,人们在空旷平坦的地方搭起许多小绿皮帐篷。 女孩伤势很严重,被送到救助中心的路途中她数次昏迷,现在要立马进行手术。 简一等在帐外焦急等待,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女孩真的被截肢,她以后要怎么办? 远处来了一群志愿者,肩上有红色的袖章。 还有五十米的距离,简一就看到人群中的乔易,那个与她分别甚久,十分想念的人。 “乔易!”简一的声音,穿过人群,穿过荒芜,穿过漫长的时光,这一次终于被他听见了。 她迈开长腿朝他飞扑过去,艳红的裙角,在纤细的腿间摆荡。她似一只火红的蝶,不顾一切跨越山海,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他亦是十分珍惜,怜爱的搂紧她。 有一种,万物复苏,光明普照的感觉。 第四十六章 美人鱼为爱甘愿搁浅 第四十六? 美人鱼为爱甘愿搁浅 天黑之前有直升飞机空运食物和水,乔易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去搬运食物和水,简一则帮忙给灾民分发食物。所有事情忙完,天已经黑了。 泡面和压缩饼干就是今天的晚餐,简一累得吃不下,随便吃了几口。 乔易带她走进一个绿色小帐篷,里面只有一张折叠床和一张椅子,十分简陋。 乔易掸了掸床上的灰尘道,“这是我的床,你将就着睡吧,嫌脏也没办法。” 简一摇头,“不会。” “那……”他不自然搓搓手指,“我走了。” 简一叫住他要离开的背影,“好久没见了,你不陪我说说话吗?” 他身体顿了顿苦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简一拉他到椅子上坐,自己则坐到床上。那床不怎么结实,又是弹簧坐的,随便一动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两人相视无话,乔易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上。 缕缕青烟冉冉飘散,味道辛辣呛鼻。 简一强忍不适,“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 乔易以前从来的不抽烟的,简一瞧他动作娴熟吞吐烟雾的样子,心叹时间的无所不能,在这半年漫长的时间里,乔易已然朝着没有她的路途里走出很远。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乔易嘴吐薄薄的烟雾,眸子昏浊,不似以前干净明净。 她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记忆追溯到过去,世界一片雪白,天空下着初雪,他和她分手的那晚。 初雪的那一天,告白能够白头偕老,初雪要说我爱你。 告白的时候,他是这么和她说的。他希望能和她白头偕老。 分手的那天,也是初雪。 其实完整的话是,初雪这一天,谎言能被原谅,告白能够白头偕老,初雪要说我爱你。 既然不能够白头偕老,那只好希望我能得到你的原谅。 不爱你是家的,爱你才是真的,但我没有资格给你未来。 忍着为她擦眼泪的冲动,忍着想回头看她的冲动,他终于走完漫长艰难的路,头也不回的回到宿舍。 心底开了一个缺口,不断向外流淌能腐蚀血肉,叫人痛不欲生的东西。有数不尽的空虚和惆怅,凝在胸口,久久不散。 宿舍有兄弟在打游戏,嘴里叼了只烟。 他凝视那点猩红怔怔出神,忽然想尝尝烟的味道。 趁兄弟没注意,他伸手一扯,叼嘴里猛吸一口,味道辛辣呛口,他肺里一呛,剧烈咳嗽起来。 口腔肺部火烧般热辣辣的疼,胸口好像被填满,不再像原来那么空落落的了。 他迷恋上了烟的味道,那种让人忘却烦恼舒畅的感觉。 抽烟是真的会上瘾的,他有这样深刻的领悟,一次是看到她发来婚纱照的时候,一次是去参加她婚礼的时候。 彻夜未眠,他独自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对着窗外的漆黑的夜幕,等天明。 烟比就消愁,酒只会让人更冲动,而烟能让人更冷静。 简一知道乔易陷入沉思,她凑近他的脸,对上他好看的眸。他回过神来,视线与她对上,有片刻的留恋,后又匆匆撇开。 她明艳的脸庞在昏黄的钨丝灯泡下笑得阳光自然,“乔易,我总觉得你还爱着我。” 乔易刚才还窘迫难堪的脸忽而冰冷,“那是你的错觉。” “是吗?”简一迷之自信,全然没有认真听他的话。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敢和我对视吗?乔易,你的眼睛比你要诚实多了。” “不爱就是不爱,我有什么好撒谎的。”他还在口是心非。 简一扳过他僵硬的身子,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心虚地与她对视。 她却是眼里含笑的看他,一双明净透亮的眸清晰倒映他五官轮廓。神情脉脉且勾人魂魄。 他心脏漏了半拍,想要逃离,样子紧迫。 简一却在这时捧起他的脸,温软的唇覆了上来。 他没有推开她,木愣愣的没有反应,简一侵身上去加深这个吻。 他没有推开她,在压抑与放纵之间反复徘徊。 简一的唇离开他,纤细的手腕像藤蔓缠上他的脖颈,她媚眼如丝,眼中水波流转,像只狐狸魅惑纵生。 乔易气血翻涌,心乱如麻。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她吻上他的鬓角,声音软糯甜美,温热的气息撒在他耳边,她口吐芬芳道,“乔易,你要我吗?” “你要我吗?”简一不知羞耻,所有的勇气都孤注一掷。 乔易怔了一下,忽的大力推开她,头也不回出了帐篷。 “哈哈哈。”简一大笑,泪水模糊了双眼。 所以,他说得没错。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那又怎么样?他没有女朋友,她也不是真的和李砚安结婚,他们还是可以重新在一起,一切都回到原点。 乔易出了帐篷,却无力碰上帐篷外面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沫。 苏沫双目红肿,怀胎快满十月的她,身材臃肿,肚子高高隆起,像挺了一大个皮球。 他心虚的不敢去看她。 她上前两步默默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简一不可能发现的僻静角落。 她自己擦了擦眼泪,脸上平静看不出忧伤。 她忽然对乔易说,“我知道你还爱她。你和她和好吧。孩子我自己会养,我会和宝宝躲得远远的,不去纠缠你,也不会让她知道我们的事。” “你可以放心和他在一起。” “这是我欠你们的。”她欠了乔易和简一的,总是要还的。 乔易皱眉,没有同意她的话。语气淡淡的,“等宝宝出生,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去领证结婚。我会给你一个婚礼,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 他不能因为爱情而不顾自己该负的责任。 简一和他,没有可能了。 第二日简一起了个大早,想去看看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没想到刚出帐篷便撞上冷颜冷眼的乔易。 他语气淡漠而疏离,“你想去哪?” 简一抚了抚被撞疼了的额头,“去看看昨天的那个女孩,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病情严重,昨晚已经派直升飞机飞去最近的医院急诊了。” 既然这样简一只好打消去探望的念头。 “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简一希望能为这里做些事,贡献点微薄的力量。 乔易定定看了她几秒,薄唇轻启,“你跟我来。” 两人走了很漫长的路,简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一味地相信他,跟着他走。 没想到的是,她想要留下来陪他,他却要让她走。 他早就找好了车,司机师傅老早就守候在那等她了。 “我不走。”简一扭头就要往回走。 他却抓住了她,让她不要逃避现实。 “这里太危险了,吃饭睡觉都不方便,回去吧。”他说。 简一任性起来,“我不走。” 他才不管她,使尽力气将她往车上拖,毫无绅士可言。 简一也使尽力气挣扎,挣脱他的舒服。“说了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别闹了行不行!”乔易是头一次吼她,也是他最凶她的一次。他像是极其厌恶她,“你现在是谁老婆?你这样做合适么?” 简一怔了怔,他是在嫌弃她么?委屈得眼泪流了出来,“我和他不是真的。” 乔易瞳孔放大,表情怔愣。他没想到吧,简一和李砚安结婚只是为了气他,让他带简一走。 脸上恢复原来冷漠无情的表情,“不是真的我们也不可能了。” 他抓住她往车上推,这一次用了她不可能挣脱的力气,不懂怜香惜玉地把她塞进车里,锁上车门,他大声吩咐司机,“师傅开门。” 汽车喷出黑色尾气,扬长而去。 他凝视着汽车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的身影,对着心里那个哭泣着求他让她留下的简一苍凉苦笑。 简一,我爱你。 该章节已被锁定 第四十七章 掠夺 简一拖着疲倦的身体打开家里的门。 屋里没有开灯,漆黑阔大的空间里只有电视里亮着,宽大的屏幕正放着无聊的广告。 开了灯,换了鞋,简一这才发现身体陷入沙发里有些颓丧的男人。 灯光下李砚安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股股恶寒,眼里是无尽的能蚀人的黑洞。 他眉心拧做一团,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冷冷看她,有丝丝危险的意味。 简一没心情理会她,自顾自地回房间洗澡。 温热的热水拍打到身上,忽然有些头晕目眩,脑海里全是C市地震后破烂不堪断壁残垣的惨烈景象,耳边依依有人怒吼哀嚎,叫得她头痛欲裂不堪忍受。 闭上眼,全是乔易嘶吼着逼她走赶她走的画面。 胸口处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硬拽着她的心脏,她每吸一口气都会痛不欲生。 去C市的这段短短的时间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多得她数不过来。 洗完澡头发吹干,简一换上过膝丝滑的睡裙,躺在床上辗转到半夜,没有任何睡意。 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实在睡不着了,简一才按耐住要抓狂的心情,起身到厨房倒水喝。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辛辣烟味让简一不觉皱了皱眉。 电视里依然开着,李砚安依旧像个木头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指间多了根烟,猩红的火光,燃着缕缕青烟。 她装作没看见他,拿了水杯倒水喝。 她把他当做空气,对她冷冷的态度触了他的逆鳞。 他嘴角讥笑,字里行间含枪带棒,“简一,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对于喜欢的人你就只会用死缠烂打那一招。” 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死缠烂打?可以。 她中肯点头,“对,我就是喜欢死缠烂打,但是这个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李砚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笼罩她,将她娇小的身体抵入冰凉的墙角。 他附下身来,眼里阴霾密布。“你不知道和我是什么关系么?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的自觉?和我结婚还和乔易纠缠不清。” “当初因为什么结婚你我心知肚明。李砚安,如果不是你耍手段我会和你结婚么?是你一直在欺骗我,一直在纠缠我。” 同样的话题,反反复复,一直争吵。 这个难看的姿势实在令简一心中排斥,她试着用最大的力气推开她,但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他抓起她纤细的手腕,杯里的水全洒到两人身上。 他赤红了眼睛恨她,“如果不是你以前一直骚扰我,纠缠我,我会喜欢你,放不下你么?” 简一挣开他的手掌,“以前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枉我么?” 她没有他想的那么笨。 她全身无力,只觉身体被掏空。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对彼此都不好。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她,简一没法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别闹了。我们离婚吧。”她再一次提出离婚,反正当初结婚本来就是他闹着玩的。 他粗砺的手掌禁锢住她小巧的下巴,狠狠道,“你休想!” 明亮的灯光下,她委屈得目光盈盈如秋水,她对他没有爱,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却还是有超出常理的倔强。 “我心里只有乔易。”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刺骨。 去他妈的乔易。嫉妒蒙蔽他的双眼,愤怒使他失去自我。 他头脑一热,横抱起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不懂怜香惜玉把她扔到大床上,撞得简一头脑一阵晕眩。 她被压在他的身下,对上他漆黑混浊的眼,害怕得直打哆嗦。 不要。她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摇头。 他低头/像/暴风席卷/她/香甜/的/唇/舌,忘我的/贪恋/她/美好/的/味道。 有咸/甜的/液体/滑至/嘴边,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他抬头看她,她一脸视死如归看他如洪水猛兽的恐惧表情刺痛了他。 心房一窒,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李砚安吻过她的眼角,温暖的/舌/尖/舔/干/她的泪。 他心里这么疼,他要让她感同身受。 粗砺的手指抚上她苍白无助的脸庞,他狠戾道,“乔易和苏沫/上/了床才和你分的手,算算时间孩子都快生了,你找了他这么多次,他还没有告诉你么。” 李砚安看到简一水光明亮的眸子里她自己的坍塌,他就是要刺痛她,让她和他一样痛。 死人一样木愣的简一终于有了反应,她发了疯一样的在/他/身/下/挣/扎,“乔易才不是这样的人。” 乔易怎么可能背叛她?她是他的心头肉,她是他最爱的人啊。 李砚安没想到她的力气会真么大,差点就挣开了她的束缚。 他加大力气,让她无法动弹。 他忽然低声下气的去吻她,“简一,乔易有他的生活要过,别再去打扰他了,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 “休想。你让我恶心!”简一厌恶别开脸,让他的吻落了空。 “不识好歹。”他对她全然没有耐心,除了蛮力,他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他要在她的/身/上/烙/上/属于/他的/烙/印,就算心里没有他,也要她忘不了他。 他/滚/烫/的身体/禁/锢/着/她,将她/膝/下的/裙/摆/推/至/腰/间,粗/砺/的/手/指/从/裙/摆/探/进/去,抚/摸/她/冰/凉/细/腻/的/肌/肤。 “砚安哥,我……知道错了。求……求求你,放了我。” 简一绝望恐惧,目光黯淡无光,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不成句。 李砚安手上的动作依旧继续,他/退/去/她/的/衣/裙,滚/烫/的/身/体/贴/紧/她。“我不是不想对你好些,只是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他头埋在她的颈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冰凉肌肤上,他/张/开/牙/齿,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不/顾她的反/抗,忘我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 “简一,你是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 身/体/真正/占/有她的那一刻,他/痛/苦/地和她/交/缠在一起,用/吻吞/噬/她嘴里所有/的呜咽。 事/后,她蜷/缩在墙角,背对他而眠。 先前所有的郁闷与愤怒都化为乌有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满/足/地从/后/面拥住她。 她身上隐隐传来好闻的味道,他的下巴低着她的发,嘴唇一张一合,“简一,重新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就算你不记得我了,就算你的心里只有乔易,就算我以前不知好歹不懂珍惜,请你再爱我一次。 他拥有了她,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心满意足的,他拥着她沉沉睡去。 早晨,他笑着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想亲一亲他那温暖可人的人儿。 手指所触之处一片冰凉,他睡意全无清醒的睁开眼,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第四十八章 兵荒马乱 第四十八章 兵荒马乱 简一趁李砚安熟睡的空挡,慌乱不知所措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轻手轻脚逃了出去。 当时还不是很晚,凌晨一点多,附近有药店还开着。 她走进药店,买了一盒24小时紧急避孕药,畏畏缩缩遮遮掩掩去付钱。 之前来药店买过几次药,老板娘认出了她。 老板娘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怎么了?都不像要孩子。”她又语重心长劝她,“趁年轻还是要个孩子吧,到时候年纪大了再想要孩子可就难喽。” 简一直她口直心快也是心好,可她实在没有心情理会她。说了声谢谢,拿了要起身离开。 药吃下去,简一还是惶恐不安。这药不是百分百避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要和李砚安之间若真多个孩子出来,才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 她在药店门口踌躇徘徊,不知去哪里才好。爸妈那是定然不能去的,菲菲那里也不行。 有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竟是那天晚上的大姐。世界还真小。 大姐高声问她,“姑娘的朋友找到了没有?朋友的情况还好吗。” 简一脸色苍白,笑了笑,“找到了,他很好。” 大姐听了这个好消息替她欣慰,“大晚上的怎么又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夜里可不安全。要包车吗。” 简一无力抬了抬眼皮,双眼黯淡无光。她想了想,“师傅还去C市吗?” 大姐这次答应得爽快,“上来吧。听说C市今天可以通行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顺便去瞧瞧,我好做生意。” 今晚大姐明显状态不好,车行到半路停了几个两个小时,大姐短眠了一小会儿。简一却是一夜无眠,经常望着休息站明亮的灯火发呆。 休整过后,大姐恢复精神,车子重新启动。 她看出了简一心事重重,特意关切询问,“姑娘有心事?” 简一摇头,“没什么,只是坐车累了。” 既然她不想说,大姐也不好再问。 车辆缓慢行走,天边微亮,初升的太阳露出一角。两人抵达C市,再行半小时到达救助中心。 简一与大姐道别,在付钱时被大姐拒绝了。 她说,“上一次收的钱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我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 简一也不与她客气,简单道谢,与她道别。 她找到之前乔易收留她的小帐篷,她横冲直撞直接就走了进去,但里面空空如,没有乔易的身影。 她打算出帐篷寻找,不料竟与进来找乔易的苏沫撞到了一起。 苏沫连连后退几步,皱了皱眉,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皮球一样一样大小的肚子,很明显,刚才那一撞明显是动了胎气。 简一看到苏沫的身影出现在这已然很震惊了,再看到她快要生了的肚子后脑袋轰隆一响,脑子里空白一片,所有思绪混乱难清。 李砚安癫狂的表情出现在眼前。她想起了他说的那些话。 乔易和苏沫上了床才和你分的手,算算时间孩子都快生了吧,你找了他真么多次,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么? 原来,原来…… 她和乔易之间的感情早就脏了,她是如此,乔易也是如此。 世界上哪有什么纯洁美好的爱情,她自以为是的和乔易之间单纯美好的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她做了这么多,全当是喂了狗。 苏沫目光闪躲,不敢看她。而后,她勉强对她笑了笑,表情殷勤,几次动了动唇想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简一目光冷冷的,定定打量她的脸。 多么纯良无害的一张脸。乔易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脸么? 乔易是真的不爱她了。 原来这才是他与她分手的真像。 她也没有什么事是与眼前的这个女人好争辩的,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毁了自己的形象去与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撕逼。 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那就潇洒的走。 苏沫在她离开转身的时段抓住了她的手,她目光十分诚恳,“简一,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她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我的人是乔易。” 是乔易违背了忠诚,请收剪短了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没有他点头,苏沫有怎么介入他们的感情当中了,她的存在是乔易默许的。对不起她的人,是乔易。 简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离开的。谁知道身后的苏沫竟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她惊愣转过身去,苏沫早已躺到地上,羊水破开,地上一大片水渍。 简一也是第一次遇到女人要生孩子,慌乱上前去察看情况,惊慌失措起来。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想到离这不远处有医生驻扎,于是让苏沫坚持住,让她去请医生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苏沫就被送到医用帐篷里,站在帐篷外,简一能听见女人生孩子痛苦的声音。 对了!简一后知后觉,这才想起要给乔易打电话。不知道手机现在有没有信号。 没播几下那头就接通了,先是片刻的沉默。乔易才缓缓开口喊她的名字,“简一。” 简一心中焦急,没有时间深挖里面的复杂情感,直接了当道,“乔易,苏沫生了,你快回来。” 匆匆挂了电话,不知道乔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不一会儿,痛苦吟/叫的声音渐渐减弱,依然没有听见婴孩啼哭的声音。简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暗道不好。苏沫恐怕会有个三长两短。 简一拉长了耳朵听里面的情况,医生护士都在给苏沫加油打气,原来这丫是今早没吃早饭,现在生孩子能量不足,没力气生孩子了。 没过多久,苏沫又恢复力气,艰难地生起孩子起来。 伴随着一声婴儿肥啼哭,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一声兴高采烈出来,简一和医生同时松了口气。 医生满头大汗,脱了口罩,高兴对她说,“母子平安。你可以进去看产妇和孩子了。” 第四十九章 就此尘埃落定 第四十九章 就此尘埃落定 刚生产完的苏沫,虚弱躺在床上,好像生完孩子所有的精力都流失了大半。 她半眯着要看简一,好像随便抬抬眼皮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你要不要看看宝宝。”苏沫声音低沉无力,每说一个字都咬得特别吃力。 简一点点头,护士将孩子抱给了她。 那孩子小小的一个,抱在手里像棉花一样轻,因为才从妈妈肚子里跑出来,脏乎乎的,不过还是很可爱。 小家伙还没睁眼,拇指大小的拳头捏在胸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简一手忙脚乱,赶紧把孩子抱给护士。 苏沫见此情形,无力地笑了笑。 她纤细的手指从被子里伸出来,力度很小地扯了扯简一的衣角。 “对不起。”她眼角有晶莹的泪流了出来,她这个样子让简一很不自在。 她虽然很虚弱,但她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乔易他很爱你,一直都爱。”苏沫说,她继续有气无力,声音像蚊子似的弱不可闻,“那天晚上,我和乔易被导师带出去吃饭,没想到会李砚安会和我们一起,当时你俩正闹矛盾。乔易知道,你以前没失忆前很喜欢李砚安,你前天又在食堂一起出现……” 苏沫话说到这里,简一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以前喜欢李砚安?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难道她以前和李砚安之间真的走过一段? 所有的事情,简一无从得知,想要知道答案,除非她恢复记忆。 苏沫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神游天际的思绪拉回帐篷里,苏沫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乔易和李砚安彼此都说了些挑衅对方的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乔易他很失落,不停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李砚安和导师他们都有事,学校又到了门禁,所以我只好送他去酒店……” 苏沫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简一已经不想再听了。那么狗血的桥段,接下来肯定是酒后乱性了,只能是这一个结局,不然她刚才抱在手里的小家伙又是怎么来的。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说你们是真爱?情不自禁?所以才会酒后乱性?”简一已然没有刚才对苏沫心平气和的心情。 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成年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 “不是,咳咳……”苏沫一着急,气血上涌,一下子就咳了出来,“你误会了。乔易那天晚上,把我当成了你,他对着我,喊你的名字,对着我说了好多心里话……是我,主动吻的他,是我趁他喝醉酒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勾引了他。” “简一。”苏沫骨节分明的手指又缠上了她的衣角,表情痛苦哀伤,眼睛里全是愧疚和真诚,“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插足你们两个的感情,是我不要脸,我是可恨的小三。我也不敢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乔易他并没有想要背叛你……” 苏沫拖着虚弱的身体激动地坐了起来,“乔易这一年的时间里,活得太煎熬了,他觉得对不起你什么也不敢和你说,他又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因为我怀了孕所以必须要对我负责。我知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只是他的责任。” “简一,如果你们还愿意重归于好,我愿意退出,不打扰你们两个。孩子,我会自己养。你们安心过你们的日子,我绝对不会用孩子作借口去打扰你们。” “那一次错误,我很后悔。每天都生活在对你和乔易的愧疚里,我实在是太压抑了。其实我们不应该只有这一次见面的,可我不敢见你,每次都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抬头挺胸的做人。” “你们两个和好吧。” 简一相信苏沫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看了眼巴掌大小的孩子,再回忆起昨天颓靡不堪的画面,很是无力。回不去了。 不是所有拼命挽留的最后都能拥有,生活本就如此,它仅仅只是让你遇上了,却能让你拥有。 简一没有答应她,“既然你和孩子都平安无恙,那我走了。” 简一甩手走人,出了帐篷恰巧砰上行色匆匆一脸焦急和担心的乔易。 她错人让路,故意与他错过。 在两人的身影彼此交叠的刹那,乔易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和简一的这一次见面,是最后一次了。 简一抚开他的手,麻木淡然,“乔易,恭喜你。母子平安。” “谢谢。”他亦是与她一样麻木淡然,转身,冲向帐篷。 宫崎骏说过:当陪你的人要下车离开的时候,即使再不舍,也要心存感激,挥手与他道别。 就这样了。坦然接受。 简一这样劝慰自己,可胸口还是疼得缓不过来。 天空乌云密集,不一会就打起了雨滴,大雨密密麻麻,倾盆而下。 简一没有找地方躲雨,只是觉得这拇指大小的雨滴砸在身上,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痛,心里却很舒服。 她真希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些,再疯狂些,最好能引起洪水掘堤,把她卷走才好。 