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雾迟》 第一章 开始 （可不看） 七月燥热，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就像撕开了大地的皮。 下课了。浒山中学围墙外，鸟儿从远处飞过。 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瘦瘦高高的女生用手各拉住两边的书包带子，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左边，又瞥一眼右边，然后快步向前走。 她一直没有抬头，冷不防撞到了面前走来的女生，女生被撞有一下地怔愣，随即用力推开了她。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陌嘛，怎么长本事了，敢撞我？”林陌被推倒在地，却没吭声。 “她是在躲我们呢！想不到高中了还是躲不掉呢！”另一个女生笑着说。 渐渐的，林陌身边围了许多衣着光鲜亮丽的女生。 她挪了一下又一下，书包已经被围墙压扁，她没有看那些人，只是低着头。 “这么些年了打来打去的没意思，高中了就玩个新鲜点的怎么样？”领头的褐发女生提起林陌的衣领，强迫她站起来，转头向她的朋友们说话。 “好啊好啊！” “啪”的一声脆响，林陌的脸很快红了起来，她还是一声不吭。 又是一声响，“哈哈哈，不对称不好看！这样好多了！” “她那里变大了！”一个眼尖的女生叫起来。 “是吗？那我们给她踩回去！”其中一个女生用力推倒林陌，一时间无数只脚踩踏着她的身体，她没有挡，她的手触到围墙感觉十分冰冷似的迅速撤回，林陌闭上眼睛。 “哇呀呀呀！救命啊！”围墙上掉下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粉色长发女生，正好落在林陌旁边。 粉发女生赶忙拍拍身上站起来，她穿着朋克风的上衣和运动裤，“哈哈，我真的翻出来了！” “喂，你谁啊？”褐发女生不耐烦，“赶紧给我滚开！” 粉发女生转头看到林陌，林陌也睁眼看见了她。 粉发女生顿时来了斗志“你们这样算什么欺负人，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打架！”说着提起那个褐发女生就朝她的脸打了上去。 “啊！这是万薇！我们还是快走吧！”眼尖的女生又一次叫起来。 三分钟后，许多女生感到害怕一一散了，万薇俯视着在地上动不了的褐发女生，踩着她的头问，“还有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 “这可是你说的，前面几个快把她弄走！”于是几个女生又回来把褐发女生扶走。 林陌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看着万薇。 “以后要懂得反抗知道吗？打不赢就得拼命，才不会被欺负！”万薇甩甩头发想酷酷的离开，不料她“啊呦”一声，刚才从那么高的围墙掉下来脚崴了，打人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现在痛的走不了路。她朝着林陌笑了笑。 最后，林陌扶着万薇回学校医务室。 “你听说了吗？高一有个女生被退学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是啊，好像是叫万薇的…” “这你都不知道，她可是名扬全校的女打手呢！把几个高三男生打住院了当然要被退学啦！” “啊？这是女生吗？简直是…” “嘘嘘嘘！你们不要命啦！她来啦！”同学们瞬间鸦雀无声，有忍不住想说话的听到了也赶紧捂住嘴巴。 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长发女生从宿舍楼走来，有些嫌弃地撩开眼前刚染回来的黑发。 对于别人的议论声，她目不斜视，唇角微扬，抚了抚额前的刘海，继续大步朝前走。 退学？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学生们都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不知怎么，他们总觉得有种压抑的气息。 万薇不想理会什么，她转头看到浒山中学的大门时，突然旁若无人地叉腰笑。 “哈哈哈哈！破学校！我万薇再也不回来了！”就在她要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响起一女生柔软的喊声“等等！” 万薇不耐烦的回过头，看到来人就变了脸色。 熟悉的脸庞，依旧规规矩矩的穿着印有“浒”字的校服，她是万薇的同桌，林陌，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带有几分灵气却也有几分黯淡，瘦削的身形透出一线泪水般的温柔。 万薇同高三男生打起来的原因，就是她。 林陌家里穷，母亲是浒山中学附近的保洁员，父亲是靠力气挣钱的农民工。 许多同学都爱羞辱林陌，每次在他们看到林默母亲给她送什么用红色塑料袋包好的午餐时，看到她母亲的工作服时，就大声的说：“保洁阿姨好！” 而林陌母亲不知情的热情的向他们笑，还说着好好关照林陌，他们却笑得更开怀，答应着会的会的。 林陌知道他们看不起自己，但，她总会微笑着，毕竟，最黑暗的时光已经过去了，那些人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这次几个高三男生在林陌背后议论。 “就是这个女生诶，也不知道吃的什么，身材这么好！” “哇，她妈天天扫地从学校经过，递了什么垃圾进来给她吃呢？” “好恶心！苦了她吃那些脏东西还能长好身体！” “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一晚呢？嘿嘿嘿！”其中一个男生摩拳擦掌走过去搭上林陌的肩膀。 万薇直接冲上去把他的手腕掰折了。接着其他几个男生也上来，然后他们就住院了。 取笑林陌的人，万薇总会站出来威胁，“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们一个个地欠收拾！” 这时那些同学做鸟兽散，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现在林陌在万薇的眼前站定，轻轻柔柔的开口说：“等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万薇把头一歪，看向林陌伸过来的一个紫色盒子。 既没有图案，也没有任何装饰，万薇看着就想这能是什么好东西? 本想挥手拒绝，谁知一抬手就把她手里的紫色盒子拍倒在地。 “啪！”小盒子里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盒子开了。 原来里面是两个玻璃做的娃娃，甚是可爱，一下子碎成了许多小块，娃娃毁了。 看似美好东西的毁灭，必然会引来众多人的唏嘘之声。 “不好意思啊。”万薇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地向前走。 林陌只是低着眉，蹲下身，小心的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嘴里喃喃：“下次再给她吧。” “死老头子怎么还没来？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万薇百无聊赖的站在校门口玩着手机，此时林陌却被对面的老乞丐吸引过去了。 老乞丐身前用来乞讨的是一个破旧不堪又古老怪异的黑色帽子。 他的衣服似乎一直都没有换过，原本洁白的上衣现在已成黑色，好像是用短小的几条破烂布条拼成的。 他的头发乱遭无章，他用他那布满了像河沟一样充满皱纹的黑手向路人行乞。 皱纹横生而黝黑的脸上那充满渴求的眼神吸引了林陌过去。 林陌忍不住掏出一块钱，觉得有点少，又摸索着拿出来两块，一起放入了黑色帽子里。 当她要起身的时候，那老乞丐却先一步扶起她，她有些吃惊，老乞丐又对她笑了起来。 那笑，着实狰狞恐怖，吓得林陌连连后退，老乞丐还是没松手，她撒腿就跑。 等她跑到万薇旁边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刻有奇怪图案的银色镯子，难道是刚才的乞丐给她的？ 不管怎么样，先取下来再说，她抓住手镯往下推，却发现推不动那个镯子。 这时林陌听到万薇正在打电话： “喂！死老头子！快过来接我！” “什么？你不会让我退学？呵，这可是你们早商量过决定的，改得了吗？” “再说了，我不想学谁也别想让我学！啊啊啊啊！”万薇正在郁闷的时候又响起了林陌的声音。 “可以帮我把镯子拿下来吗？”林陌把镯子往上拉也不动，往下推也不动，就好像被施法凝固在她的手腕一样。 万薇只是扫了一眼看了看林陌的手，却鬼使神差的被那纯银镯子上的图案吸引住了。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镯子好像在叫我，它想对我说什么。 林陌突然有些站不住，她发现自己变的越来越虚弱无力，或许她再用大一点力气就可以拔下来了，但她使不上力，这镯子难道会吸食我的力气？林陌有点害怕，但她还是保持镇定。 “我拔不下来，帮我！” “要是把你的手拔下来可别怪我。”万薇也想仔细看看那个镯子，谁知，万薇才刚碰到镯子，镯子就戴在了她手腕上，仿佛要把她带去哪里。 林陌感觉到了什么，她紧紧抓住万薇的手。却看见金光一闪，她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只是瞬间的事情，谁也没注意，但，对面的老乞丐目睹了一切，轻轻地笑了起来，“终于开始了。” 第二章 走兔 三月回暖，西凉帝家坐轿撵出行，真是百年也难得一见的盛况。虽也没有大张旗鼓，但场面还是令人心驰神往。万人空巷，百姓都前来观瞻，有的还窃窃私语: “他们这啊是给永安公主找驸马呢！” “皇帝女儿还愁嫁呐！” “永安公主那可真的嚣张跋扈，蛇蝎心肠！可不得赶紧嫁出去嘛！” “那可嫁的越远越好！她再不嫁人，我们可要永不安宁了！” 轿子里的永安公主不知道这些，她悄悄撩开右边的轿帘，看着被百姓围观，她浅笑，多一份则少其清纯，少一分则多其妩媚。 父皇和母后说带她去看她未来的驸马，是他们千挑万选好不容易中意的。她便想，这世间还有能令她甘愿嫁的男子吗？只是皇兄不在，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她撒娇， “父皇！为什么皇兄不一起来啊！” 虽年老但不失威严的西周皇帝颇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我们都离开，朝中的政务谁来管啊？” “不是还有皇叔嘛！皇叔最疼我了，他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 西凉皇帝知道这是他少不经事的公主随口一说的话，可他瞳孔还是微微一震，她说的，好像是真的。可眼前这个境遇，他不得不把一些事放在一边。 “你皇兄要帮忙的，总不能让一个人忙那么多事吧。” “好吧。”永安公主打一个哈欠，听说路途遥远，她已经忍不住睡了。 自始至终，她的母后，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用一种心疼又怜悯的目光看着永安。 可等到永安想跟她说话或者是看过来的时候，皇后却像是触电一般迅速转移了目光。 十几天的路程，他们一大批人到达了北齐的驿馆。 刚安顿下来，永安公主就欢呼雀跃，找驸马什么的她才不在乎，正经跑出来游玩才是天大的好事。 她踏出驿馆的那一刻才知道她错了，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清的。 巨大的槐树下，站着一个少年，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他身穿水墨衣，头戴一片毡巾，生得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 永安公主最是抵抗不了这种富有书卷气的公子，一个对视就使得她脸红心跳。她自认迈过人间万物，从不慌张，唯独他拿着书卷抬头看她那一刻，方寸大乱，小鹿还乱撞。 少年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于是永安公主头一回低着头说，“公子……可以……带我……到处逛逛吗？” “可以，叫我萧逸就好。”他轻声回应，温柔的眸子里潋滟无限，温暖的笑可以把冬天的冰山融化了。 “我……我叫清薇！” 过了些天，永安公主向她的父皇母后说起了他，并带他见了面。她本来害怕父皇会不接受一介布衣，可父皇见了他竟十分满意，嘘寒问暖了起来，问家里有多少兄弟姐妹。居然还问他排行第几，他说第六，父皇的脸色变了变，似要发怒。 永安公主沉不住气，怕父皇真的生气，赶忙跪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儿臣都只想嫁给他。” 那是她今生唯一想嫁的人。 西凉皇帝抬头看天，无奈道“你起来吧，他是北齐六皇子，萧逸。要嫁便嫁吧。” 永安公主满眼满眼都是高兴，丝毫没想过为何她说出儿臣两个字少年没有丝毫意外，而他又为什么是北齐是六皇子。 对于他的身份她从未问，只问过他喜不喜欢她，他定定地望着她说，“那日见你，朱唇轻启，呵气如兰，白皙皓齿显露恰到好处，望之，顿生喜爱之情。” 永安公主难掩激动的心情，拉着他的手来到一处马场。 她挑了一匹小小的大宛马，拍拍它自顾自地说道，“叫你走兔好了！” 听到这话萧逸哑然失笑，“为何叫走兔？” “因为你是萧逸啊，逸字不就是走兔吗？” 第三章 没事 “驾!驾！走兔！你跑快些！再快些！驾！”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正骑着大宛马进入翠绿的林子里，少女额上充满着细密的汗珠，发丝乱飞也没有管。她只是一味的驾马，不知疲倦，不敢回头。 “驾！驾！快！快点！”大宛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可少女不敢有丝毫放松。 “嗖嗖嗖！”无数的箭矢就像一张带刺的黑色巨网向少女袭来，身手敏捷，拉着缰绳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冷箭的暗伤。 少女以为躲过一劫的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谁知前面等待她的是万丈悬崖，她夹紧马腹“吁！” 寒风瑟瑟，她静静看这前方，越过这里就是北齐的地界了，可是这目之所及都没有能够踏过去的地方。 她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自己好像处在一个万丈深渊，无路可逃。 可是她必须逃出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想放弃。 她的出逃是在三天前，她得知父皇母后已死，皇兄下落不明，她还来不及悲伤就被自己的心腹侍女给的消息震惊了，自己的亲皇叔竟想置自己于死地！ 逃到北齐去，那里还有等着娶她的六皇子。不管她遭遇了什么，即使她不再是公主，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后面驾马的黑衣人却依然穷追不舍，她想大不了是一死，又何必放弃这一线希望。 黑衣人看她停下了便要过来抓她，她调转马头大喊道，“你们可知我是谁！我是西凉唯一的公主！凭你们也敢动我！”黑衣人碰上她凌厉的目光，有几个退了几步，面面相觑。 在远处的黑衣人一挥手，他们还是上前想制服她。 她小声的对马儿说“走兔，靠你了！” 突然大宛马调转头往前方奔跑，它用力地跳起来，看不见的前方好像充满希望。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黑衣人吓了一跳，远处有人拉满了弓，箭飞出去，射中了马臀和她的脊背。 她吐出一口鲜血，已知自己必死无疑。她带着不甘的哭腔喊道“父皇！母后！”于是人和马一齐垂直坠入了山崖。 顿时一切变得很安静，草木飘摇，寒风刺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众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上探看，“主上，从这里掉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远处放箭的黑衣人对手下冷声说到“今日发生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众人皆答“是！” 洛河村的草十分茂盛，暖风吹拂着，它们摇头晃脑。 夕阳默默照射着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孩子，一个娇嫩可爱，一个慵懒妩媚。就算是廉价衣物也遮不住她们的光辉。 万薇拔下一株狗尾巴草，突然想起宁戚的剑穗来，要不要亲手做一个给他。 “林薇姐姐！林薇姐姐！你走太快了等等我！”说着那可爱的女孩子抓住另一个女孩的衣衫。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姓万，不姓林，我叫万薇！”万薇说着就把女孩的手给扒拉下来，快步走开。 女孩又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湾湾不明白，明明林薇姐姐和陌陌姐姐住一起，她跟林姨姓，那姐姐你也该姓林啊！” 万薇嗤笑一声道“你不明白的还多着呢，你光知道陌陌姐姐和林姨姓林，那为什么陌陌姐姐不跟她爹姓呢？” “这……” “哈哈，这还不简单，你陌陌姐姐根本没……”还没说完，万薇就止住了脚步，在她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纤腰女孩，正是林陌。 湾湾咬着唇想着反驳她，冷不丁撞上了万薇的后背。 她揉了揉鼻子，抬头一看，“陌陌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万薇干笑了几声，摸了摸头发，眼前这个林陌跟几个月前胆小懦弱的她相差好大啊。“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再说我们来这几个月了也没见你爹呀，啊，算了算了，林姨喊你回去了。” 林陌低垂着眼眸轻轻开口，“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没有其它亲人了。” 万薇意识到说错话了忙安慰道，“什么没有其它亲人，我就是一个，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啦。” 湾湾笑着说，“对呀对呀！就是林薇姐姐嘛！” “好了，咱们回去吧，别让娘久等了。” 她们一同走到了林间小路上，万薇觉得有点无聊，“你说别人穿越就成格格，福晋什么的，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个公主呢？偏偏在这荒郊野岭的做个村姑！”说到公主这两个字的时候万薇手上的镯子还闪了一下。 林陌倒是注意到了却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微微地思索了一番。 湾湾抢着说，“林薇姐姐我们村里一点都不荒郊野岭呀，景色很美的！” “是是是！”万薇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林陌是知道的，之前万薇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能习惯古代农村的苦日子？还离她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正走着却看见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少女正被一个彪形汉子拉扯，少女尽力平衡自己的身子向后用力，可是比不过汉子的力气大。 眼看着就要被拖走，湾湾急切地大声喊道，“住手！” 万薇直接冲过去一个扫堂腿就将那汉子撂倒，扶起少女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第四章 醒来 “姑娘，你没事吧？”永安公主怎么可能没事呢，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她觉得整个骨头都要碎了。 她的意识十分混沌，眼睛睁不开，说不出话，自己是要死了吧。 听声音，面前是个女孩，能感觉到她正拨开自己乱七八糟的发。 突然那女孩惊叫起来“公主！你怎么了！我是念念啊！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从悬崖上下来了？”说着说着，念念已经带了哭腔“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你就要死了？” 念念吗？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她竟然还能认出来。 她和念念也只是认识几天而已，可现在她哭的却十分凄怆，仿佛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甚至是至亲死亡。 听着她惊天动地的哭声，永安公主都想起来安慰她别哭了，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眼前有无数个画面，关于念念的就只有约好去赛马而已，她送了念念许多好马，唯独一个走兔她不舍得给，现在走兔也给自己陪葬了。 “公主！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会留着你的意识！叫人帮你的！” 永安公主只知道念念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并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能力。如果有机会，她也想手刃仇人，可她死了啊。一会儿她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念完咒语，她用匕首轻割食指，血滴入了永安公主手上戴着的银镯，闪着幽蓝的光。 她把永安公主的意识装进了镯子，小心地用方巾把镯子包裹起来。 一瞬间念念感觉自己虚弱的没力气，动用禁术就这样了吗？她骑上马，加快速度离开了这里。 等她回到千门，众弟子都知道她犯了大错，被师父罚跪在千门的祠堂里。可她的身体早已经受不住，头径直朝着地面磕下去。 这时一个少年闯进来扶住了她“师妹！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有多大？” “宁师兄，我知道的，可我不能看着永安公主就那样死了。”念念转头望着他“她肯定有好多事想做呢。” “可是你呢？值得吗？”少年忍不住想发火，她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蓝衣少年慢步走进来。 她连忙用尽力气支起身子行礼“师叔，卫师兄。” “伏念念，你可知错？”老者发话。 “徒儿知错。” “那你还不把镯子交出来，将它毁了。” “不，师叔，不可以！她已经死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她！”伏念念喊着“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伏念念，你疯了！” “宁师兄，我没疯！”她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似乎是脱力了一般晕了过去。 “念念！师叔快看看念念怎么样了？” 白发老者摸了摸胡须“罢了，随她去吧。” “如何随她去！”她的宁师兄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是好。 可念念已经不知道这些了，她意识离体，穿梭在各个时空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脸庞。 她感觉身体好痛，剥皮抽筋的痛苦，身体好像一直在开裂。但她依然坚持寻找，她进入了一个乞丐的脑子里，看着到处的人来人往，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人是那么难。 乞丐死了，她就拼尽力气又换一个，就这样过了七百多年，她终于在一个中学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不过她的意识已经变得浑噩。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和别人打架，下手也没轻没重的，想到这，念念笑了。 记得刚和她遇见，就说自己挡了她的路了。念念也是个有脾气的，二话不说就跟她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突然生出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意味来。 “小姑娘，你是谁？哪来的？功夫竟然这么好？” “千门弟子，伏念念，你呢？” “说出来吓死你，我是西凉小霸王永安公主，清薇。”说完她们两个相视一笑，永安公主又拉着她到处跑。 那几天，应该是伏念念最开心的日子了吧，没有人知道她千门巫女的身份，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现在找到她了呢，镯子顺利地戴上，只见金光一闪，她回去了。 伏念念终于放心回去，“终于开始了。”意识又飞回到身体里。 她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五脏六腑似乎移位了。 嘴里吐出许多血来，她喉头腥甜，却依旧闭着眼，用力睁也睁不开，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师父！她这是怎么了！都三天了，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 “她怕是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你们立刻去毁了那个镯子，让来的人回去，不然，伏念念会醒不过来的。”听了这话，其中一个少年立刻动身。 伏念念安静地躺在石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似风一吹就会受到摧折。这种情况，她还能醒过来吗？ 蓝衣少年却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他只静静地立在一边。 第五章 阿溪 一旁的林陌却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她只静静地立在一边。 左边竹林的方向却站着一个珠玉似的少年，旁边还有他的小厮，正看着林陌像是惊奇又像探寻。 万薇一抬头，便撞见少女那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细细看来面若中秋之月，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果真是我见犹怜。 少女连忙后退了几步，冷冷地说道“我没事，谢谢姑娘。”又向地上喊疼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那汉子赶忙爬起来跑了。 这时，湾湾过来拉女子的手，“姐姐，你没事吧。”万薇瞪大了双眼，怎么，还是湾湾的姐姐？ 少女似乎有些怒火甩开了她的手“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出来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湾湾知道自己偷跑出来被抓到了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却还要喊一声“陌陌姐姐，薇薇姐姐回来记得找我玩啊！” 少女瞪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把湾湾拉走了。 这让万薇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刚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个像仙子一样的姑娘，怎么一点被感谢的样子都没有。 “这场戏的主人公可以出来了吧。”林陌说罢转向竹林的方向。 万薇有些疑惑不解，什么戏？什么主人公？ 竹林间突然走出一个翩翩少年，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青丝高高的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爽朗的笑声响起“姑娘真是聪明！不知姑娘芳名？” 林陌没有想搭理他的样子，看一眼万薇“走了。” 万薇一边跟上去，一边说“我知道你胆小不敢说，我帮你跟那公子说。” 林陌加快了脚步“闭嘴！” “哦。” 谁知那少年非但没有生气还一直盯着林陌的背影，朝她们喊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顾庭之，敢问姑娘芳名？” 可是万薇和林陌连点回应都没有。小厮都有些生气了“小丫头片子，你们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嘛！他可是清河县县令的公子，你们居然敢如此无礼！” 听了这话，万薇没回头却忍不住了喊了句“管你家少爷是谁！” 小厮气得跳脚“真是村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们保正巴结都来不及呢！” 少年无奈地说“算了，咱们快走吧。” 保正家。 一个中年妇人正对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说话“洛溪，我的乖女儿，今天有遇到顾少爷吗？” 洛溪低下头看了湾湾一眼，说道“娘，别提了，都是湾湾带着她朋友突然出现了，不然我的计划万无一失。” 湾湾乖乖在姐姐身边站着，保正听到了走过来，“唉！肖凤啊，顾家公子只是来这考察看看在哪里建村塾的，又不是来找媳妇，歇了你们的心吧。” 肖凤不耐烦地说“我们娘俩说话你插什么嘴，给我出去！” 保正只好闷闷地拿了东西走出去。 “你继续说，湾湾你也出去。”湾湾雀跃地跑了出去。 “被湾湾和她朋友碰到了，所以……” “什么！不是让湾湾在家里好好干活的吗！她哪里有什么朋友？” “娘，您忘了，林姨那两个女儿啊。” “什么女儿，就是两个不知道哪跑来的野种！”肖凤故意加大了些声音。 果然在屋外的保正听见马上就说“什么野种，林卿卿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你别乱说！” 肖凤生气地走出去，“说到林卿卿那寡妇你就跟我吵，你们是不是有鬼啊！” 洛溪都已经习惯了，明明爹娘两个都相互了解的，本应和和睦睦，娘却总是喜欢吵。 她也只好劝一劝“娘，爹爹只是好心。” 肖凤拉过洛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爹永远都不思进取，跟个寡妇走得近有什么用，县令就不好好看着！唉，咱们只能指望你过好日子了。” “放心吧娘，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你们和妹妹的。” 洛溪说这话的时候，肖凤眼神闪烁了几下，过会儿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咱们洛河村终于要飞出只金凤凰了！” 洛溪听了这话眼里也闪着光，村里所有人都说自己很美，是要走出这个村子的人，将来一定要大富大贵的。 以后带着妹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自己也能快乐的吧。 这样想着她看向了外面玩耍的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肖凤已经去干自己的事了，洛溪坐在窗前想象自己的未来。 “阿溪！阿溪！阿……溪！”忽然窗外响起一个小少年温柔的声音，“阿溪，你在吗？” “不在！” 第六章 摸头 “阿溪，我知道你在！”少年从窗子探进一个头来。 洛溪十分无奈地把他的头轻轻推回去，“子越哥哥，你可别再进来啦，省得我娘再把你打出去。” “那阿溪你出来好不好，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还有好东西要给你呢！” 洛溪看着他双手背在后面，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弯弯，满面笑容，根本无法拒绝他呀。虽说娘让自己少跟梁家人往来，虽是表亲，但梁家穷，平常的吃食都是邻居们匀给他们家的。可是这梁子越记忆里是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总不能拉下脸说什么不想看见他之类的话。 “好，我就出来一小会，子越哥哥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洛溪走至前院，梁子越激动地从背后腾出一只手拉着她跑出去。 待洛溪甩开他的手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屋前。 树影摇晃，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 “阿溪，你看！冰糖葫芦！我今天缠了很久我爹才买的呢，我知道你喜欢，”说着终于把另一只手举到前面，满心欢喜地看着她“这个很甜很好吃，快尝尝！” 洛溪只觉得脑壳疼，这家伙，明明吃穿什么的都成问题，居然买糖葫芦给她吃?以前他只是手工做些小蚂蚱、小蜻蜓逗自己开心，现在改买冰糖葫芦了?真是个呆瓜啊，果然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拿出来了之后梁子越才看到冰糖葫芦的糖衣已经化了，糖水滴在手上他都没发觉。 他尴尬地用衣袖擦了擦冰糖葫芦的棒子，却没注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不喜欢吃，你自己吃吧！”洛溪只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这个。 这让梁子越有点不知所措，不可能啊，上次在市集明明看见阿溪看了好多次冰糖葫芦，就是想吃啊。之前看到自己编的昆虫她都会笑，最近都不笑了，肯定是有谁惹她了。梁子越赶紧转移话题“听说我们这里要有村塾了，不知道我没钱能不能去呢?” “子越哥哥不用担心，这村塾由清河县顾县令负责，是不花分文我们就能去上学的。” 听到这里，梁子越眼里升起来光芒，“我们?阿溪也可以去村塾上课吗？真是太好了！” “村里未嫁人的女孩都能去，但主要是培养子越哥哥你们这样的男孩，将来中举是要当官的。” “我不想当官！” “为什么?” “当官就没办法每天都和你一起玩！” “……”洛溪听到这话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心里骂道:这呆瓜真是没出息的东西，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偶遇”一下那位顾少爷吧。顾少爷仪表堂堂，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的良人，眼前这个穿着不知道有多少补丁的衣服的呆瓜，最好离他越远越好。正想着，迎面走来几个人，不巧，还都是熟人。 打头的正是申时“救”了她的万薇，后面是万薇的小跟班宁戚和卫泱，旁边是在万薇眼里胆小懦弱的林陌。 虽然万薇之前并没有见过洛溪，但洛溪是知道万薇的，凭自己的功夫教训过村霸，于是村里没人敢生事。原先是没什么交集的，可如今她让自己的计划失败，自然有些闷气。 洛溪看到万薇身后跟着两人，歪着头嗤笑“这都傍晚了，女儿家的身边跟着两个男子像话吗?” 宁戚一听就急着想上前反驳，卫泱却像没听见一样安静的站在万薇后面。 “哦，真是不巧，保正叔叔让我们来喊姑娘回去吃饭，没想到姑娘在和梁公子私会呀！”万薇马上回击。 梁子越听到私会二字脸上有点发烫，却不知怎么解释。 “子越哥哥是我表哥，你身后那两个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大晚上的是要私奔呢！真是不知羞！”洛溪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马上想起了和梁子越的关系。 这一说就将林陌也掺合进来了，卫泱向林陌投去一个眼神，林陌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万薇狡黠一笑，随即说道“他们可都是向我行过拜师礼的徒弟，怎么没什么关系?这拜师礼还是保正叔叔主持的，怎么，不作数?倒是你们这关系，表哥和表妹不是在话本子里正好私定终身吗?” “你……” “好了，阿溪，我们回去吧。”梁子越知道洛溪说不过牙尖嘴利的万薇，他只好开口。 洛溪还想说什么就被梁子越阻止了，她气不过，“我自己回去！” 万薇得意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卫泱瞧了一眼林陌，随即开口， “行了，咱们本来就是来找洛溪回去的，以后在村塾还挺常见呢，别把她得罪了。” “我得罪她?分明是她先挑衅。” 宁戚一听这话马上附和万薇“对！就是她不好！” “嗯，向着师父才是乖徒弟！”万薇高兴地摸了摸宁戚的头。 宁戚抬眼看了看卫泱，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享受被万薇摸头。 第七章 压塌 九月授衣，村塾已经落成。 洛河村各个地方的小孩子都来了，因为有县令赞助，村塾更是有分级。稍小一点的孩子在隔壁，大一点的就是万薇这群人了。 本来林陌、万薇是不想来的，可林卿卿说了好多女孩子必须要读书的话，烦死个人了。她们也只好来凑个热闹，谁知这村塾里都是熟人。 洛溪、洛湾湾两姐妹坐在一起小声聊天，宁戚、卫泱已经拿起书本看了起来，还有顾庭之、梁子越不知道聊了什么正笑着，再加上林陌、万薇两个正好八个人。 门口还走进来一个人，大家以为是先生，正要站起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天的大汉，他也好像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洛溪不由得走过去低声说:“陈三三，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陈大傻子，你来上什么课啊，认字嘛你？”万薇无情的嘲笑了一句。 洛溪不由得瞪了万薇一眼，凭什么这么说，陈三三的名字不能好好叫吗？ 万薇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湾湾为了不尴尬，连忙接了一句，“我也不认字，不过就是不认字才要来学习的啊，是吧，林陌姐姐。” 林陌点点头，“是。” “对对对，我娘说了，要我识点字，这样好认账本。”陈三三憨笑着被洛溪拉到旁边坐下。 先生这才出现，首先让他们读《诗经》的第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念到这里的时候宁戚、卫泱注意到湾湾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陈三三和梁子越痴痴地看着洛溪，洛溪看了一眼顾庭之，顾庭之笑着看向林陌，林陌、万薇就只是盯着书上的古体字，但万薇眼神有点晦暗不明，感觉这字有点复杂。 宁戚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不认字的是你啊，师父！” “怎么说话呢，我只是需要再看看。”越说万薇的底气越不足了。 先生这时开口说，“无妨，不如说说你们的愿望吧。” 湾湾突然来了兴致，“我要将洛河村变得更好看，变得山清水秀，不让它再荒郊野岭了！”说完还向万薇眨眨眼。 “好，好愿望！”先生笑起来。“洛溪，你呢？” “我没什么大愿望，只想家人过上好日子。”洛溪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是说。 “我也是，我希望洛溪一家过上好日子。”抢答的是梁子越，此刻他的耳根通红，内心想说的是，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先生乐了，啧啧，年轻人呐，“顾庭之，你呢？” “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做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顾庭之本以为这个回答会引她侧目，可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又更激起他的好奇心了呢。 “那你们两个的愿望呢？” “我想回家。”万薇这个答复差点让在场的人都笑起来，但接下来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了半晌。 “我也是。”林陌开口，空气突然安静。 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先生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他眉毛倒竖，看来气得不轻“，回去吧，你们回去吧！别再来了！” 临走时万薇还说了句，“需要我们回来就再说一声啊！” 教书先生没搭理她，这么不给面子还想要回来？门都没有！ 上学第一天，就被教书先生赶出了学堂。 万薇心想，不管在哪好像都不适合学校呢。 林卿卿知道后也没计较什么，教自家女儿还是教得起的，不教书本教武术好了。 这天，保正家十分热闹，邀请了各个当官的以及资助村塾的乡绅们大摆宴席。 保正的妻子喊洛溪去将埋在桃树下的陈酿拿出来招待客人，洛溪赶紧去了。 湾湾偷偷提着裙子跑了出来跟上洛溪，突然梁子越出现要跟洛溪说什么。 知道洛溪要去哪，湾湾就先躲到桃树后面等着吓她，却没见洛溪的人影。 湾湾正探头探脑时，后面却有黑影逼近很快地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湾湾失去了意识。 洛河村的草十分茂盛，它们摇头晃脑，现在却被压塌了一块。 第八章 不眠 万薇大晚上的在洛河村的草丛散步。林卿卿突然病了，终日咳嗽，今晚让自己先出去走走，想跟林陌说什么。那语气像要交代后事一般虚弱不已又郑重其事。 看着她们相似的脸，要是不知道，万薇还真要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好吧，我先出去了。”万薇闷闷的出来，留她们两个在屋里。 在这个破旧不堪的茅草房里，一个穿着破烂，衣服却十分整洁的年轻美妇此时躺在用草席铺着的竹榻上。 林陌安静地站在榻前，手里端着自己研磨的药汤。 “陌儿，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林卿卿缓慢的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林陌的脸，林陌也并未拒绝，“像，真像，说你不是我的陌儿我都不相信呢。” 林陌惊疑不定，抬眼看她，她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收留她们呢？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林卿卿骤然怒了，可又觉得无可奈何，于是平静下来“我的陌儿眼睛纯粹，看我的时候满满的信任和欢喜，从没这种眼光。”林陌低下头，她没法假装高兴。 “那天，我让她去找白芥子、旋覆花，她去了凝风崖，可没想到她在那丧了命……是我害的她！陌儿一天要说好多话呢……问她每天干活累不累，她都会笑着说跟娘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累。每次我听见别人笑她是个野种，我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我的陌儿那么好，怎么会没有爹呢？可她从来不问我她的爹在哪，她说跟我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林卿卿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很快用衣袖擦掉。 “靠着我自己的银两本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如今，我的陌儿死了，一定是那贱人做的！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林卿卿转而哀求地看向林陌“求你看在这半年朝夕相处的份上，帮我……” “林姨，我答应你。”林陌知道答应她会有许多事，可她无法拒绝，这半年，林卿卿真的是把自己当亲女儿待的。 林卿卿尽自己所能教自己琴棋书画，林陌、万薇生病了也是她细心照料。在林陌心里她早就是亲人了。 “找沧州刺史夏尚云，交给他这个包袱，看见你他就懂了……”林卿卿听到她叫自己“林姨”有些不悦，还是冷静地一件件的交代好，林陌也一一应了。 突然下起雨来，逐渐变大，万薇加快了脚步。 草丛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双丫髻摇摇欲坠的，淋了雨，好些发丝一片一片地粘在脸上，也有好多水的痕迹。红色发带也不似平常飘扬的模样，只随着雨水贴着她的脖颈。翠绿襦裙沾了许多泥，已湿了大半，粉色翘头云鹤布鞋只剩了一只。 她垂着头，哭着，只是雨太大听不到她的哭声。 万薇看见了她，“湾湾！我们快点回去吧！雨太大了！”边喊着边跑向她。 湾湾见万薇跑过来，哭得更惨烈，急忙钻进了她的怀里。 万薇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湾湾，你怎么了？”见她有些站不稳，万薇扶住她。 不管万薇怎么问，湾湾只是摇头，一声不吭。 直到回去了，湾湾也不说话，进了自己的房间，蜷着自己的身体。 肖凤看见湾湾这副模样，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上前抱着湾湾哭，湾湾感受到有人抱着自己，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肖凤十分难受，嘴里念着“怎么是你呢？怎么会是你呢？” 她一瞥，看到门外还站着万薇，妇人大喊“哪个天杀的畜牲！敢这样糟蹋我的女儿！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呜呜呜……我的女儿啊……” “我去给湾湾报仇！”万薇知道，那人应该还没走远，她立刻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原路返回，果然看见一个衣裳不整的男子，她二话不说就把那人不管轻重地乱揍了一通。 “谁！谁敢揍我！知不知道我……” 三分钟后，“姑奶奶！饶命啊！” 五分钟后，“救……救命……啊！” “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万薇气急败坏，踩着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扯起来。 “知……知道，保正的女儿……”知道还敢？！万薇敲了一下他的头，他晕了过去。万薇想着，就算把这人放这淋一晚上的大雨，也不能病多久，倒不如割了干净。自己身上又没带刀子，还得回去拿，好在他还要晕上一阵子，于是放心往回走。 洛溪在后院把肖凤说的话听了十成十，又看见湾湾的样子。想了想，她拿起一根碗粗的棍子去找了陈三三。 他们跟在万薇的后面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等万薇离开，他们才出来。 “三三，给我断了他的腿！”洛溪咬牙切齿，把棍子递给陈三三。 陈三三皮肤黝黑，像这样的雨夜隔远一点就看不见，他虽然粗胳膊粗腿的，但有一个樱桃小嘴。此时他抿着嘴接过棍子，似用尽此生力气，挥起棍子。 一声脆响，地上躺着的人发出痛呼。洛溪马上拉着陈三三逃离了这片草地。 宁戚从黑暗中走出来，“再给你们来剂猛药吧。” “不好了！不好了！段县丞的公子不见了，大家快帮忙找找啊！” “找到啦，他在井里躺着呢！” “醒了醒了，快拉他起来！” “不对劲啊，他身上没酒味，怎么都站不稳呢。” 看来，今日热闹的洛河村，终究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第九章 叫娘 大雨不知不觉停了。 县令、县丞、保正等人举杯畅饮，说说笑笑，门外已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着。 “段公子的腿断了！”村里郎中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的汗，这话惹得村民们惊慌失措，一时间，内堂喝酒的官员们也出来了。 县丞见到儿子，登时扑过他的身边去，“段吟！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肖凤见状，迅速走过去伏地哭喊着，“大人啊！请给小女一个公道啊！” 洛溪搂着湾湾走出来，湾湾浑身颤抖。 肖凤见段吟眼神不对，双手颤抖指着他，大胆开口，“就是他糟蹋了我的女儿啊！” “好像是啊，我之前就看见了段公子抱着小湾湾！” “就是他！我也看见了！” “对啊！真是畜牲！” 县丞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虽想照常安慰一番，可是想到自己儿子双腿残废，目光呆滞的样子，还是起身硬气地问，“那我儿子的腿是怎么断的？” “许是天黑路滑，公子没看清，掉我们新挖的井里摔的呢？” “是啊是啊！”马上就有许多村民附和。 “井边确实有血迹，虽然被冲掉了一些，但井的内壁还是有血残留。”一个稍微年长的村民开口。 “对对对！”这么多人都是一样的说辞，让县丞有些不耐烦，他踢了自己儿子一脚。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吟呆呆的，被亲爹踢了一脚，吐了些口水，朝着湾湾伸舌头“嘿嘿，小湾湾，嘿嘿！” 洛溪挡住了湾湾的眼睛，湾湾害怕得大哭了起来。 县丞见儿子已经摔得呆傻，十足不甘心，后半生他可怎么办？顿时心生一计，拍拍保正的肩膀，“既然小儿糟蹋了你令爱，那么我让小儿娶了她便是。” 保正跳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湾湾还小！” 肖凤瞪了他一眼，知道是这个结果，她也没什么办法了，贞洁一失，村里还有谁会要湾湾呢？虽然段吟不是个好东西，万薇都已经把他打得又傻又残了，湾湾总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正生气保正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她到是上赶着，“亲家公，可要好好对我们湾湾呐！” 一会儿，聚集起来的人就散了。 剩下几个村民各自数着自己的碎银子，小声咬耳朵，“卫公子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嘘！不要说了！快回去吧！” 门前昏黄的烛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两个人，“谢了，那段吟也是够沉的。” “还是你贿赂更有用。”卫泱今夜未绾发，青丝和蓝衣随风飘扬，他用细长的手指拨开挡住眼睛的发，盯着面前的丫头。她明明瘦弱易折，刚刚却拖着一个大男人在雨中行走。 “没什么，光有银子，没力气。”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你们拿不到镯子，我们很快就走了。” “镯子愿意亲近的人是可以拿的。” “是吗？”丫头思索了起来，“所以宁戚是故意……” “对，你们也该离开了，这里不属于你们。”卫泱目光锁住着她不离开一秒，他内心却想着丫头慢点离开这里。 “嗯。我们会的。” 回了茅草屋，万薇却还在找刀子。 看见林陌过来还拉着她帮忙一起找，“别找了，人都走了。” “那怎么行啊，他他他！他就是个禽兽！说禽兽都侮辱了这个词！他简直就是无人敢靠近的粪坑里的千年不死蛆，还是被所有蛆嫌弃的，最臭的那一只！恶心！湾湾还那么小，她昨天还跟我说有钱了要给我盖新屋子呢！我要给她报仇！”万薇倒了一杯水润嗓。 林卿卿又咳起来，林陌、万薇赶紧递水过去。 林卿卿虚弱地接过水，笑说，“薇薇，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答应林姨，陪陌儿……去沧州好吗？” 万薇看着林卿卿面如死灰，意识到她将不久于人世，只好郑重的点头，“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林卿卿放了心，又叫林陌过来“陌儿，叫我一声……娘，好不好？” “娘。” “好陌儿。”林卿卿一听，滚落两行泪，躺了回去，慢慢闭上双眼。 “林姨！林姨！” 第十章 苦笑 很快入冬了，林陌、万薇等人聚在洛河村村口。 “咱们就此别过吧。”宁戚、卫泱向林陌、万薇告别。 “好哇，反正以后也还会再见的，约不约洛河村烧烤？约不约沧州爬山啊？”万薇看着林陌给她的新裙子，甚是喜欢。 “怎会不约，师父，来日方长啊。”宁戚嘻嘻笑着，林陌看了他一眼。 顾庭之、梁子越一起出现。梁子越看见洛溪也在，不好说话，因为湾湾那件事他也有责任，如果没有把洛溪叫走，湾湾是不是不会遇到那种事？ “我和子越兄准备进京考试，特来拜别。” 原来洛溪被湾湾拉着来送行，湾湾流着泪，“林薇姐姐、陌陌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呀，我会盖好新房子，种好树等你们的！” “好！一定回来！”万薇笑着和湾湾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林陌向洛溪低声说“照顾好湾湾。” “要你说？我自会好好护着她！” 春天到了，就算湾湾怎样哭闹，洛溪怎么求肖凤，肖凤还是让湾湾嫁给了段吟。谁知这让湾湾踏进了地狱。 湾湾在段家终日以泪洗面。 段吟有时清醒，有时呆傻，清醒的时候拿鞭子毒打她，辱骂她。 “毒妇！都是你害的我摔断了腿！” “害我把脑子也摔坏了，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呆傻的时候把她抱上床，嘴里不断念着“嘿嘿，小湾湾，嘿嘿！” 身心不断遭到摧残，她几乎要疯了，只每天浇灌花草的时候有笑容。她好多次逃回娘家，“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洛溪却没有任何办法，等梁子越高中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一天，县令将一个锦衣公子带进府里，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帮我，我和林陌是朋友。” “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梁子越怎么办？”顾庭之看着昔日的朋友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百味杂陈。 “想好了，不后悔，他帮不上我。”洛溪多想告诉他，只要他开口让不要这样做，她就不做。说啊，哪怕就一句挽留的话。可顾庭之没有，没有！ “带她下去。” 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但她独独盯着左席的锦衣公子。 “顾县令，这舞女……”锦衣公子被她盯着却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由开口。 “哈哈哈，这姑娘明显是喜欢你呀！公子若是不嫌弃就送给你了！”顾县令会错了意，但那锦衣公子也不指出来只是笑着饮下一杯酒。 这舞女肯定要收下，因为他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姑娘，你可真是有福气！”老嬷嬷帮她取下繁重的发饰，端详着她的面容，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她小心地打开，“老奴很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了！算我们有缘，呐，这个木簪子送给你。” “多谢！”洛溪只当是好心的老嬷嬷，她已经听过很多人这样说过了，现在就盼着这张脸还有些用。 她没注意到的是，老嬷嬷看着她毫不见外地直接把簪子插入自己发间时露出错愕的表情，老嬷嬷原本想给她插进发里时装作不小心划她一下，谁知洛溪对于收别人东西这件事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当，大概是一个姓梁的弟弟惯坏的。 外边正催着洛溪，老嬷嬷没法，只嫉恨地退下了。 随后有小丫鬟带着她进了一架马车，过了许久也没有其它人来传话，突然马车动了，正往她不熟悉的地方赶，洛溪有些慌乱。 “这是要去哪？不留在清河县吗？” “姑娘说笑了，我们是北齐人，为何要留在西凉的清河县？” 洛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乱得不知所措，她要去北齐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感觉到胃里食物一阵翻滚，她连忙抱着双腿，埋着脸，不让自己吐出来。 “不好了，姑娘不行了！”洛溪连忙捂住小丫鬟的嘴，“嘘！别说。” 小丫鬟只好让她躺着，这样应该会好受一点。 洛溪已经换了许多姿势了，只有用力蜷缩着身体她才舒服些。 看着她这个样子，小丫鬟想给她转移注意力，“我叫蔷儿，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溪。” “好美的名字啊。”洛溪强扯出来一抹笑，很美的名字吗？ 曾经梁子越也那样说过，七岁就说过，“洛溪表妹，你的名字好美啊！”可惜两人渐行渐远。 她苦笑。 梁子越，希望你能高中吧。 第十一章 秋千 夜晚的千门安静得可怕，有三人在千门巫女的扶桉院说话。 “师叔，我们碰不得九弯素纹平银镯。”宁戚十分懊恼，明明好多次他有机会能取下镯子，可每次他的手靠近镯子，都会被莫名其妙地弹开。 “镯子里的是永安公主，她当然不会让你们碰她，尽快让她去皇宫。她应该会相信她的叔叔。”白发老者沉声道。 “未必，我认为这个世上永安公主的意识只相信一个人。” “卫泱你是说北齐六皇子？那个病秧子怎么可能和永安公主这个混世魔王有交集？”宁戚颇为不屑。 “不管怎样，你们都要去试试。伏念念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能让门主知道！” “是！我们立刻启程！” 万薇真是惊到了，林陌哪来那么多钱又是给新衣服又是雇马车又是住店的？ 她趁着月黑风高，偷偷跑进林陌的房间问她，“诶，林陌！你是不是做土匪打劫去了？” 林陌以为她会教育自己两句，谁知她说，“你有这个渠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带我一起去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害我在穷村子里过着食不知味的牢狱生活！你看，我瘦了这么多！简直了！等我回家了，死老头（她爸）会很心疼的！” “没打劫，这是林姨留给我们的，你要用就拿去用吧！”林陌无奈地摊开包袱。 “哎呀呀呀，我就是说一说嘛，林姨给自家女儿的遗产我怎么能要呢？我可是个拾金都不昧的人呢！”听了这话，林陌没再说话。 万薇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林姨又不是林陌亲妈，她亲妈还在她们穿越而来的地方呢。 万薇心里想抽自己一巴掌，看向包袱，她灵机一动。 “林陌你看，这么多钱不是一个普通村妇该有的吧？莫非她有什么隐藏的身份？”万薇来回踱步，作沉思状。 “你说的对，她让我们找沧州刺史，可是她留给我们的银两和银票都不止买下一个刺史府了。” “哇啊，那她让我们去刺史府干什么？明明不愁吃不愁穿的。看看还有什么，哇！这是什么？”万薇拿出另一个包袱里的东西，一些信、一根长长的绳子和一块板子。“什么东西？难道怕我们半路遇害给我们防身用的？那应该给个刀子啊！板子还能杀人不成？” “不是，这是林姨嘱咐交给夏刺史的，还有这些信，她说刺史看了就懂。” “要不，我们看一眼？”万薇跳上木桌拿起一封信。 “不行！”