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 第一章 老爷子的遗书 “……孙儿啊,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你爷爷我已经……先走一步了。 最近几天,晚上的时候,我都能够看到你太爷爷和爸爸来接我了,说要接我去天上享福了。 我总给他们讲,让他们再等等,等小歌你回来,我再看看你我再走。 但是今晚恐怕是不能再拖了啊,你爸跟我说,要见你以后可以再回来见,不能再等了,等到错过吉时了,就要遗害子孙了…… 我心想这说得什么混账话,我说我不听,我偏要再等等,挺着这口气,等你回来, 但你太爷爷发话了,今晚就得必须带我走,我不想走恐怕也没办法了……” 廉歌看着这封来自他爷爷的遗书,看着身前门板上,他爷爷那张已经枯槁灰白的脸,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爷子,你真是都要死了还不忘装神棍。” 笑着笑着,廉歌眼睛里便涌出了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小歌,节哀顺变吧,人总会生老病死,老廉这也算是喜丧了。” 旁边的老村长拍了拍廉歌的肩膀,安慰了句。 “太叔公,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廉歌有些发愣地注视着门板上,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爷爷。 “想开点……”老村长说了句,然后顿了下,犹豫着又补充了句, “小歌,老廉这已经去了,他就你这么一个后人,后事……现在是夏天,天气比较热。” “我知道了,太叔公。”廉歌仍然沉浸在悲伤中,只是喃喃回应道。 太叔公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 本来就剩一老一小相依为命,这下老的去了,就剩下小的一个了……哎…… …… 老村长的叹息声在院子里消散,整个屋子里,院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廉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爷子,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挺一下,这次我没准就能给你带个孙媳妇回来看你。”廉歌眼睛里涌出泪,脸上紧咬着牙关,笑着, “这下好了,我媳妇没找着,你也没了。 你平时不是身体挺硬朗的吗,都八十岁的人了,还健步如飞,天天翻山越岭给人算命治病,我这才走了半学期,你怎么就……” 廉歌看着他爷爷已经僵硬的身躯,说着说着便再次沉默了。 拿起手里的遗书看了眼,廉歌走出了堂屋,走进了旁边他爷爷的房间, 看着这熟悉房间,他爷爷残留下的痕迹,一股更加强烈的悲伤感涌上心头, “呼……”深呼了口气,廉歌强压下心底翻腾着的情绪,在房间里扫了一眼, 目光从书桌,床铺被褥上掠过,在床边一个玻璃罐子上重新停顿, 挪动着步子,廉歌走了过去,将这玻璃罐子拿了起来,放到书桌上, “哗啦……哗啦……” 转了两圈玻璃罐上的塑料盖,打开了玻璃罐。 廉歌顺手从书桌旁拿过一个小刷子,同时将那张简短的遗书平铺在了书桌上。 用小刷子沾了些玻璃罐里无色无味,就像是纯净水般的液体,廉歌小心地压着这张薄薄的遗书,用小刷子将那透明的液体均匀涂抹在其表面。 做完这一切过后,廉歌收回了手,看着那张薄薄的遗书,静静等待着。 很快,遗书上的字迹消失,新的字迹却在纸面上重新显现出来。 当其上的字迹彻底完成变化后,廉歌将其重新拿起,浏览起来, “哈哈哈……看来我孙儿也不傻嘛,还知道我会隐藏些话……” 看着这句话,廉歌虽然难掩心底的悲伤,但依旧会心的笑了笑。 这是从小到大这老爷子都喜欢玩的把戏,至于这隐藏字迹的方法,据老头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笑容收敛,目光下移,廉歌继续看了下去, “……既然你太爷爷要带我走,恐怕我赖着不走也不行了,既然这样,我想着就给你留些话,多交代几句吧。 你现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在我房间吧,看到那张八步床了吗?床上的枕头里面有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爷爷我的生日,里面有你爷爷我招摇撞骗,装神弄鬼骗来的几万块钱,你大学还有两年,你自己攒着点用,应该就够你支撑到大学毕业。” 看着这些话,想着老爷子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廉歌不禁再次笑了,然后心底积蓄着的悲伤却更重了。 没有去翻枕头里的银行卡,廉歌继续向下看去。 凭借他对老爷子的了解,老爷子说话的习惯就是,前面的话肯定没有后面的话重要。 “……另外,你爷爷我要是死了以后,你心如死灰,就想待在家里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看到那张八步床了吗?黄花梨的,你太爷爷传下来的, 你再抬头看眼,头顶上是不是有根横梁柱,祖上传下来的,金丝楠木的,你要是缺钱就抽下来,或者砍下来一块拿去卖吧。” 看到这儿,廉歌都不禁心里猛然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 便看到了一根作为房梁柱,横在房顶上,乌漆嘛黑的一根柱子,甚至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有段时间,他曾经很担心这个柱子断裂,整个房顶塌下来。 结果……这么大一根柱子,是金丝楠木的。 “老爷子,爷爷……这根木头你是不是砍过。”看着那根组织上坑洼的痕迹,廉歌默默想到,同时不禁联想,这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在这之前,他就知道老爷子是个神棍兼赤脚医生,装神弄鬼有模有样,医术也不错,所以在这方圆几个村庄都算比较有威望,名望。 而据老爷子所说,他家祖上也是祖传神棍,不是算命的就是看风水的。 不过现在看来,老爷子这话就说了一半啊。 收回目光,廉歌继续看了下去, “……对了,那横梁柱上的坑洼不是你爷爷我砍得,全是你太爷爷干出来的事儿。” 或许是猜到廉歌会怎么想,他爷爷在后面又补充了句。 看到这句话,廉歌不禁会心地笑了笑, “……然后是最后一件事,你太爷爷守着我,让我给你留得话。 祖上老祖宗有留下来过一样东西,说是叫什么系统……就藏在八步床底下,那小箱子里,你要是愿意试试,就往上面滴一滴指尖血试试。 你太爷爷当初去的很突然,就给我送回来个这么个东西,让我往上面滴血,我年轻的时候少说试过十几二十次,没什么用,你要是愿意试试,那就试试吧。 好了,说起这件事你太爷爷就着急,说马上就得带我走了,孙儿啊,我走了。 我给自己挑的墓地就在村口左边,你太叔公田旁边,靠着山脚的地方,后有靠山,前有明堂,有风有水,风水不错, 对了……你爷爷我在外面招摇撞骗给你攒学费可能有点后遗症,要是别人找上门了,你实在不行就带着床和柱子走吧……” 纸上的笔迹越到后面愈加扭曲变形,可以看出写这最后几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体力不支了。 看完最后一段话,廉歌微微沉默了片刻, 才终于起身,朝着八步床走去。 “系统?不会是我想的那东西吧。” 第二章 祖传的系统 将那页薄薄的遗书小心压在书桌上后,廉歌走到了八步床床边趴下身, 伸出手在床底摸了一圈没摸到后,廉歌干脆自己钻进了床底,才终于在床底中心位置找到了那个小箱子。 这小箱子就是个普通的木箱,或许是许久没有打开过,上面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哗……” 廉歌沿着床底退了出来,顺便用手将那小木箱也拖出了床底, “啪啪……” 重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抓了下头发上缠绕的蜘蛛网,廉歌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地面上这小木箱。 “呼……咳咳……” 深呼了口气,将木箱表面的灰尘吹散些后,廉歌重新将木箱抱了起来, 抱着的感觉很轻,很显然这木箱里并没有太多或者太大件的东西。 “啪嗒。” 将木箱放置在书桌桌面上,廉歌也重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仔细观察了眼木箱四面,发现这木箱根本连锁都没上, “咔……” 也没怎么犹豫,廉歌直接顺手就将箱子掀开了。 瞬间,箱子内的景象清晰呈现在廉歌眼前。 整个箱子都显得空荡荡,仅仅是在中间箱底放着一样东西, 其通体浑然一体,表面是纯粹的黑色,周围带着一定弧度,散发着玉石般的圆润光泽。 “……这不是鹅卵石吗?”廉歌看着箱底据说是系统,实际外貌就是块鹅卵石的东西, 如果不是有他爷爷的遗书,以及黄花梨和金丝楠木的铺垫,他只会以为这玩意是他爷爷从拿顺手捡回来压箱底的石头。 低声喃喃了句,廉歌伸手将这块‘鹅卵石’拿了起来, 入手冰凉,还有些光滑……同样是鹅卵石的手感。 微微犹豫了一下,廉歌还是从旁边桌上拿了根缝衣针,简单用打火机烤了烤后,扎破了自己的指尖, 将‘鹅卵石’放置在桌面上,廉歌用手挤了挤后,将一滴血挤出滴落在了鹅卵石上。 “啪嗒……” 血滴落在这‘鹅卵石’的瞬间,没有任何反应,但血液却以极快速度渗透了进去,消失不见。 按照这‘鹅卵石’的表面光滑程度,渗液速度不太可能如此之快, 这异常的反应坚定了廉歌的信心,干脆在拿起刚才那根缝衣针,将自己指尖多扎破了几个孔, 用了一挤压,几滴血接连滴落在鹅卵石上。 下一瞬间,鹅卵石突然散发出乳白色光晕,渐渐亮了起来。 廉歌顿下了动作,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越来越亮,最后自身也渐渐化为光晕的‘鹅卵石’。 终于,再廉歌的注视下,这鹅卵石彻底化为一团光,倏然从桌面上一窜,朝着廉歌的身体激射而来, 下意识地,廉歌便想闪避,但还是咬着牙,强忍住了没有动。 那团激射而来的光团也在接触到廉歌瞬间,瞬间由一点扩散至廉歌全身,将其包裹在其中。 “叮,检测完成,验证信息通过,符合绑定要求,求道系统开始绑定。” “系统初始化启动加载中,请耐心等待……” 萦绕在周身的光晕并没有给廉歌带来任何异样感觉,但脑海中回荡着的声音,和视线范围内的进度条,却让廉歌僵住了动作。 “加载……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九十九……系统加载完成。” “是否启动量化数据面板?” “是!” 廉歌强忍心中翻腾着的激动,沉声说道。 瞬间,一道光幕出现在廉歌面前。 “姓名:廉歌。 身份:廉家第一百二十代传人。 职称:学习阶段,暂未考取。 术:暂无。 法:暂无。 道:暂无。 悟道点:暂无。 物品:暂无 备注:欢迎使用求道者系统,当前系统版本为最新20.20版本,本系统由廉家始祖创造,最终解释权为廉家始祖所有。 注,你已完成初始任务:装载并启动本系统,获得奖励新手大礼包,请尽快领取。” 萦绕在廉歌身上的乳白色光晕在系统界面出现后,便彻底隐没在他身体内,随之消失。 望着简洁的系统界面,廉歌有些难掩激动, 还真是个系统,虽然这系统是祖传的。 “领取新手礼包。” 遵循着若干本小说的经验,廉歌在心底默念道。 “新手礼包领取成功,相关物品已放置入物品栏,请尽快提取。” 系统的回应声响起, 随之系统界面再次发生变化, 一连串的‘暂无’下,再次增加了一栏, ‘随机任务:暂无’ 同时,物品栏紧随着的暂无被新手礼包中的物品所取代, “物品:系统使用说明书一份,《符篆使用与制作的基本原理及概述》,《修行基础理论及实践》,《神秘常识一百问》” 看着系统界面的物品栏,廉歌即便此刻心情复杂,却仍然有被梗住的感觉, “求道系统,你还真是够与时俱进的……” 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说了句,廉歌伸手点了下物品栏的《符篆使用与制作的基本原理及概述》 瞬间,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框。 “是否确认提取《符篆使用和制造的基本原理及概述》” “是。” 再次确认后,廉歌骤然感觉眼前一样东西掉落下来, 下意识地,廉歌就伸手将其一把抓住了。 有些大的冲击力将他的手往下压了压,廉歌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块七孔砖。 拿起来一看,是部厚厚的大部头,当枕头用都显高的纸质书籍, 其硬壳封面上,赫然印着——《符篆使用与制造的基本原理及概述》 看着这本厚重的,极其有分量的书,廉歌不禁陷入沉思, 别的系统这时候不是应该直接将相关知识直接灌输到脑子里吗? 为什么直接甩部书给他,如果给本书或者秘籍他就能学会, 那这个世界还要老师干嘛, 按这个理论,有数学书的人理论上都应该是数学家,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高中生都能直接考上清华北大。 想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廉歌翻开了这部大部头, 然后,他死心了。 除了标准的书籍目录和标准的前言外, 这本书正文第一页标题上清晰写着标题, “符篆的概念和意义。” …… 看着这本书良久,廉歌重新抬起了头,看向系统中的《系统使用说明》,将其提取了出来, 想找找他系统使用说明书里,是否还有什么捷径可走。 这一次,廉歌没有敢用手再去接。 在他确认提取的瞬间,一摞齐他腰高的书本掉了下来,稳稳砸在地上。 其最顶部,白色封面上赫然写着——《求道者系统使用说明书——第一册》 看着这摞说明书,廉歌什么也没说,蹲下身,开始默默翻阅。 在掠过其中的《用户使用协议》《用户隐私权保密协议》《廉家始祖告儿孙书》后,还剩下的说明书少了一半, 而就在这时候, 廉歌突然想起个问题, 为什么他能绑定系统,而他爷爷却不行,系统的绑定条件是什么? 想着,廉歌在这摞系统使用说明书里快速翻找起来。 第三章 年满十八,尚未…… “年满十八,尚未破身。” 廉歌在翻找了半晌之后,终于在厚重繁复的说明书中翻到了解释。 看着这言简意赅的八个字,廉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老爷子啊,你年轻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堂屋,廉歌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吉时……” 接到老村长打来的电话时,他正准备和一位女生去酒店做点什么。 结果刚踏进酒店门,就得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他自然就直接扔下那女生,连夜赶回来了。 看着这厚重说明书,廉歌摇了摇头,继续在这一摞说明书里,翻找最初他想找的问题答案——是否有捷径让他快速学习系统给的教科书。 “哗啦……哗啦……” 翻页声持续在房间里响起,廉歌先是以说明书目录大致锁定了下可能有答案的范围,然后逐一仔细查找起来。 终于,在来回找了几册后,廉歌终于在系统使用说明书第八册第十二章第一小节找到了答案。 “关于术法道学习和领悟的科学方法。 1,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百遍不行,再来百遍。 2,善于总结,善于发现,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 3,掌握合适的学习方法,多思考,多问一句为什么…… 3,多请教,多询问老师,先行者,同辈中的杰出者。 4,勤勉自律,刻苦钻研,不可懈怠,持之以恒,方乃正道。 5,道法自然,道就在身边,观察万物之道,万人之道,成自身之道 ……” 在翻了数十条类似的话后,廉歌终于在犄角字缝间,找到了那句不情愿出现的关键一句话。 “……持续消耗悟道点,可开启悟道状态,短时间内可提高学习能力。 同时,消耗悟道点,可召唤廉家列祖降临,指导学习,辅助教导。建议使用后者。 备注:悟道点获得方式详见说明书第二册第185页。” “悟道状态?召唤个老师直接教导?”廉歌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了句,然后扯过第二册说明书。 “哗啦……哗啦……” 蹲得久了腿有些发麻,廉歌干脆直接盘腿坐到地上,将说明书摊在腿上, 再遵循着说明书提示,翻到第二册第185页后,廉歌直接就看到了相关解释。 “关于悟道点的获取和使用。 1,每月月初,求道系统界面上下将各自刷新来自天庭或地府的广告,点击播放广告,完成即可获得悟道点100点。 注意:广告内容与系统无关,系统不为广告内容提高担保,也不承担相关责任,请谨慎辨别广告内容,误冲动消费。” 看着第一条获取悟道点的方式,廉歌不禁抬头看了眼仍然在视线中的系统界面。 看着数据面板上端的一块空白区域以及下方同样的空白区域,本来他还以为是什么未解锁的区域或者美观设计,结果竟然是广告位。 “还真是够……别致的。”廉歌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骂吧,他是自己祖宗,不骂吧,憋得难受。 只能默默说一句,便重新将目光投向说明书,继续看了下去。 “2,点击悟道点栏‘+’号,便可启动充值页面,首冲华国币8888元,便可获得悟道点200点,首冲88888,便可获得悟道点2000……还在等什么呢,赶紧行动吧。 注:崽卖爷田不心疼,为避免后代儿孙变卖祖产,疯狂充值,充值所使用金钱一律只能由系统使用者自行赚取,” 看到这条获取悟道点方式,廉歌不禁仰头看了眼房梁上那根金丝楠木柱,大概明白为什么其坑坑洼洼的了。 虽然规定必须用自己赚的钱充值,但完全可以把自己赚的钱全氪进去,然后靠变卖祖产吃饭。 “老祖宗,你还是棋差一招啊。”默默说了句,廉歌看向最后一条, “3,功德兑换悟道点方法,功德经过量化,每一点功德可兑换十点悟道点。 注:放弃这方法吧,俗话说,功德因果都是笔冤孽债,剪不断,扯不清,理坏乱,彼之功德,它之业火。强求功德,多半业火焚身。” “嗯……看来还是好好赚钱吧……”廉歌没有和祖宗警告对着干的想法,他已经过了逆反心爆棚的年纪。 他才刚踏上这条路,这种事儿还是遵循前辈经验来比较安全。 毕竟是自家祖宗,还能害了自己不成。 想着,廉歌从说明书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系统面板, “嗯,现在也没悟道点,离月初也还有几天,充值的话,虽然身上还有千把块钱,但都是老爷子给的,恐怕也充不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就只能自己抱着书先看看。” “赚钱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廉歌想着,有了系统后,是否要继承老爷子的事业,继续招摇撞骗,装神……嗯,是继续降妖伏魔,维护正道,顺便赚点钱。 “另外……老爷子的后事……也该操办了。”廉歌目光转动着,重新看向堂屋,仍然安静躺在门板上的爷爷,获得系统的激动瞬间便消散许多, 虽然有系统了,但已经无人与他分享喜悦,这个家,已经仅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过,既然有地府的话,那应该还有机会再见吧。” 廉歌想着,心里骤然轻松许多。 “啪……啪。” 从地面上起身,廉歌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书桌上那部符篆大部头。 想了想,廉歌伸出手,摁在书封上, “收回系统物品栏。”廉歌遵照着刚才翻说明书时候翻到的信息,在心底默念道。 骤然,符篆大部头瞬间消失在桌面上,系统界面物品一栏,《符篆使用与制作的基本原理及概述》便重新出现, 确认系统物品的确可以再收回系统内,廉歌微微笑了笑, 这至少避免了他拖着这几摞书到处跑的麻烦窘境。 扫了眼地面上散落一地的说明书,廉歌挨个将其收回了系统后,便踏出了房间,再次回到堂屋。 看着堂屋里,门板上静静躺着的老爷子,廉歌先是沉默了下,然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 “爷爷……那个系统我已经绑定成功了。” “看来我也得遵循祖上的传统,考虑当个算命先生,或者风水先生了,毕竟还得赚钱给系统充钱。” “……老爷子,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跟你见面了。” “……对了,我记得你和奶奶是二十几岁结得婚吧,不知道现在在底下或者天上,奶奶有没有揪你的耳朵。” 最后,廉歌会心的笑了笑, 再认真看了眼老爷子后,廉歌踏出堂屋,走出了自家院子。 他得为老爷子操办后事了…… 第四章 差点错过吉时的女生 几天后,老爷子后事操办结束。 遵循着其遗愿,将他安葬在村口老村长家的田地旁。 …… 新堆的坟堆前,廉歌静静伫立着,看着这小小的土包。 “小歌,想开些。”老村长拍了拍廉歌的肩膀,说道。 “嗯,太叔公,我想再和我爷爷聊会儿,你们先去吃饭吧。”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前来帮忙下葬的村里人, “那行……”老村长点头,然后帮忙招呼着众人离开,“别太伤心了,谁都有这天,注意身体……好了,我们先过去吧……” 等着太叔公带着人渐渐走远,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默默注视着身前的坟堆,廉歌重新蹲了下来, “老爷子,你说神奇不神奇,虽然明知道你已经去世了,但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可能是我觉得,我们总还能再相见。 毕竟你上不来,总有天我也能下去嘛。 或者是,生活的惯性还没让我的潜意识发现老爷子你已经没了,” “……系统给的几本书我都已经在看了,我发现其实挺简单的,可能你孙子我就是个天才吧,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那几本书写得实在太简单了。” 勉强笑了笑,廉歌顿了下后继续说道, “老爷子,我准备继承你的遗志,继续‘招摇撞骗’了,系统实在是太吃钱了。” …… 廉歌絮絮叨叨,琐碎地对着坟包说着, 或是讲些琐事,或是吐槽下系统,或是倾诉下烦恼。 没有刻意去控制,就这样想到哪说到哪。 良久,区域内重新安静下来,廉歌看着这坟包沉默半晌。 “……老爷子,我得走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真得再见。” 说着,廉歌站起了身,“您就在天上保有着我,早日学会招魂术或者请神术,再请你过来聊聊吧。” 最后看了眼这新堆起的坟包,廉歌便转身离开了。 …… 转眼又是数天时间, 在安葬完他爷爷后,廉歌并没有选择返回学校,而是再次打电话请了几天假。 花了数天时间,廉歌大致将《符篆原理》《修行基础》《神秘百问》翻了一遍,虽然没有仔细钻研学习,但对三本书的整体框架和结构有了个了解,对鬼怪之说也有了个较为模糊的认知。 至少遇到问题翻书的时候大概能知道翻哪。 “哗啦……哗啦……” 廉家老宅的院子里,房檐下面,廉歌将房间里的那书桌搬了出来,此刻正借着阳光,翻阅着《神秘常识一百问》。 这三本书里,廉歌最常看,也是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本《神秘百问》。 其内不光记录着很多神秘学知识,应对相关鬼怪事件的办法,还夹杂记载着不少相关志怪故事,让廉歌颇感有趣。 “……第一个发现牛眼泪能够让人看到鬼的人竟然是个杀牛的。” 廉歌感受着不时吹进院子里的凉风,津津有味的翻阅着, “哗啦……叮咚叮咚叮咚咚……” 就在廉歌又往下翻了页的同时,廉歌手机突然响起。 放下书,摸出手机,廉歌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接听。 “喂?” “姓廉的,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气势汹汹地女声,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 “本来我还等着你给我打电话,给我个解释,可是我左等右等你就是不给我打,怎么,你现在连敷衍我一下你都不愿意了吗,还是说以前你是在耍我,逗我玩吗?” 女声越说越委屈, “一句话都不说,把我扔在酒店就跑了,还不给我打电话,还让我给你打,廉歌,你就是欺负我!你混蛋!” “对不起……”廉歌听着,低声说了句, “我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吗?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当时把我扔在酒店就跑了!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廉歌!” “我爷爷去世了,我回来奔丧。”廉歌看了眼院子,缓缓说道。 “啊?” 对面的女声或许也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顿时懵了下, “廉歌,你没事儿吧,别太伤心啊,爷爷的事儿……我刚才那么吼你你没生气吧,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几天在学校我都没看到你,我就以为你躲着我呢,我就特别生气,我就……对不起。”女声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说道。 “顾小影,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啊,我把你扔在酒店,还没提前告诉你原因,你是该生气啊。”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笑容收敛,认真地继续道, “对不起,小影。” “不用,没事……廉歌,你还伤心吗?爷爷的事儿?”顾小影有些语无伦次地声音再次响起。 “还好吧,”廉歌语气平静,“爷爷已经安葬了。” “那……廉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顾小影有些弱弱地问道。 “不知道……”廉歌低头看了眼书桌上的书,犹豫了下,继续说道, “小影,我们分手吧?” “啊?”顾小影再一次有些发懵,有些慌了,“为什么,是刚才我那么吼你你生气了吗?” “我可能打算暂时休学了,所以……” “为什么要休学,就因为爷爷去世了?爷爷难道会想你书都不读了?再说廉歌你休学就休学嘛,为什么要和我分手!”顾小影弱弱的语气骤然提高起来, “廉歌,我发现有时候你真得是个混蛋,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你想休学就休学,想分手就分手,那我怎么办?你又想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吗?”顾小影生气地吼道。 “不行,我绝不同意就这么分手,廉歌,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草率就做决定的,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马上请假过来找你!” “小影……” “别废话,赶紧告诉我,我好买机票,别婆婆妈妈的!” “川蜀省墟沟市……”廉歌报出了详细地名, “好了,廉歌,我明天下午就过来,不许再跟我提分手!” “好。” “……廉歌,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凶啊?”即将挂电话,顾小影的声音再次弱了下来, “没有,比平时更可爱。”廉歌笑了笑说道。 “哦,原来廉歌你喜欢这个调调,我明白了。”顾小影有些恍然的声音响起。 “你明白个大头鬼啊你明白。” …… 挂了电话,想着刚才那位差点让他错过‘吉时’的女生,廉歌不禁再次笑了笑。 “老爷子,我给你找的孙媳妇不错吧。” 微微仰着头,廉歌对着天空轻声说道。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廉家老宅的院门被人扣响。 收回思绪,廉歌起身去开门,同时微微有些疑惑, 这时候,会是谁呢? 第五章 招摇撞骗的后遗症 “嘎吱……” “救命啊,廉大师……” 院子里的木门应声而开,还未等廉歌有所反应,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便噗通一下跪倒廉歌身前,焦急地呼喊道。 “你们是来我爷爷的?是家里人病了还是怎么回事?先起来再说吧。” 廉歌赶紧一把搀住两人,将两人拖了起来。 “不是,我们就是来找廉大师您的,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吧!”夫妇中的妻子攥着廉歌的手,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苦苦哀求道。 “你们先别慌,你们总要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吧?”廉歌压下心中的疑惑,看向稍微冷静些,夫妇中的那位男性、 “廉大师,今早我准备叫我女儿起床上学的时候,发现怎么喊她都不应,我进去一看,就看到我女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我伸手去碰了碰,结果发现她连呼吸都没了啊……”夫妇中的丈夫也不禁越说越着急, “那赶紧送医院啊……”廉歌也是急了,这种情况不送医院,还等着做什么? 虽然他也是学医的,但也才本科三年级。 “送了,当时我就让他二舅开着车赶紧送去了医院,路上还打了急救电话,可是……现在我女儿已经在家了。”夫妇中的丈夫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头,仰着头痛苦地说道。 听到这话,廉歌也是反映过来了, 现在这都中午了…… “没抢救过来?”廉歌看着极度痛苦的两人,小心问道。 “廉大师,我女儿没死,真得没死啊,我能感觉到的……廉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说着,夫妇中的妻子又要给廉歌跪下。 “……廉大师,医生说,抢救失败,脑死亡了……可是,我女儿真得不像死了,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夫妇中的丈夫也紧随着,着急地有些语无伦次,“而且她还睁着眼睛呢,现在她还睁着眼睛呢……”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廉大师,我给你磕头了!” 廉歌一只手拖着一个,拉得住这个,拉不住那个,干脆直接撒手了。 “……不是我不想救,只是……”看着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夫妇,廉歌颇有些头疼, 医院都宣布脑死亡了,那他有什么办法,这都不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这都走过奈何桥,说不定都在等着投胎了。 “咚咚……廉大师,求求你!”夫妇中的女人在廉歌身前地面上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这一幕吓得廉歌赶紧伸手将其硬拉了起来, “廉大师,我们不求你一定将我女儿救回来,就求求你去看一眼吧,真的,就看一眼就好。”说着,那夫妇中的男人又要跪下。 “……哎!” 看着这两个苦苦哀求,满脸痛苦的夫妇,廉歌不禁叹了口气, “行了,起来吧,我去看一眼。不过说好只是去看一眼,如果实在是没办法,希望你们也别失望。” “没事儿,廉大师你去看一眼就行,看一眼廉大师你就知道我女儿是真的没死啊……” 看着从重新欢喜起来的夫妇,似乎在廉歌同意去看看后,他们女儿就铁定会活过来一样。 希望到时候自己说没办法的时候,不会被打出来, 廉歌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他同意去,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神仙,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只是曾经励志悬壶济世的医学生,他认为,对患者家属的安慰同样是治疗的一部分。 “你们等我下,我拿样东西就走吧。” “行,廉大师,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廉歌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回了院子里,屋檐下, 将那本《神秘常识一百问》的大部头重新拿起后,扫了眼院内外,便重新走回了院门口。 “走吧。”廉歌将院门锁上,转过身重新对两人说道。 “廉大师,车在这边,东西我帮你拿着吧。” 两夫妇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旁边陪着廉歌聊着,显得很是殷勤。 “不用,就一本书,我自己拿着就好。” “那好……那好,廉大师你坐后排座吧,后排座安全……” 看着这两人低声下气的模样,廉歌也只能感慨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辆有些老旧的小轿车就停在廉歌家院门口不远,走了几步,廉歌便被两人殷勤地请上了车。 车门随之关闭,车随之启动,开始绕着蜿蜒的山路行驶。 “你们是隔壁新柳村的?” 看着车窗外,道路两旁掠过的景象,观察着车行驶的轨迹,廉歌转过头问道, “是啊,廉大师,我们是新柳村的,我就姓柳,叫柳大任。”夫妇中的丈夫一边开着车,一边回道。 “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或者为什么知道来找我?”廉歌扫了眼两人,询问道。 “廉老师傅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如果他不在了,有什么事就可以找廉大师你。而且……前几天的时候,我们整个村子,和廉老师傅认识的人,都梦到了廉老师傅,他托梦说,你的本事比他大,有事尽管找你,只是……只是可能收费比较高。”柳大任犹豫了下,回答道。 闻言,廉歌不禁沉默了下,然后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这就是你说得招摇撞骗的后遗症?我真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我这一单生意都还没做呢,你就说我收费高……虽然这是肯定的。’ 想着,廉歌都想转身回家,搬着老宅里的床和房梁跑路了。 “行了,我知道了。”廉歌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翻着手上的书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我只是过去看看,你们别抱太大期望,毕竟……” “我们知道的,廉大师你放心,我们绝不抱太大期望。”柳大任赶紧保证道。 听着这果断的语气,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什么。 …… 片刻过后,在柳大任驾驶着车,着急的速度下, 廉歌乘坐着车,到达了隔壁新柳村。 还未到柳大任家,就远远看到其院子里聚集着不少人。 “……都让让,都让让,不要挡着,廉大师来了,赶紧给廉大师让开条路。” 踏下车,一群周围邻居和柳大任家的亲戚便迎了上来。 看着周围众人只有好奇,信任,激动的眼神, 廉歌不禁有些感慨, 老爷子,你的前期铺垫做得是真的好啊。 与此同时, 一道提示音在廉歌脑海中骤然响起: “随机任务触发:拯救柳大任之女。 提示:出于某种原因,柳大任之女柳烟陷入假死状态,请尽快查明原因,并完成对其救治。 任务奖励:初级职称考核指定教科书一本。 注:你已经进入任务区域,你已接受任务。” 第六章 翻书作法 新柳村,柳大任家院子里, 廉歌看着系统界面弹出的随机任务,微微顿足。 系统信息似乎是根据他的选择实时更新的,他并没有在随机任务出现时,手动接受任务。 另外,根据系统提示的信息,柳大任的女儿似乎真没死,只是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假死状态。 “难道是失魂?魂魄不知道什么原因,离体了?” 回忆着他这段时间所看的三本书,廉歌隐隐有些猜测。 “廉大师?” 前方引路的柳大任回头看廉歌顿住了步,有些紧张地问道, “廉大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先去看看孩子吧。”廉歌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再次抬起了步子, “好……好,看看孩子。”柳大任接连点头应道。 …… 片刻过后,在柳大任和其妻子带领下,廉歌走进女孩的卧室。 虽然已经被宣判脑死亡,但女孩仍然被放在卧室床上,整齐地盖着被子, “廉大师,需要把被子掀开吗?”柳大任看着廉歌询问道, “不用,我先看看吧。”廉歌摇头说着,走到了床侧面,目光朝着床上的柳烟看去。 这是个不到十岁的可爱女孩, 正如柳大任和其妻子所说,此刻的女孩脸上并没有半点死相,肤色依旧红润,就像是睡着了般, 只是那睁开着,却毫无变化的眼睛显得很是诡异, 看着这一幕,廉歌微微皱了皱眉, 仔细打量了下女孩面部,甚至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颈部脉搏后,廉歌收回了目光,看向正一脸期待望着他的两夫妻, “廉大师,有发现吗?”柳大任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然后紧接着说道:“家里有香吗?” “有……有!廉大师我马上就去给你拿。”柳大任激动着,瞬间冲出了房间,连廉歌需要多少都没问。 廉歌看了眼,也没阻止,收回目光,将一直拿着的《神秘常识一百问》翻开到指定页数后,放到了床边。 而很快,出去拿香的柳大任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廉大师……你看……你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找。”柳大任提着红色的塑料口袋,里面不仅装着一大把廉歌要的香,还有纸蜡。 “绰绰有余了。”廉歌点了点头,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三支香。 “有打火机吗?帮我点下。” “有,有……” 廉歌将香的顶头位置齐了齐,递向柳大任。 “啪嗒……啪嗒。” 或许是有些紧张,柳大任按了两次才将打火机按燃, 举着火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好了。”廉歌点了点头,收回了香,然后目光看向床边翻开的《神秘常识一百问》,依葫芦画瓢做了起来, 虽然他花了几天看系统发的书,但对其中的施法手段却还没足够时间去记,现在也就只能现学现卖了。 “……廉家第一百二十代子孙敕令,阴阳鬼界眼前现行,天眼开!” 喝声念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敕令,廉歌用燃起香上萦绕着的烟雾在眼前一掠,瞬间便感觉到眼前世界有些变化,似乎是多了无数细节,也要更加‘真实’。 将还未燃完的香直接戳灭,放到一边,廉歌眨了眨眼,微微适应了下,便看向了周围, 在柳大任和其妻子身上掠过一眼,确认自己此刻已能够看到隐藏在人身体之内的灵魂后,廉歌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 “嗯?” 廉歌不禁发出一丝声音,看到的画面证实了他的猜测,小女孩的灵魂的确不在体内。 只是廉歌没想到不在的这么彻底。 按照《神秘常识一百问》里的资料所说,失魂症一般就三魂七魄没了其中一两个, 像这个女孩,三魂七魄全不在,应该叫做灵魂出窍,或者猝死。 如果不是隐隐看到,这女孩的身体似乎和灵魂还有半缕联系,这女孩的身体应该都开始长尸斑,开始发臭了。 微微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女孩空荡荡的躯壳,廉歌收回了目光, 微微思索了下后,看向女孩的父母问道:“我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只是有个问题,我想再确认下。” “孩子是今早发现不对劲的是吧?昨晚上,或者今天下午,孩子是不是受过惊吓?” 闻言,柳大任和其妻子回忆起来, “昨天晚上没有……”女孩的母亲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柳大任打断了, “有,昨天下午,我去学校她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突然窜出来几条野狗……好像是小烟那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了,我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柳大任想着,脸色开始发白, “是我该死,没保护好女儿…是我该死啊!”柳大任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很是内疚地说道。 “你个挨千刀的,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说……”旁边的女孩母亲痛哭着,打着柳大任, “是吓到了……只是可能有些严重。”廉歌阻止了下两人,继续说道。 “廉大师,你的意思是……小烟得了失魂症?魂被吓丢了?”柳大任和其妻子也反应过来, “算是吧,只是可能有些严重。”廉歌回头看了眼女孩,点头说道,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怎么可能这么一下,全部魂都丢了。 “那……廉大师,孩子……你有办法吧?”女孩的母亲说着又要给廉歌下跪, “求求廉大师救救我女儿吧……” “别这样,能救我肯定救。”廉歌叹了口气,拖着女孩的母亲,看着两人继续说道, “你让外面的,除了必须留下的,全部都离开吧,我想办法试一下。” 廉歌收起放在床边的《神秘常识一百问》,转头看向柳大任, “你带我在家里各个地方都逛逛,然后我们再去你说昨晚野狗出现的地方去看看。” “好……好,廉大师。” 女孩的母亲以及柳大任瞬间应道,开始分头行动。 …… 片刻之后,屋内外重新清净下来, 廉歌在天眼开启的状态,在柳大任家,以及周围邻居家转了个遍,也没看到小女孩的一魂一魄。 “走吧,去那地方看看。”再扫了圈后,廉歌踏出了柳家的门, “廉大师,需要开车吗?” “不用,走过去吧,顺便顺路看看,你走前面带路吧。”廉歌摇头说道。 随之,柳大任点头,开始在前面带路, 绕着有些蜿蜒的山路,一路上廉歌四处打量,时走时停, 虽然已经足够详细,但依旧没有半点小女孩的踪迹。 在抵达那野狗出没过的位置后,廉歌更是将那周围仔细搜寻了遍,恨不得将地面都掀开看看, 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廉大师……有看到吗?” 又一次停下脚步后,柳大任抱着逐渐消减的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回头看了他一眼,廉歌仍然摇了摇头, 按照《神秘常识一百问》的资料,找了如此多失魂者魂魄可能在的地方后,廉歌都要有些绝望了。 