有人用蛮力将她从后拉扯,简一身体向后扭转,便有大手禁锢她瘦弱的肩膀。 “你疯了?”李砚安冲她大吼,地震山摇。 雨水模糊了视线,简一闭眼抿了抿眼里的水,才勉强看得清他的脸。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么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扒光了她的衣服,强迫她做那些让她恶心的事。 简一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自己因惯性踉跄后退。 她声嘶力竭的嘶吼,“别碰我。”,她眼神冰冷空洞,全身都竖满了刺。“你让我恶心。”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面目可憎到这种地步?她恨他。 李砚安被她一作,彻底没有了好脾气。 软的不行,那他只好来硬的了。 他半蹲下身,抬起她就往身后几百米停车的地方走。 “放开我,放开我。”任何一点身体上的解除都会让简一情绪失控。 李砚安顾不得她,丝毫不动怜香惜玉,直接把她扔车里,锁上门锁,防止她逃跑。 停更通知 不好意思,没有灵感了,后面的剧情不知道要怎么写。所以决定下去好好琢磨。 决定下个月再更新。不要取消收藏哦。?????? 《我当然爱你》停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长路漫漫 第四十七章 掠夺 简一拖着疲倦的身体打开家里的门。 屋里没有开灯,漆黑阔大的空间里只有电视里亮着,宽大的屏幕正放着无聊的广告。 开了灯,换了鞋,简一这才发现身体陷入沙发里有些颓丧的男人。 灯光下李砚安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股股恶寒,眼里是无尽的能蚀人的黑洞。 他眉心拧做一团,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冷冷看她,有丝丝危险的意味。 简一没心情理会她,自顾自地回房间洗澡。 温热的热水拍打到身上,忽然有些头晕目眩,脑海里全是C市地震后破烂不堪断壁残垣的惨烈景象,耳边依依有人怒吼哀嚎,叫得她头痛欲裂不堪忍受。 闭上眼,全是乔易嘶吼着逼她走赶她走的画面。 胸口处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硬拽着她的心脏,她每吸一口气都会痛不欲生。 去C市的这段短短的时间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多得她数不过来。 洗完澡头发吹干,简一换上过膝丝滑的睡裙,躺在床上辗转到半夜,没有任何睡意。 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实在睡不着了,简一才按耐住要抓狂的心情,起身到厨房倒水喝。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辛辣烟味让简一不觉皱了皱眉。 电视里依然开着,李砚安依旧像个木头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指间多了根烟,猩红的火光,燃着缕缕青烟。 她装作没看见他,拿了水杯倒水喝。 她把他当做空气,对她冷冷的态度触了他的逆鳞。 他嘴角讥笑,字里行间含枪带棒,“简一,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对于喜欢的人你就只会用死缠烂打那一招。” 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死缠烂打?可以。 她中肯点头,“对,我就是喜欢死缠烂打,但是这个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李砚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笼罩她,将她娇小的身体抵入冰凉的墙角。 他附下身来,眼里阴霾密布。“你不知道和我是什么关系么?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的自觉?和我结婚还和乔易纠缠不清。” “当初因为什么结婚你我心知肚明。李砚安,如果不是你耍手段我会和你结婚么?是你一直在欺骗我,一直在纠缠我。” 这个难看的姿势实在令简一心中排斥,她试着用最大的力气推开她,但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他抓起她纤细的手腕,杯里的水全洒到两人身上。 他赤红了眼睛恨她,“如果不是你以前一直骚扰我,纠缠我,我会喜欢你,放不下你么?” 简一挣开他的手掌,“以前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枉我么?” 她没有他想的那么笨。 她全身无力,只觉身体被掏空。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对彼此都不好。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她,简一没法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别闹了。我们离婚吧。”她再一次提出离婚,反正当初结婚本来就是他闹着玩的。 他粗砺的手掌禁锢住她小巧的下巴,狠狠道,“你休想!” 明亮的灯光下,她委屈得目光盈盈如秋水,她对他没有爱,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却还是有超出常理的倔强。 “我心里只有乔易。”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刺骨。 去他妈的乔易。嫉妒蒙蔽他的双眼,愤怒使他失去自我。 他头脑一热,横抱起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不懂怜香惜玉把她扔到大床上,摔得简一头脑一阵晕眩。 她对上他漆黑混浊的眼,害怕得直打哆嗦。 不要。她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摇头。 他疯狂的吻她。 有苦咸的液体滑至嘴边,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他抬头看她,她一脸视死如归看他如洪水猛兽的恐惧表情刺痛了他。 心房一窒,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李砚安吻过她的眼角。 他心里这么疼,他要让她感同身受。 粗砺的手指抚上她苍白无助的脸庞,他狠戾道,“乔易和苏沫上了床才和你分的手,算算时间孩子都快生了,你找了他这么多次,他还没有告诉你么。” 李砚安看到简一水光明亮的眸子里她自己的坍塌,他就是要刺痛她,让她和他一样痛。 死人一样木愣的简一终于有了反应,她发了疯一样的挣扎,“乔易才不是这样的人。” 乔易怎么可能背叛她?她是他的心头肉,她是他最爱的人啊。 李砚安没想到她的力气会真么大,她差点就挣开了他的束缚。 他加大力气,让她无法动弹。 他忽然低声下气的去吻她,“简一,乔易有他的生活要过,别再去打扰他了,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 “休想。你让我恶心!”简一厌恶别开脸,让他的吻落了空。 “不识好歹。”他对她全然没有耐心,除了蛮力,他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他要在她的身上烙上属于他的烙印,就算心里没有他,也要她忘不了他。 “砚安哥,我……知道错了。求……求求你,放了我。” 简一绝望恐惧,目光黯淡无光,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不成句。 李砚安滚烫的身体贴紧她。“我不是不想对你好些,只是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他头埋在她的颈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冰凉肌肤上。 他不顾她的反抗,忘我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 “简一,你是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 她蜷缩在墙角,背对他而眠。 她身上隐隐传来好闻的味道,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嘴唇一张一合,“简一,重新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就算你不记得我了,就算你的心里只有乔易,就算我以前不知好歹不懂珍惜,请你再爱我一次。 他拥有了她,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心满意足的,他拥着她沉沉睡去。 早晨,他笑着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想亲一亲他那温暖可人的人儿。 手指所触之处一片冰凉,他睡意全无清醒的睁开眼,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第四十八章 慌不择路 第四十八章 兵荒马乱 简一趁李砚安熟睡的空挡,慌乱不知所措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轻手轻脚逃了出去。 当时还不是很晚,凌晨一点多,附近有药店还开着。 她走进药店,买了一盒24小时紧急避孕药,畏畏缩缩遮遮掩掩去付钱。 之前来药店买过几次药,老板娘认出了她。 老板娘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怎么了?都不像要孩子。”她又语重心长劝她,“趁年轻还是要个孩子吧,到时候年纪大了再想要孩子可就难喽。” 简一直她口直心快也是心好,可她实在没有心情理会她。说了声谢谢,拿了要起身离开。 药吃下去,简一还是惶恐不安。这药不是百分百避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要和李砚安之间若真多个孩子出来,才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 她在药店门口踌躇徘徊,不知去哪里才好。爸妈那是定然不能去的,菲菲那里也不行。 有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竟是那天晚上的大姐。世界还真小。 大姐高声问她,“姑娘的朋友找到了没有?朋友的情况还好吗。” 简一脸色苍白,笑了笑,“找到了,他很好。” 大姐听了这个好消息替她欣慰,“大晚上的怎么又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夜里可不安全。要包车吗。” 简一无力抬了抬眼皮,双眼黯淡无光。她想了想,“师傅还去C市吗?” 大姐这次答应得爽快,“上来吧。听说C市今天可以通行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顺便去瞧瞧,我好做生意。” 今晚大姐明显状态不好,车行到半路停了几个两个小时,大姐短眠了一小会儿。简一却是一夜无眠,经常望着休息站明亮的灯火发呆。 休整过后,大姐恢复精神,车子重新启动。 她看出了简一心事重重,特意关切询问,“姑娘有心事?” 简一摇头,“没什么,只是坐车累了。” 既然她不想说,大姐也不好再问。 车辆缓慢行走,天边微亮,初升的太阳露出一角。两人抵达C市,再行半小时到达救助中心。 简一与大姐道别,在付钱时被大姐拒绝了。 她说,“上一次收的钱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我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 简一也不与她客气,简单道谢,与她道别。 她找到之前乔易收留她的小帐篷,她横冲直撞直接就走了进去,但里面空空如,没有乔易的身影。 她打算出帐篷寻找,不料竟与进来找乔易的苏沫撞到了一起。 苏沫连连后退几步,皱了皱眉,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皮球一样一样大小的肚子,很明显,刚才那一撞明显是动了胎气。 简一看到苏沫的身影出现在这已然很震惊了,再看到她快要生了的肚子后脑袋轰隆一响,脑子里空白一片,所有思绪混乱难清。 李砚安癫狂的表情出现在眼前。她想起了他说的那些话。 乔易和苏沫上了床才和你分的手,算算时间孩子都快生了吧,你找了他真么多次,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么? 原来,原来…… 她和乔易之间的感情早就脏了,她是如此,乔易也是如此。 世界上哪有什么纯洁美好的爱情,她自以为是的和乔易之间单纯美好的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 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她做了这么多,全当是喂了狗。 苏沫目光闪躲,不敢看她。而后,她勉强对她笑了笑,表情殷勤,几次动了动唇想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简一目光冷冷的,定定打量她的脸。 多么纯良无害的一张脸。乔易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脸么? 乔易是真的不爱她了。 原来这才是他与她分手的真像。 她也没有什么事是与眼前的这个女人好争辩的,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毁了自己的形象去与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撕逼。 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那就潇洒的走。 苏沫在她离开转身的时段抓住了她的手,她目光十分诚恳,“简一,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她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我的人是乔易。” 是乔易违背了忠诚,请收剪短了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没有他点头,苏沫有怎么介入他们的感情当中了,她的存在是乔易默许的。对不起她的人,是乔易。 简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离开的。谁知道身后的苏沫竟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她惊愣转过身去,苏沫早已躺到地上,羊水破开,地上一大片水渍。 简一也是第一次遇到女人要生孩子,慌乱上前去察看情况,惊慌失措起来。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想到离这不远处有医生驻扎,于是让苏沫坚持住,让她去请医生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苏沫就被送到医用帐篷里,站在帐篷外,简一能听见女人生孩子痛苦的声音。 对了!简一后知后觉,这才想起要给乔易打电话。不知道手机现在有没有信号。 没播几下那头就接通了,先是片刻的沉默。乔易才缓缓开口喊她的名字,“简一。” 简一心中焦急,没有时间深挖里面的复杂情感,直接了当道,“乔易,苏沫生了,你快回来。” 匆匆挂了电话,不知道乔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不一会儿,痛苦吟/叫的声音渐渐减弱,依然没有听见婴孩啼哭的声音。简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暗道不好。苏沫恐怕会有个三长两短。 简一拉长了耳朵听里面的情况,医生护士都在给苏沫加油打气,原来这丫是今早没吃早饭,现在生孩子能量不足,没力气生孩子了。 没过多久,苏沫又恢复力气,艰难地生起孩子起来。 伴随着一声婴儿肥啼哭,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一声兴高采烈出来,简一和医生同时松了口气。 医生满头大汗,脱了口罩,高兴对她说,“母子平安。你可以进去看产妇和孩子了。” 第四十九章 兵荒马乱 第四十九章 兵荒马乱 刚生产完的苏沫,虚弱躺在床上,好像生完孩子所有的精力都流失了大半。 她半眯着要看简一,好像随便抬抬眼皮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你要不要看看宝宝。”苏沫声音低沉无力,每说一个字都咬得特别吃力。 简一点点头,护士将孩子抱给了她。 那孩子小小的一个,抱在手里像棉花一样轻,因为才从妈妈肚子里跑出来,脏乎乎的,不过还是很可爱。 小家伙还没睁眼,拇指大小的拳头捏在胸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简一手忙脚乱,赶紧把孩子抱给护士。 苏沫见此情形,无力地笑了笑。 她纤细的手指从被子里伸出来,力度很小地扯了扯简一的衣角。 “对不起。”她眼角有晶莹的泪流了出来,她这个样子让简一很不自在。 她虽然很虚弱,但她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乔易他很爱你,一直都爱。”苏沫说,她继续有气无力,声音像蚊子似的弱不可闻,“那天晚上,我和乔易被导师带出去吃饭,没想到会李砚安会和我们一起,当时你俩正闹矛盾。乔易知道,你以前没失忆前很喜欢李砚安,你前天又在食堂一起出现……” 苏沫话说到这里,简一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以前喜欢李砚安?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难道她以前和李砚安之间真的走过一段? 所有的事情,简一无从得知,想要知道答案,除非她恢复记忆。 苏沫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神游天际的思绪拉回帐篷里,苏沫继续说道,“那天晚上乔易和李砚安彼此都说了些挑衅对方的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乔易他很失落,不停地往自己肚子里灌酒。李砚安和导师他们都有事,学校又到了门禁,所以我只好送他去酒店……” 苏沫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简一已经不想再听了。那么狗血的桥段,接下来肯定是酒后乱性了,只能是这一个结局,不然她刚才抱在手里的小家伙又是怎么来的。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说你们是真爱?情不自禁?所以才会酒后乱性?”简一已然没有刚才对苏沫心平气和的心情。 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成年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 “不是,咳咳……”苏沫一着急,气血上涌,一下子就咳了出来,“你误会了。乔易那天晚上,把我当成了你,他对着我,喊你的名字,对着我说了好多心里话……是我,主动吻的他,是我趁他喝醉酒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勾引了他。” “简一。”苏沫骨节分明的手指又缠上了她的衣角,表情痛苦哀伤,眼睛里全是愧疚和真诚,“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插足你们两个的感情,是我不要脸,我是可恨的小三。我也不敢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乔易他并没有想要背叛你……” 苏沫拖着虚弱的身体激动地坐了起来,“乔易这一年的时间里,活得太煎熬了,他觉得对不起你什么也不敢和你说,他又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因为我怀了孕所以必须要对我负责。我知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只是他的责任。” “简一,如果你们还愿意重归于好,我愿意退出,不打扰你们两个。孩子,我会自己养。你们安心过你们的日子,我绝对不会用孩子作借口去打扰你们。” “那一次错误,我很后悔。每天都生活在对你和乔易的愧疚里,我实在是太压抑了。其实我们不应该只有这一次见面的,可我不敢见你,每次都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抬头挺胸的做人。” “你们两个和好吧。” 简一相信苏沫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看了眼巴掌大小的孩子,再回忆起昨天颓靡不堪的画面,很是无力。回不去了。 不是所有拼命挽留的最后都能拥有,生活本就如此,它仅仅只是让你遇上了,却能让你拥有。 简一没有答应她,“既然你和孩子都平安无恙,那我走了。” 简一甩手走人,出了帐篷恰巧砰上行色匆匆一脸焦急和担心的乔易。 她错人让路,故意与他错过。 在两人的身影彼此交叠的刹那,乔易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和简一的这一次见面,是最后一次了。 简一抚开他的手,麻木淡然,“乔易,恭喜你。母子平安。” “谢谢。”他亦是与她一样麻木淡然,转身,冲向帐篷。 宫崎骏说过:当陪你的人要下车离开的时候,即使再不舍,也要心存感激,挥手与他道别。 就这样了。坦然接受。 简一这样劝慰自己,可胸口还是疼得缓不过来。 天空乌云密集,不一会就打起了雨滴,大雨密密麻麻,倾盆而下。 简一没有找地方躲雨,只是觉得这拇指大小的雨滴砸在身上,身体的每一处都很痛,心里却很舒服。 她真希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些,再疯狂些,最好能引起洪水掘堤,把她卷走才好。 有人用蛮力将她从后拉扯,简一身体向后扭转,便有大手禁锢她瘦弱的肩膀。 “你疯了?”李砚安冲她大吼,地震山摇。 雨水模糊了视线,简一闭眼抿了抿眼里的水,才勉强看得清他的脸。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么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扒光了她的衣服,强迫她做那些让她恶心的事。 简一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自己因惯性踉跄后退。 她声嘶力竭的嘶吼,“别碰我。”,她眼神冰冷空洞,全身都竖满了刺。“你让我恶心。”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面目可憎到这种地步?她恨他。 李砚安被她一作,彻底没有了好脾气。 软的不行,那他只好来硬的了。 他半蹲下身,抬起她就往身后几百米停车的地方走。 “放开我,放开我。”任何一点身体上的解除都会让简一情绪失控。 李砚安顾不得她,丝毫不动怜香惜玉,直接把她扔车里,锁上门锁,防止她逃跑。 该章节已被锁定 《我当然爱你》该章节已被锁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咫尺远近却难以接近 五十 李砚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为张牙舞爪的简一系好安全带,擦擦汗,车子飞速启动。 简一本来想继续大闹,起初是因为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不安全,后来是没有力气了。 脖子似顶了个铅球般沉重,大脑昏昏沉沉,脸颊发烫,身体越来越无力。 车子行驶一个多小时停在离了C市附近没有受到地震影响的小县城。 李砚安心思细腻,早早就发现简一身体不适,随便找一家最近的酒店开房。 背起简一,李砚安心头烦闷浮躁,掏出银行卡和身份证对前台道,“一间。” 前台小姐服务态度很好,手脚麻利,几秒的时间便双手奉上房卡。 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服装店,李砚安吩咐前台去给简一够置一身衣服。 “请问这位小姐的身高和体重是多少?”前台小姐面带职业微笑,露出八颗牙齿。 “身高165,体重49。”李砚安想都没想顺口就说了出来。 前台小姐再次微笑,“这位对服装有什么要求?” “舒适宽松就好。”李砚安继续吩咐,“快些送来。” “好的,先生。” 有人带他们进了房间,他才将简一安置在沙发上,就有人送衣服来了。 不得不说,这家酒店的服务态度和办事效率都挺好的。 扯了扯领带,李砚安推了推沙发上的人,温声道,“简一,去洗澡了,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简一眉头紧皱,双眸紧闭,完全没有反应。 李砚安冰凉大掌探了探她光洁的额头,比先前还要烫很多。 他雨淋得不多车开到这的时间衣服已经干了,简一全身湿透,现在还湿答答的。 她似乎是觉得冷,侧了侧身子,蜷缩成一团,陷入沙发里。 发丝凌乱地覆在她好看的侧脸上,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 这样柔弱的简一让他心头一动,她像只淋了雨的小猫,怪惹人心疼的。 他无奈扶额,既然你不洗,那只好我帮你洗,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耍流氓。 浴缸里放好热水,李砚安横抱起柔弱娇软的简一,将她整个人放了进去。 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暖意,她身体放松下来,眉头渐渐舒展。 沁水的衣物贴身,显现玲珑的曲线。 李砚安只觉血液翻滚沸腾在身体里上窜下跳,呼吸凌乱起来,他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他修长的手指还没碰到了,简一动了动,整个人就缩进了水里。 李砚安大骇,赶忙将她的身体捞出水面。 简一被水呛了呛,恢复点点意识,艰难睁开迷蒙的眼,只见有一个短发男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动了动干涩的唇,她艰难痛苦地喃喃道,“乔易?” 轰隆!李砚安脑中闪过白光,压抑已久的情绪立马涌了上来。 他勾住她的脖颈贴近她,五指插入她细长的头发,迫使她仰头看自己。 对着她迷蒙半睁的眸,他眼神狠戾,语气冰凉入骨,“他都那样了,你还要在这种气候念他的名字,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 回应他的却是简一微瞌闭上的双眸,李砚安气得差点一口毒血喷出来,忍了忍,最后还是动作粗鲁的将人放了回去。 他起身出浴室,任她自身自灭,可身体又特别不争气的走了回来。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喜欢上你! 再次蹲下身,他毫不绅士的解起了她的衣扣。 他动作进行到一半,浴缸里躺着像死尸一样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猛烈的挣扎起来。 她猩红了要张牙舞爪乱挥,有好几次抓到李砚安的脸,深邃好看的脸立即有了几道红痕。 “别碰我,别碰我,李砚安你这人渣。” 终于认出我了。李砚安虽被抓了几下却没有先前她喊乔易名字时生气。 拉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让简一乱舞的手臂不能挥到他。 “好了。”他温声安抚,大掌宠溺的覆上她湿软的头发,“醒了就自己洗。” 简一完全感觉不到李砚安此时温柔可亲的情态,只要看见他,她就没有理智,仇恨泯灭一切。 她杀红了双眼,手抓不到他,她脑袋往后迅闪,两手抬起抓住他刚才禁锢她的手掌,张嘴不留情面地咬下去。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看到他吃痛皱眉的表情,报复的快感令她心中畅快。 她没能得意多久,好脾气消失殆尽的李砚安双手抓住她胸前的衣襟,手腕用力,她小小一个轻而易举的便被整个提出浴缸。 背脊抵着坚硬的浴缸,刺骨的寒意侵袭全身,简一咬紧牙关,嘴唇上下打颤,蜷缩在李砚安怀里瑟瑟发抖。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她。 从他眼里,简一能看到爱恨交织的汹涌。 何必呢?她心中嗤笑。感觉痛苦便放手,何必这样苦苦纠缠,两个人彼此耽搁仇视。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激动大吼,嗓音撕裂。 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自导自演自娱自乐的沉寂在自己的剧本里的小丑。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她还是不痛不痒无动于衷。 “你到底想怎样。”简一不得不无奈哭诉。 李砚安也无奈,掐住她双肩的大手用力,指甲深陷住她的血肉里。“我想怎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睑,眼神空洞。纤长没有血色的手指抬到胸前去解衬衣的纽扣。 纽扣被解开,好看的锁骨和大片雪白娇嫩的皮肤暴露出来,她的动作还在麻木的继续。 李砚安身躯怔了怔,双目刺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出手去制止她的动作,“简一你别这样。” 嘶啦一声,脆弱的衣服被撕成两半,大片大片雪白的衣服和粉色的文胸彻底暴露在李砚安眼皮底下。 简一瞋目裂眦,恶狠狠瞪他,“那你想要我怎样?” 李砚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收场。 双唇紧抿,喉头忽然有些哽咽,他张开双臂抱住她。 他没想到他会将她逼成这样,也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他不想的。 他坚毅的脸庞埋在她冰凉的劲间,感受到她的冰冷,他下意识拥紧她。 “昨天不应该对你那样。” “我不会原谅你。”简一冰冷无情。 简一也不愿让步,李砚安也不愿放手。 既然这样,那就彼此纠缠,如此,总比你不来我不往,两人没有关系好。 他卑微的想,比以前爱他的简一还要低到尘埃里。 