林陌立刻夺过。 “哎呀，你想想，这漫漫长夜，又没有手机，我们要如何度过啊！倒不如多多识文断字，也不枉穿越一趟！再说了，要是夏刺史问起林姨的事来，我们是一问三不知，我们连刺史府都进不去，还怎么搞嘛！你说是不是？”万薇见她已经在犹豫了，赶紧抢过信拆开： “阿云吾夫， 见信如面。 妾与君初次见面，就已暗暗相许。 那日，你骑马从我的院墙外经过，我正着荡秋千。（万薇：哦，板子和绳子原来是做秋千的啊。林陌：嗯。）让丫鬟绛雪用力推，这样我才能看见外面的世界。谁知你见我荡秋千的样子吓坏了，滚落马背。 为此，我放声大笑，今日想起，那时我可真是放浪形骸。（万薇：这有什么，我每天都这样笑，哈哈哈哈哈。林陌：闭嘴！）日后，你说那是害怕妾从秋千摔下来，情急想过来接住我，这才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笑完之后喊绛雪帮我翻上墙，你居然还躺在地上。看见我你才赶紧爬起来，‘姑娘，小心！’我本来站在墙檐上好好的，被你一吓，立刻就不稳了，我一摔就摔在了马背上。（万薇：搞什么，这里不应该刺史接住她嘛！能不能按剧本来！林陌：安静！）可笑你还傻呆呆地站在旁边闭上眼睛说‘姑娘别怕，我接住你！’ 你口里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其实就是怕上不了马了，还是我拽着你上马来你才上得来。 你说你会娶我，等你中了状元。 可是我哪里等得了你，爹爹马上要把我许配给新科状元沈公子，我在他面前长跪不起、上吊自尽。（万薇：自尽是真厉害！林陌：……）闹得人尽皆知，最后，爹爹终于允许我和你成亲了。 可他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他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你，那时我就病了，好在绛雪一路照顾我，我们才得以相见。 和你在一起每一日都像是神仙眷侣一般，可是老太太不喜欢我，她等你不在的时候说‘她是八抬大轿娶进来的，而我和你名不正言不顺！’我心里很难受，我想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你真的中了状元，你那般呆，真是有天大的福气。 谁知太尉居然将女儿许给你，我知道你百般推辞，可为了你的官场，我说我可以做妾。 终于，孟姐姐进门了，之前还能以礼相待，可她发现我有孕了，合着老太太派人把我推进了河里。 在洛河村生活的时候，虽然艰苦，好在我有我们的女儿，她很孝顺，很懂事，却总是被人骂野种。 如今，我已命不久已，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 我不怨任何人，只想你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女儿，给她找个好人家。 给我搭一回秋千吧。 阿云亲启。”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门。 第十二章 空荡 “咚咚咚！”敲门声不断。 “谁啊？”万薇说着拿起了白天刚买的放在桌子上明晃晃的刀藏在身后。 “小娘子，是我啊！我是孟斐斐！”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急切，“明儿我就回京城了，特来见你一面，开开门吧！” 再敲下去怕是要惊动更多的人，万薇打开门直直地往外走，逼得孟斐斐退了几步。 万薇一瞥，果然是白天遇到的恨不得把所有金银珠宝穿在身上的金光闪闪的富贵金黄衣服矮公子。 “万姑娘啊，嘿嘿，我不是找你的，我找里面那位姑娘。”孟斐斐看到出来的是万薇不免有些失望，依旧往里探头。 “呵，你白日里冒犯了我们，先道歉！”万薇把他拉到离门远一点的走廊边，一甩手就把他扔在了地上。 “你活够了吧，你知道家父是谁吗？”孟斐斐本不想跟这无理的女子计较，谁知她居然提自己的衣领，他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他爬起来直直的站着，却没有万薇高。 “家父孟二洪！”孟斐斐虽然仰视着万薇，但他还是像只刚下了鸡蛋的母鸡似的骄傲地仰着头。 “道歉！”万薇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家父孟二洪！”张斐斐声音加大了一倍，在西凉境内还没谁不知道三品大员金紫光禄大夫孟二洪的名号。他不相信这样还不能吓退这乡野小丫头。 “道歉！”万薇是真的不知道孟二洪是哪号人物。 “家父孟二……”又要重复一遍是吗？万薇用左手掏掏耳朵。 “唰——”地一声，孟斐斐在黑暗中反光的金黄衣服旁又增加一个银色反光物。万薇的刀横在他的下巴和肩膀中间。 孟斐斐瞬间“噗通”一声偏头跪下，昂着头戴着哭腔道：“万姑娘，我错了！”这回孟斐斐的声音完全比之前的大了许多倍。 原来，万薇、林陌刚来的时候就想买点武器防身，铁匠铺门口就看见了几匹白马。还以为有什么江湖侠客也来买兵器，她们充满期待地走进铁匠铺。 谁料一进门就被那金黄衣服矮公子跟他的随从们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那矮公子见到她们，居然跑过来绕着她们走，还色咪咪地盯着看。 悄悄碰了一下林陌的手，林陌惊得退了一步，然后瞧万薇，他搓搓手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万薇瞪了他一眼，他最后指着林陌。“小的们！把她带走！” “是！”于是四五个金黄衣服的随从像林陌、万薇逼近。 万薇摆出随时干仗的架势，“我看谁敢！” 两边剑拔弩张，这时铁匠师傅放下手里的活，朝他们看来，“孟公子，正事要紧。” “唉！真扫兴，小娘子，我叫孟斐斐，以后来京城记得到孟府做客啊！”最后上马时，还想朝着林陌眨了下眼，可这矮公子不会只闭一只眼，来来回回都做不到眨一只眼的动作，只得罢了，骑上马扬长而去。 最近突然爆发了战事，南夷寻了个由头对西凉宣战，各处好兵器都充了公。 逼仄的小屋里，一个面对墙坐着的瘦削公子说，“南夷注定要败。” “西凉新帝可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让南夷败得更惨烈些。”锦衣公子正色道。 洛河村的男丁走了大半，留下的都是想文试的年轻人。陈三三知道自己的水平，他只好也参军去了。他登名的时候，小士兵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答三三，众人看着他黝黑又粗壮的身材皆大笑。 “大名？”小士兵又问了一遍。 “就是三三！”他笨拙而又坚定的说。 “哎呦你别问了，就三三呗，哈哈哈！”陈三三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笑，洛溪说自己名字可是有出处的，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会用三宝，天地通。三是个好字啊。 小兵不知道这些，他自作聪明，听到“你别问”三个字，随手给陈三三重新起了个名字——“君莫问”。 只是在写下它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一年后，那是个令他国将士们闻风丧胆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万薇突然一惊。 “唉，是那个铁……”没等孟斐斐说完，万薇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房间，可是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窗户开着，吹来微冷的风。 “人呢？” 第十三章 萤火 “人呢？”锦衣公子撩开车帘，空无一人，转头见蔷儿站着边上。 “禀告世子，洛姑娘身体不适，在那边树下休息。”蔷儿乖巧答道。 “西凉的姑娘也这么弱不禁风，呵。”锦衣公子笑着朝洛溪走去，洛溪这时并不想搭理任何人，只抱着腿坐着。 “等你见到我朋友，你应该会好受点。”假话，就是假话，去了北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离家越来越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个身份回去把湾湾带出来，洛溪懒得给予回应。 锦衣公子在洛溪周围逡巡，“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他该放心了。” 锦衣公子把洛溪领进了一个逼仄的小屋里，刚进去外面就有人门关了。 屋里昏昏暗暗的，只有一小根蜡烛的光芒照亮着。 有个瘦削背影的公子面对着墙，背对着他们，轻声说，“还不够。” “如何？” “带她去军营。”锦衣公子听到这话，颇为同情地看了洛溪一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可洛溪并未懂锦衣公子眼里的意思，她迅速的答道，“我去！”洛溪必须尽快让自己成为他们需要的人，这样她才会好过，异国他乡，她又能依靠谁呢？ 当天晚上，洛溪做了和湾湾一样的噩梦。更甚的是，她无力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弄湿两鬓的发。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只蚂蚁在啃咬了。 换来的又是一句不够，一天又一天。终于，她忍受不了了，她看着朝她行进的蚂蚁，拿出老嬷嬷在西凉赠予她的簪子。 她在每只蚂蚁身上小心翼翼划了一道口子，连自己也没有放过。她知道木簪子不一般，也从军中大夫口中知道了箭毒木，她不想知道那老嬷嬷是什么人，只希望毒快点发作，好让自己减轻痛苦。 于是那天几百将士离奇死亡。 锦衣公子大怒，“那些可都是暗地里支持你的大将啊！” “他们，不要也罢，她，不去可惜。”瘦削的人依然没有回头。 洛溪以为他们是放过自己了，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也不用再去军营，她想着找个时间提一提回洛河村。 蔷儿走过来，笑着说，“恭喜姑娘，明天咱们就进宫啦！” “进宫？进宫做什么？”洛溪闻到危险的气息，瞳孔震动。 “进宫做娘娘啊！”洛溪虽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她只是想凭自己的聪慧进宫应该能好好活着，再不济也能凭身份回洛河村。 入了宫洛溪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让她去军营，因为，年逾半百的北齐皇帝是个禽兽。 自己的身体竟然习惯了这种感觉，十分配合的给出各种令人舒适的反应，这让洛溪感到不堪。可这不堪却成为了北齐皇帝的心头好，她一下子成了宠妃，封号“洛”。 每天总会被噩梦惊醒，她睡不着，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窗户，看着银盆似的月亮，想起了那天，梁子越喊她，“阿溪！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无奈地走过去，却见梁子越手里拿的东西发着绿光，一时好奇，“这是什么啊？” 梁子越提起手中的罐子摇了摇，小声却带着骄傲的说，“三百只萤火虫！你把它打开，它们一起飞出来特别好看！” 洛溪真不知说什么好，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抓这种虫子？好好读书考功名不好吗？非要弄这些什么都没用的东西。 “萤火之光怎么能与皓月争辉？我喜欢月亮，不喜欢萤火虫。”洛溪头也不回地走了，“子越哥哥，你还是踏踏实实考个功名吧。” 留下梁子越看着手里的罐子不知所措，意识到洛溪已经走远，他朝着洛溪喊道，“我会考上的！” 就是这个时候，桃树下的女孩不见了。 第十四章 贱人 桃树上正趴着一个背着大包袱的女孩，她尽量控制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万薇出去的时候，林陌正把信和银子收拾起来，突然就冲进来几个黑衣人，不过都面面相觑。 为首的黑衣人点了下头，他们还是要对林陌动手，转头一看林陌早已不见踪影。 林陌抓住他们没看着自己的时机想也没想就从这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没想到周围却没什么藏身之所，随即盯上了这棵异常高大的桃树，似乎很熟练地爬了上去。 几个黑衣人从桃树周围跑过去，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块碎银子突然从包袱里掉出来，砸在泥土上，林陌一慌差点要掉下去。 细微的声响足以让黑衣人察觉到，他们立刻折返，只是现在桃树上没了人。 卫泱及时出现将林陌抱在怀里，带回了客栈，接着又消失在黑暗中。 “宁戚，够了，林陌答应会把镯子给我们。” “答应了？你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吗？你知道念念还能撑多久吗？”宁戚想明明他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为什么卫泱这么冷酷，一直帮着她们。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伤人性命。怨气散了，师妹就会醒来。” 看到卫泱带着林陌回来，万薇有些惊喜，既然卫泱在的话，宁戚是不是也在？他乡遇故人呀，她刚想说话，“卫……” 却见卫泱又匆匆地足尖轻点，踏着窗框掠出去了。 “好啊，原来他们功夫这么好，当初还拜我为师干什么？”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万薇一改语气，“切，会点轻功了不起啊！早晚把他们打趴下！” “走走走！”万薇见小矮子还在这呆着看林陌就不耐烦地把他推出去了。 矮公子知道现在惹不起万薇了，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林陌此时也想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宁戚、卫泱比她们早一步来了沧州，宁戚预料到万薇肯定会去铁匠铺，然后找离铁匠铺最近的客栈落脚，万薇自然会想要看沧州是什么样的，她会选二楼最边上的位置。 有个意外是万薇没在自己房间，来找了林陌，可他早安排了人手。想引开林陌，不撕破昔日交好的样子，所以告诉矮公子万薇、林陌在这个房间。 矮公子自然会找白天想带走的人，所以留在房间里的会是万薇。 只不过宁戚自以为了解万薇，岂不知万薇几时是能好好呆着的人？ 万薇本来是想玩几天再去刺史府的，可是为了安全，还是早点去吧。刺史府总比大街上乱逛安全。 “民女林陌求见夏刺史。”看门的两个小厮见两个貌美的女子跪在刺史府大门前，惊得立刻喊人速速禀报夫人。 可过了半晌也未见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几个小厮关上了大门。万薇跪的腿都要麻了，周围也聚了好多人对她们指指点点。 万薇站起来揉了揉腿，大声对众人喊着，“我家小姐大老远的从清河来找拋妻弃女的爹啊！”说着说着她就抹起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来。 “她爹年轻的时候说好照顾她们娘儿俩一生一世呢！如今发达了就忘了从前的糟糠之妻了，夫人死了，我家小姐也无家可归了啊！”万薇的假哭越来越大声。 这让街上众人越聚越多，虽然没说那个爹是谁，但看到此情此景，谁都明白那个抛妻弃女的人就是夏刺史了。有的看着她们单薄的衣服哭泣、有的开口大骂夏刺史是个负心汉、有的已经冲上前面去推门了。 外面的言语和喧闹通过丫鬟小厮传到了孟氏的耳朵里，她恨得咬牙切齿。 “娘，不是说她死了吗？怎么会从那个村里来沧州了？”一个穿着碧绿色衣服的少女提着裙子慢步走到孟氏身边。 “贱人！”孟氏低低地骂了一句。 第十五章 回乡 “贱人！”响亮的一个耳光。 洛溪捂着脸，她刚来花园看花散心，突如其来地就被一个小宫女给了一巴掌。 瞥到来人明亮华贵的一身宫装就知是平时也嚣张跋扈的姚贵妃，心里虽不服，但她也不好发作。 “大胆！”扶着她的宫女蔷儿是她的老人了，一时生气也没个忌口。 见到来人，她们只好见礼，“见过贵妃娘娘。” 姚贵妃正疑惑为何洛妃不还手，不然这次找麻烦又难了。洛妃的小宫女倒是比她沉不住气，她勾起一抹冷笑。 “本宫想见见日日得宠的洛妃妹妹见不到，去妹妹的凌波宫里总是称病不见，怎么，这会子来本宫这摘花来了？” “娘娘没摘花。”洛溪福一福身想离开，蔷儿也会意扶着她走。 姚贵妃可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的宫女舟儿立刻上前拦着，“贵妃娘娘没发话，你们想走？”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洛溪低眉顺眼，只想回凌波宫里去，这段时间，她实在太累了。 “依本宫看，妹妹倒是担不起洛妃这个虚名，担得起野鸡这个名罢了。”姚贵妃把牡丹花摘下来扔在地上。 “贵妃娘娘说洛妃娘娘是野鸡，那现在站在洛妃娘娘面前的贵妃娘娘又是什么？”蔷儿不甘示弱，平时谦让她们各个宫里的娘娘得多了，都以为主子是好欺负的，连她也要这么认为了。 “蔷儿，注意你的身份！”不忍看蔷儿任她摆布，洛溪拉住蔷儿的手。 蔷儿看着洛溪，眼里满是心疼，却也恨主子的软弱性子，在后宫谁能得宠谁得天下，主子不必一味地忍气吞声，这样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 各种明枪暗箭都冲着主子来，每每小心翼翼都让人钻了空子，早就让主子这个二八姑娘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主子整天茶饭不思，衣服也只穿暗色，成了个老气横秋的妇人似的，终日坐在梳妆镜前发呆。如今好容易劝她梳洗一番，不要想太多，一切终究会好的，才让她走出凌波宫。 上次出事还是几天前，说来可笑，凌波宫里的小宫女绯儿，绯儿明明是一进宫就跟着主子的宫女，就为了拿点钱财居然背叛主子，在每碗调息养气的药里放麝香，一点一点的，居然把一个成形的男婴给打下了。更令人生气的是主子居然放过了她，给绯儿二十两银子就打发她出宫去了。这不是善良，是愚蠢！ 孩子这件事，主子虽未有更多的表情，可是她心里有多难过，自己岂会不知道？所以，她对洛溪说，她要护着她，什么事都冲她来就好。洛溪只是微笑，她其实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毕竟，蔷儿是她来北齐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她拿出真心来对待的。 “来人！掌嘴！”姚贵妃也不想再废话了，“这小宫女太不识好歹，本宫是什么哪有她置喙的道理！”说着就上来四个大宫女把蔷儿制住，一声又一声。虽蔷儿忍着没出声，可宫女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啪！”似是打在洛溪的心上，她的泪不由淌了下来。 “贵妃娘娘，求你住手！”洛溪无力地扑上去，忽然多出几个小太监把她拉开，被人拖着的洛溪感到有些脱力，她挣脱不开。 姚贵妃当然是有备而来，她朝边上努努嘴，几个太监回头看见不远就是莲花池，立刻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们拖着她，走向那里，她远远地看着蔷儿，蔷儿还是跪着被打耳光，她闭上眼，不忍再看。 蔷儿她，还是背叛了自己啊…… 她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思及此，她不禁簌簌落泪。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她一次次的拒绝出凌波宫，蔷儿却再三地劝自己出来，去平时无人在的花园。张总管是什么人蔷儿不会不知道，却还是当着许多小宫女的面说张总管怎么对自己好，本意就是让姚贵妃注意到自己不是愿意安于一隅的人。洛溪早该知道的，可她不想相信啊。 要不是对皇帝提了一句今天想来这里，是不是自己也会像先前的许多妃子宫女们做个池下冤魂？洛溪苦笑，心渐渐的冷了起来。 就在太监要将洛溪推下池里的时候，凉亭那里出现一抹黄色身影。 “都反了不成？”帝者，虽是病老虎，也不怒自威。 姚贵妃和宫女太监们看到来人，伏地大喊着饶命。蔷儿一瞬间吓没了三魂七魄，略站一站，她赶紧跑向洛溪。扶住她的身子，见洛溪没有推开她，她放了心。 于是，姚贵妃被废，贬为庶人，涉事的宫女太监俱杖毙。 蔷儿，留着慢慢折磨。 凌波宫。 洛溪看着镜中的自己唤来蔷儿，蔷儿看时，见洛溪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蔷儿立刻低下头去，“娘娘能想清楚，是好事。” 洛溪忽然漾起意味不明的笑，连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笑过了。这次的笑容却不含一丝温度，她眼里满是狠厉。 “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蔷儿。” “娘娘说的是什么话？这都是蔷儿应该做的。”蔷儿听洛溪这么说，她赶紧陪起笑脸来。 “你可愿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愿意！愿意！娘娘说什么我都愿意。”洛溪笑得花枝乱颤，蔷儿怕她笑岔气，急忙顺了顺她的背。 “说起来，还是好事呢，张总管心仪你很久了。”洛溪定定地看着她。 蔷儿瘫坐在地上，看着洛溪的表情，她知道这件事她拒绝不了。 洛溪的荣宠一日胜似一日。 在如鱼得水的日子里，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向皇上提了想回家看看，老皇帝也怕这娇弱美人前日受了太多惊吓便应允了。 洛溪这才踏上了回乡之路。 “对不起，湾湾，我马上回来找你。” 第十六章 太晚 白天，里里外外的刺史府十分热闹。 “凛儿，不用担心。”孟氏递给叫凛儿的姑娘一个放心的眼神，捏着手里的茶杯，手背青筋毕露。 忽而对身边的丫鬟说了什么，随即抬手，小厮立刻去了前院告诉守门的让他们把门开开。 “吱呀”一声响，写着“夏府”的牌匾下朱红色的大门开了。 那些推门的热心人有点愣了，本准备撸起袖子使大力的，一时间都停住了。 这时，万薇突然抱拳向着百姓“谢谢各位，是你们帮忙打开了夏府的大门，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姐没齿难忘！” “哎呀，这有什么谢的，只是没想到夏刺史是那样的人呐！” “是啊，这水灵灵的闺女也舍得不要！” “姑娘放心，我们沧州就是看不惯这样没良心的事，有困难找我们！” 林陌也站起来和万薇一一谢过，然后转身踏入了夏府大门。 她们还没有细看周围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就被一个老嬷嬷引进前院花厅里，万薇朝林陌挤挤眼，林陌也回她一个眼神。 只见许多嬷嬷丫鬟站了两排，目光不善，好像故意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似的。 正中间的椅子上头坐着的中年妇人衣香鬓影、光彩照人的不消说就是孟氏了，旁边还有一个鹅蛋脸、碧绿衣裳的小姑娘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们，心想这一身的行头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也就样貌还端正。 林陌低头福身，“夫人，我是林卿卿之女，林陌。” 孟氏慢慢端起手里的茶，轻轻提起杯盖吹了吹，抿了一口，动作十分优雅娴熟，却始终没有抬眼看林陌、万薇。 “喂喂喂，我们跟你说话呢！”万薇等不下去了。 “大胆奴才！你们见了我娘还不跪下！”夏凛站在孟氏身边也止不住怒意。“你们还不快！” 嬷嬷们应声拉着林陌、万薇就要推她们，林陌却不知怎么突然自己跪下来，脊背挺得直直的。 几个嬷嬷懵，万薇也一头雾水。只有夏凛还在大声发号施令“快让这个小贱婢也跪下！” “我不跪！你们这些古代人是不是有病！我又没欠你们钱！”万薇用力挣扎，瞬间就把她们挣开了，只是林陌朝她点了点头，她似乎懂了什么。 “没用的东西，快把她给我制住！”其它站着的嬷嬷也过来挟制住她。 “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有本事单挑啊！”夏凛看万薇不动了，以为她已经没办法再反抗。她走过去一看，林陌的丫头居然比林陌还好看？娘都没有给我这么好看的丫鬟！于是她想狠狠教训一下万薇。 “哼！叫你这小贱婢目中无人！”顺手就要打上去。 “住手！”一个浑厚又有力道的男声响起来，厅里的人全都向来人看去，嬷嬷丫鬟们都已经散开并低下头去。 “老爷！”孟氏这才有了反应，她赶紧从椅子上下去，想去搀扶穿着官服的夏刺史，可夏尚云甩开她的手。 孟氏意识到他可能看见这些有点生气，急忙辩解，“老爷，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孟氏不说还好，这一说使得夏尚云更加生气了，他回刺史府下轿时就有百姓对他指指点点，说什么负心汉。 正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另一个被嬷嬷们制住动弹不得，女儿夏凛还扬手要打她。 他气愤极了，“你是当家主母，你带头为难两个小姑娘像什么样子！”说着亲自要去把跪着的姑娘扶起来，一见到林陌的样子，他眼里又是震惊又是感动，仔细看看却还有一点奇怪的感情，他紧紧地抓住林陌的肩膀。 “你……你……你是？”刚才充满威严的夏刺史声音瞬间小了许多。 “我是林卿卿之女，林陌。”林陌被他抓的有些站不稳，万薇赶忙靠过去把她扶住。 “哇噻，大叔，你先松手好不好，肩膀要给你捏断了！” “快，去找小雪来！告诉她卿卿和……和我的女儿来了。”夏尚云长得俊美，而且人在中年未见苍老，一撮胡须、几点皱纹才证明他的年龄。 孟氏和夏凛站在一旁，显然是被遗忘了，孟氏不甘心绞着手帕，“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那个贱人！” 而夏凛却艳羡地看着林陌和自家爹爹相认的场景。 “你叫林墨吧，是笔墨纸砚的墨？” “不，是陌路的陌。” 想来真的林陌应该是叫林墨吧，但林陌不打算说这个。 夏尚云松开手，叹了口气，“唉，是我亏欠她太多了。” “孙姨娘来了！”一个小丫鬟进来说了声。林陌、万薇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还有个姨娘？ ”你有个弟弟叫夏砚，待会儿就能看见了。”听到这里夏尚云又高兴了起来，看向走来的美妇。 “小雪，你看，像不像卿卿？”夏尚云的声音变得温柔。 “像！像极了！果真是小姐的女儿。”美妇看着林陌，突然流下泪来，楚楚可怜，惹得夏尚云小声地哄着她。 那美妇姿态婀娜，身上穿得衣服华贵不如孟氏的一半，却自有一番风味。在林陌、万薇眼里却不知是什么想法，因为从她刚刚说的话就知道，眼前的孙姨娘就是伺候林卿卿丫鬟绛雪。 在孟氏眼里就是深深的恨意了。 “陌儿，你娘……她……她还好吗？” “我娘死了。”林陌面无表情地回应，可是在万薇看来，这孙姨娘该不会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吧，小三顺利上位？还关心上正主了？ “让她们住我院子旁边的郁离轩吧。”孙姨娘泪痕未干，“再派几个得力的丫鬟去照顾她们，所有吃的用的都跟凛儿她们两个的一样。” 孟氏听了这话，暗自咬牙，自己才是当家主母，什么时候这种派丫鬟的事她来指挥了？她自己就是个丫鬟出身，也摆的起这个架子？ 孟氏看向夏尚云，夏尚云只说了四个字。“好，都依你。” “夫人，奴婢不是想得罪你，只是她们两个我实在想好好照顾，唯恐她们缺了什么……”孙姨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界，急忙辩解。 孟氏冷笑，不想再听，拉上夏凛就离开了。 林陌、万薇住进了郁离轩，果然很搭这名字，到处都是竹子，曲径通幽。 她们收拾好行李后，窗上飞来一只白鸽，林陌急忙取下它脚边的信，展开只有四个字：段吟已死。 林陌皱眉，“这也太晚了。”不过她还是提笔写了几个字放进去，让鸽子飞去了。 第十七章 顾府 湾湾在顾府生活已经一个月了，但是她觉得这像是一场梦。顾庭之和子越哥哥回来了，顾庭之知道段吟死了，说什么都要把自己接出来，子越哥哥也经常来看顾府看望她。她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苦尽甘来了呢？ 她不敢相信，手里的花都要被捏烂了，她才吓得松开手。 记得一个月前她泡在滚烫的浴盆里不想动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肌肤上的伤口全都触目惊心。 她眼睛红肿着，还是豆蔻年华却显得精神不济，站起身来擦干自己，麻木地套上一件又一件衣裳，明明是暑天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行动缓慢却还要去伺候段吟，她端着一盆清水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段吟衣裳不整，中间插着一把刀，浑身是血，异常安静地躺在床上。 窗前站着一个白衣姑娘，风吹着她的衣袂和碎发，她正整理自己的衣领。 湾湾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盆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姑娘听到声音，回头朝湾湾一笑，“他死了，你自由了，林姑娘说你可以去找顾公子。” 湾湾认识这个姑娘，她是几天前被段吟看上强抢来的可怜女子。 林陌也认识这个姑娘，她是叠壑村的新寡妇锦黎。 锦黎年纪轻轻就嫁了同是村里的老实人，过着贫穷但是安定美满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锦黎很快就病了。 那天，锦黎觉得病好些了，她起了个大早，想着为整天辛劳的丈夫做一顿好的吃。 她正搅拌锅里的米汤，六岁的小江澈闻到香味迷迷糊糊地走过来，“娘亲，好香啊！” 锦黎看见他笑着从另一个小锅里抓取出热乎乎的米饭，把它们捏成了一个小团子递给小江澈。 “澈儿，饿了吧，先吃一点。” 在大锅冒出的水蒸气里，锦黎擦擦额头的汗珠，满眼爱怜地看着小江澈。 小江澈接过饭团子，小口地吃着，“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澈儿乖，等爹爹回来，我们就吃饭，好不好？” “好！” 锦黎摸摸小江澈的头，小江澈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锦姑娘！不好了！你丈夫叫人给打死了！”赖姑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你快去看看吧！” 锦黎飞快地放下勺子，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她精疲力尽，瘫坐在竹椅上，眼神空洞。 小江澈跑过来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的小肚子都要饿扁了！” “澈儿先吃。”锦黎费力地牵起一抹笑，然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娘亲！娘亲！娘亲！”小江澈慌了，一遍一遍叫着锦黎，最后嚎啕大哭。 村民们都听说了这事，带着郎中去看了锦黎，郎中却是摇摇头，“命不久矣啊！” 小江澈一个人哭着走出了家门，“救救我娘亲吧！救救我娘亲吧！” 林陌正巧来叠壑村找人，看见小江澈哭的惨，轻声问他，“小孩，你娘亲怎么了？” “我娘亲睡着了，但是大家说醒不过来了！姐姐快去看看她！”小江澈抹抹眼泪，抬头看见林陌，不知怎么感觉她能救娘亲，说着就拉起林陌的手向他家跑去。 林陌一到小江澈的家门口就从长吁短叹的村民口中得知了小江澈母亲的病情，和段县丞的儿子打死她丈夫一事。 “锦黎姑娘啊！真是命苦！” “那样好的人，怎么就被打死了！” “没人为她做主啊！” 事关段吟，湾湾的事或许有转机，林陌更应该去看看了，况且林姨让她来找的人正是锦黎。 林陌走进这破败的小屋，可屋里的陈设都充满了勃勃生机，锅里还煮着米汤，悄悄的散发着清香。 她看见床上奄奄一息、面色苍白的锦黎，“锦姑娘，我知道你的病，你还有些日子，你不醒过来你的孩子怎么办？” “娘亲！”小江澈一下子跪在床前哭。 锦黎眼皮动了一下。 “锦姑娘，我是林卿卿的女儿，她让我来找你。”锦黎手指有了反应。 林陌看着蒸腾的水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死了，你丈夫的仇谁来报？你就让他这么死了吗？” 锦黎悠悠转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让好心的村民们离开，村民们宽慰了几句也识趣地走了。 小江澈爬起来坐到娘亲身边，意识到娘亲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默默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林姑娘，我去杀……杀了段吟，你能照顾澈儿长……长大吗？”锦黎认真地盯着林陌。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交易就在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下做成了。 “只不过……我需要时间恢复身体。” “好，尽快。” “你要的东西在……木柜的……左下角。”锦黎看着林陌打开柜子，翻了又翻，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牌，“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 “这是什么？”在林陌看来它就是一块普通的削薄了的木片，上面刻了些奇怪的图案而已。 “以后自会……知道。卿卿的于我的恩情，你告诉她……我……我来世再报……报答她！” 林陌郑重地点点头。 锦黎这才转向小江澈，“澈儿，你过来。”小江澈站起来吸吸鼻子，靠近锦黎。 “娘亲要和爹爹出去一趟，你就跟着这个姐姐好不好？” “娘亲和爹爹去哪？会回来吗？” “会的，所以你先乖乖跟着姐姐好吗？” “好！我是最乖的！”小江澈拍拍自己的胸膛。 此时湾湾看着眼前泰然自若的女子，不敢相信是她杀了段吟，她喊着“你，你快走！” “不用，我自会了结。”锦黎笑着，从微笑逐渐变成了大笑，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条白绫挥上房梁。 湾湾不知道郎中、县丞、县丞夫人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群人如何哭天抢地的，她只知道段吟死了，杀他的姑娘自尽了，她可以走了。 被顾庭之接出来的时候她还很迷糊，顾庭之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顾府，看见了没见过的仆人，看见了空旷的院子，湾湾终于有了表情，她哭了，这回，是终于解脱的泪水，是重见天日的泪水。 顾庭之吩咐丫头小厮们照顾好湾湾后，就给林陌去了封信。 另一边，卫泱也把小江澈带在路上了。这样的两人行，让他想起了他随师父和师弟师妹仗剑走天涯的日子。 第十八章 真相 林陌、万薇在刺史府呆的还算舒坦，天气晴朗，竹影斑驳，她们正在屋里下着围棋。 不过呢，万薇总是待不住的，她看下不赢林陌便说，“哎呀，烦死了！我搭秋千去！”一旁站着的小丫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秋千很快就让万薇搭好了，她坐上去试了试，荡得高高的。 不一会儿，她又从秋千上下来，折下一片竹叶在嘴里吹。 “好听！你这是怎么吹的？”婉转的女孩声音响起，在万薇听来却是有些耳熟。 万薇一转头就冷嘲热讽起来，“咦？这不是夏府二小姐吗？怎么有空来奴才的院子逛呢？” “咳哼~”林陌在屋里清了清嗓子让院子里的人足以听见，万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我那是不知道你们长得这么好看……娘说林陌的娘是个……丑八怪，她是勾引的爹爹才生的女儿，所以爹爹才不要的。”夏凛看看周围小声又小心翼翼地说。 “哇噻，你娘可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林姨可是我们洛河村第一大美人！来沧州路上我都没看见有比她更好看的！”万薇坐上秋千荡了起来，扶着绳子双腿蹬地。 “真的？比你还好看？”夏凛见她荡起来了就走到一边继续问。 “我算什么，在我们那，随便一个人化上妆就跟仙女似的！”万薇看着她跟湾湾差不多一个年纪，怎么都对事事都充满好奇呢？不过她也乐意解答。 “那你帮我也化化妆！” “行吧！咱们走！就去你房间吧。”终于找到事做了，万薇兴致勃勃。夏凛也很开心，身为一个女孩子，她就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呐，你看，胭脂不可以太浓也不可以太淡，”虽然说这是古代化妆品，但在现代经常化妆的万薇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而且她的小模特夏凛乖乖地任她捣鼓，“你这眉毛也画得不行，”万薇三下五除二就完工了。 在仔细端详她的成品的时候，万薇颇为嫌弃的看看夏凛的辣眼睛碧绿色衣服。“我看你还是换一件衣服吧。” “啊？很难看吗？我挺喜欢的。” 万薇认真地点点头，夏凛飞快的拉着她走，“那我们马上去买新的！” 两个小丫鬟在后面追着喊着“二小姐，你慢着点啊！” 女孩的友谊来的十分突然，几天前想打想骂的，今天却手挽手地逛街去了。 “哇！这件姜黄色的襦裙是真的很适合你，快去穿上试试！” “好！” “怎么样，好看吗？”夏凛出来的时候转了转圈。 “嗯，特好看！” “那我买了这么多，你要不要买一件？” “哈哈哈，不，不用了，能穿就行。”虽然万薇懂得打扮，但是她志不在此呀。 “小娘子？”夏凛和万薇准备回去了，路上万薇却被人搭了下肩膀。 “喂，谁啊？”实话说，万薇有点讨厌这个称呼，在现代哪个不是喊自己大哥的？ “斐表哥？真的是斐表哥！斐表哥你怎么来了？”夏凛这小女孩高兴地要跳起来，孟斐斐也认出了这是自己的表妹夏凛，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听到夏凛叫自己斐表哥还“嘘嘘嘘”地让她停。 “哦？肥表哥？原来你们还是亲戚呀，肥表哥？”万薇斜睨着孟斐斐，“我们要回府，肥表哥是不是也要去？” “是是是……不是不是不是……” “斐表哥，你就和我们一道回去吧，娘亲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看见你准高兴！”夏凛已经蹦蹦跳跳地拉住了孟斐斐。 “好，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妹妹怎么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起？”突然如黄莺娇啼的女声响起，几人一齐回头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并着几个丫头，女子穿着一身紫色金丝长裙，微微拖地。裙裾长长、广袖飘飘，裙角曳地，步过之处熠熠生辉。外披淡紫色敞口纱，露出皮肤细润汝温玉柔光若腻。手带一玉镯，衬得手愈加白皙。耳带蓝珍珠耳垂，晃晃悠悠，平添几分色彩。面色红润、凝肌如脂。 “姐姐。”夏凛似乎是做错事了低着头。 “哎，你这人说谁不三不四呢？”万薇拉着夏凛让她抬头。 “凊表妹，你怎么在这里？”孟斐斐倒是挺热情的，不过也没有像看见林陌那样走过去，他知道凊表妹看不上自己，凑过去也只能热脸贴冷屁股。 “快跟我回去。”夏凊直接无视了万薇和孟斐斐拉走了夏凛，留下孟斐斐和万薇面面相觑。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跟上去，我们都要去夏府！” “哦！走走走！” 万薇和夏凛离开郁离轩的时候，林陌出来坐在了秋千上，身后走来了一个美妇。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什么她口中喃喃，“小姐，你还回来吗？” 林陌听到动静马上下了秋千行礼，“孙姨娘。” “陌儿，叫我孙姨就好。” “林陌不敢。”孙绛雪提起手帕笑了。 “这可不像小姐了，小姐什么都敢。你想听听关于小姐的事吗？”林陌点点头。 “她呀，从小就没养在家里，被送去山上修行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还不回家，比起亲人，我这个丫鬟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孙绛雪顿了顿，“她待我像亲姐妹一样，所以我希望她好，可这一切，都是错的！” “切，难道不是你抢了林姨的阿云吗？”万薇这时候回来了，她马上插嘴，她最恨小三了，自己家也差点闹出事来。 “不，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老爷喜欢的就是我。老爷早就路过了我和小姐住的小地方，看见了爬上假山上给小姐捡风筝的我。可是小姐不知道，小姐荡秋千那天，她对老爷一见钟情，于是让我推高点想办法飞出去。老爷吓了一跳，因为怕小姐摔伤了我不好交待，老爷和小姐相处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我跟他说‘他娶了小姐我才愿意嫁给他。’他的确做到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小姐为了她可以断绝和自己亲人的关系，也没他要娶一个丞相的女儿，更没想到他母亲会联合孟氏逼走小姐。” “错了，不是逼走，是逼死了她。”林陌沉沉地加了句。 “什么？小姐死了？我不信！” “她死了，死在下了一场大雪的冬天。” 孙绛雪突然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她抓着地上的泥土，好像想感受去年冬天的寒冷，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们有没有想过，早点告诉她真相，这一切可能不会发生。”孙绛雪看着林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万薇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 第十九章 天真 洛溪终于回到洛河村了，她回头望望，物是人非，远远的看见自己家了，肖凤提着菜篮正要出门，她急忙跑过去，跪在肖凤跟前。 “娘，女儿回来了！”一说这话，洛溪的眼泪像秋天的落叶，止不住地向下掉。 可在肖凤眼里，却是个衣着华丽，气势如虹的贵女，身后跟着数十个宫女太监。肖凤堪堪被吓退了一步。 “您……您是？民妇不敢当啊，请小姐先起来。”肖凤连忙扶着洛溪站起来。 “娘，我是洛溪啊！” “洛溪？”肖凤不敢相信，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姑娘，“你真是洛溪？”她有些高兴，看洛溪的目光中却有些恐惧和疏离，“洛溪她没走，她回来啦！” 保正从屋里听见了，也急忙走出来，只是见了这个阵仗，他走近洛溪也不是不走近也不是。 洛溪赶紧扶着他，“爹爹，女儿不孝！”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活了大半辈子的保正此时也落下泪来，用衣袖擦了擦泪。 “在外面站着是什么样子，咱们进屋说话。”肖凤又恢复了之前对待洛溪的样子，眼里闪着光，似乎是在看她心爱的宝贝。 洛溪让太监们将好些黄金白银一箱箱地放在保正屋里，肖凤两眼放光合不拢嘴。 虽然洛溪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证明了她富贵了，可这么多东西难免让人心有疑虑，“这两年你都去哪里了？”保正最先开口。 “北齐，我在那里，做了北齐皇帝的妃子。”洛溪面无表情。 肖凤喜上眉梢，保正却怒火中烧，“什么？先不说我们是西凉人，那北齐帝年龄比爹还年长几岁，妃嫔无数！你如何！你怎么能……唉呀！我真想不认你这个女儿！”这话却被一旁有心听的小宫女记住了。 “爹爹！”洛溪跪下了，肖凤赶紧拉起了她。 “洛溪，你别听你爹的，”肖凤认真地擦去洛溪脸上的泪痕，”无论到哪里，成了什么样的人，活着就是好的。”肖凤拉着洛溪出去，“去顾府看看湾湾吧。” “是顾少爷？”顾府？湾湾怎么会在顾家？当初顾庭之怎么不去帮帮湾湾？洛溪心下疑虑。 “对，是他，去吧。”肖凤送洛溪离开之后，转身进了屋。 “我说你呀，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本来也不是咱们的女儿，人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还不感恩戴德？”肖凤狠狠瞪着保正。 “糊涂啊你！虽不是亲生女儿，可我们养了她这么些年难道没有感情吗？就你指望着她能让我们发财！唉！” “我也心疼她啊，从洛河里捡到她，她一开口就叫我娘，问她哪里来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怜她还是个八岁孩子。”肖凤眼神陡转狠厉，“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害了湾湾！我的亲女儿！所以我不恨她已经很宽容了！” “那还不是你想让段吟那个畜牲……自作孽啊！自作孽！我倒是希望她能想起来离开这里啊！” 顾庭之给湾湾住的小院子离顾府不远，顾庭之照旧去看望她。 顾庭之不知怎么了，见到湾湾的笑容他也变得开心起来。 他走到湾湾经常待的地方，看见她还是在栽树，额上淌了好些汗也没发觉。顾庭之走过去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汗。 这一幕正好被换成便装而来的洛溪看见了，可她也没太有情绪波动，反倒是有些高兴，她也觉得挺奇怪的。 “你何故种那么多桃树？” “我种这么多树，将来陌陌姐姐和薇薇姐姐回来看到会很开心吧。”湾湾先是一愣，随即绽开笑容。 “嗯。”湾湾不提及，顾庭之这才发觉自己许久没有想到林陌了。 “姐姐！”湾湾注意到了洛溪，激动的跑过去牵起她的手，“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你？” “湾湾，对不起……我……”洛溪也挺委屈的，遭遇了那么多，就想着解救湾湾，可是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洛溪心有怨愤，她问顾庭之，“为什么当初让你帮我救湾湾，你怎么不说你有办法？” 顾庭之那时不知道湾湾出事了，“我以为你只是在为自己考虑将来。” “呵。”洛溪苦笑，一句我以为就抵消了一切，好像这些年的苦难都是自找的。如今湾湾过得挺好，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姐姐，你留下来吃个饭吧。”湾湾摇着洛溪的胳膊撒娇，洛溪拒绝了，看着顾庭之和湾湾和谐的样子，她倒觉得自己多余。 她离开了。 路上却遇到了梁子越，梁子越也听说她回来了，知道她做了妃子娘娘，不过他确定洛溪会来找湾湾，他在必经之路等着，见到了她。 两人相遇，却相顾无言。 洛溪盼望着他能像爹爹一样训斥她，可是梁子越没有。 “阿溪……”梁子越还是不忍心说洛溪的不是，他许久没这样叫过她了，看见洛溪沉默良久，他脱口而出。 “子越哥哥！”洛溪也回应了，他们相视一笑，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融化。 洛溪身边的小宫女却小声提醒她要准备回去。洛溪只好冲他笑了笑，于是他们就这样再次分别。 今天梁子越起了个大早，上街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小心地护着它们，先去了保正家没见到人只好留了一串，然后去了湾湾的小院子。 “湾湾，你看这是什么？”梁子越拿出一串在湾湾的面前摇了摇。 “糖葫芦！”湾湾兴奋地拿起它咬了起来，“好甜呀！子越哥哥你也尝尝！快，尝尝！”湾湾递到梁子越的嘴边。 梁子越宠溺地看着他的小表妹，“好，我也尝尝。”他轻轻地咬了一口，“嗯，甜！” “那是因为我喂你的，所以才甜！” “对对对！”梁子越摸了摸湾湾的头，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刚进门的洛溪看见了。 洛溪一下子跑掉了，“他们真幸福啊，一个一个的都这样。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遭受那些？顾庭之本就不喜欢我却误会我，子越哥哥呢？子越哥哥明明是喜欢我的，现在居然喜欢别人了，呵呵呵，喂什么不好，可偏偏是糖葫芦！湾湾，我是为了你，我一直是为了你啊，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幸福？为什么？”洛溪的眼里写满了不甘。 她不知想通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堆满笑容地走近湾湾，她说，“湾湾，你要不要去北齐玩玩啊？” “好啊！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北齐是什么样子的呢！”湾湾天真的笑着。梁子越奇怪地看着洛溪，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他却说不出来。 “好，姐姐带你玩遍北齐，吃遍北齐！” 第二十章 乞丐 夏府来了个孟家独子孟斐斐，府里的下人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见过夏大人、夏夫人。”孟斐斐坐在左侧，简单的寒暄过后，夏尚云让诸女眷都退下了，也不知剩他们两个谈些什么。 孙绛雪自回了院子就一直看着郁离轩的方向，她想起以前的事来了，她有那么一刻也是想说出来的。 三更天，林卿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撒娇地邀她一起睡，她只好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林卿卿小心地给她掖好被角，“雪儿你快睡过来点呀。” 孙绛雪也只是稍微地往里挪了一点点。 “雪儿，你说阿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呢？”林卿卿侧着身子问她。 “当然是真的啦，你看夏公子看你的眼睛，我看得出来那是有真情的。”孙绛雪知道林卿卿有多么喜欢他，就像知道他是多么喜欢自己一样，可是，身为婢女，她觉得她不能说。 “是吗？太好了！我们还讨论过以后孩子的名字呢！” “是什么呢？” “要是女孩就取墨这个字……嗯……要是男孩就叫他砚！” “因为笔墨纸砚吗？” “是啊，其实我不太识字的，小时候就一直舞刀弄枪的，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我可羡慕了！对了，要是以后再有孩子的话就用你的名字取名好不好？” “小姐……你，你会嫁给夏公子吗？” “当然啦！”林卿卿脱口而出，却突然捂住了嘴巴。 “可我是不能嫁人的。”林卿卿用了只有自己可以听清楚的声音说了声，又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我们两情相悦，当然要嫁给他了，能嫁给喜欢的人就算死了也愿意啊。” 孙绛雪听了只觉得没机会说了，表情也变得暗淡下去。 这时八岁的夏砚看见了发呆的娘亲，他走过去拍拍孙绛雪的手，孙绛雪才回过神来。 在孙绛雪眼里，小姐就是个活泼快乐的小精灵，在林陌、万薇眼里，林姨是个温柔苦命的女子，在卫泱眼里，林卿卿却是个百年一遇的师父。 卫泱带着小江澈赶路的时候才知道林卿卿带着他们游历的感受。 “卫哥哥，我饿了要吃饭饭……” “卫哥哥，我要去茅房……” “卫哥哥，我还要多久能见到林姐姐呀？” “卫哥哥，卫哥哥，你走得太快了，我……我跟不上……” “卫哥哥……” 卫泱怕是要被这小家伙烦死，要不是宁戚已经回去照顾伏念念了，他真想马上拉着他来看看小时候的他自己，小江澈烦人的样子像极了宁戚。卫泱本来就话少还不会带孩子，这时候越觉得林卿卿很了不起了。 林卿卿是千门第一个灵术、体术俱佳的巫女，千门长老对她很是看重。 不过林卿卿是不想在千门待着的，挑了三个资质好的孩子就想把他们培养起来好继承，自己也好脱身，于是林卿卿就挑了宁戚、卫泱、伏念念三个小不点。训练是不想在千门里训练的，她都待了好几年了，向门主申请外出，美其名曰历练。 “师父，你又把他们两个落下了。”卫泱稍微比宁戚和伏念念大几岁，他能勉强跟上林卿卿，不过小时候的卫泱也挺佩服林卿卿的，她一个人走了好几里路都没发现后面只有一个卫泱跟着自己。 “哎呀，为师……为师只是想探探路。”林卿卿挠挠头。“还是卫泱厉害啊，能跟上为师，奖你……去把他们带过来！”于是林卿卿坐在个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准备等着卫泱往回走。 “……”卫泱一脸黑线却还是要照办。 林卿卿体术好是感觉不到累的，还在这石头上休息了半天，可苦了三个孩子。 等他们与林卿卿汇合的时候天都黑了，饶是这样，小小的宁戚和伏念念还是扑到林卿卿的怀里去，“师父！师父！” “师父，我想要那个……还有那个……” “师父，我也要！”伏念念和宁戚两个小孩子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十分好奇。喜欢什么物件还好，林卿卿有的是钱买就是了。 可这下他们两个抱着一只大黑狗说要这个。 “快放开！”林卿卿见那只大黑狗就要咬他们了，说了声就跑了。留下卫泱在风中凌乱，不过卫泱反应挺快，拉上宁戚伏念念两个就跑。 林卿卿等在远远的转角包子铺吃着，看见卫泱他们来了就顺手扔了个包子给那只追来的大黑狗。大黑狗停下吃包子，林卿卿大着胆子去摸它的头。 “师父，你好厉害啊！”宁戚、伏念念投去羡慕的目光。 卫泱已经不想说话了，一路照顾他们的是自己，师弟师妹却只崇拜着师父。 卫泱突然想到话少可能就是那时候培养起来的。 看着自己身旁的小江澈，想想他以后的生活可比自己小时候好多了。林陌和林卿卿不同，一个眼里别人多些一个眼里自己多些。他相信林陌对小江澈会很好，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嫉妒，一下子甩开了拉着小江澈的手。 小江澈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会儿突然大哭起来。 卫泱无奈，只得折返回去又拉着小江澈，小江澈这才止住了哭。 到了林陌那儿，他们没有去刺史府而是去了离刺史府不远的地方，林陌早就买下一个园子安置小江澈。 “湾湾现在在顾府很好。” “太好了，那我们出去逛逛吧！”万薇想出去逛逛是因为今早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 她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和一个陌生的公子站在一棵大槐树下，那公子长得什么样她看不清楚，她只看见自己穿得像个异域公主，而他穿得像个古代读书人，说话十分温柔，他从背后拿出一个银镯子来，还就是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奇怪镯子。 “这是九弯素纹平银镯，保你平安。”他轻轻浅浅的声音就像使风绕开走的柳条，令人沉醉。 她看见自己伸出胳膊手朝下，看样子是要让他戴上去。 他迟疑了一小会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心地抬起她的手将镯子戴了进去。 她好像是满足地笑了。 他是谁呢？ 林陌也正有去看看小江澈的意思就一起出去了。 万薇一跑出去就被三个小乞丐吸引了目光。 第二十一章 皇子 梁子越虽然很想跟去，但很快就要放榜了，考上没考上他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庭之。 顾庭之闷闷不乐的四处走，忽然走到初次见到林陌的那片竹林，他有些迷惘，他还是当初眼里只有林陌的少年吗？ 洛溪带着湾湾回到了北齐皇宫，光是在路上她就玩得十分开心。 湾湾自己先跑进宫时迷路不小心到了瑶华宫，正是舒贤妃的宫殿，宫女都拉住她，“你是哪里来的毛丫头？” “我……我姐姐带我来的。”湾湾的好心情到这里被扯着她衣服的小宫女给败坏了，不敢说也不敢动，因为她人不生地不熟的只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来。 “放开她吧，别吓着她了。”舒贤妃轻飘飘的走出来，声音温婉，身材瘦削，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是，娘娘。”小宫女放开了湾湾。 “谢娘娘。”湾湾没多想什么，既然她让这个姐姐放开了自己，她就要道谢。 舒贤妃听了一愣，忍不住看了湾湾一眼，升起了一点复杂的情绪，却还是淡淡的点点头。 湾湾到了洛溪的凌波宫里她撒丫子乱跑起来。 “哇啊！姐姐，你这里真好看！”湾湾两只手提起裙摆跳上台阶。 “那湾湾多住几天好吗？”洛溪没怎么打扮，只插着之前的木簪子。 “嗯！我一定住久一点陪姐姐！” “好”，洛溪笑了笑，走过来扶她，“不过你可不要轻易跑出去，这里可比不得咱们洛河村自由，宫里规矩可多了，要是得罪了哪个比姐姐位大的，我也会没有办法的。” “哈，姐姐这个我知道，你要去宫斗，谁厉害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比如以前有个叫钮祜禄甄嬛的就是上一届宫斗冠军，要是不厉害就要乖乖站队！” “这些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洛溪十分惊讶，印象里湾湾是从未出过洛河村的，怎么从她嘴里蹦出许多自己没听过的词。 “林薇姐姐告诉我的，嘿嘿嘿！” “……”又是她们，尽教坏我们湾湾。“走，湾湾，带你吃饭去。” “好！” “娘娘，舒贤妃来了。”宫女进来通报。 “她来干什么，姚贵妃的下场她没看见吗？”洛溪撑着脑袋挥挥手，“先带湾湾下去吧。” “是！”一个面生的宫女带着湾湾下去，出门时湾湾还说，“姐姐，看好你！” “听说洛妃妹妹把自己妹妹也给接来了？”舒贤妃在整个后宫里是公认最温柔持重的人，不知她此次来是所为何事。 “是，贤妃姐姐有什么指教不成？” “你带她过来无非一个目的，你想让她也……” “不可能！皇上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洛溪恼羞成怒，气急之下说了出来，意识到有问题才急忙住了口，她气急反笑，“你不会是想用这个要挟我吧？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对付我了，皇后没死，你儿子还是个病秧子。” “我和你不是敌人，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你妹妹给皇上，你不会好过的。”留下这些话，舒贤妃独自走了。 洛溪忽然明白，舒贤妃和自己不是敌人是什么意思，她一直在给一个神秘人做事，北齐四妃都有一个儿子，她们势均力敌。在宫宴上她几乎每个人都见过了，唯独舒贤妃的儿子，萧逸，那个病秧子她一次也没见过。难道，那个小屋里的人是萧逸？ 这对母子隐藏的还真够深的，谁都认为舒贤妃最贤良端庄，而六皇子萧逸虽温文尔雅却是个病秧子，柔柔弱弱的没半点男人该有的气魄。所以其它人都觉得他们不足为惧，何况朝中势单力薄。可现在看来他们不知苦心经营了多久，可能六皇子的病也是装的，连自己也是他们控制皇帝的棋子。 但是洛溪不想跟他们玩了，那些天受过的屈辱还历历在目，舒贤妃明明可以帮自己她却选择视而不见。她只是将妹妹带过来就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阻止她。他们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站在皇后这边是最正确的，皇后有太子和一个公主，只要皇上死了，皇位理所应当是太子的。 过了一天，她就去找了皇后，这时，只有湾湾一个人在凌波宫。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啊？”湾湾醒来，整个大殿却不见一个人，安静里透着诡异，空气里还有难闻的气味。 偌大的宫殿里湾湾不免有些害怕，她东走走，西看看，却连个宫女太监又没有。 “有人吗？有人吗？”她有些着急了，跑到洛溪的寝宫里想看看姐姐在不在，可是一进去就被一个恶心的老男人抱住，她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是洛妃的妹妹！” “你快放开！” “救命啊！”那老男人没有一丝反应，他只做着自己的事，“救命啊！