别说找到三魂七魄,连丝毫痕迹都没有, 廉歌已经开始怀疑另一种可能了。 “暂时停下吧。”想着,廉歌叫住了还想往前走的柳大任, 重新低下头,拿起手里《神秘常识一百问》大部头,廉歌再次翻阅起来。 第七章 别开生面的画符方法 崎岖蜿蜒的山路旁,廉歌重新驻足,翻开《神秘常识一百问》,试图在确认下自己的想法。 “……根据神秘常识所说的所有可能地方都已经去过,受惊受恐的地方没有,家里没有,常去的地方没有……按说失魂的人,三魂七魄四散,再怎么着,这些地方也应该有个魂或者魄……哗啦……哗啦。” 快速翻动着这本大部头,廉歌微微皱眉思索, “除非……嗯,找到了。” 廉歌翻动着书页的手微微顿了下来,遵循着之前几天看书留下的模糊记忆,他找到了相关内容。 “温馨提示:失魂者,魂魄离体者,如若百般寻找,仍然无法找到其离体之魂,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魂魄被人所摄,已被拘禁或控制。(20.20版最新修正,此种可能微乎其微,不做常态考虑) 二,常人魂魄离体后,浑浑噩噩,不知前事,极有可能遵循本能前往地府。确认此事可燃阴阳符,以确定其是否还在人间。 如若确定,解救之法,可参考《神秘常识一百问》第五章,第二节——《走阴》中第四段内容。” 注视着这页的第二条内容,廉歌基本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恐怕这女孩的魂魄已经不再人间。 不过,仍然需要再确认下, 想着,廉歌重新合拢手上的书,抬头看向正一脸期待着,注视着他的柳大任, “廉大师,这里有吗?” “没有。”廉歌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走吧,先不找了,我们回去一趟,有件事需要确认下。” “行,廉大师。”柳大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坚定起来,转回身,和廉歌往回走去。 “现在给你家里让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一沓黄纸,一些鸡公血,一些朱砂,一支毛笔……”廉歌一边走着,一边吩咐道, “好,廉大师,我这就打电话,还需要别的什么吗?”柳大任赶紧摸出了手机,同时问道。 闻言,廉歌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顿了顿,问道:“你家祭祖的神龛吗?或者村里有祠堂吗?” “有,家里有祭祖的神龛。”柳大任赶紧应道, “让你家里的人,在准备完那些东西后,就去祖宗牌位底下跪着吧,把家里发生的事都对着祖先多说说,让祖先帮帮忙……”想了想,廉歌又补充了句,“尽量诚心点吧,如果牌位……倒下来了,不用管,继续磕头。” 说完,廉歌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朝着柳大任家,加快了步伐。 而身侧,柳大任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廉歌语气的变化,心不禁一紧。 “……老婆,我和廉大师回来了,你赶紧去准备点黄纸,朱砂……让我弟弟帮个忙,去神龛底下……你去?那你就让他去准备东西吧。” …… 一路蜿蜒的山路,相比之前的时走时停,回程的时候廉歌和柳大任都走得很快, 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重新回到了柳大任家。 “…廉大师,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马上去找。”小孩的叔叔提着一大包的东西,有些着急地从屋子里出来, 廉歌伸出手,拨开塑料袋,看了眼,点了点头, “可以,把东西放桌子上吧,再给我拿把刀。” “菜刀行吗,我这就去拿……”旁侧的柳大任直接便冲进了厨房。 …… 极短时间后,柳大任家客厅。 扫了眼桌面上以及凑齐的东西,廉歌看向旁边的柳大任和女孩的叔叔, “好了,你们也去神龛前跪着吧。如果想留下来看,就尽量没出声。” “行,廉大师,这里就麻烦您了。”柳大任和叔叔也没选择继续留着客厅,以免对廉歌造成干扰,转身走进旁边供着神龛的房间。 客厅里, 说完话后,廉歌也没再管旁人,伸出手就先拿起了那把简单处理过的菜刀, “……玛德,简直遭罪啊。”廉歌看了看右手拿着刀,又看了看自己左手手掌,不禁叹了口气。 没有再犹豫,廉歌直接把心一横,牙一咬,拿着刀在自己左手手掌上划了一刀。 “滴答……滴答。” 微微弯曲手掌,血液便顺着廉歌的手掌,滴落入碗里, 廉歌需要画一张阴阳符,但他现在就是个半吊子,无道无法无术。 即便照着书画,画出来也没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根据《神秘常识》提供的信息,廉家后代的血液中蕴含足够灵性,可简单代替制符时所需的法力。 看着碗里渐渐积蓄的血液,大概在流出五十毫升后,廉歌便赶紧收回了手,用准备好的纱布将左手手掌做了简单包扎。 紧接着,廉歌开始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正式开始了制符的步骤。 也传统传说中的沐浴焚香,廉歌直接将部分鸡血,部分朱砂也倒进了碗里,混合着他的血液,简单完成制符材料的准备。 顺手从系统中取出《符篆使用与制作的原理及概述》,将其摊开到指定页后,廉歌从旁边扯过张黄纸,拿起毛笔,开始依样画葫芦,照着书上的模板画符。 极短时间后。 “啪嗒。” 废弃的符篆被廉歌揉搓了下,扔到了旁边。 毫无意外,第一次尝试制符宣告失败。 廉歌也没意外或者气馁,扯过一张黄纸,继续尝试。 制符讲究一气呵成,萦绕在钩划转折间的灵气绝不能中断,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毛笔,对着这有些扭曲复杂的符咒,出错基本难以避免。 客厅里,持续保持着安静, 廉歌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张黄纸的范围,持续根据书上的模板,画着符咒。 废弃的黄纸逐渐在脚下堆砌,而成功的符篆却迟迟没有出现。 “啪嗒。” 再又一次尝试画符失败后,廉歌放下了朱砂笔,看了眼桌上碗里已经开始见底的‘特制朱砂’,微微皱了皱眉, 扫了眼整个桌面,廉歌拿起一张黄纸,拿到光线下看了眼,目光若有所思, “这黄纸,其实不太厚啊。” 低声自语了句,看着桌上那一支铅笔,廉歌微微笑了笑。 没有再继续拿朱砂笔画符,廉歌直接将黄纸蒙在了书页上, 看着书页上隐隐透过黄纸的篆文,廉歌用左手微微压着,拿着铅笔,开始就这么蒙着,沿着篆文的边缘描了起来。 “或许,我是第一个把黄纸蒙在教科书上画的奇葩。”自嘲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以同样的方法,在数张黄纸上描出符咒的篆文框后,廉歌再次拿起了朱砂笔,开始画符。 这一次,难度骤然从画符变为了给字上色, 仅仅失败一次后,廉歌便接连完成了数张阴阳符的制作。 “low是low了点,但真管用啊。” 由于没有印章,廉歌干脆在符篆下面直接用毛笔画了个后,完成了整个符咒的制作,停下了手。 第八章 走阴 “打火机借我用下吧。” 柳大任家,女孩卧室,廉歌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安静躺着如同睡着的女孩,同时说道。 “廉大师,给。” 带着期待的神情,旁侧的柳大任有些慌乱地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甚至还将兜里的烟带出,掉在了地上。 “往后稍微退两步吧。” 廉歌接过打火机,点了点头说道, “好的,廉大师……” 没有去管直接退至卧室门口的柳大任,廉歌从兜里摸出张制好的阴阳符。 同时,裹着纱布的左手伸出,在女孩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裹进阴阳符内, “廉家第一百二十代子孙敕令,如若此女还在人间,请燃尽此符。” 廉歌拿着裹好头发的阴阳符,将其之间点燃,口中念下敕令后,直接将阴阳符扔到地上。 “嘭!” 燃烧着的阴阳符刚一沾地,先是乍燃,然后就如同入水一般瞬间熄灭。 看着地面上,刚燃烧了开头就熄灭的符咒,廉歌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最麻烦的情况出现了,看来这女孩的魂魄已经不在人间,虽然其身体和灵魂还有着一丝联系, 但无论是按照医院还是地府的标准,这女孩柳烟都已经死透了。 “廉大师……”柳大任见廉歌久久没有动作,不禁往前挪动两步,又止住。 “过来吧,可以过来了。” 廉歌蹲下身,将那张未燃尽的阴阳符捡起,起身回过头说道。 闻言,柳大任立刻重新走进了卧室, “廉大师……情况怎么样?”柳大任有些紧张地问道。 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柳大任,廉歌沉默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情况不太好,” 闻言,柳大任期待的神情僵住了。 而廉歌,则是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是阴阳符,凭借其自身的灵性,可以对一些简单的问题进行一些预测和反馈,” 廉歌将那张未燃尽的符篆拿到柳大任眼前, “刚才,我询问了下你女儿魂魄是否还在阳间,得到的答案……”看着脸色愈加痛苦,绝望的柳大任,廉歌顿了顿,还是给了他最后一击, “你女儿的魂魄已经不在人间,可能已经去了地府。 也就是说,不管是从医学角度,还是玄学角度,你女儿已经……去世了。” 听着廉歌的话,柳大任几欲栽倒在地上,廉歌只能伸出手搀着他,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小烟……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蠢……”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被摧毁最后一丝希望的柳大任却再难忍住,通红的眼眶内,泪水瞬间涌出,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如果不是廉歌还搀着,他已经栽倒在地上, “我简直该死,我就是个王八蛋啊我,小烟……” “柳大哥,你也别太内疚……”搀着柳大任的廉歌想安慰两句,但说了句后,却再也说不下去。 他爷爷也才去世两天,对于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很清楚,越是清楚,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劝。 “嘭。” 或是听到了柳大任的哭喊,神龛屋子里的女孩母亲和女孩叔叔也冲了过来。 “……大任,怎么能,小烟……小烟怎么呢,”女孩母亲一脸慌乱地问道, “小烟没了啊,真得没了啊……廉大师说,廉大师说小烟的魂魄已经不再阳间了,找不回来了……” 话音落下,女孩的母亲也愣住,然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我的小烟,小烟,你醒醒啊,你看看妈妈,你起来看看妈妈啊……”女孩的母亲哭喊着,从地上直接爬到了床边, “柳大任,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我女儿来……” “我混蛋,我王八蛋……我……” 廉歌看着这一幕,退到了旁边,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那床上安静躺着的,如同睡着的小女孩。 “廉大师……” 旁侧,同样悲痛却还未失去理智的女孩叔叔走到了廉歌身旁, “廉大师,小烟她……真得就没办法了?” 闻言,廉歌转回头,看了女孩叔叔一眼,沉默了下, 而听到女孩叔叔的话,反应过来的女孩母亲和柳大任也转过身,扑到了廉歌身前, “廉大师,救救我女儿吧,麻烦您想想办法……” “求求你,廉大师,想办法救救小烟吧,她才八岁呢,她不该死啊,要死也是我该死啊……” 柳烟的父母跪在廉歌身前,苦苦哀求着, 这一次,廉歌却没再去搀,而是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他身前磕了两个响头后,才伸手扶住了他们,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廉歌神情语气平静,在心底却叹了口气, “我爷爷不是给你们托梦说,我收费高吗?那么,你们打算出多少钱让我救人。” 闻言,柳大任和其妻子瞬间激动起来, “廉大师,如果你能救我女儿,我们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我可以把全部家产都变卖了,把钱都给您,廉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做牛做马倒不用,全部家产也不用。”廉歌将两人从地面上扯了起来, “不过,我有件事,或者说有句话必须要说在前面。”廉歌回头看了眼小女孩,面色严肃地看着这对夫妇, “即便我能把你们女儿的魂魄找回来,但她的身体毕竟已经……死去这么久了,她活过来也会受身体影响,小概率残疾,大概率瘫痪,可能性最大的是,脑功能受损,成为植物人。 这种情况,你们还准备救吗?” 说完,廉歌就没再看他们,准备静静等待他们做出选择。 不过,在廉歌话音才刚落下后,柳大任和其妻子就坚定地做出了回答, “救,一定要救,如果残疾了,瘫痪了,成了植物人,我也要养她一辈子,她是我女儿,我一定要救她。” 回过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顿了顿,廉歌再次拿起了自己的《神秘常识一百问》,翻到了走阴那节,仔细浏览起来, 同时,廉歌对面前几人说道, “另外,收费。既然你家总共三口人,我现在救你一个,就收你家现在所有现金的三分之一,同意吗?” “同意,同意……” 微微点了点头,廉歌将注意力彻底投向了书页上记载的走阴之法。 片刻过后, 粗略的浏览后,廉歌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这走阴法太难,而是实在过于简单,简单地他总感觉哪不对劲, 但一时半会又捕捉不到那一丝不对劲是什么。 摇了摇头,廉歌暂时压下情绪,抬起头看向柳大任说道: “现在几点?” “晚上七点半,廉大师。” “那就现在吧,我们进城,去县城。” 廉歌扫了眼窗外渐深的夜色,转过视线,朝着女孩的母亲说道, “在我们回来之前,切记不要下葬女孩。如果有空的话,留下的人,还是去神龛前跪着吧。” 说完,廉歌便朝着屋外走去。 第九章 444路地府班车 通往县城的蜿蜒山路上, 廉歌默然不语,继续仔细浏览翻看着书上对走阴的记载, 而柳大任见廉歌不说话,认真盯着书,自然不敢打扰, 车内,持续安静着。 …… 后排座位,廉歌捧着书,眉头微蹙。 根据书上记载,如若失魂者的魂魄误入地府,只有一种办法解决,即由能够走阴之人,入阴间地府直接将其魂魄带回来, 而书上走阴章节,也清晰记录着走阴之法。 “关于走阴救人:如若廉家子弟需要自阳间入地府,可前往当地县城城区或市区,寻找土地庙或城隍庙相关公交站台。 找寻到后,携带本书,在深夜12点至凌晨一点间,在此等候,如看到,444路或999路公交车,上车乘坐至终点站即可。 如需要寻找魂魄将其带回,可寻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咨询,找到所需带回魂魄后,同样乘坐相应地府公交返回即可。(最新版修订)” 目光掠过走阴法的详细记载,廉歌眉头愈加紧皱起。 就如同初看时那样,廉歌此时再看,还是觉得这下地府救人的走阴法太过简单了,简单地总感觉有些不靠谱。 既不需要他灵魂出窍,也不需要施法,直接坐着车就去,坐着车回, 总感觉好像哪不对劲,好像似乎忽略了什么。 而且,为什么从地府带个魂魄看起来这么容易?地府能同意随便带人回来吗?难道我一说,地府就能直接放人吗? “老祖宗啊,你不会坑我吧……” 廉歌重新合上书,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山与林,低声喃喃了句。 …… 时间流逝, 在柳大任焦急情绪的影响下,车行驶速度很快,在绕过几段山路,又驶过一段城郊道路后, 搭乘着廉歌的车开始驶入县城城区,车窗外掠过的景象也从山林变成霓虹和高楼。 “去这儿吧。” 后排,廉歌用地图导航找了个最近的土地庙公交站台,指给柳大任说道。 “行,廉大师。” 搭载着廉歌的汽车持续行驶着,在进入城区后,很快便抵达指定位置。 “咔嚓,廉大师,您请。” 看着停下车后,有些殷勤着打开后排车门的柳大任,廉歌没多说什么,径直走下了车。 此刻,时间还仅仅只有九点,公交站台还有着几位等待着公交车的人, 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为之侧目。 不过很快,便重新了目光,各自继续玩着手机或互相聊着。 走下车的廉歌倒没有在意旁人目光,径直带着柳大任走到一个较安静的角落。 而柳大任更是不在意,他现在所有心思都牵挂在他女儿身上。 “廉大师,现在我们做什么?” “等。”廉歌看了眼头顶上的夜幕,低头看向柳大任回道,“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闻言,柳大任自然是点头,但心中焦躁的情绪还是让他有些坐立难安,在廉歌身前走来走去。 “你去把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再买两包烟过来。”廉歌看着这柳大任的模样,决定给他找些事儿做。 现在这种情况,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心里难安。 “好,廉大师,我这就去,您要什么烟?”柳大任闻言重新顿住踱步,有些干劲十足地应道。 “随便什么吧。”廉歌随意道。 而柳大任也应了声,就小跑着去停车了。 看了眼柳大任消失的身影,廉歌便重新低下头,在手上摊开书,继续看了起来。 …… 时间流逝,随着夜色渐深,几辆公交车驶过, 原本在这儿等车的几人也相继离开,整个公交车站台便仅剩下廉歌一人, 而又过片刻过后, 被廉歌叫去停车买烟的柳大任才姗姗回来,手上还提着另外的东西。 “廉大师,不好意思,我去得有点久了。”柳大任微微喘着粗气,提着东西对廉歌说道,“我想着廉大师你已经忙了一晚上了,也没吃饭,就跑远点,给您买了点吃的回来。” 闻声,廉歌重新从书上收回目光,看着柳大任身上提着的几盒打包的饭菜和几瓶饮料,还有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小马扎,廉歌点了点头, “谢谢,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柳大任将小马扎放在地上,摆了摆手对廉歌继续说道, “廉大师你坐,这是您要的烟,还有打火机、” 接过柳大任递过来的两包烟和打火机,廉歌也没拆封,随意将其塞进了衣兜里。 “廉大师,这是给您打包的一点菜,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一样点了点,廉大师你将就着吃点吧。”柳大任提着装着打包盒的袋子,对廉歌继续说道。 “把东西放小马扎上吧,我蹲着吃就行了。”廉歌看了眼柳大任回道。 “廉大师,不用,你坐吧,我把菜给您端着。” “你这么端着,我吃着反倒不自在。”廉歌摇头说道, “行,那我就给廉大师你放凳子上。”柳大任闻言也发觉是有些奇怪,也没再坚持,将装着菜的打包盒依次放在了小马扎上,然后将饭递给了廉歌。 廉歌也不矫情,端着饭,蹲下身便吃了起来。 “你吃了吗?”廉歌一边吃着,一边随意问道。 “没呢,”或许是怕廉歌嫌弃,柳大任又补充了句,“廉大师你放心吧,这些饭菜我都是让饭店现炒的,我都没动过。” 闻言,廉歌顿了顿筷子,有些无奈, 有些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贱,别人对自己太好,他反而感觉有些别扭,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廉歌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饿,廉大师你吃吧。”说着,柳大任搓了搓自己的脸,“我现在实在是吃不下。” 廉歌闻言,看了眼柳大任,也没再劝,自己继续吃了起来。 …… 时间缓缓流逝, 在廉歌蹲在小马扎前吃饭期间,夜色渐深,这座小县城内,也逐渐愈加安静。 在廉歌吃晚饭后,整个道路上,更是行人稀落,渐渐难以看到人影。 终于, 在廉歌自顾自看着书,而柳大任焦躁在公交站台走了不知多少圈后, 时间进入午夜十二点后。 …… 骤然,踱步的柳大任重新顿住步伐,他似乎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让他在这夏日的夜晚不禁微微发颤。 而半靠在公交站台广告牌边的廉歌,也在同时合上了书。 抬起头,廉歌看向此刻一片死寂的道路上, 就在道路前方, 在廉歌还未关闭的天眼视线内, 一辆公交车在此时缓缓驶入站台,稳稳在土地面公交站台前, 见状,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要等得时刻已经等到,这辆车前,挂着的公交车牌赫然就是‘444’。 第十章 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往里闯 “廉大师……” 明显察觉到诡异,而又看不到444路公交车的柳大任抱着膀子,朝着廉歌凑了过来。 注视着444路公交车的廉歌闻声转过头,对柳大任快速吩咐道, “需要等的时候已经等到了,现在我得去地府一趟,把你女儿给你带回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回来。” 说完,廉歌也没等柳大任反应,便径直朝着路边停着的444路公交车快步走去。 “廉大师,我在这儿等着,哪也不去。小烟的事情就辛苦您了。”隐约明白什么的柳大任在身后喊道。 闻声廉歌摆了摆手,也没回头或停下步伐,继续朝着这诡异公交车的前门走去。 “呲……哗……” 刚等廉歌走进,公交车门便瞬间开启。 扫了眼那公交车司机位上,穿着黑色正装,面色惨白,紧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的司机,和天眼视角内,整个公交车上已经快坐满的‘人’, 廉歌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犹豫,径直踏上公交车。 “呲……” 当廉歌彻底踏上444路公交车,公交车前门也随之紧闭。 “既来之,则安之吧……” 廉歌看了眼公交车上的乘客,看着这些‘乘客’浑噩而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禁紧了紧怀里抱着的书。 “欢迎乘坐444路公交车,下一站,城北城隍庙……” 如同正常公交车一样响起播报声后,444路公交车便随之再次启动。 …… 而与此同时, 在柳大任视线内,却是一幅完全迥异的画面。 他只看到廉歌走到路边,脚步虚抬了两下,整个人便彻底脱离地面, 紧接着,身影倏然消失,再没有丝毫痕迹, “这就是去阴间了……廉大师,您一定要把小烟带回来啊,列祖列祖,保佑廉大师一切顺利……” 看着这诡异又神奇的一幕,柳大任内心中不禁再次燃起希望,双手合十,紧张而期待地祈祷着。 …… 444路公交车上, 从上车后开始,廉歌就没有再妄动, 就站在司机旁边,不时扫一眼车内‘乘客’,以及车窗外的画面,观察着情况。 车内乘客似乎都没有神智,处于蒙昧状态,只是眼神茫然而浑噩地呆呆注视着身前, 即便廉歌这个大活人上了车,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连廉歌身侧这司机,从廉歌上车到现在也没出过声,只是持续开着车。 而车窗外不时掠过的画面,更是诡异,虽然似乎依旧在城内,但所有画面都散发着股诡异阴暗的气息, 车内车外,都有种死寂般的安静。 廉歌怀疑,就在他踏上444路公交车的瞬间,便从阳间进入了阴界。 “城北城隍庙到了,有下车的乘客可从后门下车。” “城北城隍庙到了……” 444路公交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重新停下了下来。 公交车内播报声响起,还连续响了两次,似乎在提醒着某人。 不过,车内的其余‘乘客’没动,廉歌也没动,而是装作没听到的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嗯?” 本来只是随意一看,却让廉歌顿住了目光, 在他天眼视线内,此刻车门外聚集着的,除了依次准备上车的‘乘客’,在末尾竟然还缀着个活人, 此时其正玩着手机,浑然不知地跟着一排‘乘客’朝着已经打开的车门逼近。 看着这一幕,廉歌微微皱了皱眉头, 真是够不怕死的,这车你也敢上, 按照《神秘常识》记载,这车普通人一旦上来,可就回不去了。 避让着依次上车的‘乘客’,廉歌紧盯着那玩着手机的年轻人,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公交车。 终于,在其一只脚踏上公交车后,廉歌还是动手了。 “嘭!”廉歌紧抱着怀里的书,飞起一脚就将那年轻人踹了下去。 栽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懵了下,还未反应过来, 廉歌便继续张嘴直接对他骂道:“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往里闯,找死啊你!赶紧给我滚!” 说着,廉歌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司机,见其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还不赶紧滚!”廉歌看了眼那还呆愣在地上的年轻人,没好气地又骂了句。 而那年轻人似乎也反应过来, 都尼玛快一点了,这个小县城还有个鬼公交车。 “哦哦……这就走,我这就走。”年轻人有些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着急想跑的同时,却又犹豫了下,向廉歌说了句。 “谢谢……” 说完,那年轻人便跑了。 而444路公交车的前门也在此刻关闭,车随之重新启动起来。 车门边,看着消失在视线内的年轻人,廉歌微微笑了笑, 至少他冒着风险救人没救错。 “……下一站,鬼门关。” “小子,挺能发善心的嘛。”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话音让廉歌心一紧,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扭过头,顺着声音望去,便看到那开车的司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得事儿是犯法的?” 闻言,廉歌心中就是一怵,有些从心地从兜里摸出包烟,拆开包装后,抽出一支递给这灵车司机, “老哥,我这第一次走阴,也不懂规矩,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老哥你多多包涵,多多指点。” “哟,挺懂事的嘛。”这司机惨白的脸上笑着说道,同时努了努嘴, 廉歌瞬间会意,将烟递到司机嘴上,又直接摸出打火机帮其点燃, “啪嗒……呼……” 深吸了口烟,灵车司机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上道,那我就指点指点你。 按照我们下面的规定,一旦踏上我们地府车的,那就是我们地府的人。 你刚才那是扰乱我们的执法秩序,可以叛你一个妨碍公务罪你知不知道。” “老哥,我是真不懂啊,我就第一次,老哥你能不能放我一马啊。”廉歌陪着笑,从心道, “第一次?我看你这套词倒是挺熟的嘛?” 灵车司机惨白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说着,还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廉歌一眼, “你是廉家的人吧?”司机叼着烟,问道, “老哥你认识我们廉家的先祖?”廉歌心中一动,试图套近乎。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当年我还在开马车的时候就认识你们廉家的人。”司机握着方向盘,叼着烟,同时和廉歌聊着, “你们廉家的人,有两个特点,我都是深有体会,一个是走哪都抱着本书,二是,猖狂,不,简直是肆无忌惮的猖獗!” 闻言,廉歌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大部头,对于第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猖狂?老哥,我哪猖狂了?”廉歌抬起头,看向灵车司机问道,“这从哪说起啊。” “还不猖狂?”这司机不禁笑了,回头看了眼廉歌, “偷渡坐公车,还特么不给车费,还把想坐车的乘客踹了下去,你说猖狂不猖狂?” 第十一章 欢迎来到地府 “你见过偷渡的从边境线偷偷溜过去的。见过在路上看见别的国家警车拦下来,坐上去说自己要偷渡的吗?嗯,还把车上的人踹下去一个。”灵车司机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这走阴就好比偷渡,我现在开得就是那辆警车。你这还不猖狂?那你干脆把你鞋取下来,往我脸上呼吧。” 听着这灵车司机的话,廉歌也是反应过来,之前看书上的走阴法时,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自己是个活人,去阴间怎么也不像是件合规矩的事情,偏偏书上还让自己堂而皇之坐地府的公车下去。 偏偏自己还信了。 这尼玛不时自投罗网吗?卧槽! “老哥,我是第一次走阴啊,真是第一次啊,放我一马吧!”廉歌从心道,“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我才二十岁呢……” “好多年没看到你们廉家的人了,还是这么猖狂,还是这么肆无忌惮。”灵车司机叼着烟,有些唏嘘,瞥了廉歌一眼,呵呵一笑, “放你一马?哪那么容易啊,知不知道,无故犯我阴界边境者,按我地府律法,直接打入十八陈地狱,百年不得超生?” 闻言,廉歌脸有点白,还有点黑, “老哥,我现在从车上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自己扶稳吧,444路公交车要加速了!”灵车司机猛吸了口烟,直接将烟屁股吐了出去,一脚便猛踩下油门, 紧攥着扶手,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阴间景象,廉歌脸越来越白, 老祖宗啊,你这是玩我还是想叫我早点去和你们团聚啊。 不会,我列祖列宗全在十八层地狱底下压着吧。 越想廉歌心越凉,感觉自己恐怕是要凉透了。 …… 一路,在灵车司机开始加速后,便没有再说话, 廉歌更是在回忆着自己简单的一生,试图在奔向地府的路程中,感受下‘幻灯片’,久久没有再出声。 整个444路公交车内,也愈加安静,唯有不时响起的途经站提示声在车内回荡。 “……鬼门关到了,有需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虽然广播这样播报着,但司机却开着车根本就没停,直接就穿过类似高速收费站口的地方,彻底突破阳间和阴间的边界,进入地府。 “下一站,黄泉路口,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黄泉路口到了,有需要下车……下一站,奈何大桥东,” “……奈何大桥西到了……下一站,终点站,酆都城城北公交总站,请所有乘客做好准备。” 一路,廉歌沉默着,一边想着怎么自救,一边看着阴间地府的景象,看着车窗外,那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异常繁华的景象,感觉三观都有些炸裂, 虽然看到运送鬼怪的公交车,以及《神秘常识》上类似‘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之类称呼,他就已经有些预料, 但真正看到地府这极现代的一幕,还是感觉有些冲击。 忽略掉那些把脑袋提在手上的鬼,他眼前的地府就是个气氛比较诡异,穹顶萦绕着遮天蔽日阴气的现代世界,甚至道路上连红绿灯都有。 终于,在廉歌目不暇接看着地府景象的同时,444路公交车也在司机的极速狂飙下,抵达了目的地。 在类似公交站的地方重新停了下来。 “呲……哗……” 公交车前门后门同时开启,车外,酆都城公交总站内,早已等待多时,穿着黑色正装的一列人走上公交车,开始押着车上的鬼怪依次离开。 “小子,走吧。”刚才那司机也钻出司机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廉歌, 看着车内涌动着,押运着鬼怪的这些人,然后看着身侧的司机, 简单判断了下敌我形势,廉歌的心不断下沉。 “老哥,我的二大爷啊,爷爷啊,放我一马吧……” 廉歌从心着,又从兜里摸出那包烟, “老哥,你再来根,不,这包,还有这包都给你。” 司机笑着看着他,也没拒绝,接过烟,又点了根叼嘴上, “行吧,看你这么懂事,那就放你一马吧。”司机看了眼廉歌,吐了口烟雾,然后不禁又笑了。 “嗯?”廉歌懵了下,这么容易吗? 怎么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啊,按正常剧情走,你不是应该义正言辞拒绝我吗? 怎么就被我两包烟就收买了呢?这简直就是视地府法律无一物,简直猖狂,简直肆无忌惮啊。 公平呢,天理呢,地府都这么黑暗了吗? “怎么,不想让我放过你?那也行,那我把你弄进十八层地狱里享受下?”似乎看透了廉歌在想什么,这司机瞥了他眼再次说道, “哪有啊,我只是在想怎么感谢老哥你的大恩大德,想着回去之后再给您烧几包烟下来。”廉歌义正言辞地应道, 这么黑暗,简直太好了! “呵呵……”司机叼着烟,笑了笑没说话。 “尊上。”一个身穿着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走了过来,先是对那位‘司机’尊重地称呼了声后,又看向旁边的廉歌, “尊上,这是个……活人?怎么处理,遣返吗?” “这小子你们就不用管了,廉家的。”那‘司机’叼着烟,瞥了眼廉歌,然后对这地府公务人员说道。 闻言,公交车内,所有正押送着鬼的地府公务人员都不禁转过头, 目光中先是流露出一丝诧异,然后表情愈加郑重,纷纷朝着廉歌屈身,尊敬地齐声道:“拜见天师。” “天师?他是个狗屁的天师,就是个连法力都没有的菜鸟,简直丢廉家的脸。”‘司机’没好气地说道。 而其余公务人员却没人敢接话,只是默默继续押送车上鬼怪。 “老哥……”站在一旁的廉歌在经历这一幕后,听着这位‘尊上司机’和地府公务人员的对话,发现事情似乎…… 不禁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司机’。 “没看出来啊?刚才我唬你的。”司机瞥了他一眼,“你廉家的人别说是偷渡坐公车了,简直可以在地府横着走。 就是你拿你的鞋底往我脸上呼,都有人要拦着我,说你小子还小,让他呼。” “咳咳……”廉歌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老哥,我哪敢啊,借我两胆子我也不敢啊。” “嚯,意思就是你小子还真想过呗。” ‘司机’先是揶揄了句,然后掐灭了手上的香烟,神情郑重起来,朝着廉歌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 见状,廉歌自然也伸出手,和其握在一起, “廉家第120代传人,廉歌。” 薛王闻言微微笑了笑,然紧紧握了握廉歌的手, “欢迎来到地府。” 第十二章 横着走 地府,酆都城北公交总站旁,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办公室。 “小子,你还是叫我老哥吧,听着顺耳点。”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看着廉歌说道, “行,老哥。”廉歌从善如流,套着近乎,“老哥您应该见过我们廉家的人吧?” “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我开马车那会儿就见过。”薛王半靠在座椅上,看着廉歌说道, “老哥你还真当过司机啊?” “废话,你生下来就能在地府当老大,我行吗?还不是从下面一点点爬起来的。”薛王瞥了眼廉歌,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行了,你小子就别套近乎了,这技能你根本就没点。反正你廉家的人都一个德行,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求得也不烧香,这次来有什么事儿,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说吧。” “老哥,我想问下,我们廉家和地府之间的关系。”微微思索,廉歌问出了此刻他最好奇的问题。 “关系?”薛王随意道,“听过钟馗吗?” “天师钟馗?”廉歌应道。 “你们廉家就和那差不多,就是位格上高那么一点点。”薛王似乎有些随意说道。 “高一点点是高多少?”廉歌追问道。 “你他么怎么问题这么多?”薛王直接站起身来,怒瞪着廉歌,脸上鬼气萦绕,煞气逼人,很是有威慑力, “你来就是问这种问题的?” 廉歌看着有些愤怒的薛王,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这高一点点,看一点点里,就有着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廉歌笑着回道, “掠过这个问题吧……”薛王有些无奈,就是条咸鱼般瘫了回了座椅,“你还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我很忙,上面还有一堆人等着死呢。” 没再继续刨根问底,廉歌沉默了下,说起正事, “薛老哥,这次我下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想找个已经到地府的魂魄,然后将她带回阳间。” “身份信息报一下。”薛王坐直了身子,打卡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名字上柳烟,籍贯在川蜀省墟沟市盐湖县新柳村,今年八岁,应该是两天内下来的。”廉歌报出身份信息。 “啪嗒……” 薛王敲了下键盘,点了下鼠标后,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准了廉歌,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廉歌闻言,看向屏幕。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柳烟的籍贯和生平信息,廉歌在看了眼其上显示的女孩照片后,点了点头, “是这个没错。” “是要带回去是吧?” “对。” “等我看看。”薛王一把将笔记本电脑重新转了回去,再次看了起来, “嗯……这女孩阳寿未尽,但魂魄离体已经两天,都到地府了,身体怕是已经快死透了吧?” “对,虽然还能看到身体和魂魄的隐隐关联,但身体已经死了。”廉歌点了点头, “这有点麻烦啊,小子。”薛王重新抬起头,看向继续说道, “这魂魄是能够给你带回去,你拿去炼小鬼还怎么着都不关我事儿,但是你想要让这女孩还阳可就麻烦了,即便你给她硬塞回去,这女孩的魂魄怕是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嗯,按你们阳间的说法,就是植物人。”薛王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老哥,你有什么办法吗?”廉歌打蛇上棍,直接问道, “办法倒是有……” “但是很麻烦?”廉歌试探着问道。 “倒也不麻烦……”薛王再次摇了摇头, “那还请老哥您明示……”廉歌看着薛王,有些惴惴。 “小子,我先问你个问题……”薛王犹豫了下,看向廉歌问道, “这单你收了多少钱?”问完,薛王看着廉歌,又加了句话,“别跟我说你没收钱,你们廉家什么德行我清楚的很。” 听着后半句话,廉歌将已经到喉咙的话又吞了回去,老实而‘乖巧’地说道, “收了那家人三分之一的现钱,应该有几千块钱。” “卧槽?你特么说什么,三分之一,还只是现钱?”薛王闻言一惊,脸上不自觉流露出诧异,差点没再从座椅上站起来, “你廉家的基因突变了?你小子冒充的吧?” “让人起死回生,从酆都城里带人回去,你才收几千?来来来,你把你鞋脱下来,往我脸上呼一下,看我今天是不是没睡醒……” 听着薛王的话,廉歌脸越来越黑,最后只能弱弱地勉强说一句, “老哥,我是第一次,没经验,按我祖上的规矩该收多少啊?” “收多少?看得顺眼的所有家产分一半,看得不爽的全要。”薛王没好气地说道, 闻言,廉歌不禁沉默了下,不知道该感慨自己心太善良,还是祖上心太黑。 同时,他也算是知道,家里那根金丝楠木的房梁哪来的了。 “……算了,这事儿和我也没关系,到时候你祖宗会教育你的。”薛王说了句,重新往座椅上一靠, “这个女孩的事儿,如果你想要我帮忙,回去过后,给我捎两条,不,三条烟……算是,还是给你留点吧,就两条吧。” 说着,薛王又补充了句,“不是我说,你简直是丢你祖上的脸。” 心没我祖上脏还真是对不起了, 廉歌默默忽略薛王的后半句话,点了点头应道:“行,薛老哥,我上去就给你捎两条烟下来,那老哥,办法是?” “啪嗒。” 闻言,薛王从他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类似清凉油的小瓶,里面装着幽蓝色的液体,甩给了廉歌。 “让那女孩魂魄归为后,把这东西滴两滴在她额头上就行了。”薛王看着廉歌说道,“省着点用,这东西对所有魂魄离体后的后遗症都有作用。” “谢谢,薛老哥。”廉歌郑重地将其收好,抬头说道。 “行了,别废话了,我已经去叫人带那个女孩过来了,等那女孩过来,你就带着她赶紧滚蛋吧。”薛王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那这会儿……我能不能再再问点事儿啊?”廉歌小心的问道。 “我说,小子,你好奇心能不能别这么重啊,地府就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问的。” “老哥,我第一次来……”廉歌弱弱地说了句, “你屁个第一次来,你上辈子来得他么还少啊……算了,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薛王说着说着,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瘫在座椅上,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老哥,人死了之后,都会来地府吧?我能不能……” 廉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薛王直接打断了, “想见你家祖先是吧?死了心吧,你们廉家的人都没在地府。” “那?”廉歌本来是想看看他爷爷,但薛王的话却让他不禁诧异, “有些在上面的上面,在天上,在天庭。” “那还有些呢?” “还有些?呵呵……投胎了呗。” 第十三章 灵魂守恒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办公室。 听着薛王的话,廉歌微微有些失望, 看来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在见到老爷子。 