第五十一章 灰色 五十一 两人一直僵持,到最后简一无力再与他争辩,赶他出去简单洗了个澡。 她先前清醒过来与李砚安大吵一架,好像身体恢复了许多,实际上没有对李砚安漫无止境的仇恨支撑,她早就昏死过去了。 身体的温度持续上升,酸软的无力感侵袭全身,洗澡的过程中,简一有好几次差点没挺过去。 换好衣裳,李砚安坚持要送她去医院,简一实在难受得要死,没有拒绝。 出门时,墨色的浓云低垂,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简一身体无力深陷在车的后座里,头痛欲裂。 车子平缓穿过一条条细雨烟胧的街道,简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杂乱无章的画面涌向脑海,记忆深处,简一一直在追赶一个冷漠孤高的背影,从孩童到少年,她苦苦追逐,大声呼喊,可那人只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么?她挣扎哭诉,他依旧没有回头,冷傲孤高,不可一世。 那是还爱着李砚安把他当做生命全部的简一,和孤僻冷漠永远都讨厌着简一的李砚安。 十几年前,一切与如今截然相反。 简一和李砚安相识于一个温馨的夜晚,那天正好是简一八岁的生日。 家里来了七八个小朋友,平时阔大的客厅略显拥挤。 她收到的礼物堆成小山,因为她喜欢海绵宝宝,所以爸爸妈妈穿着海面宝宝和派大星的玩偶服在客厅里左摇右晃逗她开心。 李砚安出现的时候,她正众星捧月般被所有人围在中间,接受着别人真诚实质的祝福。 有人来了,爸爸穿着笨重的派大星玩偶服去开门。 那时的李叔叔头发茂密黑浓,刚毅俊俏的五官总能令人过目难忘,印象深刻。 李砚安之所以长得魅惑众生,李叔叔叔一半的功劳。 简爸爸半点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打扮滑稽可笑,大大方方地招呼李叔叔进家。 简一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李叔叔身后小小的李砚安。 他着一身深黑色马甲,笔直的直筒马裤刚刚及膝,复古的小皮鞋踩到地板上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简一双眼发亮,他看上去就好像电视里英国城堡里住着贵族小王子。 他抿嘴严肃的样子像个小大人,真是酷极了! 简一匆匆跑至他面前,近距离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年幼无知的她,暂时还不会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的高级词汇去形容好看的男孩,她会在心里没见过世面地赞叹到,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她冒犯的举动明显让李砚安不悦,只是面上隐忍没有发作。 简一很好奇,他的眼睛明显和她们不一样! 他的眼睛很干净,看起来却藏满了故事。 简一本想再凑近些,好将他看得再清楚些,衣领一紧,便被妈妈拉了回去。 她训斥道,“这是你李叔叔和砚安哥哥,见着人不会打招呼啦?” “李叔叔好,砚安哥哥好。”简一乖巧可爱,糯糯的声音可以甜死人。 李叔叔抚她的头,觉得这小女孩很合眼缘,自己见了她心里欢喜得很。 而一旁的李砚安眼帘下垂神色厌厌,从进门到现在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回。 李叔叔对着他的后脑勺狠狠一个暴栗,开口训他,“你简一妹妹和你打招呼呢!” 李砚安受了教训,这才不情不愿冷冷说了声,“你好。” “这孩子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李叔叔尴尬笑笑,向简一一家解释。 小孩子心情善变,难过地时候大多不愿理人说话,有孩子的简家夫妻表示理解。 待李叔叔抽来身子,简一才清楚看到李砚安手里还抱着只很可爱的小熊猫玩偶,萌萌的黑眼圈,圆滚滚的小肚子。 她下意识捏了捏派大星松软的触手,低声道,“爸爸,那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她指着李砚安手里的小熊猫。 尽管声音很低,但那时只有她说话,她又是今晚的主角,所有人都盯着她。 她对那只小熊猫的喜爱不予言表。 李叔叔听了立马拿过李砚安手机的小熊猫,递给简一,恭维道,“简一生日快乐。” “谢谢李叔叔,谢谢砚安哥哥。”简一兴高采烈,对新礼物爱不释手,完全没有意识到李砚安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简一自来熟地牵起他的小手,将他带至朋友面前,朋友们也对这个新来的男孩很是好奇,你我三言两语的朝他问个不停。 李砚安从始至终都抿着嘴,似没听到似的,对每一个人都不打不理。 他本人倒没有表现的这么高冷,只是在经历那些疼痛的经历后他再不能如以前那般童真快乐了。 妈妈嫁给爸爸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钱,可她还是生下了他。 这些事情是他在半年前才知道的,还有魁梧强壮,有一双好看剑眉的男人。 他的容貌不及爸爸,可妈妈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听别人说,那个男人因为别人的陷害正四处逃亡,妈妈为了帮他弄到钱想尽办法,爸爸说他能给,妈妈就嫁给了爸爸。 现在那个男人回来了,不但东山再起,他还当上了某市的高官,官阶要比爸爸还要高。 爸爸妈妈之间没有爱情,妈妈理所当然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只是,她为什么还要生下他呢? 来简一家做客之前,李砚安的人生正上演着电视剧般狗血剧情。 门窗四闭,酒店房间的灯光昏暗模糊。 此时的李砚安感官异常灵敏,连思维也灵活了不少。 几个月前爸爸妈妈就已经离婚了,法院将他判给了爸爸。 妈妈以带他去游乐园为由接走了他,现在她要带他逃。 逃去那个男人的身边。 她问他愿不愿意,李砚安摇头,“和爸爸不要分开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他,有些无奈,“你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妄想,覆水难收,他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妈妈看他左右为难,蹲下身抚了抚他的头,诱哄道,“你若和你爸爸,你以后再也不能见我,你若和我,我每个月会送你回来见你爸爸。” 李砚安想了想,还是两个都能见得好,便点头答应。 沈月如心底松了口气,但心底的大石还不能测底放下。 要带儿子出城并不容易。 第五十二章 桥归桥,路归路 五十二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压抑得快要窒息。 李砚安站在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一觉从上往下俯视,狂风呜咽,繁华的街景灯光璀璨,流水的车流,如芝麻绿豆般大小密密匝匝的人。 是要跟妈妈,还是跟爸爸?面临这个困难的选择,他才认真思考,他是喜欢妈妈多一些,还是喜欢爸爸多一些? 他盯着下头的景色看得出神,从卫生间出来的妈妈神情大骇,立马走过来将窗帘合上。 她神色慌张,小心翼翼叮嘱他,“小心被你爸发现了。” 李砚安着实被妈妈吓了一跳,远离窗户,坐到椅子上不敢再动。 他现在还没被送回去,已经引起了爸爸和奶奶的疑心,两人一前一后各打了个电话过来。 不过都被妈妈以还没吃晚饭为由搪塞了过去。 时间没过多久,妈妈又接了一通电话,从讲话的语气,他大概能猜到是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 在酒店地下的停车库里,李砚安又见到了那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他只着一件白色的纯棉T恤加牛仔裤,大老远的见到妈妈和李砚安,便一个劲的冲他们傻笑。 李砚安不解,他样貌不及爸爸,气质不及爸爸,家庭背景不及爸爸,个人经历也不及爸爸干净,在李砚安看来,初了现在官位比爸爸高一些,他是样样不及爸爸的。 究竟是什么,他凭什么本事让妈妈为他义无反顾,抛弃家庭,抛弃他们父子俩,而去和他在一起吗? 是他破坏了他的家庭,抢走了他的妈妈。强盗,真是野蛮无耻。 “砚安。”他用粗犷的声音喊李砚安的名字,最亲切的语气,最和蔼的目光。 可他的一切都令他心生厌恶。 他抿嘴,垂下眼眸,没有听见看到似的不去理他。 两个大人尴尬对视,这样的情景两人早有预料。 这个男人身材魁梧长得粗枝大叶,他的行为举止却出奇的绅士体贴。 他为母子俩开车门,为他系好安全带,他温和地笑着摸他的头。 爸爸一直为李砚安和妈妈做的事情换成了这个男人。 李砚安只要想到以后要和这个男人共同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他就浑身发颤。 妈妈见他不开心,从副驾驶递过来一个小熊猫玩偶,“今天来接你时,路过一家商店看到这小熊猫,我就觉得和你特别像。你看像不像你。” 他接过一看,萌萌的黑眼圈,圆滚滚的小肚子,可爱极了。 “一点也不像。”他口是心非。 眼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渐渐偏僻陌生,想到要离开爸爸去另一个城市过陌生的生活,李砚安便后悔不已。 想开口说自己反悔了,他想回去,尝试几次后不知怎的,他始终开不了口。 好在爸爸早预料到妈妈会这样,派人跟踪了他们,车还没出城,便被爸爸的车拦截。 看到爸爸,李砚安眼前一亮,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和爸爸一起生活的决心。 爸爸用指关节轻敲车窗,他要带他的孩子回家。 不过妈妈不让,她让沈燕青放下玻璃车窗,面无表情地让他回去。 她的态度,就好像在打发一个叫花子,没有感情,只有厌恶。 这无然刺痛了李砚安的眼,那是十年如一日对她好,宠她爱她的爸爸啊,她怎么做得出。 “法院将他判给了我,你没有权利带他走。”李执面目狰狞到一起,可还是尽量保持清醒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孩子说了愿意和我走,一切以孩子的意愿重。”言斐强词夺理。 “我不愿意。”李砚安内心挣扎,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表明了自己的真心。 “听见了吗?孩子说他不愿意。”李执重重敲击车窗,“还不给我放人!” 李执最后的那句话是对着沈燕青说的。 “不准!你要是敢,我绝不会原谅你。”言斐声音尖锐,像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沈燕青左右为难,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我要出去。”李砚安语气带着怒意,目光却很坚定。 “你可想好了!以后你就不能见到我了?” 言斐威胁李砚安。 这句话先前还能忽悠忽悠李砚安,但现在他心思通透,一心要和爸爸走。 他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得真么绝句,狠心要和他们父子划清界线,是他们让她觉得丢人吗? 他捏捏拳,瘦小的肩因激动微微颤抖。“不见也没关系,反正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妈妈,为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妈妈。” 他从小就有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能力。你让我伤心,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我痛了,你也要和我一样痛。 是妈妈,就可以利用妈妈的特权伤他的心么。 “铛。”的一声,车门风锁开了,李砚安自己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砚安。”妈妈眼眶通红,有晶莹的泪流出来,她愧疚道,“对不起。” 她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爸爸吧。 李砚安没有理她,无情转身身,没有回头。 李执开车送他回去,父子俩一路沉默无言。 “爸爸,你以后也会像妈妈一样给我找一个新的妈妈么?”他忽然开口,打破死寂。 这个问题让李执愣了愣,他眼里盯着前方,抿嘴思考良久,“你不喜欢?” “不喜欢。”李砚安的厌恶不予言表,“我不想同一个陌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和我分享我的爸爸。” “还真是霸道呢。”李执无奈笑了笑,温厚的大掌抚了抚他戳手的头发,“你不喜欢,爸爸就不找。”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爸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言了?” 李砚安撇撇嘴,“那倒没有,不过我要等以后才能相信你。” 他李砚安的爸爸,果然说到做到,他的一句不喜欢,爸爸就真的终身未取。 车行了很久,李砚安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他嘟嘴抱怨,“这是回家的路吗?我想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李执安慰他,“今天要晚一些了。” 并解释原因说,今晚简叔叔家的女儿要过生日,简叔叔的邀请,他们必须得去。 第五十三章 初见 五十三 李砚安虽年幼,但他思慧早熟。 爸爸官场上的那些人情世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爸爸为人方正刻板,黑是黑,白是白,这样的性格很难在官场有所作为,好在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简叔叔,爸爸一路得得简叔叔帮助扶持,才有今天的作为。 爸爸对简叔叔,那是又爱又敬,李砚安对你这个有几面之缘的简叔叔也有好感。 李砚安生性凉薄,能得他好感的人屈指可数。 到了简叔叔家,爸爸去按门铃,李砚安下车也不忘带上自己的小熊猫,到简叔叔家做客他有些紧张。 父子俩在门口等了半天,这才有人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李砚安便看到简叔叔穿着粉色滑稽的派大星玩偶服,大大方方的对他们笑。 意识到房子里有很多陌生人,李砚安不自在地朝爸爸身后躲了躲。 从爸爸匀称身材的缝隙中,他窥见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可爱,她笑得灿烂而美好,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同她年纪大小的女孩簇拥在中间,一旁的海面爸爸面色慈爱地看她,手机握着纸巾为她擦嘴。 他性格孤僻,待人冷漠,从未有过什么朋友,他的人生也不会有这样被朋友众星捧月般的场景。 他的生日时常被父母忘记,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的爸爸妈妈也不会为了他的喜好在生日派对上为他穿滑稽可笑的玩偶服。 他的心里酸痛发胀,莫名失落想哭,他明明是个坚强的不意流泪的男孩。妈妈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掉眼泪。 她如同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刺目的光,照得他满目疮痍,那些他刻意隐藏的不愿示人的昏暗全部暴露无遗。 她注意到了躲藏在阴影里的他,他下意识的更加往爸爸身后躲了躲。 猝不及防的,精致玲珑的面孔忽然在他的眼前放大,她秋水无尘的眸与他对视,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忽然一窒,他竟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面上故作冷漠,他只想远离她。她的出现让他很不舒服。 神思飘荡,不知大人们说了一些什么,那个叫做简一的女孩声音甜甜的,她叫他,“砚安哥。” 他又开始木愣了,身体的反射弧瘫痪,做不出反应。 后脑被爸爸狠狠一个暴栗,隐隐发痛。李砚安吃痛,终于从口中艰难挤出“你好”两个字。 他对她的感觉不好也不坏,有些莫名其妙,与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因为不清楚,所以她暂时被划分到“有好感”的那一类当中。 李砚安脑中的程序刚刚完成,简一的下一个动作立马就让李砚安对她的感官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指着他手里的小熊猫,羞涩低声问,“那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才不是!他本想吼出来,爸爸却率先开了口,“简一,生日快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熊猫便跑到了她的手里。 那是妈妈买给他的,最后的礼物,被简一抢走了。 强盗,野蛮无耻。女孩精致玲珑的脸与那个剑眉星目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他们都抢走了他最珍爱的东西,同样的令人厌恶。 忽然间,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和她见面,不想和她呼吸同样的空气。 一切和她有关的事物,都让他觉得厌恶。 时间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从这里离开,心中庆幸,他终于再也不用再见到她了。 可惜他没能高兴多久。 六月份第一天,父子俩搬来了这里,简一成为了他的邻居,他每天都要和这个讨厌的人见面。 爸爸工作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候还要各地乱跑,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他想爸爸了,就会跑到外面低矮的围墙上坐着等爸爸。 围墙似乎有什么魔力,坐在上面,他总会等来他的爸爸。 今天傍晚,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墙头等爸爸回来。 “砚安哥,你怎么老跑到上面坐着。”身后传来简一甜甜的声音。 他抚了抚额,面无表情答她,“没什么。” 最让他头疼的是,他讨厌简一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若直接表现出来,简叔叔看到了肯定不高兴,这会影响爸爸和他的关系。 “你是在等李叔叔么?”简一依旧不依不挠的问。 “嗯。” 简一忽然笑出声来,搞得李砚安有些莫名其妙。 她止住笑声对他说,“砚安哥,我发现你有点傻。不知道李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不就行了么,干嘛要坐在这里干等着,太阳不晒么?” 李砚安被她说得脸一阵黑一阵白,她一点也不懂,这墙有魔力,魔法怎么会让她这样愚蠢无知的人发现。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李叔叔和我爸爸在一起,他们要明天才能回来,你不要再等了。” 她好心提醒,却遭来李砚安的一记白眼。 不识好人心。简一气得跺了跺脚,不理他,离开了。 李砚安见她走了,庆幸身边又恢复了清静。抬眼眺望远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继续等爸爸回来。 不过那天晚上围墙的魔法失灵了,他等的人没有回来。 “咳咳。”吼间辣痒干燥,简一意识模糊醒来。 睁眼便是头顶刺目白色的灯光,看周围的家具和摆设,她自然是被李砚安从医院接回家了。 动了动身子,感觉到有重物压着被子,她才发现匍在一旁,蜷缩而睡得李砚安。 尽管她动静微小,李砚安还是被她吵醒了。 “你醒了。” 他脸颊深陷,双眼布满血丝,他揉了揉眼睛,面带疲倦同她说话。 简一有些动容,但自己始终麻木冷漠。 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我睡了多久。”,声音发出,她才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沙哑到不像自己的声音,比鸭子叫还难听。 “昨天晚上到现在。”李砚安回答。 瞧了瞧外面无边的夜色,简一思忖着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口渴不渴?”他关切的问。 “嗯。”简一点头。 他起身,立马去楼下倒了杯水上来。他扶她起身,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简一喝了水,润了润喉,心肺舒服了许多。 “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李砚安又关切道。 简一头疼,放下水杯。 “你别再对我好了,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她到底还要说多少遍,他才能听得进去。简一想抓狂。 第五十四章 情窦初开 五十四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李砚安笑了笑。 早就知道他听不进去。简一心烦意乱。 “我要睡了。”简一替自己拉好被子背过身去不理他,她下逐客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希望他能有点自知之明。 李砚安果然识趣,“那我走了,哪里不舒服了叫我。”,关好灯,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简一大病一场,身体虚弱疲倦,闭眼放松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沁人心脾的空气从窗户口透进来,阳光稀薄,照到身上有丝丝的暖。 家里没有李砚安的身影,简一以为他如往常一样出去为案子的取证四处奔波。 她如往常打扫卫生,出门去到垃圾。 一抹清瘦的身影印入眼帘,谁知平时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李砚安会跑到小区的围墙上坐着发呆。 他着一身休闲宽松的白色体桖和及膝短裤,坐在低矮的围墙上,似沉思于某些事中,眼神却神采奕奕。 他双手撑墙,线条笔直的双腿悬在半空微微的荡,他看到她,忽然招手咧开嘴来冲他笑。 简一有些恍惚,她眼里的李砚安总是冰冷严肃不易接近的模样。 而眼前的李砚安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眸光柔和,一身干净清爽的打扮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你大早上的坐那干什么呢?”简一后知后觉的,待自己反应过来,她已经和他说话了。 “等人。”他似笑非笑的双眸对上她。 简一发现他的眼睛不同寻常那般深邃复杂让人看不真切。很干净的一双眼,明明很干净却又充满了故事。 “等谁?”她的动作总比反应先快一步。 是谁要来家里做客吗?简一想了想觉得不大有可能。 李砚安坐在墙上微微晃动的双腿忽然停止,他的神情认真而真挚,“我在等以前很爱我的那个简一。” 围墙上的魔法早就失灵了,但李砚安觉得它还没有消失,只要他足够真诚,他一定能等来他想要得那个人。 脑中轰隆一声,回荡的就只有李砚安的那句话。 我在等以前很爱我的那个简一。 耳边有轻柔的风抚过,轻柔的发丝挠着她的脸颊有微微的痒。 前夜的梦境结合今天的情景来看,那不是梦,而是她曾经遗落的记忆。 她正在慢慢记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医生说她的脑部并没有受到创伤,之所以失去记忆,是因为她受到了严重的感情创伤,以逃避的方式自己从脑中抽走了那些记忆。 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伤心欲绝的事,就因为爱而不得么? “砚安哥。”简一喊他的名字,接受了她以前喜欢过他的事实,“我以前究竟有多喜欢你?” “感觉是非我不可。”他的眼里闪过一阵失落,“你喜欢乔易好像比我多一些。” 以前的简一似乎真的是非他不可,可后来失忆的简一的确也非乔易不可。 她为了乔易对他冷嘲热讽,与他假结婚,在他们的婚礼上打算和乔易私奔。生病意识不清时,喊的也是乔易的名字。 她真的伤透了他的心。 简一秀气的柳叶眉拧到一块,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她急忙转身,想在气氛完全凝固之前抽身离开。 围墙上高大的身影忽然纵身一跃,他双脚着地,声音低沉的喊她的名字。 “简一,你不能接受我的原因是乔易对吧。” 简一点头,“没错。我忘不了他。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没用的。” “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他站在上边,身子比矮小的围墙要高出一个头。 眨眨眼,他义无反顾道,“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一定!” “我懒得理你。” 加快脚下的步伐,她有些惊慌失措。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死缠烂打的人,真是好女怕男缠。 之后的日子,简一犯上了头疼的毛病,每每头痛,总会有些模糊的画面和人物从脑海浮现。 曾经被掩埋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酸痛苦涩的青春将她脆弱的心脏纠成一团,要命得难受。 她也想起来,她以前是如何喜欢李砚安的,她是怎样的非他不可,如何的为之疯狂。 简一意识到自己喜欢李砚安,是在她才念初一的时候,那时她十二岁。 懵懂无知的她,发现了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 胸口总会无缘无故的发疼,而且有明显的变大,她张惶失措的问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妈笑了笑,告诉她,这是她的青春期到了,她没必要这么害怕,每个女孩都会这样。 班上有眼尖的男同学也发现了简一的变化。 那几个男生猥琐无耻,不知天高地厚。 用简一后来的口头禅来说,就是某某脸皮之后,唯有城墙可丈量也。 教室里,他们几个堵住了简一,取笑简一是大胸妹,甚至脸不红心不跳的问她,到底穿胸衣了没有。 制裁这样的无耻之徒,只有以暴制暴并且要比他们还不要脸。 她甩了其中最张狂的那人一巴掌,冲他吼道,“我穿没穿胸衣关你什么事?那么关心我的胸衣干嘛?你喜欢啊?喜欢的话明天我送你一打。虽然你不是女生,但是变态好像没有性别。” 简一说得这几个男生哑口无言。 她得意洋洋本想再教训教训他们几句,谁知李砚安会忽然从这三人中挤出来。 “麻烦让一让。”李砚安面无表情,语气冷冷的,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可简一却顿觉头皮发麻,脸的温度迅速飙升,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气焰一下子就瘪了下来。 她跟着他回到他的位置,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是他们先找我麻烦的。” 为了挽回自己冰清玉洁的形象,她本想从头到尾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都和他陈述一遍。 她还没开口便遭到了他的反问,“你和我解释干嘛?” 他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她问住了。她愣在那不会动作。自己也想不清楚这有什么好和他解释的。 回去苦思冥想了几天,她才明白,这是因为她喜欢上他了。 第五十五章 何时雾散尽 55. 墨色的云低垂压城,细雨绵绵像情人的吻。 简一撑伞左右踌躇,半天还没见到司机的人影。 一道孤冷的身影骑着自行车从身旁匆匆穿过,她眼疾手快立即冲了上去大喊,“砚安哥下雨了,和我……”一起回去。 眼见那道身影快速消失无踪,她未说完的话全堵塞在喉咙里。 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简一不满嘟囔,一双小巧的足踢了踢地上的积水。 没等片刻,司机将车停在她面前,抱歉道,“堵车了,不好意思。” 简一摇头,说没有关系。 车的速度总比人力骑自行车快,半路上简一又遇上了李砚安。 简一摇下车窗,又冰凉的雨滴伴随着冷风飘进来。 “砚安哥,和我一起回去吧,你都湿透了。”她头伸出窗外,生怕他发现不到她。 “不用,谢谢。”李砚安声音很低,眼睛目视前方,没有多余的精力看她。 简一撇撇嘴,觉得他固执地时候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师傅开慢点,和砚安哥一起走,我怕他出事。雨天路滑。” 简一吩咐道,眼睛却从未从李砚安身上离开过。 他清瘦的身影穿梭于烟雾朦胧的雨天,繁华的街景和行人都是衬托他寡淡的背景。 轿车和自行车的速度保持一致,她好像与他并肩同行。 他浑身长满了叫做生人勿近的刺,对谁都寡淡疏离。 他的身体和周围的空气没有温度,像此刻雨滴打在身上一样冰冷。 他没有朋友,总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脸上的笑容少得可怜。 他,很让简一心疼。 两人一同回到小区,李砚安却先她一步在门口与她分道扬镳。 回到家简妈妈早就做好了饭,但没有见到简爸爸的身影。 “我爸又没回来?”有很合胃口的菜,简一大块朵硕,嘴里边嘴咀嚼边口齿不清说话。 “嗯。” 简妈妈让她慢点吃,别咽着自己。 云收雨停,简妈妈望着外头依旧烟雨朦胧的天,“你李叔叔今天也没回来,家里恐怕没人给他做饭,你待会吃好了送点过去。” 简一点头答应。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得曲折小路,简一来到李砚安家门前敲门。 在门口等了许久门才从里头打开,李砚安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边擦头发边错身让她进屋。 如往常一样将饭盒放餐桌上,简一嗅了嗅空气中他沐浴后的味道。 极淡极淡的,不用心闻便难以察觉到的味道。 她知道他不喜欢身上有任何味道,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味淡不留香的。 李砚安擦擦头发,顺手将毛巾掸在椅子上打开埋头吃饭。 简一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撑起下巴,打量起他好看的五官。 