有没有人！” “姐姐……姐姐……”到最后，湾湾没有力气叫了，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洛溪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寝宫满地狼藉，看见躺着的湾湾，她急忙奔向她，把她抱起来。 “湾湾！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洛溪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姐姐……你帮不了我……她们说……是皇上。”湾湾眼神空洞，她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的噩梦会再来一次，这次好像进了十八层地狱了，过程中她一直清醒着，她恨不得马上就死。 可是姐姐很快就回来了啊，她还没有跟自己好好的吃上一顿饭呢。姐姐昨天说好的，今天吃在洛河村没有吃过的，看洛河村载不活的树，她怎么可以死呢？洛河村还没有变好看啊。 “湾湾别怕，我会杀了他的！”洛溪已经和皇后说好了，她只要杀了皇上，以后的日子她会好过的。 皇上第二天才知道是湾湾，他特地过来看了，觉得她是个小美人。居然马上封了贵妃，赐号“婉”。大臣们都在极力反对，皇上如此昏聩，只怕是回光返照的愚蠢吧。 另一边，锦衣公子和萧逸面对着下棋，“请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生出背叛之心，绝不能留！”萧逸落下一子，“该换一颗了。” “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再说你在这里，她又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难道能倾覆这江山不成？” “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皇帝不出三日果然死了，太医查出来原因，只是不能说。 皇后顺利成为太后，洛溪和湾湾也平安地成了太妃。 太后的手段也不一般，她把那些有孩子的妃子都留在宫里，各个皇子都出去镇守边境。就算他们想争夺什么，也会顾自己母妃的性命。 洛溪以为万事顺利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将在北齐冰冷的运河里泡上一天。 第二十二章 小姐 万薇看见了三个小乞丐，她恨不得把他们带进屋里去，可是看到林陌的表情她欲言又止。 林陌这回一直在观望，他们身上都脏兮兮的，看起来是乞丐没错。 幸好现在还没那么快入冬，不然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取暖。 为什么他们不去闹市乞讨，反而要来地处偏僻的刺史府？而且小乞丐们的眼睛并没有盯着吃的东西，反而看着万薇。林陌眉头紧锁，不出一声。 万薇只好赶紧走过去用一锭银子买了好些包子给他们，他们接了包子一骨碌就跑了。 “喂喂喂，你们跑什么啊！”万薇感觉自己真像个丈二和尚。 小乞丐们跑到一个无人处停了下来，从房檐上翩翩然落下一个锦衣公子，不错，就是北齐那个。 “怎么样，看见了吗？” “没错，就是您说的那个银镯子。” “好，你们去吧。”小乞丐们得到许多银子一哄而散，锦衣公子一挥手就身旁多了一个黑衣人， “通知暗卫，准备行动” “是！” “喂，人都走了，你还在想什么呢？”万薇拍拍林陌的肩膀，林陌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们走吧。”林陌带万薇去了卫泱和小江澈在的园子里。 卫泱看向了进来的林陌，林陌会意，朝他点了点头。 万薇注意到卫泱在，“卫泱，宁戚呢？宁戚在不在？我有话跟他说。” “他回千门了。”卫泱很奇怪万薇为什么这么关心宁戚，不过告诉她他在千门也无妨，并非什么人都能从那里进去。 “千门？就那个寸草不生的破山头吗？他去那干什么？我一定去把他逮回来！”万薇斩钉截铁地说，她必须要告诉宁戚。 “林姐姐！”小江澈兴奋地跑过来抱住林陌的腿，林陌并不想动他，她示意万薇把他拉开。 万薇蹲到小江澈旁边，抓住他的手强制性地从林陌身上移开，再胡乱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江澈看向她的时候，发现他眼睛大大的实在可爱，忍不住问他，“你是谁呀？” “我叫江澈。” “哦，你叫江澈，不过看你长得这么可爱，我就叫你小爱好不好？”万薇都不知道对小孩子自己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不好！江澈才是我的名字！” “不好就算了。”万薇好不容易耐下性子来逗个孩子，孩子如此不配合她，觉得没趣，“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她才想起自己忘记问一个问题了，林陌没有马上回答，她就自己想了想，“林姨亲戚委托她照顾的吗？” “嗯，这孩子父母双亡，只能我们照顾了。”正好林陌也不用再想个理由了，不过看锦黎说到林卿卿的神情……也算是林卿卿的亲戚委托吧。 “啊？好惨啊，我一定好好对他。”万薇颇为爱怜地看了看小江澈，可小江澈没懂她们在说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林陌，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快速地拽着卫泱的袖子问吃什么。 林陌、万薇刚从园子里出来，就看见一个夏府里的小丫头慌乱地跑出来，万薇赶紧去拦住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仔细一看居然是孙绛雪院子里伺候的冬儿。 “孙姨娘……孙姨娘……死了！” “冬儿！你讲什么笑话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冬儿看见是万薇，同是丫鬟，平常也能说上几句话，就急忙说了。“我……我今天进去，她……她就吊在上面，我大叫，然后老夫人、老爷、夫人都乱成一团，我吓得不行……只想跑……跑……” “你先冷静一下，她为什么要自尽？” “我不知道……孙姨娘和林陌小姐说完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不说了，我要回家。” 万薇有些难受，她前些天一直误会孙绛雪，觉得她是横在林姨和夏尚云中间的小三，再看看她每天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没给过她一点好脸色。她得知事情真相后也没好好地向她道歉。她死了，夏砚也就没有亲娘了。 万薇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向了林陌，林陌表情却没有表现什么惊讶。她忽然觉得林陌有些陌生。 昨天傍晚，万薇和夏凛出去的时候明明看见冬儿来找林陌说是孙姨娘找她有事，所以她傍晚应该是好好的。孙绛雪和林陌聊什么了呢？ “你们说什么了？”万薇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神态。 “她说她对不起林卿卿，所以想要和夏尚云和离。”林陌自来就是一种冷淡疏离的姿态。 “和离不就好了吗！她为什么要死啊？” “夏尚云不会同意的，再者她要带走夏砚的话，老夫人更不会同意。” “你跟她说什么了？林姨不是想要报复她们，她想让你有个地方可以好好生活！”许是林陌无关己事的态度惹恼了万薇，她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夏府，留下林陌正风中思考。 昨天孙绛雪确实是找过自己说话，只是说自己想要和离，不行的话也一定要拿到休书，还拜托自己照顾好夏砚，她怕自己走了，孟氏会对他不好什么的。 然后自己劝她不用担心，就算孟氏不好老夫人也会对他很好。 那时她一点儿也没觉得她有任何轻生的念头，问题出在哪里呢？她想起一抹紫色的身影。 当晚，夏尚云因为生孟氏的气没有去孟氏的院子，而孙绛雪也因为林卿卿死了的事实精神不振。夏尚云一整天都待在书房，期间孟斐斐和夏凊进过书房，林陌出来散步的时候看见过她。 夏尚云白天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来书房，看样子孟斐斐和他有事要商量。但夏凊去书房是为了什么呢？ 夜深人静，孙绛雪哄着夏砚睡着了才出门，她直奔夏尚云的书房，只想求他给自己一封休书，这样愧疚下去她会受不了。 可是刚到书房门口她就听见了喘息声，还有女子的嘤咛声。她吓呆了，以为是哪个小厮丫鬟，她赶紧想离开，可细想又不对劲，这是老爷的书房，声音也如此熟悉，想要一探究竟，她透过窗户望进去。 是夏尚云和大小姐夏凊！他的亲女儿！她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直在流，她明明站不稳，却还是挣扎着回去。 孙绛雪好像失了魂魄，她呆呆地看着郁离轩的秋千。 “小姐，你看看，我们喜欢上的人是这样的，我们眼睛都瞎一处去了。”她离开窗户，从柜子取出一条长长的白绫，慢慢地抚摸。 “小姐，还是你最好，我，就来陪你了。”她看向了熟睡的儿子，夏砚还那么小，她摇头叹息，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还是选择扔上了白绫。 绑好，两只手攥着，放上去，踢掉凳子。 第二十三章 太后 湾湾想家了，可她走不了，可笑她小小年纪就做了太妃。一个人住着一个偌大的宫殿，她仰头看着窗外稀稀疏疏的阳光，只觉得外面寒冷。 “娘娘，该起来了”她的小宫女茵儿是洛溪给她的，她进来撩开床帘绑好了，轻轻扶着她起来。 湾湾一瞬间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了，段吟被杀了，北齐皇帝也被杀了，可是自己的伤痛谁来还呢？ 她不由得落泪，茵儿见旁边没有人她突然跪在地上。 “你……”湾湾虽诧异，但她没有什么力气去喊她起来。 “娘娘，有些话我就是死了，我也要告诉你！那天先皇来凌波宫是洛妃娘娘安排的，整个凌波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先皇会那个时候来！洛妃娘娘给先皇下了药，所以先皇神志不清地才把娘娘……” 湾湾气得吐了一口血，“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骗我？” “娘娘，我实在没有必要骗你，我本是洛妃娘娘心腹，不知为她做了多少错事，现在我们帮着她害她的亲妹妹，我觉得心寒才想要告诉你的！”茵儿磕了一个又一个头，“洛妃娘娘害死了姚贵妃的孩子，姚贵妃进了冷宫洛妃娘娘还没放过她！温昭仪嗓子好，她就把她毒哑了、柳充媛舞跳得好她就打断了她的腿！几个有头有脸的嫔妃都被她整治过……” “我不要听这些！姐姐再怎么样，她也不会那样对我！”湾湾坐起来死死抓住床帘。 “娘娘，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明白，她已经不是你以前的姐姐了，她为了自己可以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洛妃娘娘是不是嘱咐你不要出凌波宫？你有机会出来的是不是又走回去了？你知道你大声呼救的时候洛妃娘娘在哪里吗？她和我们就在外面听着，却无动于衷！”茵儿一句句地控诉着，“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茵儿闭上眼睛，冲向了旁边的巨大的血红柱子，一头碰上了。 湾湾惊叫了一声，下床探了探她的鼻息，猛地缩回了手，她死了。 “啊！”她大叫却急忙掩住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姐姐？湾湾现在很难受啊，可是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没叫任何人，她像之前一样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浇在了地上和红柱子上，轻轻擦拭，好像在侍弄花草，动作轻柔而缓慢。她默默的扶起茵儿，一步一步将她拖进了莲花池，只有些残荷留着听周围寂静的鸟叫声。 湾湾很快找上了舒太妃，回来时布置好了一切，踏入了凌波宫，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不好了！茵儿不见了！” “你先别哭，我带人去找找。”洛溪召集了几个太监宫女在湾湾住的宫殿到处找。 “太妃娘娘，我们在莲花池边上发现了一个发钗。”太监把东西呈上来。 众宫女聚拢过来，一个眼尖的说，“这是茵儿的发钗！” “对！就是她的，她不会是失足掉下去了吧。” “茵儿啊！唔唔唔……”一些小宫女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拿五十两银子给她家人吧，也算她忠心的报答吧。”洛溪听着那些哭声脑仁疼，皇上这个位置还没有坐稳呢，几个皇子就要兴兵造反了。她得赶紧去和太后商量对策。 “太妃娘娘，茵儿只有一个姐姐。” “快说，是谁？” “回太妃娘娘，是蔷儿。” 洛溪一个激灵，蔷儿是之前对她最好，最后却背叛她的宫女，她让张总管将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没看住，蔷儿夜半无人时爬上高楼，从高楼摔下死了，血流满地。 洛溪有些待不住，她想尽快离开。 没想到的是，洛溪已经走不了了，湾湾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抓起来！” 洛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熟悉的几个宫女太监绑起来了。 “湾湾，你这是干什么？”洛溪回头看着湾湾。 “姐姐，我想干什么？我从来不想干什么！你为何要害我？” “湾湾，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希望你好……”洛溪以为湾湾知道了，她转而看向那些朝夕相处的宫女太监，“你们还不放开我！谁是你们主子！” “太妃娘娘，我们是六皇子的人。” “我还是斗不过他吗？” “姐姐？你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吗？”湾湾冷笑，可笑着就哭了。原来都是真的，她来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多想听到姐姐说不知道。 “不，湾湾，你听我说，我逼不得已……我……”洛溪错了，她后悔不迭，她看见湾湾过了那晚，形容枯槁，像个将死之人般咯血，她就后悔了。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她已无法挽回，她再做什么也是徒劳，她去了信，希望顾庭之和梁子越可以过来一趟，希望湾湾可以好起来。 “你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你直接说你在这儿过得不好，希望我来帮你，让我也做这北齐老皇帝嫔妃我会答应的啊！”湾湾控制不住情绪，她嚎啕大哭，她声嘶力竭，可洛溪在这个时候什么也说不出来。“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带我来北齐你就想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我送给先皇？是不是？” “我……”洛溪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分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是为了湾湾？还是为了自己？ “给她一杯鸩酒，然后扔河里去吧。”湾湾闭上眼睛，泪水就那样滑落。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成为林薇姐姐说的恶毒女人了，她居然要毒杀洛溪，可她暂时想不到其它办法了，事实让她这样去做。 “湾湾！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湾湾，姐姐没能保护好你，还害了你，我该死！我该死！”洛溪带着哭腔，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可太监还是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巴将毒酒灌了下去。 太监们将她套入麻袋，扔进了北齐的运河。 湾湾这才舒了一口气，从之前的惨状变为荣光焕发，那个来路不明的姐姐终于死了，还带着对自己永远的愧疚入地狱。 她嘴角勾起弧度，眼里散发着狠厉。 那么接下来就是她的天下了。 很快，她把今天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皇后也让她毒死了，她自己威胁年轻的皇上封她做了太后。 第二十四章 要脸 林陌、万薇回了夏府，孟氏正给孙姨娘招魂、沐浴。大小事物都是她给操持着，有条不紊地吩咐这个那个。 “你们回来了就帮帮忙，别整天当个没事人一样乱走。”万薇本来就不太理这个孟夫人，而林陌却急忙想确定一件事，她也没有答话，匆匆忙忙走了。 “两个小贱人，过几天就收拾你们，没了孙绛雪看谁还护得了你们！”孟氏一甩帕子转身就走。 林陌、万薇回到郁离轩，林陌吹了吹火折子点亮了蜡烛，万薇看见夏凛正坐在外面的秋千上，无精打采地走出去。 “你们一大早去哪了呀？” “我们就出去了一下。”万薇说完就静默下来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孙姨娘自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尽，长得那么好看。不过我可不喜欢，跟姐姐一个样，装清高又装可怜，不知道给谁看呢。自己死了她儿子就要给娘养了，她倒是不亏，夏砚到现在还哭着呢。”看来夏凛嫡庶观念挺重，万薇没心情跟她说这事。 不过从她的话里，林陌得到一点头绪，“你姐姐今天还穿着紫纱吗？” “当然了，姐姐最喜欢紫色，她有好多紫衣服呢！” “我也喜欢紫色，能带我去看看吗？” “额……你找她干嘛啊？”夏凛有点不舒服了，又一个被姐姐美貌所折服的人吗？ “爱美之心，人皆……”林陌还没说完话，一个老嬷嬷就来传话，“林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林陌看向来的周嬷嬷，周嬷嬷比她们刚来时憔悴得不是一点半点，“去花厅吗？” “不是，老爷说请小姐去书房。” “好。”林陌心下疑惑，只得和万薇悄悄说，“待会儿你们想办法稍微弄开夏凊的衣领，看看她脖子上有没有一个印记。” “怎么地？你来古代认亲啊？孙姨娘刚死你怎么没一点表示啊？还让我去找什么印记？”万薇没好气地回她。 “听我的，你会看见孙姨娘看到的东西。” “还有，给我身上刷点石漆。”林陌淡淡说道。 “你疯了？这么好的衣裳你不想穿也别糟蹋呀。”抱怨归抱怨，万薇还是听话的给她刷，“夏凛你别傻站着，也来帮忙啊，没看到周嬷嬷等不及了吗？” “哦。”夏凛无奈地过来帮忙。 夏尚云的书房不和房间连在一起，而是独立出来的一块地方，前边是小花园，对面不远就有个凉亭。 “周嬷嬷，最近怎么没见你家菱儿？” “她……她身子不爽利，已经家去了。” “哦？菱儿在老爷书房当差，没了她怎么行呢？” “小姐……你……你知道什么？”周嬷嬷有些惊恐。 “我前几天看她在凉亭哭，只听见她不愿做妾罢了。”林陌停下脚步。 “是老爷！小姐，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你一定要帮我。”周嬷嬷跪地磕头。 “好，那你按我说的做。”周嬷嬷听完林陌说的话就走了，剩林陌一个。 林陌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注意到书房右面的窗户下面有脚印，看样子昨晚孙绛雪来过，她推开夏尚云书房的门。 书房陈设简单，就一张桌子和椅子，桌子上放了些笔墨纸砚和一支蜡烛，夏尚云正坐着写什么东西，看到她来连忙起身。对面是一个书架放着琳琅满目的书，在林陌看来桌子和书架的距离却着实远了一些。她低头想看看地板，可一下就被夏尚云拉过去。 “陌儿，我对不住你啊！”夏尚云望着林陌的眼睛。 “你对不起的是我娘！”林陌被他拉着手，只觉得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着，她一把甩开。 “可是你娘她已经不在了，对她的愧疚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卿卿让我照顾好你，以后你就住在刺史府好不好？你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不嫁人，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如果单听前面这些话，真会以为夏尚云是怎样好的一个爹。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林陌想吐，“你知道吗？卿卿失踪之后我才发现我有多爱她，她的笑，她的皱眉，她荡秋千快活的样子，我想念了好久。我以为她死了，我没去找过她。见到你的时候，我盼着我娘死，这样我就可以把她接回来了。可你说她死了，那我这些感情该放在哪里？” “夫人和孙姨娘……” “你明知道孟氏不是我想娶的！孙绛雪知道林卿卿死了就不让我碰了，我能找谁？”说着说着，夏尚云突然抚上林陌的脸，林陌下意识退了退，“你那天荡秋千的样子让我明白我原来是爱卿卿的。乖陌儿，让爹爹碰一下。” “刺史大人，孙姨娘自尽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她在的话，也没有今天这个时候，对不对？”夏尚云此时只想抓住林陌。 “刺史大人，我是您亲女儿，最好不要……” “昨天已经试过了，陌儿别怕。”看来已经不用让万薇去证明了。夏尚云步步紧逼，林陌还在继续退，逼到坐在了夏尚云的椅子上。 “刺史大人，夫人还在前厅呢，她听到动静会来的，你就不怕……” “我当然有办法让你发不出声音。” “不用了，我愿意给你。你先背过身去。”林陌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夏尚云也有点招架不住，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的。说时迟那时快，在夏尚云放松警惕转过身去的时候，林陌拿出之前藏在袖子里的火折子用力一吹，点燃了自己脱下来的外衣，然后罩在桌子上，于是桌子、椅子、书架都烧起来了。 火势蔓延得极快，夏尚云顾不上别的，狠狠地瞪林陌一眼，就急忙跑出来喊，“来人！来人！快，走水了！” “走水了！快救火啊！” “快！快去救火！” 孟氏也急忙赶了过来，看着林陌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狠狠地剜了林陌一眼，她一定要给林陌点颜色看看，趁自己忙的时候，竟敢勾引亲爹？贱人果然一个样！不要脸！ 屋顶上却站着一个蓝衣少年，他笑起来，“没看错她，果然是林卿卿的女儿。” 第二十五章 鸡腿 “对不起……湾湾……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一时嫉妒……对不起……”洛溪好像是在梦里，她被水浸透了，浑身刺骨的冰凉。 她死了，还是没死？是了，她还能感觉水的冰凉应该没死，毒药对她好像不起作用。 之前老嬷嬷给的木簪子她在军营时之前老嬷嬷给的木簪子她在军营时给军里的大夫看过，它是用箭毒木的汁液浸泡过的，虽是木簪子带尖的地方却十分锋利，她刺过军士也刺过自己，可自己却没事，她以为是运气。在北齐皇宫的时候，她不知消化了多少后妃给她下的种种毒药，难道她真的百毒不侵不成？ 冷冷的水没让她想得太多，运河起伏有点大，“咚！”地一声，她的头撞都了一个巨石，却把许多丢失的记忆撞出来了。 还没等她整理好，她就晕了过去。 一个老姑娘名叫萧娘，她今天嘱咐好芸娘照顾好生意就出门了。 她寻思着要拐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来给酒楼（其实是青楼）充门面。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她走得有些远了，到了运河边上，居然看见河里飘浮着一个女子。 她两眼放光，“哇！这身行头，我得赶紧扒下来，我就要发财了呀！”说完她两脚趟进河里，生拉硬拽地把洛溪从河里搞上来。 “可真是个美人啊，死了还真是可惜。”萧娘感叹一声后立刻下手就要脱了这姑娘的衣裳。谁知刚碰到洛溪，洛溪就睁开了眼。 “鱼弱！我让你不得好死！”洛溪喊了一声，随即一个巴掌扇在了萧娘的脸上。 洛溪什么都想起来了，她不叫洛溪，她叫施人予，南夷小公主。 南夷，以蛊为尊。善蛊术的却只有女子，而南夷王族血统练蛊更为纯正，所以施人予从小就被推进了毒蛇窝里，训练成毒人、蛊人。 哪里有什么百毒不侵，只有一次又一次尝过毒药后的习惯。 鱼弱是她在王宫时的贴身婢女，更是同龄玩伴。她每次不想去蛇谷了，各位哥哥都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只有鱼弱为施人予求情。 施人予于是很感激她，很依赖她，对她不设防，以至于被鱼弱推下了山崖，她才知道那么小的鱼弱居然存着取代她的心思。 “公主，反正你也不喜欢南夷，就让我替你待在这儿吧。” “鱼弱？鱼弱！快拉本公主上去！”施人予反应足够快，她站不住的一瞬间就往里抓，抓住了悬崖边的枯树枝。 鱼弱蹲下俯视着她，“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当你是公主呢？给我去死！”她掰开施人予抓着枯枝的手。 “啊！”施人予掉下了悬崖，比永安公主幸运些，悬崖下正好有条河流，通往洛河村。 施人予也没有丧命，只是短暂的失忆。 “姑娘，我不是什么鱼弱，你认错人了！”萧娘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是我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哦？是吗？你刚才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萧娘被施人予的气势吓退了，“行行行，我走好吧。” “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你有听说过南夷公主的事情吗？” “有哇，听说练蛊术走火入魔了身体一直没好，真可惜了她的血统啊。”施人予冷哼一声，鱼弱想替代她做公主？还差得远呢！她很快就去戳穿她的真面目。 萧娘见施人予不再说话，她偷偷地想溜走。 “等等，这里是南夷边境吧。” 萧娘只好又低头回来，“是是是，你要去哪里，最近南夷西凉交战边境更是不太平，别乱走的好哇。”萧娘语重心长地嘱咐，以为她能像往常一样说出接下来的话，可施人予并不是像那些逃难的女孩一样。 “我去哪里和你什么相关？”施人予回来了，她当然要做出一番成绩，告诉所有南夷子民，南夷最尊贵的公主，回来了！ “我说姑娘啊，你以后要是真的没地方可去，你就从这往北走，有一座酒楼，它叫忘川阁！进去的时候报我的名字，萧瑁嫦，别忘了啊！”萧娘不死心，她大声朝施人予离开的方向喊。 “我永远也不会去的！”施人予头也没回，径直离开。 对家的熟悉是在骨子里的，施人予很快就找到了南夷军队。 她说她会蛊术，立即被守卫恭敬地迎进去见了将军。 回到军营，相似的地方却有不同的感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让将军派一人潜入西凉军营，在他们的饭食里下了蛊虫。蛊虫藏得深，军医没办法查出什么。双方交战的时候，施人予站在附近山头催动蛊虫，使西凉将士们全都在自相残杀，麓蚩之战使西凉遭到大创，举国震惊。 不出一个月，战局彻底扭转。 这让施人予被将士奉为神女，南夷王族赐下来许多东西，并想尽快接见她，而她确信不日就要见到鱼弱了。 这却让陈三三感到难以置信，他参军之后一直在打胜仗，他以为可以乘胜追击，打完这一仗他就能回去了。可几个月后，说不清怎么回事就一直大败。 夜晚，他郁闷地坐在营帐外烤火，一个小士兵靠过来，“三三，你怎么长得比我壮了，打仗没少吃啊。” “诶？你怎么知道我叫三三？你是？”陈三三很是惊喜，这么久了，居然很有人记得他最开始说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是洛河村有名的傻子呀，嘿嘿嘿，我叫……算了，我们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告诉你又有什么意思呢？”小士兵目光变得暗淡，他看着眼前的篝火接着说，“我真想回家啊，家里我的娘子还在等着我呢。” 陈三三年纪比他小，不过他也懂得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他也想早点回家，看看对他最好的洛溪。 “肉给你吃，等打完仗了，我们一起回去！”陈三三拿出他一直没舍得吃的鸡腿安慰小士兵。 “哈哈，多谢！”小士兵接过鸡腿大口地啃了起来。 火光中，陈三三看着吃鸡腿的小兵，忽然感觉到像家一样的温暖。 快结束吧，这场战争。 第二十六章 脸红 夏凛领着万薇去见自家姐姐，夏凛见到姐姐却有些畏首畏尾地，话也不敢大声说，“姐姐，我带朋友来看你了。” “你说什么？”夏凊捏着茶杯，头也没抬一下。 “我说万薇想见见你！”万薇捏着夏凛的手。 “狗也配有名字？” “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万薇听见这话简直要爆发，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没被人说过难听的话。夏凛拉住她，夏凊的两个丫鬟也围过来拦住她。 “哟，还是只有脾气的狗。”夏凊轻抿了一口茶，看见刚从她身边走过去的丫鬟朱儿居然有几分姿色，一皱眉，把茶杯一摔，“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么烫！给我掌嘴！” 朱儿跪在夏凊脚边连连磕头喊饶命。另一个丫鬟看着她不忍心动手，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桂嬷嬷！快来把她们领出去！卖进窑子里！”夏凊越来越气，两个丫头平常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今天是怎么了？一定是她们变了！ 两个丫鬟开始哭喊，“大小姐您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桂嬷嬷不知所措地走了进来，不知为何平时很少和她们下人说话的大小姐突然如此生气。 万薇都要看不下去了，她上前阻止桂嬷嬷拉走两个丫鬟，“等等，你这是赶去干什么！”然后示意夏凛另倒一杯茶准备给夏凊。 “大小姐，听我一句话，纵然是她们不好，大小姐也不能太过生气了，气坏身子可以调养，这要是气出皱纹来可得不偿失啊。”虽是奇怪的话，但说到了夏凊的心里。 夏凛端着茶来夏凊面前，一个没站稳，手端里的茶刚好洒在夏凊的胸口，夏凛赶紧拿着帕子给夏凊擦拭。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就这么几秒的时间，万薇看见夏凊的脖子上有个草莓，这时万薇庆幸自己不是个近视眼，因为夏凛离得近也未必敢看。 “走水了！走水了！”夏凛放下茶杯看着万薇。 “我们出去看看哪着火了吧。” “好！”夏凛终于能放松了，她拉着万薇就往外跑。 “罢了，先把她们关起来。”夏凛跑得太快，夏凊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过现在她只想把身上弄湿的紫纱换掉。 “是！”桂嬷嬷这才把朱儿两个带下去。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居然敢倒水在她身上。”夏凛终于停下，一面走一面说，跑太快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这个任务也没那么难是不是？” “嗯，你说的对，我老怕姐姐干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就因为她长得美，爹和娘都更喜欢她，我就低她一等不成？” “是啊，你刚刚表现不错，真像不小心洒的。” “那是！”被万薇夸了一句夏凛就忘乎所以了，“不过，姐姐脖子上有个印子诶，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粘上的红胭脂啊。”万薇才不想告诉小孩子草莓是什么东西，她倒想问问林陌知道些什么。 “哦。”夏凛也不傻，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喂，是哪里着火了？”万薇随便逮了一个正跑着小厮就问。 “老爷书房着火了！”书房？林陌不是去的书房吗？万薇想赶紧向书房跑去。 “万薇！你等等我！”夏凛太累了，她拽着万薇不让她跑得太快。 她们赶到的时候书房都快烧没了，不对，是火快被熄灭了，“你没事吧？”万薇看着林陌没了外衣，却有了散乱的发和沾了黑灰的脸，悄悄靠过去问，“你不会点着了书房之后还待在里面扇风吧。” “嗯。”林陌拉着万薇在夏凛、孟氏、夏尚云的注视下走开。 “嗯个鬼啊，你好好的烧你爹书房干什么？”万薇一脸懵。 “让你看的东西你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她是不是跟人……府里的小厮还是外面……” “嗯……我也不知道。”林陌并不想说出夏尚云和夏凊的事，她觉得在万薇眼里，父亲都是很爱自己孩子的。 突然一群官兵模样的人进来了，夏尚云慌乱地迎过去，“指挥史大人，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给我搜！”带头的一声令下，官兵们就在书房没烧干净的地方，有一个大箱子，他们将箱子抬出来打开。 “私藏军饷，给我抓起来！”夏尚云被抓了起来，他在想自己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他知道副都指挥史林希正今日会到沧州，但他不知道林希正会突然来他的府邸查军饷。他私吞军饷这件事是和光禄大夫说好的，就几箱，没有谁会发现。被押去京城的路上他也想不通他在孟太尉的庇护下会有什么政敌。 “大人！你不能抓他啊！”事发突然，孟氏只得含泪说，“我会救你出来的！” 夏尚云听见却有些不耐烦，要不是她爹怂恿他做，他也不会被抓。 林希正临走时，看见亭子里有个灰黑脸蛋的姑娘，他差点脱口说出妹妹两个字，又怀疑自己太想念妹妹了，只是看有点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于是他没有停下脚步。 官兵离开后，孟氏到处打点，找到侄子孟斐斐，让他回京城传递消息。 这对于孟斐斐来说却是一个打击，他来沧州给爹爹办事，以为是给将士们采办兵器军资，没想到是给他藏军饷？ 孟斐斐口头答应着孟氏，看过林陌，随后骑上白马往西凉边境方向去了。 迟迟收不到回信，孟氏以为孟太尉不想帮助自己，于是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她想起夏家和薛家也订过一门亲事，想让夏凊嫁给沧州司马薛载道，虽是小官，但他父亲薛载坤是老臣了，总能在京城说上话。薛载道听说自是高兴，可夏凊听说宁愿剪了头发做尼姑也不愿嫁，孟氏只好让夏凛代替了。 夏凊不愿嫁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是想等夏尚云回来，另一个就是嫌薛载道丑。 夏凛也听说了，她跑去郁离轩找林陌、万薇两个想办法。 “薛载道人挺好的对不对？你们以前既然相识，那也没什么不好。”林陌说着，万薇就嘀嘀咕咕起来，“人家夏凛想自由恋爱！” “你太傻了，没看见夏凛说起薛载道还脸红了吗？” “我没发现啊！”万薇仔细一想还真是，夏凛说起薛载道以前救过她的事脸真的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真的很好，上元节的时候……” 第二十七章 九哥 陈三三今天喝粥的时候看见里面的一颗饭粒中有一个黑点，又想起了洛溪。 那天娘没在家，他没吃上饭，饿着肚子坐在家门口。 一个身形瘦削的姑娘在旁边问他的邻居哪家有比较强壮的男子，邻居说，“姑娘你看隔壁那个傻大个，就是你要找的人。” 洛溪看见坐在门槛上的陈三三并向陈三三走来，陈三三只觉得是仙女下凡到他家，他局促不安，想站起来问好，“咕咕咕……”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洛溪却并没有取笑他，而是关心地问，“这个时候了还没吃饭吗？” “是，嘿嘿嘿……”陈三三见了洛溪只想表达高兴，可他控制不住地傻笑。 “可以让我给你做顿饭吗？” “当……当然！”陈三三十分惊喜，他退到一旁，摆出请的手势。 洛溪这才掩唇笑了起来，走进了陈家，陈三三看得痴了，连忙跟上去。 洛溪在淘米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粒米有黑点，她神色一变，记忆里好像有这个东西，但她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不过还是赶紧叫陈三三过来。 “这粒米是哪来的？” “不……不知道。”仙女突然变得严肃，陈三三也不自觉正经起来，仔细思考了会，“是一个北齐商人路过这里低价卖的，刚走……没多久。” “这种里面有黑点的米不能吃！”洛溪不想去追什么北齐商人，只想给他做顿饭再让他帮个忙。 “嗯，我知……知道了。” 很快，米粥就熬好了。洛溪端给陈三三喝，陈三三像在品尝绝世佳肴般满足。 也许是饿的久了，但陈三三觉得肯定不是。 回过神来，陈三三把碗里那个带黑点饭粒挑出去。 马上就上了战场，两军交战，各方兵力势均力敌。南夷军队前进到一半就停下了，而西凉士兵却对自己人动起手来，明明是为国而战的时刻，为国捐躯也无悔，可眼前却是西凉士兵的自相残杀。 他注意到他给鸡腿给他的小士兵也在小士兵跟他说，“我听见左边有声音，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左边？左边有一个小山丘，上面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还是个女子。 “那里有个人！” “快！躲开！离我远一点！那个人在用蛊术，你能控制住自己就快用箭！”小士兵喊道，却挥着刀向另一个士兵。 “你们是怎么了？”今天大家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谁都不认识，全在一通乱砍。 “是蛊虫！来不及了！一定是那个人在控制我们！”小士兵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可他却还在奋力厮杀。 陈三三离开了这里，他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拉满了弓，射向了山头的那个人。 那人应声倒地，“撤退！保护神女！”南夷军队突然撤退了，而西凉士兵们又清醒了过来，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恨又有些悲凉，好在他们不再着了魔似的乱砍。 陈三三拿着弓箭回了战场，他想找到那个小士兵。 “三三……”他循着微弱的声音走过去，翻开尸体找到了他。 他握起小士兵的手，用眼睛告诉他要撑住，可小士兵已经没力气动了，他回握住陈三三，“你一定……要去……看……我娘子，跟她说我当上大官了……还娶了别人……让她……让她改嫁……改嫁……” “我怎么告诉她？你是谁？她又是谁啊？你快起来，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啊！”不论他在怎么叫，小士兵却没有了回应。 陈三三想小士兵在蛊的控制下还能坚持一点时间，大概是在心里想着他的娘子吧，可是没用了。 他还是放下了握住陈三三的手。 他的娘子也等不到他了。 “是他！是他放箭救了我们！”另外一个小士兵指着陈三三喊道。 “他是谁啊？” “君莫问！” “哦！是他！黑皮肤小嘴、力气大又能吃的君莫问啊。” “对，是我。”君莫问淡淡地回答，现在军营里到底是没有人还记得他是陈三三了。 南夷这边的神女被射中了肩膀，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施人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蛊虫她自认已经熟练得炉火纯青，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今天居然有人没受到控制，难道说他没吃到蛊虫？那只能说明他的运气好，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施人予暗暗想到。 她正躺在营帐里休息，外面的士兵通传，“九王子来看神女了！” 施人予十分激动地坐起来，“九哥！终于要见到九哥了吗？我没准备好怎么办？我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办！” 容不得她再想，施人怀着一身黑衣却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美玉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当他看见施人予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时，直接转变成看见最爱的东西般，想把它抱在怀里温暖它，“小予？怎么是你？你不是在王宫里吗？” “……”施人予看见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突然嚎啕大哭，天知道她之前受到多少苦难。 施人怀却极有耐心，她哭他就帮她擦泪，她说不出来他就温声慢慢劝，“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九哥，九哥会帮你的。” 记忆中的九哥对她关怀备至，现在施人予终于见到九哥了，她要立刻告诉他，“九哥，你知道吗？这些年在你身边的我是鱼弱假扮的。” 施人怀后退了一步，他几年前本来有些疑问的，妹妹突然变得温柔，和她说话时总觉得她害怕看见自己。如今眼前这个施人予才像是以前的施人予一般。 看见施人怀后退，施人予生气了，“九哥！我要把你丢进蛇谷！” “好哇，可我是男子进蛇谷也没用啊。”施人怀笑了起来，原来对于自己太宝贝的妹妹，还是会有条件反射的。 “你可以陪我啊！哼~”施人予知道这个一说出来九哥肯定能确定是她，所以撒起娇来。 “好啦，我知道你是我妹妹了。”施人怀摸摸她的头，不摸还好，一摸，施人予又一次泪如泉涌。 “呜呜呜呜！九哥！我终于回来了！” “嗯嗯，你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了。”施人予终于可以痛快地哭一场。 那宫里那个又要怎么处置呢？ 第二十八章 表白 “这儿每个地方都张灯结彩的，娘带着姐姐去参加哪个官员办的晚宴，非拉上我，我当然不愿意了，客套话说那么多，菜都凉了！吃东西就吃东西嘛，还要等着别人动筷子，我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娘就看见了，不过她也没勉强，反正我又不起眼，不过她还是派了几个丫鬟跟着我。” “这不是挺好的？都能出来玩啦，还有跟班呢。”万薇插嘴道。 “好什么好，我去看舞狮，她们喊‘二小姐，你靠那么近太危险快回来呀！’我去看踩高跷，她们又拉住说他们站不稳会就有麻烦……所以我肯定想甩掉她们啊，跑着跑着我就跑进湖里了……” “唉，没劲，薛载道不会就这样把你救了吧？”万薇拿起扇子展开摇了摇。 “亏你还是我朋友呢，我会凫水你不知道？我当然是故意躲她们的呀！她们以为我掉下去了大喊‘二小姐！来人救救我家小姐！’弄得好些人都湖岸上看呢。” “切，皮得你！薛载道怎么还没出现呢？” “马上啦！我找个了地方坐着扭干衣服来着，这时却来了个大姐姐。她身后跟着两个仆人，她问我要不要去她酒楼坐坐，她的仆人凶神恶煞地冲我笑，我怕极了，这时薛载道就从旁边出来‘这位姑娘不愿意，你们就不要勉强了。’‘哦，好吧。’那个大姐姐答应一声就走了。他说他听见我说话才知道他也是在躲自家仆人的。我们都想去玩，所以我们就一起去看了舞狮、看了高跷、还一起划旱船……”夏凛赶紧喝了一口茶。 “过程就不用讲了，你们怎么分开的。”万薇听不下去了。 “太晚了，回去的时候我想谢谢他，就在小摊买了我最喜欢的蜂糖糕，我递给他只想让他吃一块，可他把整袋蜂糖糕都给我吃了……我就走了！”夏凛突然来气，她敲了一下桌子。 “看来她不仅是个颜控还是个吃货。”万薇小声地跟林陌咬耳朵。 “那你们这相处不是挺好的吗？丑一点怎么了，交给我，我帮他改造改造！” “真的吗？”夏凛的脸越来越红，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咳哼~”林陌暗示万薇看，万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万薇在见了薛载道后，感觉他就是脸上有些皲裂，色素沉着。 所以她用林陌的钱买了许多中药制作玉黄膏、白面方、玉容丸。用了当归30克，白芷9克，姜黄90克，甘草30克，轻粉6克，冰片6克，蜂白蜡90?125克。 先将前4种药，浸泡麻油内3天，然后在炉火上熬至枯黄，离火去渣，加入轻粉、冰片（预先研末），最后加蜂白蜡溶化（夏天加125克，冬天加90 克），调搅至冷成膏。 “这个外用能润肌止痒，治皲裂。玉容丸要铅粉90克，白及、白蔹各15克，干胭脂15克，鸡蛋清适量。前四种药，一起研成细末，用鸡蛋清调和为丸，如枣或鸡蛋大均可。用来洗脸，可以美化脸容，使人细腻红润，并且可以去面部色素沉着，也可以遮掩面部缺陷。”万薇一一嘱咐了夏凛，夏凛给薛载道用了一个月，果然变得荣光焕发。 “听说桂嬷嬷关了两个人？” “是，小姐。”桂嬷嬷平淡地说，可眼里却带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你跟大小姐说，不用让她们进窑子了，我的丫头准备给夏凛做陪嫁，正缺两个丫头，我拿剩下的玉容丸跟她换。”林陌知道，朱儿是和桂嬷嬷孙子定了亲的，桂嬷嬷不可能不救自家孙媳妇。 这层关系夏凊是万万不知道的，一听说有玉容丸得，她怎么可能管两个丫头的死活？她也听说薛载道用了什么玉容丸之后判若两人，这种好东西她肯定想分一杯羹的，之前想要只是拉不下脸来，现在主动给她哪有不要的道理。 桂嬷嬷听说，喜笑颜开地讲给林陌听，林陌也没吝啬，赏给了桂嬷嬷二两银子。 林陌换朱儿和另一个丫头雀儿出来是有原因的，万薇和夏凛上次去见夏凊的时候看出她们都是练家子，体型虽然瘦小，但肌肉圆滑，身形平稳。她们手上有厚厚的茧子，大小姐房里的一等丫头不用做太多活的，所以万薇推测她们会武。 转眼就到薛载道了娶亲的日子了。 二月二，是夏凛的大喜日子，夏府张灯结彩，远远的就看见迎亲队伍来了，薛载道现在不能说是绝世无双的公子却也成了赏心悦目的人了，夏凛穿上喜服再加上万薇的打扮，美得惊为天人，夏凛哭了又哭，孟氏扶着她上了花轿。 林陌、万薇出来目送迎亲队伍离开，万薇眼里是真心为夏凛高兴，林陌站着，不知是喜是悲。 这天晚上，孟氏忙完了丧事、喜事，终于想起要收拾两个人了。 “唉，夏凛走了，少了好多乐趣啊。” “嗯。等会儿卫泱会带宁戚来。” “真的啊，我去外面等着！”说完万薇就出去了，剩下林陌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有迷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陌早知道孟氏的伎俩，她屏息凝气，等两个仆人进来，林陌让埋伏在门后的朱儿和雀儿出手把他们打晕扔在了孟氏的院门口。 事情却远没那么简单，孟氏派的人解决之后又出现许多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动起手来，朱儿雀儿二人不敌。眼看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就要刺到林陌身上，此时卫泱及时出现挡了黑衣人那一掌接着没有间隙地和黑衣人打了起来，却过了几招后喊道， “陆师兄！别打了，这是林卿卿的女儿！”卫泱对话的黑衣人正是让小乞丐看万薇镯子的锦衣公子，陆星知。 可陆星知不相信，认为他是在转移注意力所以刺向林陌心脏的位置并加重了力度，卫泱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他只能以身体来挡住陆星知的剑。就在这时，林陌突然冲出来挡在了卫泱的前面，等到陆星知看清楚林陌的样子时，距离太近，他的剑已经收不住了。 “小姐！”朱儿、雀儿回头冲向林陌。 林陌中剑在卫泱面前倒下，卫泱接住她，向黑衣人道，“陆师兄！她要是有事，师父和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撤！”陆星知才确认自己犯了大错，他留下一瓶药就带着其它暗卫离开了。 万薇看见柳树下的宁戚准备跑过去表白。 第二十九章 听见 王宫里的鱼弱不会怎么样，南夷王和王妃正商量着， “要不让鱼弱出去避避吧。” “嗯，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鱼弱冲进来摘掉人皮面具喊道，“为什么？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南夷公主！” “乖女儿，听话，咱们南夷以蛊为尊，要是不会蛊术，底下的臣民怎么会乖乖听话？要不是有你九个哥哥在，他们就得反了！”王妃拉起她的手劝道。 “九个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天天让我戴着人皮面具示人，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从小陪着他们长大的施人予，连我自己都要骗过去了，你们要我怎么样？我究竟是施人予还是施鱼弱？”鱼弱冷笑。 “她回来了，不管怎样，你先出去避避。”南夷王听不下去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只想让她离开。 “好！你们真是好！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不要亲生女儿？她是谁的野种？为什么两年前……她还能好好活着？”鱼弱声嘶力竭，“那我再杀她一次好了。” “两年前居然是你把她推下悬崖？来人！把她拿下！”南夷王一声令下，“把她关进密室。”王妃有些坐不住，看着南夷王，可她也不好说话。 “父王，母妃，你们会后悔的！”鱼弱留下这句话就被南夷王的左右带了下去。 “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我本来就愧对王兄，他的孩子我要顾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的鱼弱怎么办才好？”王妃看着满头白发的王，心疼他却同样心疼她的女儿。 九王子带着施人予去见南夷王和王妃，施人予一见到王和王妃就跪地痛哭，“父王，母妃！儿臣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南夷王急忙下来拉起施人予，“回来就好！”南夷王朝王妃使了使眼色，王妃也下来抱住施人予，三人痛哭。 施人怀却突然悄悄退了出来，“给我查鱼弱的下落！” 几人哭完，施人予第一件事就问，“鱼弱去哪里了？这两年都是她在假扮我！” “我们知道你是真的，你回来了我们就把她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她当年可是要杀我！”施人予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她，这两年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我要杀了她！”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这两年都是她陪着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就算她是假的，再怎么说也有两年的感情。这事就算了吧。”王妃急忙开口抚慰施人予。 “好吧，但是她别让我再看见！”施人予无法原谅推她下悬崖的鱼弱，鱼弱也同样无法原谅夺了她位置的施人予。 鱼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密室里逃出来，蛊术有那么重要吗？ 她原本只是想待在施人怀的身边，可施人怀的眼里只有施人予，只有她为施人予求情的时候施人怀才会多看她几眼。 后来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公主鱼弱有些失望，可更多的是开心，是妹妹正好，施人怀也会像关心施人予一样关心她。等父王母妃死后就没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公主了，她想嫁给施人怀还不容易吗？ 可有那么一天，阳光十分耀眼，最后刺痛她的眼的是施人怀对施人予的超越兄妹之前的感情。 不知是什么事，施人怀想送一个墨绿色的玉佩给施人予。 施人予开心地想接过来，可施人怀故意不给她，施人予跳起来抢，半天也没有抢到。 “九哥你太过分了，不给我求情就算了，连个玉佩也不给我！” “别生气嘛，给你给你！”施人怀将玉佩递出去，正当施人予要拿的时候，施人怀又把它举起来。 “九哥！我要把你丢进蛇谷！”施人予气急。 “好哇，可我是男子进蛇谷也没用啊。男子阳，女子阴，练蛊这种事呀只有你们合适。”施人怀看着眼前因为抢不到玉佩就生气的妹妹感到好笑。 “男子没用，可是你有用啊，你可以陪着我啊！看见你我就有练蛊的动力了。”施人予说的明显是玩笑话，可因为这些话施人怀的看向自己妹妹的眼里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施人怀正要靠近施人予，鱼弱连忙走出去，“公主，王妃正找你呢。” 施人予开心地跑到鱼弱身边，“鱼弱鱼弱，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施人怀欲言又止，鱼弱故意看着他说，“九王子。” “嗯。”鱼弱的声音顺间浇灭了施人怀冲动的情绪，他有些不满却还是淡淡地回应了。 临走时，施人予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施人怀笑了笑。 所以鱼弱等不了了！凭什么父王母妃是施人予的，施人怀的关心还是施人予的？她骗施人予去了悬崖并推她下去。 施人予死了，父王母妃却紧急地让自己假扮她。鱼弱这个人消失了，为了防止其余人认出来，父王还禁止自己出宫，对外说公主练蛊受了伤需要修养。 这期间除了父王母妃没有人再见过她，就算有执意要见的也是远远的隔着说话。 父王母妃的心也太狠了，鱼弱想，她有一天要证明会蛊也没有用。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南夷只是一个小部落，不像西凉和北齐有广大的国土，她想要覆灭南夷，然后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告诉他们，没有蛊她也能管好这里。 她离开南夷，找到秋门，一个杀手组织，却不知自己性命葬送在秋门。 施人予和父王母妃相认后还是坚持上战场，她必须会会那个射她一箭的壮汉，她不服气，想知道他因为是没吃还是他有克蛊的办法。 她带着施人怀易容进了西凉军营，正碰到他们庆功宴，说是一个叫君莫问的小兵辨别出蛊虫，使这次战斗大获全胜。 施人予举手压低声音说，“哪个是君莫问兄弟啊，小弟还不认识呢！” “嗨，就他！”昏黄地烛光下，君莫问看向提问者的方位。 双目对视的一刹那，施人予认出了他们口中的君莫问是陈三三，君莫问微笑一下就转回去了，没看出她就是洛溪。 “三三……”施人予小声叫了一声，表情悲伤。 施人怀感觉到施人予看见君莫问就变得魂不守舍，连忙把她带出了军营。 君莫问似乎听见有人叫自己三三，他猛地回头，却没找到那个叫他的人。 第三十章 公主 鱼弱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秋门所在地，周围都是竹子，中间一个破茅屋，上头一个木牌匾写着秋门。 “喂！有没有人！出来，我是南夷公主！我来……” 一个黑影手里拿着羊角匕首一下抹了她的脖子。 鱼弱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像揉碎的桃花。 “以后别让这种人到这里来。”陆星知沉声说道。 “这就给杀了？还真是你风格，你就不怕她真是南夷公主？”说话的人是从茅屋里出来的一个小萝莉，后面跟着一个大胡子和一个独眼和尚。 陆星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废话，快给我找一株大人参。” “你要救她？”小萝莉指着地上的鱼弱。 “当然不是，我自有想救的人。” 独眼和尚从茅屋里拿来一株大人参交给他，“多谢！”陆星知又消失在林中。 “处理掉吧。”小萝莉、独眼和尚走回茅屋。 另一边，“宁戚！”万薇背着手跳到宁戚面前。 “嗯呀，师父。”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啊？” “记得，你在收拾两个强盗。”宁戚回答。 “对！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啦，你看，这是什么？”万薇拿出她做的剑穗，“那时候看你路过借你剑用，不小心掉下来的，后来我回去找没找到，我给你新做了一个。” “噢，我想起来了。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的剑少了剑穗呢，谢了。”宁戚接过万薇给的剑穗，绕了上去。 “这是我自己做的，还有……我喜欢你。” 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几秒，“我不喜欢你。”宁戚只能这样回答。 “为什么？你要是觉得师徒恋有什么的话，我们立刻解除师徒关系。” “我从没把你当过师父。” “那我是什么？你的关心都是假的吗？你说过那么多关心我的话。你总是牵我的手又算什么？我们约定再见又算什么？”万薇不懂，这些不叫喜欢，那什么才是？ “对不起，牵你的手是想看你手上的镯子，那些话我是对你们两个说的。”宁戚说完就想离开，不知道卫泱为什么老让自己过来，就为了明白告诉万薇不喜欢她吗？ 晚风吹行舟，现在吹在万薇的脸上，清醒又寒冷。 “好，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宁戚离开后，万薇仔细回想她和宁戚的相识。 洛河村来了两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个是大胡子扛着刀，另一个是独眼和尚。他们摇摇摆摆地进村吓哭了一个小孩，万薇正好路过，她本想去收拾他们，直直的走过去叉腰说，“站住！”却注意到他们有一把长刀，长一米五刀身还反着光。 虽然万薇有自信打得过区区两个小毛贼，可在气势上她不也想输，她立刻想找一个趁手的武器，往后一瞥就看见宁戚站在后面手上还拿着一把剑，她没想太多，转身就对宁戚说， “朋友，借你剑一用。” “……”宁戚最宝贝这把悬翦了，他是断不会给人使用的，他想拒绝，奈何万薇动作太快，他想拽住谁知只够到剑穗，不小心把剑穗扯下，他欺身而进想夺了剑。 万薇速度更快，她直接转身一指，大胡子也不含糊，他也拿出他的长刀，可是两个兵刃触碰的一瞬间，大胡子的刀断成两半…… 万薇呆了一瞬小声说“抱歉。” 大胡子看着地上的一半残刀居然哭了起来。 “和尚！我的刀啊啊！”没看错的话，大胡子正靠着独眼和尚的肩膀哭，和尚还摸着他的头表示安慰。 “别伤心了，咱们再买，”和尚转头看着她手里的剑问万薇，“敢问姑娘，你手里的是什么剑？” “我……我不知道，是这个小哥的。不过你们的刀以后我有钱了我就赔你们！”万薇迅速把剑准确无误地插回了宁戚手里的剑鞘。 “不用了，这刀一文不值。”和尚问宁戚，“公子可认识林……” “无可奉告。”宁戚打断和尚的话，和尚摇了摇头似有惋惜之意，随后带着大胡子走远了。宁戚说完这话想转头就走，可万薇一通精确的动作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巧的是正好瞄到她手上戴着一个银镯子。 他停住了，万薇以为他在怪自己用他的剑，没以为错，就是还在怪她。不过万薇没往这里想，她爽快地说，“我请你吃个饭吧，走，去我家。” 宁戚的手忍不住想取下那个镯子，在万薇的角度看来，以为他想牵手。 万薇不是害羞的人，她轻轻一笑，她直接就牵起他的手。 宁戚正想发作，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师父！” 林卿卿冲他摇了摇头，宁戚没再说话，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万薇在他不好问。这一声师父却让万薇误会了。 “林姨，这孩子是不是想认我做师父啊。” “是啊，快进屋，林陌等你很久了。”林卿卿暂时不想说起自己的身份，所以顺着万薇的话说。 “嘿嘿嘿，要认我做师父可是有条件的。林姨，我带这孩子一起吃可以吧。” “当然可以。”宁戚一直看着林卿卿，直到万薇拉着她进了屋。 宁戚看见林陌才知道林卿卿不再回千门的理由。 后来宁戚一个人不想拜万薇为师，他回去找了卫泱一起来，“这是接近永安公主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了。” 他们收拾地痞无赖的时候，宁戚总是有意无意的看或牵万薇的手。 万薇误会宁戚是从他们一见面就开始的，之后一直也没有时间澄清，离了洛河村，万薇觉得对宁戚的想念多了起来，于是她鼓起勇气表白，在一个陌生的时空里，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回去。她这份感情想有个寄托，可是它没有地方放。 宁戚离开后，万薇想起自己在现代为所欲为的日子，难受起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妈妈！死老头，你怎么还没来接我？我都给你打电话了！”万薇越说情绪越是崩溃，她抬手擦眼泪，才想起她手上还戴着银镯子。 “都是你！又怪又丑！”万薇用力地朝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砸去，镯子突然闪了蓝光，万薇觉得头晕，倒了下去。 一会儿再醒来时，万薇眼神却已经改变，她摸摸自己的脸，“念念，谢谢你。”说完，她盯着夏府大门前的一匹马，解开绳子，左脚一蹬骑了上去。 原来此人是永安公主。 第三十一章 情蛊 施人怀将施人予带回南夷的王宫里，他严肃地问，“他是谁？” “一个朋友。”施人予才堪堪回神。听到这个回答施人怀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过去的事就算了。”施人怀猜到这是施人予过去两年认识的人。 怎么能算了呢？施人予最想保护的人却被自己伤害了，施人予又落下泪来。 “小予，你没事吧。”施人怀看着施人予的忍不住抱了抱她。 “我……我没事。”施人予似乎是太久没有和九哥亲近了，她有些不习惯，微微动了一下，施人怀感受到了，他没有勉强她，拉开了距离。 “小予，鱼弱死了。”施人怀摸摸她的脸，心疼又隐忍。 “死了吗？好。”施人予看见陈三三又想起洛河村的种种，她想起湾湾了，不知她过的好不好，舒太妃和萧逸会不会欺负她，她那么单纯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可是在湾湾心里，她一定是个坏人吧，就算如此，她也无法挽回，她还是想去北齐见见她，以南夷公主的身份护着她。 施人怀看着她难受，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看着她，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只想她能展眉一笑。 “明天，我想去见见其它哥哥。”施人予不让自己想之前的一切，她已经回南夷了，她的家在这里。 “见他们做什么？” “我不止是你的妹妹啊。”听到这句话，施人怀心里有一根刺刺向了他，是啊，就算自己不想把她当做妹妹，可施人予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先让她见见其它哥哥，让她明白兄妹之情和对自己感情的区别。 九个王子聚在南夷王宫，施人予穿起旧时的衣裳，外披云雾烟笼衫，白皙的手腕上带着珊瑚镯。她仅用一支翠花簪及几条丝带便挽好发髻。十分淡雅的妆容。眼神似清泉般澄澈，无半点污浊，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不谙世事的孩童。靓丽的容颜，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让人想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她进来看见九位哥哥，眉目浅笑，若阳春三月暖意四射。 九个人看向施人予，仿佛回到几年前小妹妹向他们撒娇不想去蛇谷的时候。 “小予！”大王子施人延完美无瑕，这不单指他挺秀高颀的体格、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更指他似是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他正热切地招手。 施人予开心地跑过去，“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 “诶！”每个哥哥脸上都露出开怀的笑，“妹妹身体果然好些了。父王母妃说你一直在练蛊总不让我们见你，你说要见我们，我们连军队都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说话的是二王子施人钦。 “还打什么呀，我们停战好不好。”施人予想起三三，挽着施人钦的胳膊撒着娇。让直直盯着施人予的九王子施人怀看见了都转过了头去。 “好，我们停战。”施人昱想了想轻声答道。其它王子听见都愣住了。 “喂，我说八弟，哪有你这样的，就算你再宠小予，这么答应了小予，父王那该怎么办？”大王子碰着施人昱的肩。 “八哥说得对，见好就收，北齐那边开始动作了。”施人怀及时帮施人昱说话。 “行行行，你们懂，那我们去见父王母妃了。”说完施人延带上施人钦走了。 他们虽是九个兄弟都对最小的妹妹十分宠爱，但他们都同父异母，只有施人延、施人钦、施人予（其实是鱼弱）是正妃的孩子，其余分别是另外几个侧妃的儿子。所以他们见大王子离开，他们觉得也没留下的必要，不一会儿就都散了。 只留下施人怀陪着施人予，“九哥，你能陪我去一趟北齐吗？” “好，我去告诉父王母妃，就说北齐有意与南夷交好。” “嗯，谢谢九哥。” “傻妹妹，谢我做什么。”施人怀和施人予相视一笑。 南夷王准备了许多礼物让他们带去北齐表示南夷的友好，并嘱咐了好些话。施人予、施人怀他们启程到了一个村子名叫赤虫，结果被众女人拦下。 “公主！救救我的儿子吧！”一个老妇人率先上前跪下。 “还有我的儿子！”另外几个妇人也喊道，“我男人也请公主解救啊！” 施人予只好下了马车，“大家快起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哪来的妖女，专会用蛊迷惑男人们的心智，我们被拦在外面，现在整个村子都是她的地盘……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说着就哭了起来。 施人予小时候就听说过情蛊，不同于她之前用的失志蛊，失志蛊只要让人服下，培育它的主人用咒语催动就能起效果。而情蛊不仅培育难，使用的时更难，母蛊种在自己身体里，子蛊种给男子，它就能使那男子眼中心中只有那个种蛊人，可是每个月种蛊人都会遭受蛊虫噬心之痛。 种一个村子情蛊的人倒底想干什么？不过施人予还是对她如何维持数量巨大的情蛊感到好奇，她来了兴致，走向赤虫村。 施人怀有些担心，施人予说，“放心，我百毒不侵的你忘了吗？” “嗯，我相信你。”施人怀就站在村外等着，就在施人予踏入赤虫村的时候，一个女子却趁人不备将蛊虫放入了施人怀的黑衣里。 放榜之后，顾庭之和梁子越都没考中进士，顾庭之没多大触动，梁子越却有些情绪激动。 她说，“子越哥哥，你还是踏踏实实考个功名吧。” 梁子越回答，“我会考上的！”可现在这样算什么？他满腹经纶，却没有一个识马的伯乐，他觉得可惜。 五月里石榴花开了，红艳似火，耀眼夺目，隐约可见榴子结于枝子间。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花却无人来观赏，此地没有赏花人车马的痕迹。 大红色的榴花在人们漠视的冷遇中，百般无奈地飘落在长着苍苔的地上。 正当他叹息的时候，顾庭之来了，他说洛溪来信了，希望他们也能去一趟。 梁子越又开心了，顾庭之准备了马车带他一起走。 第三十二章 迷路 林陌喝下独参汤和药后，悠悠醒转过来，睁眼看时，她已经在自己买的园子里了。她渴极难忍，想端起床头的茶杯喝口水，不料自己浑身无力，一动茶杯就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听见屋内响动，正在练剑的小江澈拿着剑就进了屋。见她醒来，小江澈扔下剑就跑过去倒水给林陌。 林陌喝了水才觉得好受些，有些沙哑的嗓子就说了三个字，“万薇呢？” “是另一个姐姐吗？我不知道。” “你去，叫卫泱来。”小江澈听了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乖乖去厨房找到正在煎药的卫泱。 “卫哥哥，林姐姐醒了。”卫泱没管小江澈的语气为何如此生硬，他听到林陌醒了，扔了扇子马上就去见林陌。 “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卫泱动作小心地扶起林陌，“你真傻，为什么要挡那一剑呢？我会武，就算刺了一剑也没什么事的，可你我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他不爱说话，却在遇见林陌之后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 “好了好了，万薇呢？”林陌强牵一抹笑，很奇怪万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卫泱看着林陌苍白的脸，明明很累了却还在关心别人，不知道他会也会心疼吗。 “我躺了多久了？” “七天。” “七天！？”这么说万薇七天都没有出现？林陌有些慌了，她挣扎着就要起来。 “你别急，宁戚会知道她在哪里的。” 宁戚刚好进来，“她好像骑马离开了这里，看方向是往北边去的。” “什么？你那天和她说了什么？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她！”万薇不会不告而别的，难道她真的很喜欢宁戚吗？她伤心了所以想走？还是她遇到了危险？ “你现在没力气，让我和宁戚去找她就好。”卫泱安慰林陌，“也许没什么事，她想一个人静静，就像当初你娘一样，会好好地回来。” 当初林卿卿带把他们送回千门，然后消失了十五年。 后来他们才听人说到一个红衣女侠的故事，秋门门主被门中反叛弟子暗杀，门主之女锦黎带着神木令逃亡。 不知怎么，锦黎逃到竹林与追杀她的弟子狭路相逢，她正叹老天如此绝情时，竹林间飘下一个红衣女子，她手持悬翦，平稳地踩在竹叶上。先是用手飞出几片竹叶，准确无误地插在最前面几个秋门弟子的额头中心。 她踏着竹叶俯冲下来，一个抹剑就将那些秋门弟子人头落地。 “姑娘大恩大德，锦黎永世难忘！”锦黎跪下向林卿卿磕头。 “不，我只是清理门户。”多年前千门和秋门本属一门，后来千门重修炼钻研体术、灵术、魂术、心术、卜术、隐术，秋门重杀戮钻研蛊术、刺术。门主和长老也各有分歧，于是分了两派，但都约定两门弟子还是以师兄弟相称。 在检查尸体时一个剩一口气的弟子趁她不备催动蛊虫，林卿卿指尖出现了一只赤虫很快又消失不见，她一剑刺入那弟子咽喉，鲜血四溅。 “这是什么？” “这是赤虫蛊，中了它，不时会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后武功尽失，流血而死。”锦黎闭了闭眼睛。 “有解药么？” “有。”锦黎撒谎了，她知道秋门没有解药，可是她刚认识一个姓江的男人，却中了赤虫蛊，她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果然，林卿卿听信了锦黎说的赤虫蛊有解药，单枪匹马杀入了秋门，一时间打杀声震天，却没人有赤虫蛊的解药。秋门遍地尸体，只剩几个长老放下他们一生的尊严哭着跪地求饶。 一个小和尚路过这里，“姑娘，收手吧，切勿滥杀无辜，赤虫蛊没有解药。” 林卿卿已经杀红了眼，她一剑刺向了小和尚的眼睛，小和尚没有躲，她极力收回悬翦，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 “姑娘，赤虫蛊确实没有解药，但是我可以延缓它的发作，只是武功尽废、终日绞痛。” 林卿卿不再杀人，把悬翦给了秋门长老，把小和尚他带到了锦黎那里。她知道锦黎也中蛊了，不然看她的时候眼里不会充满希望。 得了小和尚的方子，锦黎去叠壑村隐居起来，林卿卿回了夏府。 只是没人知道，那日血洗秋门的红衣女子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她回到夏府的无力反抗孟氏的欺辱，生生被推入河中。 心口绞痛的时候她多希望有人来帮帮她。 她一个人挣扎着爬起来，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路过的萧娘和她的仆从看见想帮帮她，“姑娘，我见你无处可去，要不要去我的忘川阁？” “忘川阁，一个青楼？我林卿卿生来骄傲，断不会带着孩子去那种地方！” “姑娘你误会了，我的姑娘们都卖艺不卖身，我们可以把你的孩子照顾得很好。”萧娘赔笑道。 “走开！”林卿卿用尽力气推倒了萧娘，萧娘只好带着仆从离开。 林卿卿继续走，倒在了一片竹林里。这时年轻的保正正好路过，把她扶回了村子。林墨在洛河村顺利出生，顺利长大，最后还是死了。 林卿卿本该恨的，她耗尽心血，为了照顾小林墨，她不知忍下了多少血泪。为了林墨活着，她可以不顾秋门与千门的关系血洗秋门。为什么还是有人不肯放过自己？她以为是自己杀戮太多，遭到报应了。 到最后，她求的，只是让林陌去夏府，好让夏尚云不要忘了自己。 “你们快去找她！快点找到她！”林陌说着吐出一口鲜血，又晕了过去。 卫泱再三嘱咐小江澈和朱儿雀儿两个好好照顾林陌，然后和宁戚启程找万薇。 七天，永安公主不眠不休，终于到了最初去北齐的那个驿站，她想仔细看看驿站前的那棵槐树。 却不知身后行来一辆马车。 “万薇！你怎么在这里？林陌呢？”顾庭之的一句话又将万薇的意识召回，永安公主就这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顾庭之和梁子越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万薇，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 万薇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啊？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这里是北齐，刚才你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梁子越说道。 “啥？什么？这是北齐？我到北齐啦？我不是做梦吧？amazing！”万薇真的懵，她昨晚还在夏府门前哭，今天就在北齐迷了路。 第三十三章 进去 施人予刚踏进村子，几名男子就围上来，“南鸢说了，不许让人进来！”说着就要推施人予出去。 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施人予将失神蛊放入他们衣服里，嘴里念着，“” 接着，那些男子中蛊后停下了动作，迷茫地离开了。 不过这种失神蛊和失志蛊一样，只能让人短暂的失去神智，时间为一柱香。 施人予要尽快找到种蛊人，将她体内的母蛊拔出。 她用同样的方法让男子失神，终于找到一个有蛊虫存在的昏暗房屋，只见许多大盘子平摊在地上，每个盘子里都有虫，虫子都在探头探脑地蠕动，虫子身体下面都有一摊血。 “居然用自己的血这么多养蛊虫，她怕是疯了！”这个房间太暗了，看着它让施人予有些不好的回忆，她想照亮这个房间。 她刚拿出火折子，一个用白纱遮脸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色的绿萼，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明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地出现，“住手！” 施人予被她一吓，火折子掉落在地上，反倒把这里烧着了，屋子是木制地很快就烧了起来。 “来人，快来救火！”南鸢拼命喊着，却没有任何人过来，因为村里的男子全让施人予下了蛊，他们正在失神中…… “别喊了，没有人会来，这种东西毁了也不可惜。”南鸢不管不顾地去把火扑灭，施人予想把她拉走。 “你懂什么！我多年的心血竟然被你这小姑娘破坏！”在拉扯中南鸢的白纱忽然掉落下来，脸上居然有一大块像是烧伤的伤疤，她恶狠狠地瞪着施人予，就想对施人予动手，但施人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她得逞。 施人予见势不妙，急忙跑了出来伺机准备对南鸢下蛊。 南鸢紧紧盯着施人予跑地方向，口里念念有词。 施人怀突然出现拦在施人予面前，施人予惊喜道，“九哥！不是让你等着我吗？来不及说了快跟我走！” 施人予拉起他的手却拉不动，她又用了另外一只手，反倒被施人怀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九哥！你怎么了？快放开我！”施人予手被控制住，藏在头发里的蛊虫又拿不出来，她急得一直挣扎。 “别白费力气，他也被我的情蛊控制了，哈哈哈。”南鸢戴好面纱施施然向施人予走来。 “我九哥是不会被你的小小情蛊控制的！”施人予定定地看着施人怀的眼睛，“九哥，你看看我是谁？我是施人予，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这次怎么会不知道是我呢？” 施人怀的抓着他的手有些松动，但感受到施人予有动作又紧了些。 施人予突然想到那个玉佩，她用下巴把脖子上戴着的墨绿色玉佩蹭出来，到衣领的时候用牙齿咬住，跟他说，“九哥，你看，这是你以前没给我的玉佩，你昨天才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南鸢对自己的蛊术很有自信，她走过来看施人怀的反应，谁知施人怀一个闪身就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边。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没被我的情蛊控制？这不可能！”南鸢想了想，突然滴下泪来，“除非你爱她深入骨髓，可是那些人不相信，不靠蛊的力量也可以做到。” “九哥！你原来没被控制啊！”施人予十分高兴。 “不然怎么让她放松警惕，你啊！我松了一下手就在告诉你我没被控制啊！” “我，我还叼着玉佩给你看呢，你怎么不给点反应？害我担心！”施人予娇嗔。 “我这不是等她过来嘛。” “……”南鸢有些无语，他们两个居然忽视自己这个大活人，“我技不如人，姑娘把母蛊取出来便是。” 施人予这才想起催动咒语，慢慢地使南鸢吐出一只巨大的蛊虫，浑身血红。 南鸢太过虚弱，支撑不住倒在地了上。 “你疯了！这只蛊虫在你体内再待上几天你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施人予恨铁不成钢。 “死了又怎么样，整个赤虫村都觉得我丑，我的丈夫是因为我对他下蛊了他才娶的我。村里人说着说着我都要信了，我每次问他为什么娶我，他说爱我，可是我长这个样子我能信他吗？我说了一句气话爱我就去蛇谷抓蛇，他去了，可一去不返，也许是死在了蛇谷，村里人又说他醒过来了发现娶了丑女所以才寻死。我万般解释，没有蛊的作用一个人也会死心塌地的爱另一个人，却没一个人信我。所以我就下蛊给她们看啊，看她们的丈夫是不是真的爱她们，结果显而易见呢。”南鸢虚弱地爬起来，“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一个。” 施人予知道蛇谷有多凶险，她的丈夫一定死无全尸了，施人予想蛇谷的时候忽略了南鸢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男人们的情蛊已经失效，外面的女人、老人、小孩见男人恢复神志也冲了进来，他们大声地说要把这个妖女杀掉，不杀就要把她赶走永远不能回赤虫村。 “请大家安静一下！她并没有伤人性命而且没对他们做什么事，要是没有你们乱嚼舌根，她会用蛊控制你们丈夫吗？”施人予伸开双手拦住村民们。 “虽然是这样，可谁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这种毒妇没法留在村子里！” “对！对！害死自己丈夫的女人不能留！” 面对村民的言语，南鸢凄惨地笑了。 “好！我带她走！”施人予拉起女子，小声对她说，“这种村子不待也好，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要管他们！” “谢谢。” 施人予和施人怀把女子带出了赤虫村，就有婢女接手，“公主，九王子。” 南鸢这才知道他们是南夷小公主和九王子，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施人怀，施人怀坦然地面对南鸢的目光。 三人上了马车，施人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南鸢。公主殿下，你可知道他……” “南氏族人居然还有幸存者？！”施人怀故意用话打断南鸢，并对南鸢的名字表示惊讶。 “不是幸存，是我根本没有进去。”南鸢淡然道。 “你们在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仙境 顾庭之急忙问万薇，“林陌呢？” “林陌在沧州夏府啊。”顾庭之听了立刻放下扶起的万薇，万薇身体有点虚，她都要站不住了。 梁子越看不下去，他赶紧扶住万薇让她站稳扶好，怪顾庭之关心林陌用得着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你怎么来了北齐呢？”他问。 “我不知道啊，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来这里了。我现在就像受了重伤必须躺在床上很多天一样，吃的喝的就只能吃进一点点，然后还没半点力气……万薇眼神示意顾庭之。 “呃，马车上还有些干粮。”顾庭之有些尴尬。 “算了算了！本姑娘有钱，带你们吃一顿好的！跟我走！”万薇大手一挥，想带顾庭之和梁子越去往闹市，结果没走几步就感觉腿软就要摔倒，“快扶着我点！” 顾庭之只好嘱咐好家仆顾好马车和梁子越一同扶着万薇走，引来无数行人侧目。 神出鬼没的萧娘又出现，她看见以为是两个纨绔子弟要对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做些什么，近看还是个足以魅惑众生的姑娘。这次她可不能再失手，她可要救人于水火，做件双赢的好事。 萧娘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需要住店吗？” “住店？有吃的吗？有吃的就住！”说话的居然是中间的姑娘，萧娘有些疑问，她看向姑娘身边的公子。 “我们都听她的。”梁子越和顾庭之对视一眼。 萧娘心想，哎呦不错呦，长得好看就是好，两个公子是为了取悦她才这样说呗，不过这样也称了她的意。“当然有，我带你们去！”接着顺手扶住万薇这才惊觉这位姑娘是实在没有力气。 “好！” 转眼他们就到了看起来是一家很贵气的酒楼面前，楼高二十层，第一层屋檐下有个写有忘川阁的牌匾，苍劲有力，就连万薇这样见惯高楼大厦的人也发出惊呼，“哇呀呀，这个楼做得好好看！” 只见忘川阁，建造得巧夺天工，伫立在闹市里，坐北朝南，俯瞰北齐拓皋。 走进忘川阁，入眼便是数不尽的亭台楼阁和嘈杂的顾客，迎面走来两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穿得活泼可爱，长得十分清秀又十分相像。 “萧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熙熙、攘攘快来招待客人。我先去找一下芸娘。”萧娘得赶紧让芸娘夸夸她，这是她找了好久才遇到的美人坯子。 “好！哥哥姐姐你们跟我来。”于是万薇他们被领去了一个亭子，名叫忘忧亭。 一开始他们无趣地坐在亭子里，万薇点了几盘菜，凤尾金鱼、酒香椒盐肘子、落叶琵笆虾，环视周围才发现这里的地形像个倒三角，中间最低的地方是个露天的大园台，他们亭子的位置像在山腰上，其它亭子也都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万薇要抱怨的时候突然房屋忽高忽低，幽深迷离，使人不能分辨东西。 忽然各个亭子围绕的中间的园台亮了起来。听旁边亭子里的人说那是映涟台。 映涟台周边绕着水，水里有许多锦鲤，有人往水里扔吃的，它们一股脑地全冲了过去，像飘在水中的红色丝带，随波而动。 台子是用大理石做的，中间雕刻着一朵怒放的莲花，现在上面站着十位蓝衣衣女子，像是莲花上孕育而生的仙子 一会儿天黑下来，皓月当空。一曲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十名女子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十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地以为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余欢姑娘！余欢姑娘！” “余欢姑娘你真美！” 此时琴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十名女子围成一圈，玉手挥舞，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映涟台上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萧娘和另一个女子在最高的亭子上讨论着，“余欢姑娘又能给我挣好多钱了！” “姜姑娘的琴声也不错。”萧娘对面的女子就是芸娘了，她心里打着算盘。 之后又有飘逸美丽的姑娘们把菜肴端了上来，入口即化，口齿留香。 吃完饭万薇才感觉又恢复了体力，她喝了酒，加上看着美景、美人，正好来了兴致，拿走顾庭之的扇子，然后对顾庭之和梁子越说，“我去去就来。” 她借着酒精的麻醉，走到映涟台中间，跳起了舞，琴声似乎懂她的情绪，变的婉转凄凉。万薇的舞像太液池水无声翻动，断了魂的水空流。亭旁随风摇曳的栀子花也不及万薇微醺的俏脸憔悴。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有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像一个女子泛着扁舟、浩波千里。站在船尾回首，衣袂飘摇，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纵然斑驳了人影，亦洒下阴荫。风透过枝桠吹来，添了几分凉意，万薇嘴角漾开了笑意。 那笑使人迷醉、颠倒众生，顿时亭中人因不知她姓名，索性借栀子花都唤她越桃仙子。 “越桃仙子！” 一时梁子越、顾庭之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仙境。 第三十五章 知觉 “南氏一族本是效忠历代南夷王精通蛊术的人，十五年前，南夷发现蛇谷这个地方实在凶险，前代南夷王施人恩让人进去清除巨毒物，可是没有人愿意去，只有南氏族人在之前的南夷王妃的带领下进去。”施人怀将施人予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希望她可以好受一些，他也是才知道施人予不是很会坐马车，不知道让她骑马会不会好一点，同骑一匹马也没尝试过。 “我以为那已经够吓人的了，原来已经有前辈把他们清理了。为什么一定要去蛇谷呢？我们不是一样可以好好生活吗？”施人予不知道施人怀在想什么，她看过去的时候施人怀莫名脸红，施人予很奇怪，莫不是他喜欢上了谁家姑娘？ “错了，不是这样的。公主，你们还小，当然不知道蛇谷不仅对蛊的炼制有重要的作用，而且对这里居住的人们也有强化信仰的用途。有一个可靠的王国站在你的身后，你就会有力量，不过更重要的是，人会产生臣服于它的心。十五年前，这里的人们都并不安居乐业，而是你争我夺，乱成一团，这时出现了一个女孩，她叫南蓉。” “南蓉？那是我们的伯母对吗？” “对。”施人怀听到南蓉这个名字有些怀念、有些可惜，如果她没死那么早，就能为自己所用了。 南鸢继续说，“她自小就不是生长在这里的人，她只是突然有一天来到这里，看见这里的乱，百姓流离失所，孩子哭着没有饭吃。她就用她的蛊术给百姓催眠。那时候的南夷王施人恩看见了她，也装作是普通百姓接近她，久而久之，年轻的两个人相爱了，施人恩向她坦白，他是这里的统治者，因为附近有个蛇谷，里面的毒物总是出来害人，派出去的军队也抵抗不了那些毒蛇，日复一日，人们的恐慌日益严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希望南蓉助他扫清蛇谷之毒。南蓉当然答应了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他，为他冒险，不管蛇谷有多么凶险。南蓉在蛇谷待了五天没有出来，施人恩以为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急忙派人去找南蓉，可是去的人也没有人出来，他忽然想到她姓南，于是他强制性地让南氏族人全部进去找他的南蓉，依然是无一生还。而我是因为邻居看我还太小把我藏了起来，所以我没有进去。”讲到这里，南鸢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跪在邻居的门口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而自己也止不住地哭。 “为什么这样？就因为姓南就当成是都会蛊术的吗？伯伯怎么可以这样做？”施人予不明白。 “那是给百姓一个心安的机会，他要赌。”施人怀这么认为。 “那也太残忍了，然后呢？南蓉伯母有事吗？”施人予不想说这种话题，她急忙岔开。 “她没事，她带出了好多毒物的尸体，可她在路途中见到了满地的人，她认为是南夷王自私地想让那些人都进去喂毒物，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根本不管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所以她离开了这里，没有任何的留恋，施人恩没有了南蓉，却有了南夷百姓的忠心。后来他觉得寂寞，他忽然知错了，他为了找到南蓉，将南夷王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弟弟，然后踏上寻找她的路。再也没回来，人们都说他们应该生活在一起了。” 南鸢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悲伤，“可是我知道，她要死了，她出蛇谷的时候来过赤虫村，她想要赤虫蛊以毒攻毒，虽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可种下赤虫蛊注定命不久矣。” 施人予想到比赤虫蛊稍逊一点的蛊是血虫蛊，而血虫可以在人体内寄居繁衍的时间长达12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破坏人的器官致死。 南蓉伯母难道急着死吗？赤虫蛊明明让人死亡速度更快，为什么还要让赤虫蛊去赶血虫？ 施人予暂时想不通，不过施人予倒是不担心，她的蛊术比南蓉伯母的蛊术应该更精进才是。保护好自己是习蛊术之人的唯一法则。 “可惜，伯母不应该随便答应伯伯。”施人予说话了，施人怀点头表示赞同。“好难想十几年前的蛇谷是什么样的，九哥，我跟你说就是现在进去，那里的植物也是剧毒的，比如夹竹桃、洋地黄、毒毛旋花、毒箭木、曼陀罗、颠茄、钩吻、蓖麻、相思豆……” “好啦，不用说了，我又不会进去。”施人怀轻弹了一下施人予的额头。 “九哥，我还要教你怎么辨别它们呢，你可要仔细听好！”施人予拉着他的袖子，想把他拉回来。施人怀感觉到了，他总是想更进一步，却怕吓到她，所以他假装撩开车帘。 “你看！外面是在干什么？”不远处一群人围绕着中间一个拿着黑蛇的老人，老人脚边还有其它几个罩着黑布的铁笼。 “我不看！” “我没骗你，真的有好看的！小予你看！”施人怀直接搂着施人予就过马车的小窗去带她看，那个老人将黑蛇放在地面上，然后吹起手里的竹笛，虽然竹笛声悦耳动听，可旁边的人看见蛇动立刻就感到害怕想转身走开。 “诶，蛇也跟着你转身了！” “蛇的动作跟你一样啊！” “它站起来跳舞了！” 接着老人又揭开黑布，露出铁笼子里面的黑蛇，他这一个举动就吓坏了女人和孩子们，她们大叫着跑了，留下一些假装不害怕的成年男子，直到老人将几只黑蛇放出来有向他们行进的迹象，他们才笑着说，“我还有事呢。” “咱们去喝一杯吧。”笑着笑着就离开了这里。 施人予一行人停下马车就看着老人吹着竹笛控制那些蛇。 只见一条黑蛇有它身体三分之二的长度直立着，另一条蛇绕着它的身体站在底下那条黑蛇的头上，再有一条蛇绕着它们两个的身体上去，又站在另一条黑蛇的头上，然后它的头上又站着另一条黑蛇。 远远看去，就像一根黑色的绳子。 施人予感到十分惊奇，她跳下马车，可她刚走过去没多久，黑蛇就都爬下来，被老人用黑布全都包起来带走了，她没来得及说话，老人就走了。 而施人予脖子后边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六章 背影 林陌的身体好了很多，园子也打理地像模像样，就算身边只有朱儿雀儿和江澈，可她们过得就像是一家人般温馨。她没有忘记寻找万薇，无奈人力物力不够，她想去京城，那里人多信息多，也许会有万薇的消息。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让朱儿将夏砚带出来，夏尚云的罪不轻，以免连累了他。 朱儿去夏府的时候是夜晚，灯火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更没有之前明亮，人声变得少，她已经感受到夏府的颓败之感。忽而庆幸她离开了夏府，没有受到更多的寒冷，在只有孟氏在努力支撑着。 “夫人，二小姐不是不帮您，她只是以为……”周嬷嬷见孟氏不好受，她好心过来劝劝。 “她以为什么？就算我真的把那两个野丫头赶出去了，她能怎么样？”孟氏拿着夏凛的信，狠狠地将它撕了。 “夫人，不如去看看大小姐吧。” 孟氏和几个嬷嬷提着灯去夏凊的院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丫鬟们的惊叫声，“不好啦！贼人把大小姐掳走了！” “来人！来人呐！”孟氏慌忙大喊，可已经晚了，贼人有两个，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夏凊劫走。 “来人呐！快把大小姐追回来！”除了丫鬟嬷嬷们就剩下了几个家丁，可惜他们拿着长木棍光看着没动。 孟氏跑到院子中间哭喊，“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女儿！把我女儿放下！凊儿！还我凊儿！”她看着贼人远去却无能为力。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快追去啊！”被周嬷嬷和桂嬷嬷一通推搡，他们才开始有动作。 家丁都追出去了，这时孙绛雪生前的院子又喊了一声，“小少爷不见了！” “是贼人！贼还没走，我们快逃啊！”黑暗中不知哪个丫鬟喊了这么一声。 孟氏有了一点希望，她要把女儿救出来，可黑暗中不知谁把她推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一时间丫鬟嬷嬷们极度恐慌，她们连忙收拾包袱跑的跑，逃的逃。烛台被碰翻，各处小门也被踢坏，两个丫鬟跑得太快撞上了，也不管不顾地爬起来继续跑。而家丁也拋掉手里的长棍逃了。 没有人把倒地的孟氏扶起来急得孟氏站在院子里喊，“跑什么跑！都给我停下！我还在呢！快把我扶起来！” 只是没有人再听她的，她身边的桂嬷嬷和周嬷嬷早已经溜走，夏府乱成一锅粥。 过了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地面上残留着许多枯叶和两个家丁抢夺的锦缎，撕扯中成了两半，结果谁也没把它们拿走。它们独留在地上，凉风吹过来，它们想靠近对方，折腾着都想从地面起来。可风停了，枯叶被之前的风吹成一团，而它们还是无力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夏府的人只剩两个，孟氏和她的丫鬟欣儿，欣儿是孟氏的陪嫁，她搀扶着孟氏起来。孟氏转头看着夏府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她缓慢地走向夏府大门。 孟氏站在门前轻声说，“老爷，我会等你回来的。” 忽然孟氏的眼神变得混沌，她转头高兴地对欣儿说，“老爷回来了，快好好准备。” “夫人，老爷没回来。”欣儿看自家主子的眼里充满着悲伤和同情。 “胡说！他明明就回来了，你看，你看那是不是？”孟氏激动地朝右边指。 欣儿往孟氏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 “他就在那里啊，你看，他走过来了，我们快跟上他，他还是像当年娶我的时候一样好看呢。”孟氏拉着欣儿跟着前面虚无的人形走进了进屋坐着，她拿起茶壶倒茶，茶壶里一滴茶水也没有，可她还是恭恭敬敬地捧给对面的人，尽管对面没有人，她仍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夫人！你醒醒吧！”欣儿哭着摇孟氏，可孟氏好像听不见一般，继续自己地动作。 朱儿和桂嬷嬷打好招呼，没有人阻拦，她悄悄地进来问夏砚愿不愿意去看看林姐姐，夏砚点点头，她就带着夏砚从角门出去，却被误以为是贼人又回来劫人。她站在一旁看着夏府的骚动，想过去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夏砚拉住了袖子，夏砚朝她摇头。 朱儿将夏府的所见所闻说给林陌听的时候，林陌坐起来喝茶，“孟氏也是可怜人。”她向夏砚招招手，“夏砚，你为什么不让朱儿出去呢？” “要是朱儿姐姐出去，我就没办法到这来。而且夏府该败还是要败的。”夏砚异常沉着，他冷静地话语无法让人认为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事实就是如此。 林陌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夏砚毕竟是个小孩子，说出这般话也许是几年前孙绛雪的死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林陌这样想着，“你说得对。” 得到林陌的肯定，以及耳后传来的脚步声，夏砚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林陌看见夏砚的笑，舒心地摸摸他的头。 江澈刚好进来，他见到夏砚笑得开心，而林陌也是高兴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就提着剑离开。 林陌正好看见江澈的身影，她对夏砚说，“你们两个同岁，去找他玩吧！” “好！”夏砚应了就出去找江澈。 江澈这两年一直有个疑问，明明娘亲说一定会来接他，他在林姐姐这里只是暂住，为什么还没有来接他？他每次问林陌，林陌总是吞吞吐吐地不说出具体的事情真相，他想回去看娘亲和爹爹，可每当他看着林陌，他还是开不了口。刚刚看见林姐姐摸夏砚的时候动作是一样的，这又让没来由地感觉生气，他更有了回叠壑村的心。 他用剑刺木桩，刺出来的小洞连起来还是个左耳旁，他心烦意乱时，夏砚走过来，声音犹如鬼魅，“你娘和你爹都死了，你娘还是林陌逼死的，她让你娘去杀人。” “你在说什么？”江澈一惊，他狠狠地用剑指着夏砚。 夏砚勾起一抹笑，“是林姐姐和一个蓝衣哥哥悄悄说的，我也是不小心听见的。” 江澈放下剑一把推开夏砚，向林陌跑过去，他问，“林姐姐，你让我娘杀人了吗？” 林陌什么也没想直接点头说了是，“不过……”还没等林陌说完，江澈就失望地跑出了这个园子。 夏砚看着江澈跑出去的背影，嘴角弯了弯。 第三十七章 王子 “九王子，你这是……”宫女不知所措地看向打晕公主并抱着她的九王子和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弄蛇老人。 “在这里等我。”说完施人怀就抱着施人予走进了旁边的客栈。 “是！” “南鸢姑娘……不，是南鸢师妹也来一趟吧。”老人跟上施人怀却对马车上的人又说了一句，老人的声音听来却是个温润的少年人。他撕掉面具，露出他原来俊秀的面容。他面庞圆润生光，天庭则光洁饱满，五官清丽中又透着温润，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水光潋滟，眼角虽有些微微的下垂，反而会在看人时显得格外柔暖和煦楚楚动人，如沐春风一般，无端就让人心生好感。 南鸢听来却是一惊，他，他是陆星羡还是陆星羡吗？秋门双杰！陆星羡和陆星知，模样极像的双胞胎，分别精通蛊术和刺术，两兄弟都是另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存在，南鸢小心地从马车上下来，见到面前如玉的少年，肯定了他就是陆星羡，因为陆星知从不掩饰他的锋芒，而陆星羡从来是温柔的。 “陆师兄。”南鸢明明比陆星羡大五六岁，可因为蛊术不如他，南鸢只好乖顺地拱手。 “先走吧，我还有事要拜托你。”陆星羡笑着开口，却让南鸢胆战心惊，父母躲了大半辈子，结果自己还是让他给找到了。秋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日入秋门，终生难再逃。明明十多年前差点被一个红衣女子覆灭了，很快又卷土重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进入客栈的雅间后，南鸢被吩咐紧闭门窗，只见施人怀把施人予放在椅子上，对陆星羡说可以开始了。 陆星羡正对着施人予闭上眼睛，默念了咒语，然后说，“可以了，九王子。” 南鸢知道，他对公主用了千门心术，心术，顾名思义就是施术者能知道受术者内心的想法，施术前要保证受术者是健康却昏迷的状态，受术者醒来即失效。 所以施人怀必须抓紧时间，“小予，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洛河村。”施人予还昏迷着，但她还是说出了话，听到这三个字，陆星羡有了反应，他好像听说弟弟曾经因为追杀一个人去过那里。 “和哪些人在一起？” “子越哥哥、顾庭之、万薇、林陌、三三、宁戚、卫泱、还有……”说着说着施人予眼角掉落一滴泪。 陆星羡突然扬起了嘴角，宁戚、卫泱两个怎么会出现在洛河村？怕是有他们想保护的人，千门还真是护短，秋门可不会赶尽杀绝，只针对那个女人而已。 “还有谁？”施人怀有些着急，他最想问的就是这个，究竟是谁让她如此伤心欲绝？ “我的妹妹湾湾，我对不起她，我发誓以后要对她好。”妹妹？施人怀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暗下决心要找到那个湾湾。 “你为什么想来北齐？” “找湾湾，我要道歉。” “你喜欢的人是谁？”施人怀紧紧盯着施人予，盼望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九（就）……”施人予突然睁开眼，“九哥？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刚刚下马车晕倒了，我只好把你带来了这里，你好久没醒我很担心你。”施人怀喜笑颜开、眼睛明亮，小予心里是喜欢我的，她是喜欢我的！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喜欢我！他喜不自禁地抱抱施人予。 施人予真以为施人怀是很担心，她觉得好笑，“也许是坐马车坐累了，九哥你就别大惊小怪了。”说着就慢慢把他推开。 施人怀却更用力地抱紧了她，面前的姑娘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 施人怀小的时候不受重视，他是某个宫女和南夷王生的孩子，南夷王身边姬妾众多，他娘在的时候他过得好点，可他娘死后，南夷王根本没有想起他，让他自生自灭。那时候他总是挨饿受冻，偷点东西吃还被抓住，绑起来用鞭子抽，一条条鞭痕在他小小的身体上触目惊心，他却没喊过疼也没流过一次泪。 后来啊，他知道蛇谷很危险，宫人都不敢进去，所以他专门偷了东西就往蛇谷跑，人们说蛇谷是人间地狱，可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他的生活才有了改观。 “喂！你是谁啊？你怎么躺在蛇谷前面？这里很危险，快起来。” 施人怀睁眼，他看见面前的小女孩穿的衣服比自己的好十倍，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他低低地回答了一声，“哦。”然后起身想走开。 “好小的孩子呀。”施人怀听见她的话，抬头看这个女孩，呃……她明明比自己还小。 小公主却没在意，看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她非常高兴，王宫里的哥哥们都比她大很多。“你没地方去吗？来我家吧，我家里有好多住的地方，也有好多吃的，你跟我来吧。”施人予没等他回答就拉着施人怀走。 施人怀到了才发现这里是他熟悉的王宫，他一气之下直接甩开了施人予的手就跑了。 施人予以为他不喜欢王宫，又怕他饿着，又觉得以后就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和她玩了，就让宫女们准备好些吃食和父王说，“父王，我发现蛇谷里有些毒物喜欢我们的食物，我这次带些去好不好？” “当然，小予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 “嗯嗯。”其实这会儿施人予根本没进蛇谷，她只是在蛇谷外遇到一个同龄的小孩子想和他交朋友罢了。 于是施人予蹦蹦跳跳地跑向蛇谷，可天公不作美，很快电闪雷鸣地下起了大雨。施人予来到蛇谷外，施人怀一直躲在一边的草丛没有出来。 “小孩，你在吗？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如此喊了两三声，没得到回应，雨越下越大，施人怀还是没有出来，施人予等在他之前睡觉的位置。施人予撑不住倒下去了，施人怀这才跑出来接住她。 “你出来我们就是朋友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馆！”施人怀刚想抱她走，却被来人一脚踹倒。 “放开小公主！” “给我放开她！”迎面而来的是八个年轻的王子。 第三十八章 带走 “越桃仙子？嗯~倒是挺符合的，这是谁？”芸娘看向映涟台上翩翩起舞的姑娘，转头问萧娘。 “呃……她本来是顾客来着，不知怎么就上台跳舞去了。”萧娘也不知道啊，她还没问这姑娘名字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待在忘川阁。 “想办法留住她。”芸娘轻声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这样一炮而红肯定能给我们捞很多钱，嘿嘿嘿！” 芸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萧娘的脑袋，“你怎么这么不识货？她手上戴着的是九弯素纹平银镯！” “蛤？什么镯？很值钱吗？”萧娘看向映涟台跳舞的万薇，只见她扇子开合时，手腕上的镯子在月亮的照射下闪着银白的光。 芸娘真想翻个白眼给她，“这是北齐六皇子让咱们找的人啊！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你也能忘？” “啊？哦，管他做什么，大不了我们搬走就是了！”萧娘来回踱步，似乎正在思考搬去哪里比较合适。 “搬走？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芸娘停止了话语，她看见余欢去了一个大亭子，似乎和亭子里的人商量着什么。 余欢下映涟台后很不高兴，忘川阁花魁是她，今晚舞蹈的重头戏也是她，却被不知名的野丫头抢了风头，还得了什么越桃仙子的称号。她知道北齐五公主萧迎是个只好女色的女子，她便想利用五公主来对付万薇。 “公子，你可愿意要我的初夜？”余欢向她甩了甩袖子。 “那是当然！”萧迎拉住余欢甩过来的袖子闻了闻，很是舒服地抬起头直直盯着余欢的面庞，眼里不知多少深情。 “那，替我办件事，我就给了你。”余欢低头附上萧迎的耳朵，说了些话。 此时的万薇已经回了亭子与顾庭之、梁子越共饮。 “刚才是哪位美人的舞蹈？”五公主萧迎从小就喜欢女子，她是最喜欢美人的，尤其是像余欢这样沉鱼落雁般的美貌姑娘。她想最好是能得到她们，再不济也要每天都见着美人，在美人堆里待着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可今天在皇宫撞见一个年轻女子不知是谁，便喊她停了停，萧迎从太后死了就对宫里的事不太上心，之前太后不仅杀了自己心爱的婢女，还总不让她留恋风月场所，说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能去青楼？她便回嘴，皇兄去得她为何不能去？况且她只是观赏，皇兄还上手呢。这些事让萧迎对自己母后记恨在心，她死了自己也没多大触动。 死了正好，以后谁也管不了她，想玩几个姑娘就玩几个姑娘。 难得入次宫，今天在宫里遇到的年轻女子，见她好看便想问问是谁，哪知她是新的太后？也没什么事，大家说开就好了，谁知这太后竟去皇兄那儿告状。那太后还知自己常来忘川阁，罚了自己不能再来，她只好乔装打扮偷偷出宫。正憋了一肚子闷气没出发，这什么越桃仙子惹我余欢姑娘生气了，她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半路程咬金。 等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回答，她加大音量，“刚刚是哪位美人跳的舞？说出来重重有赏！” 好死不死地，萧娘听到赏这个字就止不住想说话，“是忘忧亭那里的姑娘！” 芸娘十分无奈，虽然知道公主很爱美人不会真的伤了那姑娘，但要是留了跳舞的姑娘，余欢就不知会使怎样的手段让在忘川阁待不下去。 “哦？那咱们近点看看？”说完，公主亲密地搂着余欢的腰走上忘忧亭。一些看客也想凑个热闹看看越桃仙子的容貌，月下起舞可是有滤镜加持的，他们更想看看她的真实模样，担不担得这个称号。 “万薇，我们要不先走吧。”梁子越和顾庭之这样说，但万薇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句话不说，只重复着倒酒喝酒的动作。梁子越和顾庭之对视一眼都没有主意，不知往日爽朗大方的万薇今儿怎么了，问她怎么心情就不好了，她也不说。她的样子像是灵魂出窍，又不能放下不管，他们只能静静地陪坐。 “敢问姑娘芳名啊？”万薇背对着萧迎，听到萧迎的话没搭理。萧迎生气了，她伸手想把万薇肩膀掰过一个方向，谁知她还掰不动，“本公子问你话呢！” 也许是萧迎实在太大声的喊，把万薇喊回了神。 “你谁呀？哪冒出来的小丫头也敢在你万大爷面前大呼小叫的？”正好万薇也需要发泄，她扔下手里的酒杯和酒壶突然叫唤，倒吓得萧迎有些站不住脚。顾庭之和梁子越也愣了，不过也放下了心，跳完舞她就像变了个人，现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他们舒了一口气。 “我！我是北齐第一美男子！萧迎！”林陌在这里的话会给万薇普及北齐第一美男子不是这个女扮男装的萧迎，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萧逸。 不过这公主的女扮男装太拙劣了些，万薇一眼就看出。 “你分明是个女子，穿上男装你也是个女的，别睁眼说瞎话。” “你！”萧迎女扮男装没有人不知道，不过他们都知道她是堂堂公主，没人明着说出来，就算万薇有些好看她也不能忍，“你知不知道我是公主！” “哦~你能是公主？那我更是公主了，猫儿狗儿也能是公主啊，你们古代公主遍地都是啊，在这酒楼里也能撞见不成？”在万薇的认知里，古代公主应该管的很严。 “你，你敢对我不敬？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萧迎喜欢把女子往宫里带不是一天两天，只是这次动用公主的权利强抢民女还是头一次，想想还有点激动。 侍卫急忙拨开人群闯了进来，就要对万薇动手。 万薇也不含糊，打架吗？她在行！ 萧娘就要冲下去阻止，却被芸娘拦住了。“东西打坏我可亏死了！” “怕什么，让那个姑娘还就是了。” “哦哦哦~小芸，可真有你的！”果然，万薇想发泄的时候不管不顾，抓起一个个侍卫就往桌上摔，霹雳啪啦的。 “仙子加油！”看客们本来就对他们的公主没啥好感，她侍卫被打喜闻乐见呀。 万薇打累了想喝口酒，随意抓起身旁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梁子越、顾庭之你们两个一起喝啊！”说完就倒。 余欢在一旁微微笑着，萧迎看万薇倒地，这回高兴了，她小手一挥，“把她带走！” 第三十九章 漫长 林陌走了出来，她只看见夏砚，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江澈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他去叠壑村会不会遇到危险，她想派朱儿雀儿去找，可两个丫鬟却不愿意。 “小姐，您身边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让我们留下来吧。”林陌自然会看向夏砚，她一脸想问夏砚意见的样子。 夏砚慢慢失去了笑容，“林姐姐……”夏砚就怕林陌让自己出去找江澈。 “好了，我没那个意思，江澈只是个孩子，他不会走远的，我们沿路找找。”林陌无奈，他们丝毫不懂江澈在她心里的分量，几年的感情已经让她把江澈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锁好园门，带着两个丫鬟和夏砚行走打听。 夏砚不情愿，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江澈比自己和林陌的感情更深。如果以后要一直跟着林陌，他怎么可能容得下江澈，所以他只能把江澈赶走。 林陌却为了他打乱计划，就算他在街上看见江澈他也不会说的。 “大妈，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拿着长剑的少年？”她们一路走一路问。 “有哦，他往那边去了。”煎饼的大妈抬头看了一下林陌一行人，立刻指了右边，朱儿雀儿什么也没想就往右边去了。 林陌却在原地看着她，虽然大妈摊饼的技术十分娴熟，但她好像不想多理她们，说话也像完成任务般，她敢肯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江澈冲出来之后，也想了很多，夏砚说的话是真的，可娘亲那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林姐姐也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娘亲是个温柔沉稳的人，虽然娘亲一直病着，可她没有什么担心的，温柔地活着。 那天爹爹一直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他死了，娘亲的性格一定会给他报仇的。小时候自己被邻村比自己大的姑娘欺负了，娘亲还教自己要欺负回去。 就算真的没了娘亲和爹爹，他也还有林陌，林陌会永远对他好的，他相信。 江澈已经跑出来了，断没有马上要回去的道理，他还是生气，林姐姐从没告诉他，而且园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夏砚，林姐姐还对他那样笑。 他想着事情就停留在大妈的饼摊前，自己跑出来身上又没带银子，饿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大妈人好，她看出江澈的困窘，把热饼装好递给了江澈。 “谢谢！”江澈大口咬着饼，突然想起给他饭团的娘亲，眼眶湿热。 “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妈拿起身旁的抹布擦擦手，递给江澈干净的帕子。 “您能帮我一个忙吗？”江澈没有接大妈的帕子，因为他已经有了一块帕子。 过节的时候他总想起娘亲和爹爹，一想就难受地哭。 林陌本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可小江澈又乖又懂事，就因为林陌说学剑能保护好自己，他平时就废寝忘食地学剑，林陌也就没有理由再离他远远的。 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江澈伏在床上小声地哭，他才八岁就知道寄人篱下不能惹主人不喜，连想念亲人的哭声也隐忍着。 她把小江澈抱起来，用的就是平时对人说话的语气，却让小江澈如沐春风，像娘亲那样温柔。“澈儿，又想你娘了吗？”说着拿出一个没有任何绣花的素白帕子为他拭泪。 “嗯，娘……亲是不是……不要澈儿了？为什么还没有来……接我？”小江澈环着林陌的脖子，满目泪光。 “当然没有不要澈儿，你娘身体不是很好，她来接你的路上也要花很多时间呀。澈儿要耐心一点。”林陌动作轻柔，小江澈也止住了哭声。 “好，那我娘亲来接我，林姐姐也要跟澈儿一起走。”小江澈松开林陌的脖子反而去搂林陌的腰，林陌本有些抗拒，但想到小江澈只是个孩子，便任他抱住自己。 “好，林姐姐当然会跟你走。”可小江澈总会知道，没有那么一天了。林陌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回家，看看她的妈妈，她来了这里这么久也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她平日里再坚强再沉稳，她也只是个需要妈妈的女孩啊。 小江澈不知道林陌在想什么，他在她发呆的时候紧紧抱着林陌。 林陌离开的时候忘记了那块素白帕子，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而小江澈第一次拿起帕子洗了又洗，把它晒干郑重地放进衣服里。 他摸了摸胸口的帕子，还好，它在。 “能，我能帮上你的，我都帮！”大妈爽快地答应了江澈。 “我在您摊子对面不远的巷子里躲一下，待会儿我姐姐来找我，你就说我往右边去了好不好？” 林陌和夏砚站在摊子前没走，“他在哪里？我们很想找到他。”大妈犹豫着，此时的江澈也想出来了，他刚踏出一步就被人打晕带走了。 大妈指向她们身后，林陌急忙跑过去，可她在巷子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只有寒风习习，柳叶飘飘。 林陌看见地上留着一张字条，她捡起一看，写道是：“今晚亥时未名湖一见” 这字条总不会是江澈留下来的，他要见她的时候什么都不管直接冲过来就是。可什么人要绑架江澈，江澈是会武功的，可地面上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而且脚印只有一个人的，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空中打晕了他再把他带走。轻功到这个程度的在她印象里只有宁戚、卫泱，还有一个人是卫泱也不敌的黑衣人。这样就难对付了，要带回江澈，她只有赴约。 冲谁来的呢？林陌还是江澈？ 忽而她想到锦黎给她的一个木牌，该不会是为了它？ 林陌让夏砚叫回朱儿雀儿，自己提前去了未名湖，未名湖中间有一个朱红色亭子，四周环水，普通人要过去只有坐船，而会轻功只需点着水过去。打听到这未名湖是连着河的，林陌稍微放了心。 倒是向夏凛学了如何游泳，只是不知道带着江澈能不能逃出去。 一直想着要带回江澈，林陌第一次觉得到晚上九点是这么漫长，因为她害怕，不知江澈是生是死。 第四十章 巨坑 施人予的几个哥哥直接从施人怀手中夺过她，把施人怀踹了一脚，倒在污泥中。 “那里来的小毛孩，这可是南夷的公主！” “滚远点！” 施人予意识慢慢变得模糊，重复着：你出来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是朋友了…… 这时候谁也没有管她在说什么，只是急急地抱着她回王宫。 施人怀在雨中站起来，脸上和衣服上的污泥没有管，他看着几位王子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在知道她是小公主后，他本想离得远远的，可见了他们，到底是心有不甘。既然小公主想和他交朋友，他为何不先顺了她的意呢？也许杀了她不失为一个复仇方式。就算自己还在蛇谷风口忍饥挨饿，他也有一个坚定的目标。 他早就了解南夷小公主是南夷王的宝，南夷王妃怀孕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直到生产完才捧出来告诉南夷百姓，是个公主，南夷有希望了。 他想王妃可以受到这样的对待，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不能？那些所谓的哥哥们都过得这么好，凭什么自己要被赶出来，南夷王宫就不是个好地方，他要摧毁这里！