同时,廉歌也因为薛王的话不禁有些好奇, “薛老哥,地府真得有轮回吗?” “如果没有,我这个出入境管理处那干脆叫入境管理处吧。”薛王没好气地回道, “那薛老哥,我有个事情挺好奇的。”廉歌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无数人都好奇过的问题, “小子,你好奇心能不能别这么……算了,你问吧。”薛王咸鱼似的半靠在座椅上,瞥了眼廉歌后又换了个口风。 “薛老哥,既然有轮回的话,从古至今,人类人口一直在增长,增长的这些人,灵魂是从哪来的?难道地府可以新造吗?”廉歌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闻言,薛王微微有些无奈地坐直了身子,回答道: “不能新造,很长段时间内,人间和地府的灵魂都是固定守恒的。” “那?” “听过物质守恒定理吗?” “嗯?” “既然物质守恒,而人类种族基数又在持续增加,那多消耗的能源和资源哪来的?” “从地球上以及其余物种上掠取的。”廉歌微微思索,回答道。 “嗯,这不你也很明白嘛,还问我。” 薛王又瘫了回去,“灵魂守恒也是同样的道理,这里多,别得地方就少呗。 人少的时候,投胎成人的一般是人魂,人多了,投胎成人的标准就降低了呗,飞禽走兽的灵魂都可以直接往里塞。” 听着这话,廉歌感觉微微有些别扭, 这意思是,现在不少人都是人面兽心? “薛老哥,这样也可以吗?”廉歌不禁问了句, “废话,怎么不行,灵魂的本质都是一样,人的灵魂也并没有高贵到哪去,往里一塞,还不是活蹦乱跳。”薛王半瘫在座椅上,将轮回转世这件本来充满神秘的事,说得就像是灌香肠,动不动就是塞。 “薛老哥……” 廉歌正想多询问两句, “咚咚……咚咚。” 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半瘫在座椅上的薛王瞬间坐正身子,面色严肃威严起来。 话音落下,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而入。 一位穿着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走了进来,身侧还带着位小女孩的魂魄。 “尊上,华国蜀川省墟沟市盐湖县新柳村籍贯柳烟已经带到。”地府公务人员微微屈身向薛王致意,紧接着转过身,向廉歌躬身问候道, “见过天师。” “行了,把这魂留下,你给我滚下去吧。平时做事不积极,现在拍马屁倒是赶着往上凑。”薛王没好气地骂了句, “是,尊上。”地府公务人员微微低头,然后朝着办公室外,一步步退了出去,并重新合上了门。 “自己在看看吧,是这个魂魄吧?”薛王微微示意,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打量着柳烟魂魄的廉歌点了点头, “麻烦薛老哥你了。” “好了,你要找得魂魄也给你找到了,赶紧带着魂魄滚蛋吧。”薛王没好气地说道。 闻言,廉歌却没动,而是厚着脸皮朝着薛王再次问道, “老哥,这柳烟的魂魄怎么感觉依旧没有神智和意识?” 在廉歌的天眼下,此刻身前这小女孩柳烟的三魂七魄俱在,但却依旧两眼茫然,从被带进这办公室开始,便一动不动,呆呆傻傻地对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事儿你还问我?”薛王脸上露出无奈, “廉家祖训,在学习修行过程中,要多请教先行者,知识渊博者。”廉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我真是服了,你们廉家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都特么不要脸。”薛王无奈地感慨了句,但还是为廉歌做了解释, “除执念极强的鬼魂,大部分新死之鬼,初离身体之魂,在七天内都将处于浑噩期,这期间,鬼魂只会遵循本能前往地府,没有神智,也没有意识。 直到头七过后,才会脱离浑噩,重新唤醒身前记忆和智慧。”说着,薛王顿了顿,看着廉歌又补充了句, “当然,并不是魂魄诞生的时候就是这样,而是我们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在每个投胎的鬼魂身上施了法咒,以此方便对人间新死魂魄的管理。” “你把这女孩的魂魄带回去,重新塞进她的身体,她的魂魄意识自然就会恢复,不用你多做什么。” “谢谢老哥。”廉歌再次‘腼腆’地笑了笑,然后紧接着站起身,朝着仍然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柳烟走去。 廉歌直接伸出手,牵起了小女孩的手, 根据《神秘常识》记载,他们廉家人在开启天眼状态下,可以直接和鬼魂接触。 看自己的手的确没穿过去,廉歌微微笑了笑, “薛老哥,那我就先走了啊。”廉歌牵着小女孩魂魄的手,看向仍旧半靠在座椅上的薛王,道别道, “赶紧滚吧。”薛王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个活人,一点法力都没有,待地府找死啊。”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便转过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廉歌似乎想起什么,不禁转回头问道, “老哥,你姓薛对吧,老哥你不会是……转轮王吧?” “什么转轮王啊,俗气!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你懂不懂!”薛王笑骂道,“你还走不走,再磨蹭你干脆就别走了,就留下来陪我吧,我给你个副处长的位置当当。” “还是别了吧,我这年纪轻轻地就死了,说出去多不好听啊。”廉歌再次‘腼腆’地笑了笑, “下次,下次我再来找老哥你好好聊聊吧。” “那还不赶紧滚蛋。” “走了走了……” “记得下次收钱的收高点,简直丢廉家的脸,还有,记得别把我的两条烟忘了,不然下次再来把你扔油锅炸一圈。” …… 听着身后响起薛王的话音,廉歌也没再回头和停留,摆了摆手,便拉着小女孩柳烟的魂魄踏出了地府出入境管理处。 不知道是地府已经进入5G时代还是怎么着,消息似乎传得很快, 来时还没注意,离开的时候,廉歌每从一位地府公务人员身边走过,穿着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都会顿足,然后朝着廉歌躬身见礼。 “拜见天师……拜见天师……” 一路从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走到旁侧的酆都城北公交总站,开始廉歌还对每个向他见礼的人回以笑容和问候,到后面,廉歌脸都有些僵了,只能脚都不停,朝着每个见礼的人点点头, 而即便是这样,向廉歌见礼的一众地府公务人员依旧甘之如饴。 这也让廉歌真切感受到廉家,或者说廉家的天师在地府有多么强的影响力。 第十四章 以血为引,起死回生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办公室。 注视着廉歌身影消失,感知着廉歌踏入酆都公交总站,薛王才收回了对其的关注, “廉家120代传人,廉歌?”薛王笑着摇了摇头,“希望现在这小子以后不会真得用鞋底呼我脸。” 笑了笑,薛王身影一闪,化为一团阴气萦绕着的黑雾,在座椅上消失不见。 …… 另一侧,廉歌也带着小女孩柳烟的魂魄踏入酆都公交总站。 在拒绝酆都公交总站负责人提供专车的提议后,廉歌牵着小女孩,再次踏上444路公交车。 只是这次,开车的不再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而是个普通的灵车司机。 “天师,我们现在就走吗?”灵车司机回过头,向廉歌询问道。 “走吧。”廉歌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444路公交车随之启动,缓缓驶出公交站后,开始在地府的道路上快速加速。 随意和小女孩找了个位置坐下的廉歌,看着444路公交车内的景象,微微有些许感慨, 与来时的群鬼密集不同,此刻回去的444路公交车上,仅有司机和廉歌以及小女孩。 “也是,自古只见人间人去世,哪闻地府之鬼再回头。”低声自语了句,廉歌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伴随着公交车极速行驶,从酆都出发的444路公交车一路驶出酆都城,掠过奈何大桥,黄泉路,最后再通过鬼门关收费站, 如来时那样,重新返回阳间, 看着车窗外渐渐熟悉的画面,廉歌低头看了眼仍然被他抱在怀里的‘神秘常识’,不禁微微有些感慨, 老祖宗这次还真没骗他, 走阴去阴间带人回来,还真就像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坐车去,坐车回,找到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直接要人就行。 “哎,都是祖辈的余荫,我明明从地府带了个人回来,还是从阎王手里要回来的,偏偏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廉歌低声自语了句,感觉别人的系统都是自主创业,自己的系统让自己继承家产。 就像是玩游戏,才刚出新手村呢,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敌了。 简直毫无挑战,毫无游戏体验。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祖宗这么强呢……啧啧啧。”感慨着,廉歌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然后越想笑意越浓。 …… 而就在廉歌回想这次地府一行的同时,驶出鬼门关收费站的444路公交车也在经过片刻行驶后,驶入了盐湖县县城。 “天师,您去哪,我直接把您送过去?”灵车司机转过有些惨白的脸,挂着笑容向廉歌询问道, “就把我送到土地庙公交站就行。”廉歌重新抬起头,看向灵车司机说道。 “行,天师……” 在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444路公交车在行驶极短时间后,便重新在土地庙公交站台停下。 “天师,到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透过车窗,看了眼仍然在公交站台等待着的柳大任, 随之站起身,牵着小女孩柳烟魂魄的手,朝着已经开启的公家车后门走去。 “天师您慢走。”司机起身微微屈身。 点了点头,廉歌便牵着小女孩,踏下了444路公交车。 …… 土地庙公交站台,柳大任正坐在马扎上,不时打量下四周,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骤然,他感觉到了股熟悉的刺骨凉意,让他蹭得一声便直接站起身, “廉大师,是您回来了吗?”看不到地府灵车的柳大任朝着四周直接喊道, “廉大师……” “行了,我在这儿。”走下地府公交车的廉歌闻声回应道, 而柳大任闻声转过视线,则是恰好看到廉歌凭空出现。 “廉大师……”柳大任小跑着迎了上来,有些紧张,又有些犹豫地看向廉歌, “小烟……小烟她……” 看着柳大任脸上焦急而紧张地神色,廉歌也没卖关子,微微笑了笑直接说道: “放心吧,找到了,带回来了。”廉歌说着,还抬了抬牵着小女孩魂魄的手,向柳大任示意, 柳大任随之顺着廉歌目光看去,虽然在他视线里,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激动起来, “谢谢廉大师,谢谢……”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女儿的魂魄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就正被廉歌牵着。 “廉大师,那我们现在……” “你去开车,我们现在带你女儿回去。”廉歌说着,看了眼手里牵着的小女孩魂魄,不禁笑了笑, “行,好,好……廉大师,我这就去开车,这就去开车……”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地柳大任撂下这句话,转身便朝着停车场跑了过去。 看着急匆匆跑出去的柳大任,又看了眼身侧依旧迷茫着,一动不动的小女孩魂魄,廉歌脸上再次露出一丝笑容。 …… 极短时间后,车被柳大任从停车场开出,在廉歌牵着小女孩的魂魄入座后, 汽车开始在柳大任猛踩的油门下,爆发出极限的速度, 返回柳大任家时,比来时更快, 仅仅花费二十来分钟,便从盐湖城县城,绕过蜿蜒的山路,返回了新柳村。 “咔嚓……砰。” 汽车车门开启后又被合拢,廉歌牵着小女孩魂魄的手,走下了车。 屋内,听到动静的女孩母亲也急匆匆跑了出来,迎了上来, 看着她丈夫脸上挂着的激动,女孩母亲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廉大师,是不是……是不是小烟回来了?”声音颤抖着,女孩母亲紧张地问道。 “对,她就在这儿。”廉歌说着,再次抬了抬牵着小女孩的手, 听到廉歌的回答,女孩母亲彻底激动起来, “小烟,我的小烟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妈妈我好想你啊……”女孩母亲对着女孩魂魄的位置,不禁激动地落泪。 “先别激动,现在她听不到你的话,我先让你女儿的魂魄归位,让她醒过来吧。”廉歌阻止了下,这位母亲的动作, “对对对……听廉大师的,先让小烟醒过来……”柳大任也激动起来,托起女孩母亲,带着廉歌朝着屋内走去。 见状,廉歌低头看了眼自己正牵着的小女孩魂魄,微微笑了笑, “小烟对吧,走吧,我们回家了……” 话音落下,小女孩在浑噩的状态下,竟然主动向前踏了一步。 看着这一幕,廉歌脸上挂着的笑容愈加浓了几分。 没有再多驻足,廉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了屋内。 …… 屋内,女孩卧室, 看了看依旧安静躺在床上,如同睡着般的小女孩, 又看了看手中牵着的小女孩魂魄,廉歌将《神秘常识》重新摊开,翻到指定位置, 看了眼书上记载的内容,又看了眼自己左手上还缠着的纱布,廉歌也没犹豫, 直接将纱布撕开,从手掌的伤口中又挤出两滴血,分别滴落在小女孩的魂魄与身躯上, “廉家第120代敕令,魂体归位!” 以血为引,廉歌一声厉喝响起。 第十五章 敕令 骤然间,女孩浑噩的魂魄一闪,朝着躯体激射而去。 下一刹那,一道光芒在廉歌天眼下闪过,小女孩的魂体顺利合一。 看着魂魄归位却依旧没醒过来的小女孩,廉歌也没去管自己还未重新包扎的手掌,快速从兜里掏出那瓶薛王所给的‘幽蓝色小瓶’。 拧开盖子,廉歌小心地将那幽蓝色液体滴落在小女孩的额头。 “哒……哒。” 看着那幽蓝色液体以极快速度浸入皮下,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了手。 “廉大师……”看着廉歌重新停下动作,女孩的母亲有些紧张地问道,“小烟她……” “魂魄已经归位,现在就等她醒过来了。” 廉歌微微笑了笑,“放心吧,刚才给她滴了些特制的药物,应该能够顺利醒来,也不会有太大后遗症。” “廉大师,谢谢你,廉大师……” 听到廉歌肯定地话,小女孩的父母瞬间激动起来,说着便又要给廉歌跪下。 见状,廉歌一把将他们拉住,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好了,即便是要感谢我,也等到你们女儿醒了再说吧。” “是是……廉大师……” 此刻激动着的两人浑然有些廉歌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 摇了摇头,廉歌也没去管这过于激动地两人,注意力重新投向小女孩。 安静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在魂魄归位瞬间,便出现了明显变化,其诡异睁着的眼睛自然合拢,本就还红润的脸,愈加显得有血色。 廉歌伸出右手,轻轻触在小女孩的颈部颈动脉位置, “咚……咚!咚!” 感受着那重新开始跳动地脉搏从虚弱变得有力,廉歌将视线看向小女孩面部。 随着小女孩脸上逐渐红润,其刚合拢不久的眼睛上,眼皮微微颤动。 下一刹那, 小女孩柳烟再次睁开了眼睛, 眼神中先是闪过迷茫,紧接着是好奇, 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魂魄离体前一刻,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帅气的大哥哥是谁, “大哥哥,你是谁啊……”奶声奶气,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 看着醒过来的小女孩,廉歌朝着她微微笑了笑,然后收回手,朝后退了两步, 下一刹那,同样发现他们女儿醒过来的柳大任和他妻子瞬间就靠了过来,将刚醒过来的小女孩搂在了怀里。 “小烟,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妈妈还以为……” “呜唔呜……小烟……” “小烟,没事儿了,爸爸在这儿呢,爸爸对不起你啊,爸爸错了……” 被搂在怀里的小女孩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先是被她爸妈吓到,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犹豫着,伸出小手拍了拍她妈妈的背, “妈妈,没事儿的,我在这儿呢,妈妈你别哭了……” 小女孩像是个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她父母。 闻声,女孩的母亲愈加紧紧抱住了小女孩, “好,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小烟,小烟没事儿,妈妈我不哭……” 说着话,女孩的母亲却愈加哽咽着,柳大任也紧抱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眼眶通红,只是用脸紧紧贴着女孩的额头。 …… 一旁,廉歌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没有去打扰属于这一家人的一刻,廉歌看向自己系统面板。 就在刚才小女孩醒过来时,系统的提示音便响起了, “随机任务:拯救柳大任之女已完成, 获得功德点三点,业力二点。 获得任务奖励:《初级符篆》” 看着系统界面上新增的功德栏和业力栏,廉歌也没怎么意外, 虽然系统随机任务的奖励中并没有功德和业力,但之前翻书的时候他便看到过, 功德与业力不属于系统所有,仅仅是被系统所量化显示。 而《神秘常识》中所说,凡有功,必随业, 微微在功德栏和业力栏上停留后,廉歌看向物品栏内新增的那本书,微微一点,提示框瞬间弹出, “是否提取《初级符篆》(初级职称考核指定教科书)” 看了眼提示,廉歌放弃了提取,同时关闭系统界面,收回了目光。 …… 而另一边,抱头痛哭地一家人也渐渐缓过神来,虽然依旧心绪难以平静,但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激动。 “……小烟,你饿不饿,妈妈去给你煮点吃的。”女孩的母亲摸着柳烟的小脑袋,轻声问道。 小柳烟微微歪了歪头,看着她妈妈,想了想才回答道:“有点饿。” “小烟想吃什么,妈妈这就去给你做。” “我想吃肘子……” “好,妈妈这就给你去做……” 说着,女孩妈妈便重新站起身, “我再给孩子检查下吧。”一直站在旁侧的廉歌出声说道, “对对对……再检查下。”女孩的母亲瞬间顿下步伐,“小烟,我们先让哥哥再给小烟检查下再吃东西好不好。” “好!”女孩清脆地声音响起,然后她转动着小眼珠,好奇地看向了廉歌, “哥哥你是医生吗?” “对啊,哥哥是个医生。”廉歌对着女孩温和地笑了笑,重新走到女孩近前。 女孩的父亲柳大任随之起身给廉歌让开位置,“麻烦廉大师您了。” 微微点了点头,廉歌重新看向小女孩柳烟, “你叫小烟对吧?”廉歌弯下腰,对着小女孩轻声说道, “是啊,我妈妈爸爸都叫我小烟。”小女孩脆生生回答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继续说道, “那小烟,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啊?” “好啊。”小柳烟感觉这帅气的大哥哥莫名地亲近,不假思索地应道。 “这样,哥哥我让小烟做什么动作,小烟就做什么动作,让哥哥看看小烟做得准不准好吗?” “好!”女孩再次应道。 “首先,小烟把两只手都举起来好不好,举慢一点,慢慢举起来,再举得高一点……嗯,小烟做得很棒。” 廉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对小女孩说着,同时关注小女孩的动作, “现在小烟就这样举着手,从床上站起来好不好……嗯,小烟小心点,先站稳了……” “嗯……小烟做得很好,现在小烟把左手放下来,嗯……再把右手放下来,再往前面走两步……” “……小烟做得很标准啊,比大哥哥都做得标准呢。” 在对小女孩的四肢及身体协调性做了个检查后,廉歌让小女孩重新靠坐在床头, “现在,哥哥我要考验下小烟聪不聪明了,小烟现在用‘梦’组词好不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梦想!做梦!美梦!梦幻!”小女孩脆生生地,认真地想着, “……大哥哥,我只能想起这么多了,是不是不聪明啊?”小女孩紧张地看着廉歌。 闻言,廉歌笑了笑, “当然没有,小烟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 听到廉歌的话,小女孩嘻嘻笑了起来。 廉歌也回过头,笑着看向女孩的父母,低声说道: “放心吧,没有后遗症。” 第一十六章 医生 深夜,凌晨。 柳大任家客厅。 “……廉大师,您得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没什么大恩大德,我也是拿了酬劳的,”廉歌微微笑了笑,玩笑道, “你们现在不会是想反悔,不给钱吧?” “廉大师你说笑了,我们再混蛋,也不会这么畜生。”柳大任摇头,很认真地说道, “廉大师,我们只是觉得,只给你那点钱,心底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着,柳大任示意他妻子摸出一个红纸袋,鼓囊囊地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柳大任拿过后,便递给了廉歌, “廉大师,您别嫌少。”柳大任郑重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身前这两人,笑了笑,然后接过那鼓囊囊的红纸袋, 也不避讳,廉歌直接揭开封口,朝内扫了眼, “这里是至少有八九万吧?” “是的,廉大师。” “你家三分之一现钱有这么多?那我还真是小看人了。”廉歌似笑非笑地看向柳大任。 柳大任和他妻子对视了眼,然后迎着廉歌的目光没说话, “你家所有现金都在这儿了吧,嗯,除了皱巴巴的旧钱,还有几沓崭新的,刚从银行取得吧?”廉歌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 “对,廉大师……” 虽然听出廉歌的语气不大对,但柳大任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之前廉大师你说得三分之一现钱,实在是太少。廉大师你专门跑了趟地府,才把小烟带回来……您的恩情……” “明天才月初,我就问你句,你把现钱都给我了,接下来这么长段时间,你们一家子吃什么?小孩上学要的生活费怎么办?怎么,我才刚把小烟救回来,你们又想饿死是吧?”廉歌没好气地说道, “……廉大师,我们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再去打份零工,或者孩子舅舅借点就好。这钱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们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一句心底过意不去,你就想让这娘俩跟着你饿肚子,是你自己面子重要,还是这娘两重要?”廉歌越说越气, “老子稀罕你这点钱,还打零工,借钱?你他么要是不想给就干脆别给,省得我拿钱还觉得恶心,你觉得就你这点钱,就比得过我的信誉?” “廉大师,我只是……要不是你救了小烟……” 看着廉歌突然发飙,柳大任有些手足无措,他妻子也跟着慌了。 “廉大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们只是……” 看着这两人慌乱失措地模样,廉歌微微叹了口气, “钱我肯定收,但该收多少就是多少,这是之前说好的价。少了我肯定会让你补够,现在多了自然也不能多拿。” 掀开红纸袋的封口,从中拿出崭新的三沓。 “这三万块钱我就收下了,剩下的,你就拿回去吧。”廉歌说着,一把将装着剩下钱的红纸袋甩给了柳大任。 “廉大师,这实在是……” “别废话了,我哪来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在这儿推诿磨蹭。”廉歌没好气地打断道。 “……谢谢廉大师,您的恩情我们一家子一定不敢忘!”柳大任眼睛有些发红,紧攥着红纸袋,哽咽着说道。 “行了,如果你们真想感谢的话,就帮我往地府烧两条烟下去吧。”廉歌看了眼这两人, “之前治疗你们女儿后遗症用的那瓶药水,是下面的人给的,现在人也治好了,你们给他烧两条烟下去,也不亏。” “行,我们烧,一定烧两条好烟。”柳大任重重点头道。 看了眼面前这两人,廉歌挪开步子,走到客厅餐桌旁, 看了眼之前未用完的黄纸和碗里仅剩下的最后一点特制朱墨, 廉歌扯过一张,提起笔,在黄纸上写下一行字,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 写下这行字后,廉歌微微停顿,然后紧接着又在其旁侧又添了行字, “转轮王薛,收。” 写完,放下笔,确认无误后,廉歌将这张黄纸随意折了两下,递给了柳大任, “烧烟的时候,把这张符纸一起烧下去。” “好,廉大师,我记住了。”柳大任郑重地用双手接过,小心放好后,重新抬起头, “廉大师,还有什么需要做得吗?” “没了。” 廉歌摇了摇头,然后微微笑了笑, “麻烦柳哥开车送我回去下。”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廉大师,要不吃点东西再走吧?”柳大任应道, “不用了,有点事,着急回去。”廉歌微微笑了笑说道。 “那行。” 听到廉歌这么说,柳大任怕耽搁廉歌的事儿,没敢再挽留, “我去把我小舅子的车开过来,这就送廉大师您回去。” …… 时间流逝, 极短时间后,廉歌重新坐上车, 车随之启动,离开了柳大任家,开始朝着廉家老宅驶去, “廉大师,这次小烟醒过来,就不会有事了吧……” 蜿蜒地山道上,柳大任开着车,相比来时,整个人已经轻松许多, “不会,那几滴药水有稳固神魂的作用,小烟的魂魄不会再轻易离体,不过……” 廉歌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山景,随意回答道, “不过什么?廉大师?”柳大任听到廉歌的转折,差点没甩掉方向盘,直接转过身来, “不过,之前小烟的魂魄离体,可能还另有原因。”廉歌收回目光, “一般来讲,受惊吓失魂,顶多跑掉三魂七魄中的几魄或者某一魂,但小烟却偏偏魂魄全部离体,导致身体彻底死亡。”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这种概率一般极低,只有连续受到惊吓才有可能造成。” “所以,你之前所说,野狗对小烟造成的惊吓可能并不是主要原因,或者说,不是唯一原因。在那之前,她可能就失魂了。” “……我懂了,廉大师。”柳大任闻言,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等会儿我回去,会问问小烟。” “注意方法。”廉歌点了点头说道。 …… 时间流逝,在廉歌和柳大任交流间,汽车在途径蜿蜒的道路后,重新驶入廉歌所在村庄,在廉歌家老家门口停下, “咔嚓,砰。” 车门开启,然后又关闭,廉歌重新走下车。 “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多陪陪小烟。”廉歌打开宅院门后,转过身看向依旧在旁侧站着的柳大任说道。 “好,廉大师,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两天,我再带小烟过来看你。”柳大任点了点头应道,然后便转身重新上了车。 廉歌也干脆站在院门口,目送着柳大任开着车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了目光。 低头,借着月光,廉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沓钱, 不禁微微笑了笑。 钱不多,和家里那根金丝楠木房梁更是比不上。 但这也足够让他高兴。 他不仅仅是一位天师,同时还是临床医学三年级的医学生, 一位医生。 第一十七章 爸,打钱 就在廉歌忙碌于往返地府的同时, 另一边,首都协和医学院,临床医学五年制本科生所在女生宿舍楼。 宿舍外,走廊尽头,顾小影在结束和廉歌的通话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爸,打钱!” “我去把你女婿给你逮回来。” “……好啦,我知道,不要任性,照顾下廉歌的情绪……爸,到底廉歌是你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 “那我就连夜过去了啊,爸你记得明天帮我请个假啊……” …… 片刻过后,挂掉电话的顾小影,看着到账短信,露出美滋滋地笑容, “哼哼,小廉歌,还想逃脱我的手掌心,哪那么容易啊!”皱了皱小鼻子,顾小影挥了挥握着手机的手, “……嗯,看看最近的机票是什么时候,嗯,一小时后……那就这张吧。” 打开手机,顾小影买了张票,就急匆匆地冲进宿舍, “小妖精们,赶紧帮姐姐我收拾东西,我去把你们姐夫给你们捉回来……” 嘭的一声撞开门,顾小影扑向衣柜的同时还喊道, “好的呢,我的好妹妹……”宿舍里几位舍友对顾小影和廉歌的事儿也是一清二楚,自然地配合道。 顿时, 女生宿舍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 与此同时,距离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不远的一处小区内。 刚挂掉电话,给顾小影打了笔钱过去的顾父不禁叹了口气, “哎……可怜我的小棉袄啊,这都快成黑心棉了。真是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爹啊。”顾父颇有些感慨唏嘘地仰头说道, “那你还给你那黑心棉袄打钱?”顾母自沙发上起身,递给件衣服让顾父披上, “没办法,谁让廉歌那小子是我‘亲儿子’呢。”顾父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后,笑着转过身玩笑道, “哎,你说我这‘亲儿子’是不是也是个混蛋,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倒好,还把他‘妹妹’给偷走了。” “不是小影还小的时候你就说了吗,多半到时候就被自己学生给抢走了,你这不是预料的很准吗?”顾母也笑了笑, “再说,他们两在一起,还不是你撮合的?” “胡说,我哪有撮合……” “嗯?” “算了,女儿大了,翅膀硬了不由爹了,随她去吧。” 顾父说着又唏嘘了句,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低下头又摆弄起手机,又给顾小影转了笔钱过去,同时删删减减发了条短信过去。 看着这一幕,顾母不禁笑了笑。 …… 女生宿舍内,正急急忙忙收拾着行李的顾小影听到短信提示音,便拿起来看了眼, 瞬间,脸就不禁红透了。 只见,手机上除了又新出现的一条到账短信外,便是那条顾父编辑发来的叮嘱信息。 “……小影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不该做你心里也有数。 这次呢你过去,一定得记得对廉歌长辈礼貌些,不要任性,以免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另外,这次你去小廉那边,一去就是好几天……你们也是情侣,有些事情呢……爸爸我也不是什么老顽固,但有些措施一定不能忘。 你也是学医的,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 看了眼这条短信,顾小影便红着脸直接删了。 “哼,上次他就直接跑了,这次我才不会让他得逞了……至少也要留到结婚的时候。”顾小影哼哼了两声,便将手机直接扔到了旁边,继续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要带的衣物, 片刻过后,顾小影又重新从衣柜里转过身,看向正帮她收拾着东西的舍友。 “咳咳,徐妖精,把你抽屉那东西给我拿几个。” 顾小影强作镇定,脸却红透了。 “我亲爱的妹妹,你要得是什么啊?我抽屉里的东西可多着呢。”看着顾小影的模样,‘徐妖精’便反应过来,但依旧揶揄道。 “就是……就是……那个一盒里面有很多袋的那个……”顾小影有些绷不住了。 “啊?”‘徐妖精’故作疑惑道,“妹妹啊,你指得是感冒冲剂吗?噗嗤……” 看着这‘徐妖精’的反应,顾小影‘忍无可忍’, 深吸了口气,直接大声说道, “男性脱氧核糖核酸阻碍隔膜!” “啊?”‘徐妖精’愣了下。 “呵,徐妖精,我还治不了你了,赶紧给我拿来吧!”顾小影插着腰,可把她厉害坏了。 “好吧,拿去吧,你要的男性脱氧核糖核酸阻碍隔膜。” 顾小影接过那盒‘脱氧核糖核酸阻碍隔膜’,便哼哼两声将其塞进了行李箱。 将最后两件行李拿了起来,行李箱一扣,顾小影便拖着行李箱,拿着手机朝着宿舍外走去, “小妖精们,姐姐我走了,都在家里好好等着吧。”顾小影摆着手,踏出了宿舍门。 “好的呢,我亲爱的妹妹,记得把我那妹夫带回来……” …… 墟沟市盐湖县,廉家老宅, 刚从柳大任家回到家的廉歌,在踏进堂屋后,直接将手里那三沓钱往桌上随意一甩,便走进卧室, 拿出瓶碘伏,简单处理了下左手手掌的伤口,确定没有再包扎的必要后,廉歌在床上重新躺下。 卧室里,随之骤然安静下来, 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声,廉歌仰躺着,似乎注视着屋顶,脑海中却不禁闪过今晚发生的一切。 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感觉却比之前数天之久。 从柳大任和其妻子来哀求救人,再到确定柳烟是失魂后,沿路寻找其魂魄,再到走阴下地府,和以前的转轮王,现在的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有了接触,并大概了解了廉家在地府的影响…… 脑海中思绪繁杂,想着想着,本就疲惫的廉歌便不禁有些昏昏沉沉,几欲睡去。 “啪!” 就在廉歌快睡着的时候,蚊子的叮咬让他下意识一巴掌拍了过去。 触感的反馈意味着蚊子被拍到,不过廉歌的睡意也被拍没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带驱蚊效果的符篆,明天研究研究。”看着手掌上蚊子的尸体,廉歌摇了摇头。 “叮咚……” 就在廉歌低声自语地同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同时响起短信提示音。 廉歌顺手一抓,随意看了眼, “到蓉城了?” 是顾小影发来的短信,告诉廉歌她已经到了川蜀省省会蓉城,大概一小时后,就会坐上来墟沟市的高铁。 看了眼短信,廉歌又查了下高铁时刻表。 “还有不到三小时,也就是说,我一个半小时后就得起床……”廉歌扔下手机,不准备再睡, “啪嗒。”打开灯,驱散屋里的黑暗, 廉歌随之从系统中取出了《符篆原理》,开始翻阅起来,试图找到能把蚊子灭了的符篆。 第一十八章 顾小影 深夜,凌晨。 在确定无法对蚊子灭族后,廉歌便收起《符篆原理》,穿上衣服鞋子,重新踏出了院门。 在收到顾小影发来的短信后一小时, 廉歌便很抱歉地将村口太叔公家的二叔从睡梦中叫醒,问他借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车,一辆老旧的吉普,开始驱车前往市区。 与县城不一样,墟沟市的市区在另一侧,离廉家老宅的距离更远。 廉歌一路披星戴月,迎着夜色,绕过蜿蜒的山路,驶出了山区,紧接着的,便是一条从郊区到市区的笔直道路。 终于,从四点出发,在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天色已经开始朦胧泛白的时候,廉歌达到了市区边缘的墟沟市高铁站。 在停好车后,廉歌便重新来到了高铁出口位置。 扫了眼已经有不少人聚集的高铁站,廉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确定顾小影所乘坐的高铁还要半小时到站后,廉歌索性取出了《修行基础》翻看了起来。 经过之前几天的实验,廉歌发现,除他以外的人,虽然同样能看到他手里拿了本书,但在他们眼里,根本看不到书上有任何字迹。 廉歌此刻也丝毫不在意身边有没有人,不用担心书上术法随意泄露。 “哗啦……哗啦……” 时间就在廉歌持续阅读翻阅中流逝。 高铁站内外的人随着渐渐亮开的天色而愈加多了起来。 终于,半小时后,又一批到站的人开始从高铁站出口处涌出,扫了眼时间,廉歌收起了《修行基础》。 将视线挪到高铁出站口,看着不断涌出的人群,廉歌静静等待着, 终于,在这列到站乘客都快涌出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拖着个笨重的行李箱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迎了上去。 而顾小影也眼前一亮,看到了廉歌。 “廉歌……小歌哥!” 刚踏出高铁站出口,顾小影便甩下行李箱,一把扑到了廉歌怀里,就像是个布袋熊一样黏在廉歌身上, “说吧,男人,有没有想我?”顾小影抱着廉歌的脖子问道。 “有啊。”廉歌搂在这可爱的姑娘,会心地笑了笑, “哼,骗子,还说想我呢,电话都不给我打!”哼了声,顾小影放开了廉歌,嘟着嘴露出‘快来哄我’的表情。 “对不起,小影。”廉歌摸了摸顾小影的头,认真地说道。 “哼,我不要听对不起,我不想听你道歉。还有,不许摸我头发,我生气地时候都不许摸。”顾小影嘴里这么说着,却没挪开她的脑袋, “你就告诉我,还敢跟我说分手吗?” “不敢了,我错了,我跪榴莲以谢罪好不好?”廉歌认怂三连。 “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次我可生气了,你不好好哄都哄不好的那种。”顾小影扭过头说道, “那我要怎么,才能表达我的歉意,才能让小影同学不再生气?” “廉歌,我发现你真是个混蛋,就会欺负我,这种事情你还要让我告诉你吗?”顾小影生气地说道, “那我自己慢慢想,现在小影同学先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廉歌摸着顾小影的头说道。 “行吧,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顾小影‘勉强’地点了点头,“来吧,廉歌,把我行李拿上,我们回家!”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配合道, “小的明白,请顾小影姑娘移驾。” 说着,廉歌接过了顾小影那有些笨重的行李箱, “嗯……小影,你这是打算住多久啊,”拖着少说几十斤的笨重行李箱,廉歌都怕它被撑炸开, “住到你愿意跟我回去!”顾小影先是脸蛋微红,然后一扬头,朝着廉歌说道, “那要是我不愿意回去呢?” “那我就陪你在在这儿住下了呗。” 闻言,廉歌笑了笑,然后再次摸了摸顾小影的头, “那你大学不读了啊?” “你这个顾教授的得意学生都不读了,我还读什么?” “你这样,我怕顾教授打断我的腿啊。” “你还知道啊?那还不跟我回去。” 廉歌微微笑了笑,没接话。 “……廉歌,你看起来好憔悴啊……虽然我知道爷爷走了,你肯定很伤心,但是也不能这么不注意身体啊。” 顾小影看着廉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带着黑眼圈的眼眶,顿住脚,有些心疼地用手轻抚着廉歌的脸庞。 “……没事儿,你不也一样吗?眼睛通红,面色泛白。” “哪一样啊,我这是为了赶过来,一夜没睡好吗?” “我也是啊。” “……廉歌,即便再伤心,你也不能不休息啊,我知道夜深人静地时候,的确很容易让人回想起从前,但就算这样……” “其实……”廉歌看着有些生气的顾小影,不禁微微笑了笑, “其实我没睡的原因,和你一样。” “啊?” “从我家到市区高铁站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收到你短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你乘坐的高铁是六点到,而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小时。” “哦。”反应过来的顾小影点了点头,“那你真得不是因为伤心才这么憔悴吗?” “那廉歌你为什么不回学校,不会是没钱所以没办法继续学业,然后你家还有个妹妹或者弟弟吧?”顾小影瞬间完成了脑补, “如果是这样,廉歌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嘛,你的老师,老顾他还能不管你吗?”顾小影说着,转眼就把她爸卖了。 闻言,廉歌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顾小影的头, “你又在脑补什么狗血苦情剧的戏码呢,我又不是傻,要是因为钱,我直接申请助学贷款不就行了吗?再说,我哪来的弟弟妹妹? 而且,这次回家之后,我发现,我家还挺有钱的。” “啊?那你干嘛不回学校,难道是家里继承的遗产特别多,一下子就失去了奋斗目标,就想躺家里当条咸鱼?”顾小影再次追问道。 “有想过,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我爷爷想让我继承他的事业。” 廉歌重新顿住步伐,转过身朝着顾小影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过,你爷爷是个赤脚医生吗?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赶紧回学校,继续临床医学的学习啊。” 顾小影也顿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向廉歌。 “你忘了,我还给你说过,我爷爷还有另一个职业……”廉歌看着顾小影,幽幽说道。 “神棍?”顾小影有些迟疑地吐出一个词。 “和神棍有些差别,但也就差一点点吧。” “那是什么?” “神仙。” 廉歌看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然后问出了一个经典的问题, “小影,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闻言,顾小影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很认真地低头沉思起来。 良久,才重新抬起头,认真而严谨地说道: “这是个暂时没办法证伪又没办法证明的问题,不过既然你在这时候问了,那说明你可能有证明鬼存在的证据。 那么,我的回答是,如果你能够拿出证明其存在的依据,我就相信。” 