他吃饭斯文,咀嚼的动作很小,漆黑的眼眸低垂,睫毛又黑又长,一双勾人的眼睛不知迷到了学校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简一喜欢爸爸和李叔叔出差工作的日子,这样她就能以送饭的借口和他多单独相处一些。 忽然想到学校里一些不好的事情,简一为他担心起来。 “砚安哥,为什么老塌招惹你的时候你不反击?” 老塌是班上一个个头和简一差不多大的男生,因为他的塌鼻子很难看,大家都叫他老塌。 老塌粗枝大叶,说话口无遮拦,看李砚安不顺眼总去找他的麻烦。 而李砚安把他当做空气,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 这些事李砚安无所谓,简一却替他气不过,有好几次真想直接走过去两掌拍死他。 李砚安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情绪。” “可我每次看到他找你麻烦我就生气。”简一想跳起来拍桌子。 “与其为我瞎操心,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的数学。” 自从上了初中,简一的数学已经沦落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了。 简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娇羞而笑,“砚安哥,你可以帮我。” “我没这个时间。”他吃完饭将饭盒递给她,“帮我谢谢阿姨。” 简一撇嘴,没给他好脸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饭盒,摔门而去。 老塌的事情聊到一半戛然而止,李砚安不计较,但不代表简一不计较。 那颗名叫仇恨的雷深深埋藏于简一心底,在某个日头汹涌的中午一触即发。 课间休息,简一整理抽屉,老塌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劲地在她面前乱晃,像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蠢又丑的黑猩猩。 他随意抽起她课桌上的一支笔,放在手中随意把玩,邪魅恶俗,“简一,你和那李砚安关系很好啊!” “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简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懒都懒得看他。 老塌的热情并没有被简一这盆冷水浇灭,他嘴角微勾,坏意明显,“我知道李砚安的秘密,你和他这么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秘密一词勾起简一的不快和戒备,他到底想干嘛?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求求你别碍我眼,马上从我面前消失。”简一的忍耐已达到巅峰。 老塌却没听见似的,小声压低声音,凑到他的耳边,“没关系,我告诉你。” 他样子猥琐至极,铁打的小人模样,“李砚安是单亲家庭,单亲家庭就是,父母离异。李砚安他没有妈。” 只听见清脆的响声,简一手中脆弱的圆珠笔硬是被她折断。 她清明的眸冰冷蚀骨,眼神能杀人于无形。咬紧牙关,艰难地吐出一句,“你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 老塌不受简一胁迫更加得意忘形,他嘴角讥讽,继续在她耳边低声说,“李砚安他是没妈的种。” 轰隆一声,简一的躯体不受控制,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老塌扑倒到地上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手中紧拧着他皱皱巴巴的领口,简一没想到老塌一个男的能真么弱,她若早知道,她见他一次打她一次。 “说对不起。”她强势凶恶地对地上的老塌吼道。 “不说!”老塌呜呜呜,眼泪直流。 想不到这老塌还有点骨气,简一挥手又是一拳。 “对不起。” 呵呵。简一鄙视他,一个男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了,居然还像个长舌妇乱嚼舌根。 “再敢乱说,我真撕烂你这张嘴。”简一松开他起身还不忘踹他一脚。 打人虽然不对,但老塌就是有让人想打的冲动。 简一本以为事情能这样简单结束,可她没想到老塌不要脸居然能不要脸到让人咋舌的程度。 他居然有脸跑去和老师告状! 十四岁,简一和李砚安有过一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简叔叔和李执共同出差的第四天,有大批便衣警察来家里调查。 警察问了妈妈和砚安哥很多问题,偶尔也会问问简一。 那日天空风平浪静下的C市暗暗诡谲云涌。 四月六日,人民检察院经审查决定,依法对C市市委书记简若海与C市宣传部副部长以涉嫌贿赂罪逮捕。 所有人都说,简爸爸和李叔叔携赃款抛妻弃子畏罪潜逃。 尽管如此,简一和李砚安依然相信自己的爸爸。 她想起爸爸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你要小心你的思想,因为它会变成你的语言,你要小心你的语言,因为它会变成你的行动,你要小心你的行动,因为它会变成你的习惯,你要小心你的习惯,因为它会成为你的命运。 她所有的美好品格,都来自于爸爸和妈妈的言传身教。 能说这些话的人,又怎么能做出贪污腐败的混蛋事来? 简一和妈妈还有砚安哥被警察监控起来,打电话有人监听,出门有人监视,去上学有警察派送,每天的所思所行,皆逃不过警察的监视。 没有自由,如同囚徒。 她和妈妈还有砚安哥一起过着漫无边际的痛苦日子,而简爸爸和李叔叔依然渺无音讯。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等着自己心中的英雄凯旋。 因为这件事,简一和李砚安被隐藏得很好的***身份被曝光,连接着他们的大贪官父亲。 简一这段时间总能接收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昔日好友渐渐疏离,就连以前最喜欢她和砚安哥的语文老师问变得冷漠。 在所有人眼里,有一个贪官父亲,所以孩子本身也是一个污点。 当然,这段漫长的日子里,他们受到的诽谤和诋毁也不少。 在诋毁和冷嘲热讽这件事上,与他俩有深仇大恨的老塌怎么会放过如此良机。 一有时机,他便首当其冲,制造舆论。 他双手叉腰,鼻孔朝天,走到她面前哼哼两声。“***呀!同班这么多年,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深!隐藏得真深。” “难怪是有个贪官爸爸,怕人知道了对人呀。” 他得意至极,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听到点风言风语就在这胡说八道。 简一怎么能忍他。 “我说过,你再造谣一次,我就撕烂你的嘴。”简一作势要冲上去与老塌来个鱼死网破。 老塌以前被简一按到地上摩擦被教做人的恐怖记忆都储存在潜意识里,见她要动手,下意识的害怕想躲。 简一抬手,想上去给他一拳,动作进行到一半便被李砚安阻止了。 “别冲动。”李砚安大掌紧紧抓住她,生怕她冲动犯糊涂。 简一人生第一次忤逆他,使进全身力气也要挣开李砚安的束缚。 可他力气始终比她大,他不放开她,嘴上依旧说着,“别冲动。简一别冲动。” “你放手,让我不打死他。”简一固执地挣扎,身体的动作失去协调,眼框通红湿润,“他欺人太甚,真他妈的欺人太甚。” “多少次了,我到底得罪了他些什么。” 简一哽咽,看老塌的眼神中透露着凶狠。 “上一次,我放过你。” “这一次,我整死你。” 只要等简爸爸回来,今日的所有一切,她简一一定要老塌千倍百倍的奉还。 老塌忽得被简一嗜血的眼神震慑到了,脆弱的心灵颤了颤。就算她再可怕,她又能拿他怎么样?靠她不知所踪畏罪潜逃的贪官老爸么? 不屑地撇嘴,他笑她昔日风光不在,“想整死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这个能力了。” 他本还想再嘲讽她几句,吼间忽然一紧,头脑眩晕,眼前只有被放大的李砚安嗜血杀人般可怖的面孔。 “不要太过分了。”此刻的他不怒自威,声音低沉浑厚,男子汉十足。 他大手一挥,老塌薄弱的身体便结实狠摔到地上。 一阵头晕目眩,老塌脸色苍白彻底嚣张不起来。 李砚安居高临下,如帝王般俯视着地上垃圾一样的老塌。 紧抿的薄唇缓缓轻启,声音很小,却很有份量。 “以前,我不计较。” “以后,暇眦必报。” 说着,李砚安拉起简一就往门外走。 “砚安哥,你刚才真帅。”简一两眼冒桃花,对刚才很有男人味的砚安哥爱慕得五体投地。 他淡漠地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上课铃声快响了,可他还是一直拉着她往外走。 简一有些发慌,“砚安哥,快要上课了。” “嗯。” 他还在继续拉着她往外走。 简一以为他没反应过来,有些急,“砚安哥,快要上课了。” “嗯。” 简一抽身想回去上了,李砚安却在这时阻止她。 他眼中狡黠外露,冲她邪魅一笑,“你想不想知道警察和学校老师们有多蠢?” 接下来,李砚安和简一躲进了废弃无人的女厕所。 隔着隔板,简一听到校长火急火燎地在广播里宣布全校停课,并让有简一和李砚安行踪的同学到会议室。 透过狭小的痛风窗,简一还看到,有不少穿着便衣的警察头慌脚乱地四处有窜。 她和李砚安突然不见了,这说明抓捕简若海和李执有了突破线索。 全员戒备,生怕错过良机。 简一心中偷笑,砚安哥可真厉害,把老师和警察耍得团团转。 两人利用各种藏身术和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混入无人的广播室,将警察和老师彻底地吐槽了一番。 心里很畅快,感觉很爽。 不过很快就有警察冲进播音室,将两人到手扣住。 放纵胡闹的下场就是,在警察队长倾盆大雨的口水之下洗涤自己叛逆灵魂,顺带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书。 校长办公室写完检讨书被警察送回家时,天已经完全漆黑。 窗外是街灯灯红酒绿的剪影,光滑的玻璃放映着砚安哥好看立体的侧脸。 简一忽然又颓废起来,不知道爸爸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受苦? 她想她的爸爸了,没有一天不想。 第五十六章 现在你的模样 周日,阴。 几日以来,天气极速降温,没有回暖的迹象。简妈妈突然咳得厉害,警察将她带入医院治疗,之后便与简一也失去了联系。 简一跑到医院和警局大闹一场,可一向爱心和正义满盈的医生和警察也变得铁石心肠。 她哭也好,低声下气乞求也好,他们就是不让她见妈妈。 没过几天,打击贪污的新闻又上了C市头条,市委夫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她看到消息的瞬间,呼吸难受,心口绞痛到差点缓不过来。 双手紧握成拳,咯吱咯吱作响。 爸爸,我们家的天就快要塌了,妈妈她快死了,我见不着她,你在哪里? 正当她悲痛欲绝的空挡,李砚安拿着复习资料和习题来找她。 他用眼神示意她,到房间里去说话。 简一与他心有灵犀,知道砚安哥有重要的事要说。 李砚安假装给她补习数学功课,讲题的同时在白纸上写字。 白纸黑字,他暗示,每个房间里都有监听器,要小心。 简一在纸上回复,知道。 他告诉她,他今天早上收到了李叔叔的消息。 简妈妈得绝症的事情是假的,不要担心。 医院肺科的钱医生,是李叔叔的好友,简妈妈只有装病才能通过钱医生才能和简爸爸他们取得联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简爸爸和李叔叔扳倒市长的计谋,市长才是真正的大贪官。 他让她不要急,耐心等。 简一点头,问他现在她和他可以做些什么? 李砚安在纸上轻描淡写地回复两字,不用。 简爸爸和李叔叔消失的第三十四日,C市终于有了他们的消息。 简一至今都记得,那天的C新闻。 电视里五官端正的主持人报道,“现实版碟中谍,C市市委书记与宣传部部长以身作饵,刀尖舔血三十日,收集到C市市长王某贪污铁证,现已缉拿归案。” 简一是在火烧云漫天的傍晚见到爸爸妈妈和李叔叔的。 他们从车上下来,小区迎接他们的就简一和李砚安两人。 简一脚下生风,如一头蛮牛般冲进爸爸的怀里。 “我好想你们。”她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见到她的家人了。 她的爸爸和李叔叔果然是她的英雄。 她的爸爸如她所信的那般,没有贪污受贿,身正廉洁。 李砚安总是无情无欲的脸上,也有了平时难有的动容。 他嘴唇微微颤抖,叫了声李叔叔,“爸。” 李叔叔宠溺地摸了摸他戳手的短发,沧桑的面孔顿时夏日的阳光那般硬朗。 震惊C市的贪污案结束,C市市委书记简若海官复其职业,宣传部副部长李执荣升为宣传部部长。 简一在学校的日子也从原来的敌对孤立变为现在的众星捧月。 这件事彻底让她看清了人性的丑陋。 果然,世界上不可直视的,唯有太阳和人心。 六月果然是个幸运的月份。 李叔叔官阶更上一层,再过几天便是李砚安十五岁的生日。 他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李叔叔总会带他去做一些他喜欢做的事,或者送他喜欢的礼物。 李执如往常询问李砚安,“有什么想要做的。” 李砚安忧郁的眸忽然有了亮光,“我想见我妈。” 李执皱眉,面上有些难为,“我和她约定过,不再见面。” “没关系。我去看她就好。”李砚安眨眼,若有所思,“她快生了,你知道吗?” “嗯。” 父子俩陷入沉思,彼此不再发声说话。 李砚安生日那天,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了,不知是缘分还是来自命运的讽刺。 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居然和他是同一天。 订好了机票,他简便出门,带了个斜挎小包和手机就出了门。 “砚安哥,我和你一起。”小区门前,简一早就等候在那。 李砚安颇有些不悅,“你去干什么?” 他的家事,还有那些他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复杂情绪,他不想让她知道。 简一一身碧绿长裙,轻轻摇晃几步,青涩美好的少女身段摇曳生姿。 如太阳般强烈热情的女孩,总让李砚安觉得刺眼。 她耀眼夺目的光芒,随时都能让他满目疮痍的身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自然流畅地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嘴上还碎碎念,“我怕你去了就不会来了,我得盯着你。”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话总能让人心头一悸,也能勾起他心中无尽的恐慌。 他是讨厌她的,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 讨厌她幸福美满的家庭,讨厌她的父母能那么恩爱,讨厌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可以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丢掉大人身份穿滑稽可爱的玩偶服。 他讨厌她,讨厌她第一次见他时,自信和有恃无恐的眼神。 她夺走他最爱的玩偶,所有人依然能热情不减的喜欢她。 他明明那么讨厌她,他却不讨厌她的靠近,不讨厌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实在想不清楚。 李叔叔给了砚安哥地址,简一跟着李砚安下飞机打车过去,很快便找到了病房门口。 简一这一路来看李砚安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他好看刚气的眉毛一直拧着,嘴唇紧抿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她随他到言雯的病房,病房里有一个剑眉星目身材很是魁梧的男人守着。 男人的前面是刚生产完还很憔悴的言文,旁边便是保温箱,里面巴掌大小的孩子便是砚安哥的弟弟。 简一打量了女人的面貌,她发现砚安哥的眉眼很像她,鼻子嘴巴像李叔叔。 “你不进去吗?”简一小声问一旁的李砚安。 他眼睛出神,盯着里面温馨和谐的画面久久不动。 好久他才转身离开,对还在懵懵的简一说,“走吧。” 他面上虽面无表情,也如往常那般沉默寡言少语,但简一能感觉到他心底巨大的失落。 “砚安哥,刚才为什么不进去?”她想不明白,他大老远的跑那么远过来,为什么在外面看一眼就走了。 “她不想看到我。”他说。 “怎么会?你多想了。” 世界上哪有妈妈不想看到自己的亲儿子的。 “我没有多想!”他伪装的沉稳和不在乎片刻间化为乌有。 他面目狰狞,有一半的悲痛,一半的愤怒和不甘。“她亲口说的,她一辈子都不会见我。” “或许她只是个性要强,不肯服软呢?她或许像你一样,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留意着你的一举一动。” 有时很脆弱,却还要故作坚强。 简一心疼这样的砚安哥。他可以不用一个人死撑硬扛,他还有李叔叔,他还有她啊。 “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李砚安撇开话题不想再继续讨论。 简一识趣,摸了摸肚子,“我想吃火锅。野生菌土鸡火锅。” 两人吃完饭才回的C市,到小区门口已经是深夜了。 简一和李砚安一前一后上着台阶,简一忽然停下与身后的李砚安撞了个满怀。 她蓄谋已久的计划差点就给忘了。 “怎么不走了?”李砚安疑惑。 简一低头不敢看他,此时心如擂鼓。 深吸一口,她鼓起勇气抬头,踩着台阶眼神正好能与他平时。 她不自然咧嘴甜笑,“砚安哥生日快乐!” “谢谢。”他迈腿绕过她,想从她身旁走。 简一急忙堵住他,不让她走。 她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哦。”他在等她的礼物。 简一手伸进包里掏东西,“你把手伸出来。” 李砚安照做。 礼物掏了半天还没找到,她吩咐他,“把眼睛也闭上。” 李砚安满头疑惑,但还是照做把眼睛也闭上。 简一看着眼前喜欢的人正如她想的那般闭上眼睛站在那不动。 紧张得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她咬牙将脸凑近他,温热的唇覆了上去。 触电的感觉让她全身**,正当她要闭上眼睛的同时,李砚安咻的睁开了眼。 他推开她,有猛又急,简一的身子直接狼狈的撞到石梯上,坚硬的棱角抵着后背专心蚀骨的疼。 简一永远都无法忘记,那震惊厌恶的眼神。 她是洪水猛兽,他看都懒得看她,抽身逃离。 八岁到十五岁,这漫长的七年光阴里,他的身边只有她,她的心中亦只有他。 那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羁绊理应是彼此刻入骨髓的深邃,可实际上是脆弱得一个吻就能随意摧毁的。 因为一个吻,他的砚安哥说,他讨厌她。 初中毕业,砚安哥在李叔叔出差时偷偷抱了好几个夏令营,所有假期的时间都填满了。 他在躲她,他开始疏离她。 为了挽救这逐渐走向破灭的情谊,简一做了很多努力。 她求他,“永远只做朋友,我不喜欢你了行不行?” 他说,“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冰冷无情的话,一剑封喉,杀人无形。 简一头痛欲裂,过去的画面不断在梦中不断上演。 头疼伴随高热,简一又发烧了。 刚退烧的的身体无比虚弱,半梦半醒见李砚安好像又走了进来。 他抚她的额,轻声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浑身湿热没有力气,她不要喝水,只求他赶紧离开不要烦她。 滚烫的手被冰凉的大掌握住,他在她身旁坐下来低沉的声音碎碎念就很久。 简一大多没听清,有的听了便忘。 混沌沉重的脑子里却一直浮现他说过的几句话。 他说,“原来,我对你不是讨厌,而是来自骨子里的自卑。” “你会喜欢美好的我,但你不会喜欢全部的我。” “我只不过为了储存足够的骄傲,足够的孤独和冷漠,以防万一,醒来你已离去。” 剧烈的头痛袭来,简一忍不住晕了过去。 他只顾着自己说话,没有发现简一的不适,他以为她只是睡得更熟了。 醒来时,李砚安已经把早餐做好连着退烧药一起端进房来。 吃饭期间,他无论同她说了些什么她都只淡淡点头应和。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比前段时间更加疏远我了。”李砚安忽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她低头吞咽,不敢看他,当然也不否定他的猜想。 恢复了记忆,她对他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不痛不痒了。 他光站在这儿,她就觉得胸口就难受,要命得难受。 以前倾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现在触手可得。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世上什么东西都讲究时效,十几岁喜欢的东西,不一定二十几岁了还喜欢。 李砚安将桌上的空碗和水杯收起,打扫桌子。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低着头,这个角度更显得他眉眼深邃,五官立体。 简一心里五味陈杂,她用十几岁时亲昵的语气喊他,“砚安哥。” 李砚安诧异抬头,漆黑的眸顿时有流光闪过。 “怎么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荡着喜悦。 “分开吧。” 简一开口,他便从天堂跌到地狱,那种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不管以前如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错过的人都是不合适的,对的人永远都不会错过。” 她希望,即使对牛弹琴也能起效一次。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错过。”李砚安情绪不稳,手中的水杯差点跌落,“你不记得我了,可你还是嫁给了我。” “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在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你不觉得吗?” 他握起她的手,温热的手掌试图捂热她冰冷的手。 她没给他机会,厌恶地迅速收回了手。“你这样让我很累。” 蚀骨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强烈的倦意让他痛苦不堪。“我也很累。但我不会放手。” 最累的感情,莫过于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每天倍受煎熬又舍不得放手。 “放得下。”她斩钉截铁的说。 她当初那么喜欢他,不也放手了吗。不是还放不下,只是失望还没攒够罢了。 第五十七章 顾远 加完班已是晚上十点,李砚安跑到事务所顶楼,默默点燃香烟,裹挟着夜晚的冷风猛吸了一口。从上往下俯瞰,夜晚的大都市总是格外热闹,到处灯火通明,人如潮涌。 他想回家,又不想回家。 想看到简一,又不想看到她冰冷刺骨的眼神。 抽完烟,最后决定不回去。下楼步行几百米,找了家安静得酒吧,点了杯烈酒,举杯独饮。 “李砚安。”爽朗斯文的声音。 同他一样西装革履,白衬衣加西裤皮鞋的顾远推开椅子,将西装外套顺手挂到椅子上。 他嘴角上扬,潇洒无羁的气质自然流露。 李砚安从来都很羡慕他,如嫡仙般不受世俗侵染。 也只有顾远才会让李砚安觉得,他是唯一能配上简一的男孩。 “家里那位不管吗?现在还没回家。”顾远幽默风趣,不自觉间就能拉进两人的距离。 李砚安摇摇头,抿了口酒,“她不在乎。” “闹矛盾了?”顾远顺应话题发展问了句。 “没有。” 额。这个回答让顾远不知如何接下去。本来还被调节得不错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 “来杯和他一样的酒。”顾远对调酒师道。 两人并肩而坐,李砚安是律师,而顾远是商人。 李砚安打趣他,“几年不见,越发飞黄腾达了,媒体都说你是C市最年轻的经商天才。” “你不也是,也不知道我请不请得起你。”顾远纤长的手指掂着酒杯里褐色的酒液摇晃。 “不会有你请不起的律师的。”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恭维。 李砚安不知多少杯烈酒下肚,脑袋变得昏沉,说话也开始咬字不清,“以前高中那会儿,你一度让我很自卑。” 顾远轻笑,不骄傲自得,也不谦逊避让,“我看出来了。” 顾远深知李砚安优秀,但李砚安的确不及自己。 “尽管如此,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你。” 褐色透明的酒液在灯光下印出好看柔和的光泽,顾远忽然想起简一明艳动人的脸。 在教室里,她激动地抓起他的手掌,双眼放光,崇拜之情不以言表,“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顾远本人了。” 顾远心头一悸。 少女的手柔嫩娇小,自她手心处传来暖暖的热意。 他低头看她,便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眉眼,也是最好看的眉眼。 有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他抬眼去看面前俊容犹豫的男人。 李砚安苦笑,“现在,她的眼中也看不到我。” “她都嫁给你了,怎么会眼中无你。”顾远云里雾里,觉得是李砚安喝醉了酒在胡言乱语。 李砚安垂下眼帘,沉默良久,“她原本不情愿嫁我,我用了些手段得到的她。” 顾远沉稳得难有起伏的神情有了诧异的波动,“怎么会?” “简一她失忆了,喜欢上了一个叫乔易的男人。”李砚安提到乔易的名字便呼吸不畅,怨恨不甘。 难以想象电视剧里狗血的剧情会在身边真正上演,顾远不愿相信,但李砚安又不会用这样可笑的玩笑来与他谈笑。 也就是说简一忘掉了所有,包括李砚安,也包括他。 难怪他们俩结婚时,简一就看起来怪怪的。 顾远对他们和乔易的事情很感兴趣,但这涉足他人的隐私他不能开口问。他只好压抑住内心的好奇和李砚安谈起了其他方面的事。 和了很多酒,两人都有些醉意,结了帐便一同出门。 顾远的车就在门口不远处,他挥手与李砚安道别。 在他打开车门正要上车,一路沉默的李砚安忽然从背后出声,“听说你一直没找对象,你还放不下简一?” 顾远回头,忽然有风掀起,树枝摇曳,他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微笑,“我的心里很通透,在十几岁的年纪里,我总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放得下挺好,放不下也没关系,我依然读我的书,走自己的路,过该过的人生。回首青春,有这么一个人每每想起都会令我嘴角上扬的人停留在那里,才不枉此生。” 他从未想过放下,也不需要放下。 李砚安回以欣然的微笑。 他如果像顾远这般淡然,他和简一也不会走到今天穷途末路的地步。 所有人都曾深陷泥潭,但生活总要继续。 他不会放弃,只愿简一能为他回头。 熟睡中,简一被一阵接一阵的门铃吵醒。 埋怨李砚安出门不带钥匙,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开门。 她将门打开转身就走,正吩咐他下次出门不要再忘记戴钥匙了。 身后沉重的力量压来,她感觉到他胸膛滚烫的热度。 下颚被人抬起,便撞上一双幽幽的带着火光的眼睛。 他勾起她的腰,让她贴进自己,附身将带有酒味的唇覆了下去。 简一挣扎反抗,支支吾吾骂他,“发什么酒疯,滚。” “别碰我,离我远点。” 她好不容易拉开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他又覆了上来,死缠烂打。 喝过酒的李砚安与平时大相庭径,粗鲁霸道,蛮不讲理。 他横抱起她去自己的卧室,不给她一点喘息和挣扎的机会。 “乔易对你的好我以同样的方式对你,把你捧在手心,对你疼爱有加,结果还是没用。”李砚安边吻她边说,大掌抚上她的后腰。 “我在想换种方式你会不会爱上我。”说完他彻底失去理智。 尽管简一抵死防守但还是失手。 他用最粗鲁的方式对待她,嘴上却说着柔情蜜意温情的话。 他大掌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你的手好冷,心也好冷。” 他将她的手抚上自己结实温厚的胸膛,简一只觉烫手想要收回手。 她抽手,却被李砚安死死按住。 他高大的身体笼罩在她上方,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他问她,“简一,有没有和你一样疼?” “有没有和你一样疼?” “没有。”简一怨恨幽怨的眼直视他。 他当她是什么,不喜欢的时候毫不怜惜绝情的抛弃,喜欢了又用尽手段得到。 说他爱她,他就是这样爱的。 第五十八章 沦陷 经历昨夜,简一的情绪又陷入低迷。 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漫画,有时整日滴水不沾,眼神放空盯着某处发呆不说话。 李砚安私自配了她房间的钥匙。 他下班回家打开她房间的门,灯没开,透过明亮的月光,他只看到她缩向墙底蜷缩成小小一团。 脱了鞋,拉开被子将她依偎在怀里。 怀里熟睡的人身子颤栗了一下,李砚安感觉到她已经醒了过来。 “醒了?”李砚安声音柔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细微的又颤抖了一下,尽管很难察觉。 李砚安扳过她的身子,本想拥住她,却被她用手抚开了。 暗夜里她泪光闪烁,眼神淡漠疏离。“你想干嘛?”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李砚安忽视她悲痛的情绪,紧紧拥住她。 他躬下身与她额头相抵,贴唇去吻她的泪,“对不起。” 简一闭上眼睛不愿看他。 “我实在不懂,接受我就这么难吗?更何况你是我老婆,和我有过肌肤之亲。”他说。 简一嘴抿着,依旧闭眼不看他。 他捏住她双肩的手指骤然增大,手指似要插进她的血肉里。“说话!” 受到剧烈摇晃,简一被迫增开眼。“我对你的,只有当初你对我的一半而已。怎么?受不了了?” 李砚安一阵错愣,难以置信,“你想起来了?” “是。”简一带怨的眼睛含枪带棒。 李砚安刚硬紧绷的瞬间顿时倾垮,他松开她,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原以为她恢复了记忆她就会爱他,可她还是不爱他。 简一错愣,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哭。 眼睛又开始发酸发涨,他以前最深爱的砚安哥。他从未在她面前哭过,李叔叔下落不明消失一个多月的时候他没有哭,去医院看到妈妈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他没有哭。 可他现在却哭了,在她说她恢复记忆之后他哭了。 