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穿着破布衣服光着脚丫蜷缩着，许是下了雨，格外寒冷，他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幸好后来梦见母亲用温水轻柔地给他擦脸他才慢慢地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往他身上盖了什么，他猛地一下跳起来，退到一边。 “小孩，我给你带被子来了。”施人予开心地笑露出她的小虎牙来，一步一步向施人怀靠近，向他伸出手。“还有哦，我让父王给我建了一个小木屋在蛇谷前面，这样你就可以进去住了！” 施人怀想了想，还是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刚触碰到她的手，感觉温暖得像冬日的炭盆，一瞬间回到以前母亲经常抱着他在炭盆前暖手的时候。 母亲温柔地笑着说，“怀儿，将来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可没过多久就来了许多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像看待宰的羔羊般看着这对母子。他很害怕，第一反应是躲在母亲身后。 母亲也伸开双手挡着施人怀，她平静地说，“我跟你们去，放过我的孩子。” “哼，便宜你们了！” 母亲就这样被带走了，再没回来。小小的他才后知后觉地跑出来，扯着一个路过这儿的小宫女的衣裳，小宫女本要扯开他的手，回头一看这小孩长得还挺好看，刚想抓上他的脸，他还躲开了。她很生气她说他母亲被那天来的人侮辱了，死了，说完颇为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快步走了。剩下施人怀自己哭了起来，宫里的人嫌他麻烦对他不好，还将他感了出来。 本来沉浸在回忆里的施人怀突然被施人怀的叫声吓得缩回了手。 “哇！小孩！你的手好冰啊！”施人予见他缩回手并没有不悦，而是更靠近一步用双手握住他的手。 施人怀还要让她放松警惕，好接近她之后杀了她，眼前还有些侍卫宫女在给他盖木屋，他不能轻举妄动。 两个小手就这样紧紧握在一起。 “对啦，小孩，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施人予奶声奶气地叫别人小孩让施人怀觉得好笑。 “我，我……没有名字。”他当然不能说他姓施了，也懒得现起。 施人予听了倒是很高兴，“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她笑意盈盈地思考良久，“嗯……跟我姓，就叫施九歌！怎么样？” “……”施人怀无语，这不是个女孩名吗？ 施人予似乎听见了施人怀的内心想法，“你比女孩子都好看，所以要给你取个美名呀！” “哦。”施人怀挺奇怪她怎么看出自己脏兮兮的脸好看得像个女孩子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脸上没其它东西。 施人予贴心地送来一面铜镜，“九歌，你看，我今早给你擦脸了，擦干净是不是特别好看？” 施人怀一惊，亏他还以为他是在做梦。他故意把脸弄脏，是为了妨那些总想对他动手动脚的怪女人。如今被一个女孩擦掉，可她眼中并没有向那些女人看他的想吃肉的眼神，只是单纯的羡慕。 没有那种眼光应该是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啊，对，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就想杀了他么？ 不对，她是南夷公主，就是他的敌人！ “九歌，你在外面等着我，我先去蛇谷里看看，一会儿出来就带你玩！”施人予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施人怀，看见施人怀乖乖点头，才去宫女侍卫那说，“要好好看着那个孩子，如果出来他不见了，你们就等着丢脑袋吧！”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才是南夷公主该有的架势。 在他面前却像个小妹妹般会撒娇，会大笑。在施人怀不注意的时候，他的嘴角弯起一抹笑。 于是施人予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我要进去了。施人怀也顺她心意地点点头。 不过施人予进了蛇谷，那么在蛇谷杀了她就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小公主像南夷王发布命令一样嘱咐了宫女侍卫看着施人怀，可谁没事看着一个小乞丐般的人啊，再加上对蛇谷本来的害怕，他们自然而然地走远了些。 这让施人怀放心地走了进去，没想到一进去就遇到了危险，只见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吐着蛇信子向他靠近，施人怀怕极了，他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那条蛇却加快速度地追了上来，而且草丛里突然出现更多条蛇，一条条地都追着施人怀不放。 施人怀被打被骂那么多次了，可遇见这种事却还是第一次，他感觉满地都是蛇，那些蛇一直追着他，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救命啊！”他大喊，慌不择路，掉下了一个巨坑里。 “哎哟！”他捂着脑袋，试探地往上面看，可那些蛇却好像都知道他掉下来了一样，居然沿着巨坑内壁，一点点的下来，转眼整个巨坑内壁都是蛇。 他根本不敢沿着内壁爬，周围有树枝能拿起来，可他也不敢用它去碰蛇。 他只能坐在巨坑中间望着天空哭，“救命啊！救命啊……” 第四十一章 简单 顾庭之、梁子越挡在万薇前面，萧迎笑道，“两个小公子也敢拦本公主的路？来人！” “芸娘芸娘，我们要不要下去拦住她呀！”萧娘有点着急了，她马上要走下亭子。 “再等等。”芸娘微微一笑，把萧娘拉回来，“她旁边不是还有两个小跟班吗？” “哦，对哦。”萧娘慢慢停下自己将踏出亭子的脚步。 “哼，你们两个小公子长得也不赖，可本公主不喜欢，拿下送进大牢吧！”萧迎挥挥手，侍卫这回肆无忌惮了，强硬地把他们摁在地上。 余欢这回看清楚了顾庭之和梁子越他们两个，急忙拉起顾庭之，“长公主，您能不能放过这位公子？” 梁子越喊着，“你们这些强抢民女的人会遭报应的！” 顾庭之倒是没有反应，现在这里最大的是眼前的北齐公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萧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好，都依你！谁让余欢姑娘这么可人呢？”萧迎一说话，顾庭之被放开。 他起来时朝梁子越使了使眼色，正好落入注视着他的余欢的眼中。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个提剑而来的锦衣公子拦住了萧迎的去路，萧迎知道这是她弟弟萧逸的手下，白了他一眼，“滚开！” 陆星知附耳与萧迎说话，“公主，此人不能留，让我杀了她！”陆星知前前后后为给林陌治剑伤折腾了好多时间才得到消息，他要杀的人却已经来了北齐。 当他费劲心力找到她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好色公主带走。 “被我看上的人，谁都不能动她！听好了，我是北齐五公主萧迎！给我滚！”萧迎不想给萧逸任何面子，之前向自己的懦弱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要个长公主的封号也要问萧逸的意见，最后居然是再议。“我们走！” 眼看陆星知也拦不住她，芸娘才让萧娘快些下去。 萧娘得到允许，踏着亭子上的圆球，一亭子的飞下来。 “谁敢带走她！”萧娘插着腰站在众人处在亭子上。 这一举动，令众人都鼓起了掌，“几年未见，还萧老板好身手啊！” “你谁啊？我来这忘川阁这么久了，怎么没听过你这号人物？”萧迎以为下来的又是一个美人，正想凑前看看，萧老板飘飘悠悠地自己下来了，却看见是个寡淡貌丑的老姑娘。 虽有些面熟，但萧迎没兴趣了解，提脚就想绕开她。 萧老板急忙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没兴趣！”萧迎直接一脚踢倒了萧老板，萧老板屁股着地疼得“哎呦哎哟”地乱叫，芸娘迅速跑下来。 “公主，这位是忘川阁阁主，如果以后还来忘川阁就请对她尊重些。”芸娘眉头微皱，她不卑不亢地直视萧迎。 萧迎虽然最不喜别人这么看她，明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忘川阁管事芸娘却不对她点头哈腰，反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忘川阁既受了萧逸那个病王爷的照拂，自己又常来，真得罪了芸娘难保自己再也见不到忘川阁的姑娘们。 她隐藏好暴戾恣睢，温声说，“原来这位是忘川阁阁主，久仰久仰！” 萧老板也不生气，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弯着腰弓着背就站在了萧迎的身边，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轻声说，“我是你皇姑姑，萧瑁嫦。” 一瞬间，萧迎觉得脚底发软，将将要昏过去。身边侍女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 她盯着萧老板看了许久，却看不出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真是……”萧迎无法想象二十年前翻动北齐政权的女子竟是眼前这个普通的老姑娘。 “嘘！不要告诉别人哦。”萧老板笑嘻嘻的样子，让萧迎觉得不寒而栗。 “把她放下，带上余欢姑娘和两个公子走！”萧迎只好先放下要带走万薇的心，想带走了其它三个人。 “等等呀！公主，旁人我管不了，你要想我家余欢姑娘跟你走，先给三千两！”萧老板突然露出老鸨一样的笑容。 这话引来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余欢姑娘再好看，也不能要三千两吧，这不是抢钱呐！” “谁想花三千两买个青楼女子啊，又不是冤大头！” “是啊，萧老板真是不会做生意，怪不得要芸娘给她打理。” “这是要逼退多少人啊！” 余欢止不住地笑意，萧娘对自己还是好的，三千两！足以让自己在北齐声名鹊起，离入宫还会远吗？快买了吧，她攥紧拳头盯着萧迎的背影念了无数遍。 萧迎也没有让她失望，她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任何异议，平静地说，“没带那么多现银，改日来我公主府取便是。”说完就离开了亭子。 “好嘞！您请！”萧老板顿时像个狗腿子一样领着萧迎往门口走。 宫女侍卫们抓着梁子越、顾庭之也随萧迎离开。 芸娘向众人宣布，“今日表演就到这里了，留下过夜的请回各自的房间，不留下的就请回家去吧。”于是众人散了。 芸娘才把万薇扶起来，喊来熙熙、攘攘一起扶着走向亭子外围的房间。 月色中，陆星知提剑走过来。 “陆公子还是少生事端，越桃仙子刚刚一舞声名大噪，今晚无缘无故死在忘川阁不是很好吧？”芸娘不冷不热地开口。 “这是王爷要杀的人。” “你怎知他不会改变主意呢？”芸娘未抬头，她和熙熙、攘攘扶着万薇直接从陆星知身旁路过。 剩陆星知一人站在映涟台中间沐浴月光，他将剑插入剑鞘，摸了摸怀里的大人参，踏上栀子树，消失在夜色中。 萧老板送完北齐五公主，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被芸娘拉住。 芸娘对刚才的事情有些奇怪，她拉过萧娘，“你跟萧迎说什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 萧娘没心没肺的笑道，“我说我不开忘川阁了，她就怕了呗！哈哈哈！”见芸娘没什么反应，她扯着芸娘，“我们去看看那姑娘怎么样了，好不好？” “好。”芸娘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萧娘在演，她和北齐五公主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现在不说，以后也有机会让她说。 第四十二章 溺水 江澈不清楚是谁绑了自己，他躲在巷子里看到林陌站在摊前时，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过去了，不过他突然被人打晕，不知去了哪里。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被蒙住了眼睛手脚也被绑着，他问，“你是谁？”没有回应。 他也没继续问了，只是在想林陌会不会担心，她会不会来救自己。 突然他感觉身体变轻，原来是绑着他的人把他用轻功把他带起来，不一会儿就落了地。 他听见了水声而且寒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今晚放过烟花的地方——未名湖！没猜错的话，他现在正在未名湖中间的亭子里。 想来他是针对林陌而来的，不然不会一直绑着自己，可这样就麻烦了，如果林陌带人来救他，过来有一条小船，船上堪堪能承担两个人的重量。身边这个人武功不弱，万一他对林陌不利，自己又动不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想着他挣扎起来，那人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他在动。“再动，就把你扔进湖里！” 江澈停止挣扎，他从小就怕水。因为他曾掉进湖里去，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玩耍，看见突然走过来一个鹅黄色衣服的小姐姐，她背后背着一个大背篓，是来叠壑村采药的。小江澈注意到好些黄色的花上面还有些紫色斑点，突然就想摘下几朵这样的花玩，可旁边的小姐姐突然像箭一样地冲过来打了他想摘花的手。 “这是毒毛旋花！有毒的！”因为很急，那个小姐姐对手上的力道也没有什么注意，打了多重她没有考量。 而小江澈直接被她打的一下手打哭了，他哭着跑回家告诉娘亲一个比她大的姐姐打了他，锦黎恨他不争气地对他说，“她欺负你了，你自然要打回去！回来哭算怎么回事？”于是她恶狠狠地把小江澈推出家门。 小江澈只好又回去找那个小姐姐，小姐姐这次换地方采药了，她在湖边佝偻着背，把湖边的草药仔细地连根拔起。 小江澈挺没出息的，他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痴了，还情不自禁地想帮她一起采药。小姐姐一回头，“小心有刺！” 小江澈立马站起来，一个没站稳他却掉进了湖里，湖水又咸又呛他的喉咙，他大声喊着，“救我……救我！”这种窒息感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他陷入了恐慌。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眼看就要沉下去。 鹅黄色衣服的小姐姐匆忙地放下背篓，却有一丝犹疑地向后面看了看，不过她还是跳入了湖中，努力地把小江澈托起来，她把小江澈拍醒“快醒醒！”小江澈醒来才发现自己买死，不过也是命悬一线。 她也不会游泳，她一直尽力地不让小江澈再往下，没过多久她就要脱力往下沉，小江澈也感受到了，他说，“姐姐，你……不要救……我，我刚才过来是……准备打你的手。” “姐姐……怎么能……不救你呢，你这么可爱。”小姐姐虚弱地笑笑，小江澈暗暗发誓如果有人路过，他们死里逃生的话，以后一定要对这个小姐姐好。 幸好这时来了一个红衣女子，那红色变成了浅红，并不太张扬。她踏着湖水把湖里的小江澈和小姑娘带上了岸。 红衣女子脸上颇有愠色，“陌儿！你水性不好为什么还要去救一个不相关的孩子！” 林陌看着小江澈迫于红衣女子的压力捏着自己湿掉的衣服不敢说话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娘，换了你，也会救他的。” “哼，我看见了才不会救他！陌儿，我们回家！”红衣女子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娘，我们把他送回家吧，浑身湿透了，他的娘亲也会担心的。”林陌温柔地这样说着。 “好好好，送完了他我们就回去，我的好女儿啊，怎么对谁都这么好？将来要吃亏的。”林卿卿实在拗不过自己女儿，“小孩子，你家在哪？” “我家我能自己回去。”小江澈自己掉了湖让她们救了，本来就十分不好意思了，现在再让她们送自己回家，他就太丢脸了。 可红衣姐姐忽然很生气地说，“问你家在哪你就说！这死小孩，别耽误我陌儿时间！” “……”小江澈被弄得愣住。 “娘……”林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林卿卿，“他只是个孩子，你别吓着他了。”转而轻声问小江澈，“你的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吧。” 小江澈听来莫名觉得温暖和心安，“直走再向右转，再直走就到了。” “好啦，我们快走吧，他娘亲要等急了。”林卿卿听完小江澈说的路线就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丝毫不顾林陌和小江澈有没有跟上来，等林陌和小江澈到达他家的时候，林卿卿已经翘着二郎腿吃起了野果子。 “你们真是太慢了，比我……（徒弟）还慢。”林卿卿正好止住了中间想说的两个字。 “……”林陌内心：你好歹是个大人，跟我们比什么？是嫌我们走得慢？“好了，你最快。”林陌像哄孩子似的哄她。 小江澈去开门，锦黎听到开门声也从里面出来，“澈儿，有没有把打你的人打回来啊？” “娘亲，我……”小江澈见了娘亲突然绷不住哭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锦黎蹲下担心地看着小江澈。 “我掉湖……里了，是这两位……姐姐……救的我。”看样子掉湖里吓得不轻，小江澈边说话边抹泪。这样子引起了林陌的心疼，可在林卿卿看来就感觉这样很搞笑，不过人家娘亲在跟前，她不好意思笑。 锦黎看向她的时候，她一秒变得正经，不过仔细一看，居然是熟人。 不过两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换作一副严肃的面孔，“谢谢姑娘！为了报答姑娘的两次救命之恩，秋门的门主令牌送给姑娘。”说着就要跑进屋里拿。 林卿卿拉住她，不咸不淡地说，“你给我也没什么用，等我死了，你留给我的女儿吧。现在我们要走了。”拉着林陌就离开了锦黎这里。 “好。”锦黎眼里充满泪光，林卿卿是知道的。锦黎为了解自己的蛊，骗她秋门有解药，明知是骗她的，她还是去了。拿到缓解的药方还不忘给她，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林卿卿。 小江澈不知大人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溺水的感觉他再不想尝试。 第四十三章 记得 施人予听见施人怀的喊声，急忙赶来，看到一个巨坑里有好多蛇往里爬，“别怕，九歌，我来啦！”她急忙拿出小布包里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到处洒，那些蛇极害怕这些粉末眨眼就从内壁周围爬出去逃走了。 还有些蛇就没这么幸运，它们被白粉攻击后惊慌失措地掉进了坑里。 虽然它们暂时动不了，但正好掉落在施人怀的脚边，他怕急了又不敢动，“我怕蛇。”他小声说。 “你先让开一个地方，我下来。”施人予虽没听见他说话，但是看他的样子，她也能感受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孩子的惧怕。 施人怀怕得听话地挪开一小块，施人予立刻跳下来拿出刀鞘把蛇都打死。 施人怀看着她从端端正正的打蛇打到发髻散乱。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孩面对面坐在巨坑里喘着气。 蛇都被施人予打死了，不知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哪来那么大力气。 “我们待会儿怎么上去啊？”施人怀已经平复很多，他看看周围的死蛇、五米深的巨坑，再看看施人予因为太用力而涨红的脸，不再害怕反而心情变好了许多，他真诚发问。 “我本来有想过在上面用这绳子拉你上来的。”施人予拿出小布包里的绳子，“不过看见那么多蛇掉进来，我什么也没想就跳下来了。现在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看来是这样。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施人怀听见施人予说的话突然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施人予此时凌乱的发丝，竟然觉得它们衬得眼前的小女孩好美。 “可是我饿了怎么办？”施人予其实觉得刚刚打蛇像剁辣椒一样爽，一点都不累。不过她确实有些饿了，现在又出不去。 施人怀想许是刚刚打蛇累到了她，所以才饿的，“这蛇有毒吗？” “没有诶，你是想……”施人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我们要吃蛇？” “嗯，你带小刀了对吧。” “带带带……带了……”施人予拿出她刚放进布包里的刀鞘，颤抖着拔出了小刀递给他。她都不敢想，刚刚哭喊着救命的小孩居然要把蛇切了吃，“我们该不会要吃生的吧？” “当然不是，我带了打火石，一会儿生火烤着吃。”施人怀笑着接过施人予递来的小刀，动作熟练地把蛇从中间切开，再切开，然后用刀尖对着蛇块旋转，戳开一个小印记，在从那里用小树枝穿过，穿好的就放在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 施人予目瞪口呆地看着施人怀一系列的动作，他不久前不是怕得要哭吗？ 其实在施人予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怕蛇了，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居然什么都不顾地跳下来救他，他觉得他是有人在意的。 烤好后，只见施人怀还往蛇肉上洒了些粉末，他拿了一串递给施人予，骄傲地说，“快尝尝！” “这些粉末样的东西是什么啊？”施人予感到好奇，她见过的粉末都是些有毒的东西，怎么还有能吃的呢？ “这是我自己做的调味料，平时吃那些刚煮好的鸡腿放这个就会好吃很多。”的确是施人怀这几年无处安身的日子里为了让自己能吃的好而做出来的，因为他偷的食物有些是生的，有些是刚煮好的在厨房里没端出去的。 “为什么刚煮好你就拿去吃啊？”施人予认真地看着施人怀。 “……”施人怀要是说实话就是他偷吃，不过要是这么说了他感觉自己挺没面子的，“我当然是试一下我煮的好吃还是别人煮的好吃。” “你好厉害啊，下次教教我可以吗？”施人予眼里放光，她早吃腻了宫里说为了让她长身体的各种补药。 “当然！”好在施人怀是真会做饭的人，他之后也认真的一点一点教了施人予，不过施人予到最后也只会煮煮白粥。 施人予虽然跟蛇之类的动物打过不少交道，不过要吃它还是第一次，她看看施人怀，施人怀在看着她笑，她看看手里的一串蛇肉，闻起来还香喷喷的。脑子里一想到这是蛇肉她就下不了口，不一会儿她的肚子传来叫声，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拿起来吃了，一吃，她忍不住惊叹道，“好好吃啊！九歌！以后我认你当哥，你就天天做给我吃！” “好！要你吃不腻才行！”施人怀当她是玩笑话，没有当真，撇过头去。 施人予趁他不备又美滋滋地把他的几串蛇肉给吃了。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施人予注意到施人怀的表情变得哀伤，她吃饱了走过施人怀的旁边坐下，“九歌？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娘，她很温柔地给我做很多好吃的还握着我的手放在炭盆是取暖，可是她已经死了。我永远失去她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施人予不知道娘不在身边是什么感受，她想好好安慰他。 她母妃一直都在，但她的母妃从不会给她做饭取暖什么的，反而对她很严厉，她不想来蛇谷，母妃就说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道理劝自己，还不许这些也不许那些，她都觉得母妃对她不如对她的婢女鱼弱好。明明自己才是亲女儿呀！所以很难想象施人怀的娘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她很羡慕啊。 夜晚变得冷了，两个小孩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终于有人来找他们，那些士兵全副武装，保证自己不会被咬才一大队一大队地进来。 他们发现小公主在巨坑里迅速放下绳子把她拉上来后立刻撒丫子跑了，“诶诶诶！还有一个人呢！”周围只剩下风声。 施人予无话可说，蛇谷没有那么可怕的好不好。 无奈，她出来之后只能放下绳子再把施人怀拉上来，不过她是先把绳子绑在一棵树上才放心将他拉上来。 施人怀上来后，他们看着对方的狼狈样相视大笑，然后分别动手把对方头上的脏东西取下来。 施人予说认他做哥哥是认真的，她回到王宫就大肆渲染施人怀是怎么英勇地救了她，说必须让他做南夷的小王子。 南夷王也同意了，宣他觐见。 “王上，您记不记得一个姓宁的宫女？”施人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南夷王颇为不耐烦地说，“什么宫女，不记得。召你来是破例让你做南夷第九个王子，快说你的父母是谁？” 施人怀攥紧了拳头，他就是在说他的母亲啊，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 “我的母亲是宁蓝。”南夷王妃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南夷王这才想起来这是原先被他宠幸过的宫女。 第四十四章 白菜 萧娘和芸娘让熙熙、攘攘把万薇放在床上并给万薇喝了解药，过了一个时辰，万薇还是没醒。 萧娘轻轻拍了拍万薇的脸，“这姑娘不会是真的喝醉了吧？” “应该不会，也许是迷药的后劲。”芸娘看着万薇的脸微红，认真分析道。 “那也不应该呀，金大夫的解药见效很快的！”萧娘在床前徘徊。 熙熙：“我看这个小姐姐只是睡着了。” 攘攘：“对。” “熙熙，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们在这待了这么久！”萧娘提溜起攘攘的衣领。 “萧姐姐，我才是熙熙。”熙熙无奈地指着自己，萧娘迅速松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把手放在背后。 “你又认错我们！这个月你已经认错我们二十回了！哼！”攘攘张开自己的双手给萧娘，结果没有二十只手指，她生气地提起裙子从房间里跑出去。 “诶诶诶！再给我一次机会嘛！”萧娘也很难啊，她拍拍自己的脑门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谁让她们长得那么像嘛，我一个老人家怎么分的清？” 芸娘在一旁笑着看她，“好了好了，熙熙你留下来照看这位姑娘。我们走吧。”芸娘拉过萧娘出门离开。 “好，芸姐姐萧姐姐你们回去吧。”熙熙点点头，她确认萧娘和芸娘离开后，迅速靠着门槛睡着了。 第二天，万薇醒过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下床发现门边睡着个小女孩，还留着口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喂，你是谁啊，怎么睡在这里？” “骨头……肉肉……”熙熙睡得太沉，没醒。 万薇忽然鬼使神差地上脚轻轻撩了撩，熙熙这才醒过来，她感觉手上凉凉的，一把抹掉了下巴上的口水，“姑娘，你醒啦？醒了就让我带你去斋堂吃饭吧，呜啊啊……”熙熙打完一个哈欠，拉着万薇就出门了。 走出来万薇和熙熙一直在下楼，万薇口里冒出好多句，“哇，古代建筑这么厉害啊！” 楼梯有很多条路连接着每一个房间，各处房间的楼梯汇聚在一起形成中间的圆板，圆板下有一根巨大的柱子作支撑，接着又有另一个长梯连接，走下那个长梯面前就到了斋堂。 万薇闻到饭菜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坐在一个圆桌旁准备吃，还以为会有很多人，结果她一抬头也只是看见三三两两的几个丫头和稍微穿得好看一点的姑娘。 她不禁问熙熙，“诶，这不是斋堂吗？人怎么这么少？” “最近阁里新来的姑娘少，所以就这一些。”有丫头看见熙熙来了，端了一盘红烧肉给她。熙熙早已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说话时也含着肉。 “你慢点吃，我的菜什么时候来啊？”不一会儿万薇的菜也来了，她激动地拿起筷子，一看是一盘清水煮的白菜和一碗米饭，万薇一看就没了胃口，“我怎么就吃这个东西？” “新来的姑娘都这个待遇啊，要不是因为你昨天挣了些名气，今天可能还只有一碗白饭呢。”熙熙还是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塞肉，满嘴油地对她说话。 “什么意思？”万薇有点找不着北，“昨天还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怎么今天就不能吃了？” “昨天你是作为客人来的，当然要多少好吃的就有多少好吃的。今天你是作为忘川阁新来的姑娘，所以第一天吃得寒酸些很正常。”熙熙吃完肉还不忘好好舔舔自己的手指头。 “我怎么就成忘川阁新来的姑娘了？”万薇听得“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你忘了昨天的事了吗？那个北齐五公主要带走你，你不乐意跟她侍卫打起来砸坏了我们亭子里好多桌椅，你们的饭钱也还没给呢！一共是二十二两，我们昨天摸了你身上只有十两，你是不是要留下来还钱啊？”熙熙正经地给万薇解释。 万薇赶紧摸了摸，居然真少了十两银子，她欲哭无泪，到古代才明白钱的重要性。“没关系，我打个电话让我……哪里有电话啊！林陌有钱，林陌还在沧州哇！” “那公主趁你醉了要带走你，还是我们萧姐姐救了你，你自然要报恩。”熙熙没理会万薇抓狂的样子继续说。 “那梁子越和顾庭之去哪里了？” “当然是被公主带回府了啊。”熙熙不当这个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地说。 万薇感觉不妙，那个公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她起身就想往外走。 “你还没还钱呢，你不能走！”熙熙急忙追上去，“而且你身上还下了药呢！” 万薇没听见熙熙说的话，火急火燎地冲出去。 她才看到忘川阁白天的景象，到处都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却突然感觉它们都在转动。 “砰”的一声，万薇又晕了。熙熙颇为艰难地扶起她，“攘攘快来帮我，姑娘晕了。”攘攘急忙赶来，配合默契地把万薇扶回了房间，好像扶人这件事两姐妹已经做了无数次。 攘攘给她喂了一点解药，万薇再次醒来，熙熙给她解释，“你不还钱萧姐姐是不会放你走的。” 万薇不服，这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忘川阁就是个黑心高级青楼！那萧老板就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坑蒙拐骗，让年轻漂亮的姑娘表演节目，然后送给那些达官贵人，等着吧，她万薇总有一天会把这砸的稀烂！不过在这两个丫头面前假装认栽，“我暂时赚不了那么多钱，你们先带我出去走走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熙熙、攘攘开心地答道，“我们只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我叫熙熙。”“我叫攘攘。” 万薇没注意听，但她们都说了只说一遍，现在又不好问谁叫熙熙谁叫攘攘，她随便指了其中一个，“攘攘，你再带我去早上去的斋堂。” 攘攘见她认错了人，气愤地掉头就走。 “是我带你去的斋堂。”熙熙一个白眼翻过去也走了。 “谁让你们不仅长得一样，发型和衣服还一样啊！”万薇嘀嘀咕咕地自己出来逛了，“还是自己逛比较自由，先去把白菜吃掉。” 她急急地跑下楼，对面一个女子也向上面冲，被她撞上，万薇没倒，面前女子倒了。 万薇好心去扶，只见那女子厌恶地甩开她的手，“我当是谁？这不是昨天的越桃仙子么？” 第四十五章 杀你 林陌摇着船浆到了未名湖中的亭子，身边没带任何一个人。 她拿出木牌交给绑了江澈的黑衣人，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他的表情。黑衣人此刻不敢置信，这姑娘居然不把神木令当回事，就这样交给了他。 林陌只是在摇船时发现周围有更多的人围着这里，想来自己是插翅难逃，不过她还是要确定一件事。她不怕死，之前就迎上剑做好必死的决心了，她和万薇讨论过如何回现代，死了也许就能回去。 “你说死一下会不会回现代啊？”万薇好奇发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死过。” “那咱们试试吧，我真的想回家了。”万薇半开玩笑，可林陌当真了。 所以她给卫泱挡了一剑，结果被救了回来。她还给万薇写了封信，也向朱儿雀儿交代过了，剩了好些银两，把夏砚和江澈抚养成人绰绰有余，之后她们拿着剩下的银两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如果他们是真是冲着夏砚来，她不会就此认命，她会带着江澈跳下湖，另谋生路。 “现在可以放了这个孩子吗？”林陌静静地望着黑衣人。 “可以，不过你的命得留下。” “好。”林陌答得没有犹豫，这让黑衣人有些愕然，躲在树后面偷看的夏砚却很生气，他从林陌交代朱儿、雀儿的话语中意料地她可能要去做一件很艰难的事，一个不小心可能有去无回，他出于担心跟踪了她，结果听见她为了江澈不惜牺牲自己。他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握紧了手里的弓箭。 黑衣人剑已出鞘，林陌必死无疑。 “不要！林姐姐，不要啊！杀了我吧！杀我啊！”江澈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拼尽全力地想脱身，无奈绳子绑的他动不了，他急得汗流浃背，想到她会死，眼泪已经浸湿了遮住他眼睛的黑布。 夜，静悄悄的，没有人知道未名湖亭里将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剑向林陌刺来的那一刻，林陌紧闭双眼，如果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没死，她可能就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从林陌耳边呼啸而过，黑衣人被射中咽喉应声倒地。 林陌转头看向那箭射来的方向，原来那些人是来杀他的或者是保护自己的，总之这一次又没死成。她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要出来跟她相见的意思，料到放箭的人也不肯出来露面。她踢踢脚边的人，确认他已经死透了。 “林姐姐！林姐姐！林姐姐你回答我啊！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江澈看不见，他以为倒下的是林陌，他慌了，声嘶力竭地叫喊。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原来分量这么大，大到她可以为自己以命相救。他对自己听信夏砚一句话就出走的行为感到后悔，要是林陌因自己而死，他该怎么活在这个世上呢？没了她，自己又该怎么活？ “我没事。”江澈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林陌完全感受不到。她淡淡的说出这三个令她有些失望的事实，却让江澈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人死了？”江澈在林陌给他解绳子时才后知后觉地问了这个问题。 “嗯。有人朝他射了一箭。”林陌说完才想起要谢谢放箭的人，“多谢相救！”黑暗里没有一个人回应，反而听见许多人离开这里的脚步声。 林陌要把江澈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江澈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全是眼泪，他急忙摁住林陌的手，用黑布擦干眼泪才让她取下来。 “还是这么爱哭。”林陌忍不住笑了。 “我才没有！”江澈有苦说不出，他是以为林姐姐要死了。 “好啦好啦，咱们回去吧。”林陌轻柔地拉起他。 夏砚眼睛里似要冒火，他手里的弓箭被他抓得咯吱咯吱地响。他突然拉满了弓，用尽毕生力气对准了江澈。 箭划破长空，直冲着江澈而来，林陌第一反应是去挡住，她一转身江澈就能好好的护住，可江澈不愿意，他急急地想推开，箭还是没入了林陌的肩膀，血流不止。 两人的推搡中扑通一声，双双落湖。 多年前的窒息又出现在江澈的感受里，不过此林陌非彼林陌，她确定周围没有人后立刻带着江澈往岸边游，江澈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即使林陌会游泳拉着他也十分费力，何况她的肩膀刚受了一箭，林陌突然觉得心慌气短，晕眩无力，视力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惊讶地发现箭上有毒。 不过她还是要尽力地把江澈带回岸上。 “林姐姐，快放开我吧，你也会没命的！”江澈想起来了，当初救他的姐姐就是林陌！林姐姐如今会凫水了，可自己却还只会拖后腿，刚刚还害林姐姐中箭受伤，他现在只求林陌可以放手，不然两个人都会沉下去。 “澈儿，你说什么……傻话呢？姐姐……怎么会放开你呢？”林陌嘴唇发白颤抖着说。 夏砚不管不顾地扔下弓箭冲出来，因为他的箭上——有毒，他带着哭腔喊着，“林姐姐！你快把手给我！” 林陌在水中朝他微笑，“砚儿，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都交代好了……” “林姐姐，你快上来啊！”夏砚绷不住哭了，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生活，有谁不听话也……要忍着点……”林陌咬着牙把江澈传给夏砚，夏砚没法子，他只能接过江澈把他拉上岸。 江澈上岸后，林陌却越沉越下，直到看不见。 “快来人呐！救救我姐姐！”江澈想跳下湖把林陌找回来，夏砚拉住他。 “没用的，林姐姐已经死了，箭上……有毒。”夏砚眼前一片模糊，他哭得看不清眼前江澈的脸。 “难道箭是你放的？”江澈吐完呛到喉咙里的水后恢复了一些力气。 “是，是我放的。”夏砚说完脸上就挨了江澈一拳。 “你疯了！”江澈此时青筋毕现，恨不得将夏砚大卸八块。 “我只是想杀你！”夏砚从没想过要害林陌啊，他怎么会要害她呢，“杀你！”夏砚哭着还了江澈一拳。可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打架的欲望。 第四十六章 男人 于是施人怀真的成了施人予的九哥。可施人怀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却陷入了痛苦之中，直到两年后再次见到施人予他才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客栈里，施人予觉得有些尴尬，她急忙推开施人怀，“九哥，这位公子是谁啊？” “哦，那是星羡，我的护卫。”施人怀不情不愿地介绍陆星羡。 很快施人予就不由自主地被陆星羡吸引了目光。他的下垂眼比女人还更楚楚动人些，衣服却和之前玩蛇的老人有点相似。 施人怀见施人予看陆星羡有些不满，侧身挡了挡。 陆星羡倒是无所顾忌，反而自信地看着她，指望她能说些夸奖他的话。 “这小身板也能做护卫？平时肯定不好好吃饭。”能打架的、有能力保护主子的不一定都是像陈三三那样虎背熊腰，但在施人予看来星羡也太过精瘦了些，还是一副纯良文弱书生样，比九哥还缺少一点英气。 南鸢走过来轻轻对施人予“嘘！”了一声。施人予不以为然。 “……”陆星羡黑了脸转开了头。 “哈哈哈！小予，你说得对！从今以后我就让她好好吃饭。”施人怀拍了拍陆星羡的肩，对他放了心。 陆星羡瞪着施人怀，施人怀也收回了手。 “我们现在去哪？” “去吃饭吧。”施人怀示意陆星羡，陆星羡带着南鸢先下楼去。 施人怀点了许多酒菜，施人予很爽快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南鸢有些担心，“公主……”还没说后面的话就已经被陆星羡眼神一凛就给咽了回去，南鸢只有看着施人予的份。 施人予跟施人怀在一起没来由地有些安全感，可以让她暂时忘却烦恼，席上她也放开吃放开喝，醉了就靠在施人怀肩上。 “九哥，我困了，我要睡觉。” “好，我带你去。”施人怀温柔地摸摸她的发。 不知施人怀和陆星羡说了什么，施人怀把施人予打横抱起要去二楼的房间。 施人怀郑重地把施人予放在床上，轻柔地为她宽衣解带。 “九哥……别闹……”施人予喝了酒暂时醒不过来。 施人怀狂乱地笑了笑，“小予，我真的太想要你了。”他脱了自己的衣物，温柔地吻着她。 当他缓步向前的时候，施人予突然被这种熟悉的恐惧感惊醒。 “九哥！你在干什么！”施人予看见他一丝不挂，而自己也是这样，她惊慌失措地抓起衣服捂着自己。 “小予，你还不清楚吗？我想你啊！”施人怀对她的反应很不满，他钳制着她，欺身而进，吻落在她温热的唇上。 “唔……九哥，你疯了，我是你亲妹妹。”施人予流下泪来，她挣扎着抓到自己的头发，将失神蛊悄悄放在施人怀的皮肤上，并拼命躲开施人怀防止他发现。 施人怀发现了，他感受到神经的不对劲，“你对我下蛊？”他愤怒了，施人予不是喜欢自己的吗？不过施人予还是成功的控制住了施人怀，施人怀瞬间眼神涣散，一动不动。 施人予推开施人怀，抓紧时间收拾好自己，她要赶紧离开这里，她暂时不想看见九哥。没办法，那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她泪眼迷蒙地看着九哥，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她隐约听见中蛊的九哥说，“别……走……”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对施人怀是有感情的，可是她真的太害怕了，她抹了眼泪衣裳不整地跑出来。 “他会害了小公主的！”南鸢非常生气，她虽然没感觉到施人予对施人怀无情，但是施人怀绝对不能用这种方法对公主，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啊！她站起身来想追上去，陆星羡拦住南鸢不让她离开，南鸢只能看着施人怀他们远去。 “只有这样，九王子才能下定决心。”陆星羡扬起笑容，令人心旷神怡。在南鸢看来却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种事情对女子多么重要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是你！一定是你怂恿的！”南鸢迅速抬起手袖，准备从中拿出一小瓶东西，“你不能这么对他们！” “呵~这你可错怪我了，是九王子蓄谋已久。”陆星羡冷笑，按住南鸢的手臂，“想对我用情蛊么？你想控制我？” “不……不敢，不想。”南鸢以为她已经够快了，却还是没能来得及。 “真是巧得很，我也不想控制你，所以杀了你就方便多了。”陆星羡未带半点威慑的平静话语，却让南鸢的心坠入谷底。 她瞪大了眼睛，瞬间有许多黑色小长虫从她的喉咙里爬出来，她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你是什么时候……” “很好，我还是低估了你，原来你知道这是咀英蛊。就在你刚刚吃的东西里啊，一吃进去，那些原本看不见的小黑虫进入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吃你的器官了呢。”陆星羡玩味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 南鸢死了，她死前睁着眼看着二楼的房间。 施人予跑出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心如刀割，“南鸢姐姐！南鸢姐姐！”她赶来，南鸢却还是死了，她狠狠盯着陆星羡。“星羡？你不是九哥的护卫吗？你为何杀了南鸢！” 陆星羡对突然跑出来的满脸泪痕的施人予感到惊讶，他明明在酒里下了迷药，她怎么醒得这么快？ “是主子让我做的。”陆星羡撒谎本事一流，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推在施人怀身上。 “九哥！为什么！”施人予一下子泪如泉涌，她现在没办法思考陆星羡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心里对施人怀充满了失望。 施人予蹲下身想扶起南鸢，一瞬间陆星羡如鬼魅般移到施人予的后面，施人予反应过来，这是要对她动手了？ 陆星羡不敢对她下蛊，那施人怀还是他的合作对象，他迟疑了，这给了施人予可乘之机，她照旧丢了失神蛊给陆星羡。 陆星羡不动了，施人予急忙拖着南鸢的尸体上马车离开了客栈。 施人予已经丧失了规划路线的心情，她任马车乱跑，去哪里都好。 最好是，不需要男人的地方。 第四十七章 没变 “昭昭，不得无礼！”万薇面前又来一位丫鬟打扮的绿衣姑娘，看样子是来指责讽刺万薇的女子。 “哼！”叫昭昭的女子愤愤不平地指着万薇，“你还不知道嘛，余欢姑娘离开了，接下来可轮到她了！” “轮到她怎么样？咱们姜姑娘是北齐第一琴师，又不比跳舞，再说她们的舞都离不开姜姑娘的琴。”绿衣姑娘颇有一番气势说着，转个头又微笑着对万薇说，“万姑娘，别跟昭昭计较，有空就来三楼看姐姐们啊。” “好，一定去。”万薇抬头看看，各层各处走廊楼梯相连，从这里看上去像极了褐色的彼岸花。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这里有些恐怖了，“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露露，我伺候的姑娘就在三楼右边转角的房间。我现在就带你去吧！”说完就拉着昭昭和万薇去房间。 房间素净得出奇，一名白衣女子散着发席地而坐，面前是一把桐木琴，并不弹，只静静的看着它。 三人的进入并没有影响她，要是大家都不出声，一个下午也许就要这样浪费了。 万薇不喜欢太安静，她刚想张口，露露就感受到，“姜姑娘，万姑娘来看你了！”露露率先出声。 “万姑娘？哪个万姑娘？”姓姜的女子还是看着她的琴，她清冷的气质让万薇不想开口。 “还能是哪个万姑娘，昨日的扇子舞惊艳四座的越桃仙子啊！”露露走上前去比划了万薇昨日的舞蹈动作给她看。 “哦，是她。”又一次冷场。 “对，是我，我叫万薇！”万薇表现积极，看姜姑娘面相是个有经历的人，到了这黑心青楼她肯定要打入敌人内部。 “我叫姜羽绯。” “如果以后我要上台的话也麻烦姜姑娘为我伴奏啊。”万薇努力想打好关系，露露却移到她旁边扯扯她衣袖。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穿得再好看也抵挡不了身上散发的土味，敢让姑娘给你伴奏？”昭昭因为万薇这句话彻底被激怒了。 “好，我答应你。”姜羽绯抬起头看了万薇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淡淡的一句话就算是同意了万薇的提议，昭昭、露露两个惊疑不定，一是姜姑娘居然抬头看了万薇，二是还答应了给万薇的伴奏，上一次答应为余欢姑娘伴奏还是萧老板死皮赖脸、软磨硬泡才同意。 “姑娘……” “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万姑娘聊聊天。”万薇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她虽然表现得热情，但还是感觉这里太冷了呀。 一转眼昭昭、露露两个就已经离开房间还关好了门。 万薇只好在这个房间里走动走动。 “坐吧。”姜羽绯听着万薇的脚步声总觉得有些吵，“我不喜欢弹琴。” “那……为什么……”万薇又一次摸不着头脑。 “因为你。”姜羽绯轻轻挑动琴弦，发出小河淌水般安静祥和的声音，突然使力，又像是万薇在现代听过的指甲刮黑板声音的刺耳。 “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诶，因为我什么？”万薇捂住耳朵说，姜羽绯这话弄得万薇云里雾里。 “死里逃生已是不易，忘了你的那些事也好，不过没关系，他若有天出现你照旧杀他便是。”姜羽绯淡淡的按住琴弦不再让它出声。 “啊？什么死里逃生，我忘了什么？杀杀杀……杀谁？”万薇虽然也打入敌人内部，扳倒这黑心青楼，不过可没有要随便答应别人杀人啊？这清冷小姐姐怎么回事？她都感觉这个房间又低了几个气压。 “魏宣哲，你答应过我的。” “我为什么答应你，又是什么时候……”万薇欲哭无泪，在古代她可不想惹上人命关司啊，没权没势没利益的找谁去？这句话还没问出来，露露突然从外面闯进，“忘川阁前面倒了两个人，快去帮忙！” 万薇猛地从地板上跳起来跟她跑出去，路上对露露说，“露露，你真是天使！” 露露笑着说，“我一直在门外听着呢，熙熙过来通知了，我顺带就进来告诉你，姜姑娘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 “谢谢你！”万薇由衷的感谢露露。 “不过你说的天使是什么意思啊？” “跟仙子差不多，差不多。嘿嘿。”万薇干笑两声，林陌不在，自己说点其它的别人都不懂呢，唉，什么时候能见到洛河村的小伙伴啊！ 万薇向熙熙确定了她暂时不会晕才放心地走出忘川阁。一出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那不是洛溪吗？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完全没了往日的光彩，她无力地被攘攘扶着。 “洛溪！你这是怎么了？被人追杀了吗？”万薇悄悄靠过去想吓吓她，再讽刺她几句，之前在洛河村两个人可没少搞些小孩子似的口舌之争。 “诶？你们认识啊？”攘攘惊喜地对施人予说。 “对啊。”万薇假装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万薇……帮我抬一下……南鸢……”施人予被万薇拍了一下，可她无力还手，几天累死累活的赶马车，最后居然到了她发誓不会去的地方，九哥他们一定还会追来，她暂且就躲在这里好了。她扶着南鸢的尸体下了马车，一鞭子抽向马，马车跑远了。她才无力地连同尸体倒在了忘川阁门前。熙熙、攘攘急忙跑下台阶来扶她。她没有其它力气，看见万薇却突然像看见亲人般哭了出来。 “好吧。”见洛溪这个样子，万薇讪讪地缩回手，再开不起玩笑，她依言抬起南鸢，才发现南鸢冷得像具尸体。 萧娘听说有人来，急匆匆地跑来，看见施人予这熟悉的脸孔，高兴地说，“快把这姑娘送去上房！” “诶，凭什么啊，萧老板，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我的不是上房？”万薇不服气。 “你，你什么你！你给我赚钱了吗？”萧娘理直气壮。 “她也还没赚钱啊……” “你看她长那样，她肯定能赚钱啊。”萧娘一脸谄媚地迎向施人予。 “长哪样了？再哪样也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你怎么能差别对待呢？” “我跟你这人说不清。”萧娘不想再理万薇，离得她远远的。 施人予虽然虚弱，可看见万薇和萧娘吵，不由得收起眼泪笑了出来，她啊，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真羡慕啊。 施人予想搭腔调侃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第四十八章 固执 陆星知刚离开忘川阁便觉得心慌，似乎有事发生，他赶到林陌的园子时没见到她人，更感觉大事不妙。 “陆师兄，刚得到消息，门主她中毒掉未名湖里了，师弟们跳下去很久也没找到她。”几个秋门弟子打扮的人走到他旁边。 “你说什么？是谁？”陆星知突然变得狠厉，吓得秋门弟子倒退了两步。 “是秋门叛逃的陆星羡手下要拿门主的神木令，被我们射杀，没想到是我们离开后出事了。” 陆星知像阵风似的出了园子，赶往未名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江澈和夏砚在岸边停止哭泣，两人水性不好只能呆呆地看着陆星知一个人跳下湖。 “林姐姐会没事的。”江澈看着陆星知有些眼熟，之前林陌被刺时卫哥哥喊他师兄，又留下过药，想来是不希望林陌死的。 “你怎么……知道？”夏砚呜咽着说，现在对跳下去的人充满了感激。 江澈无心解释，他们都迫切地看着未名湖的动静。 陆星知越沉越下，无法呼吸，但他还是坚持着，终于找到了林陌，她此时已经昏迷不醒。陆星知抱着她上来才发现她奄奄一息，他把林陌抱上马裹好大衣，再骑上马，扬起马鞭，连夜去了秋门。江澈和夏砚也急忙追去。 陆星知踢开茅屋的门，“金大夫！快救她！” 独眼和尚急忙从茅屋下爬梯子出来，“陆施主，稍安勿躁。”却见到是林陌的那一刻自己也紧张了起来，“怎么是她？”他急忙去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我能把她救回来。” 一瞬间，陆星知的气息总算是平息了不少。 金大夫给林陌清理了箭伤，敷上药，林陌冒出些热汗，气色恢复了不少。“以前救她娘，现在救她，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分。” 陆星知这才放心地跳上窗户坐下，岂知这茅屋的窗户没有林陌园子的房间窗户大，他的头磕在了窗框上。 “你在干什么？”金大夫听到声响随口一问。 “没事，习惯了。”说完陆星知才想起他是真的习惯了，自从那天刺她一剑这些天他都对她的脸念念不忘。 剑刺向她的时候，为什么她的眼里并无畏惧之色，而是一种好奇和憧憬呢？这几年，他为北齐六王爷杀过不少人，多半都是哀求着不要杀他，极少数是大义凛然的赴死，而林陌则是第一个表现出憧憬来的，她是微笑着的，好像在说，让我死一下试试。 难道她要用死来寻求解脱？于是陆星知在完成任务之外多次观察林陌，却没看出她有任何轻生的念头。 林卿卿的女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陆星知对她的好奇让他给她找各种补药，每晚都趁着林陌熟睡时坐在她的窗户上。 “我们一定能回去的。”林陌说梦话时带着笑，那笑不由得令陆星知看得痴了，他走下来。 “回哪去？”陆星知坐在床边问她。 “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说好了一起回去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先走？”林陌突然皱起眉头感觉到害怕，她在空气中乱抓，被子已经被她折腾下去一半。陆星知怕她夜里着凉，想把被子往上移一点，不料刚抬手就被林陌抓住了袖子。 “没走。”陆星知只想移开自己的衣袖，谁知不搭理还好，一搭理林陌顺着衣袖就抓住了他的手。陆星知从没被人拉过手，手掌传来的热流，令他一个激灵弹起来，而林陌好像是满意了这个答案松开了手。 “真的？我在这里只有你，你可不能走。”林陌说完梦话又熟睡过去。 陆星知在一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偷偷牵起林陌的手，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她说的“你”是指谁，好像对她很重要的样子，陆星知有些好奇，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他跳下窗，走出去吹吹风，冰冷的感觉让他清醒了许多，还是寒冷适合自己。 “啪”地一声，陆星知被飞来的衣服罩住了头，“金瓶儿！你想死是不是！”他一把把上面的衣服抓下来。 “陆施主，还是叫我大夫吧。别那么暴躁，小僧只是看你浑身都湿透了，给你的换的衣裳而已。”独眼和尚在屋里喊他。 “哼！”等等，林陌全身也是湿透了的，难不成……吓得陆星知闯进茅屋又遮住自己眼睛，“林陌呢？你给她换衣服了？” “当然换了啊……”独眼和尚刚说完，陆星知的就剑横在他脖子上。 “信不信我杀了你！顺便把你另一只眼睛也给刺瞎了！”陆星知突然怒气冲天。 “陆施主稍安勿躁，我让悦儿给她换的衣服，她现在人在地下房间。我除了治伤解毒什么都没干啊。”独眼和尚这才懂陆星知的意思，双手推开他的剑。“上个刺我眼睛的人都不在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哼！”陆星知收好剑，果然没看见林陌在这个房间里。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吗？我们是来看林姐姐的！” 陆星知推门看见了江澈和夏砚哭得眼睛肿成个桃子，是真关心的，语气比平时好了几分，“她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箭是我放的，我想亲眼……见见林姐姐，向她……道歉。”夏砚此话一出，陆星知拔剑就想杀了他。 江澈看陆星知的样子预感他想下杀手，虽然他也不喜欢夏砚，可是林姐姐是把夏砚当弟弟的。江澈觉得她醒来不仅不会怪他，反而会反过来安慰夏砚，如果此时不保护夏砚任他被杀，林姐姐难说不会疏远了自己，所以江澈急忙拔剑过来挡，拦住了陆星知这一剑。 可毕竟年龄和力气相差太大，江澈很快被陆星知打翻在地，江澈伤痕累累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抵抗陆星知。 突然夏砚推开阻拦在他身前的江澈，“杀了我也是好的。” “不行。”江澈固执地阻拦陆星知，“我不会让他杀你的，除非林姐姐同意。” “哦？真是有意思的小朋友，但我不想陪你们玩了。”陆星知一个闪身就到了夏砚身后，锃亮的剑抹向夏砚的脖子。 第四十九章 大佬 万薇把南鸢的尸体搬到萧娘给施人予准备的房间后，放下南鸢自顾自地锤起了自己的胳膊。 萧娘在施人予的房间张罗扶着她去休息还给她换了干净衣裳。在屏风换衣服间隙，施人予拿着匕首威胁萧娘，“敢向南夷透露我在这，小心你的脑袋！” 萧娘笑道，“我的姑奶奶，您可是我的摇钱树啊！我哪会跟别人说姑娘在这呐，你看看那位万姑娘嘱咐我不要告诉两个带剑的年轻人她在这，昨天那两个年轻人问我有没有见过她那打扮的姑娘，我可是一口否定说没见过！” “谁找她？”施人予放了心，收回匕首，又听见她说有人找万薇，好奇问了问。 “看你们认识我就告诉你好了，没说名字，就是拿剑的两位蓝衣少侠。”萧娘觉得不是大事，无关紧要地说出来。蓝衣，施人予马上反应过来应该是宁戚、卫泱两个人。 等各个丫头散去后，万薇才关好门窗凑到施人予跟前，“喂，洛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带着个这么冷的人，跟具尸体一样。” “那确实是尸体。” 万薇“啊”一声看看自己的手，“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瞎叫唤什么，我有办法让她复活。”施人予露出坚定的目光。 “大佬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本事？早知道我就对你好点了！那你能把我和林陌送回家吗？”万薇立马星星眼，一改往日形象巴巴的凑过施人予跟前，就要给她锤腿。 施人予一只手指头制止万薇的动作，“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才过多少时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施人予看着静静躺着的南鸢，“可惜那种复活不是真正的复活，她再也不会笑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南鸢就像姐姐一样，告诉施人予许多事，南鸢说，“我不再想复仇不复仇，好好活着我就已经很满足。我现在只想帮你做事，公主，等你的事完成了，我就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建一个茅草屋，过自己的生活。” “嗯，那我一定和九哥来看你！”她看着施人怀甜甜地笑着，施人怀也看着她。 “好！欢迎你们。”南鸢笑了，这是她失去丈夫后见到南夷小公主和九王子的第一个笑容，也是她最后一个笑容。 九哥为什么那么残忍，他为什么要杀南鸢？ “为什么？”万薇急急地问，“复活了不能动吗？” 