看着顾小影一幅严谨认真地态度,廉歌不禁笑了, “顾小影,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一十九章 聪明的一批 墟沟市高铁出口位置, 廉歌顿下脚步,扭头看向认真严肃地顾小影。 而顾小影也迎着廉歌的目光,展颜一笑, “因为我相信你啊。而且……”顾小影微微顿了顿,嘴角勾勒着笑容,继续说道: “你忘了,我是个唯物主义者,” “嗯?” “但不是无神论者啊。唯物主义者可是这个世界上接受能力最强的人。只要廉歌你能证明它的存在,我为什么不相信?” 闻言,廉歌看着这一本正经的顾小影,忍不住再次撸了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 “顾小影,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一直都这么可爱啊,你才发现啊。”顾小影微微眯了眯眼,“还有,别摸我的头,我可还生气着呢。” “真得吗?” “假的。” 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收回手,紧紧将顾小影搂在了怀里。 顾小影也没丝毫反抗,自然地将头倚靠在廉歌肩上。 “廉歌,你打算什么时候证明给我看啊?”顾小影微微眯着眼睛,靠在廉歌怀里,轻声问道, “再等等吧。”廉歌微微笑了笑,“现在我们两最紧要的事,就是先回家,然后好好睡一觉。” “好,我们回家。”顾小影认真地点了点头。 …… 话音落下,廉歌和顾小影便继续朝着地下停车场走了过去。 片刻过后, 廉歌和顾小影相继坐上那辆老旧的吉普。 “廉歌,我来开车吧。之前我在飞机上有小睡过一会儿,现在应该比你要精神些。” 被廉歌安排坐在后座的顾小影出声说道。 “不用,还是我来吧。”廉歌摇了摇头,同时启动了车,“从市区到我们家的道路有点不好走,有不短的山路。” “哦。”顾小影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脸蛋微红地说道:“廉歌,你刚才是说‘我们家’?” “对,我们家。”廉歌说着,微微笑了笑,“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收回来。” “哼,男人,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小影欲盖弥彰地哼道。 廉歌笑了笑,也没再接话,驾驶着车,驶出了停车位,再驶出了地下停车场,载着自己和顾小影径直朝着市区外驶去。 …… “……小影,到家还要段时间,如果你犯困的话,可以在车后排睡一会。” “不要。我不想睡,我就想看着你。”顾小影摇头说道。 …… 时间流逝着,廉歌开着车,也没着急赶时间,尽量保持着行驶平稳。 车后座坚持不睡觉的顾小影在撑了半程后,就迷迷糊糊开始犯困,再后面更是彻底没声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持续响着。 终于,经过近两小时的行驶,这辆老旧的吉普终于搭载着两人重新返回到了廉家老宅。 “咔嚓……” 小心地打开后座车门,廉歌将熟睡着的顾小影轻手轻脚抱了起来, 看着这怀里,安静随着,嘴角微微勾勒着笑容的可人儿,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 片刻过后,将熟睡的顾小影放到自己卧室床上后,廉歌便去了之前老爷子的卧室休息。 屋外,天色渐亮,初升的太阳逐渐朝着当空攀升。 而屋内却愈加安静,唯有廉歌和顾小影均匀的呼吸声持续响起。 …… 是日,傍晚。 夕阳逐渐逼近地平线,西面映照着的晚霞逐渐消散。 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的廉歌忽然感觉鼻尖有些痒,直接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大懒猪,太阳都落山了,还不起床。” 听着这耳边响起的熟悉嘀咕声,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把抱住了这作怪的‘小妖精’, “我亲爱的小影同学,说吧,怎么这么调皮?” “哪有调皮,明明是让你享受下你亲爱女朋友的叫醒服务。”被廉歌抱住的顾小影干脆地躺在了廉歌怀里。 “那好吧,那我就遵从女朋友小姐的呼唤,现在起床了吧。”廉歌笑着说道。 “现在不要,让我再抱着你躺会儿。”顾小影眯着眼睛,像是只小猫似的在廉歌身上蹭了蹭。 “好,那我们就再躺会儿。”廉歌摸了摸顾小影的头,温和地应道。 …… 当窗外的夕阳彻底落下山,又在床上腻歪了半小时的两人,才在辘辘饥肠的提醒下,离开了床。 随便做了点吃得,两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腻歪着, 就像是大部分热恋的情侣一样,廉歌和顾小影也是一样,互相乐此不疲地说着幼稚的废话,做着些幼稚的事情。 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在这样的腻歪中,吃了近一个小时, 又磨磨蹭蹭将碗筷洗了后,两人才终于说起正事, “……廉家小哥哥,现在是不是该向我证明鬼的存在了?” 两人坐在堂屋里,顾小影依偎在廉歌怀里问道, 廉歌低头看了眼顾小影,又看了眼屋外已经彻底笼罩大地的夜幕, “是啊,现在正是时候。”廉歌笑了笑回道。 “鬼魂还真只能晚上出来啊?”顾小影坐正了身子,看向廉歌。 “那倒不是,据我们家祖传的相关书籍记载,鬼怪属阴,故不喜阳。”廉歌简单解释道, “这就像是你,大夏天也不会顶着大太阳出来。不是不能,只是不喜欢而已。” “哦,这样啊,那……”顾小影看向廉歌,等待着廉歌的下文。 “小影,你觉得什么地方的鬼最多?”廉歌笑了笑,转而问道。 “嗯……医院吧,急诊科,ICU。”顾小影微微思索了下,作为一名医学生,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英雄所见略同。”廉歌笑了笑,站起了身,“走吧,我们去县医院。我带你去见鬼。” 说着,廉歌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顺手还拿了放在堂屋里的一把香。 身后,顾小影也紧随着起身,追了上来。 …… “……廉歌,鬼怪长什么样啊?和人有区别吗?” “有区别,有些区别大得你看一眼就不会觉得是活人。保持一点期待,你很快就能够看到了。” “哦……” “……廉歌,那如果有厉鬼要伤害我们怎么办?” “那你直接跑就好了,我会尽量挡住。如果我能胜过他,我自然会来找你,如果赢不了,你还能给我收个尸。” “好,我记住了。” “……顾小影,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说要死也要和我死一块吗?” “我又不傻,我又不会对付鬼,留着不会拖累你吗?我爸,你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专业的事听专业人的话,你都让我跑了,肯定就应该跑啊。” “嗯,我的小影挺聪明的嘛。”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得女朋友。” …… 廉歌和顾小影一边聊着,一边坐上了那辆老旧的吉普,开始驱车前往盐湖县县医院。 第二十章 医院 盐湖县,县医院急诊科。 虽然已经入夜,但急诊科内依旧显得有些繁忙嘈杂,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交流声,护士不时出声提醒的声音混杂交织在急诊大厅。 与白日不同,晚上的县医院在门诊休息后,急诊科便某种程度代替了门诊。 大部分病人及家属不会管病情是否危急,也无法判断,一旦夜晚发病,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来急诊,特别是小孩的父母,关切之下,更加忧心。 而就在这喧嚣和嘈杂中,廉歌和顾小影踏入了县医院急诊科, “……你们这儿县医院的人好多啊。”顾小影看着走廊里拥挤着的病人,微微吃惊,“按道理来讲,大部分需要去急诊科的病人,不是都喜欢往市医院或者更大的医院跑吗?” “各地情况不一样,算是地域特色吧。”廉歌闻言简单解释下,“盐湖县县城和墟沟市市区的位置基本是背道而驰,如果有危急病人需要从盐湖县去墟沟市市医院,即便是开车一路在山路上狂奔,也需要超过两小时。 而这,还是两个城区间的距离,如果是盐湖县下辖的村镇,靠近市区那侧的还好,如果是另一侧,起码三个小时。 如果真是什么危重病情,送到市区尸体都开始长尸斑了。” 廉歌看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也因此,县医院急诊科软硬件实力都还不错。” 闻言,顾小影会意地点了点头,从走廊大厅众人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廉歌, “那我们现在也到县医院了,廉歌你打算怎么让我看到……鬼?”说着,顾小影微微凑近,神秘兮兮地在廉歌耳边问道。 “跟我来吧。”廉歌扫了眼急诊大厅,朝着走廊口走去。 “哦。”顾小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蹑手蹑脚地紧跟着廉歌向前走去。 两人掠过大厅,出现在走廊口的楼梯口,朝着急诊大厅的楼上走去。 不经意间回了下头,廉歌注意到了顾小影的动作,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顾女侠,你这蹑手蹑脚,缩头缩尾的,是在做贼呢?你不觉得你这动作让人看着更奇怪吗?” “不会啊,你忘了啊,这里是医院啊,别人只会觉得我是脑子有病。” “和着你还挺骄傲是吧?” “是啊,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的一批。”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顾小影还是若无其事地收起了那副动作,然后挽住了廉歌的手。 笑了笑,廉歌也没再说话,带着顾小影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 相比楼下,仅仅相隔一层的楼上,却显得很是安静。 除了前台有着两个护士,整个走廊里便仅仅只有寥寥几人。 “……廉歌,你怎么知道这上面是重症监护室?” 不禁受到环境影响,廉歌和顾小影放轻了脚步,压低了交流的声音。 “我爸妈当年出车祸后,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顾小影有些歉疚地看着廉歌。 “没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廉歌挤出一些笑容,摸了摸顾小影的头发。 紧接着,廉歌便拉着顾小影走过了有护士的前台。 “廉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我们?”顾小影再次低声问道。 “还记得来得时候,我使用的咒法吗?” “……敕令,隐形匿迹?”顾小影不确定地说着,话出口后,便有些激动起来, “那现在我们是隐形的吗?” “那咒法的作用是能够降低我们的存在感,我们在他们眼里仍然存在,如果你声音再大声点,他们的注意力可就聚焦过来了。”廉歌压低着声音解释道。 “哦。”顾小影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她不说话了。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带着顾小影沿着走廊,一个一个重症监护室的看了过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每经历一间重症监护室,廉歌便以他还未关闭的天眼朝内看一眼。 旁边的顾小影也乖巧地不再出声,只是跟着廉歌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看。 终于,在即将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廉歌带着顾小影在一间重症监护室门前停了下来。 “好了,就是这儿了。”廉歌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再次朝那重症监护室内,病床上的病人上看了眼。 “这里面就有……鬼吗?”顾小影压低了声音,同样凑到玻璃窗口的位置往里看。 “现在还没有,不过快有了。”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啊?那就是说……” “嗯,对。”廉歌点了点头,肯定了顾小影的想法,“还想看吗?” “……想!”顾小影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廉歌将顾小影拉到门侧,然后拿出了三炷香和一支打火机。 “啪嗒。” 用打火机将香点燃,又将打火机重新揣回兜里,用双手执起三炷香,郑重起来, “燃魂香,通阴阳。廉家第一百二十代子孙敕令,阴与阳相连,人与鬼神通!” 将香竖立在顾小影身前,廉歌低声喝道。 骤然间,顾小影感觉眼前画面似乎出现了些变化,但却似乎又没有。 “好了吗?”顾小影有些疑惑地望向廉歌。 “好了。”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将手里这燃烧着的三炷香递给了顾小影, “把这三炷香拿在手里吧,在香没烧完之前,你都能看到。” 顾小影闻言接过这三炷香,将其拿在手里, 香一到手,她便觉得眼前画面似乎骤然真实了许多。 “现在在看吧。” 顺着廉歌的声音,顾小影拿着那三炷香,重新转身回到那间重症室门口,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往内望去。 下一刹那,画面映入眼帘,顾小影整个人为之一顿,瞳孔微缩,眼睛微微睁大,在充分地心理准备下,勉强没有尖叫出声。 此刻,在她的视线里,画面不再仅仅是一个垂危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就在那病人身躯之上,或者说身躯之内,还有道相同的影子正拼命挣扎着, “那就是……那个人的魂魄吗?”顾小影强忍着心里的情绪变化,压低着声音问道, “对,那就是那位病人的魂魄。”廉歌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地答案。 “他好像是挣扎,他是想脱离身体了吗?是不是魂魄离体人就死了?”顾小影紧盯着重症监护室内那道灵魂,再次问道, “正常情况下,魂魄离体人的确就死了。不过他挣扎不是想脱离身体,而是想对抗身体的排斥,尽力留下。”说着,廉歌顿了顿, “换句话说,这个病人,求生欲很强。” 闻言,顾小影沉默了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顾小影收回了目光。 “廉歌,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 片刻过后,医院外。 “……廉歌,你有没有研究过,灵魂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经过极其短暂的时间,顾小影便快速接受了鬼怪的存在,然后颇有些兴致勃勃地拉着廉歌讨论起来, 看着顾小影恨不得抓只鬼来解剖的神情, 廉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解剖室里,熟练解剖人体,实验室里,干净利落拧断小白鼠脖子的那道身影。 第二十一章 祭祖 返回廉家老宅的路途中,顾小影愈加显得兴致勃勃,甚至略微有些激动。 “……廉歌,为什么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就没怎么看到有游荡的鬼魂了?” 顾小影捏着手里那三炷香,透过车窗朝外打量着。 “人去世后,魂魄会有个浑噩期,浑噩期里他们会遵循着本能,去地府阴间,所以除非那人死在你面前,不然在其他地方都很难看到鬼魂的存在。” 吉普车内,廉歌紧握着方向盘,也没回头,简单做了下解释。 “是所有鬼魂都会去地府吗?”顾小影很是好奇地问道, “这自然不可能,这世界还有着不少因为各种原因,没去地府的鬼魂。” “比如呢?” 顾小影身子前倾,靠近了司机位的廉歌。 “比如……” 廉歌笑了笑,一边透过前车窗,注视着车灯照亮的蜿蜒山路,一边解释道, “详细说起来就多了,但大致就那么几种, 鬼魂自己的原因,比如执念怨气深重,刚死就化成了厉鬼。 周围环境的影响,比如死在什么‘风水宝地’或特殊的地方,成了地缚灵。 特殊物品的特殊作用,比如有什么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符篆正好在某个鬼魂身上发挥了作用。 还有其他有特殊能力人的影响或者帮助,比如如果我想将一个鬼魂从浑噩期唤醒,也是可以的。” 说着,廉歌微微停顿,然后又接着补充了句, “不过,人死之后,魂魄强留人间总归不是件好事。 一是人间环境不适宜鬼魂生存,为了持续存在下去,即便他们自己不愿意,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 二是,按阴间酆都城的律法,这是违法的,现在强留,只会下去之后遭罪。” 闻言,顾小影会意地点了点头。 “廉歌,我手里的三炷香燃完了。” “燃完了就燃完了吧,反正能看到鬼也不是什么好事。” …… 时间流逝着,从县医院到廉家老宅的蜿蜒山路上,搭载着两人的老旧吉普不急不缓地行驶着。 初见鬼魂的顾小影充分表现了一位唯物主义者的接受能力,以及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回家一路,都显得有些亢奋。 老旧吉普内,或是问答,或是讨论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 又半小时后,行驶的老旧吉普重新在村口太叔公家院子里稳稳停下,廉歌和顾小影相继走下了车。 “……二叔!”廉歌站在院子里,朝内喊了声, “……车我已经给你加过油了,就给你院子里了啊!” “行!就放院子里吧!”屋子里传出声音,紧接着一个中年男性从屋内走了出来,正是廉歌的二叔。 “小歌你等等,别走,你太叔公有点事要跟你讲。”廉二叔叫住了廉歌,同时也注意到了和廉歌一起并肩站着的顾小影, “诶,小歌,这是你女朋友吧?” “对,这是小影,之前问您借车,就是为了去接她。”廉歌点了点头, “二叔好。”顾小影大方而乖巧地问候道。 “嗯,好,好!”廉二叔点着头,然后在兜里摸了摸,摸出几百块钱来, “小影对吧?来,拿着,你第一次来,二叔这也没做什么准备,这钱你就拿着买点吃得吧。” 说着,廉二叔将钱递向了顾小影。 “二叔,这……”顾小影迟疑了下,转头看向廉歌, “二叔……” “怎么,嫌弃二叔给的钱少啊?”廉二叔脸一板,做出不高兴地模样。 “没有。小影,你拿着吧。也是二叔的一番心意。”廉歌微微无奈地朝顾小影点了点头。 “谢谢二叔。”顾小影双手接过,认真地说道。 “不谢,不谢,这么客气干嘛,都是一家人。”廉二叔摆了摆手,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小歌,你看看你这个女朋友找得多好啊,长得又标志还这么懂礼貌,得好好对待人家知道吗?” 说完,廉二叔转过头看向顾小影,“如果小歌这小子欺负你,可以来找二叔,二叔帮你收拾他小子。” “谢谢二叔。”顾小影乖巧地应道,然后悄悄朝着廉歌眨了眨眼睛。 “不谢,谢什么啊。”廉二叔脸上挂着笑容,再次摆了摆手说道, “咚!哎呦,老爷子你打我干什么啊。”廉二叔头上突然挨了一下,转过头便看到慢悠悠走出来的太叔公。 “打你做什么?我看你也是个脑壳方的。送个红包都不知道拿张红纸包下。” 太叔公瞪了廉二叔一眼,瞬间廉二叔就怂了, “我这不是……没准备嘛……”廉二叔缩了缩脖子,四十来岁的人了,有些委屈地说道。 “还说?这不就是红纸吗?”又瞪了他一眼,太叔公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红纸包着的红包。 廉二叔不说话了,而太叔公也没再搭理他,转过身看向顾小影,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是小影吧,来,拿着,这是太叔公的一点心意。” 说着,将手里那红纸包着的红包递给顾小影。 顾小影见状微微犹豫,看了眼廉歌,但还没等廉歌反应,岁数大眼神却挺好的太叔公便继续说道: “小影,你不用管小歌,太叔公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就是。” “谢谢太叔公。”闻言,顾小影只能再次乖巧地接过红包。 “好,好啊。”太叔公开怀地点了点头, “小影啊,他二叔虽然是脑壳方了点,但有句话说得还是能听的。要是小歌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们,我们帮你教训他。 虽然小歌他爷爷去了,但还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呢。” “我知道了,太叔公。” 闻言,太叔公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一直没有发言权的廉歌。 “太叔公,你刚才让二叔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廉歌迎着太叔公转过的视线,主动问道。 “是有些事儿。”太叔公点了点头,“你们晚饭吃了没有?没吃就便吃便说吧。” 闻言,廉歌和顾小影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 片刻过后,二叔家,饭桌旁。 众人简单吃了几口后,便相继放下了碗筷。 廉歌也将目光投向了太叔公。 “小歌,”太叔公也看向廉歌说道,“你知道祭祖的事情吧?”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 “知道。” 廉歌老宅所在的村叫廉家村,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同根同源。 而村里还有个小祠堂,供奉着廉家的祖先。 按照村里由来已久的习俗,每隔两年就会举办一次祭祖大典。 微微回忆了下,廉歌也大概猜到太叔公要说什么事儿了。 “今年这中元节就快到了,中元节前的祭祖一直都是你们家在主持,前几年是你爷爷,今年你爷爷去了,你看……这事情是你接手,还是怎么?” 闻言,廉歌微微思索了下,想了下距离祭祖还剩下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还是我来吧。” 第二十二章 提前毕业 夜幕笼罩下的廉家村,显得很是安静,唯有路边植被里不时传出的虫鸣声响起。 在和太叔公就祭祖事宜进行一些交流后,廉歌和顾小影便离开了二叔家,朝着老宅并肩走去。 “嗯啊……好安静啊。”顾小影快走了两步,走到廉歌身前,有些惬意地微眯着眼睛说道, “比城市里安静多了,感觉无比贴近自然,让人感觉心情真舒畅。” “看来小影同学还是缺少经历啊。”廉歌不禁笑了笑,莞尔道, “啊?” “如果有足够的乡下山区经历,你对贴近自然的感觉就不是心情舒畅了。而是,蚊子真多。” “啪。”说着,廉歌手一合,拍死了只蚊子。 “那你还待在这里不回学校?”顾小影转过身,看着廉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顾小影同学,你还真是引导话题小能手啊。” “那是!”顾小影一扬头,有些骄傲地说道,“还有,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讲过了吗?需要继承老爷子的事业,除魔卫道,守正辟邪……顺便以此赚点钱。”廉歌笑了笑说道, “而且,你不是已经看到鬼了吗?” “是看到了啊,可是你‘除魔卫道,守正僻邪’也不需要放弃学业啊,这中间可半点逻辑都没有。你别想忽悠我,我可是选修了逻辑学的女生。” “嗯……生活有时候不需要逻辑。可能就是我想这么干,就干了。” “少糊弄我,这事情你糊弄不过去的。”顾小影摇了摇头,颇有些认真地说道。 “可能当初我报考医学院,是想做个医生,但我现在发现,我根本做不了了,也就不想继续了,不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耗费时间。”廉歌笑容收敛,认真地说道,“就像是我学着学着换专业了,总不能还继续拿着之前专业的知识学吧?” “可是,这三年你的时间不就白费了吗?” “也不算白费吧,至少获取些知识。但如果继续的话,后面可至少还有五年,说不定是八年。我不可能再在学校待五年甚至是八年。” “啊?为什么需要待五年或者八年?” 顾小影愣了下,显然脑回路和廉歌不再一条线上。 “即便不继续读硕,那也还有两年,我哪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继读了,想当天师就当呗,可是为什么不能申请提前毕业?”顾小影有些疑惑地问道, “按照你的医学知识和能力,还有你老师我爸在,申请提前毕业还是可以的吧?到时候你就能拿到毕业证书,还有行医资格……” 闻言,廉歌沉默了下,然后伸手揉了揉顾小影的头发, “说吧,妖精,你是谁,顾小影不该有如此智商!” “诶,别闹。”顾小影动了动头,甩开了廉歌的手,继续说道: “有行医资格后,你还可以通过你老师的关系,进入某个医院实习,不是你说得吗,医院鬼魂最多,而且大多数出现问题的人,不是来医院就是去警察局,你去医院这不是刚好专业对口吗?” “申请提前毕业考试可以考虑,之前我回家前有篇准备投期刊的论文,正好可以拿去当毕业论文用。”廉歌收回手,重新认真起来, “不过,去医院实习就算了吧,到时候作为医院实习狗,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做别得吗?” “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吧,不过有行医资格证总是好的吧,以后你出去,除了‘除魔卫道,守正僻邪’,还能客串客串医生,到时候有人举报你搞封建迷信,你还能说自己就是个医生。”顾小影逻辑清晰地说道。 “爷爷不也是医生天师一起做得吗?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就考虑好未来嘛。” “行,那我就听我们小影同学的,天师医生两手抓。” “嗯,还要两手都硬。”顾小影点了点头,严肃道。 看着顾小影的模样,廉歌忍不住又伸出手,揉了揉顾小影的头, …… “小影,我发现今晚你的智商似乎格外的高。” “我一直都很聪明好吗。” “一直很聪明吗?” “当然!” 谈完正事,廉歌和顾小影继续并肩朝着老宅走去。 “以前我都是装出来的好嘛,因为据心理学研究,男性面对比自己傻得女孩才有安全感……哦,差点忘了,我还兼修了心理学。” “顾小影,你太可怕了……” “呵,大猪蹄子,你竟然说我可怕!看我饿虎扑食!” 玩闹着,顾小影一下扑到了廉歌背上,被廉歌一把搂住,就这样背着,朝老宅走去。 “啪!” “廉哥哥,你说得对,蚊子好多啊……” …… 是夜, 廉家老宅,在回到家,又腻歪着说了些情侣间的废话后, 廉歌和顾小影便各自准备休息了。 如之前一样,廉歌将顾小影安置在他的房间,而他则准备继续睡之前老爷子的房间。 “……廉歌,那就说好了啊,回学校申请提前毕业考试。” 顾小影和廉歌在卧室房门边,说着睡前的话。 “好,等到我将祭祖的事情安排下,就跟你一起回学校。”廉歌微微笑了笑,点头应道。 顾小影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有些迟疑犹豫, “廉歌,明天……我能不能去看一下爷爷?” 之前害怕廉歌难过,顾小影一直没敢提拜祭老爷子的事情。 “好,我明天带你去。” 看着顾小影有些小心翼翼地样子,廉歌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不过,老爷子的魂魄已经不再人间了……” “我相信他能看到的。” “我也相信。” “那……晚安?” “晚安。” …… 轻轻吻了下顾小影,廉歌轻轻将其房门带上后,便返回了之前老爷子的卧室。 卧室内,书桌前, 扫了眼窗外夜色后的廉歌,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系统界面。 “姓名:廉歌。 身份:廉家第一百二十代传人。 职称:学习阶段,暂未考取。 术:暂无。 法:暂无。 道:暂无。 悟道点:暂无。 功德点:3 业力:2 物品:《系统使用说明书》《符篆使用与制作的基本原理及概述》,《修行基础理论及实践》,《神秘常识一百问》,《初级符篆》 随机任务:暂无 备注:欢迎使用求道者系统,当前系统版本为最新20.20版本,本系统由廉家始祖创造,最终解释权为廉家始祖所有。” 目光由上及下,大致扫了一眼后,廉歌的视线重新在职称栏停留。 伸出手,点了下职称栏, 瞬间,提示弹出。 “是否确定开始2020版‘求道者从业资格考试’。考试通过,即获得求道者从业资格,获得法术修行资格,获得基础职称:道童。 考试科目共三门:1,符篆原理,2,修行基础,3,神秘常识。 每科考试时间为一小时。 注意:每月仅有一次考试资格,如未通过,请下月再进行尝试。” 看着这提示框,又看了眼左手手掌上还未好的伤口,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他最紧要的就是通过系统的从业资格考试,以获得法术修行资格,以获得法力。 不然一直放血施法,谁也顶不住啊。 “……还是继续啃书吧。”低声自语了句,廉歌取出了物品栏的三本书, 而就在廉歌准备关闭系统的时候。 系统界面上端和下端骤然出现变化,两幅花里胡哨,绚丽五彩的画面在廉歌视线内浮现。 “广告?” 第二十三章 广告 按照系统使用说明书所说,每月月初,系统顶端和底端空白区域就将刷新广告,点击观看即可获得悟道点。 此刻,廉歌看着这屏幕顶端和底端,一股山寨网站的横幅广告,不禁陷入沉思。 “这广告……还真是……挺亲民的。” 目光注视着屏幕上下两端的广告,廉歌感觉有什么话梗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只见,屏幕上端的横幅广告上,是一幅灯火通明,窗明几净,整洁有序的超市画面,上面镌刻着红色加粗,还在跳动着的字体: “二十三天区域首座乾坤连锁超市开业了!” 看了顶端的广告一眼,廉歌将目光默默下移,看向底端来自地府的广告。 映入廉歌视线的,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同样的横幅画面上,显示着的是一座宫殿式的黑色建筑,就在这座建筑门口,还竖立着两排衣着清凉,穿着开叉旗袍的妖艳女鬼,正朝着画面的方向隐隐屈身,勾勒着暴露出诱人的身材。 “酆都顶级会所重新开业,现办理会员可获至尊享受!” 看着这横幅广告,廉歌不禁低声自语了句:“野还是地府路子野啊,这是两排艳鬼吧?真会玩……” 扫了眼上下两端的两条广告,廉歌自然地伸手点了下端的地府广告。 瞬间,悠扬的乐曲声在廉歌耳边响起。 紧接着,廉歌周围的环境骤然出现变化,他仿佛在瞬间完成了位置的变化, 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卧室景象,而是一处林间的温泉浴池。 眼前,蔼蔼白雾萦绕,飘散,其下,温泉浴池水波荡漾,波光粼粼,那云雾后,隐约可见穿着薄纱,半遮半掩,嬉闹着,展现着魅惑的女鬼。 廉歌此时,便置身在这温泉的边缘,被柔软而温暖的水包裹着,身后,还有一位艳美的女鬼轻揉着肩,身前,温泉水中,还有着两位可人的艳鬼捏着腿。 而就在这时,一位身披着薄纱,面容姣好的女鬼,带着一阵清风,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款款从浴池边走过。 “酆都会所欢迎您……” 悠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眼前种种画面也逐渐拉远。 下一刹那,身临其境的景象消失,周围卧室内的画面重新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这种广告……有点意思啊。” 扫了眼周围,确认刚才自己根本没动弹过,只是身处于类似幻象的状态中后,廉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系统界面。 底端,那条地府的横幅广告已经消失,重新恢复一片空白。 系统界面,数据面板上也适时弹出提示, “观看广告完成,获得悟道点100点。” 看着已经从零变为百点的悟道点,廉歌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没怎么犹豫,便点开了系统界面顶端的另一条广告。 下一瞬间,同样如身临其境般的幻境,让廉歌从感官上仿佛是来到一间偌大的超市内。 整齐的货架,井然有序摆放着的货物,从丹药区到生活用品区,一幅幅画面同样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在廉歌感官内,如同走马观花般依次出现。 只是和之前地府的靡靡之声不同,此刻萦绕着更像是高山流水,如夏日清泉般,沁人心脾,让人心绪平静。 很快,天庭这广告环境的画面也逐渐被拉远,最终消失。 “观看广告完成,获得悟道点100点。” 看着已经消失的天庭广告区域,听着耳边响起的提示音,廉歌不禁微微笑了笑, “这天上做广告的,是别得超市的卧底吧,这配乐听着人都快成仙了,清心寡欲地谁还冲动消费。” 摇头笑了笑,将这想法搁置到一边,廉歌重新看向了系统界面上,悟道点栏紧跟着的数值。 “两百点……不知道悟道状态是怎么消耗悟道点的,” 低声自语着,廉歌伸出手,点了下悟道栏。 瞬间,系统提示弹出。 “是否确定使用悟道点: 1,开启悟道状态, 基础悟道状态每分钟消耗悟道点一点, 初级悟道状态每分钟消耗十点, 中级悟道状态每分钟百点, 高级悟道状态每分钟千点。 注:悟道状态以分钟计费,未满一分钟按一分钟计算。 提示:当前宿主处于未考取基础职称的学习阶段,初级以上悟道状态并无太大实际意义。 2,召唤先祖解惑,百年内先祖召唤耗费百点,每持续召唤一分钟消耗十点,千年内先祖召唤耗费千点悟道点,每持续召唤一分钟消耗百点。廉家始祖暂不可召唤。 注:召唤人选为该时间区域内廉家最强先祖,不可宿主自行选择。” 看着系统界面弹出的提示和选项,廉歌若有所思, 没有选择立即开启悟道状态,廉歌将系统界面关闭,从座椅上站起身, 掠过卧室通向堂屋的门,廉歌重新来到堂屋内。 扫了眼仍然放在堂屋桌上的那三沓钱,廉歌将其拿了起来,同时点开了系统界面充值按钮。 再次掉下确认键后,廉歌拿在手里的三沓钱骤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残余痕迹,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低头看了眼,用‘花得钱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自己’的话安慰了下自己后,廉歌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系统界面。 “充值30000元,获得首充8888奖励200点悟道点,获得充值点30点,悟道点余额430点。” 看着悟道点栏紧随着的数字,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千元华国币买一点悟道点,嗯,还能接受……” 低声自语了句,廉歌的视线重新投向系统界面。 目光在系统界面扫过的同时,廉歌也重新从堂屋走回了卧室, 反锁房门后,廉歌重新在书桌前坐下。 目光在物品栏微微停留,没怎么犹豫,廉歌将三本基础的《符篆原理》《修行基础》《神秘常识》全部取出。 瞬间,三本书重新凭空出现,重重砸在书桌上。 翻开《修行基础》,廉歌同时伸手再次点开悟道栏。 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廉歌在基础悟道状态的选项下点下。 瞬间! “基础悟道状态已启动,系统已开始计时。” 看了眼系统界面底端出现的那小小计时数值,廉歌微微笑了笑, 下一刹那,一股莫名的感觉萦绕在廉歌脑海中,让他的思维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极其活跃,无数思路变得畅通无阻,无数灵感像是在不断爆发,心理的杂念却被一扫而空,变得极其冷静专注。 “这就是悟道状态吗?” 微微感觉了下自己活跃的思维,和在此刻暴增的观察能力,记忆能力,联想及逻辑能力, 廉歌没有再浪费时间,将注意力投向书上内容,开始快速翻阅,对其上知识吸收起来。 第二十四章 见家长 廉家老宅,卧室书桌前。 “哗啦……哗啦。” 廉歌以悟道状态,快速阅读吸收着书上的知识,记忆力和理解能力的提高,让他飞快掌握着书上的知识。 “哗啦……哗啦……” 翻页声持续响着,廉歌以大概半分钟一页的速度翻阅着这厚厚的大部头,并不时拿着笔,在书页上标记着,镌写着疑问。 就这样,廉歌抱着《修行基础》一页页往下翻着,如饥似渴般吸收着书上的知识。 窗外,夜色也随之渐深,逼近着凌晨。 …… “啪嗒。” 半小时后,廉歌重新放下了《修行基础》,看着仅仅向前推进六十来页的进度,微微虚了虚眼睛, “半分钟一页,现有的悟道点仅能维持430分钟的基础悟道状态,最多也就够我翻阅不到九百页的时间,但仅仅《修行基础》都不止九百页。” 廉歌低声自语着, 他意识到凭借现有的悟道点,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将三本书上内容全部掌握。 “看来得换种方法。”廉歌低声自语了句,将目光重新投向系统界面。 没有犹豫,廉歌直接关闭了系统的基础悟道状态。 “基础悟道状态已关闭,共计时35分38秒,扣除悟道点36点。” 掠过系统上的提示,廉歌重新看向书桌上的三本书, “现在的悟道状态,还只能先当做灵感,间歇性使用。 先自己看,然后将暂时想不通的点做下标记,后面在用悟道状态对这些正常状态无法想通的问题进行思考,集中解决。 如果悟道状态也没办法解决,可以考虑后面召唤个先祖下来。” 做好打算,廉歌拿起厚重的书籍,继续翻阅起来。 只是这次,翻页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不时廉歌便需要停下来,认真思考,琢磨。 时间,便在廉歌对书上知识的钻研学习中,不断流逝着, …… 窗外,夜色渐深,一轮斜挂着的明月从天际攀升至当空,嵌在夜幕中的点点繁星渐渐清晰。 窗内,白天睡了一整天的廉歌在此刻显得很精神,在大脑思绪不断转动的情况下,更是毫无睡意。 虽然关闭了基础悟道状态,但廉歌却仍然沉浸在对书上知识的吸收掌握中。 终于, 在廉歌再次在书页上旁空白处备注下一个疑问后, 窗外,远处一阵鸡鸣声响起。 “咯咯……喔~” 听着这隐约传来的声音,廉歌拿起旁侧放置着的手机看了眼, “4点45……” 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数小时的时间,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合上了书。 “怎么有种又回到了高三的感觉……不对,高三我也不会看书看到凌晨四点。” 从座椅上重新起身,伸了个腰,听着浑身噼里啪啦一阵响,廉歌笑着感慨了句。 扫了眼书上的三本大部头,廉歌将其重新收入系统后,便朝着床边走去。 …… 极短时间后,卧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廉歌沉沉睡去。 …… 翌日,初升的朝阳已经攀升至半空,挥洒下的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地廉歌如同昨天一样,被熟悉的声音叫醒, “……大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吗?” 顾小影横跨在廉歌身上,晃着他。 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的顾小影,廉歌笑着将手放到了脑后,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姿势是很危险的?” “危险?是哪种危险啊?我怎么不知道啊!”说着,顾小影还在廉歌身上挑衅地动了动。 “不知道?看来顾小影同学上课的时候没认真听讲啊,”廉歌笑着,逗着她说道, “你看啊,你这百来斤的身体压在我腹部,是不是会造成腹部挤压伤,刚才你还乱动,是不是还有可能造成腹内器官挫伤?” “你才百来斤呢,我明明只要九十多斤!”顾小影的关注点仅仅在前半句话。 “嗯,对对对,只有九十多斤,绝不是51.2千克。” “廉歌你混蛋!你欺负我!我要生气了,我要不高兴了!” “哪有欺负你啊。” “哼,就有!” “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啊,廉歌你还说,混蛋……” …… 玩闹着,打闹着,一阵亲亲抱抱举高高过后,两人才腻味着离开了床。 老宅,堂屋。 “廉歌,你饿吗?我煮了点粥,你要不要喝点?”顾小影像是献宝似的,看着廉歌问道。 “我可爱的小影还会煮粥吗?”廉歌笑着配合道。 “当然,我可是我家的煮粥主厨,我家粥都是我煮的。”顾小影一甩头,颇有些骄傲地说道, “那小影你早上熬得什么粥啊?”廉歌依旧配合着。 “白粥啊,这可是我最拿手的粥。” “冒昧的问一句,小影同学,你的粥是用什么熬得?”廉歌莫名地,有种奇怪的预感。 “电饭锅啊。” “……” “加什么了吗?” “白粥除了米和水,为什么还要加东西?” “……” 廉歌闻言,微微沉默了下, “小影,你知道吗?这玩意在我们这儿叫稀饭。” …… 时间流逝着,简单吃了点稀饭配咸菜的早餐过后,时间已经逼近中午。 腻歪了一上午的两人终于说起了正事。 “廉歌,昨晚我们讲过的……”顾小影脸上笑容收敛,认真起来,“我们就现在过去看看爷爷吧?”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行,我们现在过去。” 说着,廉歌和顾小影相继起身, “你等下,我拿点香蜡。” 说着,廉歌转过身,从堂屋门后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些香蜡。 随之,两人并着肩,朝着村口走去。 …… 片刻过后。 村口,山脚边,廉家老爷子死后栖身之所。 “老爷子,我带人来看你了。” 将香蜡和两把香点燃,廉歌看着这还带着新印的坟堆,轻声说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小影吗?就是她了,她就是我女朋友,您的孙媳妇儿。” 廉歌说着,和顾小影对视了一眼,牵起了她的手。 “怎么样,还不错吧……” 牵着顾小影的手,廉歌就如同叙家常似的,对着这不可能再有回应的土堆絮叨着。 …… 良久,眼眶有些泛红的廉歌停下话,周围骤然安静,唯有风呼啸着。 “好了,小影,我们走吧。”廉歌看着眼前的土堆,重新说道。 “廉歌,能让我和爷爷单独说会儿话吗?”顾小影有些心疼地紧握了握廉歌的手掌,说道。 “怎么?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吗?”廉歌转过头看向顾小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是啊,所以你不能偷听知道吗?” “那好,那你和老爷子单独聊吧,我走远点。” 说着,廉歌走远了些,随意找了个田埂直接坐下。 听着身后隐约随着风飘荡而来的话音,廉歌仰着头,微微笑了笑。 第二十五章 售后服务 村口,山脚边缘。 拜祭完老爷子的廉歌与顾小影并着肩,沿着小路朝着廉家老宅走去。 “……我能知道,小影姑娘和我家老爷子单独聊了什么吗?” “……才不告诉你呢,你自己猜吧。” “我猜啊?那我猜你一定和老爷子说,你会好好照顾我,让他老人家放心……嗯,说不定还告了我的状。” “才没有呢,你别乱说……” …… “廉歌,你怎么猜到的?” “你忘了,你兼修的心理学课,我们一起上的。” “心理学有教这个吗?” “没有。” “那和你猜到我的话有关系吗?” “没有,我听到的。” “好啊,廉歌,你偷听!” “我没有,你别乱说,明明是风带过来的。” …… 打闹着,依偎着,两人对头顶炙热的阳光恍若浑然不觉,就这样不急不缓地朝着老宅走去。 