爱而不得,就是这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 她不忍心伸手抚了抚他的头,亲昵且很理智地安慰他,“难受便放手。及时止损。” “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 “不行。”李砚安忽然抬头,他翻身覆上她强烈的吻如火灼般炙烤她的唇。 他的唇往下,流连在她的颈间。细腻柔嫩的皮肤散发出诱人的香,李砚安忍不住张嘴咬了下去。 感受到湿热的血腥味,他抬头舔了舔唇,“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心够冷,还是我的心更热。” “彼此仇视,总比形同陌路的好。” “简一,无论是什么关系,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我那么爱你,怎么会舍得放手让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乔易在一起简直嫉妒得发狂。” 只要她一直是她的妻,一直和他在一起,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总有一天,她会再次爱上他。 所有人只知道李砚安寡淡无情,却不知道他一旦为谁回头,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越是薄情的人,动起情来更深情。 第五十九章 阿若 入秋,简一和李砚安回家和长辈们吃了顿午饭。 饭后李砚安和李叔叔一起回去,而简一则留在家中和爸爸一起看电视。 简妈妈无聊了闲不住就亲自动手打扫卫生。 她老在面前晃悠,实在影响简一看电视。 简一左摇右晃,视线还是被妈妈全挡了去。她稍稍有些不耐烦,“妈,你能不能到别处打扫?你挡到我们看电视了。” “忍一忍会掉层皮还是少块肉啊?”简妈妈停下来数落她几句,“你不回来还好,你一回来我这血压就蹭蹭蹭往上窜,造孽呀。” 又来。简一无奈摇头,“是我错了,不该说话惹您生气,您老人家千万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体。” 她说着抬起脚好让妈妈更方便打扫。 简妈妈瞪她两眼,“你床底下的盒子都蒙灰了,不要的话我帮你扔了,以免细菌滋生。” 盒子?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床底下有个盒子呢? 简一来了好奇心,电视也不看了,起身回房看看那盒子当地装了些什么东西。 盒子表面蒙满灰尘,拿出来时简一还被呛了呛。 打开,一叠照片,几本同学录。 简一翻了翻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录,每一本的第一页都是李砚安给他写的。 内容很简洁,就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句简短的祝福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之后又随便翻了翻其他人的同学录,简一发现她一个都记不得,觉得没意思便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的看。 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高中毕业照,小学和李砚安的合照,初中和李砚安的合照,高中和李砚安的合照。 她以为全部都是她和李砚的照片,直到最后一张…… 蔚蓝如洗白云低垂伸手可触的天空,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格桑花漫过腰间。 她身着厚重繁杂的藏族服饰,笑容灿烂,满眼星辰,怀里正抱着一大把细直美丽的格桑花。 身旁一个皮肤黝黑眼睛空灵的藏族女孩挽住她的手臂,与她一样笑容灿烂,如同头顶洁白得一尘不染的云和蔚蓝如洗的天空。 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五官,简一声音哽咽喃喃,“阿若。” 阿若,那个皮肤黝黑说话只能说两个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像只流浪的小猫躲在她的门前,说要让她保护她的女孩。 阿若,那个全名叫做格桑阿若,她这辈子最不该最不能忘记的女孩。 高一入学,大家都是互不相识的新生,班主任让每个人到黑板上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爱好是…… 千篇一律的开头,答题模板似的自我介绍。 简一困意来袭,忍不住打哈欠。 直到那个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的女孩出现,简一才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 她畏畏缩缩低头走到讲台上,踮起脚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起字来。 格桑阿若。真是奇怪,简一还是头一次见到四个字的名字。 简一以为她不会抬头,不过她还是抬起了头急匆匆扫了底下的人群一眼又躲闪地低下了头。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简一只看到她嘴巴一听一顿地在动,却不能听见声音。 温和的班主任打断了她的话,“你可以大声一点。我们听不到。” 女孩听见,表情变得十分羞怯痛苦。 她紧紧捏住衣角,咬了咬呀。“大家……好……我叫……格桑……阿若。” 她的第一句话还没说完,讲台底下便响起如雷贯耳的笑声。 见过紧张的,就没见过这么紧张的。 大家都还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她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紧张得神色犹如面临生死。 “你可以下来了。” 待班主任下令,她才如释重负般逃跑到位置上。 尽管她皮肤黝黑,但简一还是看到了她涨红的脸,从耳朵到脖子。 “借我……行吗?” 阿若短小黝黑的手指指着她的橡皮擦细声问。 简一点头。 “谢谢。” 阿若就坐简一的前桌,时间久了她才发现阿若很少讲话,有极少数开口出来的话也是绊绊磕磕的。 原来,阿若是个结巴!大家这才发现。 刚开始简一还试图帮她改正这个毛病,尝试了大半月不见效果后,简一果断放弃。 她虽然结巴,但她话少的样子和寡言少语的李砚安很像。 简一正看她出神,忽然有只带有纹身的细腕出现在眼前。 她顺着手腕往手的主人看去,便看到眉毛上挑,一脸凶相的王沁气势汹汹站在那。 她开口便咄咄逼人地对阿若说,“你,去给我买瓶水。” 阿若胆小,怯懦起身,明显是被王沁的气势吓到了。 “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啊?”简一虽然和阿若不是太亲近,但她实在看不下王沁的为人作风。 “我既不缺胳膊也不少只腿,我就是想让阿若去买瓶水。”王沁仰头,鼻孔朝天。 “刁蛮跋扈,蛮不讲理。”简一懒得看她一眼。 眼看着两人就要有打起来的趋势,阿若拍了拍简一的肩,阻止她再说下去。 “你要……什么?我买。” 简一差点一口毒血喷出来,她气阿若过于软弱可欺,这要只会让王沁这种人更加得寸进尺。 简一果然一语成畿,今天有人让她买水,明天就会有人让她帮忙洗衣服。 简一看到过,有人拿粉笔擦扔她,在她书包里放死老鼠,往她课桌上泼红墨水。 一场校园歧视生生演变成了校园暴力。 “我觉得阿若很讨厌。”有个女生在与简一聊天时无意说了这么一句。 “你为什么会讨厌她?”简一有些难以理解,在她的映象中简一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个女生。 “你没发现大家都讨厌她吗?”女孩答非所问,避开了简一的问题。 “你别看她可可怜怜,老老实实的还有点傻,实际上她人可精着呢。”女孩一本正经,“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讨厌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家都讨厌你一定是你有问题。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可能是简一这辈子听过最三观不正的话了。 第六十章 让我保护她的梦 早课简一迟到了几分钟,好在班主任还没到教师。 跨入教室的瞬间她便觉得气氛异常凝重,没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谈话,大家都面目表情低头看书,没有任何声音,死寂得可怕。 终于,前头传来阿若小声的抽泣声。 “你怎么了?”她问阿若,视线却停留在阿若破烂脏污的书包上。昨天,它还崭新如初。 阿若不说话,只是摇头。 不久班主任也到了教室,他也察觉到班级气氛的的不对,温和的脸有了疑色。 他眉头紧皱,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到阿若身上。 “阿若,怎么哭了?”他问。 阿若站起来,声音依旧哽咽,“没……什么。” “老师,阿若的书包破了。”简一好声提醒。 收嘴的瞬间,王沁便对她投射来一股杀意。 简一面色不改,将她全然当做空气,惹来王沁更可怖的眼神。 “怎么回事?”班主任面色极其不悦,怒意达到极点。他最见不惯的便是学校里的霸凌。 阿若不敢答。其他人更不敢说。 “老师,一定是王沁。我经常看到王沁欺负阿若。”简一义愤填膺。 听到王沁的名字,阿若娇小的身形哆嗦了一下。 王沁故作惊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地摆摆手,“老师,这是诬陷。” 她这是在狡辩,简一和她争论起来。“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她?你倒是说个名字给我听。”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你有证据吗?你看到了?我好像记得你今天迟到了四五分钟。不知道你跑进来的时候班主任看见了没有?” 真是尖牙利嘴,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我是没看见,不过班上的同学眼睛雪亮,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看见。”简一相信正义,对着全班同学大喊,“你们说,阿若的书包,到底是不是王沁干的?” 回应她的是鸦雀无声的沉默。 兜头便是一盆冷水,从皮肤冷到了骨子里。 简一想拍桌破口大骂,为什么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会如此冷漠。 王沁对阿若的欺凌,阿若的眼泪,他们全都视若无睹。 全班几十个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拉阿若一把。 她本想大声质问,翻涌的热血瞬间冷固下来。 冷静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指责他们。 王沁混迹多年,初中就结识很多社会人士,那些人中哪个不是挥刀杀人不带眨眼的? 谁敢惹她?谁惹得起她? 为了正义挺身而出,说不定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全身而退绝不可能。 而她简一,不就丈着有一个市常委爸爸么?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为他恐惧王沁的淫威而选择沉默。 不敢帮阿若,不敢为正义抬头。 由于没有证据,班主任也不能拿王沁怎么样。 他摆摆手,只开口便觉精疲力竭,“这样的事不许再出现。” 课间王沁趾高气扬,走路像只横行霸道的螃蟹的来到简一桌前,她撇撇嘴一脚踹飞了桌上的书本文具。 “简一。”阿若担心轻呼,捡起了地上散落一地的书本。 “简一,你很拽啊。敢为阿若抬头。” 简一不恼不怒,毫无畏惧地与王沁对视。“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你凭什么这这么拽啊?简一!”王沁有上来挥她一拳的架势。 “王沁你别伤害她。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阿若挡在了简一身前。 又是这般委曲求全。 简一拖开夹在她和王沁之间的阿若,学着王沁趾高气昂的姿态,撇撇嘴不可一世。“凭我是你惹不起的人。我爸是C市常委,我妈是鸿蒙千金。只要我不开心,他们便可为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王沁,你最好不要挑战我。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和你全家在C市混不下去。” 话才说完,全班响起一阵哗然。 难以想象,简一的背景会如此强大。她实在是太低调了。 王沁的脸上明显有了怖色,“我从来没有想过来找你麻烦。” 说完,落败逃回自己的座位。 放学后,徒步几百米回到父母为简一租住的学区房。 开了灯,偌大宽敞的房就只有她一人,冷冷清清。 随便吃点面包,洗漱完毕,简一开始埋头整理笔记。 大雨突然而至,夹杂着闷雷和闪电。 简一全神贯注,知识点条理清晰,全都一一整理到笔记本上。 耳边忽然传来断续的呜咽声,心中咯噔,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第一反应是有鬼,但简一不太信这些没有依据的鬼神之说。 鼓起勇气,简一拿起防狼电棒出门一探究竟。 简一没能想到,她会看到那么触目惊心的一幕。 阿若!阿若她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的污垢使她面目全非,缺块少点的衣服之下是令人心颤害怕的伤口和淤青。 她从未想过,校园暴力竟能凶残恐怖到如此程度。 校园是人世间少有的净土。学生都好美好,好单纯。 直到阿若的遭遇实实在简一眼前发生,她才看清曾经以为美好的一切。 以为看到的是一个乌托邦,现在才发现这里藏污纳垢,恶人丑事什么都不缺。 “……阿若。”简一喊她的名字,余惊未了,声音发颤。 阿若抬头,便是苍白如鬼的脸,黯淡无光的眸看到她之后便有了光。 “你能……保护……我吗?”她扯住简一的裤腿,卑微可怜。 那些人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她这般落魄无魂。简一不敢深想。 看着地上可怜无辜的阿若,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砚安哥小时候的模样。 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被人欺负也是不是如同阿若今日这般模样。 内心深处的保护欲和正义感蠢蠢欲动。她扶起地上的阿若,答应道,“好。” ................…………………………………………......................... 第六十一章 光 不知阿若为何会如此相信自己? 在未来每一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阿若都没有给她答案。 只是后来,阿若说了一句颇让她动容的话。 阿若说,我的世界因为你的出现而总是充满希望。 阿若说,她是阿若的光,是阿若的希望。 先让阿若去洗个澡,然后再帮她处理伤口。 洗完澡的阿若套了一件宽大的米白色蕾丝睡裙,简一穿着刚好的睡裙穿到她身上差点拖到地上。 阿若脸颊微红,羞怯低头,站在浴室门口紧抿嘴唇不敢过来。 “阿若,过来。” 简一轻唤,她才唯唯诺诺走来。 简一手里握着药水,对着阿若阿若遍布全身的伤口无从下手。 最终还是选择从脸开始,她额头上有块开口锋利的伤口,简一涂抹着药水问她,“疼吗?” 阿若苍白的脸平静无波,声音细细的,“不疼。” 简一眼尖,在她涂抹药水的瞬间看到她隐忍的咬了咬要。嘴角的伤口因此裂开有鲜血溢出。 明明很疼,却说不疼。 “疼了就说,我轻点。” 简一手上的力度轻得不能再轻,她轻轻的缓缓的移动手腕的力量。 她还是倔强地摇头,“不疼。” 安抚好阿若,简一锁上自己的房门,给还没睡觉的爸爸打了个电话,“爸,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次日,将会是无法风平浪静诡谲云涌的一天。 高一八班学生王沁,在校多次违反学校纪律规定,多次殴打欺凌学校学生,学校多次劝导但屡教不改态度恶劣,对学校形象造成重大影响。对此,我校将对王沁同学做开除学籍处分。 这样的解决真是大快人心。 但令简一和阿若愧疚得是,班主任也因这件事情被停职一年。 简一只是想让王沁得到她应得的报应而已,她没想到班主任会遭此牵连。 “老师,我……”简一本想说些抱歉的话,话才出口便被他打断。 他边整理东西,边云淡风轻安慰她,“不怪你们。的确是我的过失。” 简一和阿若还是心里过意不去。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我家就在附近,想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见。” “班里最有潜力的就你们俩和慢慢了,好好努力,明年有缘我还能教你们。” “去帮我收收最后一次作业吧。”暂时,他想。 简一和阿若没在说话,听班主任的话回教室收作业。 将本子叠好,分成两份,简一和阿若各抱一摞。 简一心情低落瞳孔涣散,本来漫不经心的她却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凝神专注起来。 眼睛片刻便有了光,她看到远处一熟悉的身影。 蓝白相间的校服,挺拔清瘦的背影。 他背着她散漫行走,现今已不再如过去孤身一人,身旁有了陌生的身影。 那男生是他的朋友,她心里为他高兴。 “砚安哥。”她止不住喜悦,身体朝他奔涌过去并高声唤他。 前方两位气质出众的少年听到清脆的女声一同转过身来。 简一眼里只看得到她的砚安哥,她对周遭视若无睹,只想赶紧赶紧靠近他。 而他脸上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俊逸深邃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冰霜。 他眯眼看她,她便在他疏离排斥的注视中渐渐停下脚步。 忽然想起,她吻他,被他厌恶的推开了。他逃避她,视她为洪水猛兽,对她避之不及。 所有千丝万缕的情意,所有朝思暮想的思念,在她快靠近他的时候都化作一句简单的好久不见。 她敛起所有的热情,如一位不太相熟的普通朋友,用最客气的语气对他说。 “好久不见。” 明明他就住她隔壁,明明他们就在一个学校。她却对他说,好久不见。 “嗯。”他淡淡点头,云淡风轻的,不似她这般复杂多变。 简一受挫,退了回去,拉起简一改了方向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 “他是……你的?”阿若小心翼翼好奇的问。 简一撇嘴,态度不以为意,语气却十分严肃认真地说,“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阿若点头,没说话。 两人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校园里已不见其他人影。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去。 学校大门步行十几米的拐角处,王沁早已在那恭 候多时。 简一下意识握紧阿若的手,触手之处大片潮湿,她又感觉到阿若身体微微的颤栗。 王沁身旁还跟了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煞的男人。 男人一头长发染得金黄,风一吹蓬松的发丝便大片大片的炸开来,特别像电视里的金毛狮王。 男人双手环于胸前,身体倚靠着墙。 简一并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到杀意,便暗暗放心半分。 “是觉得自己不够惨想要再来挑战我的底线么?”简一心想王沁若敢动她们一根汗毛,她就算同归于尽也要往死里弄死她。 王沁撇撇嘴,痞里痞气,“哪里。只是和阿若同学数月,心中不舍,有话想对她说说而已。” “有屁快放,有话快说。”简一实在不想与她绕弯子。 尽管如此,王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话只能我和阿若单独说。” 说完,她绕过简一附身在阿若耳旁说了些什么,简一一个字也没听见。 只见阿若笑了笑,唯一一次抬头毫无畏惧地与王沁对视说,“她会。” 简一很明白,阿若口中的她便是自己。 王沁究竟问了什么问题,阿若才会这样回答她? 简一正疑惑,阿若却拉着她大步流星离开,脚下似生了风。 经过拐角处,背后一阵阴寒,简一不禁哆嗦。扭过偷去便看到那黄毛男生嘴角微勾坏笑,眼里散发出不知名的令人发悚的光。 王沁和阿若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问了很多遍,阿若都漫不经心回答,“没……什么。” 阿若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王沁刁蛮跋扈的丑陋嘴脸。 她永远都忘不掉,王沁覆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句话。 你最好指望简一能一辈子保护好你,下一次再遇见我,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王沁她,不会放过自己! …………………………………………………….……. 第六十二章 夏晚吟 “慢慢。”走廊上一高大纤瘦的身影将窗外明亮的光笼住。 少年爽朗的音色洪亮穿透力强劲,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简一也抬头望去,竟是前几天和李砚安一起出现的西楚。 她总是对砚安哥有关的人事都格外在意,只是匆匆一面,她就对西楚这人印象深刻。 西楚嘴中的“慢慢”抬头对她浅浅一笑,淡淡秀气的眉,弯弯水灵的眼。 她只静静坐在那,简一便能嗅到她身上隐隐的书香气。 西楚咧嘴,举起手中的面包和牛奶冲她摇手。 慢慢摇头,腼腆垂眸,脸颊泛红。 “慢慢,你出来一下。”西楚唤她,她还是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 学校有不能串门的规定,她不出来,他又不能进去找她。 西楚无奈,将教室扫视一圈,发亮的眼睛最后定格在简一身上。 “简一你帮我个忙。”西楚客气笑笑。 简一忽然被点名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乐于助人,更何况他还是砚安哥目前唯一的朋友。 她接过西楚手中的面包和牛奶,收到西楚的一声“谢谢。” 西楚得到简一的承诺还是不放心,亲眼盯着简一将东西送给慢慢,慢慢接下了他才放心。 “慢慢,我走了。”他招手挥别,眼中还留有不舍。 简一送好东西就离开,转身的瞬间却听到慢慢温柔似水的声音,“你和他是……朋友?” 简一脑中激灵,领略到慢慢的话中之意,不慌不忙解释,“没有。只是我喜欢的人刚好和他是朋友而已。” 慢慢心安,又佩服简一敢光明正大表白的勇气,心下便对她心生好感。 “你喜欢的人是李砚安?”西楚的朋友很多,不过关系很铁的就李砚安一个。简一喜欢的人不难猜中。 “没错。”简一豪爽承认,半点没有青春期里的少女羞怯腼腆的样子。 慢慢笑了笑,莫名的脸有红起来。 她羞怯道,“西楚他,物理很好。周末我们会约在奶茶店,然后他给我补习物理和数学。或许我和西楚能帮帮你。” 这话中的意思,简一立刻理解。她喜上眉梢,激动握住慢慢的手,“拜托你了!” 看看日期,今天才周二,要见李砚安她还得等三天。 明明是邻居,她要见他却比登天还难。 下堂课,是新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是个地中海老头,普通话还不标准。声音沙哑难听,还老能把人的注意力分散。 盯着黑板上满屏的公式和计算过程,简一一头雾水听老师云里雾里。 她不耐烦翻书,顺口问了问前桌正专心听课的阿若。 阿若盯着黑板,一脸认真头也不回地说,“不……知道。” 简一头一次对阿若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应该是走神的最高境界了吧。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到了周末。 简一如约来到慢慢和西楚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她到的时候,西楚正好在和慢慢讲题,将的是牛顿定律和万有引力。 慢慢的文科极好,在年级里文科综合成绩常常排第一。理科就有点天生鲁钝,原来的班主任经常为了这事抓头苦思。 好在有文理分科,只要数学抓好,慢慢的前途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简一进店坐了很久,还没见到李砚安半点人影。心中急切问道,“他真的会来?” “刚才替你问过了,刚出门还在路上呢。”西楚检察慢慢的草稿说。 发现慢慢的解题步骤出了错,拿涂改液轻轻涂改并用笔指着让她看,“你又错了,有负号去括号要变号。公式也写错了!” 啧啧,西楚还真是个温柔的男生。 简一酸得难受,自动屏蔽两人沉入到学习中去。 她学习很容易专注,特别是在弄复习思维导图的时候。 待她缓下休息时,李砚安早就坐在她对面做起了习题。 简一心头一震,才慢慢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看他。 俊逸深邃的眉眼好看如初,他身上的距离感平白无故又多了几分。 她本想开口叫他的,却生生被自己压了下来。 他一出现,她就无心学习。看两眼书就偷偷瞟他,看两眼书就不自觉去想他的事情。 度秒如年,痛苦煎熬。 直到自习结束,她都没能和他说一句话。 回去的路程有一小段是一起的,她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 经过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叫他,“简一。” 低沉清冷的声音,无情无欲,也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 她怔了怔,才慢慢反应过来。“砚安哥。” 她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同她说话了。 简一看到他五官立体轮廓刚毅的侧脸沐浴在黄昏金色的阳光里,眼神放在远处,他忘了他刚才喊过她。 她总觉他有话要对她说,只是迟迟不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再疏远我了。”简一近乎乞求,在这场苦涩的单恋里,她已经卑微得像一颗尘土。 “好。”他平静无波的看她。 她却捕风捉影,自作多情的在他眼里幻想出无限柔情。 “真的?”她不敢相信,之前她苦苦哀求过他很多次。 他点点头,“真的。” 真好!简一秋瞳剪水的双眸扑闪扑闪的看他,那光如星星般耀眼。 李砚安躲开她炙热的目光,不自在地将脸转向别处。 他虽答应不再疏离她,可因她现在不常回家,班级又不同道,两人还是很少见面。 再一次看到他,是在冬季运动会的文艺晚会上。 他着一身笔挺干练的黑色西装,于万众瞩目中出现,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气质出众的女孩。 那女孩个子高挑,身材纤瘦,面容又精致娇好。 一身碧绿的长裙拖到地上,衬得她皮肤白皙嫩滑。 她听见所有人都说,两人站在一起,良才女貌,是绝顶般配的一对。 简一似被什么东西刺了眼,直直痛到心里去。 她目光炯炯的看那个女孩。 秋水无尘,楚楚动人。夏晚吟,她的名字叫做夏晚吟,一个人如其名的女孩。 头一次尝到嫉妒和自卑的滋味,她从来没有这么自觉惭愧过。 砚安哥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无比耀眼的女孩。 他的身边原来都是只有她的! 两人合奏了一曲曲子,砚安哥弹钢琴,那女孩拉大提琴。 简一的内心早就惊涛骇浪,无心听曲。眼中只有他们琴瑟和鸣的画面,她恨不得冲上发疯怒吼,然后终止这场让人心烦的表演。 第六十三章 走马灯 自昨晚过后,简一让父母请来家教老师,又重新捡起了放弃已久的大提琴。 她自知不是学乐器的料,怕自己没学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便拉起阿若和自己一起学。 自己学不会的地方,私下还可以请教请教阿若。 简一早早就如此打算,只可惜结局总是出乎预料。 阿若学音乐,比她还缺点灵根。 第一堂课,老师的乐理知识才讲了几条,阿若就睡得不省人事。 简一多次将她摇醒,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音乐老师是个严肃的,整个晚上上下来脸色都不太好。 阿若心不甘情不愿陪简一上了几天,再也坚持不下去,最后极为痛苦的求她,“我……不学……行……不行。” “你们藏族人民不都是能歌善舞的吗?”简一怀疑阿若是个假藏族。 “我是……例外。”阿若有理有据,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早知道就不指望阿若了。简一没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学。 苦苦坚持了一个多月,简一还是败倒在大提琴的复杂和每日的持之以恒之下。 简一心情灰落落的,阿若也跟着心情灰落落的。 想想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取代夏晚吟成为文艺晚会上砚安哥身边唯一的女人。 还好简一只是对自己说说,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睡觉前,阿若又用藏族和父母讲电话。 藏语相较于普通话比较粗犷。 阿若讲藏语和普通话就像两个人的声音。 阿若和父母在电话里讲了什么,简一什么也听不懂。 “阿帕阿妈,是爸爸妈妈的意思么?”简一经常听到阿若对电话那头阿帕阿妈的叫道。 阿若点头。 简一来了兴趣,又问阿若藏语里都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亲戚的。 阿若告诉她,汉族对祖父、外祖父、祖母、外祖母的称呼是的严格区分的,但藏族就没有严格区别,祖父、外祖父统称为"波拉";祖母、外祖母统称"莫拉"。 汉族对亲戚的称呼也有严格的区分,比父亲大称"伯伯""伯母",比父亲小称"叔叔"、"婶婶"。藏族就没有那么严格,凡是父亲的的兄弟,都称"阿库";凡是父亲的姐妹,都称"阿妮"。 简一很是受教,又问了很多关于藏族的知识。 夜色凝重,简一和阿若彻夜畅谈,安静的夜里只剩下彼此低声交谈的声音,偶尔伴随几声浅浅轻笑。 阿若告诉她,她家就住在拉萨市的布达拉宫脚下。 拉萨,千山之巅,万水之源。 阿若说,七月是拉萨最美的时候,那里的天空像深邃的海水一样澄澈碧蓝,壮观的布达拉宫屹立在拉萨市的最中心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你和一个人尘缘未了,站在布达拉宫前虔诚的念着他的名字,再次回头的时候,必定可以看到他。 “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简一还真想去试试。 “当然。”阿若眼睛虔诚,那是她对藏族文化的信仰。 “你有没有对着布达拉宫念过谁的名字?最后实现了吗?”简一手肘撑着头,侧躺在阿若身旁。 阿若翻了身,面朝简一,“没有……没有。” “你长这么大就没有喜欢的人?”简一觉得不可思议。 阿若她十五六岁早就到了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想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丰神俊朗的砚安哥。 “没有。”阿若面容真诚,没有半点欺骗的意思。 “真的假的?” “真的!” 好吧。简一笑了笑,“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 “你喜欢藏族男孩多一点,还是喜欢汉族男孩多一点?” “都差不多。” 两人低声浅笑聊了很多,阿若答应她明年七月,暑假的时候,阿若要带简一去看拉萨的布达拉宫、她们家不远处的格桑花田还有她们那占卜最厉害的巫师。 秋去寒来,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除夕夜,妈妈照常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请李叔叔和砚安哥一起过年。 这个假期,砚安哥终于没在抱各种夏令营旅游团然后一去不回。 他坐在她对面,会像以前一样和她有眼神交流,偶尔和她拉扯几句。 在大人眼里,他们的关系如往常一样亲密不减,简一心里很明白他们已经今非昔比,他早就站在了她触手难及的地方。 大人们在饭桌上和了点小酒就喜欢瞎唠叨,特别是简妈妈。 “你们家砚安真优秀啊!钢琴弹得真不错,我听着就和朗朗差不多,不像我们家简一,三分钟热度,前几个月让我帮她请大提琴的家教,结果才学了一个月就不学了。花了这么多金钱和时间到最后白白浪费。” 说到大提琴,简一和李砚安的目光不约而同对到一起,简一羞愧低头没脸看他。 捧高踩低,没有谁比她妈妈更能坑自己女儿的了。 李叔叔浅酌一杯小酒,“简一大提琴不会,但她跳舞好,这是事实。” 简一应和点头,李叔叔才是那个最公正最讲事实的人。 简一家今年过年依旧有守岁的习惯,以前都是和大伯家一起,今年他们来不了,现在换成和李叔叔家一起。 三个大人打麻将三缺一,还差一个。 简妈妈手上搓麻将的动作十分麻溜,“简一你来。” 简一包里的压岁钱抖了抖,她妈妈是换着法坑她压岁钱呢。 “我又不会,再说了,禁止聚众赌博。”简一手伸进裤兜里死死拽住那一小打压岁钱。 “小赌怡情,小赌怡情。”李叔叔面前的麻将摆放得整整齐齐,笑容有几分痞气,“不会了才要打。” “这样吧,我们大人吃点亏,你和砚安做一方,我们三个各做一方。趁这个机会交你们点社会的东西。”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简一和李砚安也不好推脱。 两人并肩坐在桌子的一方,身子贴得很近,肩挨着肩。 简一负责打牌,李砚安会一点麻将,所以他负责出莫划策并使唤简一。 很快,简一就学会了很多关于麻将的知识。 牌型只有一种花色的序数组成叫清一色。 四个一样的花色可以开杠。 还有打牌的技巧,小鸡要打就打两,跟上家诛下家盯对家。 简一和李砚安可谓倾尽全力去应付三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最后还是以惨败收场。 心疼自己的压岁钱,但总得愿赌服输。 到了凌晨一点多,简妈妈去煮宵夜,简爸爸和李叔叔去书房讨论起了官场里的事情。 偌大的客厅只剩简一和李砚安,彼此间尽显尴尬,空气突然安静。 第六十四章 伏笔 想到高一结束就要分文理科,简一旁敲侧击问李砚安,“砚安哥,你有什么梦想?未来想做什么工作?” “律师。”沉默片刻,他说。 法学专业和高中政治联系非常紧密,律师一般都是文科生。 “文理分科,砚安哥你要选文?”简一诧异,他虽文科理科的成绩都很优秀,但一直都只喜欢理科。 “律师也有理科生。” 只要能力强,该学的学,该会的会,律师和文科理科就没有多大的关系。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要选理了。既然他选理,简一就选理。 “你呢?有什么梦想?”李砚安盯着电视里的广告,似心不在焉的问。 “没有。”原来没有梦想,现在有了。他的梦想就是简一的梦想。 “那你想选文还是选理?” “我文科和理科都差不多,还没想好。” 简一当然是要选理科的,但怕他知道她依然对他心怀不轨实在不敢说真话。 学业紧张,学校初八就开了学。 回家二十多天的阿若变得更黑了,兴许是西藏海拔高紫外线强的缘故。 阿若带来了很多牛肉干,味道很乡很独特,总之比她之前吃过的牛肉干都好吃。 阿若说那是她妈妈自己做的,自家喂的牛,很健康。 果然藏族人民都如传说中那般多才多艺,连牛肉干都做得那么好吃。 那些牛肉干简一会每天带小点去学校,下课的时候当零嘴吃。吃得时候都会分慢慢和阿若一些。 西楚照常每隔一天就来给慢慢送晚餐,两人周末了就出去奶茶店学习。 两人的相处模式对比学校里很多偷偷摸摸的小情侣来说算是极其高调的了。 新来的班主任和慢慢的父母早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猫腻,忍无可忍在这一天早晨终于爆发了。 课间班主任小声劝阻,让慢慢和西楚断绝来往。 他好说歹说,可慢慢就是不答应。 班主任最后忍无可忍,丝毫不给慢慢留情面,当着班级所有同学的面就吼了她,“老师我是过来人,像你和他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最后走到一起的又有多少?” “现在正是人生关键的时候,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情情爱爱上面,好好读书为自己的未来谋条出路。社会不像校园,你以后在社会上吃的苦不知要比高考残酷多少倍。比起你以后要经历的大风大雨,分手真的算不上什么。” 班主任的一番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慢慢也有她自己对人生的领域。 慢慢斯斯文文的声音十分好听,“谈恋爱就一定会耽误学习吗?为什么不可以学习爱情两头抓?” “我只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不仅学习没有下降,物理和数学的成绩反而提升了很多。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早恋就一定有危害。” “我和他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苦恼的地方,真正令我苦恼的,是千方百计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你们,老师你还有我爸我妈。” “我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在一起,只是让彼此变得更好而已。为什么十几岁的年纪就不能有喜欢的人,谈恋爱又不是大人的特权。” 尽管慢慢的话打动了简一和班级的所有的同学,却丝毫不能撼动班主任坚决的态度。 互不理解是老师家长和学生对于早恋问题的一惯隐喻。 事情发展到最后,慢慢和西楚还是被迫请家长。 慢慢和西楚都被自己的父母狠狠痛骂了一番。 那天之后,西楚再没来送过早餐,两人偶尔遇见也装做从未认识的样子彼此从身旁擦肩而过。 慢慢本来话不多,这件事之后她更加话少了。 简一和阿若担心她,下课经常会去找她聊天。 没过多久慢慢又恢复了原来精神饱满的状态,慢慢告诉她们,她和西楚决定先不在一起。 两人决定考上理想的大学,等所有人都不反对的时候再在一起。 虽然现在不能见面不能一起再学习了,他们还可以通过手机通讯软件交流。 如此一来,简一和阿若放心了很多。 长大后,时间过得很快,一不小心它便从你没留意的瞬间悄悄溜走。 转眼到了七月,简一和阿若坐上了直通拉萨的火车。 火车从C市直接出发,途经十五个城市,总用时四十八小时,火车经过西宁后依次穿越青海湖、可可西里、昆仑山脉、唐古拉山口,一切都让人震撼无比。 窗外的风景的确美不胜收,可简一更本无暇顾欣赏。她高原反应实在严重,火车开得越久,她便越严重。 起初只是有些头晕目眩,后来直接全身无力、呕吐、呼吸不畅,她以为她就要死在火车上了。 好在火车上有氧气罐,她才能够艰难的存活下来。 阿若的父母亲自来接她们。 “扎西得勒。”刚下车他们就对简一说。 阿若教过简一,扎西得勒是欢迎、吉祥如意的意思。 简一礼貌地笑了笑,“扎西得勒。” 阿若爸爸身强力壮一人就托运了她们两个所有的行李。 简一住在阿若家,休整了几天终于适应了拉萨的高原环境。 到了这,简一才知道,由于宗教信仰和其他原因,有很大一部分藏族人民是不吃鱼的。 阿若的爷爷奶奶就不吃鱼,但阿若和她的爸爸妈妈吃。 阿若信守承诺,带简一去布达拉宫。 路上简一和阿若遇到很多独身一人来西藏旅游的人,原来传说是真的,来西藏的很多都是一个人。西藏是一个疗伤的地方,那些独身前往的人大多是前来祭典自己已亡的爱情,然后将它永远深埋于此。 神圣雄伟的布达拉宫就屹立于眼前,简一除了惊掉下巴得惊叹,还是惊叹得惊掉下巴。 阿若告诉她,冬天的时候拿一瓶热水往天空一泼便可泼水成画,美丽极了。 两人站在布达拉宫前合照,最后虔诚地对着它许愿。 简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不知道要对着布达拉宫叫什么它才能听见她的心愿。 总之佛教的如来佛祖观世音,基督教的上帝,***教的安拉她都叫了一遍。 如果我和砚安哥前缘未了,请一定保佑我文理分科的时候和他分在一个班。 阿弥陀佛,阿门,安拉。 第六十五章 命运 阿若的妈妈要送简一自己纯手工制作的藏服,简一知道手工的藏服做起来很复杂还很贵,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接受。 她随便穿穿出去拍个照就好。 阿若妈妈犟不过她,只好感到惋惜地答应她。 简一和阿若一同穿上藏服在格桑花田里来回奔跑。 阿若摘了一大捆格桑花给她。 阿若站在她面前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黝黑的皮肤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她笑得很可爱,漆黑的瞳孔里是简一穿繁复的藏族服饰的样子。 “谢谢。” 阿若忽然对简一说。 这声谢谢来得突然,简一莫名,“干嘛说谢谢?为什么说谢谢?” “遇上……你……我的……人生……总是……充满……希望。” 遇上你,我的人生总是充满希望。 这句话异常沉重,似铁锤子重重敲击在简一心头。阿若将简一视作她人生唯一的光,无异于是在告诉简一,简一在阿若心中很重要,如同家人手足。 “有什么好谢谢的。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我心脏受不了。” 简一让阿若帮自己拍照,阿若不怎么会拍,好在简一天生生得好看,又会摆拍,所以拍出来的照片都还挺好看。 之后换简一帮阿若拍照片了,简一拍照技术娴熟,奈何阿若死板木愣就只会摆剪刀手说茄子。 “你笑一下嘛,你板着张脸太像年级主任了。”简一无力吐槽。 阿若勉强笑了笑,结果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还是保持原来的表情吧。” 简一换个对策,让她低头看花,镜头下拉让格桑花挡住她大半的脸,这样摆拍有种朦胧美,效果好多了。 最后两人将相机支在格桑花开得最盛最好的地方。 细直美丽的格桑花漫过腰间,简一怀里抱着阿若摘给她的大捆格桑花,阿若则站在她旁边小鸟依人。 两人都对着镜头甜甜一笑,“茄子。” 阿若终于没有再比死亡剪刀手了。 她们累了便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双手环在脑后枕着头,看格桑花和天空相称的美好样子。 “下学期你要选文还是选理?”简一嘴里叼了朵格桑花,说话支支吾吾。 “选文。”阿若也学简一,往自己的嘴里叼了朵花。 阿若选文,早就在简一的预料之内。不管是语文、历史、政治她都有超乎寻常的热爱。 “他……要选……文……还是……理?”阿若问简一。 “理。” “那你……也要……选理。” “嗯。” “感觉……以后……会……很少……在……一起。” 这是必然的事情,简一不说话了。 阿若没有关系地笑了笑,“你……要和……他……念……同样……的……大学?” “嗯。” 阿若为简一焦虑起来,她说简一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考自己想上的大学。 “你不懂。”简一心想你这个心智未开不懂少女怀春的小孩怎么会明白她的心情。 “我从未有过明确的喜好或者梦想,直到他出现。我的梦想就是他。能站在他身边,能看他笑,能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如果她的梦想真的实现了,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阿若不懂,但她能理解简一。 阿若手上拿着格桑花细细把玩,一片一片摘掉它的花瓣。 她说,她想去A大。 想去A市看民国建筑风的楚河汉界,想知道A市的热干面是什么味道,春天来临,A大的樱花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过目难忘。 耳旁的风很轻,简一躺在细直美丽的格桑花下仰望天空,幻想着未来美好的样子。 阿若考上了她理想的大学,她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和砚安哥成双入对。 忽然觉得,现在就是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候。 简一拿掉叼在嘴里的格桑花,“那我在这提前祝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得偿所愿,前程似锦。我也祝你。” 要坐飞机的前一天,阿若带她去当地最灵的巫师那占卜。 想象中很厉害的巫师都是住在简陋而神秘的房子或小帐篷里,当阿若带她到一间富丽堂皇得像宫殿的双层公寓前,简一彻底怀疑这巫师的真实性。 更何况,她不怎么迷信这些。 阿若看出简一不太信,便告诉她,这巫师真的很灵的。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能得她占卜。有钱也没用。有权也没用。就算你是拉萨市的市长也没用。 “我应该也没有这个运气。”简一忽然觉得无聊,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占卜。 “你……不去……怎么……知道?”阿若推她进门。 眼瞧着阿若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意思,简一疑惑道,“你怎么不进来。” “巫师她一生只为同一个人占卜两次,我出生和中考时就占卜过两次了。” 这巫师规矩还真多。门都进了,简一只好进去试试。 房子里的摆设就是些普通的看起来很昂贵的家具,并没有什么特别。 知道见到那穿藏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巫师,简一也没觉得她是来占卜的。 直到她拿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简一这才觉得有那么一丢丢意思。 那巫师不会讲汉语,从头至尾一个人自说自话,说了一堆藏话,简一一个字也没听懂。 “阿婆我听不懂藏语啊!” “&%。” “阿婆,你能说汉语么?” “&%。” “我真的听不懂!” “&%。” “老天!” 简一直想发狂,甩门而去。 巫师也急了,从兜里掏出张毛爷爷,然后比了个三十六的数字。 简一秒懂,占卜费。这是固定流程,少不了少不了。 简一从兜里掏出三十六块钱,双手恭维的递给她。 巫师对着面前乱七八糟的器具比划,示意简一照着她做。 简一知道那是用来占卜的东西,听话照做。 巫师看着那些简一摆弄过的器具沉思起来,思着思着眉毛渐渐拧成一团,皱纹横生的脸看起来不太好。 最后她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很多简一看不懂的文字,交给她后示意简一可以离开了。 能让占卜师表情惨烈的卦象结果肯定不好,简一想可能是大凶,大大凶,大大大凶也有可能。 本想问问自己的人生还有没有救,但意识到两人靠语言根本无法沟通,简一只好放弃,出门与阿若会和。 简一将纸条塞阿若手里,想让她帮忙看看写了些什么。 阿若看也没敢看就将纸条还给了简一。“只能……自己……看。” “父母都不行么?” “嗯。” 简一头顶愁云密布,都怪自己好奇心作祟,本来什么事也没有,占卜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六十六章 相交 离开西藏,阿若又塞了一大盒牛肉干给简一,还有泡茶喝的藏红花,有活血化瘀,解郁安神的作用。 巫师给她的那张纸条,她没看。昨夜烤火,趁人没注意被她给扔了进去,顷刻间化为灰烬。 凶也好,吉也好,她都顺其自然,让该发生的发生,该经历的经历。 不知巫师的预言会什么时候应验,在布达拉宫时许下的愿望开学的那一天就应验了。 她真的和李砚安分到了一个班,高二三班。 据老师的消息,三班选理的人多,所以没被拆散,那些选文分出去的同学差出来的名额就从其他班随机抽几个补上。 也就是说,她和李砚安同班的概率只有几千分之几,但命运还是让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开学的那天,简一换上清爽干净的校服,头发绾成丸子头高高顶于脑后,清纯与明艳同在。 她刚进班,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几十个人同时抬头,皆齐刷刷的看向她。 而她对所有的一切熟视无睹,眼中只有她的砚安哥。 她看到他身旁没人的座位,便径直走下去,放上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砚安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明明她就在他眼前,他连头都不抬一个。 简一不在乎他冷冷的态度,他本来就是这样忽冷忽热,又若即若离。 “砚安哥。”她似水如歌的声音轻轻唤他。 明显感觉到他身形忽顿,而后转过漠然的脸看她。 “我们又在一个班了!”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只有她知道,他们同班的概率只有几千分之几。 “嗯。”无情无欲,不悲不喜。 此时班级响起喧哗,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极帅的男生走了进来。 那是简一此生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一眼惊艳,终身难忘的美貌,只让简一想到被人用了烂大街的那句话。 才比子建,貌比潘安。 “顾远!”身边有人小声惊呼。 顾远,整个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 C市一中,C市最一流的高中,就读于此校的学生,要么家境殷实背景强大,要么学术优异出类拔萃。 男生里,顾远、李砚安、周齐的名字最被广为人知。 这三位的名字说是C大的招牌也不为过。 其中成绩优异多次为校争光得学校承认表扬的要数顾远和李砚安,论背景强大父母钱多如山在整个省都能拍得上号的要数顾远和周齐,论相貌才华出众的要数李砚安和顾远,既成绩出类拔萃背景强大又长得好看的仅顾远一人。 顾远,只要是在有人的地方,他就是纵星捧月万众瞩目的存在。 以前一直听说顾远的大名,就是一直未能看到顾远本人。 简一看到顾远,就好像粉丝看到偶像,两眼放光,从头到尾都是她对他无尽的崇拜。 顾远淡然扫视一圈,发现简一身旁仅剩的唯一作为,背着书包直奔目的地。 简一觉得顾远就是顾远,连走路都那么与众不同。 顾远才放好书包,简一便冲上前,不顾礼义廉耻,抓住他的手做出小迷妹的崇拜样,“你就是顾远,今天终于见到本人啦。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被简一握着的身体僵了僵,明显是被简一粗枝大叶的样子吓到了。 简一半天等不到顾远同她说话,后背灼热,老觉得有股视线在盯着她。可她转过头去四处望了望,没有任何人在看她。 没有多想,以为是阳光太热,晒到她了。 “我叫简一。”顾远不认识她,她只好做自我介绍。 顾远眉目轻扬,笑起来也如沐春风,“简一,我记住了。” 上课时间,老师们都去开会了,学生自觉自习。 简一没心思看书,用眼睛余光反反复复偷瞄李砚安很多次。 或许他有感觉,扭过头来看了她一两次,苦于没有证据,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李砚安,英语老师暑假让写的2000字随笔你写了吗?” 李砚安前上桌的女生忽然转身对他道,简一看清她的脸时,一阵震惊。 听到心中轰隆一响,简一没想到夏晚吟居然也在这个班。 高兴得太过头,她都忘记砚安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了。 “写了。”李砚安回答,一点也没有和简一说话时冷漠疏离的样子。 砚安哥怎么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夏晚吟讲话呢。 “借我看看。” 夏晚吟向他借东西,他想都没想就借给她了! 夏晚吟翻开李砚安随笔看了看,其中写到,李砚安暑假看了一部叫做《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 她心头高兴自己暑期也看了同样的电影,便心思雀跃的和李砚安聊了起来。 简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砚安和夏晚吟你一言我一语的,从《肖申克的救赎》聊到奥斯卡,从奥斯卡聊到《阿甘正传》、《绿皮书》、《烽火佳人》。 整整一节课,简一胸火狂烧,嫉妒得想拍桌抓狂。 砚安哥和她过去同学的那几年,还没有借她看过什么2000字随笔呢。也没有从《肖申克的救赎》聊到奥斯卡,也没有从奥斯卡聊到《阿甘正传》、《绿皮书》、《烽火佳人》。 他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话。 一股巨大的失落从内心深处袭来,简一突然意识到,她于他,好像不是与众不同无可取代的存在。 他对她,还没有普通朋友那么好。 他,或许是有点讨厌她的,从一开始。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现在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简一看着他清瘦俊朗的背影,久久不能从事实中缓过身来。 正与夏晚吟交谈甚欢的李砚安忽然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对上她失落酸涩的眼。 两人都愣了片刻,而后匆匆撇开,谁也不看谁。 放学,简一和阿若一同回家。 阿若说,“我……和……慢慢……同班。” “我和西楚也同班。” 慢慢和西楚这对苦命鸳鸯果然缘分未尽,有阿若和简一做中间人,该有的联系断然必不可少。 第六十七章 西楚慢慢 以前是西楚亲自给慢慢送好吃的。 现在是西楚托简一给慢慢送好吃的。 因这一原因,简一才能知道他们的故事。 读初一的时候,慢慢不爱说话,西楚就坐在她旁边,两人的位置无论如何变动,他们都能隔着一条走廊坐到一块,西楚下课就爱找人聊天,慢慢越不喜欢说话,西楚越要和她说话。 后来两人被老师调成同桌,桌子很挤,有时候胳膊砰到一起,整个人浑身发麻,老师整节课在讲些什么?不知道。 每次下课慢慢都一个人坐着眺望远方,西楚和她说些什么她都不会回,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的话她听了进去。 刚开始西楚还以为慢慢不会说话呢,后来她回答问题,他才知道她是会说话的,声音还很好听。 当西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喜欢上他了。 明明是同桌,西楚有什么不直接说,偏要递纸条,纸条递给身后的同学,身后的同学再递给后面的同学,纸条从后面传了一圈,最后才到慢慢的手里。 他会说,慢慢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 他会说,今天的问题回答错了,你怎么回事呀? 慢慢会他的纸条,整整一盒,他用玻璃罐子装着放在床底,偶尔还会拿出来看一看笑一笑。 西楚离初中的学校进,晚自习他会回家拿吃的,然后送给慢慢。满满一抽屉,水果辣条什么都有。 偶尔浪漫一点,还会用信纸包起来,扎个好看的蝴蝶结。 毕业那天,两人约定上了同一个高中就在一起。 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天,他约她出来,两人都没谈在一起的事情,手却不约而同不自觉就牵到了一起。 这是简一有生以来听过最单纯美好的爱情故事。 慢慢讲完,简一打趣阿若,“听完是不是很想谈恋爱啊?” 阿若泛白了眼睛看她,语气里充满鄙夷,“你就……不想?” 呃。话短,但一针见血。简一也想和砚安哥有甜甜的恋爱。 上英语课前,简一回班。 课上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老师都在听写单词,一节课一百多个单词。 简一本就不喜欢记单词,她觉得总有一天她会累死在英语的手里。 郑强老师说的那句话简一觉得很对,英语耗费了中国青年多少的宝贵时光,没出过国就不能得诺贝尔奖了吗?这二十年来我们过度的夸大了英语在中国孩子教育成长中的分量,实际上,是我们民族不自信的显著表现。 英语老师当堂听写当堂批改,将进两百个单词错十个以上的,所有单词各抄五遍。 每次听写,简一必抄单词。 日久天长,简一学会了投机取巧,课下没事了就把要听写的单词提前抄一抄。 提前把单词抄好,就不怕因为抄单词耽误其他科目的学习。 这一有效的办法,引得班上的同学纷纷效仿。 后来英语老师知道了班上的同学有提前抄单词的习惯,担心这样会消减学生记单词的积极性,之后听写就不划范围了,有时听写五十多个单词,有时听写一百多个单词。 这样一来,想提前抄单词还不知道抄哪些,每次还得背超级多的单词。 简一叫苦连天,抄写单词快要哭的时候忍无可忍,甩笔大吼,“英语老师别逼我,再逼我,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狗急还会跳墙呢。” “数学应该不行。”顾远在一旁煽风点火,嫌她心情还不够难过,“物理恐怕也不行。” 他说得很有道理,简一竟无言以对。 “简一,你出来一下。” 反光的玻璃眼镜下,是英语老师如贞子般恐怖如斯的脸。 简一被英语老师严肃批评,并做了打量思想工作。 之后,简一便对英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畏之情。老老实实背单词,再也不敢偷奸耍滑。 晚上学习累了,简一和阿若穿过学校曲径通幽的小径,再爬几百阶石梯,到达观望台。 两人身体倚靠在木制的栏杆上,手撑着小巧的脸庞,抬眼眺望。 树叶沙沙,寒风瑟瑟,简一站在这灯火阑珊处隐于黑暗,她的存在显得那么渺小,远处却是灯火璀璨高楼群起的繁华景象,大片大片灯红酒绿耀眼的灯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天空低垂,头顶墨色沉沉的云伸手可触,她身处的世界像童话般梦幻。 “阿若,你知不知道道我们英语老师有多变态,每天八九十个单词,一天天的,我都快崩溃了。” 阿若笑了笑,“我们……数学……老师……也……变态。” “上课……老点……我名。” 夜里风凉,简一看着远处璀璨的灯火发起呆来。 砚安哥要考XX政法大学,阿若要考A大。 她和阿若是注定要分开的。 两所学校相距很远,横跨了近整个中国,她要见阿若则要翻山越岭,穿过河流,穿过高山,穿过数万公里。 “中国真大!”简一不禁感叹。 “是呀。”阿若一同感叹,她只有在说两个字的简短语句时才不结巴。 “班上有没有钟意的男生?”简一问她。 阿若羞涩垂头,口是心非摇摇头,“没有。” “老实交代。” “没有……就是……没有。” 阿若的表情一看就有鬼,只是简一无论如何都撬不动她这张金嘴。 她实在不想,简一只好作罢,尽管简一心里很想知道。 夜色漆黑,星空低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简一没想到的是,所有美好快乐的时光全都停留在这一天。 像中了诅咒似的,她所珍视的人都渐渐离她远去,那些从未想过会发生的意外,总是伤她个措手不及。 .............................................................................................................................. 第六十八章 浪尽 王沁,她回来了! 简一无意在操场看到那张印象中过于狰狞的面孔,浑身一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她又穿着校服出现在了这里。 简一正看得出神,此时王沁浑然不觉得脸忽然转向了她。 冷冷一颤,让人感觉看到鬼一样可怕。 简一的反应全让王沁看到眼里,远远的,她朝简一痞痞一笑,眼里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阿若!简一下意识担心的朝阿若的班级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阿若,阿若面色惨白,平静的五官渐渐害怕扭曲,浑身止不住地打动。 阿若又想起了王沁离开时对她说的那句话,你最好指望简一能一辈子保护好你,下一次再遇见我,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来找自己报仇了,就算同归于尽,王沁都要毁了她。 简一脚下生风,快速跑到阿若身边。 她就站在阿若身边,阿若浑然不觉。 简一抱起阿若颤抖不止浑身发抖的身躯,一点一点抚着她的背。“不怕,不怕。” “简一。”阿若抱紧她,很用力,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用力。 放学后,校长亲自将简一和阿若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简一和阿若去了才发现,王沁也在。 平时一脸严肃的校长此时慈眉善目,朝两人和蔼可亲的笑了笑。 校长指了指身旁的沙发,“简一同学,阿若同学,请坐。” 待两人坐好,他告诉她们,C市作为全国唯一一个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的地点,学校是没有义务和权利开除任何一个学生的。 全中国的人都在监督C市,C市一中又是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的核心对象,中央也十分关注。 万一查下来,学校开除学生,校长的乌纱帽恐怕不保。 校长告诉她们,王沁个人是愿意道歉的,不如大家敞开了心扉好好聊一场,把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大家冰释前嫌。 简一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对校长无一没有鄙夷。