施人予被她一问吓了一跳，“所谓的复活就是在她身体里种尸虫蛊，复活后行动说话与常人无异，只忠于种蛊人，只是没有了人的感情……”施人予一时没明白为什么关于尸虫蛊这么机密的事自己居然认真的给她解释，说完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原来如此，所以你会用蛊？哇哇哇，没想到这种事真的存在诶！我能学吗？什么时候教教我呗！唉，算了，蛊又不能把我们带回现代，学了也没用。你还是教我吧，万一我要是回去了，我不就无敌了嘛……”万薇和施人予聊起天来，又恢复了在洛河村的精气神。 “好吵啊你。”施人予再怎么对万薇一见如故此时也被她吵得头疼，她累得只想睡觉。见万薇突然听话地停下来又不习惯，所以她问，“怎么不见林陌？就你一个在这里吗？” “是啊，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就到北齐来啦。”北齐，施人予一惊，这就是北齐了吗？是不是可以去找湾湾了？可她要怎么见她呢？“对了，湾湾还在洛河村吗，她还好吧？” “还……还好……”施人予说不了湾湾在哪里，只能模糊地回答。 “嗨，那就好。” “听说宁戚、卫泱在找你？”施人予试图转移话题。 “呃……对，就不想看见他们。”万薇不想提这个啊，她低着头不看施人予。 “哦？你们吵架了？一个人乱走可不好，连林陌都不告诉了？你们四个不是形影不离的吗？”施人予看她这个样子突然想逞逞口舌之快。 “林陌我当然会告诉的啊，我可给她写信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回信，你们古代可真是麻烦，寄个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万薇强硬地转移话题。 “不说算了。”说完这些，施人予才感觉到身上心上轻松了许多，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你可看好门，别让别人进来。” “好的！大佬！”万薇得令，果然站在紧闭的门后。 隔着屏风，施人予解开头绳，从发里抓出一只极小的褐色虫子放在水杯里再割了自己的食指，捏出一滴血滴入水杯，只见水杯里那个褐色的小点突然过去把那滴血全部吸走了，然后施人予用手指掰开南鸢的嘴，一点点连水和褐色小虫倒了进去。 然后她念着：“今将施幽魂，功德不思议，一切为有鬼，拔度三途苦，施如九玄亲……” 听着声音，万薇兴奋地绕过屏风看看，只见原本没有气息和血色的南鸢恢复了血色呼吸，她突然睁开眼，吓得万薇后退了一步。“这是成功了？” “成功了。”施人予扶着南鸢起来。 “公主，你把我救活了？”南鸢站起来看着她，还是能与常人一样说话，眼睛却还是没有往日的光彩。 万薇手上的镯子突然微弱地闪了一下，此刻两人都看着刚刚复活的南鸢，没有人注意。 “是的，南鸢姐姐，你现在好好地活着呢。”施人予复活了南鸢，喜极而泣。 “公主你怎么流泪了？我好像也流泪了，这是为什么？”南鸢摸到脸上的热流，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这是开心。”施人予紧紧地看着南鸢，她没死，她好好的活着呢。 “我怎么感觉不到开心？”南鸢看着手指上晶莹的泪珠，呆呆地问。 “哎呀，复活是好事啊，你们干嘛哭哇，刚复活你们肯定饿了吧，洛溪，快叫负责伺候你的丫鬟端菜来！”喂饱自己最重要，有了吃白菜的经历，现在万薇不想攀比，只想抱紧洛溪这个大佬。 “公主，她是谁？”南鸢这才看到旁边这个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人。 “她叫万薇，是我的朋友。”施人予无声地笑笑，“对了，你有梁子越和顾庭之的消息吗？” “他……他们被抓去公主府了……本来要去的，我被萧娘下药了，脱不开身……”万薇吞吞吐吐地说，这错怎么看都完全在自己。 “跟我来！”施人予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大佬！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哇，我终于有救了！” 第五十章 爱好 “陆星知，给我退下！”银铃般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小萝莉和大胡子扶着苍白的林陌从茅屋出来，林陌看似已无大碍。 陆星知及时收剑，如果刺下去，夏砚的命就要像鱼弱一样交代在这里。 “砚儿，你可知错？”林陌毫无温度地看着夏砚。 “陌姐姐，我知错了。”夏砚跪倒在林陌面前，他真的太害怕太后悔了。 “好，那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我答应过你娘会照顾你，但也到此为止。”林陌闭上眼睛，她的确极不舍得，在夏府的那段时间，夏砚常常来郁离轩，成了夏凛出嫁后不可或缺的逗她和万薇的开心果。 无聊的时候，夏砚总是带着些稀奇古怪的木制小玩意来找她们。 “陌姐姐，你看这是我做的小鸟，像不像？” “嗯，像。”林陌简单的回答，万薇却是十分捧场，她拿过那个木制小鸟，“哇啊！真是做得惟妙惟肖！要是真的能飞就好了！” “当然可以，这只木鸟中间的重量减少，两侧的翅膀做得大而薄一点，衔接的地方换上齿轮，再用绳子缠绕，要使它飞起来拉动绳子就能完成。”林陌沉声答道。 “林陌，你怎么懂这些？我怎么没见过齿轮啊？”万薇慵懒的趴在桌子上。 “我们在现代不是很常见吗？”林陌反问。 “陌姐姐，齿轮怎么做呀？”夏砚凑上前来，拉着林陌，林陌特地给他画了图，此后，夏砚总是会来找林陌和万薇。 终于，夏砚把会飞的木鸟做好了，他激动地放飞给林陌、万薇看。 “哇，这小玩意真是不错，离现代久了看什么都觉得好玩啊。”万薇升起一丝兴趣拿起小木鸟，它飞了一会儿就掉了下来，万薇忽然想到现代的飞机，瞬间掐灭了玩这只木鸟的欲望，她想念手机，想念沙发。 “嗯，不错。”林陌见万薇没多大兴趣，她也简单的回复。 夏砚却以为她们不满意，直接动手拆了那小木鸟，“我会做一个更厉害飞得更高更远的出来！” 过了好些天，夏砚再次来郁离轩给她们展示飞得更久的小木鸟。 她们刚好有兴致，见她们笑得开心，夏砚擦擦汗，也笑了起来。 现在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差点害死她，而她也知道夏砚一开始就想杀了江澈，没有她挡箭的话江澈现在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吧！不要让我走！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夏砚往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可林陌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她对小萝莉说，“悦儿，扶我进去吧。”她转头向江澈，“澈儿，你也进来。”江澈深深地看了夏砚一眼，走了进去，陆星知也跟了进去。留下夏砚一人跪在寒风中流泪。 “门主，你的伤还没痊愈……”陆星知十分担心林陌，就要接过大胡子扶着林陌的手。江澈见了急忙岔开陆星知和林陌。 “不用了，告诉我，秋门总共有多少人？”林陌离开陆星知一米远，明明今天才刚见面，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回门主，共五十八人。”陆星知边回答眼神却依然在林陌身上，江澈像见到敌人般瞪着陆星知，陆星知浑然不觉。 “这么少？派五十人找到万薇并且护她周全。”林陌有些吃惊这个门派居然人这么少？早知道那木牌是秋门门主令早就来了，居然是九死一生的时候，独眼和尚才告诉她这是什么东西，幸好她留了一手。 “我们秋门只负责杀人，而且现在人手分散去追杀叛徒了，一时调不动，而且调动秋门弟子的神木令不是被你给了秋门叛徒吗？再说了我们秋门人少还不是因为你娘当年……”小萝莉不满地开口，从金大夫让她给林陌换衣服开始她看见她的脸就对这个新门主感到不满，林卿卿的画像秋门长老给她看过，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是林卿卿那个妖女的女儿也就算了，是前任门主之女给她的，期间肯定有什么考验她受住了，（没考验，就是救了她儿子。）可她实在不懂一个毫无武功的小丫头也配指挥她秋门里的师兄弟么？ “在这。”林陌早有准备，她不知把神木令放在哪了，直接拿出来让小萝莉哑口无言。有人要打神木令的注意，是个人都会备份吧，幸好是晚上，黑衣人惊讶于她拿出来的爽快，也没有看清是真是假就揣兜了。 “悦儿，住口！”陆星知条件反射就呵斥了那小萝莉。 悦儿瞪大了眼睛，“金大夫！小胡子！陆师兄凶我！”独眼和尚和大胡子闻声无奈地看着陆星知和悦儿，他们也不知道该看哪边。 “叛徒还有几个？”林陌没兴趣管他们，她想知道她具体有哪些人可以用。 “还有一个。”陆星知眼神燃起火。 “就一个？那么多人……”林陌马上反应那个人一定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是谁？” “是他哥哥，陆星羡。”独眼和尚抢先陆星知的话，怕他不想说，谁知陆星知对独眼和尚的插话明显感到不高兴。 “我是陆星知，他是我哥哥，陆星羡。” “哦，他为什么要背叛秋门？”林陌不在意谁来答，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他觉得秋门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太无聊，所以他想利用秋门挑起四国纷争，让天下大乱。”悦儿觉得林陌没见识，故意往大了说，吓吓她。 “然后自己做皇帝？有意思。”林陌倒是神色如常。 “她她她……”悦儿惊得和大胡子、独眼和尚面面相觑。陆星知有些崇拜地看着她，自己哥哥没想过做皇帝，他只想让天下不太平，看人临死前的痛苦反应是他的爱好。 林陌毕竟是个现代人，当然知道古代社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想和万薇回家去。 门外已经没有夏砚的声音，林陌急急地推门出去，并无人影，夏砚跪的地方有了两个深深的印记。 他去哪里了呢？并没有人回答。 第五十一章 隐蔽 施人予让南鸢在房间好好休养，找到萧娘，让她解了万薇身上的迷药，有事要办，萧娘笑嘻嘻地答，“姑娘你随时都可以出去逛逛，但她嘛，她不能出去。” “她欠你们的钱我可以还。”施人予这样说着，这让万薇感动得一塌糊涂。 “洛溪！大佬！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将来有一口饭，就有你一粒米。”万薇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呃……这其实不关钱不钱的事，怎么说呢……她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萧娘被施人予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也没法说不让万薇出去的真实原因，除非她能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 “我凭什么就不能出去一下啊！”万薇想强行闯出忘川阁。熙熙、攘攘拦住她，她本想直接打出去的，可她们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动手？好吧，其实是药力没过，她总觉得有些晕眩。 五个人在门口僵持着，这时露露、昭昭扶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姜羽绯来了，“万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姑娘为什么非要出来阻拦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爱干嘛就干嘛。”昭昭白了万薇一眼。 “昭昭，管好自己。”露露甚有威严地对昭昭说。 “诶，你别以为姑娘喜欢你，你就可以教训我，我明明比你来得早，我让姑娘别管万姑娘是为她好，谁对姑娘忠心的耿耿姑娘一清二楚！”昭昭不服气，露露比自己更后伺候姜姑娘，为什么姜姑娘很多事都会同她说，而自己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二傻子。 “你！”露露气得脸颊通红，“我为姑娘分忧！” 姜羽绯不想管两个丫头的吵闹，“言尽于此。”说完自己就要回去。昭昭、露露急忙追上姜羽绯。 “不管了，我今天非要出去！”萧娘和熙熙攘攘花了好大力才把万薇拦住，看来药力不够猛，萧娘如是想着。 “万姑娘、施姑娘留步。”芸娘又袅袅婷婷地来了，施人予奇怪她怎么知道她姓施？就算知道她是南夷人也不该断定她是姓施啊，“施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见芸娘来了，萧娘这才放开手，救星啊，她真的没力气。 “你是谁？”施人予警惕地跟着她走到偏门。 “我是芸娘，忘川阁管事。”芸娘神秘地笑笑，“万姑娘出这个门，去公主府，就只有死路一条。” 施人予惊讶道，“什么人要杀她？” “总之是南夷小公主惹不起的人。”芸娘说完施施然转身，留下施人予原地震惊，她怎么知道的？似乎听见了施人予心中的疑惑，“南夷皇族的马车，我可是见着了。”芸娘离开偏门上楼去了。 “万薇，你就呆我房间陪南鸢姐姐吧。”施人予一脸沉重。 万薇实在头疼，“洛溪，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你又不会打架。” “哈，你们缺打架的我们忘川阁有啊！”萧娘见万薇不打算出去了喜笑颜开，跳上房梁喊了一嗓子，“银烛！有差事啦！” 话语间，从亭子附近的树林中飞下来一名拿着褐色长鞭扎着高马尾的女子，穿着深紫色便装，英姿飒爽，准确地落在萧娘身旁，“谁？” “这位姑娘。”萧娘指指施人予。施人予和万薇同时看向银烛。 “谁知道她武功行不行啊？”虽然万薇看银烛确实是个习武之人，不过洛溪要闯的是北齐公主府她到底能不能保护好洛溪还有待商榷。 银烛不喜废话，她应了萧娘一个“好。”听见有人怀疑她，她一个鞭子下去把地板就给抽裂了一条缝。 “啊呀！我的大理石板啊！你你你！你要赔我！”是银烛抽的鞭子，但萧娘肯定把账算到万薇的头上。 “不是我，这关我什么事啊？要赔也是她赔啊。”万薇一脸无辜，看样子银烛一个抽十个是没问题的。她转而对洛溪说，“洛溪，你去吧，我相信你没问题的。”施人予心里想着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没多说，她就走出了忘川阁，不管怎样先把顾庭之和梁子越带出来再说。 “我相信你没问题的。”银烛听过似曾相识的话，是一个已经不在很久很久的故人。她这才想仔细看看万薇的脸，可施人予已经跑出去了，她只好跟着出去，没有看见万薇的样子。 “谁让你质疑银烛武功的？我不管，你就要赔！”萧娘拉住万薇不撒手。 “你这个黑心老板，我真服你了。你先给我解药我才能赚钱还你啊！我都跟姜羽绯说好了今天她给我伴奏，我跳舞，可是我脑袋一直晕晕的都没力气。”万薇十分诚恳地对她说。 萧娘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没力气刚刚还差点把自己给推倒，“行，今天的解药先给你，不能乱跑啊。” “好的，我保证一定不乱跑。”万薇抬起右手竖四个指头发誓，左手接过萧娘给她的药瓶，水也没要，打开瓶盖就当糖干吃，嚼了几口迅速吞下去后，扔掉药瓶冲出了忘川阁。 速度之快惊得萧娘原地发愣，过了一会儿她大喊，“来人呐！把她给我抓回来！”萧娘没有防备，她以为万薇会像往常的女子一样乖乖回房间，倒杯水再慢慢将药吃了的，吃完药力气也要恢复一段时间，所以放心交给了她，没想到她恢复得太快，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萧娘气得直跺脚，去各个会武的姑娘房里到处喊人。 姜羽绯猛地拨动琴弦，“她连自己什么处境都不知道吗？” “姑娘就不要再管那个丫头了，非亲非故的，咱们早点挣了银子离开这里吧。”昭昭为姜羽绯端来了一杯茶。 非亲非故吗？露露忍不住想，姑娘未免对那万姑娘太关心了点，第一次见到她就破例给她伴奏，还要单独见她一面。幸好自己留了心眼，在门后偷听了些，想来她们是旧相识，还答应姑娘为她杀人。不过那镯子为什么有点眼熟呢？ “我在这不是为了银子。”姜羽绯喝了点茶就懒怠动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是！”昭昭、露露依言退了出去。只是露露突然离开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写好纸条，一吹口哨，一只鸽子停在地面上，她把字条揉好放进去，鸽子飞走。 却有另一个人打开窗看见了露露的所做所为。 第五十二章 是谁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悦儿不甘心好好的秋门弟子完全给她找人去，明明是个杀手组织啊。她追着林陌跑出去，看见之前的小孩不见了，嘲笑她，“你看，苦苦求你留下他的人还是走了吧。” 不对劲，就算夏砚决定要走，他会最后跟她说一句的，林陌看看周围，实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一定有人来过，那人很可能是他，独眼和尚在心里想着，他闻到一种气味，独属于一个人的蛊虫味道。陆星知站在他旁边看见独眼和尚皱眉，就知道是他哥哥陆星羡来过了，他紧紧抓住手里的剑。 林陌想着是不是他回园子里去了呢，或者回夏府去，或者真的一个人走了。 “澈儿，我们回去看看吧。”林陌就此与秋门这几个人作别，见江澈没有反应，她又喊了声，江澈才回过神来。 夏砚就这样走了吗？他明明不想离开的。 江澈猜的不错，暗处，夏砚和陆星羡躲在一旁，“你看，都说了你在她身边根本无足轻重。那孩子失踪，她一个人也要把他找回来，可是你不见了，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别说了！”夏砚打断他，陆星羡温柔地笑着，“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跟着我你才能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我跟你走，不过你要保证不伤害她。”夏砚盯着这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一柱香之前他突然把自己提起来站在树枝上，恶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说，“别出声！” 夏砚却更要出声，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眼前这个人带走，他还要向陌姐姐道歉，他还想回到陌姐姐身边。 他一出声，陆星羡掐着他，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都让你别出声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夏砚看见他食指里有一只橘红色的小虫子，慢慢从他的食指里爬起来，蠕动着身体，然后跳到自己的脸上。夏砚急忙想拨掉它，可是一摸，却没有摸到它，它好像进去了。夏砚浑身冰凉，这是什么东西，这又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这是咀英蛊，让你暂时说不了话，你再乱动它就会吃尽你身体里的肝脏。”陆星羡戏谑地看着夏砚，这当然是骗他的，咀英蛊是用来杀人玩的，怎么能便宜了这么个小孩。让他看看小虫子进了自己身体就足以吓到他。 于是就有了陆星羡故意让他看林陌离开的场景。陆星羡把那只橘红色小虫取出来之后，夏砚改变了想法，他想跟着陆星羡学蛊，这样他才能好好地留在陌姐姐身边保护她，让她有危险就会想到自己，从而离不开他。 “我可不能答应你，我想杀个人就杀了。”陆星羡的确有这个本事，可是他刚说完，血就从他嘴里流了下来。 “你……你流血了？”夏砚刚下决心学他的蛊术，以为可以很厉害，可陆星羡这一吐血令他脸色白了许多。 “这没什么关系，你扶着我走就可以。”陆星羡身体孱弱，终身无法学武，这就是他讨厌弟弟陆星知的原因。 两人从小相依为命，一路行乞，曾遇到一个姑娘，姑娘看他们可怜本想让他们来阁里打杂，看到哥哥患有不治之症于是放弃了，给他们指了条路去千门。他们一同去千门拜师学艺，哥哥陆星羡身子太弱被千门长老拒绝，而弟弟可以直接成为千门门徒。弟弟倔强地说，“哥哥在哪我在哪。”拒绝了千门的邀请。 两人转而投入门槛比较低的秋门，据说是因为秋门急需人才。因为身体原因陆星羡学了蛊术，陆星知学习刺术，两人逐渐成长起来，门主派发的任务他们完成得十分出色，被江湖人士冠以秋门双杰的称号。 可是陆星羡终是不满意的，他十岁就能纠集门内不满于光拿钱刺杀无关紧要官员的弟子，夺门主令，重新制定秋门门规，宣扬秋门为制造四国纷争而生。 可惜他们成功杀害秋门门主，但门主令还是没能落到他们手里。千门得到消息，仅仅派出林卿卿一人就血洗了秋门，无论是叛徒还是门徒，一概格杀。 锦黎临死前不仅杀了段吟也写下绝笔信传位于林陌，门主令牌最终落到了林陌手里。 那时陆星知独自一人约见陆星羡，两人幸免，却从此陌路。 夏砚“哦。”地回答了一声，正要乖乖扶他走。 突然陆星羡抹掉嘴角的血问他，“对了，你娘是叫锦黎吗？” 夏砚眼眸暗淡了下去，原来这人不是来找他的，或许是来带走江澈的，但他不能说实话。 一来被他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也许会下杀手，二来刚才他不惜用蛊也要让自己跟他走，如今他若说不是，很大可能会被他抛下，他宁愿死也不愿意他被抛下第二次。 既然他独独问锦黎，那么锦黎就是一个关键人物，他何不先应承了在说，陆星羡问的是你娘是不是叫锦黎，他这样回答也不算说谎，“你问我娘做什么？” 陆星羡和煦一笑，似乎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将来扶他上秋门门主之位天经地义。也不怪陆星羡认错人，他一直以为练蛊者身体都不强壮，他的练蛊方式是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血，没见过施人予提炼毒物精华练蛊，也没有见过锦黎的儿子，江澈师从卫泱，身体健康。“我只不过关心关心你，她是不是死了？” “是，死了。”夏砚看陆星羡的眼色就是想听到那个叫锦黎的女人死了的消息吧，他用略有哀伤的情绪答道。 “可惜啦，门主之女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陆星羡情绪转为阴霾，夏砚想是不是答错了？不过陆星羡又变得高兴了，“这样一来，事就好办了呢。” 夏砚急忙调整自己的呼吸问，“什么事？” “别忙，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先回南夷帮助一个人。”陆星羡恢复不少，走得快了些，夏砚一边扶他一边跟上他的步伐，好像要去干大事的样子。 林陌和江澈回到园子，却发现门口有两个人倒在血泊中，江澈触电般看着，林陌吃惊大喊，“朱儿、雀儿！”她们没有反应。 陆星知跟上他们，俯身探了探她们的鼻息，对林陌摇了摇头。 “是谁？是不是你哥？”林陌不可置信，她攥紧了拳头。 “不是他，他只会用蛊。”陆星知看这场景应该是一般杀手所为，可是谁派来的呢？又要杀谁？ 第五十三章 邀功 施人予远离了忘川阁突然吐出一口浓血，她知道这是复活南鸢造成的损伤，救一个已死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屏风后，她划开手臂将血流进南鸢嘴里，她用在万薇面前没有露出虚弱的样子不知是为了什么。施人予若无其事地用手帕遮住抹去，银烛一惊，却也没有多问。 “到了。”施人予对银烛说，她们想抬脚上台阶进去，可公主府是公主府，怎么能让她们轻易进去。 “何人？”门口侍卫拦路怒喝。 “我们是……”施人予还未想好要不要亮出身份牌，说自己是南夷公主，只见两个侍卫抬头见了她们，先是看痴了，然后急忙唯唯诺诺地让出一条道，“姑娘请进，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这是什么情况？施人予看着他们再看看银烛，银烛也颇觉惊异。不管怎么说，她们顺利地进了公主府。 银烛直接冲上前拦住一个侍女，“公主在哪？”施人予问这个侍女。 侍女本来被银烛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施人予定了定心神，“姑娘，请随我来。”那侍女见了施人予也十分恭敬，带领着她们越走越幽僻黑暗，渐渐地传来惨叫声。 “啊！公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侍女带她们进来就离开这里，施人予看向四周才反应过来这是牢房。惨叫声的来源是一位白衣少女，她此刻惨白着脸匍匐着向萧迎求饶。仔细看还能发现这白衣少女只剩下了两只手，腿已经被割下，整齐地靠着墙根，其它地方皆是血肉模糊。 “公主！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顾公子吧！”白衣少女声泪俱下。 “本宫花了三千两买你，你居然不愿意跟着本宫，反而偷偷让这小白脸跟你私奔！切了你的腿让你又跑不了又再跳不了舞了，哈哈哈哈哈，给本宫继续切掉她的手！”萧迎愤怒极了，第一是被萧娘从忘川阁吓退，自己什么都不能干，第二是昨晚找余欢，她却说没准备好，让自己明天再来，可今天早上她却看见余欢来牢房找这个小白脸。她执意要杀了这小白脸，可余欢居然磕头求她放过他，她挥手让侍卫继续。 顾庭之此刻看着余欢被这么残酷的对待，却不敢再次发声了，梁子越之前说了这个公主几句，就被她打成残废扔到乱葬岗。到了公主府地牢，他以为事情能有转机，可这个北齐公主却是个如此残暴的主，仅有一面之缘的余欢姑娘被活生生切去双腿，但余欢到现在还求着公主放过自己，这是何等的情义。可惜顾庭之还是没有出声，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 施人予本应再观望一会，找机会偷偷将顾庭之带出来，可看着地上的白衣女子，她实在不忍心，“给我住手！”施人予几步上前夺去侍卫手中的刀扔在地上。其余侍卫围过来，银烛也亮出鞭子走上前来。 “等等，你是谁啊？你的头发真是又长又黑啊。”萧迎看着眼前的女子的正脸，瞬间惊为天人。“放下刀，让本宫跟小美人好好说会话。”就在萧迎被美色迷惑而步步逼近施人予时，施人予从发间取出蛊虫，握住萧迎伸过来的手，失心蛊进入萧迎体内，时效为一柱香，足以让她们出公主府。 “送小美人和她的朋友回忘川阁。”施人予在萧迎耳边低声说。 “送小美人和她的朋友回忘川阁。”萧迎重复了一遍，她的侍卫们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出去准备马车。 银烛走到余欢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余欢，她也曾是忘川阁一员，她是忘川阁最美的花魁，她的舞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是她最骄傲的东西，可她现在没有了，在她往后的生命里再也不能起舞。何必呢？银烛知道萧迎残暴，可绝色女子是差别对待的，只要她服个软说愿意留下来，怎会受到如此待遇，银烛看着墙角面无表情的公子，“值得吗？”她小声问了一句，余欢的答案是值得。 “银烛，杀了我吧。”余欢不知道萧迎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顾公子没事了，可她对她的人生已无望，看着银烛，她没有刚刚求饶的哀伤，只求给她一个解脱。 银烛没办法那么做，她从没杀过人，曾有一个喜欢骑马的女孩告诉她，“我们得行侠仗义，保护百姓，不能随便杀人！”银烛站起来离开了。 余欢匍匐着捡起刀，把它锋利的那一面朝上放着，用尽力气扭转身体好看着顾庭之的方向，向后一躺，用脖子撞上刀，鲜血直流，可她是笑着的，顾公子没事就好。 施人予把顾庭之拉起来，再次见到他，她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曾经那么希望他看见自己，如今只是个朋友了。 “你是洛溪。”顾庭之看着余欢死去的惨状，避之不及，绕开了她的尸体，他不理解为什么余欢姑娘要不顾一切地救他，他对林陌对湾湾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他跟着施人予往牢门走去。 “是我，梁子越呢？”施人予只想知道梁子越的生死。 “他被扔到乱葬岗了。”顾庭之刚说完，施人予就急忙吩咐银烛尽快将顾庭之带回忘川阁，自己要先走一步，她又一次风一样跑掉了。 待失心蛊失效后，萧迎醒过来见到余欢的尸体，淡淡道，“厚葬吧。”如果她愿意乖乖跟着自己，什么会没有？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小美人呢？”萧迎突然想到刚见到的美人不见了，从没见到过啊，还是自己的命令有效，只要是美人她要进公主府就得恭恭敬敬得迎进来，这不就来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吗？比这余欢姑娘和那越桃仙子还好看。 “回公主，您把她们送回忘川阁了。”几个侍卫邀功似的答道。“现在估计已经到了。” “什么？本宫什么时候下的命令？”萧迎完全不记得，又是忘川阁，她恨得牙痒痒。“监管不力，你们都给本宫去死吧！” “公主饶命啊！” “饶命啊！”进来几个侍卫把他们拉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可以 园子门口有明显打斗地痕迹，林陌几乎可以想象到这朱儿、雀儿拼劲全力也不让他们闯进园子，朱儿、雀儿在园子门口等她回来，那些人来者不善，上去阻拦他们，结果毫无缘由地被杀。 林陌攥紧拳头，抿着嘴，明明她们来到这里，与人为善，从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来害她们？林陌一个站着，江澈和陆星知看着林陌一身的肃杀之气，也没说话，三人就这样静默地站成了一条直线。 一辆高大的马车行驶到林陌一行人跟前，马夫“吁！”一声停了马车，将马车里的人扶下来。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他欣喜地站到林陌面前。 “你是不是……卿卿的……女儿？”男子看着林陌与林卿卿相似的脸庞，涌上泪来。林陌、江澈、陆星知同时转身。 “不是。”林陌看着来人，似乎有些面熟，却又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怎么可能不是，夏尚云那老贼都跟我说你是卿卿的女儿林陌，想让我凭这层关系放他一马，不过这是两码事儿，他该去哪就去哪。你是我侄女我自然要接你回家的。”男子擦擦泪，兴奋地说着就想来拉她的手腕。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林陌向后退了一步，江澈和陆星知自然而然地挡在林陌身前。 “我是你舅舅，林希正！卿卿肯定对你说过她的哥哥和妹妹吧。小的时候我们时常去外面玩，不过有一天有道士来说卿卿活不过十五岁，要送去修行才能保命，我们是不相信的，可父亲却实在害怕她有什么不测，所以从小就被送去千门山了，好不容易回来见上一面，却没想到是永别了。爹娘听说有你的存在都想见见你这个外孙女，让你回凉城真正的家……”林希正情真意切的是真的，林陌没在意不过也觉得坐官家的马车去凉城比自己去凉城可能有些好处。 “那你知道是谁要杀我吗？”林陌忽略林希正说的那些话，问出心中疑虑，杀了朱儿和雀儿的是之前的黑衣人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定不是太师府的人！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林希正也看见了园子门口的两句女尸，面露怜悯，不过他还是十分自豪的说起太师府。 太师府？恐怕就是太师府的人，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娘亲来头不小。眼前是自己舅舅的话，他的爹是太师，那她就是太师的外孙女。大家族，利益相关，如果她能回凉城，那太师府的各位姨娘什么的当然会视他为眼中钉。看来眼前这个舅舅是真的好，不远万里想来接自己回家。 “好，我愿意跟你回去。”查出杀害朱儿雀儿的凶手！林陌暗自发誓。 陆星知倒是没有与他们同行，他说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等他处理完就一定来凉城看她。陆星知离开了林陌和江澈，前往北齐。 林陌没有管太多，他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定要来凉城看她的话。搞得他们交情很深似的，林陌对林希正说要去里面收拾行装，林希正同意了。林陌和江澈走进园子，江澈跟林陌说，“林姐姐，别理他，有我陪你就好。” “嗯。”林陌没心情回应他，简单答了一下就开始收拾，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滥杀无辜，有什么事冲她来，一阵马啼声传来，林陌以为是万薇或者是宁戚、卫泱回来了，现在他们中的一个出现也能让林陌心里好受一点，她快速走出去。 只是个送信的驿使，不过也让林陌燃起希望，她接过驿使的信，迫不及待地打开它，开头是“我是跟你一起穿越异世界的强力伙伴，万大侠。” 林陌不由得笑了，展开信，看见万薇还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北齐的一家高级青楼叫忘川阁，你别看它名字起得清丽脱俗，它实际上就是个黑店！ 老板让很多姑娘唱歌跳舞，还搞什么花魁大赛，真的好像土创。不过是谁出得钱多谁就能带走姑娘，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刚去第一天晚上没忍住跳了个舞，幸好没让我被拍卖，不然我会杀人的！ 青楼你知道吧？比现代的红灯区，窑子什么的高级多了，这里除了吃的坑一点住的地方非常好看非常舒服，还有很多表演看呢。 顾庭之和梁子越也来了这里，顾庭之说话三句离不开你呢！不过昨天他们因为我被抓进了公主府，趁我不备给我下了迷药让我跑不出忘川阁，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没关系，等我骗到解药我就去救他们，一定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的。我暂时不认识路自己回不来，你可以来的话就来，不能来的话就在沧州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 林陌读完，感觉轻松了不少，现在她的安全确定了，自己也派了秋门弟子去保护她。她舒心地笑了，江澈追出来看见林陌迎着光的笑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他匆忙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却又感觉到他放在胸前的手帕，脸禁不住地变红，耳朵也变得通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居然流鼻血了，他惊慌失措地用衣袖抹掉，怎么可以对林姐姐有非分之想？！他现在正尽量保持正常的眼神看着林姐姐。 林陌收好信，不明就里地看着浑身僵住的江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林陌走过去右手抚上江澈的额头，左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没烧啊。” 林陌的脸迅速在江澈的眼前放大，江澈脸越来越红，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烧起来了，突然他捂住自己的都鼻子跑进了园子。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喘着粗气平息心中的火，不可以，不可以。可心中忽然涌出另一个声音，为什么不可以？对啊，为什么不可以？ 林陌当他是不舍得离开，她冲林希正笑笑，“舅舅，等等他好吗？” 林希正被林陌软软的一声舅舅感动到涕泗横流，“好啊，当然好了，等多久都可以。” 过了会儿，江澈从园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先上了马车，随后林陌、林希正也上去。 江澈盯着林陌看，如今她要启程去凉城找出杀了朱儿、雀儿的凶手，那么江澈不顾一切也会护好她。 第五十五章 不好 万薇跑出忘川阁直奔公主府那条路，不想直接遇上了公主府出来的那辆马车，看见拿着褐色长鞭的银烛坐在上面，料想她们应该是回来了，她跑过去拦住马车掀开车帘。 银烛只好停下马车。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洛溪和梁子越呢？”顾庭之回想余欢姑娘看自己的眼神精神恍惚，没有回答她。 “哎呀，你说，洛溪和梁子越去哪啦？”难不成他们为了救顾庭之留在公主府了？不会遭遇什么麻烦事了吧，梁子越是洛溪表哥，以前就经常看到他们一起，他们感情怕是很好，不会丢下对方离开的。没能一起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万薇因为担心粗鲁地将银烛拉下马车。 “不关我事！”说着银烛就跳上马车加大了抽马的力度就想着快点离开闹市赶紧回忘川阁。 谁知万薇居然不怕死地拦在马车面前，“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银烛再拉紧缰绳已经迟了，马儿直接撞上了万薇才停下来，万薇倒在地上，银烛急忙跳下马车查看。 “公主……公主！怎么是你呢？”银烛激动得狠命摇晃她，万薇再次醒来，眼神狠厉，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银烛？”永安公主毫无感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曾经是自己的心腹侍女——银烛。百姓曾说，永安公主常常仗势欺人，带着一左一右两个武功高强的贴身婢女和贴身侍卫横行霸道。她的心腹侍女却谎称自己的皇叔正在追杀她，让她连夜逃出皇宫，可她之前从沧州往北齐来的时候听见百姓议论的却是为了她，皇叔登基再没有封过一个公主。那么皇叔要杀她也许是假的呢？ 见公主认出了自己，银烛虽然情绪复杂但还是保持恭敬，她扶起永安公主坐在了一旁混杂的小吃摊里，“公主！真的是你！你没死？” “银烛，你骗我，对吗？如今永安公主死了，你是不是自由了？”永安公主冷冷地问她。 “公主，对不起！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是以为……”银烛以为那北齐六皇子是为了永安公主好，那天六皇子告诉她公主待在宫中会有危险，她什么也没有多想就告诉了公主。 永安公主提前回西凉准备和北齐六皇子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去看皇兄，就听说父皇母后死在了回西凉的路上，而现在皇兄也不见了，银烛告诉她皇叔要篡位对皇兄动手了不过他已经逃走，现在她也会被皇叔杀，那时她没法冷静，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跑出皇宫。 刚出皇宫就被黑衣人追杀，因为路线问题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卫产生分歧随后分道扬镳。再之后她中箭掉下悬崖死亡，伏念念为了救她动用禁术保留了永安公主的意识。现在她侵占着万薇的身体。 “别说了，既然你在这，那金瓶去哪了？”永安公主说起他时脑子略有些混沌，她不知道为什么金瓶一定要让自己往东跑。身体状况不稳定，熟悉的人在身边应该能保留自己的意识更长点时间。上次就是有人叫了这个身体里的人名字，才让她又回镯子里去了。 “金瓶和我都待在忘川阁，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忘川阁。他后来从东边折回来找你，以为你死了，他，他出家做了和尚。我看不下去，劝他，骗他秋门的蛊术可以让人复活，于是他去学医术学蛊术，把你的尸体冰封在秋门，为了有一天可以把你复活。我为了给你报仇，后来也杀了好多人，总想着杀那么人总能杀到害死公主的……” 独眼和尚金瓶此时正在秋门密室里看着冰棺里死了很久的永安公主，“薇薇，你知道吗？我今天救了林卿卿的女儿，可是很奇怪，她居然一点武功都没有，你说她会不会是假的？我给林卿卿的解药其实有慢性毒药的，十年的潜伏期啊，虽然她生下了孩子，可她孩子是活不过十岁的啊。怎么可能呢，她一定是用什么方法把她复活了，可她死了，没告诉我她怎么复活的林陌。呵呵，我居然还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怎么办呢？薇薇，不怕，江澈的毒也快发作了，你说他会不会死呢？会不会又有人像救林陌一样救他呢？放心吧，薇薇，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无论要在这里待多久。”金瓶说着说着又流下一滴泪，“薇薇，你为什么还是要去找萧逸？早跟着我去东临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独眼和尚关好密室后又戴上了一副医者的贤良面孔。 银烛事无巨细地把金瓶的事说给永安公主听，永安公主虽然有些感动可免不得令她起疑。 “银烛，你主子是谁？”永安公主凝视着银烛。为什么银烛说这么多金瓶的事？忘川阁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银烛和金瓶都待在那里不走？没有容身之所是不可能的，所以那里就是他们最好的容身之地。 “公……公主，我主子是公主你啊！”银烛被永安公主这一问突然吓到，不过她还是应付过去了。 “那好，既然我还是你主子，那和我一起去见北齐六皇子。”她要搞清楚，那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他已经是六王爷了。” “六王爷又怎么样？他还是要给我一个交代！”永安公主大步走出馄饨摊，银烛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既然公主没死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来找他们，而且公主的容貌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好像还更年轻了？她要跟上去，可她没忘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公子，请自己回忘川阁。”虽没有回应，但马车动了，银烛便放心地跟上永安公主。 顾庭之掀开帘子看到万薇和银烛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他已经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北齐见湾湾和洛溪？明明他喜欢的人在沧州，他确实是有一段时间被影响，可现在他哪也不想去，他想回去等林陌回来，等她回来他就娶她好好的在清河县过日子不好吗？ 于是他拉起缰绳，抽打马背，目标是清河县。 第五十六章 死人 林希正告诉林陌关于林府的情况，林泰康是她的外祖父，王子韵是她的外祖母，听林希正说他们都很疼爱林卿卿这个女儿，让她不用担心在林府过得不好。 然后介绍了一下林希正的妻子胡氏，“到了林府一切吃穿用度都找她就可以了。” “舅舅，我娘还有哪些兄弟姐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林希正对她关怀备至，林陌已经觉得林希正是一个好舅舅了，所以这声舅舅叫得越来越顺口。 “陌儿，你的外祖母外祖父十分恩爱，只育有我们四个，我是你大舅舅，你还有二舅舅叫希行，希行他呀是和卿卿最玩得来的，你还有一个小姨，叫艾艾。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最喜欢舞刀弄枪的。”林希正听林陌喊舅舅已经要感动到再次哭泣了。 “那我还有表哥表姐什么的吗？”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林云童，一个叫林云舟，你看，给他们取名字时就希望他们可以踏入官场。可是他们并不像我期待的做个文人，一早就参军去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混出些名头来。”林希正说起这两个儿子就觉得可惜，如果像自己做军职，就会被太子盯上，想方设法地拉拢自己，而自己肯定要在皇上面前避嫌，十分危险。 “这样也好，官场险恶，表哥参军也好，至少表哥他们不用冲锋陷阵，少些危险。”林陌沉思着。 “话虽如此，可我们林家本就是书香门第，他们去参军没混出头还好，要是有了军功，这家里……”林希正止住话头，林陌也知道，太师已经是一个极高的位置了，既享受着皇帝给的荫封，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家又把手伸进军营里去，任谁也会担心。“不过这些事还早，你二舅舅一直说着不娶亲，只要卿卿不回来，他就不娶亲，艾艾也这么说，可是你外祖父逼着她尽快嫁人，已经给她定了一门亲了。” “为什么？既然小姨不想嫁人，那不嫁就好了啊。”林陌脱口而出。 “傻丫头，这种事也能任性不成？艾艾已经长大了，再不嫁人她就是成了个老姑娘。”林希正慈爱地笑着看着她。 “……”林陌皱着眉头，心里虽透着不乐意，可她没有说出来。 “陌儿，不用担心，你的婚事自然是我们长辈精挑细选过的，不可能亏待了你。”林希正以为林陌是在担心自己的事情，却不知道他这句话差点惹得林陌当场跳下马车。“当然也要你自己乐意才行。” 说了后半句才让林陌好受点，他们一行人到了途中的客栈稍微歇歇脚。 江澈敲开林陌的房门，“林姐姐，林舅舅说的话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他说起婚事你就没有再理他了。”他自然而然地坐在林陌旁边。 “是啊，澈儿，我跟你说，他们是古代人，我管不了，但你是我带大的，不要被他们的思想影响了。你以后想娶哪家姑娘不能因为谁安排的你就去娶她。你娶谁是自己的想法，别人不能管你，而且那姑娘必须是要你真心喜欢的。否则，你就不能娶她，你既不喜欢她，为了家中长辈的意见你就随意娶了她，不仅是对人家姑娘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知道了吗？”林陌是真的很受不了古代的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江澈静静听着林陌说了这么多，他看着林陌发呆。 “澈儿，知道了吗？”林陌戳了戳江澈的脸。 江澈猛地捂住脸，“没林姐姐同意，我是不会娶别家姑娘的！” “唉，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林陌无语，合着她说了那么多话他都没听进去，“我只是你姐姐，不是你爹娘，不用听我的，不对，也不用听你爹娘的，你以后喜欢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 “林姐姐，我将来娶你……”江澈慢慢摸上林陌的手，还未说完，林陌也没听清楚，他突然猛地吐了一口血。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他倒在地上。 “澈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林陌不敢相信，一向生龙活虎，在他面前舞剑的小江澈，如今倒在地上抽搐，她急忙抱着他起来。 明明江澈脸色苍白如纸，但他还是支撑着说完，“陌……姐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林陌将他抱起来，才发觉她已经抱不动他了，“舅舅！舅舅！”林陌大声喊着。 林希正赶来，“这是怎么了？” “快！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哪里有大夫？”林陌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别着急，这里临近芦墟村，据说有个蓉神医。”林希正接过吐血昏迷的江澈，抱他上了马车。 “好！我们快去！”林陌上了马车后，嫌马车太慢，自己掀开车帘驾起了马车，“驾！驾！”快点啊，这时有辆现代的车该有多好啊。 好不容易到了芦墟村，村民也给他们指了路，可到神医居住的地方后，房门紧闭。 “蓉姑娘，有人来看病了！开门呀！”村民见小公子实在可怜，所以他也来到蓉神医的住处。 “我这不给外人看病。”清冷的女声响起。 “我知道，可是他们大老远来的，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村民虽然知道蓉神医的规矩，却还是在为他们努力求情。 “蓉姑娘，你今日救了我弟弟，明天你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能给你，你需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求求你了，救救我弟弟吧！”林陌突然跪下来，说出一番话惹得林希正瞪大了眼睛。 “陌儿，你实在没必要，他跟你毫无关系。”林希正想扶她起来，可林陌依旧跪着。 “哦？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既不要你的命，也不要金银财宝，只有一样事情要你去做。”听了这番话，南蓉有些感动，她终是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可她仔细看了江澈的情况，又给他把了脉，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对不起，我救不了死人。” 第五十七章 自重 施人予跑向乱葬岗，翻找一个又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的尸体，“子越哥哥！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啊？” 乱葬岗这么多尸体施人予一个人一直翻找，可还是没见到梁子越。 “子越哥哥，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看清自己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们先去忘川阁躲一阵子，再一起回洛河村好不好？你出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回洛河村！”施人予逐渐觉得很委屈哭了出来，“子越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之前是南夷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可我失忆了，被保正收养，我以为我是亲生的，一心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生活，可因为段吟那个畜牲一切都搞乱了！我想攀上权贵救湾湾，可阴差阳错我到了北齐，受到许多非人的待遇，是你让我坚持着，我不能死，我要回来见你，你现在就出来见我啊！” 梁子越在乱葬岗那头已经泣不成声，可他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他现在已经是个残疾了，他有什么脸再出去见洛溪，洛溪那么善良貌美，与她有两年的相处时光已经是三生有幸。她希望自己考个功名，可他没考中，她喜欢月亮啊，自己连萤火都不如。一个残疾能做什么呢？现在出去岂不是害了洛溪的一生？洛溪有她自己的未来，决不能自私的留她在身边照顾残疾的自己。 梁子越一边闷声流泪，一边捶打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一双腿。 施人予越来越累，声音也越来越小，已经听不见施人予的呼喊声，她找不到梁子越，加上之前为了救南鸢失血过多，就这样晕在了乱葬岗。 梁子越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慢慢地挪动，突然一乘华贵的轿撵停在了梁子越面前，可这时梁子越也无力睁眼看来人是谁。 “怎么不动了？”轿子里传来宛如莺啼的女声。 “启禀太后，是一个残疾躺在路中间。”太监捏着尖嗓说话。 “把他丢开！”年轻太后这么说着，马上有几个侍卫听令去抬起梁子越。 领头的侍卫抬起他的一瞬间，看到他的脸有些愣住，为什么这个人和他长得那么像？梁子越呢喃了声，“阿溪……”虽然细若蚊吟，却还是被湾湾捕捉到了。 “等等！”年轻的洛太后突然提起自己厚重的衣服跑出来，“给我找间客栈，安顿好他！” “是！”几个侍卫都应声，只有那个领头的侍卫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姜斯越，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洛太后对他发怒，连同那些随行侍卫、宫女、太监们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卑职不敢。”姜斯越淡淡地回了一声，却好像让太后心情甚是好了许多。 太后成为太后，湾湾以为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虽然她把太后的死嫁祸给了姐姐，然后说姐姐已经跑了。可朝臣听说她是之前洛妃的妹妹并无异议。而年轻的皇帝也因为她无权无势，让她做太后再好不过。可为什么朝臣好像对洛溪有什么未报答她的恩情似的对湾湾竟然颇为恭敬。 湾湾想不通，姐姐已经被自己亲手处理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宏大志向，只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偌大的宫里甚是孤寂，一日她本着到哪都要栽棵桃花树的想法，偷偷换掉华丽繁重服饰穿上粉色小宫女的衣服就绕到自己康乐宫后面种树了。一个小侍卫路过她身边，看她挖得太辛苦，好心过来帮她。 “你干什么？”湾湾毫不留情地推开那个小侍卫。 “我在帮你啊！你是哪宫的宫女敢这么对御前侍卫说话？”小侍卫看她长得娇憨可爱，忍不住夸大自己的身份，想过去调戏调戏。 “你走开！这里是康乐宫，我是太后的贴身宫女！”湾湾不想理他，可那小侍卫不依不饶要触碰她，这时姜斯越正好注意到，他快步走过来给湾湾解了围。 “你最好注意你的身份，皇宫里的女子也是你能碰的？”姜斯越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那小侍卫识趣地走开。 姜斯越虽然没有逗留，但湾湾好奇的回头，见了他那张面孔，一愣神之后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湾湾继续变装成粉衣小宫女到处寻找姜斯越的身影，打听到他在训练，湾湾就跑到门口等他们结束，当他们练完，湾湾就跑过去给姜斯越擦汗，露出灿烂的笑容，“越哥哥！你累了吧？太后赏了我好多东西都给你！”姜斯越被面前的小宫女的笑晃了晃心神，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那打扰湾湾种树的小侍卫见到不由得朝姜斯越眯了眯眼，揶揄道，“你们瞧瞧，小宫女都来过这么多天了，他还在害羞！说起来，我可是他们两个的月老呀。”这里湾湾实在很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把姜斯越收服了再收拾他。 “可以啊，老哥，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介绍。”其它侍卫也十分艳羡地看着姜斯越与小宫女的甜蜜举动。 姜斯越不知道这小宫女什么时候对他情根深种了？可他自己却已经身陷其中。 有一天小宫女还没有来看他，他一直等在门口，有个小侍卫把他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神秘兮兮地对姜斯越说，“这些天跟你在一起的小宫女跟这宫里的女人一样，都是爱捡高枝的，我刚才看到他和皇上在花园说话呢！” 姜斯越气得不行，说侍卫骗他，但侍卫斩钉截铁地要带他去看，他半信半疑跟着去，果然看到她与皇上坐着聊天，还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狠狠地向木桩挥剑，那抹粉色身影挥之不去，湾湾还是出现了。 “越哥哥！”湾湾高兴地向姜斯越跑来，姜斯越看着湾湾与往日同样灿烂的笑容，突然将她拽过来，恶狠狠地把她摁在木桩上吻了她，很久才把她放开。 “越哥哥……”湾湾惊愕地看着他。 “湾湾，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姜斯越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地方，可他还是害怕她离开。 湾湾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之后的许多天也没有来过。 其它侍卫劝姜斯越不要再想她了，姜斯越却意外地被提拔为太后的贴身侍卫。 当他进入康乐宫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种桃花的小宫女竟然是当今北齐洛太后。 湾湾见他来，立即屏退左右，对他喜笑颜开。“越哥哥！”说着就跑过来抱住了姜斯越。 “请太后自重！” 第五十八章 发誓 “为什么？请蓉神医告诉我们原因！不然我们是不会走的！”林陌再次跪下来求南蓉。 南蓉摇了摇头，叹道，“他对你很重要吗？算了，要救他，得用你的血来换。” “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就是了。”林陌将她的手递给南蓉。 林希正急忙冲过来拉住林陌的手，“万万不可！”林希正好不容易把林卿卿的女儿找到，怎么可能让她损害身体。“陌儿你听话，我们换其它办法。” 南蓉漠然地看着林希正，“你觉得还有什么比我的办法更好？” “舅舅，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要救他，也一定会没事的。”林陌给了林希正一个坚定的目光，说着就将林希正推出南蓉施针的房间。 “开始吧。”林陌走到昏迷的江澈身边，南蓉将银针轻轻扎到心脏的位置，发现银针变黑，突然想到另一种情况。 “等等！原来不是这个！”难道是噬血蛊？是谁？下手如此很辣，她放出炼制多年浑身雪白净虫进了江澈的咽喉，净虫费力将蛊虫叼出来才发现，这是一只肥硕的浑身黑红的噬血蛊，南蓉眼疾手快地用银针把它串起来扔进火盆里烧了。 “这是噬血蛊，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血还是要给他换。”南蓉对巨大的噬血蛊感到震惊，这蛊在他体内很久了，也许是一出生就带着。到底是谁与这孩子有如此深仇大恨？可这不是她该管的，十六年前，她就隐居山林，不问世事，靠习蛊术救活了自己。 林陌对南蓉用一只白虫子把江澈体内的黑红色虫子咬出来十分恶心，但看到南蓉镇定自若的神情，她不由得也定了定心神。 她现在相信了蛊的存在，古代人厉害着呢。南蓉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看她身娇体弱，比不得自己天天与蛊虫打交道，可她也能保持镇定。 搭上林陌的脉才发现她可以放心给江澈换血，“原来姑娘身体这么好啊！”南蓉有些戏谑地笑，“吃了多少补药？” 林陌对此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吃过很多补药了？离之前受伤不是很久了吗？ 损失大量血后，林陌有些站不稳，她推开门出来，林希正过来扶住她，担忧地问，“陌儿，你没事吧？” “舅舅，我没事，但是去凉城要再耽误些时候了。” “陌儿想耽误多久就耽误多久，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就要来带你去凉城。”林希正甚是自责。 林陌安慰了他好一阵，才说让他去买些吃食来，林希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答应了。 林陌再次回到南蓉的房间，江澈还问醒来，她看着南蓉认真的问，“蓉神医，你要我做什么？” “覆灭南夷政权。”南蓉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林陌有些疑惑，这一个西凉的小村医与那远远的南夷有什么关系，可是她答应过为她做事，她也没有问出口。 “你如何能肯定我会帮你？又怎么肯定我有能力这么做？” “姑娘是信守承诺之人，我不会看错的，姑娘与这里格格不入。站在那里求我的时候，这里除了姑娘，好像看不见任何人。”