刚走到老宅附近,廉歌和顾小影便注意到在院门口,等待着的三道身影。 两人随之暂停了腻歪,朝着宅院门口继续走去。 与此同时,在院门口等待的人,也注意到廉歌,顿时迎了上来。 “廉大师……” 柳大任敬重地问候声响起,在院门口等待着的正是柳大任一家。 “廉大师,今天正好小烟放假,我就带她来看看您,顺便……” 柳大任的话还没说完,一直牵着她母亲手的小柳烟便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大哥哥……” 廉歌笑着,蹲下身,一把将小柳烟接住, “是小烟小姑娘啊,小烟最近在家有没有听话啊?” “有啊,我很乖很听话的!”小烟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回头看向柳大任,“对吧,爸爸?” “是啊,小烟最乖最听话。”柳大任也笑着,配合地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小柳烟的头,然后起身看向小柳烟的父亲柳大任, “怎么样,小烟这两天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没有,开始我和她妈妈都还提心吊胆的,总是害怕……不过,这两天都挺好的,小烟身体上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柳大任语气中带着感激,回应着廉歌的话。 “大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小柳烟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转动着灵动的眼睛,看向顾小影。 “对啊,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小烟可以叫她小影姐姐。”廉歌再次弯下腰,对小柳烟说道,同时还回头看了眼顾小影。 “小影姐姐,你好漂亮啊。”小柳烟用纯真的眼睛看向顾小影,脆生生地说道。 “小烟也很漂亮啊,还特别可爱呢。”顾小影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也弯下腰,摸了摸小柳烟的头, 小柳烟感受着顾小影的抚摸,惬意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了眼顾小影和小柳烟,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转过头重新看向柳大任两人, “就别站门口了,先进去再继续聊吧。” 说着,廉歌便转身推开了院门。 …… 片刻过后, 廉家老宅,堂屋内。 小柳烟一家和廉歌,顾小影相继在桌边重新落座。 从老爷子卧室里翻出了些茶叶,廉歌简单沏了一壶茶,拿一次性纸杯准备给柳大任两人倒上。 “廉大师,我来吧。” 见廉歌要给他倒茶,柳大任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客气啰嗦,直接就将茶壶递给了他,然后重新坐下。 看着柳大任小心翼翼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四杯茶后,廉歌转过视线,看向旁边正在顾小影怀里的小柳烟, “柳老哥,这次过来,应该不是就带着孩子过来看看我吧?” “主要是想带着小烟再来亲自感谢您一下,另外,也想顺便让您再给小烟看看,看看有没有后遗症……”柳大任刚端起的茶杯随之重新放下,看着廉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知道廉大师您方便吗……”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就像是得病的人出院过后,医生也会让定期复诊。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廉歌看着柳大任小心的模样,摇了摇头回道。 转过身,廉歌看向还由顾小影陪着的小柳烟, “小烟,过来一下。” “好,大哥哥。” “还是像之前一样,小烟先把手举起来,能举多高就举多高……” 一边遵循着医学常识,给小柳烟做着基础的查体检查,一边廉歌重新开启了天眼,朝着其体内的魂魄看去。 顿时间,柳大任和他妻子有些紧张,而大概听廉歌提到过小柳烟和相关事儿的顾小影也饶有兴致地看着。 整个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唯有廉歌的叮嘱声和小烟脆生生地回应不时响起。 很快,基础的查体检查完成,廉歌也同时关闭了天眼, “……好了,小烟,你做得很好,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廉歌笑着,摸了摸小柳烟的头,“去吧,和你小影姐姐接着玩吧。” 将小柳烟交给顾小影后,廉歌重新转过视线,看向正一脸紧张地柳大任两人。 “放心吧,小烟身体健康,且神魂稳固,并没有任何后遗症。”廉歌温和地笑了笑,“可以说,她现在比大多数同龄的小孩都要健康很多。” 闻言,柳大任和他妻子相继松了口气, “谢谢廉大师。”柳大任感激地说道,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用双手郑重地递给了廉歌, 廉歌看了眼红包的厚度,估摸着有几千块钱。 “之前的费用你已经付清了,这次算是售后,或者后期追踪复诊,就不用再给钱了。” “廉大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柳大任仍旧没收回手, “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就尽早把我之前吩咐的那两条烟给烧下去吧,就算是帮我忙了。” “廉大师,那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昨天烧下去了,这红包你也……” 廉歌看了眼柳大任,没再这样继续推来推去,直接伸手将红包直接接了过来。 见状,柳大任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座椅。 “小烟,过来,这是大哥哥给你今年的生日红包……” “可是大哥哥,我的生日还没到啊。” “廉大师……” 屁股刚沾座椅的柳大任不禁再次站起身, 伸手示意柳大任坐下,廉歌看着小柳烟继续说道 “就当大哥哥提前给的,小烟拿着吧,不然大哥哥就要伤心了。” 闻言,小柳烟犹豫着,看了眼廉歌,又望向她的父母。 虽然柳大任疯狂想给小柳烟暗示,但直接被廉歌阻止了, 从父母那得不到答案的小柳烟犹豫了下,用手接过了红包。 “大哥哥,你别伤心。” 闻言,廉歌笑了笑,重新摸了摸小烟的头, 转过身,廉歌重新看向有些无奈的柳大任夫妇, “这次我不收钱,不是因为我视钱财如浮云,或者多么高风亮节。相反,我挺贪财的,所以下次你们因为别得事情找我,肯定就不是之前的价了。 不过这次,就像我之前所说,属于‘售后服务’,就算了。” 看着柳大任,廉歌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真想感谢我,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让你们给我解解惑。” 第二十六章 原由 “……还记得之前我给你提过的问题吗?在小烟回家途中受到惊吓之前,是否还遇到过另外的事情?” 廉家老宅,堂屋内,廉歌看向柳大任问道。 闻言,柳大任组织了下语句,然后回答道, “廉大师,我正准备给您讲呢,那天晚上您提过这件事后,回到家我就给小烟的学校班主任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小烟最近在学校里是否有出过什么事。 但据她班主任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柳大任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和廉大师您说得又很矛盾,我就很奇怪,开始还以为是这老师故意隐瞒,但追问了几次过后,感觉又有点不像。只能放弃向老师询问。 然后,昨天的时候,我看小烟状况好些了,就找小烟问了问,才大概知道原因。” 听着柳大任的叙述,廉歌看了眼正在旁边屋子,由顾小影陪着的小柳烟,收回视线,朝柳大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按照小烟说得,在三天前,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之前的下午, 当天正好小烟值日,所以她放学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教学楼已经基本没人了。 她一个人,就走得很快,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 结果,就在她走到一楼拐角位置的时候,一个一直躲在拐角后面的同班小男孩突然蹦了出来, 朝着她大叫了一声,然后还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在当时她就吓蒙了, 再然后,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出得学校,甚至不记得是我去接她回得家,只记得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几条野狗朝她扑了过去……” 柳大任简单地向廉歌讲了他所了解到的事情全过程。 “也就是说,事情的开始是来源于一场恶作剧?” “是的,廉大师。” 闻言,廉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表面这仅仅这似乎只是个恶作剧,但实际上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大部分成年人都受不了。 每年都有因此而死的,但偏偏还有人乐此不疲。 微微摇了摇头,廉歌看向此刻有些愤懑地柳大任,听着他继续讲。 “廉大师,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多生气,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熊孩子吊起来打!” 看着愤愤不平地柳大任,廉歌倒是觉得,应该把那熊孩子的家长一起吊着打。 “真是气死我了,我好好的小烟,差点就因为这没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皮我都给他扒了。”柳大任恨恨地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劝,如果真能找到,让那熊孩子涨涨教训也好 …… 时间流逝,在解除了疑惑,又和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的柳大任随意聊了会儿后, 堂屋里,几人便相继重新站起身,之前由顾小影陪着的柳烟也重新站回了她父母身边。 “廉大师,我们就不继续打扰您,耽搁您的时间了。”柳大任适时提出了告辞, “吃了晚饭再走吧。”廉歌随意客气了句。 “不了,不了。”柳大任知趣地拒绝道,然后转过身,对小烟说道, “小烟,跟大哥哥和大姐姐说再见吧,我们要走了。” “大哥哥,小影姐姐,再见。”小柳烟乖巧地说道, “小烟也再见,下次记得再找姐姐玩哦。”顾小影笑着,和小柳烟挥了挥手, 廉歌也伸出手,笑着摸了摸小柳烟的头, “那,廉大师,我们就先走了。” “行,你们慢走,如果小烟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找我。”廉歌点了点头,说道。 “好,谢谢廉大师……廉大师,您就不用送了……” 送了几步,将柳大任一家送到院子里,廉歌便闻言,没有再客气,重新顿住脚步。 目送着这一家三口重新踏出廉家老宅,院门开启又重新合拢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廉歌,这就是你的第一单‘生意’吗?”同样收回目光的顾小影看向廉歌问道。 “算是吧。”廉歌随意笑了笑说道, “?” 顾小影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廉歌。 “第一次不懂行情,价钱收低了,算不上‘生意’,纯属半卖半送,”廉歌笑了笑,转身朝屋内走去,同时简单解释道, “等到下次,应该就算生意。” “那这次你收了多少啊?” “两万。” 听到这数字,顾小影沉默了下,然后抬起头,咬了咬牙说道: “廉歌,你还收女徒弟吗?可以暖床的那种。钱不钱的不重要,我就是觉得学医救不了华国人。” “你是想和我师生恋吗?” “是啊,多刺激啊。” “顾小影,你好骚啊~” 玩闹着,两人重新踏进了屋子。 “再说,小影同学真觉得收两万很高吗?”廉歌话锋一转,玩笑道, “我举个例子吧,如果有个人说,给你两万块钱,让你心跳停跳五分钟,让你去鬼门关溜一圈,然后有百分之五十几率你再也醒不过来,你同意吗?” “我又不是傻子。” “嗯,但你男朋友明显就是这么个傻子。”廉歌自嘲地笑了笑。 闻言,小影同学眉毛一皱,伸出双手捧住了廉歌的脸,凶巴巴地说道: “说吧,男人,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为什么要去冒这种险,要是你……我怎么办!” “我错了。”廉歌将脑袋放在了顾小影的手上,举起了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吧唧!” 小影同学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在廉歌嘴上亲了口, “下次不许了听到没!”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还敢。”廉歌看着眼前这可爱的人儿,笑了笑说道。 “嗯?”顾小影眉毛更加紧皱,然后愈加显得可爱, “不过放心吧,险之前已经冒完了,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已经没有危险性,按照下面某个人的话,别说我是去鬼门关溜一圈,拿鞋底呼阎王脸都可以。”廉歌收回手,握住了顾小影的柔荑。 “这样啊……那你下次还是收费收高点吧。”顾小影抿着嘴,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伸出只手,摸了摸顾小影的头。 “行,那就听你的,收高点……” …… 堂屋内,桌边,两人玩闹着,腻歪着,许久又重新安静下来。 “……不过,廉歌,我发现,小烟一家人真得对您很感激啊,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被拯救的病人望向医生的目光……” “我的小影同学,你这个比喻有点危险啊,要是这个被拯救的‘病人’要医闹呢?” “别闹,我说认真的。” “……嗯,我知道。” “……不过,要是真有人‘医闹’的话,廉歌你又不是医生,从哪救回来的,你就送回哪呗。” 第二十七章 摔死的先生 是日,廉家老宅。 腻着,磨蹭着,两人花费一个多小时重新吃完晚饭后,终于重新说起正事, “廉歌,我就请了三天假,明天的话,我可能就得回去了……”顾小影依偎在廉歌怀里,低声说着, “要是你不想让我走得话,我可以再给老顾打个电话,让他帮我……” “不用再请假了。”廉歌搂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说道,“明天你就先回学校吧,等我把祭祖的事情做些前期安排,最多晚你两天就回学校找你。” “那好吧……”顾小影嘟了嘟嘴,然后继续说道,“你可不许骗我啊,这次你再人间蒸发,我就……让你直接蒸发!” 顾小影握紧了小拳头,很有‘威慑力’地挥了挥。 “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失约的。”廉歌紧紧搂了搂顾小影,脸上挂着笑容,认真承诺道。 “哼哼……”顾小影躺在廉歌怀里,哼哼唧唧了两声,低声嘟囔着,“还说不会失约呢,当初你还答应要娶我呢,之前还不是说……呵,男人都是骗子。” 听着顾小影嘀咕着的话,廉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老宅的院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 听到响起的叩门声,廉歌和顾小影暂时停止了卿卿我我,目光同时朝着院门看去, “看来今天我们两是没办法单独待会儿了。”对着顾小影说了句,廉歌便站起身,去开院门。 “嘎吱……” 老旧的院门被廉歌打开,一个浑身穿着深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映入廉歌眼帘。 廉歌微微打量了来人一眼,在其衣服拉链上系着的一缕红布上微微停留。 “……是廉大师吗?” 还没等廉歌开口,这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许久没休息的中年男人,便嗓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如果你是找廉歌的话,那就是我了,如果是找我爷爷,不好意思,他老人家已经仙逝有段时间了。”廉歌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让这人进屋的打算。 “廉大师,我就是找您的。”确认了廉歌的身份,这中年男人愈加尊重地说道, “叫我廉歌就行,您贵姓?找我有事吗?”虽然已经有些猜测,但廉歌还是出声询问道, “廉大师,我是隔壁镇靠山村的,我叫胡先寿,廉大师你叫我老胡就行。”胡先寿嗓音嘶哑着,向廉歌说道, “昨晚上的时候,我家老太太……去了。我过来,是想请廉大师您帮忙主持下丧礼,给老太太超度超度。” 廉歌闻言,也没意外。 请先生主持葬礼是各地都有的传统和习俗,以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这种红白喜事也是他的主要营业范围。 不过,廉歌却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转而问道, “胡先生,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我的?另外,我记得隔壁新湖镇似乎就有位老先生吧?” 按道理来讲,人昨晚死的,要请先生,昨晚就该连夜来,而不是等到现在,都第二天下午了。 闻言,这胡先寿犹豫了下,回答道, “廉大师您神通广大,有起死回生的法力,周围几个镇都传开了……” 说着,胡先寿顿了顿,才犹豫着,回答了廉歌的第二个问题, “我们镇上那位先生……昨晚我去请了,但是……死了。” 断断续续地,胡先寿向廉歌解释道。 闻言,廉歌微微皱了皱眉头,追问道:“在你家死的?” “对……” “怎么死的?” “摔死的,”或许是担心廉歌不接这事情,胡先寿又有些紧张地补充了句, “那老先生岁数大了,进门的时候,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就摔倒了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廉大师,真不是……应该不是我妈她……”犹犹豫豫着,这胡先寿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闻言,廉歌眉头更加紧皱。 这事情实在有些诡异,要说是巧合,也实在是太巧了。 家里人死了,结果请个先生,先生进门就摔死了,这事情怎么想都邪性。 一直在廉歌身侧,同样听着的顾小影也听出不对劲,有些紧张地握了握廉歌的手臂。 转过头,廉歌对顾小影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对这胡先寿问道: “冒昧的问一句,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闻言,胡先寿先是犹豫着说道: “生病……” 紧接着又收回了那句话,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廉大师,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在昨晚之前,我妈她身体都很健康,也没查出过什么严重的疾病,甚至在昨晚之前,她还有去镇上和其他老太太跳广场舞。哪知道,今早一早起来,人就没了。”胡先寿眼睛有些泛红地说道, “还是我早上起来准备上班,发现我妈没有像平时一样早起,而且房间里灯亮着,还没动静,才察觉到不对劲……” 听着胡先寿的话,廉歌眉头并没有半点舒展,反而是愈加紧皱起来, “除了那老先生的事情,你母亲去了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你家出事?” “没有,真没有。”胡先寿果断地回答道, “求求廉大师您帮帮忙,主持下我妈的后事,如果您都不愿意接的话,这附近就没人敢接了。” 听着胡先寿的哀求,廉歌没有直接回答。 而就在这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随机任务触发:超度胡氏,完成下葬。 任务要求,接受胡先寿的委托,主持胡氏的葬礼,并让其入土为安。 任务奖励:初级从业资格考核指定教科书一本。 是否接受该随机任务?” 看着眼前胡先寿,听着耳边响起的随机任务提示音, 廉歌没有回答胡先寿,也没在系统界面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在这儿稍等一下。” 撂下句话,廉歌便拉着顾小影回到了堂屋。 让顾小影在堂屋里等着,廉歌独自走进卧室,从卧室里取出之前放在这儿的阴阳符。 从中扯出一张,廉歌熟练地将其用打火机点燃,同时低声喝道: “廉家第一百二十代子孙敕令,如若此行有危险,请燃尽此符!” 说着,廉歌将这符直接朝地上扔去。 燃烧着的阴阳符在接地瞬间,就像是接触到火药般,瞬间炸燃,火苗窜起半丈高。 但紧接着,这乍然的火苗似乎又被什么给从空中直接压了下去。 仅仅炸燃一刹那,又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突然踩了一脚似的,火焰瞬间熄灭。 看着地面上,蜷缩起的灰烬旁,虽然未燃尽,但仅剩下一指宽的符纸,廉歌微微皱了皱眉, “这算是什么意思?有惊无险?” 廉歌拿起那剩下的一溜符纸,低声自语了句。 第二十八章 最毒妇人心 “我可以跟你过去看一眼,如果我觉得我解决不了,那抱歉,我会转身就走。” 重新回到院门口,廉歌对那胡先寿说道。 “行,廉大师,您先去看看情况。”胡先寿点头应道。 “另外,不知道你听到的传言里面,有没有关于我的收费的。”廉歌看着胡先寿,继续说道, “我就把丑话说到前面吧,如果我确定要接手这件事的话,收费不会低。而且鉴于你之前有隐瞒嫌疑,会为我增添不可预知的风险,所以收费还会比正常情况下更高。” “这个我懂的,廉大师,只要您能让我母亲入土为安,其余都可以按廉大师您的规矩来。”胡先寿尊敬地说道, “那行,那就过去看看情况吧。”廉歌看了胡先寿一一眼,点头说道。 “那廉大师,我们这会儿就过去吗?”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一直在身侧的顾小影,正要张嘴, “我跟你一块去吧。”还未说话,顾小影抢先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顾小影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和之前约定一样,我让你走你就必须赶紧走。” “放心吧,我又不是言情剧的女主角,该跑的时候还不跑,殉情还是害人哪?” 闻言,廉歌摇头微微失笑,然后转过头看向胡先寿, “胡先生,我们走吧。” “廉大师,您请……” …… 很快,廉歌和顾小影一起上了胡先寿开来的车, 车门关闭,汽车随之启动,开始绕着蜿蜒的山路朝着隔壁新湖镇驶去。 “……胡先生,趁现在,我再问你些问题吧。”和顾小影坐在后排,廉歌看了眼窗外掠过的景象,转过头出声问道, “廉大师您请讲。”胡先寿紧握着方向盘,回道。 “你母亲的死亡时间你能明确吗?” “廉大师,我睡之前最后一次看到我妈就是昨晚大概十点左右,那时候她正在她卧室里看电视剧。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大概是早上七点左右。 我妈她到底是昨晚几点去的,我也不清楚。”胡先寿回答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继续追问道, “你早上发现你母亲的时候,她是在哪?她的身体是已经彻底冷了,还是带着点暖意?尸体有没有僵硬,有没有尸斑?” “我早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身上还没冷,手脚没有发僵,不过好像脚崩得很紧,脸上有一块块的,不知道是不是尸斑。”胡先寿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皱了皱眉, “面部有肿胀,发绀吗?皮肤下面有没有出血的小红点。” 听到廉歌的发问,胡先寿没有什么反应, 但同样是学医的顾小影却瞬间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廉歌朝顾小影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听下去。 “好像有点肿,眼睛下面那是有些小红点,发绀的意思是?”胡先寿回忆着,说道, “就是说青紫色。” “那有。”胡先寿点头肯定道。 听到答案,廉歌沉默了下,和同样猜到发生什么的顾小影对视了一眼, “我再问一遍,你发现你母亲的时候,她真躺在躺椅上是吗?” “对。”胡先寿肯定道。 “按照你之前所说,你妈的死相似乎并不怎么安详,之前你去请你们镇上那老先生的时候,也撒谎了吧?” “是……”胡先寿犹豫了下,还是承认了,“我怕他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你妈死得蹊跷,是被鬼给害得?”廉歌不禁笑了,有些讽刺地反问道。 “对,廉大师。”胡先寿这次干脆的承认了,“我怕我妈她也……所以就着急想让她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入土为安……我怕你妈怕是难安了……” 廉歌不知道该笑还是怎么,只能摇头感慨了句, “廉大师,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胡先寿听着廉歌的话,也意识到些东西。 “我再问你个问题吧,你家除了你和你妈,还住着谁?” “还有我老婆和我儿子,还有他的媳妇儿,不过这几天我儿子都在外地,没回来。” “三代同堂,不容易啊。”廉歌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微微感慨道。 “廉大师,是不是他们有危险?”胡先寿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吧。”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旁侧,同样猜到发生了什么的顾小影,凑到廉歌耳边, “廉歌,会不会是……” “先看看情况吧。”廉歌微微摇头,转头看向窗外。 …… 时间流逝,车辆快速行驶着。 虽然后半程廉歌都没再怎么开口说话,但胡先寿还是受到影响,不时踩下油门,将车速尽量提到了极限。 仅仅十余分钟,搭载着三人的汽车便从廉家老宅驶入新湖镇,靠山村,胡先寿家, 与正常的葬礼完全不同,在发生主持丧礼的老先生进门就摔死的事情后,此刻胡先寿家的院子里一片死寂,只能看到寥寥一两个身影。 “咔嚓……” 车门被胡先寿有些殷勤地打开, “廉大师,顾小姐,请……” 顺着打开的车门,廉歌和顾小影依次下了车, 而院子里,那寥寥地一道身影也顿时快步迎了过来, “廉大师,这就是我儿媳妇,余燕。”胡先寿介绍道, “小余,这是从隔壁镇上请来的廉大师。” “廉大师,您好。”余燕有些激动地朝着廉歌问候道,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廉歌顺着声音转过头,看向这穿着一身白,还颇有几分姿色的余燕。 上下打量了眼,廉歌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最毒妇人心,我算是长见识了。” 廉歌话音落下,这余燕脸色瞬间便变了,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上变得很是难看, “廉大师,你说……说什么……”余燕强挤出一丝笑容,勉强接话道, “没听清啊?那我再重复一遍吧。”廉歌笑容逐渐收敛,微微虚了虚眼睛说道, “我说最毒妇人心,说得就是你!” “廉大师,您开玩笑……您在开玩笑吧?”余燕有些绷不住了,艰难地笑着说道。 “廉大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胡先寿听着廉歌的话,也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一变的追问道。 “什么意思?”廉歌再次笑了, 目光看向余燕,或者说这余燕身后,那道紧随着余燕,走到哪跟到哪,还伸出一只手,一直指着余燕的身影, 看着那道苍老而浑噩的身影,廉歌笑着,转头看向这余燕, “余燕对吧,你告诉你公公吧,我说得是什么意思?” 闻言,余燕脸色更加难看,站在原地,却一句话也没说, “还有,你婆婆应该是在里面给老太太烧纸吧?你为什么待在外面,是不是害怕啊?” 见她不说话,廉歌转头看向顾小影, “小影,你告诉他,之前他说得他母亲的死状意味着什么。” 第二十九章 按你们的规矩来 “颜面肿胀、发绀,瘀点性出血,尸斑显著、出现早,尸冷缓慢……这些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表现。” 顾小影看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胡先寿解释道, “之前你说,你母亲躺在躺椅上,且本身没有相关疾病,基本排除意外可能,如果面部有明显挫伤痕迹,有一定程度嘴歪眼斜表现,那么,老太太大概率是被……捂死的。” 闻言,胡先寿猛然转过头,朝着那余燕看去,愤怒中带着不敢置信, “余燕,为什么!我家待你不薄吧,就是条狗它也养熟了!你……” 而余燕也在顾小影的话语中,脸色愈加惨白难看, “不是……不是我做得,你这个神棍!你凭什么诬陷我?”从低声呢喃,再到对着廉歌大吼,这女人显得愈加声色内荏! “凭什么?” 廉歌笑了,看着其身后的那道苍老佝偻,却怨气萦绕着的身影, “你知道吗?现在那老太太就在背后盯着你,指着你呢。” “胡说!这世界哪来的鬼……” 虽然这样吼着,但这余燕还是忍不住地转过头看去,虽然,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却莫名地觉得发冷。 “看吧,这世界上哪有鬼,你就是个神棍!” 余燕显得有些疯狂,面色有些狰狞,到这种程度,但凡是个人都察觉到她不对劲了。 “……老胡,怎么了这是?” 屋里,胡先寿的妻子,一个皮肤粗糙,典型的农村中年妇女听到院子里的争吵声,走了出来。 “你问这个狠毒的畜生吧!妈竟然是被这畜生捂死的!”胡先寿指着那余燕,愤怒地说道。 “妈,不是,我没有……”余燕慌乱地朝胡先寿的妻子走了过去。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中年妇女犹豫了下,说道。 “你别过来!”胡先寿一把拉着自己的妻子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余燕怒声吼道, 余燕站在了原地,然后有些狠毒地看向了廉歌和顾小影,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神棍,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就凭只有你能看到的鬼吗!” 闻言,廉歌只是微微笑了笑, “没关系的,很快你也能看到的。而且,定你罪,也不需要靠鬼。 你捂死老太太的是手帕,还是枕头?不知道这东西你处理没有?处理了啊?” 廉歌看着这余燕脸上变幻着的表情,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 “那你手上被抓得痕迹处理没有啊?” 话音落下,余燕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廉歌也没在意,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被捂死窒息的人死亡速度极慢,在这期间,出于求生的本能,她都会疯狂挣扎,就像是溺水的人,到处乱抓东西……这大夏天穿着个长袖,你不热吗。” 余燕的脸色愈加难看,看向廉歌的目光中透露着狠毒,怨恨。 “别这样看着我,你再这样看着我,等你去世了,我就把你灵魂上的眼睛给你抠出来。”廉歌微微笑着,似乎在说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我和你拼了!”余燕怨毒地盯着廉歌,表情逐渐狰狞疯狂,终于朝廉歌扑了过来, “砰!” 还没等廉歌出手,医学院女子自由格斗社团社长的顾小影就踢出一脚,快速而精准地将这有些疯狂地余燕踢到在了地上。 “看来你是忘了,我们可不是身体不如你的老人。”廉歌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这余燕, “还这么看着我啊?是不是在想,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廉歌看着这余燕怨毒的眼神,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放心吧,你就算是死了,也没用。刀山油锅还等着你呢。” 笑了笑,廉歌没再管地上躺着的这余燕,转过身看向一旁愤怒瞪着这余燕,恨不得将这女人扒皮抽筋的两夫妻, “胡先生,你家老太太的葬礼我就不接了,您另请高明吧。不过,作为一位守法公民,我会帮你报警的。” 廉歌说着,再看了眼那余燕身后,怨气愈加浓重的老太太,又扫了眼院子边缘。 转过身,廉歌拉着顾小影朝院外走去。 “廉大师,我送你吧……” 身后,胡先寿追了上来, “不用了,你先把自己家的事情处理完吧。”廉歌也没回头,摆了摆手说道, “那……廉大师,我改天再去拜访你。”胡先寿看了眼地上瘫倒的余燕,犹豫了下回应道。 “可以,不过,记得别忘了把我的咨询费顺便带来。” 说着,廉歌便带着顾小影走出了院门。 …… 院门外,距离胡家不远的水泥路上,廉歌重新顿足, “小影,打个报警电话,然后在这儿乖乖等下我。”廉歌转过头,看向顾小影说道。 闻言,顾小影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望向廉歌, “刚才看到些熟悉的人,我想过去看看。”廉歌微微笑了笑,简单简洁道。 “好,那我在这等你。”顾小影点头应道,同时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廉歌见状,笑了笑,转过身,重新朝刚离开的胡家走去。 …… 走至胡家院门前,廉歌没再推门或敲门,就在原地微微驻足。 下一瞬间,两道身影透过院墙,在廉歌视线内浮现, “拜见天师!” 两位身穿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向廉歌微微屈身,见礼道。 见这两位地府公务人员认识自己,廉歌也没再多啰嗦, 点了点头,便直接问道:“你们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人?” “回禀天师,是的,我们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辖,蜀川区应急小组成员。”其中一位略健壮的地府公务人员恭敬地回道。 “你们刚才就一直在院子旁边吧,为什么不将那老太太的魂魄带走,我看她就快便厉鬼了吧?”廉歌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闻言,这两位地府公务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仍然是那个略健壮的回道: “天师,我们应急小组便是为应对阴间紧急突发事件而成立,平常主要的工作便是阻止和控制厉鬼,以免其伤害无辜。 所以,辖区内每有非正常死亡事件出现,新生魂魄怨气极重的,我们都会赶到现场。但是……遵循地府关于厉鬼等方面的法律法规,我们不会阻止这位老太太的魂魄化为厉鬼。” 听着前半句话,廉歌点了点头, 这么说,地府的机构职能还是挺完善的。 只是后半句……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你们会怎么处理此事?”廉歌再次问道。 “首先,负责蜀川区的应急小组总部在收到消息后,便会派出下辖的应急小组成员,这次从下面上来的就是我们。” 较为健壮的地府公务人员回答道, “按照程序,如果即将化成厉鬼的魂魄身前是罪大恶极之人,我们就会直接将其拘禁控制住,然后将它带回地府,交接给其余部门处理。 但如果确认其有冤情,我们将对其的魂魄进行实时监控,确保其在我们的掌控中后,便开始耐心等待。 或者等到她沉冤得雪,怨气得以消散,我们将直接将她带回地府。 或者等到她怨气持续增加,彻底化为厉鬼,报仇雪恨后,再将她带回地府,接受处置。” 说完,这健壮的地府公务人员又恭敬地补充了句, “如果天师您需要接手此事的话,我们可以按照您的吩咐来。” 闻言,廉歌笑了笑,看了眼眼前的院门,摇了摇头说道, “不用了,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吧。” 第三十章 夜 “还有个问题我想问下。” “天师您请讲。” “之前这胡家不是还请了个先生过来吗?他怎么死的?” “脚拌在门槛上,摔死的。” “真是意外?” “是的,天师,他的魂魄已经被我的同事带下去了。” …… 从地府公务人员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廉歌不禁摇了摇头,本以为最诡异的事情却实际真只是个意外,让廉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行了,你们接着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廉歌收回思绪,朝面前两位鬼差说道。 “恭送天师。”两位地府公务人员恭敬屈身道, 廉歌也没再多停留,转身便再次离开了胡家院门口。 …… 片刻过后,水泥路边,廉歌重新走回顾小影身旁, “电话打了吗?”廉歌看向顾小影,随意地询问了句, “已经报警了。”顾小影先是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地看向廉歌,问道,“你和那些‘人’聊完了吗?” “聊完了。”廉歌看着顾小影这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禁笑了笑,“怎么?你也想见见?” “可以吗?” “不可以。”廉歌笑着摇头道,“下次吧,会有机会的。” “警察有让你在这儿等候吗?” “没有。听到说是谋杀后,他们说会马上派人过来。让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再和我联系。”顾小影摇头说道。 “那我们走吧,这儿可还离着我们家有段距离呢,接下来可有得走了。” “没事儿,我们就当出来旅游了吧,这环境真不错。”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接话, “……廉歌,你说那余燕为什么要杀那老太太啊?” “……说不定是那余燕偷人在外面偷人被老太太撞见了,然后那余燕害怕消息泄露,就把那老太太杀害了呗。” “啊?这怎么推断出来的?” “推断什么啊?你忘了,你男朋友我可是个神棍啊,当然是算出来的呗。” “这也能算出来?廉歌你唬我的吧。” “对啊,唬你的,鬼才知道为什么呢……不过管他呢,调查真相又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伴随着持续响起的话音,廉歌和顾小影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廉家村徐徐走去。 …… 许久过后, “……廉哥哥,我后悔了,我不想走了,我们回去让那胡先生开车送我们回去吧。” “你确定吗?现在距离我们家可能要更近点。” “哦,那我们还是接着走吧。” …… 又片刻过后, “……廉家小哥哥,你累吗?要不我背你走吧?” “……” “上来吧,顾小影同学。” “好嘞。” …… 就这样,前半程玩闹,后半程廉歌背着顾小影, 在路上磨蹭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回到廉家老宅。 是夜, 夜幕已彻底笼罩大地,点点繁星开始浮现。 老宅院子里,简单吃过晚饭的两人依偎在一起。 “……好安静啊,没有车声,没有城市的嘈杂声,只有远处传来的虫鸣。”顾小影躺靠在廉歌怀里,仰头看着夜幕中嵌着的星辰,和那一轮斜挂着的明月, “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仰望着星空,享受着这安静祥和。”顾小影说着,转过身,看向廉歌的脸庞, “廉歌,你小时候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吧?你的童年应该很有趣吧。” 廉歌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顾小影,不禁笑了笑, “夏日的夜晚,繁星明月,虫鸣狗吠,自然万物……小影同学你现在脑子里都是这些诗情画意,但是我眼前,现在就只有……” “啪!”廉歌伸出双手一合,将某个试图伺机喝他血的生物拍死在手上, “蚊子。”廉歌将手摊开,将蚊子的残骸展现在顾小影眼前。 顾小影没有嫌弃或者恶心,反而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 “这应该是只库蚊,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分支。” 闻言,廉歌默默将手里的库蚊残骸清除了,然后继续说道, “你眼里的安静祥和的自然,其实只是这里人的无奈选择,你以为我们愿意待在这儿啊。我小时候那会儿了,这里连马路都没有,车开不进来,只有人能勉强进出,不仅仅是穷,还物资匮乏。不过,也的确是有些有趣的事情吧…… 撵狗追鸡,上树摘果摸鸟蛋,下河沟里捞鱼抓螃蟹……小时候,我就是村里一‘霸’,哪家狗看到我都得跑。” 说着,廉歌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而认真听着廉歌话的顾小影也会心地笑了笑, “还记得,小时候,村口山脚旁边,长了几颗桑葚树,每年一到时候,桑葚成熟了,我就趴在那树上吃,吃饱了才从树上下来……” “廉歌,你小时候过得好有趣啊。”顾小影感叹了句,“不像我,小时候都只能待在家,玩玩电脑。” “如果要让那时候这里的孩子选,他们肯定愿意过你那样的童年,玩玩电子游戏,玩玩手机。因为你的烦恼是幸福的烦恼,而他们的乐趣,是苦中作乐,上山下河找吃的,那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吃的。”