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王沁现在的结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校长对所有事情的经过起因明明一清二楚,现在却要改变主意,帮王沁那样一无是处的坏学生说好话。 “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简一拒绝得干脆。 阿若温热的手下意识握紧她,阿若担心她。 在位置上坐得好好的王沁忽然站起来,抓住阿若的双手捧起来,哭得情真意切。 王沁似下定决心痛改前非,“阿若,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猪狗不如,我保证,我以后再欺负你,我前途尽毁英年早逝。” 校长在一旁与王沁狼狈为奸,“万一,中央派人下来调查,发现学校开除了学生,然后一一往上调查就不好了。” 校长是在示意简一,这事她爸爸有一半的责任。 看她的样子还挺真诚动人,可她今天在操上明明看到她…… 难道是隔得太远,自己又对她戴有有色眼镜,所以看错了? 阿若为人善良老实,王沁掉两滴眼泪,发发毒誓,她便心软了。 “我……原谅……你了。”她抽出被王沁捧起的双手,浑身都不自在。 “怎么能原谅她?她怎么对你的你忘了?”简一不知该说阿若傻,还是说她蠢。 “我信……她……不假。”阿若摇简一的手,示意她自己可以不介意。 希望王沁是真的想痛改前非,但愿在操场上的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简一蹙眉答应,“好。” 周末和慢慢吃完早点后,简一独自回家。 早晨的阳光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打在身上刚刚好。 正巧看到早起拉琴的李砚安,他拉的音乐温柔婉转,情到深处时闭上了眼。 简一心上高兴,悄悄朝他靠近。 如果他此时正好睁开眼,便能看见她走向他时眼底满满的情意。 可惜音乐停了他才睁开眼,而她也早已收起由内心而发的爱意。 她靠他太近,他便仓皇而逃。 他看到她,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不放长假,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简一再怎么心再怎么大,她也是会想父母的。 她发自心底由衷赞赏,“砚安哥,你拉的琴真好听。” “你总是恭维我。” “没有,我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忽然想起砚安哥和夏晚吟去年同台的场景,所有人都在说他们良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心中不由泛酸,简一沉下头,压低声音问他,“砚安哥,今年冬运会的文艺晚会你还要和夏晚吟一起表演吗?” “会吧。” 果真如他所说,今年两人在冬运会的文艺晚会上又一起同台表演了。 简一本就泛酸的心再次遭到重创,一颗心碎得只剩下渣子。 有人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更有人说,他们不再一起天理不容。 他们不知道,以前也经常有人说,李砚安和简一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转眼间,女主角就突然换了人。 简一心情一度低落,回去也不爱和阿若说话,埋头看书整理笔记,有时候安静得可怕。 阿若心疼她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嘴角总挂着笑,心如花木,向阳而生,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自然而然就会高兴。现在的你,每天愁容满面寡言少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喜欢他了。” 爱情,多少女人为之生,为之死。 而她简一也是这浮世中的一颗尘土,终不能免俗气。 “如果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就好了。” 她也不想有这么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不想因为想他而睡不着觉,不想因为害怕失去他而每天仓皇度日心神不宁。 如果她不是喜欢他,他和谁走得进又有什么关系,他对她的态度如何又怎么样,她都可以不在乎。 可她就是喜欢他,义无反顾的喜欢。 ......................................................... 第六十九章 谁又愿意蹉跎 有人在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了一排醒目的大字。 李砚安爱夏晚吟。 简一最不愿意见到的,始终还是发生了。 究竟是谁要开这样的玩笑,做这种幼稚的行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问题都不是简一现在最关心的,她想知道,砚安哥对这件事情究竟抱有何种态度。 夏晚吟她从门外进来了,所有人都用玩乐戏谑的表情示意她看黑板。 她如大家所期望的转过头去,随后,简一便在她美丽动人的脸上看到了少女怀春的娇羞。 夏晚吟站在那,眼神忽然与讲台下的简一相触。 简一便在她秋水无尘,楚楚动人的眸里看到了愧疚。 简一一下子心火上涌。她对自己有什么好愧疚的,她有什么理由对自己愧疚。 是因为她下意识觉得,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砚安哥么? 她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砚安哥会喜欢她? 只听“卡兹”一声,门把转动,李砚安隔着很短的距离与夏晚吟两两相望。 他也看到了黑板上醒目的自。 简一以为,他这样的人,会生气,会发怒,会找出那个恶作剧的人,然后拳脚相向。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拿起黑板擦抬起手臂便擦了起来。 以前,老塌也开过砚安哥和简一的玩笑,相同的情景,相同的选择。 那天,简一永远不会忘记。 她亲眼看见面无表情的砚安哥变得面目狰狞,周身散发的气场忍不住让人害怕。 他动作迅猛如豹,一下子扑下讲台,抓起老塌的领子就是两个硬拳头。 老塌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依旧不愿意放过老塌,拳头不停往老塌身上招呼。 “你他妈说老子喜欢谁?” 那还是简一认识砚安哥以来唯一一次说脏话,戾声戾气,犹如杀人如麻的恶魔。 有了对比,简一这才知道他当时是有多讨厌她。 夏晚吟见状,也拿起一个黑板站在他身旁擦了起来。 两人一高一矮,皆背对着简一,而简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背影成双。 自从上了高中见到他,大多都是这样的场景。 她早该意识到,她的砚安哥,还是会有喜欢的女孩子的,只是喜欢的不是她而已。 李砚安喜欢夏晚吟,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他就喜欢她。 胸口像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疼痛差点缓不过来。 她抬手捂住胸口,眼睛却不停流着泪。 她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她到底要先安抚快要碎成渣滓的心,还是被刺痛得睁不开眼的眼睛。 这个地方,如同地狱,每一秒都倍受煎熬,她感觉自己快要待不下去。 李砚安和夏晚吟擦完黑板走向座位,简一害怕他们看到自己落败可怜的模样,只好高抬课本挡住自己,装作认真看书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整整一下午,简一都犹自沉寂在失去砚安哥的巨大恐慌中。 老师们究竟讲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她还是失去了他。 无论过去如何努力,注定的命运,还是走向了既定的结局。 阿若放学后来找简一。 她一眼就看出了简一心情不好,她也断定是个李砚安有关。 “哭吧。”阿若说。 在见到我之前,你一定忍了好了很久。 阿若说完,简一的眼泪就像开了闸阀的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出来。 “阿若,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这么辛苦。” 想坚持又没希望,想放弃又舍不得。 阿若不懂怎么安慰她,只好坐在她身边默默等她哭完。 阿若说,王沁要为她办宴,说是要为以前做过的事情正式向阿若道歉。 阿若要让简一和她一同去。 简一所有的心思都在砚安哥哥夏晚吟两人的身上,见阿若开心便欣然答应,没有往深处细想。 问了问地址和时间,两人坐上出租车往目的地出发。 半途中,有人发来短信。 手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以同志们开头,简一猜想这是一个群发消息。 可看到的内容,却让她彻底崩溃。 李砚安和夏晚吟今晚要去开房!上面还写上了地址和房号。 简一顾不得其他,和阿若说清原由,乘上另一辆出租车狂奔而去。 那酒店在得偏远,简一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那。 什么也没问,简一直奔短信上所说的那个房间,她抬手不留余力使劲敲击。 “敲什么敲?索命那?”门从里面“刷”的打开,出来的却是个五十多岁穿花衬衣的大妈。 简一朝里边瞟了两眼,根本就没有看到砚安哥和夏晚吟的身影。 “看什么看!我问你敲门干嘛?” 简一确定房间号就是短信信上的房间,酒店也是短信上的地址,和阿若路刚走一半恰恰有人发来短信…… 简一心中一悚,不管身旁大妈多么恶劣的叫骂,拿起手机拨通了砚安哥的电话。 “喂?”是砚安哥清冷低沉的声音。 “砚安哥你现在在哪?”简一捏紧手心,全是冷汗。 “在家,刚写完作业。怎么了?” 简一脑中轰隆一声,全身发冷。 阿若,阿若出事了! 简一抛下还在滔滔不绝的大妈往阿若他们聚会的目的地走,身后的大妈骂骂咧咧一句“神经病”便摔上了房门。 到达阿若说的饭馆时,里面冷清得害怕。 只有老板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无所事事的打盹。 简一叫醒熟睡中的饭店老板,“老板,你有没有看到有高中生从这儿经过?” “高中生?每天从这儿经过的高中生不说有一百也有五十,多了去了。”老板眯了眯长睡后浮肿的眼。 询问无望,简一转身观察这里的环境。 饭店门口就是十字路口,那么多路口,那么多羊肠小道,那么多难以让人注意隐蔽的地方。 阿若究竟会在哪? 简一独自一人搜寻许久,始终没有找到点蛛丝马迹的线索。 身体累得没有力气,她这才想到找父母帮忙,想到报警。 她急得手忙脚乱,打了两个父母的电话都没通,正要拨打110,王沁却打来了电话。 王沁电话那头的声音张狂嘚瑟,“看手机,我有点有趣的视频让你看。” 简一如她所说照做,点开邮箱,是王沁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阿若遍体鳞伤,被四五个人架着,毫无还手之力。 王沁对尽头张狂的笑了笑,而后问阿若,“怎么样?我为你特意准备的聚会还喜欢吗?” “我说过了,最好让简一一辈子都保护好你,如果再落到我的手里,我对你可不会像前几次那么简单。” 说着,她让那些痞里痞气的狐朋狗友再给简一点教训。 王沁像是简一一定会看到似的,对着镜头前邪魅一笑,“简一,你爹是市常委又怎么样?你妈是豪门千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就可以只手遮天吗?我就是要惹你。” “来,好好看看阿若的可怜模样!” 镜头转向阿若,阿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好像快死了一样。 那些人还不停手,木棍,铁皮,什么都往阿若身上招呼。 简一目眦尽裂,手握成拳,手指关节泛白。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张嘴咬自己的指节,希望能平息自己。 巨大的疼痛从手心处传来,嘴里也有血腥的味道,但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越加厉害。 阿若。 王沁终于叫那些人停手,脸上却露出可怖狰狞的表情。 她突然抓住阿若的长发,迫使阿若仰头看她,她给了阿若一巴掌,“你知道我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刀尖舔血、苟且偷生。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阿若极其讽刺又无力地笑了笑,“罪有……应得。” 王沁眼神嗜血,手上忽然用力,把阿若当做是拖把一样的往地上拖,“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罪有应得。” 她动作粗鲁,将阿若的头按进马桶里,“喝,给我喝。让你说我罪有应得,让你说我罪有应得,让这又臭又脏的水塞满你的嘴,看你该怎么说。” 阿若晃着脑袋,不断挣扎,嘴里还是喝了很多脏水。 王沁失了心神似的,一直一直将阿若的头往里塞。 简一牙齿也开始不停打颤,嘴里不停打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若的头终于从马桶里抽出来,哭诉无,“简一。” 她喊了简一的名字后,又被王沁按进了马桶了,狭窄阴暗的房间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王沁的金发长毛男友也在,他出现在视频里制止了王沁对阿若的虐待。 阿若昏昏沉沉躺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长毛露出了猥琐的眼神,将手伸向阿若,解起阿若身前的纽扣。 简一关掉手机不敢再看。 “阿若。”简一声嘶力竭大吼一声,蹲到地上抱头痛哭。 她答应过要好好保护阿若的,她本应该和阿若一起的,就因为那条短信,她为了她的砚安哥,抛弃了阿若。 阿若本不会有这样的遭遇,所有的一切都怪她。 她不配活着,她应该去死。 第七十章 世事无常 警方和学校开始全城搜捕阿若的消息,简一坐在爸爸的车疲惫不堪。 闭上眼,便全是阿若的样子。 她梦到阿若捶死挣扎痛苦的唤她,简一。 现在她还搞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究竟是简一救我,还是简一你为什么不在? 或许是责怪的含义更多一些,毕竟她承诺过,要保护阿若。 阿若不停的哭,不停的哭。阿若拥住了她,说话也不再结巴,“简一,我虽然无法真正原谅王沁,但我想还是算了。为什么,我宽容她至此,她还是不愿放过我?” 阿若的表情渐渐崩溃狰狞,“我被欺负,大家都劝我想开些,说只有经历痛苦才能更好的自己。可是,简一。我最讨厌人们说经过痛苦才能成为最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知道,有些痛苦是毁灭性的。” “王沁她毁了我!她毁了我!” 阿若大吼,身体像无根的落叶随风飘零。 意识到阿若正离她而去,简一伸手想要抓住她,“阿若,别走!” 简一用尽全力,咬牙抓住了阿若的衣角。 可她才触到阿若,阿若便化成空气永远的消失不见。 梦醒,惊魂未定,简一还没从阿若消失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让司机打开车窗,闭眼的光从窗外射进来,格外闭眼。 简一伸手挡了挡问司机,“现在几点了?” “九点。” 司机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简一决定先去学校看看。 回去的时候正巧遇上学生们在课间做广播体操。 操场上站满了蓝白校服的学生,简一正四处观望,一道身影闯入眼帘。 阿若!是阿若! 阿若她躬身握拳,发疯了疯似的往一个方向跑。 方向的终点站的正是王沁。 简一神经突突直跳,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 她抬直了腿,迈开步伐去追阿若。 阿若不断狂奔,要接近王沁时从宽大的校服里掏出了一把极其尖锐锋利的长刀。 阿若,你可不要做傻事。 体力透支,伴随着胸口剧透,简一一阵晕眩,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再睁开眼,阿若已经握着长刀冲向王沁。 王沁脸上惊恐,连连后退。 在所有人都以为阿若的长刀要刺到王沁的同时,阿若将到尖转向自己,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阿若!”简一的呼唤被一阵尖叫淹没。 耳朵一阵耳鸣,简一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漫无目的地朝一个方向快跑着。 胸口传来专心蚀骨的疼,简一呼吸困难,差点就当场疼死过去。 噗”的一声,阿若倒下,所有人如群居的蚂蚁一拥而上将阿若围个水泄不通。 阿若!简一扒开人群,便看到一抹红。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柄深深插入阿若胸口的尖刀,永不不会忘记躺在血泊里阿若冰冷的躯体和解脱的表情。 阿若。 简一什么也没来得急说,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她就躺在了鲜红的血泊里。 她承诺过要好好保护阿若的,可阿若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简一不顾所有人奇异的眼光,上前将阿若拥到自己的怀里,让阿若的头抵住自己的胸膛。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简一眼睛有嗜血的杀意,“阿若,我要让伤害过你的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阿若的事情在网络上迅速传开。 网友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了解事件的始末。 直到阿若悲剧的发生,人们才开始反思,义务教育,学校到底应不应该开除学生。 有人说应该,犯错的孩子也应该受到公平对待,犯错的学生心理不成熟,还没有形成完全的是非观,我们应该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人说不应该,错了就是错了,错了便要惩罚后果。年纪小不懂事不应该知法犯法的借口。 网友们在网络上吵的水深火热,不可开交。 简一无心参与,漠不关心。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的阿若都不会回来了。 放学后简一被叫去警局谈话。 警察问她,“王沁多次对阿若施暴,你知不知道?” “知道。”简一如实回答。 “你和她这一年半来都住在一起?” “是的。” “有亲眼看见过王沁对阿若施暴吗?” 简一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是的。” 警方让她描述详细过程和细节,简一实话实说,将读高一时自己亲眼见到的都说给了警察听。 “你有没有证据?” 简一本来想把视频交给警察,但想到阿若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么难堪的样子,她咬咬牙说,“没有。” 出审讯室里出来,简一和同样从审讯室出来的王沁狭路相逢。 王沁依旧张狂,迎上简一的眼睛撇嘴不屑。 简一看到她如此淡定从容的模样就能想到,在审讯室里警察问她有没有欺负阿若,她一定说没有。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反正没有证据,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为什么世上会有她这样的祸害?简一克制住给她几个耳光的冲动,故意挑衅道,“王沁,那天你一定吓坏了吧?” 王沁从容的面容终于有了起伏,她激动胸口颤动,“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好好的记住你犯下的罪。阎王收你的时候你可要一件件的交代清楚。” 简一笑容张狂邪恶又阴阳怪气,笑得同那天王沁在操场上的一样。 “神经病。”王沁心悚,随便骂咧一句火速离开。 回家后简一进了阿若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证据。 她翻到了阿若的日记本,日记本空空的。 只有烟罗的一句话,我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岁月经年任拉着我不放,不许我堕落,不许我沉沦,不许我随波逐流,不许我就此沉睡。 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行。 她是简一。 脑海中又浮现出阿若清晰的脸庞。她在王沁的欺凌中苦苦挣扎,她唤自己的名字简一。她带自己去布达拉宫,带自己去看格桑花田,她告诉自己自己她想上A大,想吃A市的热干面,想看A市民族建筑风的楚河汉界。 她蹲在自己的门前像只可怜的小猫吻自己,你可以保护我吗? 阿若,她不曾实现梦想,不曾有过恋爱,不曾见过A市美好得让人过目难忘的樱花,就消失在了如花般十七岁的年纪。 她走的时候未满十八,还没有成年。 没过几天,遍体鳞伤的王沁又找上门来。 她嘴唇出血红肿,说话不清不楚却言辞犀利,“我bsp;你 ma 的,有种你正大光明和我刚,别和我玩阴的。私下请人来偷袭我算什么本事?” “你这是怎么了?全身是伤,还有这恼羞成怒的模样,看起来真像狗的。”简一捂嘴偷笑。 “昨天,是不是你找人偷袭打我?”王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一定是你。” “你有证据吗?”简一一针见血。 王沁哑口无言。 简一个子高挑,两人近站一处王沁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 简一双手环凶,居高临下看她,“你王沁混社会这么多年,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恨不得你死的人又何止我简一一个。” 王沁退开身来,忽然笑了,“想不到,你真狠。” 简一眼神嗜血,你难道就不狠? 阿若什么也没做,只因为你看不惯就那样对她。 王沁走后,简一拨通电话,对那头的神秘男人冰冷绝情地说,“找机会,留半条命。” 那些欺负过阿若的人都在这几天伤的伤,发疯的发疯。 镜子里投射出一张五官精致眼神恶毒的脸。 简一放下手中的手机,忽然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陌生。 给自己画了个浓艳妖娆的妆,换上暴露的吊带短裙,只身前往夜店。 她现在嘈杂的人群中药,于灯红酒绿中像抽风的神经病摇头晃脑。 她滴酒未占,却神志不清。 她觉得自己很堕落,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加堕落。 人群中有人突然将她娇小的身躯罩住,简一抬头看竟是一身皮衣头发弄得像刺猬一样的顾远。 “会是你?”简一惊诧。“我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顾远笑了笑,“叛逆期的时候老喜欢往这儿转。” 简一抿嘴,眼睛弯弯,“你又叛逆啦?” 顾远摇头,柔和的五官如落日的余晖让人沉迷,“很久没来,想试试当初的感觉。” “和以前一样吗?” “不一样了,长大了。心境和阅历不同了,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傻逼。” 两人玩累了,就在酒吧门前的花坛前坐着聊天。 简一盯着痞里痞气的顾远觉得很好笑。 顾远瞥她,“你笑什么?” “你这么野,你家里人知道吗?” 简一仔细看了看灯光下顾远的耳钉真发着光,“你打耳洞了?” “没呢,贴的。” 简一觉得这耳钉逼真,心下好奇便拿手去触了触。 滚烫的手指触到冰凉的耳钉,耳钉就哗哗哗掉了下来。 “还真是贴的。” 顾远忽然表情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不说话。 简一以为他有洁癖,别人碰不得。本想道歉,顾远忽然开口,“你呢?一身这种不是你风格的打扮。我刚刚看到你……的样子,怪心伤的。” 简一看了看酒吧门口的风景,答非所问,“你抽烟吗?” “抽。”干脆直接。 “今天的你还真让我大开眼界,你确定你是顾远?” 面对简一的质问,顾远有些不服气,“顾远怎么了?顾远就不能抽烟啊?更何况哪个像我一样的男生不抽烟。” “给我一支。” 顾远忽然做出疑问的表情,简一点头确定她是在和他要烟。 顾远死活也不肯给她。 “尼古丁可以让人冷静,我脑子快炸了。想尝尝烟是什么滋味。” 顾远俊美的面容变得温柔,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包在简一身上。 简一想脱掉,“我不冷。” 他将皮衣包得更紧,“我是上你挡一挡。”他不好意思起来,“那些男的眼神就跟豺狼虎豹似的。” 他将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然后从后推她,“你需要的不是烟,而是休息。” “我送你回去,然后好好睡一觉。” 顾远送简一到楼下,简一本想将皮衣还他,顾远却拒绝了,“你先披着,有机会再还。” 简一也不推脱,和他道别上楼。 过道里灯很亮,大老远的,简一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李砚安。 “砚安哥。”她走进,不知道为何,她再看他,已没有了原来汹涌澎湃满心期待地喜欢。 她还是喜欢他, 只是没有了期待。 李砚安剑眉星目,好看的眉大老远看到她这一身打扮和身上的皮衣后皱成一团。 他就盯着她不说话。 简一正疑问之际,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粗砺的指腹覆上她红艳的唇。 李砚安瞳孔幽深,一点点擦掉她嘴上令人心情不悦的殷红。 “别再做那些事情了。”薄唇轻启,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简一挥开他不安分的手指,“我做什么了?。” “学校里有人说,欺负过阿若的人伤的伤疯的疯,他们都是是你在暗中为阿若复仇。” “说得一点没差。”简一无畏。 李砚安温怒,宽大的手掌抓住她的肩,“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不怕身败名裂吗?你有想过简叔叔和简阿姨吗?” “那我要怎么样?”简一终于放下所有伪装,坚不可摧的身体顿时倾覆。 “惩罚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做。只要找到证据证明阿若的死和王沁等人有关,就能让他们去坐牢。” 简一挣脱禁锢他的双手,“如果走法律,他们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而已,出来又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可是,阿若她失去的是她的命,是她所有的人生。”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同等的代价,和阿若一样痛苦。” “简一,别闹。”李砚安难得用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 两人好像回到了当初受老塌欺负的时候,她受不气想和老塌拼个鱼死网破,他一直很冷静很冷静的好声安慰她,让她别冲动。 情况不同,另当别论。 “不。”简一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你不知道,阿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答应过要保护她。” 李砚安不再严词教导,纤长的手指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不哭,不哭。” 空旷的过道里异常安静,只有几声简一低低的抽泣。 她当时过于沉寂于失去阿若的伤痛中,粗心大意的没有发现,李砚安早就在某些难以察觉的细节中流露出了他随时戒备隐藏的爱意。 第七十一章 空望远 头部受到重创,简一大脑空白,眼睛一闭就昏死过去。 有车冲进人群,只见车门一开一关,简一就这么被人绑了去。 还是放学不久人潮涌动的校门口,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可见歹徒有多穷凶恶极目无王法。 眼前的黑布被撤走时,简一恰好苏醒过来。 混沌中,简一看到了黄毛面目狰狞到扭曲的脸。 她才恢复清醒,黄毛呼来一巴掌,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混沌不清。 脖颈刺痛,冰凉锋利的刀口划皮肤。简一瞬间头皮发麻。 黄毛邋遢的披肩长发遮住他嗜血的眼睛,刀口往她的皮肉里更深一步。 “简一,你去死。” 他癫狂怒吼,举起刀刃,朝简一挥下。 简一抵死挣扎,避开刀尖。 两人翻滚扭打。简一衣服凌乱,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黄毛顿了顿,他邪笑着捏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出奇,简一感觉下巴已经脱臼。 简一看到黄毛眼里的火,他如八爪鱼挣脱不开的魔掌抚上她的皮肤,不顾她的反抗一件件的脱去她的衣服。 简一最后没了力气,闭着眼睛,绝望的等待最后的凌迟。 如果她能活着出去,他定要告他强女干,让他身败名裂。 如果她死了,她的爸爸一定会为她报仇雪恨,让黄毛不得好死。 她死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可怜了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怕人,中年丧女。 黄毛见她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仰天大笑,“一起下地狱吧。我不得好死,你也别想苟活。” 他说完想更近一步,门却在这时被踹开了,一道敏捷的身影闪过,黄毛便被砚安哥压到地上。 李砚安幽深的眼睛如冬日寒潭,冷得让人发悚。 他握紧坚硬的群头,一拳一拳往脸上招呼,直到黄毛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直到身后的夏晚吟制止了他。 于刺眼的光芒中,简一又看到了白衣盛雪的顾远。 他目中怜爱,疼惜的拿出校服将简一裹好。 “你没事吧?”夏晚吟关切的问。 然后顾远问了一遍,李砚安也问了一遍。 看着他们怜悯关切的眼神,简一什么感受也没有,心里出奇的冷静,好像刚才经噩梦一般的经历未曾发生。 