南蓉回答，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紫牙玉令牌递给林陌，“姑娘一定会走出这里的，到时候，你用这枚令牌可调动南夷暗部死士为你卖命。”南蓉把令牌放在林陌手心，看了好久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蓄泪却急忙移开了目光。 “这对蓉神医是件大事吧，为何蓉神医不亲自去解决呢？”林陌见她的神情了解到这令牌对她有特别的意义，上次接了神木令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了，烫手山芋还是尽早给出去。她正要还给南蓉，南蓉照旧推回给林陌。 似乎看出林陌的担心，“我不想再踏入南夷。你放心，这块令牌只有死士知道，他们绝对忠心。” “那我如何找到他们？” “找南夷八王子，他会帮你。完成我的事，你随便回哪里去。” 林陌有丝惊慌，难道她是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被她知道了？刚刚看她引蛊虫时就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说我能回去吗？”林陌看南蓉时就像在看一个穿越过来的前辈。 “已经踏出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南蓉微微一笑，递了一根绿色竹叶给那只浑身雪白的小虫吃，林陌尽量不看向那边。 “南夷八王子不也是南夷王族吗？”林陌发出心中疑虑，她不是要覆灭南夷政权吗？结果只是让八王子登上王位而已？ “不，他不是，见了他，姑娘自会知晓。”意思是不想透露更多了？林陌暗暗地想这蓉神医到底有什么打算。不小心又看见之前咬黑红色虫子的雪白色虫子，它嚼着绿叶，突然无数的腿向上翻动，嘴里吐出黑色的血（汁？） “蓉神医，这虫子怎么了？”林陌惊得站起来。 南蓉这才看向自己手边的净虫，用手指拨了拨它，它一动不动。南蓉皱起眉头，她的净虫竟然死了。 “姑娘可知给这孩子下蛊的是谁？” “我不知道。”林陌以为江澈一直是健康的，从她第一次出门采药见到他开始，他每天在自己面前也是活蹦乱跳的。“这蛊是什么时候下的？” “他一出生便有了。” “难道是他娘亲？”林陌虽然不想往这方面想，可她想不出别的了。 “不可能！每个做娘的都是爱自己孩子的！”南蓉听了这话突然激动，下了逐客令，“姑娘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会儿吧。” 林陌无奈，刚踏出房门，南蓉就从里面把门关上了，“姑娘不用担心，令弟我会好好照看的。” 林陌远远地站在门外不曾离开，而南蓉在关上门之后，蹲下身，低声抽噎着，“小予……是娘……没有好好保护你，才让他……把你带走！” “小予……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我要让他再做不了南夷王！”南蓉暗暗发誓，可她不知道，他其实回来找过她。 第五十九章 道歉 “什么自重啊，我本来就是个小姑娘。”见姜斯越不过来，湾湾喝下面前一杯酒，“你不过来，我就一直喝酒。”湾湾连喝五杯酒，脸蛋变得通红，姜斯越叹了一声，还是走了过去。 “越哥哥，你想不想我？”湾湾高兴坏了，拉起姜斯越的手，冲着他无邪的笑，他就已经沦陷了。“想不想我嘛？”湾湾用力甩动姜斯越的手。 “想。”姜斯越意识到湾湾不是什么小宫女，她是太后，这是什么距离？也许一辈子也遇不上这样的人吧。 “越哥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湾湾借着醉意，凑在姜斯越的耳边轻声说，惹得姜斯越心痒痒的。 “我知道。”姜斯越故作沉着地回答。 湾湾嘟起嘴来，抱住姜斯越，“不，你才不知道呢！我好早好早就喜欢你了！” “是多早呢？”姜斯越宠溺地笑着看她。 “就是你站在桃树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湾湾牵着姜斯越的手，带着他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桃树吗？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他没有拒绝，和她一起走向寝宫。 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看着湾湾吩咐完太监宫女向皇上禀报她要在宫外待久点时间，不用担心她。接着她又换上普通百姓的打扮跟上了抬着一个残废的侍卫们，那种深情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姜斯越没有忍住，“太后，你要去哪儿？” 湾湾见他扯住自己的衣服，没好气地说，“这没你的事，回康乐宫去。” 那一瞬间，姜斯越觉得她好陌生，看着他的时候毫无感情。 姜斯越默默看着湾湾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失神地跟随其它宫女侍卫抬着轿撵回宫。 湾湾找了一家中等价格的客栈住了下来，安顿好梁子越，为他找来大夫，都说腿断得彻底，没法治。 见梁子越有醒来的迹象，她急忙让宫女太监出去换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到外面候着。 “子越哥哥！你终于醒啦！”湾湾趴在梁子越床前，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梁子越。 梁子越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又看了看周围，洛溪应该不在他放心地地说话，“湾湾？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招提寺附近捡到你的。你怎么受伤了？我给你找了大夫，不过你的腿……”湾湾说着话盈满了眼泪。 “我没事的，傻湾湾，这有什么哭的？我还没死呢。”梁子越看着他的表妹为自己受伤而哭，抬起手给她拭泪，“阿溪没和你在一起吗？” 湾湾止住哭，低下头，“姐姐把我带来北齐让我安顿在这个客栈之后，她就回了北齐皇宫，现在应该在皇宫里。”她不会告诉梁子越，她的姐姐，湾湾已经把她扔进运河了，估计现在尸体也找不到了吧。 “那就好。”梁子越安心了，“先不要告诉阿溪我在这里，好不好？” “为什么？告诉姐姐她才能来照顾你啊？”湾湾似是不懂，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告诉姐姐？湾湾才不会告诉姐姐，她都死了，怎么告诉她？ “告诉阿溪的话，会给她添麻烦的，所以先别说。” “好吧，我听子越哥哥的！”湾湾笑着给梁子越端来热粥喂给梁子越喝。梁子越得到了放松，却又想起这是阿溪给湾湾住的客栈，难保她会突然来看湾湾。 “阿溪经常来看你吗？” “姐姐已经……姐姐很忙，没时间来的。”湾湾不想再提洛溪的事情了，差点想说姐姐已经死了，让他不要再问。 “哦。”那就好，梁子越暗暗地想，等他养好身体，雇辆马车远走他乡，让阿溪再也找不到他才好，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配出现在阿溪面前。 “湾湾，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 “怎么？子越哥哥是要赶我走吗？我们才刚刚见到，你以前还会给我编花环、讲故事，给我买糖葫芦的。现在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待在一起？你的腿不方便，我可以帮你啊。”湾湾泪眼汪汪地看着梁子越。 “我的腿已经废了，你……” “我会照顾你的，子越哥哥。”湾湾说出这句话，让梁子越觉得这里他也不能待下去了。 湾湾还是尊重梁子越的，她离开房间吩咐好宫女太监们看好他。他发出什么声响就要进去看，他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宫女太监都一一答应是。 湾湾回宫后，殿内只有姜斯越一个人在等她。 “人呢？”湾湾气愤地喊，怎么她回来了没有人过来伺候。“是你啊。”说完才想起来，这个时候是她和姜斯越的时间。 “太后。”姜斯越嘶哑着嗓子叫她。 “哀家累了，今天你不必在这。”湾湾如此说道。 “湾湾，我从没听见你在我面前自称哀家。今天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姜斯越气极了，他一步一步逼近湾湾，抓住她的双手。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一个侍卫！职责是保护我，而不是像这样跟我说话！”湾湾被她逼得背部紧贴着墙壁。 “我是你侍卫？那天天喊我‘越哥哥’的人是谁？”姜斯越打横抱起她往寝殿走去。 “你放开我，你只是我找的替代品，我喜欢的是他！”湾湾预料到她待会儿会经历什么，她现在不乐意，她是真的累，不想被强迫，想让他放开自己。 “替代品？”姜斯越把她摔在床上，开始扯她的衣服。 “不……不是的！越哥哥！越哥哥你先放开我！”姜斯越没有放过湾湾，他向湾湾索取，湾湾流着泪哭喊着“他只是我的表哥！只是我的表哥！”意识到姜斯越放过了自己，她才抱着衣服坐着。 湾湾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姜斯越吻到她的泪时就停止了，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湾湾情不自禁地抱住她，“湾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湾湾实在是累了，她听着姜斯越的道歉，回抱着姜斯越就睡着了。 姜斯越无法入睡，他认认真真地盯着湾湾惹人怜爱的睡颜，他感受到她是真的害怕了，以后再不能如此。 在梦里，湾湾看见自己哭得歇斯底里。 第六十章 月色 南蓉让林陌三日后再来，林陌和林希正也只好回了客栈。 一大早，林陌独自一人先来了芦墟村蓉神医的小屋静静等待，林希正刚来就见到林陌一个人站在屋外，“怎么不进去？” “没事，我们等着就可以。”林陌自知前几天说错话了，没有贸然推开门。 这时南蓉从里面打开门，“他醒了，带他回去吧。”说完南蓉渐渐往里走。 林陌和林希正一同进去扶起江澈，江澈入眼就是林陌苍白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那天的痛苦他记忆犹新，大夫又告诉他是他从未听过的噬血蛊，为了治好他林陌牺牲了很多，她的身体一定损伤不少。 他刚醒的时候就问了南蓉自己的身体状况，“你是大夫吧？请问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无碍了，你体内有噬血蛊现已取出，不过为了给你换掉毒血，林姑娘用了自己的血。”南蓉平静无波的说出这些话，却让江澈狠狠地捏住被子。 “没事的，你还小，你是她弟弟，她这么对你是应该的。”南蓉看出江澈的情绪波动，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我不是她弟弟！”江澈平日温润的样子不复存在，两只眼睛像在冒火，“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再怎么样她也会保护你的。”南蓉故意添油加醋，她觉得林陌需要的不是一个拖油瓶弟弟，而是一个能给她助力的帮手。 “林姐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澈儿，你在说什么呢？你从来不是麻烦，我也不怕麻烦。是人总有些小病小灾的，你只是睡过去两天。”林陌宽慰江澈了几句。 蓉神医和林陌的话在江澈心里却埋下极大的愧疚，他不够强大，他没法保护好自己，怎么保护林陌？而林姐姐还在骗他说自己只是睡了两天，他要赶紧强大起来啊，可是他不舍得，他没办法像夏砚一样说走就走，他多想说可不可以离开。他害怕说了林陌同意了怎么办？ “走吧。”林希正见江澈醒来，林陌心情好了许多，迫不及待的扶上江澈就往外走。 林陌似乎是看出江澈在担心什么，她告诉江澈，“回了客栈我会给你一个好东西，你照着练就行。” 夜晚，林陌将林卿卿给她的包袱打开，从中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云裳剑法”。她把书递给江澈，江澈喜不自胜，他迫不及待地拿着翻起来，这“云裳剑法”卫哥哥曾经对他说过，这是他师父的自创剑法，打遍秋门无敌手，现在就在他的手上。 “我将这个给你，是希望你以后能保护好自己，在护好自己的前提下，锄强扶弱，为百姓做些好事。将来参军也好，投入名门正派或者歪门邪道也可以，只要你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自己的心。”林陌想，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里，受苦的多是百姓。江澈会武功自保应该没问题，所以做些什么吧。自己无法在这里久待，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回去了。 “好，林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江澈看着手里的“云裳剑法”两眼放光，不知不觉就说出来心里的话。 “……”此刻林陌内心：江澈这孩子又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这是卫哥哥师父的东西，林姐姐怎么有啊？”江澈一边翻开一边问她。 “卫泱师父就是我娘啊。”林陌叫林卿卿娘越来越顺口了，只是在她死前没有多叫她几句。 “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林陌带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突然看见有个人影坐在窗框上，一条腿刚好踩着另一边窗，另一条自然地垂下来。 “谁？”林陌警惕的看着他。 陆星知跳下窗子，伴着月光从窗户向林陌走过来，林陌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被他带得都变冷了，看见林陌，他不由得扬起嘴角。“门主，是我。”说着就想牵林陌的手。 “哦，是你啊，找到万薇了吗？万薇在忘川阁，体型跟我差不多，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手里拿着把大刀。”林陌绕开陆星知，在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门主只关心万薇，难道不关心我去哪里，我遇到什么了吗？”陆星知一愣，真不知道自己兴致勃勃地像往常一样深夜来看她是为了什么，就换来她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吗？ “我关心你做什么？”林陌吹吹茶水，让未沉下去的茶叶伴着她的气息翻动。 “我……”陆星知是个直性子的人，当他发现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千倍百倍地对她好。“我是你门下的弟子，你关心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哦，你……你冷吗？”林陌喝了一口茶才发现，这茶，是冷的。顾着和陆星知说话连茶水已经凉了都不知道了，她保持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不冷。”陆星知却像是吃了糖一样开心。 “我冷，以后不要从窗户进来，走门行不行？还有，我毕竟是个女孩，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我虽然不介意，但你没事的时候就别来了。”林陌放下茶杯，摆出一个送客的动作。 陆星知以为她接受了自己，允许他晚上来见她，却又想起六王爷说见了永安公主格杀勿论，暂时不能经常见到林陌。他又变得难受，“门主，我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不过你要记得想着我啊，还有你的手还是很热。”说完陆星知一阵风似的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手很……热？”林陌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是挺热的，不过为什么要用还是？刚才明明没牵到。 林陌站起来走向窗户看着朦胧的月色，她也想起陆星知坐在窗框上，任凉风吹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窗框上坐了多久。梦里好像见过这幅图景似的，少年静静地坐着，风吹过他浓黑的发，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等一下，这个人怎么这么像陆星知？ “神经病吧，大冷天的，也不怕冻感冒了。”林陌打消心中的想法，怎么会是他？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她急忙关上窗，抚平内心的波澜。 第六十一章 怪异 当湾湾再次去客栈时，却发现梁子越的房间跪满了宫女太监，她大发雷霆，“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人呢？” “太后娘娘恕罪！”求饶声此起彼伏，可在湾湾脸上并无作用，“都拖下去杀了！” 随后湾湾在客栈附近发疯似的寻找了很久很久，直至天黑才被姜斯越强行带回了皇宫。 “越哥哥，你在哪里？”湾湾痛苦的梦中呓语惊醒了姜斯越，他原本可以当做湾湾口中的越哥哥是自己，可看到另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听见宫女说她也叫那人越哥哥，他没法制止自己怀疑湾湾心里的人不是他。 可他没有办法，他除了一直待在湾湾身边，他真的毫无办法，他走到湾湾睡的地方，抱着她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湾湾似乎有感应，她将姜斯越抱的紧了些，黑暗中，姜斯越无奈地笑笑。 萧娘不小心放走了放走了万薇气得她立即去秋门抓回了独眼和尚金瓶儿。“你可要回来好好改良一下迷药！为什么那个万姑娘喝完解药立马就恢复了力气，我追都追不上！” “这……萧老板也追不上？可这迷药已经是最好的了，按理说没那么快恢复才对，我都对这万姑娘有点好奇了！”独眼和尚倒是对萧老板也追不上的人充满了好奇。 “她叫万薇，就在几天前来的忘川阁，扇子舞跳得可真是不错，一来就顶替了余欢姑娘成了客人们口中的越桃仙子。” “我倒是想见见。”独眼和尚轻声笑着说，扇子舞和骑马可是永安公主最在行的，如果永安公主还在，应该会遇到知音吧。 “先好好在忘川阁改良迷药吧，至于万薇我有空就介绍你们俩认识，诶，前面不是银烛吗？还有万薇！万薇，你这回可跑不了啦！”萧娘疾步上前拉住万薇。 “又是谁叫她的名字？！”永安公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银烛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诶？金大夫，你的药果然没什么问题嘛，看看，她没力气了。”萧娘一脸高兴。 银烛极为担心，但萧娘在跟前，她之好小声地问，“公主！你没事吧？” “啊？谁是公主？”万薇醒过来疑惑地看着银烛。 银烛一想，公主应该不希望萧娘知道她的身份，她迅速反应过来，“我说你长得像公主。” “哈哈哈，我还觉得我长得像女皇帝呢！”银烛实在佩服永安公主的演技，她这么一傻笑真的很不像自己。“梁子越和洛溪去哪里了？” “那姑娘去乱葬岗找他了。”银烛以为万薇还是之前的永安公主，乖乖地把施人予的去向告诉了她。 “谢了！”万薇对银烛微笑，“你干什么你，撒开我！我把洛溪和梁子越带回来之后会乖乖待在忘川阁的！”万薇又看见这黑心老板，她居然还拽着自己，用力挣脱她又一次跑了。 “金大夫，看来你的迷药确实需要好好改良。”萧娘看着她被万薇掰红的手指，“还是在忘川阁住几天吧。” “这位姑娘倒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独眼和尚看着万薇跑掉的背影。 银烛一惊，金瓶没有认出来吗？那是永安公主啊！她没死！公主没死！ 独眼和尚看出银烛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嗯，萧老板，你先回去，我得去买点药材。” “好，我还是给你准备好你之前住的房间哈。”萧娘得到金大夫的答话，心情好，回去忘川阁了。 待萧娘走远，银烛带独眼和尚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主子，她是永安公主！” “银烛，我知道你很想念她，我也一样，不过她不是。”在独眼和尚眼里，虽然这个姑娘和永安公主长相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可是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永安公主的样子，她聪明伶俐，凡事都会想一个万全之策再去做。万薇不是永安公主，无论独眼和尚再想公主，她也不会是永安公主的替身。 永安公主只能是永安公主。 “主子！她真是永安公主！你注意到她戴着的镯子了吗？那是北齐六王爷萧逸送她的九弯素纹平银镯，她每天都戴着！她说她要去六王爷府上讨个说法！”银烛不由得再次惊叹公主的演技，自家主子把公主看得十分重要，可他居然没发现她真的是公主。现在想想之前永安公主咄咄逼人的问话，傻里傻气的笑，银烛不由得毛骨悚然。 “什么？这是真的？”独眼和尚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戴着镯子啊！“不好！她去六王府会有危险！我们走！”独眼和尚最恨的人就是那北齐六王爷萧逸，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骗了公主，他十分确定萧逸只想利用她，他多次告诫公主，可公主被萧逸蒙蔽了理智，最后竟不和他去东临！现在不是想旧事的时候，他向六王府赶去。 “是！”银烛应声后一甩鞭子就踏上了屋顶，向王府进发。 万薇可没有像金瓶、银烛猜的那样去六王府，她奔向离招提寺不远的乱葬岗，大声喊着，“洛溪！洛溪！梁子越！你们在哪里啊？” 用力呼吸几下才发现这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堆在一起。幸好她眼尖发现了洛溪。 “喂！大佬，你快醒醒！”她把洛溪拉到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空地上，拍拍她的脸，因为再闻下去，她可能要吐。 施人予以为是梁子越在拍她的脸，满是惊喜地睁开眼睛，却见是万薇，她失去了神采，“万薇，是你啊。” “是我啊，不然还能是谁？”万薇嘻嘻笑着，“我很担心你们啊，所以就来了，梁子越哪里去了？” “他……他的腿断了，不愿意出来见我。都怪我，要是早点来，他也许就不会遭遇这些了。”施人予掐着自己的掌心，掐出了道道红痕。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打架，却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们，对不起！”万薇看着施人予难受，她也极其内疚，要不是那天她喝得烂醉如泥，她是不会让他们被什么公主带走的！ “公主！”南鸢忽然出现，“我听萧娘说你们在这里，我来找你们了。” 突然万薇听见，放下施人予径直跑走。 “你去哪？等等我！”施人予看万薇的神情着实怪异，像是变了个人，她急忙追上去。“南鸢，你快回忘川阁等着。” 第六十二章 习武 林陌一行人终于到达太师府，他们从角门进去，有无数的丫鬟嬷嬷向里面通报林姑娘来了。林陌下了马车拉着江澈就跟着林希正走，江澈却与她保持距离，背着林陌的包袱假装是林陌的小厮。 他们先是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各处繁丽景象比起刺史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就有丫鬟嬷嬷们迎上来，“大爷，林姑娘，老夫人和老爷在正房等着你们呢！” 于是林希正领着林陌走进一个穿堂，中间放着个画着花鸟鱼虫的屏风，绕过屏风就看见两三厅房，厅后就是正房大院了。林希正亲自领着她进了正房，才进房就有几个丫鬟扶着两鬓斑白的老太太和老爷爷走上前来，林陌一见，他们就是林卿卿的父母了，她下拜，“外祖母！” 老夫人和老爷立即搂住她哭道，“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好陌儿啊！”当下站着的许多人都应声泪下。林陌也像见了现代从未见过的外公外婆般哭了起来，见他们的神情是真的将她当成亲人了，她也不免悲伤。 林希正看到这一幕像是妹妹林卿卿又回来了，也抹着眼泪，不过他理智地急忙拉开他们，“给陌儿介绍介绍人吧。” 王老夫人和林老爷才慢慢止住哭声，相视一笑说，“是啊，我们的陌儿终于找回来了，要让她知道她是有很多亲人的。” “来，这是你二舅舅，这是你大舅母。”老夫人一一给她介绍，林陌也一一拜见。舅母胡氏对她友好地笑笑，看起来倒是一个贤妻良母，二舅舅林希行面如冠玉，看着她却没有显示出像大舅舅那样的热情，林希正明明说他最和林卿卿玩得来吗？怎么一副呆不下去的厌烦感？ “这是？”林老爷注意到了林陌身后面容清秀的小孩。 “这是我娘收养的孩子。”林陌忐忑不定地答道，她真不希望江澈真成了小厮，盼望林家人也能接受这个孩子。 江澈呆呆地看了眼林陌，又默默低下头。 “好，那也给他准备一间上房！艾艾去哪里了？”老夫人看了几眼江澈爽快地答应了林陌，抬头望了望四周，“快把四小姐叫来！家里来远客也不晓得来见见！” “老夫人，她和童二爷、舟三爷在比试呢！”这时冲进来一个小厮，“快去管管吧！” “岂有此理！怎能这般没大没小！你也真是！两个小孩子也管不住！”老夫人指着胡氏的鼻子骂，胡氏凄楚地拿着手帕擦泪，林希正把她挡在身后。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快带我去！”林老爷并着几个嬷嬷也跟上她。 林陌和江澈也只好跟着她们去。 这是一个偏僻的院子，此时却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只见林艾艾和林云舟、林云童两个在比剑术，打得眼花缭乱，林老爷喊道，“住手！快来见过你们妹妹！” 可三人像是没有听见般，仍旧打得激烈，家里再没有人会武功去阻止他们，林陌微微一笑，“外祖父，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陌儿才来就让你见了这些，唉！”林老爷叹着气，林陌眼神示意江澈让他上去。 江澈一点头，拔剑就加入林艾艾和林云童、林云舟的剑战中。刚开始没摸清他们的路数，江澈还有些吃力。 “第三式，风卷长草！”江澈一听林陌的提醒，立马有了变化，林艾艾三人很快败下阵来。 他们见自己不敌，收好剑就问江澈，“你这是什么剑法？”林陌对江澈摇头，江澈也对林云童、林云舟摇头。 “快来见过你们的妹妹！”林老爷十分生气，白胡子被他的气息震的飞起来。 林艾艾也感受到自家爹爹的生气，她奔到林陌面前，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爽朗一笑，“想来这么标致的人物便是我那侄女了！” 她粉面含春，明明是笑容，可林陌却觉得她的笑与舅母的有点不一样。她暂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陌儿妹妹来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先赔个不是了。”林云舟也过来抓着林陌衣服。林陌听着这温润的公子音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唇若施脂，眼若秋波的少年，说他是个秀气的女子也不为过。双目相对的一刻，林陌惊讶于眼前少年的容貌，而少年也吃惊于林陌与他姑姑相似的面孔。 江澈以为两人看对眼了，急忙走上前去隔开他们两个。 “咳~”林云童轻咳一声，林云舟才记得松了手，“这是我弟弟云舟，陌儿妹妹见谅。” “无事。”林陌见林云童长得也与林云舟相似，却多了些成熟稳重。 林云舟见林陌会说话，肯定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他继续拉着她的衣服问道，“陌儿妹妹，他是你的护卫吗？他刚才用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啊？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这……”林陌不知从哪说起。 林云童制止他，“陌儿妹妹才来，你能不能不要老问她。” “陌儿妹妹你从哪里来？”林云舟却颇有兴致地继续问。 “沧州。”林陌终于可以回答了，这样显得她还热情些。 “沧州在哪啊？沧州好玩吗？沧州离这里远吗？”林云舟又再次连环问。 林陌和林云童看着林云舟艳若桃李的脸很是头痛，“远。” “好了，我们进屋里去吧，你们妹妹也饿了。”老夫人和林老爷笑着打断他们，“舟儿快别烦你陌儿妹妹了。” 众人簇拥着回了房，留下林艾艾和林希行两人看着他们离开。 “二哥，她一点都不像三姐！你说她会不会是假的？”林艾艾拉住林希行低声说着。 “不会的，你看她那张脸，像极了卿卿。”林希行虽不相信林艾艾的话，可是想想林陌那沉静的样子却不像是林卿卿教出来的女儿。 “二哥，她不会武功，三姐怎么不会教她习武呢？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林艾艾不服气，她拔出剑向一旁的枣树刺去，刺了个对穿。 林陌在林老爷和老夫人那儿吃好晚饭就去了胡氏给她收拾出的漾慕馆。 刚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丫鬟就来通报，“舟三爷来了。” 第六十三章 两清 永安公主必须速战速决，她不知道她的意识还能维持多久，于是她迅速奔向六王府。一个人踏过千难万险偷偷闯入六王府只为了问清真相。 天色已晚，她猫着腰踏上屋檐，背后却一直跟着施人予，她无奈地停下脚步，“别出声！” “好，你要干嘛去啊？”施人予才堪堪赶上永安公主，她压低嗓音问她。 “不关你事，别叫我名字，你乖乖在这待着！”只要让她进六王府问清楚，她就死而无憾了。 “好。你小心点。”施人予不知道万薇想干什么，但这是去六王府的路。不过毕竟是她的事，她也不想多问。“萧逸不在王府，他在那边的屋子里。” “你怎么知道？” “我……”施人予怎么可能揭自己伤疤，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永安公主也没追问，她还是听了施人予的话，避开守卫进入了那个昏暗的屋子。 屋子十分逼仄，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烛火和不顾一切也有扑向烛火的飞蛾以及面对墙壁坐着的六王爷萧逸。 萧逸听见声响，“陆星知，她死了吗？” 永安公主看着萧逸瘦削的身影不由得落下泪来。 萧逸没听见陆星知的答话，转过头来，见到了他想尽办法也要杀的永安公主，此刻就站在眼前。 他愣住了，“你是……清薇？” 永安公主听见萧逸久违的话，哭着扑入萧逸的怀抱，“萧逸！萧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才能见你一面！”她放肆大哭，昏暗的烛光下，她却没见到，头顶上的萧逸却露出什么复杂的神情，此刻他选择安慰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温柔着抚着她的发，一如当初。“你以后就留在我这里，好不好？” 永安公主抬起泪眼，“我现在不是公主了，你还是会娶我的，是吗？” “是啊。”萧逸笑着回答。 “这里太暗了，我们出去吧。”永安公主又一次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好。”永安公主开心地拉着他走出来，萧逸稍微落后她一步，眨眼间，周围却出现许多侍卫拦住了永安公主。 “杀！”萧逸吐出这个字之后退到一旁，侍卫们围着永安公主拔出武器。 “萧逸！你干什么？你要杀我？”永安公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死里逃生，远赴千山万水为了见他一面，想问他还爱不爱她，愿不愿意帮她，换来的却是刀剑相向吗？ “哈哈哈哈！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吗？萧逸！你好狠的心啊！你说喜欢我的那些话都是骗我吗？”永安公主直直的看着他，她不相信那些感情都是假的。 “是。”萧逸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永安公主得到了回答，抹干眼泪，明白了，“我是西凉公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永安公主想找兵器，正好摸到身上还带着一把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它就把眼前的人拦腰斩断，那人还在地上挣扎，鲜血越流越多。 这还不够，她又把另一个侍卫从脑袋往下对半砍，鲜血迸发。 永安公主杀红了眼，她此刻就像地狱里来的恶鬼。“我看谁还敢上来！”剩下三三两两的侍卫不敢继续上前。 萧逸皱着眉头，陆星知踏着月光出现在屋檐上，所幸他等的人已经来了，“陆星知，快杀了她！” 陆星知看着满地的鲜血，再看向依旧稳稳站着的永安公主，不由得生出一点佩服，听秋门长老说过当年的林卿卿应该比这还可怕。 可惜，永安公主今晚必定会死在他的剑下，像多年前他对她放的箭一样。 陆星知的剑法永安公主不敌，她用尽全力还是败下阵来。就在陆星知刺向永安公主时，施人予禁不住失声尖叫，“万薇！”随即捂住嘴巴转移了藏身的地方。 “为什么？萧逸！你为什么？我要回家！”永安公主大喊着说完，随即似是无力地晕了过去，她倒下的瞬间，九弯素纹平银镯碎成了粉末。 远在千门扶桉院的伏念念吐出一大口血，“公主！公主！”屋外的白发老者进来扶起她。 “师叔，永安公主没了，她真的没了！”伏念念放声大哭。“她死了，我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唉，万事云烟忽过，不用太在意。”白发老者想要安慰她，却起到了反效果。 “不，师叔，我要帮她报仇！”伏念念把床边的汤药一口气喝完，不小心呛到，白发老者无奈地给她顺着气。 “谁？”萧逸警惕地看着周围。 但吸引陆星知注意力的却是施人予喊的那一声“万薇”。她是万薇？林陌要找的人，他不能杀。 萧逸见没有人出现，收回目光，“快杀了她！” 陆星知迟疑着把剑放在万薇的脖子上，就要下手。这时金瓶和银烛出现拦截了陆星知的剑，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没有人注意到施人予趁着乌云把月色遮住跑了出来给侍卫们下了失心蛊。 她抓紧时间把万薇转移出了六王府，幸好南鸢没有听话的回忘川阁去，她居然在外面准备了马车接应施人予。 两人把万薇放在马车里，趁着夜色赶回了忘川阁。 “南鸢，你太聪明了~”施人予不由得赞叹。 “我以为你要杀六王爷，为公主分忧是我的职责。”南鸢像个机器人似的答道。 “我没想杀六王爷，他还有用，不过你一说我还挺想杀他的。”施人予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 “我马上去准备，马车上的暗器还没用。”南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施人予急忙拦住她。 “先别，我们去看看万薇醒了没。” “洛溪！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浑身难受。”万薇睁开眼睛就看见施人予的大脸，随后动了动身子，像被人打了一顿难受。 “你还说呢，这洛河村我都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一个人闯六王府，要是没有我你就死了！”施人予想想就觉得惊险，“幸好你没死，我可没多余的血救你。” “蛤？我什么时候？我不是去乱葬岗挖你回来吗？要是没有我，你指不定被哪只野狗吃了呢！”万薇对她说的话没半点印象，只觉得是洛溪想给她按上一个恩情让她还。 “那我们两清了？”施人予佩服万薇的心大，差点死了还不当回事。 “别呀，在忘川阁小弟还需要大佬照拂呢！” 第六十四章 冤家 “陌儿妹妹！”林云舟披着鹤氅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手上提了食盒，对着手哈了几口气，“我猜你肯定没吃饱，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林陌示意丫鬟接了他的东西，随即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和一碟金丝小枣。 “谢谢陌儿妹妹！”说完就不管不顾地坐在她刚坐热的位置上，林陌笑了笑，取了汤婆子来给他，坐到他对面，让丫鬟先到外面去。 “你知道我今天来吗？” “啊？我不知道，我和云童一大早就被姑姑叫去练剑了。”林云舟吃一颗枣喝一口茶，怀里还有一个汤婆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样啊，你们都很喜欢比武么？”林陌略一沉吟，看来林艾艾是故意的。 “是啊，陌儿妹妹赶紧让你的护卫跟我比试一场吧！”林云舟想想白天那场比试就不尽兴。 “不用比试，你打不过他。”林陌微笑着说，“连我都能看出你的破绽，凌空踏起时明显不稳，江澈自然能借这一刻将你打败。” “啊？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二叔不好好教我！哼~我明天找他去！”林云舟又塞了好些枣进嘴里，“原来他叫江澈呀！”随后提着灯笼，走出漾慕馆。 林陌准备关好门窗时，林云舟又跑了进来，“陌儿妹妹，明天记得一起出去玩啊！” “诶，明天去哪？”林陌问的时候林云舟已经跑远了，林陌只能回去，却看见自己屋子里又有一个人影，她以为是陆星知，“都说了……”可转念一想旁边还站着其他丫鬟，她们都没发出一点声响，想来是太师府里的人。 “你就是林陌？”林艾艾手里提剑语气不善。 “是。”林陌走近才看清她是白日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的姨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陌不想得罪林府的什么人，她如今无亲无故的，对林艾艾的问话她表现得低声细语。 “那你为何体质虚弱，没有习武？”林艾艾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林陌，带着一股轻视的味道。 “就是因为我体质不好，所以我娘未曾让我习武。”林陌虽然未习武，但穿越过来后和林卿卿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下也熟知江湖上的事，各个剑谱也倒背如流，更因为林卿卿身体不好，她也对草药十分熟悉。 “你……”林艾艾被她沉稳的回答噎住了，随后又抓着她的手继续问，“你怎么证明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我姐姐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一点武功都没有？” “姨母，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其实我娘一点也不想习武，她怎么还会强迫女儿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呢？姨母，你去告诉外祖母吧，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你考虑，让你自由。”林陌叹了一口气，她可以不说出来的，可是林艾艾马上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就算她不喜欢自己，她也想帮她一把。 “你说什么？”林艾艾眼睛失去了焦距，她只在小时候见过姐姐。 那时，林卿卿坐在床上，林艾艾高兴地挨过去，“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艾艾，姐姐好累。”林卿卿双手垂着，将悬翦随意扔在地上。 “姐姐那么厉害，怎么会累呢？”林艾艾丝毫体会不到林卿卿说的累到底是指什么。 林卿卿只是一再重复，“我真的好累。” 在林艾艾的印象里只有长辈对林卿卿的夸赞以及林卿卿眼中她看不懂的忧郁和疲惫，之后就再次见过她，直到现在见到了她的女儿。 “这是真的吗？”林艾艾失魂落魄的回去，她以为她姐姐是最自由的，她在江湖上逍遥自在，过着像女侠一般的生活，可是林陌现在告诉她从根上就不对了。 姐姐根本不喜武，她还要被逼着离家去千门，大家都以此为傲，却没有人问过她开不开心。而现在她也要被逼着嫁人，她要把真相说出来。 林艾艾离开漾慕馆后，林陌想着，林家虽然到处充斥着和和气气地场面，可总是透着无奈，可到底是因为什么无奈呢？ 在屋外听见了的还有林希行，他跳下屋檐，狠狠捶打了一下树干。 翌日，见过老夫人和老爷后，林云童和林云舟领着林陌、江澈出去了，随身带着几个丫鬟小厮。 “陌儿妹妹，我知道有家店有上好的胭脂水粉和簪子，凉城小姐们都喜欢，走，我带你去挑！”说着林云舟就拉着林陌跑起来，江澈赶紧拽住林陌袖子跟上去。 林云童无奈扶额，“跑这么快做什么，凉城景致也得赏啊。” “陌儿妹妹，你可一定要买点什么，表哥给你付钱！”林云舟笑着看林陌，江澈一个闪身加踮脚成功地挡住了林云舟的视线。 一进林云舟说的这家店，果然生意不错，物品琳琅满目，看这些首饰也是价格不菲，不过出来一趟还是买一个意思意思。 林陌看见一个素白玉簪子，她小心地拿起来，“老板，这个怎么卖？” “姑娘真是有眼光，这……”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姑娘抢去，“老板，这簪子我要了，十两。”说着银子落地的声音响起，老板顾不得其他，急忙蹲下身去捡银子。 林陌转头看来人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年龄虽小，气质不俗，应该是林云舟口中的凉城贵女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明明是我妹妹先看上的，好意思抢人东西吗？”没等林陌说话，林云舟就先吵着问那姑娘。 “怎么，你妹妹是谁啊？她买了吗？我怎么就抢别人东西了？林家小少爷，就算是你的东西，我也照抢不误！”说着林云舟又去抢那簪子，姑娘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林云舟和她突然打起来了。 林陌和江澈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或许这是两个小冤家。 “永宁郡主，云舟，停手吧。”林云童看着这笑一时间晃了心神，江澈意识到时林云童收回了目光。 第六十五章 静好 “我刀呢？”万薇觉得脸有些干，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奇怪地流泪了，她往身后摸没摸到自己的刀，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白白净净地少了镯子，“不好，它丢了！” “刀丢了再买一把，你人没事就好。”施人予安慰她，万薇想的却是她本来是通过镯子才来到这个地方，现在没了这个她也许再回不去了，心凉了半截。 “等会儿我们要去跳舞了，你的身体还好吗？”施人予担忧地问她，“先吃点东西吧。” “挺好的，”万薇咧嘴笑笑，比哭还难看，走向桌上的美食，默默地吃了几口。 “你怎么哭了？”施人予也提起筷子，心里想着梁子越根本吃不了几口就放下，抬头却看见万薇留泪。 “我，我没哭啊，不信你问南鸢！”万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干眼泪。 施人予看她的反应笑着摇摇头，驱散了找不到梁子越的难过。 知道她们回来，第一个来看她们的是姜羽绯，“万姑娘，你没事吧？” “姜姑娘啊，快来坐，我能有什么事呢？”万薇大大咧咧地邀请她进来。 “你最好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姜羽绯没有进去反倒是说完这句话又离开，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看露露。 露露脸色一白，还是扶着姜羽绯回了房间。 萧娘跑进来给万薇带了一封信，“你们跑哪去了，银烛怎么还没回来？” “我怎么知道？她武功那么好总没事的。”万薇展开，信里只有一句话：我在凉城林府，等你。 万薇雀跃，“洛溪，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好。”施人予无条件地答应了，她看看南鸢，暂时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喂，你们今晚能不能给我挣钱还不一定呢！”萧娘说着就被万薇推了出去。 “我们肯定能让你赚个一百万！”万薇悄悄和施人予商量，“我们找个托，等我们跳完，就让他往映涟台上扔银子，不要一起扔，要一下一下扔，这样他们就会跟着扔得更多！” 茶水冒出的热气晃晃悠悠。 “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姜羽绯冷冷地说道。 “小姐这是？露露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赶她走？”昭昭十分奇怪，往日姑娘挺依赖露露的办事周到，她也承认露露比自己妥当。虽然自己有些嫉妒讽刺过她几句，但是自家小姐突然要她离开，她有些不舍。 “小姐，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虽不是打小就跟着你的，可我是真的不舍得离开你啊！”露露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泪眼迷蒙，却依然看着姜羽绯。 姜羽绯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小姐，她做错了事，罚她就好了，不用……”昭昭还在替她求情。 可是露露已经预料到姜羽绯说出来的话是不会更改的，她站起来，“小姐，保重！”推门走了出去。 “小姐……”昭昭看着露露跑出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羽绯打断，“拿上我的琴，走吧。” 今天晚上的节目开始了，其它莺莺燕燕的歌舞结束后，轮到万薇、施人予的舞蹈和姜羽绯的琴声伴奏。 出场的是施人予，琴声响起，她蒙着面纱，随步慢跳，身子若柔柳。 萧娘在亭子里看她，“诶？万薇哪里去了？” “别着急，你慢慢看。”芸娘笑起来。 这时躲在某个亭子的万薇向空中抛出了一条白色的长纱，不慌不忙，带着节奏感，缓缓的落在施人予雪嫩的胳膊的上，纤细的手腕上，翠玉的镯子也随着琴声舞动起来。 施人予解开她头发的绑带，飘扬的秀发帯着沉醉的感觉披散开来。施人予跳着，双手拿住衣襟，缓缓一甩，身子旋转过去，将丝带穿在了身上，这一切都像舞蹈本身应有的。 她又将丝带缓缓甩了出去，旋转几圈，又旋转到万薇所在亭子旁边。 亭子里传来宾客的几声惊呼，万薇露出雪嫩的双手，各手拿住那条白色长长的丝带，丝带上带着淡粉色的栀子花瓣，随风舞动，旋转着，双手轻握丝带，将丝带甩向空中。 随后，栀子花瓣如雨的飘了下来，在栀子花雨中她又旋转了几圈，长袖甩了一甩，裙衣飘飞，秀发飘洒，接着两人一连串精美的舞姿展现出来，头发上的簪子和流苏碰出清脆的响声，跳向空中，衣袖飘动，把丝带抛向空中。 万薇沿着丝带的踏回了亭子，随后万薇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旋转了几圈，正好，施人予的丝带落在了扇子上，随后双手摆臂，舞姿惊艳无比。这时，扇子和丝带遥相呼应，琴声转而悲凉起来，两人的舞蹈也变得缓慢而唯美。琴声中止，两人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哪么的红润白皙。 映涟台上，有美人兮，鸾回凤翥。 亭子里的宾客都觉得呼吸一窒，好像真的感受到她们的悲伤。她们退场后，宾客回味过来又大声呼喊着，“两个越桃仙子！好美啊！” “太美了！”说着有个宾客向映涟台扔了一锭银子之后又连着扔了好几次，随即有更多的人也把银子扔向了映涟台。 萧娘看着银子落地的声音，笑得合不拢嘴，“这回赚大发了，还是施姑娘有主意！” 芸娘在一旁喝茶，“这可不一定是施姑娘的主意。” “管这是谁的主意，赚钱就好！” 散场之后，整个映涟台满是银子，萧娘带着熙熙、攘攘亲自下场捡钱。 万薇走过来，“萧老板，怎么样，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萧娘有了钱，哪里还认人，“你们爱去哪去哪！” “走吧！”万薇和施人予刚想离开映涟台，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鄙人魏宣哲，敢问姑娘，可见弹琴之人？”只见他一身白色华裾，精致的面容，散发着夺目光彩的眼眸，乌发被玉簪固定在脑后，余下的垂落在腰间，气质出尘，世间难寻其二。 “你就是魏宣哲？”万薇挺喜欢温柔款的，她想起来姜羽绯让她杀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岁月静好似的人，她倒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这人得罪了姜姑娘。 “你是见不到弹琴之人了，我今天就要取你狗命……” 第六十六章 行侠 “哼！我今天是陪陌儿妹妹出来玩的，不是跟你打架的！”林云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又看向林陌。“陌儿妹妹，没关系，我下次送你一个更好看的簪子。”林陌这时没敢看林云舟，赶紧向旁边挪了挪位置，离林云舟远了点。 “你哪里来的妹妹？”永宁郡主本是稳稳拿着玉簪子想显摆显摆，可听了林云舟的话她却有些情绪以至于手里没拿稳，簪子就要落地。 “郡主！”一旁的侍女惊叫，林陌离得近些微微提手接住了簪子交还到她手里，便回了原位。 “郡主，是自己的东西就好好保存。” 永宁郡主听闻，抬头见林云童身边站着一个温柔的姑娘，想来她就是林云舟口中的陌儿妹妹了。 “我当是哪个陌儿妹妹，原来这么不识规矩！见到我这个郡主还不快拜见！” “清莺！你干什么？”林云舟挡在林陌身前，永宁郡主攥紧了拳头，林陌哭笑不得，他再这么护在自己身前怕是事态更严重。 “云舟，你和郡主先在这里，我和陌儿妹妹先去别的地方转转。”林云童自然的拉着林陌快速跑出去，江澈盯着他们拉着的手也跟了出去。 “哎！你们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林云舟懵了会儿就被永宁郡主抓住了耳朵。“哎呦！我的耳朵！” “你太过分了！”永宁郡主说完，提着裙子也跑了出去，侍女喊着郡主等等也追上去。 剩下林云舟一人，“哎呀！我是不是惹郡主生气了！”说着他又急忙追上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不希望自己侍女先一步找到自己，所以她有意无意地跑得有些偏，转眼就走到一个小庙前。 “你跟过来来干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永宁郡主走在前面偷笑，不用回头她就知道一定是林云舟追上来了。 可是未能得到回应，永宁郡主回头，“喂！我跟你说话呢！呆子……你……”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永宁郡主就这样被打晕了过去。 “清莺！郡主！你在哪里啊？你又躲在庙里了是不是？”林云舟找到了这里，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奇怪，她不是最喜欢躲在这里了吗？” 她为什么喜欢躲在这里呢？因为永宁郡主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啊。 永安公主在小的时候总是偷偷地出宫玩，永宁郡主藏进了永安公主出宫玩的马车。 “清莺，快下去！皇叔是不会让我带你出宫玩的！”永安公主像提一只小白兔似的将她提下车。 “薇姐姐！你总是出宫玩，就带我出去一次吧，父亲是不会骂我的！”转眼间永宁郡主就变得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好吧。那你千万要听我的话。”于是永安公主把准备的绣着昙花的面纱给了永宁，自己也戴上了一样的面纱。 “嗯，我会的。”可是她们不知道，永宁郡主跟着永安公主才变得危险。 永安公主出去“扬善除恶”时打的名号是绝代双侠——郁一鲸昙，郁一是伏念念，鲸昙自然是永安公主。 很多次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别人痛扁了一顿，今天永安公主不愿意让伏念念骑自己的“走兔”，伏念念不高兴了，所以今晚的行侠仗义伏念念没来。 管她呢，永安公主没在怕的，一个人就一个人，她带着伏念念给的刀壮胆子。嘱咐永宁郡主要是遇到危险就进小庙里等穿红衣的念念姐姐。 她跳进了风吟客栈，周围十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么早就打烊，果然有问题！” 可惜她中了客栈的机关，她一踏步头顶就落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她大喊，“快跑！” “还有一个人没被抓到！”黑暗不知谁这么说，就跳出去追人，幸好永宁郡主也不傻，一听见永安公主的声音就听话地跑进庙里躲起来，而前来追她的人在小庙附近徘徊，最后还是离开了。 可永宁郡主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她越来越害怕，这时小林云舟出现了。 “躲在这里姑姑就找不到我了！”林云舟跑进来躲在了佛像后面，正当他蹲着向左边慢慢移动时撞到了永宁郡主。 林云舟定睛一看，是个小姑娘，“你是谁啊？” “你是坏人吗？”永宁郡主问他，林云舟盯着这个女孩看了一眼，耳朵迅速变红，他转过头去。 “我不是，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躲猫猫的吗？” “我叫清莺，我姐姐让我在这里躲坏人。”永宁郡主娇滴滴的声音惹得林云舟退了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那我们……一起躲着吧。”林云舟说这话令永宁郡主安心了许多。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林云舟也想让永宁郡主多待一会儿。 林云舟和永宁郡主又在小庙里聊了会天，“嘘，来人了！”永宁郡主往里缩了缩，“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有了林云舟的话，永宁郡主有了勇气，她倒是往上面瞧了一眼。 伏念念走了进来，“谁在那？公主吗？”看见她的红衣，永宁郡主惊喜万分。 “你是念念姐姐吗？”永宁郡主这才走出来，“快去客栈救姐姐！” 永宁郡主一说完，伏念念就离开了小庙往风吟客栈去，是她们白日里就说好要去打探打探的。她不过说的是气话，可永安公主居然当真了！ 伏念念到了风吟客栈的侧边围墙后，却见永安公主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公主，你怎么了？” “他们本来想杀我的，可我被发现了……”永安公主失魂落魄的，“他们摘了我的面纱，认出我是永安公主就把我放了。” “好了，没事就好。”伏念念过去搀住她。 “我想像你一样做一个女侠，可是他们认出我是公主了，我以后再不能行侠仗义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玩啊，你是西凉公主，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齐、去南夷、去东临啊！那里谁都不认识我们！” “你说得对！”永安公主又开心了起来，“不过我要好好习武，再不能被别人抓到任人宰割！” “嗯！我们回去吧！” 第六十七章 记忆 万薇和施人予闻言转头只见是姜羽绯用剑刺向魏宣哲，万薇却挡在了魏宣哲身前。 “姜姑娘，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讲清楚嘛！” “你给我让开！”姜羽绯停住，深深地看了万薇一眼，昭昭抱着姜羽绯的琴赶来。 施人予将万薇拉到旁边，“别管别人闲事！” “哎呀，人命关天！”正当万薇被施人予拉开，姜羽绯的剑已经抵在了魏宣哲的脖子上。 “羽绯，你要杀便杀吧。”魏宣哲脸色不变，姜羽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你们干嘛啊，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了，让我们吃口瓜嘛。”万薇依旧不知死活地移开姜羽绯的剑，“再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杀他吗？我也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好，你必要帮我杀了他！”姜羽绯把剑交给万薇。 “诶！”万薇接住姜羽绯的剑喊了一声，姜羽绯却喊了声昭昭就离开了，却没有人注意姜羽绯的脚步虚浮，似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魏宣哲想跟着姜羽绯走，万薇递给施人予一个眼神，施人予立即拦住魏宣哲了去路。“那位姑娘不想看见你。” 万薇和施人予把魏宣哲带入亭子，施人予给魏宣哲倒了一杯酒。 “说吧，你和姜姑娘之间的事，说不好，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万薇一改在姑娘们面前的不正经，严肃地看着魏宣哲，她可是最讨厌渣男了。施人予倒是被万薇的样子惊讶了一下。 “我和羽绯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爹是御史大夫，我爹是观文殿学士，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西凉新帝登基时，很多官员都遭到灾难，说是不满于新帝。”魏宣哲声音变小，“林太师诬陷我爹和羽绯的爹爹意图谋反……” “哦～所以你爹把罪名全都推到姜姑娘爹爹身上了？”万薇不屑地看了魏宣哲一眼。 “对，姜家一百二十口人，满门抄斩。”魏宣哲表现出痛苦的神情。“最后只能调包了羽绯，可是我爹答应了他，我也答应了他，会照顾好羽绯，我会娶她的！” “真的吗？”万薇停了一会儿，“我不信。” “姑娘，我是来求羽绯原谅的，只要她原谅我，我就把她带回西凉。” “等等！要是姜姑娘不原谅你，你当如何？”万薇摇了摇手里的酒。 “我……我就让她杀了我。”魏宣哲捏紧了酒杯。 “要是姜姑娘原谅你了，可不回西凉，你又当如何？” “有我在，她会回去的！”魏宣哲态度坚定，却惹得万薇一声嗤笑。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见姜姑娘，你回你的西凉去吧。”万薇就要起身离开，魏宣哲拉住她。 “我那时候没有别的选择，保全一家总比两家都死要强。只有这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你滚！”万薇直接提起剑，把魏宣哲弄开，拉着施人予走了。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林太师为何要诬陷他们，御史大夫怎会轻易同意魏学士的提议？”施人予以她的宫斗经验沉吟道。 “对，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姜姑娘没有他照样好好的。”万薇的回答却不是施人予想的那块地方。 施人予无奈，“我们还是去听听姜姑娘的说法。” 姜羽绯的房间依旧素净，此时地板上却沾了许多鲜血，昭昭哭着扶住姜羽绯，“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昭昭，你看……这是什么？”姜羽绯用手帕擦干净嘴唇，从柜子里拿出两张纸。 昭昭接过，惊喜地喊着，“小姐！你给我赎身了！” “嗯。”姜羽绯虚弱地答道。“还有露露的……你在忘川阁见了就给她吧。” “小姐……”昭昭看着姜羽绯哭得越来越惨，姜羽绯吐的血也变得多了。“来人呐！救救我们姑娘！” “昭昭，不用了，金大夫早就诊治过，我早就没救了。”姜羽绯为昭昭擦眼泪，“扶我去琴前面。” “是。”昭昭支撑着姜羽绯走到琴前，万薇和施人予正好赶来。 “姜姑娘，真的是你爹揽下所有罪名，然后魏宣哲一家救了你吗？” 