廉歌微微仰着头,看着漫天的繁星说道。 “哦……”顾小影微微沉默了下,然后忍不住地问道,“那廉歌,你小时候也饿过肚子吗?” “没有啊。”廉歌收回目光,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在那时候,赚得钱比我爸妈加起来都多,怎么可能让我饿肚子。从小学开始,我就是在墟沟市市区上的学,你小时候有得我都有……嗯,我的童年也有电子游戏,还有电脑。” “廉歌……我真想咬你一口。”顾小影先是沉默了下,然后气呼呼地说道。 “那你咬吧,想咬哪里都行。”说着,廉歌往靠椅上一瘫,一幅任由施为的样子。 “哼,我才不咬呢,我掐!” 说着,顾小影就伸出手往廉歌腰上的软肉掐去, “……顾小影,这是你们女生天生的技能吗?”廉歌‘咬牙切齿’‘嘶气咧牙’地说道。 “是啊,哼哼,知道错没?看你下次还敢逗我。” …… 两人玩闹着,片刻过后,又重新依偎到一起。 “廉歌,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真不想让我再多请几天假吗?”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回学校找你。不过……” “不过什么啊?” “不过,今晚就是你离开前在这儿待得最后一晚上了,要不要我们……把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再继续一下。” 廉歌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顾小影的脸瞬间红透了。 “廉歌,你流氓啊,整天想着这种事?” “想着自己老婆有错吗?” “哼,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睡觉了。” 说着,顾小影站起身,红着脸快步走回了卧室。 廉歌见状笑了笑,也没起身,继续欣赏着这漫天星辰。 …… 许久,廉歌也回到了卧室,而他的手机也在这时候适时响起。 “廉歌,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打雷,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下我。” “好啊。” 挂了电话,廉歌朝着顾小影在的卧室快步走去。 …… 一夜时间,窗外无雷无雨, 卧室内,顾小影带来的男性脱氧核糖核酸阻碍隔膜却被消耗了几个。 第三十一章 我骚啊 翌日清晨,卧室床上。 廉歌从睡梦中清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地便是顾小影。 此刻,顾小影正穿着廉歌的白衬衫,坐在床沿边,晃着雪白的大腿,用自己的头发捉弄着廉歌的耳朵。 “小影,你这样好美啊。”一把抱住作怪的顾小影,廉歌凑到顾小影眼前说道, “喜欢吗?”顾小影嫣然一笑, “喜欢啊。” “呵,男人,大猪蹄子,你那是喜欢吗?你就是馋我身子,你下贱!” “是啊,我馋我家小影身子,那小影同学为什么穿我的衣服呢?” “我骚啊~”顾小影莞尔笑道。 “骚是吧……” 廉歌搂着顾小影,一把翻过身…… …… 是日,中午。 初尝禁果,食髓知味的两人在腻了一上午后,终于离开了床和卧室。 堂屋里, 搂着,抱着有些无法沾地的顾小影,又花费了近一个小时吃完午饭后。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 “……哼,廉歌你混蛋,你欺负我!” “哪有啊,哪敢啊我。” “你明知道我下午还需要赶飞机回去呢,还一直使坏!现在这样子,让我怎么走啊?” 堂屋里,顾小影有些别扭,小心地在地面上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对廉歌哼哼道。 “那就别走了呗。”廉歌站起身,从后面轻轻搂住顾小影,“再在这儿陪我几天。” “那你打电话给你老师,再给我请两天假啊,就说你使坏,让他女儿现在根本下不了床。”顾小影哼哼道, “……请假可以,但是这种……虎狼之词,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还真想再帮我请假啊?美得你,你就会使坏,我才不要在这儿继续陪你呢,”顾小影哼了声,“送我去高铁站吧。” “如果你想我的话,那就赶紧回学校找我。”顾小影又补充了句。 “好,我过两天就回学校。”廉歌摸了摸顾小影的头,微微笑着说道, “嗯……”顾小影微微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 …… “我现在就送你去高铁站吗?” “嗯,四点的高铁……廉哥哥,你抱我吧。” “好。” 抱着顾小影,踏出院门,将她抱到车后座入座后,廉歌启动了借来的这辆破旧吉普,开始朝着墟沟市唯一的高铁站驶去。 一路绕过蜿蜒盘旋的道路,花费近两小时后,车重新在高铁站前停下。 …… “廉哥哥,记得想我知道吗?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忙完事情就赶紧来找我,听到没?” 高铁站前,顾小影和廉歌做着道别。 “好,忙完就直接回学校找你。”廉歌笑着,摸了摸顾小影的头。 “嗯,这才乖。” 顾小影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倏然在廉歌嘴上啄了下, “那我走了啊……” 恋恋不舍地道别过后,顾小影开始朝着高铁入站口走去。 廉歌驻足在原地,目送着顾小影的身影渐渐远去,在其进站前,最后又互相挥了挥手, 当顾小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才收回了目光。 又在原地待了片刻,确定顾小影所乘坐的高铁已经出发后,廉歌才重新离开了高铁站。 …… 送别顾小影后,廉歌也没再墟沟市过多停留,径直驱车踏上返程。 驶过市区主干道,郊区干道,又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许久后,廉歌才重新返回到廉家老宅。 此刻,时间已经逼近傍晚,天色已经变得昏黑,夕阳早已落入地平线,唯有晚霞还映照着西面天空。 “嘎吱……” 推开院门,扫了眼安静的院内外,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之前还挺好的,有顾小影这个插曲过后,此刻廉歌莫名感觉这院子里有些安静过头了, 安静地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 想着,廉歌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微微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地杂念暂时抛开过后,廉歌走进了堂屋。 “小影已经走了,接下来也能把更多时间投入到三本基础书籍的学习中……争取早日拿到求道者从业资格吧。” 廉歌低声自语着,扫了眼刚唤醒的系统面板,又看了眼左手上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 …… 是夜,卧室。 “砰……嘭……嘭。” 一连三本书被廉歌从系统物品栏中取出,落在书桌桌面上。 “哗啦啦……” 抽出《符篆原理》,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廉歌继续对三本基础书籍的学习理解。 遵循着之前的学习习惯,廉歌阅读理解的同时,还在书上的字里行间,备注下自己的见解和想法,同时拿着个单独的笔记本,集中记录中疑惑疑问,暂时无法理解的地方。 “驱鬼符……制作原理……嗯……嗯?” “以镇宅符篆为代表的相关符篆的使用……” “嗯……符篆的咒文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廉歌或是皱眉,或是恍然,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其中。 卧室内,愈加安静,唯有书页翻动声,笔尖划过纸页声,持续响彻着。 …… 时间流逝着,窗外,夜色渐深,屋内,依旧亮如白昼。 廉歌一页页看着,琢磨着, 桌上的疑问本逐渐变厚,三本书剩余的部分逐渐变薄,三本基础书的学习进度逐渐向前推进着, 毕竟是能考上协和的人,廉歌的学习能力并不弱, 在专注地学习状态下,廉歌如饥似渴地快速吸收着书上的信息,将其不断转化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 终于, 在将《符篆原理》再向前推进数十页,疑问笔记本上的字迹又增加几页后,时间进入深夜。 “啪嗒,砰。” 扫了眼窗外夜色,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廉歌放下了手上握着的笔,合上了摊开的书。 “按照现在的进度,预计五天内应该就能将三本书的剩余部分再过一遍,到时候再用悟道状态,将暂时没办法理解的问题和地方扫一遍,实在不行,再请个老祖宗下来,请教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廉歌扫了眼书上这三本书,低声自语了句,然后看了看系统界面上的职称栏。 “嗯……祭祖大典的事情也得抽点时间出来,做下前期准备。” 廉歌思索着,同时从座椅上站起身, “不过,最重要的事,终究还是求道者从业资格考核,有了资格,有法力之后,之后的祭祖大典才不至于虚有其表,” 廉歌低声自语着,同时伸出手从三本书上依次拂过,瞬间将其收入系统物品栏, “希望能够在祭祖大典前,完成系统的考核……” 又低头扫了眼桌上的疑问本后,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朝着床边走去。 …… 片刻过后,卧室彻底陷入安静,精力消耗极大的廉歌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渐深,然后渐渐泛白,一夜时间,便如此悄然而过。 第三十二章 祭祖大典的前期准备 翌日,临近中午。 如同之前一样,廉歌将书桌搬到堂屋外,屋檐下,借着不时袭来的阵阵清风,翻看着那三本基础书籍。 “哗啦……哗啦。” 翻页声不时响起,翻阅着《神秘常识》的廉歌,津津有味地看着。 “咚咚……咚咚咚……” “直接推门进来吧,门没栓。” 廉歌抬头看了眼院门,微微提高声音朝外说道。 “嘎吱……” 老旧的木门发出契合它年纪的声音,一道身影自门外进入,出现廉歌视线内。 “廉大师……” 闻声,廉歌随之起身,朝来人点了点头, “胡先生,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警察已经把那畜生带走了,她捂死我妈的证据也找到了。”胡先寿脸上很是疲惫,整个人相比他的年纪要苍老许多。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看开些吧,至少真相大白,你母亲也能入土为安了。” “是啊……”胡先寿有些苦涩地笑了,应道,可惜这真相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更加难以接受。 看着胡先寿这副模样,廉歌微微摇了摇头,也没再劝, “喝茶吗?胡先生。”廉歌转身,朝堂屋走去,同时问了句, “不用了,廉大师。”胡先寿叫住了廉歌, “我这次过来,就是来给廉大师您送咨询费的。” 说着,胡先寿从怀兜里,摸出一个厚纸信封,递给了廉歌。 廉歌看了眼胡先寿,仍然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同时伸手接过了胡先寿递过来的信封。 略微感受了下厚度,大概一两万块钱,廉歌也没怎么在意,顺手就将装着钱的厚纸信封放在桌边。 “……廉大师,也不清楚您的咨询费是怎么算的,廉大师您看够吗?” “够了。”廉歌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没做什么事情,这么多钱已经是受之有愧了。” “廉大师您别这么说,虽然您只是待了一会儿,但也揪出了那个畜生。”胡先寿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再多说废话, “那,胡先生,你这次过来,就只是为了送钱吗?”廉歌随意地问道。 闻言,胡先寿犹豫了下,然后说道: “廉大师,的确还有件事。” 顿了顿,胡先寿看向廉歌,“廉大师,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替我母亲主持下葬礼。” 闻言,廉歌看了眼胡先寿, “你确定吗?”廉歌重新在书桌前坐下,从胡先寿身上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吗?我收费可是很贵的,真正让我做事的话,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我懂的,廉大师……” “先听我说完,”廉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首先,主持葬礼,超度亡魂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其次,害死你母亲的凶手已经伏法,她的怨气也该消散了,也就是说,你随便找个先生就行了。 最后,如果你还是要我主持你母亲的葬礼,我的收费是你家产的……五分之一。” 闻言,胡先寿沉默了,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廉歌也不着急,拿起本书,随意翻看着地同时,静静地等待着答复。 他这么说,不是他不想赚钱,而是他怕不说清楚,这钱最后拿不到手。 …… 终于,当廉歌又翻开一页书后,胡先寿重新看向廉歌, “行,廉大师,就按照您的规矩来吧。”胡先寿点了点头,又继续补充了句, “说出来也不怕廉大师您笑话,我家家产,加起来可能也不到三十万……” 闻言,廉歌重新看向胡先寿,微微笑了笑, “胡先生,你放心,你这五六万块钱,会花得很值。” “廉大师,我相信您。” “不过,还有件事情。就是如果让我来主持葬礼的话,可能需要等几天,能接受吗?”廉歌重新起身说道, “可以。其实是正好,警察那边也说需要些时间,对我妈进行详细的尸检。”胡先寿点头应道, “那……” “咚咚……” 胡先寿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敞开的院门外,敲门声响起。 闻声望去,一位步履略微有些蹒跚的老人走进了廉歌家院子。 “太叔公,” 廉歌迎了上去,搀扶了下, “有客人在啊?”太叔公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胡先寿,出声道, “是隔壁镇上的,请我过去帮忙主持下葬礼。”廉歌简单解释了下。 “廉大师,那我就先告辞了,过几天我再过来请您。” 胡先寿适时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挽留, “行,那我就不送了。” …… 片刻过后,胡先寿离开了,廉歌给太叔公重新沏了杯茶, “太叔公,您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将茶水放在太叔公身前桌面上,廉歌同时问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天气不错,我出来走走。路过你这儿,就想着顺便来问问祭祖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看看你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太叔公回道。 闻言,廉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说道: “太叔公,祭祖大典的事情已经开始筹备,我这里有个大致物品清单,列了些祭祖大典需要的东西,可能需要太叔公你安排人采购下。” “拿我看看吧。” “太叔公你稍微等下。” 话音落下,廉歌便转身朝卧室走去,从卧室书桌上拿了那几页清单出来。 重新回到桌前,将清单递给了太叔公, “嗯……你这要的东西,和你爷爷之前主持的祭祖也差不多啊。”太叔公接过纸,拿着看了眼说道, “行,我会让村里人去帮你把东西买齐的。”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同时不禁有些疑惑, “太叔公,你是说,我列的这物品清单,我爷爷也给你列过?” “是啊,东西都是这些东西,数量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太叔公说着,不禁感慨了句, “这村里祭祖的事情,果然还是交给你们廉家人靠谱些。” 闻言,廉歌若有所思,这物品清单,包括数量,可都是他照着《神秘常识》的相关资料,照抄下来的。 看来,老爷子生前似乎也没那么‘神棍’。 “小廉,除了这些东西,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吧。”从清单上收回目光的太叔公继续询问道, “毕竟祭祖是整个村子的事情,也是该每个人都出把力。” 闻言,廉歌收回思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祭祖大典是需要前期准备,可能需要村子里的人都帮下忙。” “小廉你说吧,我让他们配合你就是了。” “首先,我们村的祭祖大典正式举行一直是在中元节,但实际上,这本来不是个适合举行祭祖祭祀的时候,所以,在祭祖之前,就需要做些前期准备……” 第三十三章 召唤先祖 廉家老宅,堂屋里。 就祭祖的诸项事宜进行些交流,将需要村里人协助的事情告知给太叔公后, 太叔公也没再多待,急匆匆便离开去找人了。 堂屋里, 廉歌扫了眼两杯同样动都没动过的茶水,微微摇了摇头。 转回身,将茶水收拾了下,廉歌再次坐回了堂屋前屋檐下,继续翻阅和钻研那三本书籍。 …… 时间随之缓缓流逝, 接下来数天时间,廉歌都没怎么出门,将重心基本完全放在了对三本书上知识的学习中。 即便这期间有不少人来慕名前来,但却都被他婉拒了。 伴随时间一天天过去,廉歌对《符篆原理》《修行基础》《神秘常识》等三本基础书籍上的内容愈加掌握,理解愈加深入,疑问本上记载的问题,也在逐渐增多。 终于, 在顾小影离开后的第四天, 是日,傍晚。 堂屋屋檐下。 “砰。” 廉歌翻过《修行基础》的最后一页,将整本书合上,放到了一边。 “啪嗒。” 在疑问本上记录下最后一个问题,廉歌放下了笔。 看了眼桌面放着这本厚厚的疑问笔记本,廉歌微微笑了笑,将其拿了起来。 “哗啦啦……” 翻到疑问本最开始的地方,廉歌不急不缓地从头看了起来,同时脑海中也在涌现着对相关章节知识的记忆。 这四天时间,他在之前的基础上,对三本书的重点章节,重点知识点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学习, 虽然不至于让他彻底掌握三本书上所有知识,但却已经有个整体框架性的认知,对神秘世界也有了个具象化的了解。 “啪嗒。” 快速翻阅了遍,廉歌将疑问本重新放下, “第一阶段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也是时候开始第二阶段了。” 廉歌微微笑了笑,低声自语了句, 挪动着视线,廉歌重新看向视线范围内的系统界面。 由上及下的掠过,在悟道点栏微微停留, “394点,应该足够了。”低声自语了句, 没有再丝毫犹豫,廉歌点开了悟道点栏,选中基础悟道状态选项。 “基础悟道状态已启动,系统已开始计时!” 系统提示音响起。 瞬间,廉歌进入悟道状态,各种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极其冷静和理智,思绪开始蔓延,灵感开始爆发,思维就像是从逼仄的峡谷中走出,一下步入广袤地草原。 没有再浪费宝贵的悟道状态时间,廉歌摊开疑问本,拿起笔, 开始尝试在悟道状态中,解决之前无法理解,无法掌握的知识点,对三本基础书籍进行进一步掌握。 “哗啦……” 一只手翻着系统书籍,一只手握着笔,眼睛不时在书籍与疑问本上来回,廉歌借着悟道状态,极限地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吸收掌握,理解着之前晦涩的知识。 “符篆制作原理的灵活运用……制作原理的本质。” “修行的本质……” 廉歌紧握着的笔或是停顿,或是在疑问本上奋笔疾书。 在悟道状态下,廉歌为节省悟道状态的时间,理智而果断地直接掠过了对较难或者花费时间较多的问题。 在这样有选择的推进下,一个个较简单的问题被解决,相关的知识被掌握吸收,四天积累下来的疑问本也在逐渐变薄。 …… 时间随之缓缓流逝。 西边天际的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晚霞逐渐消散,夜幕渐渐降临。 屋内屋外愈加安静,堂屋房檐边,唯有笔尖划过纸页,纸页翻动的声音不时响起。 为了保证思路的顺畅和连续,廉歌仅仅是在起身开灯时离开了片刻,其余时候都俯身在书桌上,持续吸收掌握,理解着这些晦涩的知识。 “啪嗒……啪嗒。” 伴随着疑问本逐渐变薄,廉歌额头的汗水也不断汇聚,不时滴落在书桌上。 终于, 数小时后,在廉歌持续不断地思考求索中,疑问本翻过最后一页, 之前数天时间积累下来的数百个问题也被解决了大部分,仅仅留下了数十个更加晦涩,实在难以理解的问题。 “关闭悟道状态。” 廉歌放下了笔,扯了张纸擦了擦手心和额头的汗水,同时默默道。 “基础悟道状态已关闭,共计时262分钟03秒,扣除悟道点263点。” 系统提示音响起,悟道状态带来的增益随之同时消失。 扫了眼系统界面上仅剩的131点悟道点,廉歌收回视线,看向桌面上,那安静躺着的疑问本, “按照现在对书中知识的掌握,如果系统考核也同样是六十分及格,那应该就差不多能过了……” 廉歌拿起疑问本,轻轻翻动,微微笑了笑, “……还剩下131点悟道点,要不要做些尝试……” 挪动着视线,廉歌看向系统悟道点栏,想着悟道点的另一种使用方式,微微虚了虚眼睛。 “嗯……还是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像预想的那样操作运用,即便不能,召唤个老祖宗下来了解下情况也不亏。” 廉歌低声自语着,做下了决定,却没有立即开始进行。 扫了眼书桌上堆着的三本书和疑问本,廉歌站起身,朝着另一间房间走去。 释放了下膀胱的压力,又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填了下五脏庙,补充下生物能后, 廉歌才重新坐回了书桌前。 从疑问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页,廉歌开始从疑问本上将那数十个仍旧没有理解的问题镌抄在这张单独的纸页上。 花费半小时时间镌写,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廉歌放下了笔。 扫了眼手上的这张记录着所有问题的纸页,做好所有准备后,廉歌将视线重新投向了系统界面悟道栏。 点了下悟道栏,看着其弹出的多个选项,廉歌微微眯了眯眼睛, “希望可以吧……”思索着,廉歌低声自语了句, 伸出手,廉歌朝着第二选项点去, 他准备召唤一次老祖宗,验证下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够实现。 “是否消耗百点悟道点,召唤百年内先祖?” 系统提示弹出。 廉歌也没再犹豫, “确定。” “先祖召唤成功,开始降临!”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廉歌视线范围内出现变化, 一缕青烟,萦绕着,盘旋着,如同涓涓细流般凭空浮现,如同倒流香般朝地面流去。 青烟萦绕着,一触地便瞬间蔓延扩散开,弥漫在廉歌眼前。 紧接着,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一道鹤发童颜,衣着道袍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这萦绕着的蔼蔼云雾之中。 其一挥拂尘,渺渺青烟瞬间消失, “我乃廉家第117代传人,后辈子孙,唤我何事?” 一道威严地声音,如滚滚雷音般在廉歌耳畔响起。 “太爷爷,我是你曾孙啊……” 第三十四章 开始考核 “哦?小歌啊?”太爷爷似乎也回过神,看了眼廉歌,“怎么,召唤我下来是有什么疑问吗?” 太爷爷一迈步,就如同缩地成寸般,瞬间出现在廉歌近前, “如果有问题,那你尽管问吧,你太爷爷我可以说是近几百年里,廉家所有人里面理论知识最扎实的人。” 太爷爷颇有兴致,甚至表现地有些兴奋, 廉歌看着这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太爷同样有些兴奋,本来还害怕召唤出来的人隔代太远,哪知道召唤出来的是太爷爷,这不是巧了吗? “太爷爷,我的确是有些问题想问,关于三本基础书籍的……” “别废话了,现在一分钟十点悟道点,你有什么问题……” “啪。” 还没等太爷爷说完,廉歌就将手里那张写满了问题的稿纸递了过去, “太爷爷,这就是我所有问题,麻烦您帮忙解答下。对了,太爷爷你应该会记忆灌输之类的法术吧,你能把问题的答案和解释直接灌输给我吗,省时间。” 廉歌看着老太爷,‘腼腆’地笑了笑。 老太爷看了看有些‘腼腆’的廉歌,又看了看递过来的稿纸,嘴角不禁抽了抽, 紧接着,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不愧是我廉家的人,够不要脸!”一把接过那页稿纸,老太爷‘轻轻’地拍了拍廉歌,差点没把廉歌拍倒在地上, 廉歌咬了咬牙,硬撑了下,然后继续‘腼腆’地笑了笑,“都是先辈们教育的好。” “你当我夸你呢?”老太爷没好气地说了句,但还是拿着那页稿纸快速扫了眼, “把头伸过来。” “好嘞,太爷爷。” 廉歌打蛇上棍,干脆地凑了过去。 “啪。” 老太爷一掐诀,手上灵光一闪,在廉歌头上一点,收回手的时候还敲了廉歌一下。 而廉歌,除了感觉额头被敲得有点泛痛外,同时也清晰感觉到脑海中出现一段关于那数十个问题的详细解释。 “还有别得问题没有?”老太爷再次问道。 “没了,不过还有个私人问题。太爷爷你去世的时候不是还年轻吗,现在这样子……” “老子少年白行不行?”老太爷没好气地说道, 同时伸出一只脚,就朝着廉歌踹去, 你太爷爷我不要面子的吗?什么混蛋玩意啊。 “谢谢太爷爷,太爷爷再见。”廉歌往后一退,快速说着的同时,眼疾手快地点了结束, “先祖召唤已结束,共计时1分55秒,扣除悟道点二十点。” 系统提示音响起,还想再踹廉歌一脚的老太爷瞬间消失。 堂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廉歌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收敛,神情归于平静。 他刚才之所以在最后还要作下死,也不过是遵照心理学经验,在隔代长辈面前适当表现地调皮一点,这会让他们感觉更加亲近。 扫了眼桌面上的三本书,廉歌重新坐了下来,开始依照着刚才老太爷给他灌输的相关问题详细解答,对照着书本,仔细研究起来。 …… 片刻过后,廉歌重新放下书,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么操作,竟然还真可以。”廉歌微微笑着,低声自语了句。 遵循着老太爷给的‘解题思路’,他将最后的数十个较难知识点也完成了吸收掌握。 “……这不是作弊吗?那下次,直接让老太爷把初级几本书的知识全灌输在我脑海里,不就行了?” “嗯……不对,虽然能灌输知识,但如果没有前期积累的话,老太爷直接给我做解释,我也理解不了。” “直接将整本书完成灌输根本没意义,不过是把纸质的书换了个载体,往我脑子里塞了本更厚的书,不融汇贯通的吸收掌握,产生自己的看法,书永远都只是书。” “……不光得把书读厚,还得把书读薄才行……” “所以,最合理的学习步骤是,先自己过一遍,对书籍上所涵盖的知识有个整体性,框架性的了解,然后第二步悟道状态进行按照重点着重学习,吸收掌握,最后才是第三步,在之前的基础上,再让先祖直接给我解答剩下的疑惑点。” 廉歌思索着,简单总结出了第一版‘学习计划’。 总结完,又仔细回忆了下,暂时确定没太大问题后,廉歌将其暂时放到了一边。 伸出手,依次在桌上三本书上掠过,廉歌将其收回了系统。 挪动着视线,廉歌的目光重新看向系统界面, “三本基础书籍到这步已经掌握的差不多,再进一步完全对书上所有知识掌握,那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了。” 廉歌的目光由上及下掠过系统界面,重新在系统界面,职称栏重新停下, “花费更多的时间,更详细完整掌握书上的知识点,那是后面应该做得事情,现在……” 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低声自语着。 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尽快通过系统基础阶段考核,获得法力,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想着,廉歌伸出了手,在职称栏上点了下, “是否确定开始2020版‘求道者从业资格考试’。考试通过,即获得求道者从业资格,获得法术修行资格,获得基础职称:道童。 考试科目共三门:1,符篆原理,2,修行基础,3,神秘常识。 每科考试时间为一小时。 注意:每月仅有一次考试资格,如未通过,请下月再进行尝试。” 系统提示弹出,廉歌再仔细确认了遍后,没有再犹豫, 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确定。” “2020版,求道者从业资格考试即将开始,请宿主在独立安静空间内坐下,避免他人打扰。”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响彻,廉歌发现周围的环境正逐渐发生着变化,似乎他正进入着另一个世界。 “……现在开始宣讲考试规则,本次考核共三科,三科连考,每科时间为一小时,共三小时,期间无休息时间,请宿主注意时间安排。” 系统提示音持续响彻着,廉歌视线感知内的周围环境,也仿佛瞬间完成了世界置换,进入到一处无边无际纯白色空间内。 这空荡荡的空间内,除了廉歌自己,以及系统响彻的声音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动静。 略微扫了眼,确定自己在类似之前系统广告的幻境空间内后,廉歌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系统提示音上, “请宿主决定首先开始考核科目,《符篆原理》《修行基础》《神秘常识》任选其一。” “《神秘常识》”廉歌没怎么犹豫,便选择了自己掌握程度最高的《神秘常识》,以此来稳定自己在考核过程中的信心,保证发挥。 “考核科目已选择完毕,科目《神秘常识》考核开始。” 话音落下,纯白色的幻境空间内,廉歌视线正前方出现一道全息屏幕,上面显示着考核题目。 “第一题,辨别题,请问如下鬼怪是什么?” 廉歌刚扫了眼问题,瞬间,一只面目狰狞着的鬼怪骤然从虚空中浮现,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考核进行时 “吼……” 面目狰狞,有些可怖的恶鬼嘶吼着,瞬间就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见状,廉歌下意识便是往旁边一闪,快速躲避, 但紧接着,廉歌便发现,这狰狞的恶鬼虽然看着恐怖,但却只能在他身外一米处张牙舞爪,不得寸近。 “一来就这么刺激的吗?”廉歌摇了摇头,摒除情绪,仔细打量起来身前这恶鬼, “嗯,皮肤溃烂,膨胀,呈现出巨人观状态,应该是淹死的,淹死鬼吧。” 廉歌重新看向答题界面,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话音落下,系统也没反馈是否回答正确。 只是身前这狰狞的鬼怪逐渐隐没消失。 答题界面上第一道题目也随之消失, 新的题目迅速在答题界面上浮现而出。 “第二题,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请问这句话是否正确。” 快速浏览了遍后,这次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廉歌看着这道题目,微微思索后,回答道: “不完全正确。随着厉鬼怨气戾气越重,其渐渐会失去理性,变得厌生噬杀,在这种情况下,鬼怪有可能无差别对人造成伤害。” 说着,廉歌微微停顿,又补充了句,“另外,鬼怪属阴,人属阳,即便鬼怪无伤人的想法,长期共处,对人,对鬼都百害而无一利。” “第三题……” 一道道题伴随着廉歌的回答渐渐浮现又渐渐消失。 除了那第一道题外,再也没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似乎最开始那一幕,仅仅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 …… 时间流逝,纯白的环境空间内, 廉歌的应答声持续回荡着。 或许是因为对《神秘常识》的掌握最牢靠,整个科目考试的前半程廉歌都没遇到太大问题。 “第三十题,请阐述走阴的完整步骤。” 看到这道题的瞬间,廉歌不禁微微笑了笑,或许这是他对《神秘常识》中最了解的知识,毕竟亲自体验过, “首先,前往当地城区,寻找土地庙或城隍庙相关公交站……” 廉歌流畅地回答道。 很快,第三十题回答完毕,题目消失。 一道崭新的题目渐渐浮现。 “第三十一题,综合应用题,请在以下情况中,做出正确应对。” “嗯?” 看到这题干,廉歌就不禁虚了虚眼睛,怀疑又会像第一题那样,骤然蹦出来个什么东西。 而系统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几乎是瞬间,廉歌周围的环境便开始出现变化。 “某年中元节,深夜,你独自一人在家,为寻找刺激,你决定在客厅看恐怖鬼片……” 系统声响起,似乎从远处传来,显得有些悠扬。 而廉歌眼前的环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幻。 整个从那纯白色的幻境空间内,进入到某间客厅内。 看着周围环境出现变化的瞬间,廉歌便快速扫了眼四周,观察着情况。 整个客厅内,显得有些黢黑,空间并不宽阔,甚至逼仄,摆设也较为简单。 一个五十来寸的电视就挂在对面墙壁上,此刻上面正播放着部不知名的恐怖片,不时便释放出诡异的音乐。 头顶有个吊灯,但却没打开,仅有放着恐怖片的电视机释放着微弱光芒。 除电视所在那面墙外,另外三面则分别摆着排沙发,中间包围着一张茶几。 此刻,廉歌便坐在那放着恐怖片的电视机对面那张沙发上。 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廉歌没有妄动,他怕他一动作,就诱发连锁反应。 保持着警惕,廉歌借着那电视机里的光,进步一详细观察整个客厅, 在电视机所在墙壁上,右上角挂着个时钟,上面滴答滴答跳动着的时针显示着此刻的时间:“01:22” 微微顿了顿视线,廉歌挪开了目光,看向右侧沙发后的墙壁,在那右侧墙壁上,还开着个窗,此刻窗户正打开着,屋外的风不时吹拂着屋内的窗帘,让窗帘里面就像是藏了个看不见的精灵……或者厉鬼。 在那窗户和那飘飘起舞的窗帘上停留片刻目光后,廉歌重新挪动视线,看向左侧。 左侧沙发后,还预留着条通道,似乎是通往客厅之外的卧室,而就在这通道旁侧的墙壁上,似乎还隐约挂着一幅画或者照片。 仔细打量了下,确定无法辨别后,廉歌便收回了视线,最后看向身前的茶几,和眼前的电视。 电视里,恐怖片持续播放着,不时就能听到尖叫声,和诡异,惊悚地配乐。 而眼前的茶几上,则放着三炷香,一张黄纸写得符篆,一盒火柴。 似乎是任务道具。 廉歌看了眼茶几上的三样东西,微微笑了笑,既没有伸手去拿,也没站起身,仍旧佁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甚至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对面的电视机,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呼……” 似乎是感受到廉歌的无动于衷,窗外的风更加呼啸,扰动着窗帘有些狂躁地动着, 那挂在电视机旁的时钟,滴答声也愈加强烈, 那挂在左侧墙壁上,不知道是画还是照片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受到风影响还是怎么,咚咚咚碰撞着墙壁。 电视机里,那恐怖片里发出的声音也愈加凄厉。 “啧啧啧,什么狗血烂片啊,就这也能叫恐怖片。” 廉歌津津有味地看着,视周围这变化的环境无物,甚至有些放松地,直接往沙发靠背上一躺,就差来包爆米花。 似乎是因为廉歌的肆无忌惮,刺激到不知名的东西。 “咚咚……咚咚……” 风愈加剧烈,甚至廉歌身后的门也开始被敲响。 “敲什么啊敲,你倒是进来啊。”廉歌头也没回,靠在沙发背上,随意地说道。 话音落下,瞬间,敲门声停息了。 “咔嚓……啪嗒……啪嗒。” 开门声清晰响起,紧接着便是从后背袭来的一阵凉风,和不断靠近着的脚步声。 似乎真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廉歌背后靠近着他。 但廉歌却丝毫没有动作,依旧欣赏着电视里那部恐怖片。 终于, 廉歌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似乎那人就在廉歌背后。 紧接着,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从廉歌肩上传来,让廉歌也不禁顿了下。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别闹,好好看电视吧。” 仍然没有回头,廉歌伸出手,拍了拍那只手,然后直接将‘那只手’扒了下去, 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窗外呼啸着的风停了,电视机里放着的恐怖片结束,开始了片尾花絮,那不时碰撞着墙的照片或者画也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靠在沙发上的廉歌不禁笑了笑,低声自语了句, “吓唬谁呢,连点阴气都没有还闹鬼。” “放张符在茶几上就算了,还是张招鬼符……” 伴随着廉歌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环境渐渐重新变化,客厅消失,廉歌重新回到了纯白色的幻境空间内。 第三十六章 修行基础的考核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科目《神秘常识》考核,用时47分钟,系统正在打分,请稍后。” “满分百分,得分九十八分,恭喜宿主通过第一科目考核。” 系统提示音在纯白色的考核幻境空间内回荡着, 闻声,廉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是否立即开始下一科目考核? 注意,系统考试时间以三科总花费时间计算。” 系统再次响起提示。 “确定。”廉歌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请宿主选择下一考试科目,请从《符篆原理》或《修行基础》中任选其一。” “修行基础。” “《修行基础》考核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闻声,廉歌深深吐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考核的《神秘常识》是廉歌掌握程度最高,考核通过把握最大的科目,那《修行基础》就是三个科目中,把握最小的科目。 原因无外乎是《修行基础》过于枯燥,纯概念性知识过多。 甩了甩头,将脑海中杂念清空,廉歌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重新看向了答题全息屏幕, “《修行基础》考核正式开始。”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紧接着,答题界面上,属于《修行基础》的第一道题浮现。 “第一题,请问,修行的概念是什么?” “修行,是指从不完美不断趋于完美的过程。 人类的修行主要分为两部分,其一是‘修’,即修持,修行之人需要不断修持内心,让自己的内心趋于完美。 其二,便是行,即行为,行为需要契合自身想法,需知行合一。 具体到狭义的‘修行’中,便是……” “第二题,修行一定是法力不断提升吗?请阐述你的观点。” “错误,根据修行的概念……” 纯白色空间内,廉歌看着一条条浮现出的问题,不断回答着, 嘴里不断吐露着理论性的概念,让廉歌感觉自己是在考药理学。 …… 时间缓缓流逝着,廉歌或是侃侃而谈,或是说几句废话就直接掠过,快速对不断浮现出来的题目进行着作答。 终于,当一系列的概念论述结束过后, 如同之前《神秘常识考核》一样,又一道综合应用题出现在廉歌面前。 “第三十一题,综合应用题。” “古唐二十八年春,南阳县有恶鬼为恶,你挺身而出,试图为天下铲除这妖魔,但无奈法力低微,与这恶鬼斗法过程中,身受重伤,只能逃回家中……” 系统提示音响起,廉歌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 几乎是在瞬间,廉歌便出现在一座小宅院中, “……索性家宅内有祖先所布法阵,而你也在此次斗法的生死之间,觅得突破契机,只要你勤加修炼,就可在一月内,恢复伤势并完成突破。”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的持续响起,廉歌脑海中也出现出一段关于修行的记忆, 但系统提示音,却没停下, “但,那恶鬼也意识到你的威胁,想要对你斩草除根,于是他便城里百姓说,如若你不从宅院中走出,每日便剁百人头,剁百人脚,剁百人手,饮百人血,同时让人宣扬,说你道法高深,可以胜他,引得每日都有无数人来你院门前哀求,哀嚎……怒骂。”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一道道声音,穿透廉歌身前的院门和院墙,传入院内,在廉歌耳边响起, “……廉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廉大师。” “我的儿子今天已经被那……吃了,明天他说还要吃我女儿……” “廉大师,我们给你磕头,救救我们吧……” “……我看这姓廉的根本就是铁石心肠,他根本就是看着我们去死,我们冲进去把他拖出来吧!” “别胡说,赶紧跪下来给廉大师磕头认错……” …… 听着这院门外的声音,廉歌微微沉默。 而系统的声音,却还未停下, “索性,老祖宗留下的法阵除了可以挡住恶鬼,也能挡住人,只要你不主动出去,便没有任何人能进来……只要你在三十天后,破关而出,就可以铲除恶鬼,拯救城内众生于水火……” 系统提示音渐渐隐没消失,廉歌听着院门为,无数人的哀求,哀嚎,痛哭,微微顿足过后,便转过身,走进了身后的屋子。 随便找了个房间,廉歌直接坐下,开始依照《修行基础》给出的修行法,运行体内在刚才出现的法力,同时疗养着伤势。 …… 进入综合应用题世界的第一天。 一整天时间廉歌都没离开过房间,饿了啃馒头,配冷水,将疗伤进度推进了百分之五, 屋内外的墙壁也隔绝了外界的哀嚎,让他得以全身心投入修炼和疗伤。 进入这世界的第二天。 与第一天一样,廉歌仍旧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中,将疗伤进度再度推进了百分之五, …… 第三天,第四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廉歌忍着枯燥,寂寞,孤独,持续进行着修炼。 终于…… 进入答题世界的第十天。 