她只是觉得累,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没有力气讲话,没有力气眨眼。 闭上眼睛,她沉沉睡了过去。 没过几天,她听说黄毛在警察的追捕中不堪忍受跳河而死,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河里的鱼撕咬得所剩无几。 出了这件事情,简爸爸简妈妈再不敢让她独自去上学,每天司机接送,夫妻俩有空了偶尔也会亲自送送她。 阿若走后,简一彻底变得沉默寡言,眼底也有超乎常人的成熟与冷静。 某天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讲到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语文老师讲到最后,走至她身边忽然摸了摸她的头说,“可能这个世界让人长大的方式有些极端。” 不知为何,简一空空的内心深处,忽然颇受触动。 变得冷漠寡情的她,竟会鼻头发酸当着所有人的面流出泪来。 她喜欢上了教室走廊外空旷自由的天空。有时天气很好,天空蔚蓝如洗白云低垂,像极了她和阿若共同看过的拉萨的天空。 顾远看书累了偶尔也会发呆,眼神不自觉去寻找那抹令人心悸的身影。 他时常看到她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抬眼眺望远方,面露忧伤。 他心生怜爱,想上前去拥抱她。 每次悄悄注视她,她但凡回头一次,便能瞧见他眼底那些奇异的东西。 点点滴滴,历数来,都是些随时随时戒备影藏的爱意。 他一直闭口不说,或许是在等她发现。 他走至她身旁,黄昏下他的影子笼罩了她一半的脸。 她终于发现了他,他嘴角淡淡一笑,望着远处无限美好的天空说,“日落真美。” 而她木愣死板,他心中的汹涌,难以启齿的纠结,她都没有发觉。 她望向天空的尽头点点头,“是啊,真美。” 白驹过隙,光阴如梭,转眼就要高考。 班主任找来简一,和她谈了谈学习上的事情。 班主任问她,“快高考了,压力大不大。” “还好。”简一说。 班主任有问她,“想考哪所学校?想好了没有?” 简一脑海中浮现出阿若黝黑可爱的脸庞,“A大。” 班主任说,以她的成绩考A大是没有问题的,其实她可以考虑考虑更加有名一些的学校,比如…… 简一答应,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以前她想考政法大学和砚安哥同校,现在她只想考A大。 她要为阿若实现她的梦想。 去看阿若想看的楚河汉街,去吃阿若想吃的热干面。 简一上了司机的车,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一路狂奔满脸焦急的西楚。 西楚也看到了她,他急冲冲过来,气喘吁吁,“去机场,快点。” 简一没有多问,让他上车。 西楚告诉她,慢慢要去英国留学,她爸妈为了不让他去见她,竟让班主任把他关了起来。 他刚从她隔壁的办公室里逃出来。 两人到了机场,慢慢她就等在机场门口。 大老远的,简一看到慢慢的爸妈好像一直在劝她进去,但慢慢死活不肯。 “慢慢。”西楚的一声长啸划破天际,慢慢欣喜看他眼含泪光。 两人的目光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隔着匆匆的人群遥遥相望。 慢慢的父母眼神不悦,没想到西楚还是来了。 “西楚。”慢慢大声唤他。 “唉。”西楚也高声答应。 “要好好吃饭。” “好。” “要好好你妈妈的话。” “好。” “要好好学习。” “好。” 无论慢慢说什么,西楚都说好。 “老师!”简一低低叫唤。 西楚还处于巨大的悲切之中,一只粗糙的大手扯住了他的耳朵。 西楚吃痛,咬牙想逃。结果那手加大力气,耳朵疼得似被狠狠撕下。 “臭小子,赶趁我不再逃跑,早知道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西楚没想到他前脚刚走,班主任后脚就追来了。 班主任扯他的耳朵要带他走,他疼得汗水直流对远处的慢慢大声说,“慢慢,我喜欢你。” “我祝你永远快乐。如果快乐太难,我祝你身体健康。” 班主任依旧扯着他的耳朵不放,一直在他耳边骂骂咧咧。 但他什么也听不清楚听不见,脑海里只剩下和慢慢离别前,慢慢含泪的双眼和她温柔动听的声音。 简一跟在两人身旁,看着西楚红透的耳朵,简一真为西楚感到疼。 安主任要不要把西楚的耳朵先放下?简一本想提议,她才开口便收到了班主任冷冷得目光。 她怯怯低下头,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班主任凶神恶煞和西楚悲痛欲绝的脸成为了简一高中最后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还有铺天盖地的卷子和日益稳定的分数。 简一听说夏晚吟毕业那天的班级聚会让她要向砚安哥表白,所以她没去。 她不要再像个旁观者,亲眼见到他们在一起,手挽着手如胶似漆,更不要躲在角落里独守难堪不知所措。 那晚她穿了身淡黄的裙,站在寒风凛冽的夜里,只为等他回来,和他说声再见。 见到他,她没敢问她有没有和夏晚吟在一起。 风轻轻掀起她的裙角,那晚的月亮和她一样寂寞,她等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 他高大的身躯俯视着她,为她挡去了好些从风口灌入的风。 她总觉得今晚的砚安哥眼神出奇的温柔,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或许是因为和夏晚吟在一起的缘故。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我见到过山河的汹涌,感受过华夏的辽阔,最难走进的还是你的心里。 他与她的磁场本就天生不合,她再强求也是无用。 更何况,出于对阿若的愧疚,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喜欢他了,再一起就更不能了。 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双眼,她静静凝望他,声音脆弱低小,“在小王子离开玫瑰时,玫瑰说,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这句话你能对我说吗?” 她还是有些自欺欺人,不甘心的想再要个答案。 可他迟迟没有开口,她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等到最后不过也是一声抱歉。 后来她如愿以偿考上A大,A市的热干面果然很好吃,可惜阿若都没能尝一口。 楚河汉街她也去看了,她是夜里去的,河边风很大,璀璨的华灯点亮每一个角落,她坐在雕塑旁边和雕塑一起入画,她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里。 阿若,如果你来,你一定也会很喜欢这里。 宿舍里有一个女孩同简一关系很好,她叫鱼菲菲,大大咧咧个子很高的一个女孩。 菲菲有一个很铁的哥们,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学校的学生。 简一喜欢看他俩斗嘴,又逗又好笑,她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上了大学,她有很多追求者。她一心学习,无心恋爱。 但还是有个人,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她无法,只好告诉他,她心里有人,她不会和他在一起。 那人叫乔易,军训的晚会上认识的。她和他跳了支舞,他就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她对他很冷漠,就像当初砚安哥对自己一样,甚至还会朝他恶语相向。 时间过了一年,他还是对她热情不减。 有时候会给她送花,逢年过节就跑到宿舍楼下唱歌表白。 她去西藏,他悄悄跟来,如无其事坐在她旁边。 飞机飞到半途,机身颠簸,不断下坠,差点撞向雪山。 出事前,乔易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很大,生怕她听不见。 “如果你赶不上凌晨五点的日出,你不防看看傍晚六点的夕阳,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后者。” 或许是因为生命面对威胁的恐慌,也或许是因为太想从悲痛的过去抽身。 简一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答应乔易说,“好。” 第七十二章 终是你 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李砚安和医生的谈话,那些模糊的画面离她越来越远…… 她从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正发着高烧。 李砚安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最近常发高烧。 医生说,她恢复记忆,那些记忆对她打击巨大,她心理上承受不住,身体自然就作出了反应。 总之她这是郁久成病。 身体康复后她去了菲菲家,两人快结婚了,菲菲请了一个大学舍友来当伴娘。 两人特意为她准备了一桌饭菜,她到的时候还在准备。 她们一起做饭,菲菲负责切菜洗菜,王锦秋负责炒菜。 途中两人因为茄子要切成片还是要切成条吵了起来,两人拌嘴真有意思,因为他们最后吵着吵着就一同笑了起来。 简一看着这两人恩爱如漆,心底羡慕起来。 吃完饭,她走路回去。穿过步行街,步行街的对面有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正印着远一公司最新首饰的海报“黄昏”。 上面还有一段话:黄昏真美。 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日出东方落于西,我爱你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简一漫不经心的散着步,在经过某个十字路口时忽然抬头。 她哑然,原来顾远当初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快到家的路上简一正巧遇上下班回家的李砚安,两人尴尬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对对方礼貌的笑了笑。 李砚安躯身过来,与她并肩而行。 “吃饭了吗?”李砚安问她。 “吃了。” 简一也问他,“你吃了吗?” “我也吃了。” 之后一路无话。 回家看了会儿电视,简一看着夜色,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她并无睡意,佯装假睡,想着阿若的事,想着被她故意遗忘的那几年,还有过去的李砚安,过去的乔易,过去的过去…… 门轻响,李砚安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简一已没有了锁门的喜欢,她锁与不锁,他都能钻进她的房间拥她睡觉。 他拉开被子,简一身旁的床便沉了下去。 熟悉的气息,他从身后拥住她,身体滚烫。 他知道她还没睡,于是将脑袋靠在她的颈肩,“别想了,睡吧。” 简一不答他,也没打算睁眼,没多久她就听见耳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转过身去,他刚毅好看的脸庞近在眼前。 她细细打量他的面孔,这几年来,他的脸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性格也变了许多。 不似以前孤冷得难以接近,也比以前固执偏执了许多。 六月十二日,在菲菲的婚礼上,简一又见了西楚。 从前黑眸明亮,总是漫不经心经过窗前只为看慢慢一眼的少年,如今沉稳内敛,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成熟。 她问他,“和慢慢怎么样了?” 西楚诧异,“你想起来了。” 简一点头承认不过多解释。 西楚的视线投向远方,惆怅释然,“没有在一起很多年了。” 具体的时间是在读大学的第二年。 读大学的第一年,他在中国,她在英国。 慢慢时常和他说起伦敦桥、泰晤士河。 那个温文尔雅又个性十足,内敛矜持又个性张狂的伦敦,是他永远都不敢想过能踏及的城市。 伦敦对他来说,很远。 但他想着能去一次伦敦,能去到她的身边,他要去伦敦留学。 他每日精进不休,刻苦勤学,尽最大的努力能争取到交换生的名额。 慢慢的父母知道他们还没有断了关系,特意打来了电话。 男人雄浑的声音过于威严,男人的话也没有咄咄逼人,他只是列出了,家庭背景悬殊、年纪轻没有经历过现实、异地一个个他们不合适的现状。 他说的这些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两人要走在一起,必须克服种种阻碍和困难,很难。 但他还是想努力努力。 和慢慢通电话,他没和她说她爸爸找过他的事,他只是若无其事的问她过的怎么样? 先前语气平淡的慢慢,忽然哽咽哭了起来,她说她话少在那里交不到朋友,她说有些英国人因为她是中国人总带有色眼镜看她。 她说,她在那生活不开心。 西楚真希望自己现在就能陪在她身边,可他只能在电话里安慰她。 他更加努力刻苦了,她不想再让慢慢哭。 历尽千辛,他终于拿到了学校的交换名额,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 预料之外的父母并不高兴,他们说,现在国内不比国外差,更何况出国留学的费用真的很高,家里负担不起。 西楚太过高兴,以至于他都忘了他的家庭并不富裕。 为了现实,他只好放弃。 后来慢慢哭得越来越多,他越加无能为力。 挣扎了这么久,他还是承认,她想要的,他确实给不了。 他们分手了。 分手的下半年,她偷偷来找他。 下课回宿舍,宿舍里的兄弟全不见了,只有那个想起就让他心痛难忍的女孩。 宿舍的兄弟打电话来告诉他,春宵一刻值千金。 慢慢关了宿舍的灯,他知道她想干嘛。 他说,“别这样。” 慢慢哭了,他明明最见不得她哭得,但还是止住了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那你要我怎么样?”她拉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这样行不行,我放不下。” 他心痛得要死,面上却顾做冷漠,“我明天送你回去。” 沉默良久,她知他不会再回头了,绝望道,“现在送吧,不等明天了。” 他送走她,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脖子发酸。 隔壁班有个女生向他表白,女生约他去操场散步,两人一直围着操场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女生和他说了很多话,他大多没有听进去,最后女生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他心里是排斥的,但还是牵起了她的手。 他为自己断了所有的念想,慢慢只能活在他的回忆里成为过去。 以前数学老师在课上讲起了他的初恋女孩,他明明忘不了那女孩,最后却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 他听了觉得惋惜,为什么互相喜欢却不在一起。 现在他才理解。 年轻时候的喜欢太单薄了,抗不起人生的大风大浪,抵不过世事无常。 简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挺好。”过去这么多年,他早就逼自己放下了。 手机响了响,是女朋友来的短信,她让他不要喝太多。 和女朋友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很少吵架。有天,和以往一样寻常,她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娶她,他说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们也快结婚了。 菲菲和王锦秋正式成为夫妻。 简一心中百感交集,当初一群稚嫩的少年,终是在时光静静的流失中悄然长大。 李砚安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情绪复杂。 他问她,“到现在,你还想和我离婚吗?” 她回答,“是。” “我知道了。” 两人去一起去东京旅游,他答应她,回来就离婚。 六本木之丘的52楼的Tokyo City View 有360度的玻璃展望台。 她站在那微风拂过,能看见东京全景。 “简一。”他叫她,然后拿起相机说,“笑一个。” 她听话的嘴角上扬,笑容和馨。 回去的前晚,她在浴室准备脱衣洗澡。 忽然地震山摇,花洒掉落在地,头顶有沙粒掉落。 脑海中想起了A市地震的场景,她止不住的恐慌尖叫连连。 “简一过来。”李砚安加她,“快点过来。” 可她浑身发冷,脚下无力,脑袋也不会思考了,跟本就不知道躲。 头顶的天花板摇摇欲坠,在它掉下来之时,李砚安早已将她护在身下。 巨大的重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头下还垫着李砚安纤长的手指。 他像对婴儿般,双手温柔的托着她的脑袋。 两人被夹在一堆混凝土当中,他好好的将她护在他的怀中。 刚刚似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简一抬眼看他,目光所触,尽是大片大片殷红的血。 滚烫的血液滴到她的脸颊上,泪水也一样滚烫。 她哭得大声,生怕他已经死了。 “砚安哥,你别死。” 身上的男人动了动,疼痛使他面目扭曲,他还是勉强笑了笑。“我没死,你别哭了。” 简一被他保护得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她望着她,很久很久,“砚安哥,我爱你。” “我更爱你。”他说,“远比你想象的还爱你。” 想擦掉他眼睛上的血,动了动手结果动弹不得。 她悲戚,“如果还可以,我真想忘了你。” 他无畏,笑着安慰,“既然记忆让你痛苦,忘记是解脱,那便忘记吧。” 两人在废物下躺了很久,不知外头日夜更替多少次。 李砚安流了很多血,好像死了。 她怎么叫他,他都不醒,她就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没有力气,直到她也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她又失去了部分记忆。 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她记得阿若,只是记不得她家半年前搬走的领居是谁。 记不得她结过婚,记不得她的新郎长什么样,记不得她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竹马。记不得别人常和她提起的李砚安长什么模样。 年底,她又去了一趟拉萨。 阿若的骨灰洒向了拉萨的每一个角落,她要想她,只能通过回忆。 她躺在格桑花田了,抬手想去抓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闭上眼,全是阿若的影子。 “阿若,别在跑来我的梦里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啦。” 阿若时常跑来简一的梦里和她说话,老让她觉着,阿若就在她的身边,阿若依然活着。 这趟拉萨旅行,她也去了布达拉宫。 “简一。”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唤她。 简一站在高处回首,白衣黑裤剑眉星目的男人莞尔一笑。 “我认识你吗?” 简一迷惑,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你砚安哥哥。” “会是你?” 她听人说起,李砚安,是她的竹马,是半年前从她家旁边搬走的领居,是她遗忘了两次,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她,曾是李砚安的妻。 她脚下的云梯,伸向布达拉宫的最高处。 八年前,她曾在这里许过愿。有人告诉她,只要内心虔诚,布达拉宫就会让那个和你缘分未尽的人和你再次相遇。 她曾经虔诚许下的愿望,终是在八年后的今天得以实现。 第七十三章 李砚安 包厢里有人赌酒,有人唱歌,有人玩游戏,有人大声喧哗。 我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只觉异常吵闹。 夏晚吟就在我身旁,她每靠近我一点,我就想向后缩一点。 简一向来喜欢热闹,我以为她今晚一定会来,毕竟是毕业聚会。 我没想到,全班四十九个人,就她没来。 我应该早早想到的,她已不再喜欢热闹,也不再愿意做我的小尾巴,砚安哥砚安哥的叫着跟在自己身后。 聚会开始没多久,我就受不了这里的喧闹退了出去。 夏晚吟跟了出来,直到门口僻静的那个转角她才轻轻唤我的名字。 我的心中早就升起隐隐不快,出于礼貌还是停下脚步等她。 夏晚吟垂首低眉,嘴唇羞怯紧抿,那楚楚动人的眼睛想看我又不敢看我。 “我有事和你说。” “说吧。”我答。 她忽然生出孤注一掷视死如归的勇气,踮起脚尖闭上眼。 那一瞬间,我竟厌恶地推开了她。 他惭愧,也有丝丝愧疚。 夏晚吟秋水无尘的双眼呦的蒙上一层水雾,“我知道的。你喜欢简一。” “即使你表现的有多冷漠,我都能感觉到。” “她一出现,你要么突然不说话,要么在沉思。你的眼睛虽然不看她,可你的耳朵还会听,你的大脑还会想。” “你只会……在有她的时候,接受我的接近。” 我不说话,默认她所说的一切。 简一吻我的那天晚上,其实我早有预感。 她转身嫣然喊我的名字,眼里全是少女怀春娇羞的时侯,我就意识到她即将要对我做什么。 胸口是一阵窒息的心悸,呼吸都跟着凌乱。 我故作淡然,屏着呼吸,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让我闭上眼睛,我听话的闭上眼睛。 她让我张开双臂,我听话的张开双臂。 我闭着眼,眼睫紧张得微微跳动。 感受到她的靠近,柔软的双手挽上我的后劲炙烤着我的皮肤。 鼻息间全是她清香好闻的味道,我的胸口极限肿胀。 在她吻下来的那一刻,脑袋里轰隆一声,只有一片白光。 我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她平静悠然的面孔。 说不上来为什么心中抑制不住的恐慌,我明知她所有的预谋,我竟不拒接她,毫无反抗。 无意中,我的力气出奇的大,待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坐在坚硬的石头上。 我看到她痛苦失望的表情,胸口又是一阵刺痛。 但为了掩饰我的慌张,证明我的无动于衷,我装作恼凶成怒样子,张惶而逃。 我整日躲在家里不与她接触,我不清楚,我不敢面对的是她,还是自己的内心。 我躲她躲了很长一段时日,她终于不再出现。我的心里竟产生了巨大的失落,巨大到能吞噬一切。 我希翼着她的出现,又恐惧着她的出现。 我害怕及了这种自己没法掌控的情绪,我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去看我的书,没有心思去做我想做的事。 时间很快却极其痛苦,我和她已经三个月没见了。 潜意识里觉得,她总会在有我的地放出现。 上高中的第一个月,我又见到了她。 我装作没有看见她,漫不经心地同西楚说话,问他学校里的东西是不是不好吃。 西楚怎么回答我的,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在等简一像以前一样唤我,终于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砚安哥。” 她的声音清脆欢快入耳动听。 我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看她。 她笑着朝我跑来,和她眼里的星辰大海。 我等她来到我的身边同我讲话,我会一板一眼的回答,然后两人又恢复到以前自然的关系。 可是她没有,她停在那里,怯怯的,有点不敢看我。 她朝我退了一步,我便害怕的往后退了一百步。 我知道她很喜欢我,可我就是很吝啬。 她搬去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住了,很少回家,我们见面的次数也更少了。 学校里我经常看到她和那个叫做阿若的女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买水一起,做什么都一起。 或许她早就将我放下了,我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我没想到她还会和我同一个班。 那天她刚走进教室,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 其实这不足为奇,她一直都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存在。 只是班上男生直勾勾的眼神让我心里极不舒服,有火从心底燃烧,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睛全扣下来。 后来又有人进来,竟是顾远! 我下意识侧目观察简一,她一脸崇拜倾慕,眼睛就从未从顾远身上离开。 更让我气愤的是,简一和顾远居然交谈起来,简一还握了顾远的手。 那一刻,顾远的愣怔和出神全落在了我的眼里,我有种直觉,顾远一定会喜欢上简一。 那样两个光芒万丈,去哪里都闪闪发光的人,看起来莫名般配。 空气里有很酸很酸的味道,难闻至极,让我十分不舒服。 夏晚吟找我借随笔,我没心思想就借给了她,她和我说话我随便搪塞。 发现简一在看我们,我就故意和夏晚吟说了很多。 我和夏晚吟的关系并没有多熟络,只是每当简一出现,我总会下意识表现得和夏晚吟关系好一些。 简一话多,下了课就滔滔不绝,她每次开口,顾远都会出声,整个学期下来脑里全是他俩唧唧哇哇的声音。 难过的是,我越来越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和夏晚吟接触,她越不喜欢我越是要这样。 班上传了我和夏晚吟的绯闻,我并不阻止。 她到底还喜不喜欢我,是不是和原来一样喜欢我。她怎么会一如既往的喜欢我,她又怎么喜欢全部的我。 我任由这嫉妒和自卑的火苗越烧越大,一次又一次亲手将满眼是我的女孩推开。 回家前哦哦喝了点酒,脑袋很热,酒意在肚子里翻滚。 大老远的,我便看到了她。 她只着一件淡黄长裙,人比裙子还要单薄。 她站在凄冷的夜里,眸色比月亮还寂寞。 我心疼怜惜,却没有勇气上前去拥抱她。 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她让我对他说这句话。 嘴唇欲几次张合,可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眼睁睁看着她漠然转身,满眼失望受伤。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过年也好,放暑假也好,真的再也没见到过她。 我安慰自己,不见也好。见多了,更加念念不忘。 我让自己变得忙碌,将法理学、中国法制史、外国法制史、宪法、民法等等背得烂熟于心,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她却自己跑到我的梦里来。 即使很冷漠对她爱搭不理,她都眉眼弯弯热情不减的和我讲话,说喜欢我,不会离开我。 第一次和宿舍的朋友出去喝酒,我喝得烂醉如泥,闭上眼睛倒头大睡。 她又跑到我的梦里来,穿着最后见她那晚的淡黄长裙。 她褪去薄如蝉翼的裙,单薄纤瘦的身子朝自己款款走来。 她柔软温热的身骨覆上来抱住我,我呼吸凌乱,反手紧紧拥住她。 “简一,你回来了。” 我激动昂扬,醒来发现不过大梦一场。 胸口空落落的,眼底是思念凝结成的惆怅。 抬手蒙上自己的眼睛,连呼吸也是混浊的。 听到简一出事的消息,我刚下课去食堂吃饭。 爸爸打了电话说,简一去西藏的飞机失事,生死未卜。 立刻拿起手机,按下自己烂熟于心的号码,语音显示无法拨通。 简一!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呼吸困难不畅,我按压着胸口,那里越来越闷越来越闷。 肚里剧烈翻涌,我没忍住当着食堂所有学生的面当场呕吐起来。 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堪落魄的场景。 我也不在乎别人看我时,嫌弃异样的眼光。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竟爱她,如此之深。 我立即买了去西藏的机票,在那等了很多天,依然没有简一的消息。 后来爸爸告诉我,简一现在很安全,已送往A市的医院。 我又立即买了去A市的机票,火急火燎的想尽快赶去她身边。 可惜,我到时,她身边已有良人做伴。 那是一个很干净好看的少年,他坐在简一的床边,低头温柔的看她。 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刺痛,我退开身子,落荒而逃。 我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偷偷跑去看她,她失忆了,没有那些悲痛的记忆,她又爱笑起来。 如此便好,只要她能幸福。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我反复劝自己放下,希望能够善终。 再我决定放弃之时,命运又有了转折。 她和乔易分手了,很大程度上这是我间接造成的。 我为了和她结婚,撒了一个又一个的慌,为她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她会离开我,回到乔易的身边。 她还是发现了我的真面目,想要逃离我,去找乔易。 A市地震,我知道她去了乔易身边,我在家里从清晨得到深夜,好不容易等来她,她的身上居然会有那个男人的味道。 我恼羞成怒,嫉妒让我迷失。 那些我一直苦苦隐藏的,阴暗的,肮脏的自我全跑了出来。 我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和苦苦哀求,剥去她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 亲手毁了她,毁了自己,毁了我们有可能的未来。 她又想起了过去,每日沉默寡言,眼睛看什么都没有光,更别说和我说几句话了。 她身体也变得不好,经常高烧不退。我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医生说她这是抑郁成疾。 我想,强迫她和我在一起时错误的。 她在我的身边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更加痛苦了。 我希望她能快乐,所以决定放手。 如果可以从来,我想少自卑一点,勇敢一点。 在她最爱我的时候,我刚好也有勇气说我也爱她。 在菲菲的婚礼上,我看到新人成双,有人得到了幸福。 婚礼的礼乐奏响,音乐幸福美好,婉婉动听。 我在那一刻释怀。 分开就分开吧,难过就难过吧,至少曾经拥有过,也不算太难过。 至少她现在还在我身边,再看一眼,足矣。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