姜羽绯看着万薇时，眼中含泪，她说，“公主，你知道事实真相的啊，你什么都知道的啊，为什么还来问我？”此话一出，施人予和万薇面面相觑。 “说你吗？说你吧。” “姜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们啊！”万薇注意到地面上的血迹，拉着施人予看，施人予急忙搭上姜羽绯的脉搏，对万薇摇摇头。 昭昭的哭声变得更大了，姜羽绯看了她一眼，她就变得抽抽噎噎的。 姜羽绯抿嘴一笑，“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听我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施人予和万薇都听得沉醉，万薇突然头疼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她又没法全部想起来。突然琴声一断，两人看去，姜羽绯趴在琴上，已没了呼吸。 “小姐！小姐！小姐啊！”昭昭跪着挪过去抱着姜羽绯哭。 万薇此时头痛欲裂，她好像多出了许多记忆，看见姜羽绯，她摇着她的身体，“小鱼！我全都想起来了！你醒醒啊！醒醒啊！” 她想起来了！在姜羽绯的琴声中，她就想起来了！是她自己在弹琴，吸引了还是御史大夫之女的姜羽绯，她羡慕自己的琴声好听，于是自己自告奋勇地要教她。 姜羽绯说总有一天要与自己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在练琴时被魏宣哲撞见，渐渐地，他们产生了感情。双方长辈也有意指婚。 再后来，她去了北齐，回来时姜家就被问斩了，夜里，她偷偷找到自己，说魏学士诬陷她爹谋反，魏宣哲还在找她，让自己见了魏宣哲就把他杀了。 说好要合奏的啊，可现在，她死了，为什么？ “万薇，你没事吧？人已经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施人予推推万薇，万薇收回摇姜羽绯的手。 “你不是可以复活南鸢吗？那么她呢？” 施人予摇了摇头，“她很早之前被人下了毒，如今已是油尽灯枯，身体已经用不了了。” 万薇十分痛苦，这些记忆真的是她的，感情也是真的。为什么自己有这么真实的记忆？ 梦里给她镯子的人，也是真的。 第六十八章 朋友 永宁郡主胆子再大，她也还是个小孩，林云舟安慰了永宁郡主好一会儿，永安公主和伏念念才回来。 “你的姐姐回来了，我也得回家去了。”林云舟站起身来作别她们三个。 “林云舟，我会记得你的。”永宁郡主拉住林云舟的衣袖。 “嗯，我也会记得你。” 俩个人认识之后就经常玩在一起，只不过林云舟的性格与其它凉城贵女都能玩在一起，惹得永宁郡主对他越来越没有好脸色。 这边林云舟还在找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却已经被歹人带进了逼仄的小巷，欲图不轨。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永宁郡主醒来之后见面前的人一脸猥琐的趴在她身上，她害怕地大叫，薇姐姐，要是薇姐姐在就好了。 屋檐上正好站着两个人，只见他们两个听到了呼喊声，其中一个迅速跳下来制服了歹人。 “大侠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滚！”卫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歹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小巷尽头。 永宁郡主收拾好自己然后抬头看见卫泱，忽然就有了安全感。 “公子大恩……”永宁郡主还没说完，卫泱就踏上屋檐和宁戚说了几句话走了。 永宁郡主看得痴了，觉得眼前的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她拉着自己的衣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永宁郡主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跑，一出巷子就撞上了出来寻她的林云舟。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不去找你的陌儿妹妹！”永宁郡主见到他的瞬间火冒三丈，她有危险的时候他居然不在身边。 “我……我是看你生气了……” “那如果我没生气，你就不来找我了？”永宁郡主转身快步走，可林云舟像个狗皮膏药地跟着自己。 终于，她看见了救了她的公子，她急忙追上，他们慢慢停下脚步。她以为是故意在等着她的，她飞快的跑过去，却失望地慢下脚步。 林云童带着林陌和江澈上了石拱桥，这里人来人往，林云童找到一个最佳位置，“陌儿妹妹，澈儿，你们看那边！”他伸手一指。 林陌和江澈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哇，好多风筝啊！好漂亮！”江澈十分激动。 看见江澈高兴，林陌也不禁莞尔，“澈儿喜欢，咱们就去买一个。” “好。”本来林云童是想让他们看重索楼的，结果江澈小孩子心性顾着看风筝了，不过见林陌笑得开怀，林云童也就将错就错了。 “东市的风筝最是好看，我们去那里买吧。” “你们怎么来了？”林陌和江澈、林云童看见宁戚、卫泱挡在身前，看看她旁边的林云舟和江澈， “表哥，澈儿，你们先等等。”林云童自觉地退到一旁。 江澈喊着，“卫哥哥……”，可卫泱对他摇摇头，他只好闭口不言。 林陌让宁戚、卫泱跟了过来，回头看时，不小心注意到卫泱身上的令牌，刻着“林”字，她保持冷静并没有很触动地马上问他们。 “我们知道万薇躲在忘川阁。” “嗯，我知道了。”时间离得太远，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是千门的人，想必是为了千门办事吧。 “你怎么会有林府的令牌？”朱儿和雀儿的死究竟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一想到他们似乎和那件事有关系，她就无法面对。 “林府托我们办事，宁戚也有一块，不过他的丢在了园子门口。” “你们办什么事？是不是杀了我园子的两个丫鬟？”林陌内心在挣扎。 “是，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卫泱如实回答，林陌的心揪作了一团。 为什么是他们？千门为什么可以随意杀人？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让她恨卫泱啊，朱儿雀儿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杀了，而自己不知能做些什么。 “那有一天，你们要杀我呢？”林陌惨笑着，她看着卫泱的眼睛。 卫泱低下头，“不会的，你是林卿卿的女儿，还是秋门门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是说如果自己什么也不是，那么她的命也就不值一提了么？本来她也只是个穿越过来的普通女孩，她不知以什么心情面对他们。 “陌儿……”卫泱欲言又止，“镯子碎了，我们要回千门。” “好，一路顺风。”只是镯子碎了，万薇没有回去，想来镯子不是回现代的工具，但是林陌此时被卫泱和宁戚杀了她的丫鬟感到愤怒，她不想再问下去。寒风吹动两人的发，相顾无言。 林陌见宁戚神色不对，“你在担心谁？” “我在担心念念，对，是念念。”宁戚说话时神色有些躲闪，林陌仿佛能看穿他，他的心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哦，希望你的念念安好。”林陌轻笑一声，他说的是真的，可另一份担心呢？她想，他大概是不会说出来了。“那没什么事了，告辞。” “陌儿……”卫泱喊住林陌。 可林陌并不想回头看他们，“表哥，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林陌像是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石拱桥。 林云舟看见她一个人跑，他想：“江澈和二哥怎么不管陌儿妹妹？永宁郡主在这里应该安全了。”他不由得跟上林陌。 桥上，江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姐姐突然跑了。他也想跟上林陌却被卫泱拉住，“卫哥哥……” “江澈，以后陌儿就靠你保护了。”卫泱神色哀伤。 “卫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江澈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我做了一件事，让她伤心了。” “卫哥哥不做让林姐姐伤心的事不就好了？”卫泱摸摸他的头，江澈怎么会知道，任务不完成就相当于背叛师门。 他怎么可以背叛师门呢？ 卫泱不再多说，和宁戚一同离开，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林云童见林陌先行离开，他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逛下去，正要离开，永宁郡主追了上来了，“童哥哥，那两个人是谁啊？” “我不知道，陌儿的朋友吧。”林云童转头看看林陌跑走的方向。 永宁郡主看着林陌离开的背影，林云舟居然追了上去！ 又是她！为什么她一来，她看上的人都围着她转！ 永宁郡主狠狠捏着自己的衣摆。 第六十九章 接客 万薇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施人予房间的，她醒来时头痛欲裂，想起了许多事，又忘了许多事。她只有一个念头，回西凉去，回西凉去。 她以为她是想去见林陌，告诉她，她可能继承了什么人的记忆，可那种真实感又让她觉得自己有可能本身就是个古代人，好多事都被她忘记了。她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姜羽绯又为什么死，毒是谁下的？ “昭昭，你怎么在这里？魏宣哲走了吗？”万薇醒来时见到施人予和南鸢守在床边，也看见了满脸悲伤的昭昭，她有些虚弱，艰难地问她们。 “他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姜姑娘已经死了。”万薇冷笑，魏宣哲？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要把姜羽绯接回西凉吗？现在跑哪去了？施人予给她喂了一碗水。 昭昭蹲过来哭着说，“姑娘，小姐说过你是她的朋友，我以后就照顾姑娘了。” “你不必这样，小鱼希望你有自己的事情做。” 昭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从小就待在忘川阁，有幸遇见小姐，她的恩情我无法报答。只有姑娘与小姐情深义重，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唉……随你吧……我很多事情都忘了，”万薇看着昭昭坚定的目光，甚是感伤，“她有你这个对她这么好的朋友就够了。” “我是小姐的丫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万薇笑着摇摇头，施人予把万薇扶起来站好，“我想去西凉找林陌，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 “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真的？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啊？”万薇忽然一改之前的风格，变得会想事了，这让施人予感到欣慰，果然人都是会成长的。 经过这些事，前些天叫自己大佬的傻子将不复存在，施人予又有些不甘心。“你才在躲人吧！不是刚夜闯王府嘛，我看是仇家要来寻仇了！” “我哪里有夜闯王府啊？我根本没这个记忆。”万薇使劲想也毫无半点印象。 “呵，随便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施人予冷笑，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她也不记得？不记得就算了，这也许是万薇不好的回忆。 “越早越好。”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昭昭率先开口，“姑娘还在休息呢。” “我是芸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施姑娘。”芸娘急匆匆地样子就差直接冲进屋了。 昭昭把门打开，芸娘直接说，“请施姑娘尽快离开！南夷来人了！” 施人予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来不及了，快走吧！” 第七十章 行动 毫无疑问，林陌明白那是千门让他们做事，未曾经历过生死，单靠洛河村的那点情分，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违抗门派。可是道理她都懂，为什么还是觉得很难受呢？ 林陌有了一个小目标，她并没有直接回林府，而是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也是一个小院子。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三个小少年同时探出头来，这居然是林陌和万薇在沧州见过的三个小乞丐。 “陌姐姐！陌姐姐来啦！”万薇给了他们一点吃食，可林陌却看在了心里，她给了他们一个家。 三人恭恭敬敬地出来，一人给林陌端来了茶，一人给林陌拉开椅子，另一人给林陌端来精致的饭菜，他笑起来在他稚嫩的脸庞是显得格外柔和，像是冬日的冰雪刚刚融化。正是中午，最后一人的精心准备却遭受了其它两个人的白眼。 “我不用这些，我不是来吃饭的。”林陌的心情还没变好，她的声音比以往大了些，端着茶的和拉开椅子的朝他偷笑，脸上似乎在说“哼，叫你准备那么多！陌姐姐生气了”而那小少年也收敛了笑容，林陌这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居然没有收住，居然发泄到他们身上，她看着他们无奈地笑笑。 她接过茶杯坐了下来，那端着饭菜的少年却不知如何是好，“你先放在这吧，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请你们帮我办件事。” 三人都十分乖巧地站成一排，却不像以前那般战战兢兢，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待人温和的姐姐并不是一般人，不过她给了他们很好的生活，像是给了他们一个家。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之前的人都是给多少银子就让他们办多少事，无一例外，不然谁会看满身脏污的乞丐一眼呢？ 虽然这次有些不一样，林陌似乎是收留了他们，准确来说是收养，她现在真成了他们的姐姐似的。不过，终于到了让他们为她做事的时候了，可是他们欠她的也太多了吧，如果给多少银子办多少事，他们做一辈子也还不起吧。 “你们不用这么严肃，要是不愿意，你们自然哪都不用去。” “我们愿意！”三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南夷，你们去么？我要你们在那里开个丝绸店，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做强，银子不必担心，我会帮助你们。”林陌慢悠悠地喝口茶，“你们去投靠南夷九王子，不过暗里要多帮助八王子施人昱，听懂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之前端茶的少年不由得问出口，旁边的小少年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林陌闻言放下茶杯，“你叫红守对吧？有的时候，事情不需要刨根问底地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想不想这么做就是原因了。”林陌看着他的脸好像满目都是阳光，她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她笑笑，“我还是告诉你好了，我打听过南夷九王子存在感弱，但南夷军队都十分尊敬他，前段时间还出现了神女，他和那神女的关系明显不简单，可惜我并不觉得他是男主。相反，有人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帮助的八王子更像男主，虽然百姓口中的他略显平庸，不过这可能是表面。” “男主是什么？”这回问问题的是之前拉椅子的尘候，他说话时露出剩一颗的门牙，惹的红守想笑来着，看见林陌疑惑的样子又使劲憋住。 “男主啊！就是最后赢家的意思。”林陌这才想起来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古代小孩子。 一瞬间，三人感觉到林陌的目的不简单，可以说是危险又宏大。 “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去南夷或者留在这里。” “我去南夷。”率先说话的是红守，“我也去！”椅子边站着的尘候也开了口。 “我留在这里。”对林陌笑的小少年站在林陌面前认真地说，红守和尘候对此讶异地看着他，平时他最会献殷勤，怎么到了最需要做事的时候他却不去？ “你是无忧？”林陌倒是有些欣赏，看起来他有自己的打算。 “嗯。我觉得他们两个去南夷就够了。” “好，那么你们两个准备一下，越快越好。”林陌转回目光，红守和尘候没停留，立刻行动起来。 第七十一章 轮椅 说话间，十名蓝衣女子从忘川阁越过牌匾降洛下来，十条淡蓝色丝绸瞬间甩出袖打落一个个拿着火把的士兵。 “哇哦~这是那天给余欢姑娘伴舞的十个姑娘！忘川阁真是不简单啊！果然是个黑店没错，这老板……”万薇还没感叹完就被施人予捂住嘴巴。 萧娘不由得在黑暗中给了万薇一记眼刀，施人予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马上的一个人却也顺着萧娘的目光看去，拉开弓箭。 一时间聚集在忘川阁前的士兵们都没了亮光。 “给我冲进去！”施人怀似乎有些怒意，士兵呼啦啦地往前冲，却依旧被十名蓝衣女子拦住了去路。她们个个缠住三四个士兵，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绝代，后排士兵看了还鼓掌叫好，“都给我上！”士兵怕那九王子发威，顾不得欣赏美女也冲了上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施人予拉着万薇偷摸往角落走，昭昭更是指了条黑漆漆的路不易让人发现。 萧娘和熙熙、攘攘大喊大叫配合她们逃离，就当她们以为要成功的时候，黑沉沉的冷风中却夹带着一支冰冷的利箭，直直地朝万薇的面门射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反应，连万薇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她闭上眼睛，迎接所有人的惊呼。 她并不认为死了就能回现代，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惜她一世英名就要折在这里。她睁开眼睛，身体没感觉到一点疼痛，但面前倒下了一个人，“昭昭！”万薇惊呼，昭昭对着万薇虚弱地笑，口形似乎在说“我没事”，可是她发不出声音来。施人予反应过来，她急忙拉起昭昭离开中箭的地方。 士兵立即反应过来，“小公主在那里！” 萧娘暗道不好，蓝衣女子也来不及转移过去，万薇扶着昭昭躺下，眼神突然冷得吓人，“洛溪，那些人是来找你的，你为什么不出去？为什么要连累无辜的人？” “我……”施人予此时也是惊慌失措，来带她走的人是她的九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九哥可以什么都不顾对她放箭，可是她怎么解释。昭昭是个好姑娘，她是为了报她家小姐的恩才跟她们走。 “等下再跟你算账！”说着也不知道万薇哪里来的力气，抱起昭昭快步离开，施人予也没管后面有没有人就跟上了万薇。 萧娘以为士兵会去追上她们，神情依旧紧张，“谁放的箭！”施人怀怒意更盛，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她。说过不许伤害她一分一毫，可自己的手下居然自作主张放箭，不对，他们不敢，是谁？他环视一圈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陆星羡！ 施人怀咬牙切齿，他下马把陆星羡提了下来，“我让你放箭了吗？”眼睛像要冒火，士兵们都屏气收息，他们从没见过九王子这般骇人。 陆星羡如果回答得不好，他极有可能把他就地掐死。谁知陆星羡只是不以为意地掰开施人怀的手，然后掸掸衣服，抚平褶皱，“叫你不要白费力气，早知道在客栈我就应该给她下蛊。” “你说什么？”施人怀瞬间给了他一拳，就要打第二下时，突然上来一个小少年跪在他身前。 “九王子息怒，南夷是小公主的家，我相信她自己会回来的。九王子还是先做该做的事吧。”声音沉静而清朗，正是那日自愿跟随陆星羡的夏砚，如果他知道那支箭对准的是万薇，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冷静，也许不会。 施人怀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就挥了挥手，“撤！”也许回南夷是更好的选择。 行进路上，夏砚不由得开口问陆星羡，“你明知道他紧张他的妹妹，你为何还是要放箭？以后他不信任你了该怎么办？” 陆星羡低低笑了起来，“没有信任不信任，只有需要和不需要。”他往后看看松了口气的那些姑娘，突然靠近夏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无最情冷漠的话，“那不止是他妹妹，我本来就是来断了他的情的，箭上有我的蛊毒，无解，可惜我还是射偏了，哈哈哈。” 夏砚惊得张大嘴巴，想到毒箭又勾起他不好的回忆，陆星羡只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笑着抬手合拢他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入！” “对了，那人怎么样了？”陆星羡突然想起他们前几天捡到的一个断腿书生。 “没什么事，我给他做了一个轮椅，现在行动自如，不再寻死了。”想到这，夏砚又高兴起来，这轮椅还是陌姐姐教自己做的，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那就好。”陆星羡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第七十二章 童工 林陌看着小无忧预言又止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小无忧从来明媚的脸上突然有了阴霾，“没有……没有。”林陌安慰他，“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其实林陌在决定收留他们的时候就打听过了，在问他们名字的时，他们完全没有说自己姓什么。所以林陌问了那些街边乞丐知不知道，一问还真就问出来了。 “咱们可经历过一次大事呢！姜家、花家、这些将门世家都给西凉打下了一半江山，不知怎么了居然意图谋反！尤其是花家闹得最凶，满门抄斩呢！”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数着手里的铜板能买几个馒头。 “嗨！新帝登基自然要放把大火了，不过你们还真以为他们谋反啊，这都是咱们新帝的法子，谁叫他这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更为年轻的乞丐这么说着就被老乞丐捂住了嘴巴。 “嘘！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年轻乞丐闭了嘴。老乞丐看着林陌给到他手里的白银小声继续道，“姑娘，他们三个就是花家的儿子，小孩子嘛，毫无防备，刚来这第一天就告诉了我们他们叫什么。这小红守和小尘候分别是大房二房的长子，小无忧单单是大房的庶子。” “那你们见了他们为何不报官？”林陌稍显疑惑，看那个年轻的乞丐也不是一般人。 “唉，姑娘是外来人吧，你不知道，花家的人……他们几个无论是不是武学上有天赋，都被送去千门了，就让他们去接受训练，谁知他们居然逃了出来。天可怜见的，他们到这的时候都快死了，过了几天他们居然自己好了，我们可怜他们也就没报官，再说报官也没多少赏钱，还不如那三个小孩去讨钱挣得多呢！”老乞丐又是一声叹息，“姑娘，你要收留他们就放心收留吧，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要是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们！”知道了林陌要做的事，其它乞丐也一同围了上来。 “他们本来是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然后去了千门那样一个人间地狱，好不容易逃出来，对我们却很好，每日都把大块银子给我们自己就留几个铜板，再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年轻乞丐进一步解释。 “对啊！对啊！希望姑娘好好对他们！”乞丐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林陌保证会好好对待，也适时地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看来无忧他们当乞丐的日子也挺快活，有许多关心他们、帮助他们的人。 千门，人间地狱？真的吗？林陌不信。先不说宁戚、卫泱他们跟正常人一样，林卿卿这个便宜娘还是很乐观的，哪像是人间地狱出来的人。 有些事还是要眼见为实。林陌思绪回到眼前的小少年上，“无忧，你只要好好看家。”说出来林陌就有些后悔，好好看家，这不是自己经常对来来说的话吗？来来是林陌家的大黄狗，平时的爱好就是乱吠，被林陌教导了好长时间才懂得要安静。 “嗯。”小无忧居然乖巧地点点头，他点头的样子开始像来来了，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一向冷静的林陌真的好想摸一下他。 小无忧毫无所觉地盯着林陌看，更像来来了！正当林陌想摸上去时，尘候突然来了句，“陌姐姐，我们收拾好了！”边说着边瞪着无忧。 林陌这才回神，来来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她要尽快做好一些事再和万薇想办法回家。 “好，我先回林府。”说完林陌就离开了这里。 小无忧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陌的背影，小尘候过来在他周围饶了几个圈，“喂！陌姐姐都走远了，别再看了，回神！” 小无忧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陌姐姐像看小动物一样地看他，女孩都喜欢兔子这样的动物吧，难道他长得像兔子？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像兔子吗？” “像个鬼！”小尘候拍了下他的头，“快来帮我和红守！” “你不是说收拾好了吗？” “骗你的！不这样陌姐姐就碰到你啦！哼~”小尘候捏捏小无忧的脸。 林陌回到漾慕馆，忽然觉得有些罪恶感，他们都是未成年，自己算不算雇佣童工？ 还没等到她想明白，林云舟和林云童两人就走了进来。 第七十三章 触发 “放我下来……姑娘……我有话跟你说……”昭昭有气无力地推推万薇。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医生！就快到了！”万薇搂住她，一只手擦去昭昭嘴角不停流下的鲜血，眼泪顷刻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冲出来！”明明和昭昭相识不过十天，她却不顾后果地冲过来。 “姑娘……谢谢你……我可能照顾不了你了……别难过……”昭昭想擦擦万薇的眼泪，最终还是垂下了手臂。 万薇失去理智，“昭昭！昭昭！昭昭……” 四周黑魆魆的，没有人听见这一女子的大喊，没有人懂她内心的复杂。 “万薇，你冷静一点！”施人予追过来想安慰她。“我可以想办法……” 万薇眼中突然升起光芒认真地看着施人予，好像所有的希望都在施人予的手中，可是，施人予早就办不到了，从她给南鸢换血的那刻。 施人予沉默了一瞬，“我……” 万薇垂眼，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要去哪里？”施人予语气里充满歉疚，昭昭死了也不是她想看见的啊，九哥为了让自己回南夷居然做得这么过分，她恨他。好不容易遇到万薇，还没好好相处，她却越来越冰冷，从没认识这样的她。 “与你无关。”万薇抱起昭昭离开，施人予说不出话来挽留，她抿着嘴，睁着发红的眼眶，努力不眨眼。 她用力拔下墨绿色玉佩，后颈有条细细的红印，施人予猛地将玉佩砸向地面。“啪！”玉佩像是没反应过来被她砸得七荤八素的，它翻转跳跃，还是没逃过变成两半的命运，它毫无生气地躺在地面，望着施人予的方向，委屈又忧伤。 也许是最近情绪起伏太大，施人予居然从摔成两半的玉佩中也能看出感情来，自己真是疯了。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他再也不是九哥了，再也不是！ 天蒙蒙亮，万薇独自一人跪在埋葬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坟墓前，她想起初见时，少女狼狈地摔在地上，看着她却趾高气昂地说，“我当是谁？这不是昨天的越桃仙子吗？” 少女在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后，没有沉溺于悲伤，还坚定地说，“小姐说过你是她的朋友，我以后就照顾姑娘了。” “我是小姐的丫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只有姑娘与小姐情深义重，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昭昭泪光闪闪眸中坚定的样子还像在刚才，过了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万薇怔怔地看着自己混杂着泥土的双手，终是放声大哭。 值得吗？她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就算多了许多记忆，可是她依旧记得她是和林陌一起穿越过来的。她还没和昭昭成为好朋友，她还一心想回家，她不属于这个地方啊，为什么要救他？ 不知过了多久，万薇感觉到面前被人挡住了光，她却没什么反应。银烛不由得喊，“公主！公主！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万薇迟疑地抬头起来看拿着鞭子的银烛，旁边还站着一个独眼和尚，突然又有记忆钻入脑海，难道这记忆还是触发的？她想了想，哑声开口，“小竹，小梅？” “公主！你终于认我了！”银烛满脸喜色地拉着万薇的手，万薇情绪不佳，虽感不适，还是没有推开她。 “嗯，小竹，我回来了，你以后不要乱用鞭子抽人，就算生气也不行。” “知道了。” 金瓶目光灼灼地盯着万薇，他很早在洛河村就见过她，可那时候他分明觉得她和永安是两个人，现在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听见她又一次叫他们名字，所有情绪一涌而出。 喜悦、羞耻、疑问、心疼、担忧…… 还有浓烈的爱意。他不敢开口，生怕打断这一切。万薇收拾心情，露出一个微笑，用另一只手扯扯他的袖子，调侃道，“小梅，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是怎么回事？头发呢？我以后还怎么揉你头发啊？” “……”现在金瓶想说也无从开口，他还不是为了她才弄成这样！他就知道，混世大魔王永安公主怎么可能死？这么久了，他一直在找复活她的办法，她倒好，自己找了个一模一样的尸体悄悄跑了也不知道告诉他！这个性子，太无法无天了！现在连个解释都没有还想着揉他的头发！气得金瓶沉默着转过身子不理她，万薇无奈一笑。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银烛看着脚下的土地郁闷道，“没了你我们六个人都散了，不知道干嘛去。” 六个人分别是最早和她一起行侠仗义的伏念念后来就是金瓶、银烛这两个贴身侍卫，最后加入了宁戚、卫泱，不过以前的永安公主从没见过宁戚和卫泱，只以为是伏念念随便找的两个帮手。夜黑风高，所有人还蒙着面，那两个人也没有问他们是谁。 万薇暂时不想想到那么多，她还是想一个人静静。“不去哪。” “回忘川阁吗？我们居然都聚在那里诶。”银烛期待的看着她。 “不回。”万薇平淡的答道，金瓶抿嘴看着她。 “公主，难道你想回西凉？”银烛有些不高兴，“你都被送去和亲了，还要回去？” “不去，你们走吧，我还有事要做。”万薇此时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把古代记忆和现代记忆，穿越后记忆和触发时记忆理一理，不然脑子要炸。 说完万薇就准备离开了这里，银烛急了，小声道，“主子，你快拦住公主啊！” “公主！”金瓶叫住万薇，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万薇疑惑地转头，金瓶充斥着害怕，他艰难地开口，“你还要去找他吗？”银烛拼命使眼色，主子你提他干什么？公主不是才从王府逃出来吗？不要命了还找他？ “谁啊？”金瓶手指冰凉，万薇另一只手握住他，企图给他点温暖。 “萧逸。”金瓶好不容易憋出这两个字，就算万薇努力温暖他的手，他还是觉得浑身颤抖。 “我找他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万薇确实没有搜刮到有关萧逸这个名字的记忆，她真实的笑容在金瓶眼里却十分刺眼，她一定是故作坚强。 万薇还是离开了，金瓶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不去找他就好。 第七十四章 安危 “陌儿妹妹，你看！”林云舟举起林云童买的燕子风筝，“这是大哥给你买的，好不好看？” 林云童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可捏着衣裳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陌儿会不会喜欢呢？ “哦，好看，谢谢表哥。”林陌却是没看他们一眼，合上书，只是淡淡地瞥了下风筝。她又不是小孩子，看起来林云舟才喜欢这个东西吧。 林云童不由得失望，但林云舟丝毫不觉，“陌儿妹妹喜欢就好！”话毕，放下风筝就凑过林陌跟前来，不见外地坐在林陌身边，脑袋凑过去看她看什么书。要不是知道自家弟弟的性情恐怕林云童都要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再看到林陌平淡的样子又有些生气，再怎么样，他也是个男子。犹豫再三，林云童没有林云舟那样不忌讳，他终是坐在一边独自斟茶。 林陌倒是没觉得什么，见他伸长脖子看过来，她即刻把书稍稍移过林云舟那个方向。 “陌儿妹妹，你怎么在看兵书啊？”林云舟眼里闪着光芒，难道林家人都是武将？连这个冰清玉洁的妹妹也喜欢？ “有人喜欢，我只是帮她了解一下。”林陌想起万薇，不由得担心她来的路上会不会有什么事，不过陆星知和秋门弟子武功不低，想来没什么大问题。 林云童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桌上，他急忙用衣袖擦去，随后抬眼看向林陌，刚启唇，林云舟就帮他问出了口。 “谁啊？居然让陌儿妹妹那么上心？” “我的姐姐。”林陌忍不住脱口而出，何止是姐姐，其实是她的保护者。 “陌儿妹妹哪来的姐姐啊？”林云舟天真地问。 “自然是与陌儿妹妹义结金兰的女子。”林云童放下心来，镇定自若地端茶给林陌，林陌自然而然地接过轻抿了一口。 “谢谢表哥，表哥说得没错，姐姐她武艺高强，常常救我于危难中。而且她总是不求回报地帮助我，是我生命中的恩人。”既然万薇会来，她就先把她的印象分在林府的人面前刷一刷，想起万薇帮她的事，林陌扬起嘴角。 “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与她较量一番我也死而无憾啦！”林云舟双眼放光。 “你呀，别总把较量放在嘴边，会吓到永宁郡主的！”林云童被林陌情绪感染也高兴起来。 “大哥，你说这个做什么？”林云舟表现得抗拒，耳朵却悄悄红了起来。 林陌正好看见，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那时谁也不知道林云舟随意说出的话却成了真。 随后江澈回来，看见三人相谈甚欢，不满地站着，林陌好声劝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坐下。坐下不久，他便有意无意地表现出排斥他们两兄弟的样子。 “陌儿妹妹……” “天色已晚。” “我们改日……” “少爷慢走。” 林云舟和林云童再怎么样也感受到了江澈的不虞，只能退出了漾慕馆。 “你不喜欢他们？”林陌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嗯。”江澈只能这么答，难道要说我是看见你和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嫉妒吗？ “云童持重，云舟真诚。他们都能与你切磋，你与他们相交，有利无害。” “那我呢？”江澈居然没管住自己的嘴，突然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来了林府，林陌就跟林艾艾、林云舟、林云童相处得那么好，和自己说话的时间都要没有了，他觉得委屈。 “你不一样，你何必与他们相比。”林陌觉得江澈是自己带大的，从小就在自己身边。来林府不过短短几天，就算她真是林府表小姐，江澈也还是这里与她最亲的人。 这话在江澈听来，就认为林陌说的不一样意思是自己是她的弟弟，怎么和他们比。自己再怎么努力练功，还是无法入她的眼，那时候蓉神医也认为他是林陌的弟弟。江澈气得跑出了漾慕馆回自己的住处去。 “澈儿？”林陌疑惑不解，完全不知江澈的脾气从哪来。 江澈在院子里练起了“云裳剑法”，可他心神不稳，顿时吐出一口血来，他急忙擦去。回屋翻了翻剑谱，瞥见末页九个字，心中大骇。 “练此剑持心定，否，入魔。” 今日林陌收到回信，本是十分喜悦的，可在看到信中内容时又生出担忧来，信中说，“我多了很多奇怪的回忆，我出生在西凉，是西凉的永安公主。居然是真的！我之前还抱怨我们穿越怎么穿成村姑了呢！你的身份不一般，看来我也是尊贵的人呢！只不过，我的记忆不全，你说，我要不要回西凉当公主呢？” 虽说万薇尽量保持语气轻快，让她不要担心，可林陌还是能看出万薇内心深深的害怕和浓浓的担忧。 她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也许不是一点。 林陌此时也帮不到她什么，她敲了敲窗框，登时漾慕馆出现几个黑衣人蹲在林陌面前。 “你们去北齐，护好万薇。”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前面的人跪着，“门主，我们受陆师兄所托，保护您的安危。” “不需要，你们快去。” “是。”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消失不见。 就算是这样，林陌也静不下心来，万薇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沉思中，外面一阵喧哗，她只好带着丫鬟走出去看看情况。 “参见郡主。”林陌看着永宁郡主带着一众丫鬟就来了漾慕馆。 “林陌，本郡主邀请你去东湖游玩，你来不来？”永宁郡主看似平常的语气，但这么大的阵仗却不像是来邀人的，更像是寻仇。 林陌微微笑了一下，看来郡主是真的喜欢云舟了，这是把自己视为了情敌了么？林陌无奈，“云舟表哥去吗？” 永宁郡主似乎没想到林陌会有此一问，她愣了愣，“当然去！”她一开口，林云舟能不去吗？哼，不过别想着林云舟能保护你，到时候自有办法引开他。 “那好，咱们就去。”林陌自以为她在促成一个好姻缘而高兴，可惜事与愿违。 东湖不大，却深，下面埋的东西可多了。 第七十五章 追妻 陆星知收到消息，“就这么不相信我？”他轻笑，之前还好心放了来带走万薇的两个人，林陌马上就又派人过来了。 他捏了捏眉心，但愿萧逸不追究他。算了，找到万薇要紧。 桐香客栈，二楼，一个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拿起酒壶倒进酒杯的女子往窗外看了看，刚好与一个锦衣公子对视。 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的，万薇不以为意，她嫌酒杯太小了，直接抓起酒壶喝。酒顺着她的下巴流过她光滑的脖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啊！爽！”她擦去酒水，一副豪放不羁爱自由的大侠样子，整个场景，美艳而不流俗。 锦衣公子对这一画面充满了兴趣，沉着冷静的林陌和眼前这个潇洒绝色的女子截然相反。 “这位姑娘，可否与在下交个朋友？”陆星知挠了挠下巴，打开他的折扇摇了摇，做出纨绔子弟的标准笑容。 “噗嗤——”万薇垂头看去，这位锦衣公子样貌顶尖，再看整体的气势，分明是个习武之人。平时也不是爽朗的样子，故意装成纨绔接近她？虽说不知道他有何目的，不过现在她也有点兴趣接触接触。“朋友不敢当，知己倒是缺一个。” 陆星知心内一喜，看来这种样子得到了她的喜欢。能在她身边也能方便随时保护，“姑娘何不出来游玩，免得辜负这良辰美景啊！” 忽然刮起一阵风，陆星知再一瞥，万薇已经不在那窗子边坐着了，他再探头也看不到，“姑娘？” “喂！还看什么？我在这呢！”万薇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后背。“你不是说出去玩吗？走啊！”说着万薇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陆星知呆愣一瞬，倏地变黑一张脸，这万薇武功深不可测，连她飞下来站在自己后面都不知道，这种人还要什么保护？他咬牙切齿，该死的林陌，是不是就想把他支开！陆星知合起折扇，脸色阴沉地跟上万薇。 这也不怪林陌，她只知道万薇确实会打架，并不知道万薇在继承了永安公主记忆的基础上，将武术融汇贯通，万薇现在的武功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厉害。 “喂！你走前面，不是你带我玩吗？快点！”万薇停下来，慵懒的伸伸腰。 “姑娘，我叫陆星知。”陆星知用折扇点点额头，“来了我们北齐，当然要去划船听曲了。” “哦，我叫万薇。” “万姑娘，请。” 陆星知难得和一个姑娘一路逛吃逛吃，两人还相当登对，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路过个小摊，万薇看上了个成色不错的镯子。 “万姑娘，喜欢？我帮你买！”陆星知将纨绔风贯彻到底。 “真的？谢谢陆兄！”万薇也不是没钱，但是别人给钱的感觉还是很爽啊！见他已经递过来，万薇连忙接过，“叫万姑娘多见外啊，叫我万薇就行！” “好。”陆星知也觉得跟她相处感觉到前所未有地轻松。 他们悠哉悠哉地玩了一天，聊起天来才发现志趣相投，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 入夜，陆星知准备告辞，万薇还意犹未尽，“陆兄，咱们改日再约！” “好！” 目送万薇进了桐香客栈后，陆星知不远处就略过一个黑色身影，他立刻敛起笑容，转身来到一个僻静地。 “主子，王爷有话要说”一旁跪着的黑衣人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我交个朋友，他未免管得太多。”陆星知冷哼一声。 昏黄烛光下的六王爷不再面对着墙，有人告诉想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可以看着墙，甩干净那些影响思维的东西，接下来就做想通了的事。永安公主那天闯进来，最后说的是她要回家，他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站起身来，影子显得主人更是单薄，他直直地望进陆星知的眼中，“星知，你从未忤逆过我。当初送那女子去军营你也只是表现过不忍，可她要杀我，你居然放了她？星知，不要让我失望。” “万薇不是任你蒙骗的永安公主，她是个普通女子，永安公主也从来都没有要杀你的意思。”陆星知冷静地说出事情真相。 “好，很好！如果她是，提头来见！”萧逸拂袖离去，他温柔的面庞现出戾气，万薇？已经熟悉到把名字都告诉他了？萧逸在心里呵了声，永安刺杀不成又想耍什么花招，才相处一天而已，陆星知就被她迷得团团转了。果然是你啊，永安公主。 夜深，万薇在房间消化记忆和武艺，托陆星知带她出去玩的福，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坐着待得好好的，就要吹灭蜡烛休息，突然整个房间充斥着血腥味。 “谁？给我出来？哪个王……”万薇站起来喊得大声，她就是想引人过来，一般这种人应该是执行刺杀任务后失败被追杀才随便进个房间的，她可不想惹一身腥啊，自己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可没等她喊出王八蛋这三个字，就被人捂住嘴巴，“薇薇，别叫……是我……”萧逸蒙着面，捂着胸口的伤，眼神晦暗不明。 万薇差点给他来个过肩摔，幸好听见他喊薇薇才迟疑地停下动作。“你认识我？”她拿开他的手，转头与他对视，萧逸看着她熟悉的脸，不知怎么就慌乱地低下头去，希望她认出自己，又希望她不认出自己，但是永安一定会认出他的，也许会被她狠心打一顿，他本来就是来负伤道歉的。 “我不认识你啊。”万薇满不在乎地嘟囔。 萧逸冷不丁地听见她这么说，急忙抬头看她，万薇眼睛里却是不含杂质的清澈，他居然也有些不确定了。不，她就是永安，她一定是装失忆骗他！ “你不认识我？那你手上还戴着……”萧逸急忙抓起万薇的手，腕上戴着的却是个玉镯。 “这是我朋友送我的，怎么，你有意见？”万薇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还有没有礼貌？看你受伤就不跟你计较，我可不会救你啊，太麻烦了，这房间归你休息。”说完万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 她不回来了。萧逸还保持着靠着墙面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终于“呵呵”笑了两声，眼底都是失落。他走到床边，躺在万薇躺过的地方，嗅着她的气息，伤口依旧在流血，他嗓音低沉，极尽缠绵，“薇薇……薇薇……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回来……” 第七十六章 毓秀 萧迎看到萧瑁嫦从忘川阁出来，迅速招呼手下跟上她，居然让她看见了施人予。她急忙追上去，“美……！施姑娘，我找你好久啦！” “公主，别来无恙。”施人予冷漠退开。 萧迎有些刺痛，不过她还是颇有礼貌地看着她，“施姑娘，可否来我公主府一叙？”见施人予还是没有反应，萧迎小心地往前一步，“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想补偿姑娘，姑娘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言辞恳切，如若是以前的施人予，她可能会相信。 “给我滚开！你们北齐人是不是觉得别人可以随意伤害？”施人予又想起萧逸来，当初不是他送她入军营，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目露凶光，眼眶却微微发红。 萧迎的侍卫听见施人予如此大不敬之语，马上就要冲上前去。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的蛊虫可不长眼。”施人予红唇轻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她静静站着，宛如站在白茫茫的雪山顶上俯瞰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 一时间，萧迎看着冷漠如冰的施人予让她目眩神迷，但她不敢上前。 “也罢，就去你的公主府吧。” 突然听见这一句，萧迎喜形于色，痴迷地盯着施人予，奉若神明，“施姑娘……”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和询问。 “我叫洛溪。”不仔细感受也能听出施人予这句话带着怒意，有施人怀在，她也不想再回南夷。 萧迎也挺上道，用尽此生温柔唤了声，“洛姑娘，我们回公主府。”萧迎还不忘眼神示意她的婢女：快，把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都给我赶出去！ 洛溪余光扫过来，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地稍稍扬起嘴角。 在公主府里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惬意的，南鸢被洛溪安排进了皇宫，毕竟姜斯越是个男子不能贴身保护湾湾，现在她有一个萧迎赐给她的毓秀园，风景优美，另人心旷神怡。 而萧迎总是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 整个公主府没了女人的哭声变得静悄悄的，下人们谈论起新来的美人也是小小声的。 “你们是没见过啊，新来的洛姑娘真是妍姿艳质，楚腰卫鬓，美极了！” “当然啦，她让咱们公主都转性了！哪还去忘川阁找美人啊，一天到晚就想黏着洛姑娘！” “可不嘛，那么温柔，我都不相信是咱们公主了！” “唉呀，听说洛姑娘不是很喜欢咱们公主啊？” “那哪能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年长的嬷嬷眨眨眼。 “是啊是啊！”其它人也附和着。 高大的梨树下，一个身穿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娇美女子席地而坐，面前是一个书案，案上是一个白色托盘，盘里是几只黑色的蛊虫。另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看见她眼睛放光，她快速地靠近树下的女子。 “洛溪，你看这个宝蓝点翠珠钗是不是很配你啊！我要送给你！”萧迎坐到她的身边，把珠钗放在她面前的案上，就要给她捏肩。 洛溪也习惯了她的靠近，“钗分两股，表达思念，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啊？那我不送了！我们才不要分开！”凭着说这句话的缘故，萧迎离得洛溪又近了一点，环上她的腰，蹭蹭她的肩膀。她收好珠钗，都怪那个老板，他说这珠钗配美人，她以为洛溪会喜欢的。 “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毓秀园都堆不下。”洛溪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和萧迎身上的起伏，无奈地推搡开她，“好了，外边冷，你还是进房里去吧。” “你进去吗？”萧迎心知她说这话还是太快了，不过她还是满心期待，期待这些天的成果。 “不了，我还要育蛊。”洛溪依旧拒绝，萧迎知道她的答案，却还是有些难过，这都多久了，为什么她的心我还是捂不热？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了啊。 她回到公主府，不由得喝了许多酒，嘴里念着，“始酌文君酒，再饮曹参杯，祢衡酒醒春瓶倒，恰似娇娥……玉颜回！哈哈哈……”萧迎笑完就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婢女连忙叫人，嬷嬷喊着，“叫毓秀园的洛姑娘来！” 洛溪赶来时，萧迎已经好好的躺在榻上，只是酒还未醒，神志不清。她想喊醒萧迎喝口醒酒汤，还未说话就听得萧迎小声嘟囔，“洛溪……别不开心……我错了……我对不起她们……” 萧迎已然入睡，她也还是在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洛溪拧干帕子给她擦擦脸，“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了。”话语中是洛溪未察觉的宠溺。 迷迷糊糊中，萧迎突然抓住洛溪的手，“洛溪……我若是……男儿身……你会不会……” 洛溪瞳孔一震，她不知道萧迎的感情来的如此热烈，可是她怎么能呢？ 萧迎面露痛苦，却很快微笑起来，“我若真是男儿身……必把你治的服服贴贴！” 洛溪离开公主府，站在毓秀园的梨树下，想起刚来公主府，脸色复杂，丝毫不喜欢公主府的金碧辉煌。萧迎一眼看出，她急忙说给她准备了别的住处，于是有了这静谧的毓秀园。各种吃食和服饰都是上等，因为她要炼蛊，她便嘱咐所有人不得打扰。 可打扰最多的却是萧迎自己，每天都会拿新奇的玩意儿逗她笑，每次她出现，洛溪也习惯嘴角带笑。 但更多的，她回应不了。 一只白鸽停留在她脚边，洛溪目光微凝，取下信：太后重伤。洛溪吓得魂不附体，留下字条就离开了公主府，往皇宫赶的时候也未料到这是那个年轻太后的计谋。 一阵风吹来，将案上的字条刮到角落。 萧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她不知道醉酒睡着后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近她。可她来毓秀园之后，没有在任何一处发现她的身影，她慌了，问嬷嬷她去哪里了，嬷嬷说她昨晚就离开了这里。萧迎不能接受，“啊！”她猛地砸掉桌上的所有东西，抱着双腿，呆呆地坐在梨树下，哭到力竭，“洛溪……洛溪……你去哪里了？你回来好不好？” 五天后，她相信了洛溪不会再回来，命令下人一把火烧了毓秀园和那棵雪白的梨树。 第七十七章 挑衅 春日，杨柳吐绿。东湖上船只众多，许多人都趁着天气好登船游湖，一时间人声鼎沸。 听说是永宁郡主邀请的，林云舟死活要跟来，殊不知他的举动在永宁郡主眼里更多了一分失望。林陌却狐疑为什么江澈没跟来，反而在自己房间不出门，不过林陌也体谅江澈或许是青春期到了，所以没有多管，稍微收拾一下就穿着玉色水雾裙外罩鹤氅就带着林云舟并两个丫鬟小厮出门。 湖上翻着轻烟似的薄雾，与林陌的玉色水雾裙相得益彰，而这清秀美人似乎没有被湖上的嘈杂打扰，她依旧是拿着兵书瞧着。 林云舟习惯了她的安静，看见漂亮的景物也不忍出声打扰她，只拉拉她的衣袖，她抬头望去，报以敷衍一笑，随后又低头看书。林云舟居然也能自得其乐。 永宁郡主愤恨地看着对面船上悠哉的两个人，早已认命。她憋了这么久只想着让林陌陷入危险然后那天见到的英雄能出现。她就可以施展美人计什么的。 只不过她还没示意手下对林陌和林云舟的船动手脚，自己的船倒是出了问题。船身不知怎么就开始摇晃，她命令手下尽快停靠岸边。永宁郡主见已靠岸，放松下来，提起裙子就要搭上自己侍卫的手。忽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一抹蓝色身影，就像今天的天空，她有些迟疑，要不要自己试试？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会对自己负责的吧？ 林陌听到动静，往永宁郡主那儿瞥了一眼，发现那侍卫伸出的手在接过永宁郡主时并没有很局促，反而很自然。林陌不由得扫了他一眼，忽而看见他动脚踢了永宁郡主踩的船头，似乎发觉了林陌的视线，他忽然抿唇一笑，眼中带着挑衅，直让林陌头皮发麻。速度之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大部分人在船上，从他们的视角看过去也只是永宁郡主没站稳而落湖。其它贵女小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快去救郡主！”林陌急忙推搡林云舟，在古代，她知道落水意味着什么，如果有男子救了她，那就是肌肤之亲了。但是人命关天，她不能保证那个伸手的侍卫会立刻救郡主，反正这两个是欢喜冤家。幸好她的船离永宁郡主不是很远，当即让船夫靠岸。 林云舟一听陌儿妹妹如此着急，没有多想就把永宁郡主捞上了岸。 “你干什么？”永宁郡主呛了好几口水，她推开林云舟，“谁让你救我的？” 林云舟见她没有大碍，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陌儿妹妹让我救你的。”林陌正好上了岸，听见林云舟的回答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不过她面上波澜不惊，脱下身上的鹤氅给永宁郡主披上，扫了眼周围却没发现那个侍卫的踪迹。 永宁郡主愤恨地看着林云舟，下了穿的官家小姐有认识永宁的都开始聊起天来。 “林家小公子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可惜救了郡主这个不值当的人哟！”林陌转头看过去，标准的炮灰脸，禁不住想她是什么身份。 有了这个姑娘的一句话，与她交好的小姐们也放开胆子说，“真是呢，也不知道林家小公子是福还是祸，摊上这么个跋扈主。” “比起之前的永安公主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永宁郡主就这样被这些闲言碎语气得抓狂，可她嘴笨，只瞪着她们，“你……你们！” “这些都是什么人？尤其那个最先开口的。”林陌感觉此刻有些像几年前的自己，不管她们说什么，她也反抗不了。幸好她们还不像现代的那些女孩，而且永宁郡主至少还有高人一等的身份，不过流言也害人，她拉过林云舟悄声问。 “她是金紫光禄大夫的女儿……”林云舟还未普及完，她就露出笑来，原来跟孟家人这么有缘，林陌就已经走上前去。 “我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从二品尊郡主面前蹦哒，就连你家爹爹见了她也要喊一句郡主殿下，不对，你家爹爹已经被革职查办了吧，现在连喊的资格也没有，所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跪下！”林陌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吓得孟书月攥住自家丫鬟的手臂。 她微笑着安慰永宁郡主，“你是西凉郡主，为什么要被她们说呢？”永宁郡主看着她抚慰人心的笑容忽然也鼓起勇气。“孟书月！还不给本郡主跪下！”孟书月盯着林陌，眼中冒火，像是要把她烧出一个窟窿来，可惜还是朝永宁郡主跪了下来。其它小姐看这情况也不敢多说话，纷纷向永宁郡主行礼。 孟书月心有不甘，以前自己对永宁郡主冷嘲热讽时，这些小姐们都是向着自己的，现在家里出事了，幸好祖父还是太尉，她们还是会跟着她。今天听说永宁郡主出来，她聚集众人就是为了看永宁的笑话，但笑话的那个人居然变成了自己。孟书月看着林陌低下头，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天，永宁郡主似乎得到了失去永安公主这个姐姐后的唯一庇护。她看着林陌的侧脸，就好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时间她什么也不想想了，蓝色身影已经剔除了自己的脑海。 林云舟火急火燎地拉着林陌到一边，“我没说完呢！咱们不能得罪她，她还是孟太尉的孙女！” “外祖父的太师是假的么？”林陌无语了，他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厉害吗？ “啊？那我们要仗势欺人吗？”林云舟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我刚才不就是在仗势欺人吗？回去啦！” “陌儿妹妹，回去干嘛啊？”林陌扶额，林云舟居然还有脸喊她妹妹。 “你要穿着身上的湿衣服穿多久？”林云舟这才摸了摸自己身上，才感觉到浑身冰凉。 林陌对着永宁郡主告辞，让她回去换个衣服，不要着凉。永宁郡主高兴地应了，还邀请她去皇宫做客，好让自己能还她鹤氅。 回太师府的马车上，林陌问起了那个侍卫。“陌儿妹妹，你怎么问起他来了？他长得平平无奇，我感觉他的武艺也不怎么样啊。你看我大哥，又英俊又厉害……” 林陌自动屏蔽了林云舟的哥吹，仔细回想，那人的神情确实是在挑衅，绝不是平凡之辈，是谁要针对永宁？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