或许是院子外哀求的人渐渐在增多,即便廉歌待在卧室里,却也没办法彻底隔绝院子外传进来的痛苦哀嚎声,苦苦哀求声, 这些声音就像是魔音贯耳般,让他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进行修炼。 整整一天,廉歌都只是躺在卧室的床上,听着院子外的哀嚎声。 是夜, 卧室,廉歌靠在床头,半仰着头,看着房顶,听着院外的声音和动静。 相比于白日,此刻院外要安静许多,或许是哀求的百姓嗓音嘶哑了,累了,或者……被那恶鬼杀了。 想着,廉歌思绪有些繁杂, 他知道他现在的做法是对的,按照系统提示的信息,他现在出去根本就是找死,杀了他过后,不需要人质的恶鬼杀城里的人只会杀得更快, 可他还是忍不住受到影响,感觉那些哀嚎声,痛哭声,是对他内心的折磨。 “或许是系统这幻境做得太真实了吧……那哀嚎声也过于真实了……” 廉歌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自语了句。 仰着头,睁着眼睛,廉歌整整一夜都没能入睡。 …… 次日,即进入这幻境世界的第十一天。 廉歌并没有再待在屋子里,而是直接走进了院子。 “嘭嘭……姓廉的,你算什么修行人,你见死不救,你也是个恶鬼!” “廉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廉哥哥,是我啊,我是隔壁的二丫……呜呜呜,廉哥哥,救救我妈妈吧,我妈妈流了好多血……” “开门,嘭嘭……我是县衙的人,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廉歌驻足在原地,从四面,或是从院门外,或是从院墙外传进的哀嚎或是怒骂声,他都只是静静听着, 许久,廉歌重新动了起来。 他没再回屋,而是直接就在这院子里,盘腿坐了下来,听着耳边或哀怨,或愤怒的声音,继续修炼疗伤。 第三十七章 你不是很嚣张吗 第十一日…… 廉歌盘腿坐在院子里,任由院子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继续自顾自地修炼着。 受周围繁杂声音的影响,一整天的修炼都有些断断续续,无法摒弃的声音让廉歌仅将疗伤进度推进了百分之一。 第十二日。 同样如此,在屋里用过早餐后,廉歌便再次在院子中间坐下,在不断灌入耳朵的声音中继续修炼。 在经过昨天一整天哀嚎声的洗礼过后,廉歌对这周围的哀嚎怒骂有了些许免疫力,一整日的修炼疗伤将疗伤修炼进度再次推进百分之三左右。 第十三日……第十四日…… 终于, 在从屋里挪到院子里的第五天,不知道是习惯了,麻木了,亦或者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周围的怒骂声,哀嚎声,痛哭声,再也没办法对廉歌造成影响,他的疗伤修炼速度再次恢复常态。 第十六日。 如之前数天一样,天还蒙蒙亮,在屋内休息一夜的廉歌便再次踏入院子。 遵循着修行法,廉歌再次如之前一样,盘腿在院子中坐下,开始搬运体内的法力。 或许是系统也明白廉歌已经适应了这哀嚎声,或许是考核一开始就有的设置。 在这一天,情况再次发生变化。 是日,中午。 “轰隆……” 持续进行着修炼的廉歌,突然四周响起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的修炼,让他不禁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画面中,只见周围院墙在此刻轰然倒塌了。 扛着横木,穿着衙役服装的数十个人,推倒了院墙,正准备气势汹汹地从冲进来。 但很快,他们就像是被一堵透明的墙阻拦住,再不得寸近。 “姓廉的,赶紧滚出来……” “廉大师,您大慈大悲,神通广大,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呜呜呜……哥哥,救救我,我的腿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虽然有法阵的阻隔,让这些人不能靠近廉歌, 但墙壁的倒塌,却让他需要直面这些或哀嚎,或愤怒,或凄惨的人。 看着眼前,断了腿的女孩,愤怒地衙役,不断磕着头的百姓……看着这众生百相, “系统,你还真是够狠啊……”廉歌看着这近在眼前的一幕,不禁叹了口气,但仍旧没有起身,只是闭上了眼睛,继续修炼疗伤。 只是,早已被刻意忽略的哀嚎怒骂声,再次变得刺耳,即便闭着眼睛,脑海中却依旧有着无数画面闪过。 “哥哥,救救我……廉大师,我愿意付出所有家产,只想您让我也进院子里……” “廉大师……救救我们吧,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姓廉的,你当真是铁石心肠,要见死不救吗?” “姓廉的,你是修炼修成庙里的泥塑石头了,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看看这因为你死的人……” “廉大师……天师……廉哥哥……姓廉的……” …… 第十六日,一整天,廉歌都没能再静下心。 是夜,廉歌也没有起身回屋内休息,依旧盘腿坐在院子里, 也没继续修炼疗伤或闭上眼睛,廉歌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这周围痛哭哀嚎着的众人, 看着白天那断腿的女孩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奄奄一息,看着那愤怒的衙役从怒骂变为哀求,看着跪在倒塌院墙外,哀求着,声音渐渐嘶哑的百姓。 廉歌沉默着,默然不语。 夜色渐深,或许是这些人累了,太过于疲惫,响起的哀嚎声渐渐变弱,周围渐渐变得有些安静下来。 但很快,这短暂的安静便再次被打破。 一股磅礴的阴气怨气骤然浮现,笼罩在宅院外, 一头身躯庞然,面目狰狞可怖的恶鬼从阴气怨气中浮现。 “刺啦……” 恶鬼刚一浮现,便一把将那地上躺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撕裂成两半,血瞬间溅射了一地。 “……来了……他来了,赶紧跑啊……嘭,砰……咚……” 倒塌的墙壁外,再次喧嚣起来,无数人四散着,奔逃着, 而那恶鬼则是桀桀笑着,如同猫戏老鼠般,追逐着院墙外,街道上的众人, “嘭……救命啊……廉大师……” 有奔逃着的,也有跪在地上,继续向廉歌苦苦哀求的。 而那恶鬼,也故意追逐着逃跑的人,而暂时将跪在地上,哀求着的众人忽略。 “撕拉……撕拉……跑吧,再跑快些啊,不然可就…撕拉…没命了。” 恶鬼桀桀笑着,撕碎着一脸绝望的一个个人,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两截冰冷的尸体。 血不断在地上上流淌,浸润着宅院外的整片区域。 终于, 逃跑的人全被那恶鬼所杀,那恶鬼将目光投向跪在院墙周围的众人, “廉大师啊,你真得不救救这些人吗?看看这些人,多可怜啊……”那恶鬼身影一闪,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怨气,出现在那些跪着的人身旁,笑着。 而跪着的众人,感受到那恶鬼的靠近,也愈加向廉歌苦苦哀求起来, “廉大师,救命啊,廉大师……” 跪在血液流淌着的地面上,剩下的人不断向廉歌磕着头。 “廉大师啊,你真得不打开法阵,让这些可怜的人进去躲躲吗?说不定你速度快,我还来不及进去呢……”这恶鬼指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狰狞地笑着。 院内,廉歌看着那厉鬼,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脸色依旧平静,只是视线多在那恶鬼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没有说话,也没起身,廉歌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开始修炼。 “哈哈哈……看到没,这就是你们的廉大师……撕拉……既然‘廉大师’你不愿意出来,那这些血食我就笑纳了……从明天开始,人数再增加一倍,我的廉大师啊,你就好好在待着吧,看着我享用这些美食……” 闻声,廉歌顿了顿,没说话,也没睁开眼睛,继续修炼着。 …… 第十七日,第十八日…… 依旧每天都有人来院外,哀求,怒骂,同样每日晚上,那恶鬼都会来,在廉歌眼前杀人。 浓厚的血污在院外街道上累积了一层又一层,给整个街道都染上了一层乌黑色。 从第十六日晚上过后,即便是夜里,廉歌都没有再回屋内。 修炼时,听着院外的哀嚎怒骂, 休息时,看着那恶鬼杀人。 吃饭时,也凝视着那被厉鬼断腿,断手,撕成两截的尸体。 虽然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过愤怒,但心底对那恶鬼的杀意却日益渐深。 即便那恶鬼仅仅是系统的考核,即便死去的这些人都只是幻象, 但廉歌还是想让那恶鬼死! …… 终于,在这样的环境中,廉歌渡过了三十日,完成系统指定的目标。 第三十日晚, 廉歌裹挟着积蓄了三十日的杀意和愤怒,在那恶鬼再次出现时,冲出宅院。 “让你在老子面前杀人……嘭!” “你不是想要老子出来吗!嘭!” “你不是很猖狂吗!咚!” 踩在恶鬼的头上,对其疯狂鞭打。 然后将那恶鬼斩断手脚,再打得魂飞魄散后,廉歌才勉强出了心中的恶气。 第三十八章 通过考核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化, 倒塌的墙壁,被血液浸润的乌黑街道,欢呼着的百姓……种种景象逐渐在廉歌视线内消失, 纯白的考核幻境空间重新浮现。 扫了眼面前的答题界面,上面显示的时间,才仅仅过去半小时。 “……第二科目《修行基础》答题结束,用时52分钟,系统正在打分,请稍后。” “恭喜宿主,得分86分,通过《修行基础》科目考核。” 看着浮现出的系统提示,廉歌微微笑了笑, “分还挺高,看来最后个综合应用题的得分不低啊。”回忆了下之前答的题目,廉歌不禁低声自语了句, “宿主是否立即开始最后科目《符篆原理》考核。”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闻言,廉歌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微微闭眼休息一分钟后,才点头说道。 “开始吧。” “《符篆原理》考核开始……” 听着系统提示音,廉歌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向了答题界面。 “第一题,辨别题,请问以下符篆的名称和作用分别是什么?” 廉歌快速扫了眼答题界面上的题干,瞬间,四道符篆凭空浮现在廉歌眼前。 “招魂符咒,可辅助信物,对特定魂魄进行招唤,但无强制性,如该鬼魂已脱离浑噩期,则可拒绝应招而来。 驱鬼符咒,对鬼怪有一定威慑力,就如同鞭炮于野兽,但对其本身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诛邪雷符,对魑魅魍魉,游魂厉鬼,人类,均有杀伤力……” 廉歌扫了眼眼前这四道符篆,快速做出了回答,随之,四张符篆与第一道题的题干相继消失, 紧接着,第二道题毫无间隙的浮现。 …… 时间流逝,如同《神秘常识》以及《修行基础》的考核一样。 《符篆原理》的考核,前面数十道题也同样只是正常的题目。 在廉歌持续响起的作答声中,一道道或简单或复杂的题目或是消失,或是浮现。 终于, 半小时后, 《符篆原理》的考核也进入到最后的综合应用考核阶段。 “……一日,你被困在一处林间小屋中……” 与之前两次一样,伴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廉歌周围景象出现在变化, 极短时间内,就像是位置骤然发生变化般,出现在一座紧闭着门窗的木屋里面。 “门外,有着头厉鬼正在游荡,十分钟后,他就将破门而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为厉鬼所害,你能做得,仅仅是在这之前,利用屋里的东西,画出一张足以驱除厉鬼或保证自身安全的符篆……” 系统提示音响着,而屋外,也适时刮起一阵阴风。 “限时画符?”廉歌在系统提示中捕捉到关键信息,低声自语了句后,也没再犹豫, 快速扫了眼这有些逼仄狭小的木屋,廉歌弯下身,快速在木屋里翻找起来。 三分钟后,廉歌找到一碟黄纸,一个破碗,一只有些粗糙的毛笔,以及一把锋利的刀,除此之外,便再也没其他东西。 将这几样东西快速放在桌子上后,廉歌没有丝毫犹豫的拿起刀,在左手手掌上又划了一刀。 “滴答……滴答……” 往碗里挤出五六十毫升血液,把衣服脱下来,简单包裹了伤口后,廉歌便放下了刀,拿起了那只毛笔。 而此刻,时间已经仅剩下五分钟。 “不光限时,还限次啊……剩下的时间顶多够我画两次符。”廉歌用毛笔沾了下碗里的血,微微停顿。 现在他需要做个选择,画什么符篆。 威力大的符篆失败率高,威力太低的符篆又可能无法达到系统的要求。 他必须快速从相关符篆中做出个取舍,同时兼顾两点。 “驱鬼符,亦或者诛邪符……嗯……”廉歌想着,微微皱了皱眉, “驱除厉鬼或者保证自身安全……”廉歌在脑子里面快速过了遍刚才的系统提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前侧看似和后者似乎是同一件事,但本质上可是有着区别。” 想着,廉歌做了决定。 他不准备画驱鬼符,或者诛邪符,而是打算,画一张……护身符。 微微凝神,廉歌提起笔,开始在这沓黄纸上开始画护身符的咒文。 没有丝毫意外,简单的护身符廉歌画起来算是得心应手,顺利的画完了符篆。 “啪嗒……” 甩下笔,廉歌将护身符折叠了两下,揣进了兜里,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咔嚓……” 还没等到十分钟,廉歌便直接将门从内打开了。 门一开,廉歌捏着兜里的护身符,什么也不管,便直接往外跑。 “咔吱……咔吱……” 廉歌踩着腐叶朽木,一路狂奔, 而跑着跑着,周围的环境便再次发生变化。 茂密的丛林渐渐消失,纯白色渐渐浮现,廉歌再次回到了考核环境内。 “《符篆原理》答题结束,用时39分钟,系统正在打分,请稍后。” “满分100,得分69,恭喜宿主通过《符篆原理》考核。” 或是最后一题得分较低,亦或者是前面两科耗费了廉歌太多心力,明明是掌握程度比《修行基础》高的《符篆原理》却偏偏考了最低的分数。 “不过,终究还是通过考核了……”廉歌甩了甩头,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刹那,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三科考核,通过求道者从业资格考试。” “恭喜宿主获得求道者从业资格,获得基础职称:道童。” “开始职称授予仪式……” 伴随着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整个纯白色空间内响起庄严而肃穆的曲乐声。 同时,廉歌身上也发生着变化,一道微弱如游丝的法力作为种子在廉歌体内骤然凭空出现,一个线条繁复的金色篆文在廉歌头上浮现,紧接着又渐渐隐没。 廉歌不禁闭上了眼睛,盘腿坐下,开始遵循着修行法,搬运体内的法力,将其渐渐壮大。 终于, 在古称授箓,现在叫职称授予的仪式完成后,廉歌重新睁开了眼睛。 随之,纯白色的考核环境也缓缓消失。 如同位置变幻般,廉歌重新脱离幻境空间,回到了老宅的卧室。 扫了眼卧室内毫无变化的景象,廉歌重新起身。 摸出手机,确认时间仅过去两个多小时后,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系统界面。 由上及下的掠过,在职称栏微微停留, 看着那已经从‘学习阶段’变幻为‘道童’的职称,廉歌不禁再次露出一丝笑容。 “耗费的时间总算是没白费,至少也算是有点法力,不用再放血了。” 低声自语了句,廉歌随之关闭了系统界面。 也没出卧室,廉歌在座椅上重新坐下,继续开始搬运体内那还微弱的法力。 第三十九章 主持葬礼 廉家老宅,卧室座椅上。 当廉歌再次睁开眼睛,暂停搬运法力,窗外已一片漆黑, 夜幕笼罩下,远处人家的灯火也早已熄灭。 廉歌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半……还真是修行无岁月……” 廉歌站起身,微微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感受了下体内正缓缓运行着的法力,即便此刻,仍然还是觉得有些欣喜。 收回注意力,看了眼窗外夜色,廉歌没再继续修炼,而是转过身,朝着床边走去。 …… 片刻过后,廉歌沉沉睡去,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一夜时间,悄然流逝。 …… 接下来两天,廉歌基本哪也没去,除了吃饭睡觉之类必要的事情,其余时候,他都基本沉浸在修行中,乐此不疲地遵循着修行法,搬运壮大着体内的法力。 而一旦将心神投入于其中,时间便会过得很快。 两天时间,基本在廉歌没什么感觉的状态下便过去。 …… 是日,上午。 刚从床上爬起来,吃着简单早餐的廉歌,突然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响起,正逐渐逼近着。 “才修行了三天,听力提升不少啊……” 廉歌低声自语了句,然后放下了筷子,转过身朝着院门走去。 刚等到廉歌走到院门后,门响了。 “咚咚……嘎吱……” “啊?廉大师您是要出门?” 刚敲了第一下门,门就开了,这让门外的胡先寿愣了下。 闻言,廉歌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让开了身,示意胡先寿进门。 “嘎吱……” 大致猜到胡先寿是来做什么,廉歌只是将门虚掩了下,便朝着堂屋走去。 “喝水还是茶?”廉歌客气地问了句, “不用了,廉大师。”胡先寿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这次我过来,还是因为上次说得那件事情。警察局那边已经完成详细尸检工作,我妈她今早就已经被运回来了。 所以,廉大师您看……” “稍等一下,我把这口饭吃完,我们就走。” “廉大师您慢慢吃,我们不着急。” 廉歌也没再废话,端起乘着稀饭的碗,快速地几口就吃完了。 重新站起身,示意胡先寿再等下后,廉歌便走进了之前老爷子的卧室。 在抽屉柜子里翻找了下,翻出一沓黄纸,一支朱笔,将其随意拿了塑料袋子装起来过后, 廉歌在原地顿了顿,微微思索了下,又朝着卧室里的衣柜走去。 在柜子里翻找了下,从其中找出件主体为白色,后背绣着个阴阳太极图的法袍。 “噗……” 抖了下其上可能存在的灰尘,廉歌直接将这白色的法袍穿在了身上。 “嗯……卖相还行。” 低头看了眼,廉歌笑了笑, 转过身,将装着黄纸朱笔的袋子重新拿上,廉歌踏出了卧室。 “廉大师……”看着廉歌穿着法袍的样子,胡先寿不禁眼前一亮。 这样子,一看就是个玄门高人,比之前那穿着休闲服的模样,可要仙风道骨多了。 “走吧。” 廉歌撂下一句,便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身后,胡先寿也赶紧跟了上来。 …… 通往胡家的蜿蜒山路上,胡先寿开着车,而廉歌则是坐在后排座,打着电话。 “……徐叔,我是廉歌啊……” “我接了个白事活,徐叔你有没有空带几个人过来帮我下。” “那行,那我就在靠山村等你……” 结束通话,廉歌将手机重新拿到眼前,在通讯录里继续翻了起来, 一场标准的葬礼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能玩得转的,除非他过去,念一遍超度经文,就让胡家人把亡故的老太太直接埋了。 不然到时候,出殡和其他仪式的时候,连个敲锣的人都没有。 在通讯录里仔细翻了遍,确认没什么再需要请的人过后,廉歌将手机重新揣进了兜里。 …… 半小时后,廉歌乘坐的车绕过蜿蜒的山路,进入了靠山村,在胡家院子里重新停了下来。 “咔嚓……” 车门打开,廉歌走下车。 扫了眼院子里的众人。 这一次,胡家明显比上次要热闹许多,院子里也聚集着不少人。 “廉大师……”在家接待着来客的胡先寿妻子迎了上来,很是尊敬地招呼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直接问道: “老太太呢?” “放在堂屋里。”胡先寿接话道,“廉大师您说现在做什么,我们听您安排。” “先看看老太太吧。”廉歌扫了眼,然后回道。 胡先寿闻言,立刻在前面给廉歌引路。 随之,廉歌踏入了胡家堂屋。 堂屋内,放着块门板,上面铺着被褥, 故去的胡家老太太便被放置在其上,其身上还盖着床被子。 看着面目有些狰狞可怖,脖子上尸斑已经很是明显的胡家老太太,又看了眼其被子下露出来脚上穿着的新布鞋, “寿衣已经穿好了吧?” “早上送回来的时候就给穿上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胡先寿,继续问道。 “家里有朱砂或者墨水吗?” “都有。上次……那位老先生留下来的。” “都给我拿点过来吧。” 说完,廉歌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看了眼院子里被搬出来的桌子,廉歌做了过去,将提着的塑料袋中,朱笔和黄纸取了出来。 很快,去取朱砂墨水的胡先寿也走了过去。 “廉大师,给,这是您要的朱砂和墨水。”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示意胡先寿将东西放在桌上。 “廉大师,还有什么需要做得吗?您尽管安排。”胡先寿将东西放下后,再次问道, 闻言,廉歌提着朱笔的手微微顿了顿, “你去村口接下人吧,姓徐,大概四十多岁,手上应该会拿着唢呐。” “行,廉大师,我这就去。” 说着,胡先寿便快步离开了,而廉歌也提起笔,在墨水瓶里沾了下,开始在未裁剪的黄表纸上书写起来,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祖劫,化生诸天……” 对照着书本,廉歌运使着法力,书写着度人经文灵宝本章, 旁侧,端着茶水过来的胡先寿妻子见状,没敢再出声招呼,只是将茶水小心放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前来拜祭的众人,见状也不禁压低了声音。 时间流逝, 廉歌注意力高度集中,全神贯注地书写着度人经,同时驱使着法力。 终于,在耗费近半小时后,数百言的灵宝本章撰写完毕。 “啪嗒。” 放下毛笔,将还未干透的黄纸轻轻提了起来扫了一眼,廉歌微微笑了笑, 在他开启的天眼下,此刻这黄纸上灵光流转附着,这篇超度经文算是成功。 将撰写好的超度经文重新放下,廉歌开始裁切黄表纸,做制作符篆的准备。 …… 另一边,前去接人的胡先寿,也终于接到了徐叔,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第四十章 墓地 “……廉大师。” 胡先寿的声音响起。 闻声,廉歌顿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去。 只见胡先寿带着一行人走进了院子,其中领头地带着唢呐,身后几人也各自拿着东西。 “徐叔,” 廉歌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去, “辛苦徐叔你们专门跑一趟,路上还顺利吧,” “辛苦什么啊,都是坐车来坐车去的,倒是我们没来晚吧?”徐叔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然后示意身后几人将东西放下, “没有,我也是才刚到。” “那就好。” 徐叔点了点头,然后扫了圈院子,继续问道, “廉师父,你看现在有什么我们能帮上手的没有?” 听到徐叔的称呼,廉歌微微愣了下,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回道, “我是没有什么事儿。”廉歌摇了摇头,“徐叔你就根据以前我爷爷的规矩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布置,需要安排的吧。” “行,那我就越俎代庖了。” 徐叔点了点头,对廉歌说了句后,开始招呼着他带来的人忙碌起来。 很快,徐叔带来的丧旗被插到院外,一个大音响被放到了院内堂屋门口。 看着像模像样,有点葬礼现场意思的院子内外,廉歌不禁感慨了句, “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啊……” 笑着摇了摇头,廉歌重新提起了笔,在裁切好的黄纸上勾勒起来, …… 时间缓缓流逝,从上午逐渐逼近着中午。 院子内外,徐叔带来的人忙碌着,或是吹奏下丧曲,或是招呼着主人家撕搓着纸钱。 而廉歌,则在这大悲咒的背景音乐下,持续制作着符篆, 又完成一张符篆过后,廉歌看着其上附着的灵光,微微笑了笑, 正要继续画符,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廉师父,这是度人经吧?” “是度人经。” 闻声,廉歌转过头,看到正打量着桌上那页超度经文的徐叔,点了点头, “徐叔也懂?” “谈不上懂,以前跟着你爷爷,耳濡目染也知道点。”徐叔抬起头,笑了笑回道。 “廉师父你忙完了没,主人家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开饭?” 闻言,廉歌抬头看了眼已经当空的太阳,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大家也都饿了吧?那就现在吃吧。” 闻言,徐叔点了点头,然后招呼着他带来的人将大音响里的大悲咒暂时关了,开始吃饭前的收拾。 …… 片刻过后,饭桌上,廉歌和徐叔一行人坐在一桌,作为主人家的胡先寿也在旁边陪坐着。 其余宾客则是各自坐着,也没刻意安排。 不过终究是丧事,过来吃饭的人也不多。 “……不知道廉大师您有什么忌讳,就随便做了些菜,要是廉大师您不能吃,我马上给您换。”胡先寿坐在廉歌身侧,客气地说道。 “不用,我也没什么忌讳,也不挑嘴。”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他又不是真神棍,有什么忌讳。 “那就好,那就好,廉大师您喝酒吗?” “抱歉,不喝酒。” “不喝好,不喝好……徐老哥你要喝一杯吗?” “下午还有事,就不喝了。”徐叔笑眯眯地回道。 “那……” “胡先生,不用太客气,坐下吃饭吧。”对于胡先寿这副殷勤地样子,廉歌实在是有些无奈,只能出声说道。 “好……好,吃饭吃饭,”胡先寿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了,有些尴尬地重新坐下,开始闷头吃饭。 …… 片刻过后,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恢复正常,坐在廉歌身旁另一侧的徐叔开始和廉歌就葬礼的诸项事宜交流, “廉师父,下午要请水吗?” “还是请吧,” 廉歌顿了顿筷子,回道,然后转过头,看向胡先寿, “胡先生,你们家这周围有河吗?” “有,廉大师,就在村口的地方。”胡先寿很快地回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徐叔, “徐叔,一会儿你带人过去看看吧,如果可以,那就下午四点出门请水。” “行,我让他们准备准备。”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转回头看向胡先寿, 微微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胡先生,还有件事需要跟你说说,” “廉大师您讲。” “本来按照习俗,葬礼至少三天,到后天早上才出殡。但现在毕竟是夏天,天气也热,你母亲去世也有这么多天了,我的建议就是,今晚就把该做得法事做完,明早就火化,火化完了回来就下葬。” “那就按照廉大师您说得来吧。” 胡先寿顿了顿,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见胡先寿同意,廉歌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然后就是墓地的事情了,您母亲生前有考虑过这问题吗?” “没有。”胡先寿摇了摇头,“她去得突然,之前也没说过这种事。可能还需要廉大师您帮忙选一个。” “那吃完饭,你带我去你家田地里转转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行,麻烦廉大师您了……” …… 吃着饭,一边安排着些相关的事情。 饭一吃完,廉歌和徐叔就各自出发,一个去看墓地,一个去看请水的路线。 …… 离开胡家,廉歌在胡先寿的带路下,沿着田埂,走至胡家的第一块田地处。 扫了眼眼前这块有些荒芜的地,廉歌摇了摇头, “这里不行,地气混杂,不适合作为墓地。” 虽然廉歌不懂风水,但他在天眼开启状态下,能直接望气,根本用不着根据迹象去推断风水是否好。 收回视线,廉歌朝着四周更远处眺望着扫了一眼, “那边山上有没有你家的地?”廉歌忽然顿住了目光,指着较远处的一座山丘说道。 “没有,廉大师。”胡先寿摇了摇头,“不过我二叔家有块地在那,如果那地方可以的话,我可以找他商量下,换一换。”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廉歌摇了摇头说道,“那边呢,那边那座山上有没有?” 廉歌指着旁边一座稍矮一些的山丘再次问道, “那座山有一块,在山腰上。”胡先寿先是应道,然后又有些犹豫着,欲言又止,“廉大师,是不是……” “是不是刚才那座山上风水要好些?”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向胡先寿不禁笑了笑, “胡先生,我也不骗你,之前那座山上的风水的确要好些。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风水之事也没那么神奇,凡事还是在人为。” “对于你母亲来说,一个平和安宁的安息之地可能更好。” 闻言,胡先寿沉默着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还是听廉大师您的安排吧。”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后面那座较矮的山丘走了过去, “走吧,过去看看。” 第四十一章 破土掘墓 “就这儿吧。” 靠山村,一处较矮山丘的山腰上,廉歌扫了眼周围的山峰地势,点头说道。 “虽然不是什么风水极佳之地,但也算是好风好水。不能给子孙后代带来多大助力,但至少也不会拖累。” 说着,廉歌收回目光,看向眼前, “胡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都听廉大师您的安排。” “那好……” 廉歌点了点头,然后在这田地里走了圈,用脚划出了个大致的矩形框, “这第一铲,就由你作为胡家后人来挖吧,就在这圈里,随便铲一铲。” “好,廉大师,现在铲吗?” “铲吧。” 廉歌再次肯定道。 闻声,胡先寿双手握紧带来的圆铲,微微弯腰,沿着廉歌划得边界线就是一铲子。 “噗呲……” 圆铲轻松入泥,一整块泥土被胡先寿撬着铲了起来,掀到了旁边。 “廉大师,还继续吗?”胡先寿微微直起身,单手拿着圆铲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然后在胡先寿挖出的小坑前蹲下了身, “让你带的香蜡钱纸带了吗?” “带了带了……” 胡先寿放下铲子,从旁边拿起红色塑料袋子,递到了廉歌身前。 廉歌伸出手,从其中摸出了一对蜡,三炷香便停下了手, “剩下这些香蜡钱纸,你拿去在这圈外边,四面八方,每个方向都点了儿吧。” “好,廉大师。”胡先寿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犹豫着,问了句, “廉大师,这是敬献给周围的……孤魂野鬼的吗?” 闻言,廉歌看了眼胡先寿,然后什么也没多说地点了点头。 胡先寿也似乎瞬间会意,提着塑料袋子就开始在周围点香点蜡。 摇了摇头,廉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这新挖出的小坑。 看着其上萦绕着,蜿蜒盘旋上升着的地气, 廉歌双手拿住三炷香,手一翻,香瞬间自燃,三缕青烟从其上飘荡而出。 “噗呲……” 廉歌手一甩,三炷香便笔直地插在了那小坑中央,同时一声泄气声响起。 而在廉歌天眼内,从那小坑中萦绕出的地气,开始变为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至整个矩形框里, 再往前,那地气似乎是被什么所阻碍,不再朝框外扩散。 扫了眼圈内渐渐浓郁的地气,廉歌如同之前一样,拿起那两只蜡烛,手一翻,蜡烛瞬间被点燃,两簇火苗在蜡烛上跳动着。 “呲……” 两只手分别拿着两只蜡烛一甩,蜡烛瞬间笔直插在刚才所画矩形框的两个对角上。 再扫了眼那三炷香,和那两只蜡,廉歌便踏出了框内, “胡先生,等一会儿香和蜡燃烧完了,就叫人来挖吧。” 廉歌看向一旁,正烧着纸钱,朝着四面作揖的胡先寿, “不过切记,香蜡没燃完之前,一定不能破土,不能让人再进圈。 另外,让挖墓的人,尽量沿着刚才划出的圈挖,不要超出那条线。” “行,我明白了,廉大师。”胡先寿转过身,郑重地说道, “我先送廉大师你回去,然后我再过来守着。” “不用,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廉歌摇了摇头, “我认识路,自己回去就行。” “那……” 胡先寿看了看廉歌,又看了眼框内外燃烧着的香蜡,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廉大师你小心点,山路难走。”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废话,转过身就朝着山下走去。 而胡先寿则是驻足在原地,等看到廉歌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过身继续蹲在圈外,烧着那还未烧完的纸钱, “各位叔叔阿姨,婶婶伯伯,大哥大姐……这都是给你们的,你们拿去花吧……” “……我妈以后就在这里落户了,希望各位多多关照下……” 胡先寿瞟着空荡荡的四周,有些神神叨叨地低声念着,不时还回头看眼廉歌之前点了三炷香,两根蜡。 “各位叔叔阿姨,婶婶伯伯……我就是靠山村的人,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你们可别吓我啊。” 廉歌一走,周围骤然安静, 明明是正中午,面前还烤着火,他却还觉得有些冷。 “呼~” 忽然,一阵风骤起,席卷着胡先寿眼前的纸钱灰烬吹向远处。 这一阵风,将胡先寿吓得差点跳起身,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两根蜡烛, 看到那两个廉歌点得蜡烛上,那两簇火苗正摇曳着,似乎顷刻间就将被风吹灭。 瞬间,胡先寿什么也顾不上,赶紧上前用东西和身体挡住了风。 “呼……” 等风重新平息,胡先寿松了口气,看着面前依旧燃着的香蜡,不禁擦了擦冷汗, “各位叔叔阿姨,婶婶伯伯……麻烦你们多关照着点我妈,千万别让人把那蜡烛吹灭了……” “……等到清明的时候,我给我妈上坟的时候,也能给你们再孝敬点。” 胡先寿蹲下身,继续开始烧纸钱和香蜡。 …… 就在胡先寿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同时, 另一边,廉歌也循着蜿蜒的山路,下了山,朝着胡家走去。 “廉师父。” 刚走进院子,徐叔便带着个人迎了上来。 廉歌点了点头,带着两人走向院子内那张桌子旁, “请水的地方去看了吧,怎么样?” 拿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后,廉歌直接问道, “主人家说得那条村口的河已经去看过了,河道不小,是靠山村和隔壁村子的分界线,应该可以请水。” 徐叔闻言回道, “这是村里的路,我简单画了个草图,廉师父你看看吧。” 说着,徐叔递给廉歌张画着靠山村道路的简单地图。 闻言见状,廉歌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目光投向手里这阵简单的地图。 “徐叔您手艺不错嘛。”廉歌看着手里这张虽然简单,但线条清晰明了的线路图,赞叹了句, “还行吧,也就这样了,廉师父你要让我再画点复杂的东西,我也只能划得歪七八扭。”徐叔摆了摆手, “廉师父,你看下午我们出去请水,该从哪出,从哪回?” 廉歌闻言,继续看向手里这幅靠山村线路图。 所谓请水,是蜀地或者更广泛地方的一个丧葬仪式, 其有个忌讳或者特点就是,去请水的过程中不能走回路。 必须从一条路出,另一条路回。 “从这边出吧,然后从这过河请水,再顺着河道,从这边绕回来。” 廉歌伸出手,在草图的线路上,以胡家为起来,沿着通往村口河流的线路,在草图上画了个圈。 “行,廉师父,那我这就去跟主人家说一声?”徐叔点头应道。 “可以。”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另外,胡家老太太墓地已经选好了,等过会儿胡先生回来了,徐叔你就安排几个人,跟着过去帮忙挖下吧。” “行,廉师父。” 第四十二章 请水丧礼 “孝儿孝孙,孝侄孝女,都把孝服穿上……” “铛……” “孝儿上前,端起灵位。” ……是日,下午四点。 遵循着习俗,胡家众人披麻戴孝,在廉歌的带领下,或是捧着灵位,或是举着丧旗桅杆,踏出了胡家院门,开始了请水仪式。 虽然小时候看着老爷子做过很多次,但亲手主持还是廉歌第一次。 一路,绵延的队伍奏着丧乐,逢水烧纸,逢弯点炮。 每踏过段路,道路两边的住户便早早闻声紧闭了门户,以免‘撞煞’。 终于,伴随着敲锣的声音和丧乐声,鞭炮声混杂着,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桥边。 “停!” 廉歌旁边的徐叔高喊了一声,瞬间队伍停住脚步,哀乐声也安静下来, “点炮吧,徐叔。”廉歌扫了眼面前的河道,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用再做个法事?” 徐叔有些疑惑,不禁问了句, “不用了,放个鞭炮,然后去河里取点水,就可以回去了。” 廉歌摇了摇头回道,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这个请水仪式除了增加仪式感,毛用都没有。 “行。那我这就去取水?”徐叔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再继续追问。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旁侧,徐叔也随之示意身旁的人点炮,然后自己拿着个塑料瓶开始下去取水。 “噼里啪啦……啪啪……” 鞭炮声响起,硝烟开始四散, 廉歌随之转过身,看向身后众人, “都过来吧。” 身后众人随之朝着廉歌汇聚了过来, “带的糖呢?”廉歌转过身,看向徐叔的人, “廉师父,在这儿。” 一个中年人打开了提着的塑料袋,递到了廉歌身前, “孝儿孝女,孝媳孝孙都接好……” 廉歌抓了把塑料袋里的糖果,直接掠过了请水的繁复仪式,进入最后一步——散糖。 “一把糖,一分甜,后代子孙有钱又有田……哗啦啦……” 说句吉祥话,廉歌朝着众人摊开绷着的衣摆上直接就撒了上去。 “有瓜有果又有糖,后代儿孙福满堂……哗啦啦……” …… 一边散着糖,廉歌一边等着去取水的徐叔回来。 终于,在将口袋里的花生瓜子糖以及些硬币都撒得差不多的时候,徐叔终于拿着装满河水的塑料瓶重新回到桥上, “先人洒下一把钱,后辈子孙人人羡……哗啦啦……” 将最后一点硬币全撒出去后,廉歌停下了手, “点蜡,点香,点炮……” 廉歌转过身,朝着徐叔等人说道, 瞬间, “噼里啪啦……” 鞭炮声再次响起, “起乐……走!” “铛~” 丧乐声随之响起,披麻戴孝地队伍在廉歌带领下,重新动了起来,开始沿着河道,从另一条路绕回胡家。 …… 是夜,胡家院子。 在请水结束,简单吃过晚饭后,夜幕彻底降临。 而院子里,则是由几个大瓦数的灯泡照着,依旧亮如白昼。 廉歌吃完饭后,便再次回到了院子旁的桌边,画着需要的符篆。 而院子中间,则跪着胡家老太太的后辈子侄,正在徐叔的带领下,完成着传统的丧葬仪式, “……胡氏生前可有冤孽?” “啪!” “无有冤孽!” “可有尖嘴厉舌?” “啪!” “无曾有。” “可有……” ……徐叔披着个黄色道袍,问一句,便朝地上掷一次卦,同时旁边还有个人配合着他答话。 “那既无冤孽债,那为何困在酆都城外,过不得奈何桥?” “啪……啪……” “虽无冤孽,但也曾沾业果……” “酆都门前将当真不肯放人?” “不愿。” “那本法师一定要闯闯这酆都城……” “胡氏孝子孝孙可愿意闯一闯阴间地府?” “孝子孝孙自然愿意。” “愿意就牵着法杖,现在就去地府城门前。”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 徐叔伸出手里的禅杖,示意身后的人拉住禅杖,然后后面的人一个拉一个,在院子里拉出了条蔓延的队伍。 院子旁,刚画完一道符篆的廉歌抬起头看了眼院子里众人,不禁笑了笑。 倒不是徐叔搞笑,而是配着的音乐实在搞笑, “刚擒住了几个妖, 又降住了几个魔。 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 (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配着这音乐,徐叔提着禅杖,后面牵着一群人,就在这院子里忽急忽快忽转的围绕着几个纸钱堆,石灰圈转来转去, “刚翻过了几座山, 又越过了几条河。 崎岖坎坷怎么它就这么多! (白:俺老孙去也!呀~~~)” 终于, 当大音响的音乐再次停了下来,带着众人绕圈的徐叔也停下了脚步, “酆都东城门到了!” 旁边配合的人用方言说道。 “胡氏在没在?” “东城门没看到人。” “那就去西城门看下……”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话音落下,有些欢快地配乐再次响了起来,徐叔牵着众人再次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 院子旁,廉歌注视着这一幕,摇头笑了笑,然后才收回视线,继续画符。 时间缓缓流逝, 从夜幕初降,到夜色渐深。 终于在徐叔带着一群人从‘东城门’绕到‘西城门’,又从‘西城门’去了‘北城门’‘南城门’,最后打下‘十八层地狱’过后, 廉歌终于制作好了所有符篆,顿下了手。 “啪嗒。”扔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下泛酸的手,感受了几近枯竭的法力,廉歌重新抬起头, 一边收拢着桌上的符纸和超度经文,廉歌一边朝着院子中间,那折腾了一晚上的众人望去。 此刻,徐叔主持的传统葬礼仪式也已经差不多, 在用禅杖末端敲碎几片瓦片过后,徐叔示意着众人,围聚到了颗挂满香和纸钱的树枝旁。 院子旁,收起符篆经文的廉歌饶有兴致地看着, 这颗挂着香蜡钱纸的树枝又叫摇钱树,基本每个葬礼法事最后都会出现。 院子中, 在徐叔的示意下,一众人握着树枝就是一阵猛摇,伴随着其上纸钱香蜡掉落,整个树枝也被推到进了旁边燃烧着的钱纸堆,被付之一炬。 终于, 法事结束,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廉歌随之起身,朝着徐叔走去, “徐叔,你这挺熟练的嘛,可比我像个法师多了。”廉歌笑了笑看向徐叔说道, “也就是个空架子,也就能唬唬人,和廉师父你没有可比性。”徐叔脱下身上的法袍,摇头说道, “按照之前廉老爷说得话,这些屁用都没有,要真能超度,一篇经文就超度了,这些都多余的花架子。”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接话,而是转而问道, “徐叔,去挖坟的人回来没有?” “还没呢,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说着,徐叔摸出了手机,走到旁边打了电话。 极短时间后,徐叔走了回来,向廉歌说道, “说是那块地有些硬,还没挖好,不过也快了,再要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明早下葬吧。” “那我让主人家现在去开个死亡证明,方便明早火化?” “麻烦了,徐叔。” 第四十三章 超度 看着徐叔走开的背影,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这葬礼仪式如果真让他一个人来,这么多事儿,他还真玩不转,也就只能施法超度了就走人。 可丧葬仪式这东西,从来都不是给死人看得。 收回视线,廉歌迈着步,朝着堂屋走去。 一旁,一直关注着廉歌的胡先寿夫妇,见状也瞬间迎了上来, “廉大师,您也忙碌了一晚上了,这里正好煮了点汤圆,您要不也吃点儿?”胡先寿询问道。 闻言,廉歌顿住步子,然后朝两人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还不饿。” “那廉大师,我带您去房间休息?” “也不用,你家老太太明早就要出殡,现在我还得做些准备。” “那廉大师,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有事儿我会直接招呼你们。” 说完,廉歌朝着堂屋里继续走去。 胡先寿夫妇在原地顿足了下,也再次忙碌起来。 …… 踏入堂屋,骤然显得有些安静。 胡家老太太依旧躺在门板上,只是身前多了几支蜡,几堆纸钱灰,几把香。 扫了眼这安静的堂屋,廉歌走到胡家老太太脚对的方向,重新蹲下了身。 看着面前的香蜡纸钱,廉歌从法袍兜里摸出那篇亲手镌写的度人经经文。 拿着这篇经文,再扫了眼后,廉歌便将其微卷,放到烛火之上。 瞬间, 摇曳着的火苗自蜡烛之上,蔓延至经文纸上, 看着火焰从边缘燃烧至第一行字处,再继续向下蔓延, 在跳动扩散着的火焰中,那镌刻着的经文字迹似乎隐隐在散发着乳白色光芒。 看着这一幕,廉歌微微笑了笑, 在那火焰即将蔓延至手边的时候,放开了手,任由那燃烧着的经文带着火焰与灰烬飘落至地面。 终于, 经文最后一行,廉歌手画的印章也归于灰烬。 重新站起身,看了眼安静躺在床板上的胡家老太太, 没再停留,廉歌转身踏出了堂屋。 如果只是超度的话,到这一步便已经完成。 …… 与此同时, 地府,酆都城出入境管理处下辖入境临时隔离处, 如公寓般,入境临时隔离处内,每层都是一条走廊笔直到头,两侧便是临时隔离间,用以隔离处于浑噩期以及未害过人的厉鬼。 就在廉歌焚经的瞬间,入境临时隔离处内,川蜀籍贯区域骤然出现变化。 一股悠扬的乐曲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听闻到声音的所有浑噩鬼魂,厉鬼,乃至地府公务人员,都不禁驻足在原地,似乎被这仙乐所吸引,不禁沉浸在其中。 整个川蜀籍贯区域内骤然变得异常安静,唯有那悠扬的乐曲声响彻着。 紧接着,胡家老太太所在隔离室内,一阵肃穆浑然的诵经声响起,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祖劫,化生诸天……” 伴随着度人经灵宝本章的字句被诵读而出,仍旧沉浸在哪悠扬乐曲声上的胡家老太太魂魄之上,那缠绕着的怨气,戾气,就如同云烟般消散着,其魂体变得愈加纯粹起来。 隔离室外,走廊上,沉浸在仙乐中的地府公务人员随着时间流逝,相继清醒过来, 而他们,也注意到了除曲乐声,另外的异象。 在他们头顶,整个区域上空,还盘旋着幅太极阴阳图,似乎那令他们沉浸的仙乐也是从中发出,而远处,还能隐约听到传来的诵经声。 “老大,这是什么情况啊?”一位入职年份尚浅的地府公务人员有些疑惑地朝着上司询问道, “有高人在超度鬼魂。”旁侧,稍显稳重的地府公务人员回道, “你去通知处长,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是。” 那稍显稳重的地府公务员带着人,便朝着隐隐传来经文的方向涌去。 几乎没怎么花费功夫,他们就找到了胡家老太太所在隔离室。 “前啸九凤齐唱,后吹八鸾同鸣。狮子白鹤,啸歌邕邕。五老启途……” 听到隔离室中传出的诵经声,一众地府公务人员重新停住了脚步, “老大,好像是度人经?” 闻声,地府公务人员中的领头者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也没带着人进去,而就站在门外,静静候着。 极短时间过后, 隔离室内的诵经声还未消失,入境临时隔离处负责人的身影便骤然出现在隔离室外, “处长!”一众等候着的地府公务人员瞬间反应过来,躬身见礼道。 入境临时隔离处负责人摆了摆手,问道, “有人在超度地府亡魂?” “是,处长,应该是度人经灵宝本章,就快诵读完了。” 闻言,隔离处负责人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如同其余人一样,静静等待着隔离室内的超度完成。 终于, 又片刻过后, 诵经声重新平息,隔离处负责人又在隔离室外顿了片刻,确认没有声音再响起后,才示意身侧的人打开了隔离室。 而隔离室内, 胡家老太太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上凭空出现的一篇经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感觉此刻魂体通泰,心中的郁气都被一扫而空,浑身上下都舒畅无比。 特别是捏着手里这篇经文的时候,还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老太太,能把你手上的那篇经,给我看看嘛?” 推门走进来隔离室的隔离处负责人,有些和气地问道。 闻声,胡家老太太回过身, 看向这被众人簇拥着,一看就是地府大官的人,犹豫了下,还是给递了过去。 隔离处负责人伸出双手,有些小心的接过这散发着灵光的经文, 在快速掠过其上的经文内容后,视线看向了经文最后一行的落款, “廉家第一百二十代子孙,廉歌。” “天师?” 隔离处负责人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于是更加和气地将这篇经文递还给了胡家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你需要在隔离室待上段时间,等待你身上残余怨气消耗殆尽过后,才会转交给其余部门,对你身前之事进行审判。 但现在有高人为你超度,你也不用再在隔离室多待,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会儿就可以带你去。” “那判了过后,我是不是就要去投胎?”胡家老太太接过那篇经文,有些犹豫地说道, “得看其余部门怎么判了,不过老太太你现在魂体纯粹,又有这篇经文在,如果要投胎的话,也能在规则之内,尽量为你争取到各更好的出身。” 似乎是见多了新死的鬼魂,隔离处负责人又加了句, “当然,如果老太太你一时还不想投胎,凭借这篇经文,一般情况下,审判的判官也会酌情考虑你的想法,让你在酆都城内暂时住下。” “谢谢,谢谢……”胡家老太太有些激动地作揖道。 “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为你超度的天师吧。” 第四十四章 出殡 是夜,胡家院子里。 由于第二天早上胡家老太天就需要火化,紧接着出殡。 一整晚,胡家院子里都灯火通明着。 胡家夫妇和子侄后辈或是围坐在一起,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撕着第二天出殡需要的纸钱。 “你说好好个人这说没就没了,真是……”其中个中年妇女感慨了句,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太合适,给憋了回去。 胡先寿夫妇则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胡叔,老太太这事儿请的是廉大师吧?”旁边为侄子解围地转移话题道。 “是啊,专门请的廉大师。”胡先寿点了点头应道, “花了不少钱吧?” “……据说廉大师能够起死回生,隔壁镇上那家子,不就是说女儿都死了两三天了,尸体都僵了,还是被从地府里拉回来了吗?” “这么神?” “可不是……我跟你说,我有个亲戚就住在那家子隔壁,那天晚上他在家都能听到外面动静,那场面,又是滚滚阴风,又是电闪雷鸣,据说廉大师好不容易把人从地府抢回来了,但是死人复活,为天地所不容,当晚就降下来七八道雷,但都被廉大师给硬生生扛了下来,后面天上降雷的神仙看实在是没办法……” “咳咳……” 焚完经,踏出堂屋的廉歌,听着这越说越离谱的话,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下, “廉大师……” 听到声音,聊着的几人转过头,看见是廉歌,瞬间站起了身,有些恭敬,还有些敬畏地问候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微微示意。 “廉大师,您真能起死回生吗?我妈她……” “……之前我是救过一个女孩,但她只是失魂。” 廉歌看着胡先寿有些期待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 “活死人,肉白骨的事情,你就别找我了。” 撂下这句话,廉歌便走开了,而身后,隐约传来的声音却仍旧被廉歌敏锐的听觉收入耳中, “……胡叔,你也别失望,起死回生这种事儿肯定是看机缘的,机缘不到,万事皆休。据说那被起死回生救活的小女孩,本来也是神仙转世……” 仍然是那人的声音。 廉歌听着实在佩服,逻辑通顺严谨,用词准确到位,不去搞传'销简直可惜了。 摇了摇头,廉歌重新在院子边的桌子前坐下。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廉歌也没再准备睡觉,微微闭上眼睛,准备静坐会儿,顺便恢复下法力。 …… 时间流逝,夜幕下,胡家院子里愈加安静。 沉浸在搬运体内法力,运行周天的廉歌不知道过去多久,再次听到耳边响起话音, “廉师父……廉师父。” 听到这轻声的呼唤,廉歌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身前的徐叔。 “廉师父,火葬场的殡仪车已经来了。” 徐叔解释道, 闻声,廉歌微微抬头看了眼,夜幕还笼罩着,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过, “徐叔,火化的事儿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就麻烦徐叔你跟着去一趟吧。”廉歌站起身说道, 徐叔闻言,也没推迟,点了点头, “行,那我带个人去一趟。” …… 驻足在院子里,看着胡家老太太被抬进殡仪车的金属棺材里后,廉歌便重新坐回了桌前,闭上眼睛,继续运行恢复体内法力。 ……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后,乘坐着殡仪车走的一行人坐着另外的车回到了胡家院子。 听到车声,廉歌重新睁开了眼睛,站起了身, 看着走进院子,抱着一块红布包裹着的骨灰,情绪低沉的胡先寿,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只能说一句, “节哀顺变。” 闻言,胡先寿点了点头, “廉大师,现在我们做什么?” “有买骨灰盒吗?” “有。” “把你母亲放进骨灰盒里,准备出殡下葬吧。” “行,廉大师。” 应了声,胡先寿便抱着红布裹着的骨灰走开了, 廉歌点了点头后,也看向了徐叔, “徐叔,也让大家准备下吧。” “行,廉师父。” 徐叔点了点头,然后从腰带上拔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唢呐,同时招呼着他带来的其他人,动了起来。 哀乐瞬间响彻,并伴随着大音响的作用扩散。 廉歌掸了掸身上的白色法袍,也大步朝堂屋里走去。 …… 指挥着胡先寿小心的将红布包裹着的骨灰,连带着红布一起放进那形似小棺材的骨灰盒里后, 廉歌朝着骨灰盒,开始诵经文,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祖劫,化生诸天……” 仍然是度人经,灵宝本章。 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响起, 虽然没有大音响的作用,但还是清晰在屋内屋外的众人耳朵边响起。 夹杂着法力的诵读声让各自做着各自动作的众人,纷纷顿住了动作。 听着廉歌的诵念,众人心绪愈加平静,似乎隐隐懂得其中真意。 片刻过后, 仅仅诵读一遍灵宝本章过后,廉歌便停了下来。 一众沉浸其中的人也不禁回过神,但仍然感觉由内而外的舒畅,就像是受到了洗礼。 “端起你母亲的骨灰吧。” 廉歌面色平静地说道, 闻言,回过神的胡先寿遵从着,捧起了骨灰盒。 “起乐。” “起乐……” 瞬间,哀乐响起,廉歌迈着步,朝着堂屋外走去。 身后,披麻戴孝,抱着骨灰盒的胡先寿赶紧跟上,其余胡家老太太的后背也披着孝布,举着孝旗,在身后拉出一条较长的队伍。 奏哀乐和敲锣的人则是走在两边。 “起灵……” “噼里啪啦……啪啪啪!” 伴随着鞭炮声响起,出殡的队伍踏出了胡家院门。 …… 此刻,天还未彻底亮开,出殡的队伍在廉歌的带领下,过桥过水过弯鸣炮,洒落着纸钱, 伴随着哀乐和鞭炮声,出殡的队伍终于走至选好的墓地处, 廉歌顿下步伐,哀乐声随之停止, 看着眼前已经挖好的墓坑,廉歌摸出了法袍里,之前准备好的符篆, 看着这把几十张一模一样的符篆,廉歌手一翻,符篆瞬间自燃。 “敕令,镇宅聚气!” 一声低喝,廉歌一把将燃烧着的几十张符篆扔了下去。 符篆一脱手手,就像是瞬间止住了坠落的趋势,以一种很缓慢,违背常规的速度缓缓落着。 而其上燃烧的火焰同样如此,微弱而缓慢燃烧的火苗似乎吹口气就会熄灭。 看着这数十张缓缓落着的符篆,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这三十余张符篆其实是镇宅符,只不过镇的是阴宅,有聚拢积蓄地气的作用,也算是一种风水符篆, 终于, 那缓缓跳动着的火苗还是顽强地将符纸彻底燃烧殆尽,化为灰烬的符篆也同时在墓坑底着落。 刹那间,墓坑中,数道虚化的符篆浮现,朝着墓坑四壁激射而去。 但仅仅瞬间,虚化符篆没入坑壁后,便再次消失。 这一幕,不仅仅是开着天眼的廉歌,身侧众人都清晰看到。 “廉师父,这是……” “下葬吧。” 廉歌也没再解释,神色平静地说道。 第四十五章 下葬 伴随着哀乐再次响起,几人抬着个小小的骨灰盒,稳稳将其放置入墓坑底部。 “这第一铲泥土,就由胡先生您来填吧。” 廉歌拿过旁边的铲子,递给了胡先寿。 “诶,好……” 胡先寿接过铲子,点了点头,看着墓坑底部的骨灰盒,沉默了下,还是用铲子覆了一铲泥土上去, “呼啦啦……” “孝子孝孙,孝侄孝媳,都过来给老太太垒垒土吧。” 一旁,放下唢呐的徐叔也招呼则其余众人,动了起来。 墓地前,骤然显得有些热闹。 一众人或是垒土,或是烧纸, 伴随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纸钱灰烬愈来愈多,那墓坑也逐渐被填平,被隆起个土包来。 “多垒点,这前面再覆点土……” “哎哎,别站在老太太头上了,注意点。” “小乖,来给外婆多垒点土,让外婆好好保佑我家小乖……” 终于,在一众人齐齐上手下,一座新坟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了,都停下吧,” “准备点炮,炮一响起来,就都往家里跑,都听到了吧?” 到出殡下葬仪式的最后一步了,廉歌也就没再省略,遵照着传统步骤主持者, “徐叔,点炮吧。” “噼里啪啦……啪啪啪……” “跑喽……” 这是整个葬礼仪式中,唯二较为欢快的环节。 完成下葬仪式,垒好坟堆的一众人,争先恐后地朝着胡家院子的方向跑去。 廉歌则是和徐叔,不急不缓地缀在后面, “徐叔,这次的事儿麻烦您了,要不是你,这么个葬礼我还真玩不转。”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工作,廉师父您给够钱就行。再说,我也就是个花架子,不像廉师父您,是有真本事,刚才廉师父您是施法超度了这老太太吧?” “放心吧,徐叔,钱不会少你的。” 廉歌不禁笑了笑, “超度的话……算是吧。” 闻言,徐叔不禁有些感慨, “这胡家也真是运气好,能够请到廉师父你来给他们家老太太超度。” “哪有什么运气好,即便是超度了又怎么样?人都没了。” “也是……” 思索了下,徐叔点了点头。 闻言,廉歌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看向前侧正争先恐后,朝着胡家院子跑去的众人。 …… 时间流逝, 在出殡下葬完成过后,蒙蒙亮的天色也彻底亮开。 从墓地回到胡家院子的一众人,也在经过最后简单的仪式过后,开始在主人家的安排吃早餐。 如之前一样,廉歌和胡先寿夫妇坐在一桌,徐叔也坐在身侧, “廉大师,费用我是直接转给您吗?” 吃了几口饭后,胡先寿便放下碗,主动提到。 “转这账号吧。” 廉歌也没客气,从兜里摸出张银行卡,放到了桌面上。 “咔嚓。”胡先寿拿起手机,拍了张卡号的照片, “那我等会儿吃完饭,就去银行给廉大师您转。”胡先寿郑重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拿回了银行卡,也没再多说什么,端起碗,继续吃饭。 …… 片刻过后,早饭结束, 胡家院子里的一众亲朋开始相继离开。 让徐叔遵照传统习俗,给胡家的人吩咐了两句过后,廉歌也不准备再继续多待,起身准备离开。 …… “廉大师,徐师傅,我开车送您们吧,顺便我再去趟银行。” 院门口,胡先寿出声说道。 “行,麻烦了。”估算了下靠山村距离廉家村的距离,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廉歌也没客气地应了下来。 “不麻烦,不麻烦……”胡先寿有些殷勤地打开了车门。 “徐叔,一起吗?” “那我就搭个顺风车吧,”徐叔将唢呐重新别在腰上,笑着应道, 紧接着,徐叔转过身,看向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人, “你们就先回去,过会儿我回去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行,徐叔……徐师傅……”几人相继应道, 廉歌见状,也没再多驻足,径直走向汽车,在车后排坐下。 徐叔也紧跟着,坐到了后排廉歌身侧。 “咔嚓……” 车门重新关闭,汽车随之启动,朝着廉家村方向驶去。 …… 车启动后,车内便陷入安静。 廉歌看着窗外,不管掠过的景象,胡先寿操控着车,绕着蜿蜒的山路行驶着,而徐叔也没怎么出声, 良久, 胡先寿有些迟疑犹豫地声音响起, “廉大师,葬礼这就结束了吧……之后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闻声,廉歌收回目光,看向前座的胡先寿,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廉歌看着胡先寿,继续说道,“老太太已经故去了,现在还是更多的把心思放在活人身上吧。” 说着,廉歌微微停顿了下, “比如,你儿子,多关心下吧,他这段时间恐怕都不太好受。” “至于已经故去的老太太,即便你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是她儿子,她还能怪罪你吗?” 胡先寿闻言,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谢谢,我明白了,廉大师。”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对胡先寿多说什么。 收回目光,转过头,廉歌看向坐在身侧的徐叔, “徐叔,你把你的卡号也给我个吧。” “给什么卡号啊,廉师父你转我微信上吧。”徐叔笑着说道, 闻言,廉歌也不禁笑了笑, “徐叔,你还挺时髦的嘛。” “什么时髦啊,村口卖菜的现在也用这东西。”说着,徐叔从兜里摸出了个智能手机,点亮后,锁屏界面便是个二维码, “你扫我吧。” 廉歌不禁莞尔,也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添加了下徐叔的微信, “是否确认添加‘开开心心吹唢呐’为微信好友。” 不禁再次笑了笑,点下发送,等徐叔那边通过后,廉歌直接给徐叔转了两万块钱过去。 “哗啦啦……” 金币碰撞的声音响起,徐叔也没推辞客气,直接就收了这两万块钱, “廉师父,这钱我就却之不恭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活,记得再找我。”徐叔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 “行。”廉歌也笑着点了点头。 …… 时间流逝,搭载着廉歌等人的车不急不缓地驶过蜿蜒的山路。 后半程,在廉歌和徐叔交流结束后,车内便再次安静下来。 终于,又二十来分钟过后,车停在了廉家老宅院门口, “咔嚓。” 车门被有些殷勤的胡先寿下车打开,廉歌随之走下了车。 “廉大师,葬礼的事情这两天实在是麻烦您了……” 胡先寿颇为感激地向廉歌说道, “行了,”廉歌摆了摆手,“事情办完了就好。” “我也不留你了,胡先生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顺便帮我把徐叔也送回去。” “那行,廉师父,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先休息,改天我再来拜访您。” …… 看着胡先寿开着的车渐渐脱离视线,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 一边朝着院子里走去,一边再次看向系统界面。 第四十六章 启程 “随机任务:超度胡氏,完成下葬,任务已完成。 获得功德七点,业力三点。 获得任务奖励:《初级术法》” 早在之前下葬时,廉歌便已经听到系统提示音,只是现在回到家,才有心思来细看。 扫了眼整个提示内容,在功德和业力上微微停留。 “功德业力都不少,难道胡家老太太这辈子沾了很多因果?” 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低声自语了句, “不过还好,功德胜过业力,也不算太亏……” 摇了摇头,将功德业力的事情暂时掠过,看向任务奖励, “《初级术法》,又一本初级资格考核指定教科书……” 廉歌一边打量着系统,一边走进了院子里, 反脚将院门踢得虚掩上后,径直走到院边屋檐下的桌前重新坐下, “也不知道,求道者初级资格考试要考几个科目,和基础考试一样,还是说更多……” 廉歌想着,伸出手关闭了任务完成提示,在系统界面的‘职称栏’点了下, “当前职称为求道者基础职称:道童。是否确定开始2020版初级职称考核? 通过考核即可获得初级职称:道士,同时可获得更高阶教科书籍获取权限。 本次考核共两科,分别为《初级符篆》《初级术法》, 每科考试时间三小时,总计六小时。 注:初级职称考核每季度仅可进行一次,请确定足够掌握相关知识再做尝试。” 看着这弹出的系统提示,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他发现,似乎从从业资格过后,求道者职称和本身实力的强弱似乎没什么直接关系了。 “修行法在基础书籍里就有,法力我现在也有,也就是说,如果我不主动考核的话,即便我的实力能骑到阎王头上作威作福,我也还是个‘道童’。” “换句话说,接下来这职称似乎只能限制我的知识渊博程度,并不能限制我本身硬实力的增长……” 廉歌低声自语着,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人傲立云巅,俯瞰群敌,一幅遗世谪仙的模样, 嘴里却说着:“虽然我只是个道童,但你们也只能匍匐于我脚下……” 而云下,群敌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甩了甩头,将这副画面从脑海中清除, “……不对,虽然法力的增长不会受到限制,但是知识量大多数时候,本身就代表着实力。”廉歌低声自语了句, “虽然可以不用着急获得更高级系统职称,但终究还是要考的。” 廉歌低声自语了句,目光在系统提示内容上掠过, “不过,系统这么良心吗?更高一级的职称考核,竟然就只考两门……” “嗯……每科三小时的考核时间……” 廉歌看着系统提示,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顺手将提示内容关闭后,廉歌点开了系统物品栏, “是否提取《初级符篆》《初级术法》?” 系统提示声响起。 “是。” 再次确定后, 骤然, “嘭!”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闷响声化为一声响起。 两本厚重的书籍重重从空中砸落在书桌上。 看着这两本当枕头都嫌高嫌宽的书,不禁为之沉默了下, “嗯,很符合预期嘛……” 憋了句话良久,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摸着这两本书的封面,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只见,这两本厚重的书籍,其厚度足足超过八厘米,大概是之前那三本基础书籍的一倍有余, “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未来一段时间,恐怕有得忙了。” 廉歌摇了摇头,将《初级符篆》竖立了起来,捧在手里,翻开了封面。 “哗啦……” “总感觉我不是在当天师,而是在考研。”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 …… 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下,翻开书,快速扫了眼目录过后,廉歌开始较为快速地粗略翻阅着这两本厚重的大部头。 “哗啦……哗啦……” 翻页声持续响彻,有之前三本书的基础后,廉歌很快便沉浸其中。 翻页的速度愈来愈慢,院子里愈加安静。 …… “叮~” 良久,已经翻阅了几十页的廉歌忽然被兜里的手机提示音拉回神。 微微顿了顿动作,廉歌放下了书,摸出手机,看了眼, 一条新短信浮现,是银行的到账提醒。 “尊敬的用户,你尾号0496的银行卡号收到来自他行转账80000元,余额135000元。” 随意扫了眼,廉歌便放下了手机, “挺快的嘛……”廉歌笑了笑,然后看向视线范围内被唤醒的系统界面。 目光由上及下的掠过,在悟道点栏重新停留。 伸出手,没怎么犹豫,直接在悟道点栏点了几下, “是否确定充值八万华国币,可获得悟道点80点,同时可获得累积充值88888奖励,悟道点2000点。” 系统提示瞬间弹出。 “确定。” “抱歉,充值失败,宿主余额不足。” “嗯……” 廉歌不禁摇了摇头,本来他还想看看,系统会不会犯傻,将他之前提前给徐叔的那两万不算在里面。 这样,他就能直接把家里那根金丝楠木卖了,然后找个人配合,先把钱给他,然后让他请自己做点事儿,又把钱转回来,就算自己赚的, 然后把金丝楠木全氪进去。 ……不过可惜,事实证明,经过一百多代人的完善和捉虫,系统似乎没这种明显漏洞。 “充值六万华国币吧。” 廉歌修改了充值数额,再次确定。 “充值成功,获得悟道点60点。 恭喜宿主,累积充值88888,获得累积充值奖励,悟道点2000点。 当前悟道点余额为2071点。” 系统提示音响起, 紧接着,廉歌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也响了起来。 “尊敬的用户,你尾号0496的银行卡快捷支付60000元,当前余额……” 扫了眼支付短信,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八万块钱,除开提前给徐叔的两万,剩下的,也都还没捂热,就直接没了。 “不过,两千多点悟道点更有价值……” 看着悟道点后前所未有的四位数字,廉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 目光微微停留片刻,廉歌收回了视线, 扫了眼桌上的两部厚重很有分量的大部头,将其重新收回系统物品栏后,廉歌重新从桌前起身, “法力有了,胡家的事儿忙完了,祭祖也还有段时间,也是时候回学校趟,把学校的事情解决了……” 扫了眼身前安静的院子,廉歌重新收回目光, 低下头,看了眼身上披着的白色法袍, 笑了笑,廉歌直接将它脱了下来,扔到了桌上。 “啪嗒。” 转回身,走进卧室,将手机充电器和耳机,身份证放进兜里后,廉歌也没再拿什么东西, 就这么,有些随意地踏出了院门。 第四十七章 出行 廉家老宅,院门口。 踏出院门,将院门随意拴了下, 也用不着再做什么准备。 廉歌便朝着村口走去。 …… “二叔……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市里一趟。” 不急不缓地行至村口,廉歌朝着二叔家屋里喊道。 “小歌你要去市里办事?” 闻声,二叔便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向廉歌。 “准备回学校一趟,处理点事情,去市里坐高铁,得麻烦二叔您开车送我下。”廉歌点了点头,简单解释了句。 “不麻烦,麻烦什么啊,都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歌你也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好也要去趟市区,买点祭祖的东西。 小歌你等等啊,等我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就走。” 说完,二叔便转身重新钻进了屋子里。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跟着进屋,就驻足在原地等待着。 极短时间后,快速换了身衣服的二叔重新走了出来, “小歌,你高铁几点啊,赶得及吗?” “咔嚓……砰。” 和二叔一同走至车旁,廉歌也没客气,直接坐了进去。 “票还没呢,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买吧,这段时间也不是节假日,也不愁买不到票。”廉歌随意地说道。 闻言,二叔点了点头, “那就好,别一会儿把你耽搁了。” 说着,二叔发动着汽车,驶出了院子,沿着蜿蜒地道路朝着市区驶去, “二叔,你刚才是说要去买祭祖的东西?”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象,廉歌随意问了句, “是啊,这祭祖不是要三牲吗,现在我们村也没人养这些东西,就只能去现买。你太叔公就说,先去买几只活的回来养几天,到时候需要可以直接杀。” 闻言,廉歌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一路的时间,就这样在时不时两句话中悄然流逝, 一个多小时后,时间逼近中午,廉歌也顺利到达高铁站, “小歌,我就先走了啊,你路上注意安全。”二叔透过车窗,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目送着二叔的车启动逐渐消失在视线,廉歌才转过身,朝高铁站里走去。 与此同时,摸出手机,直接买了张半小时后的高铁票, 同时截了张图,给顾小影发了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顾小影的回复便紧接着弹出, “[气呼呼](表情)” “廉歌你就是个大骗子,说好两天就回学校呢?哼!” “【揪耳朵】你还有脸回来!” 看着这接连弹出的数条消息,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直接回道, “小影同学生气了?” “才没有呢【你不好好都哄不好】” “还记得那老太太的事儿吗?” “啊?” “我还是接了那件事,所以花费了点时间在那上面,” “哦,这样……算你这个理由勉强合理吧。你没事儿吧?” “就主持个丧葬仪式,让那老太太入土为安了,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一边拿着手机和顾小影聊着,廉歌一边走至高铁站入站口, “滴滴……” 摸出身份证一刷,廉歌直接迈入了高铁站内。 而与此同时,顾小影的回复再次弹出, “啊,按照老太太那个死法,不应该变成厉鬼了吗?” “对,但被超度了。” “超度?物理?” 看着顾小影快速地回复,廉歌不禁笑了笑, “我的小影同学,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难道不是?【疑惑】” “当然不是。” “那怎么超度的?” 看着顾小影的问题,廉歌也没直接回答, 抬起头,扫了眼人并不怎么多的高铁站,廉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嗡嗡……” 见廉歌没回消息,顾小影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啊啊,快说啊!【抓狂】” 重新坐下廉歌看着消息,笑了笑,给出了回复, “好吧,好吧,告诉你,她是怎么被超度的。” “快说啊!” “被你超度的呗。” “啊?” 廉歌的话让顾小影懵了下,紧接着一连发了数条消息, “我?” “什么时候?难道本姑娘真是小仙女转世,走到哪就能度化众生?” 看着回复,廉歌不禁莞尔, “美得你,还小仙女转世。” “好啊,廉歌,你竟然说我不是小仙女,说吧,我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外面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是小可爱,不过小可爱超度那老太太的方法不太一样。” “那你倒是快说啊,你再兜圈子我可生气了啊!” “嗯,小影同学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胡家的时候,有做什么吗?” “没做什么吧,你说那老太太是窒息死亡的过后,我们就离开了,就顺便帮忙报警了。” 看着顾小影发来的消息,廉歌也没再废话,直接揭晓了谜底, “这不就是超度吗?” “啊?超度?” “对,超度。” “廉歌你的意思是,我们让那老太太沉冤得雪,得到个交代过后,就是超度了她?” “这还不够吗?” “……不是,就是总感觉……差点什么。” “怎么,你觉得是要一篇超度经文下去,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然后鬼魂直接大彻大悟,立地成佛吗?” “倒用不着那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吧。” 廉歌看着顾小影的回复,顿了顿,才回了条消息过去。 “道家法家的超度法倒不是没用,但这只是去标不去本的方法,即便一篇真经下去,鬼魂怨气戾气全消,但根本问题仍在的话,他的怨气戾气迟早再次滋生。” “哦……明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紧接着,顾小影话锋一转,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廉歌同学,我看你的高铁是晚上八点到,需要我来高铁站来接你嘛。” “不用,到时候我直接回学校吧。” 回了条消息,廉歌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倒是一会儿我准备在高铁上睡一会儿,你等快到站的时候,打电话把我叫醒吧。” “好嘞,廉歌同学,您订购的叫醒服务一定准时将你叫醒。” 看着回复,廉歌笑了笑,正准备收起手机, 顾小影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为了避免廉歌同学听不到电话铃声,所以我决定现在就给廉歌同学打。” 刚接通电话,放到耳边,顾小影的声音响起, “所以请廉歌同学戴上耳机,保持通话,九小时后我直接叫醒你。” “你听听,你戴上耳机过后,还能隔绝周围的声音,有助于你休息,我考虑地周到吧?” “嗯,周到,很周到。” 廉歌笑着配合道,同时摸出了耳机,插上手机后戴上了耳朵, 然后顺手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廉歌,你好像要开始检票了。” “这我还是能听到的。” “……G316次旅客开始检票了,请到一楼一二号检票口开始检票……” 随之廉歌站起身,朝检票口走去,正式踏上返回学校的返程。 第四十八章 高铁上 拿着身份证一刷,过了检票口,顺利上了高铁后, 廉歌便靠坐在自己座位上,闭上眼睛休息。 从昨晚开始,他就没怎么睡过,此刻一闭上眼睛,睡意便骤然涌上头,有些昏沉地靠着侧面的窗沿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廉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隐约感动高铁走走停停,途径了好几站。 “廉歌……廉歌,快醒醒,快醒一下……” 隐约间,听到耳机里响起顾小影的呼喊声,瞬间,廉歌便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嗯?到站了?” 还有些昏沉地廉歌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下意识问道。 “没有到站,还早着呢。” 顾小影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中传出, “廉歌你摘只耳机,听下高铁上的广播。” 听着顾小影的话,廉歌逐渐彻底清醒,随之微微皱眉地摘下了左耳的耳机, 瞬间,高铁车厢内此刻微微有些嘈杂的声音,以及反复播报着的广播声涌入耳边。 “……6号车厢一位孕妇出现突发状况,急需医生救治,请列车的医生伸出援手,速来6号车厢。” 听到这广播声,廉歌几乎没怎么犹豫地便站起了身, “麻烦让下。” “啊?” “我也是位医生。” “哦哦” 旁边坐着的人瞬间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让开,同时有些敬佩地看向了廉歌。 廉歌向其点了点头,然后也没再耽搁,大步朝着六号车厢走去。 …… 踏入六号车厢,瞬间,有些嘈杂的景象呈现在廉歌面前, 车厢内一众旅客都不禁有些嘈杂,虽然在乘务员的安抚下,都没起身,但还是将视线投向了六号车厢中间。 那位置,此刻,一个焦急的年轻人正朝着同样从其他车厢赶来的医生说着什么,而在他身旁座椅上,则躺着一位满头汗水,面色痛苦的孕妇。 扫了眼,廉歌也没停下步子,径直朝着那处走去, “先生……”一位乘务员拦住了廉歌, “我是首都协和的医学生,我老师是顾汉国,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廉歌直接自报家门,以免在这种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顾院士的学生?让他过来吧。” 那侧,一位中年人听到声音瞬间抬起头说道。 乘务员也随之让开了身。 “我是刘常有,首都第二医院急诊主治,以前也听过顾院士的课。”那中年人简单自我介绍道, “廉歌,协和的学生。”廉歌简单地应了句,然后看向那躺在座椅上,紧咬着牙齿,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着的孕妇, “病人什么情况?” “早产,并且病人还有哮喘。”蹲着身,检查着孕妇情况的一位女医生起身回了句,同时自我介绍道, “首都第二医院妇产科主治,赵莲,” “本来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我以为没事儿,就想着带她来首都,找个好医院,就怕她分娩的时候出问题,哪知道……医生,大夫,救救我媳妇儿吧。”一旁,孕妇的丈夫一脸焦急地握住了赵莲的手,哀求道。 听着这话,廉歌大致明白了情况,看向赵莲问道, “来得及去医院吗?到下一站还要多久。”后半句话,廉歌看向旁边站着的乘务长, “到下一站首都西站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我们已经通知调控中心协调,尽量将这列高铁提速,但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即便紧急停车,但这周围都是荒郊野岭的,也没办法在更快时间内把孕妇送到医院。” “来不及了,孕妇羊水已经破了,子'宫’口已经扩张到九指,等不及去医院了,”妇科医生赵莲摇头说道, “那现在接生?”一旁的刘常有追问道。 “对,只能现在接生。”赵莲面色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更安静的地方吗?” 见作为最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已经给出答案,廉歌便帮着问道。 “商务车厢正好没人,出发前还进行过简单的消毒,行吗?” “行,来,都帮把手,把孕妇抬去商务车厢。”妇产科医生赵莲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小心地拖住了孕妇的肩,赵莲则是拖着孕妇的腰腹部,刘常有则是抬起孕妇的双腿, 就这样,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孕妇往商务舱转移, “乘务长,列车上有备有氧气吗,”看着孕妇的模样,廉歌转过身问道, “有,有几个应急氧气袋。” “拿过来吧,如果有应急医疗箱,也拿过来。” “行。” …… 商务舱,廉歌和另外两名医生将孕妇小心翼翼在放平的商务座放下,而去拿东西的乘务长,也快速跑了回来, “这是列车上准备的所有医疗相关的东西了,你们看什么有用,” 乘务长将所有东西,都放到了旁边, 一旁,刘常有直接抓起了氧气袋,插上如软管后,再连上鼻塞后,便直接塞入了孕妇鼻腔。 随着氧气的灌入,孕妇面色明显出现缓和。 “好了,准备接生,廉同学对吧,你也过来搭把手吧。”拿起干吸收液揉搓着手的赵莲同时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废话,点了点头,走到近前, “呃啊……” 就在这时候,孕妇再次发出一声痛呼,赵莲随之赶紧蹲下了身, “又宫缩了,子'宫'口已经完全开了,准备接生。” “不要紧张,你没事的,按我说得来,先缓缓吸口气……” 赵莲弯着腰,对着孕妇说道。 旁侧,廉歌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在接生方面比妇产科医生专业,也没多插手,只是在旁做着辅助。 不过,同时廉歌也搬运着法力,准备在这孕妇挺不住的时候,用医学之外的手段帮帮忙。 “敕令,天眼开!” 廉歌运转着法力,同时心中默念道。 瞬间,眼前画面出现变化, 透过孕妇的身躯,看了眼其灵魂,发现其魂魄暂时没有不稳,或者脱离身体的迹象后,廉歌松了口气, “擦汗。” 赵莲的声音响起。 闻声,当着助手的廉歌抬起头,正准备动作的时候,眼前看到的画面,不禁让他顿了下, 在他视线内,孕妇腹部上空一米处,一个婴儿的魂魄正静静悬浮着,一动不动,眼神漠然地凝视着那孕妇。 看着这神情漠然的婴魂,廉歌再次低头看了眼孕妇的腹部,之前习惯性的就认为每个人体内就一个魂魄,此刻才反应过来,这孕妇腹部胎儿体内没魂魄。 “嗯?” “注意,胎儿胎位不正……” “深呼吸,深呼吸,对,现在别太用力……” “对,慢慢来……” “好了,出来了……出来了……” “剪掉脐带,清理呼吸道……” 胎儿脱离了母体,正在孕妇和其丈夫即将松了口气的时候, “胎儿无自主呼吸……无自主心跳。” “准备抢救!” 第四十九章 一把扔进去 “医生,我孩子他……” 瞬间,车厢内再次有些慌乱了起来。 “别慌,家属赶紧让开……” 急诊主治和妇产科主治科主治立即上前对婴儿进行抢救。 但由于被抢救对象的特殊以及高铁上各种医疗设备的缺失,抢救手段极其有限。 “还是没心跳……” “继续,继续用氧气袋辅助呼吸!” 刘常有挤压着氧气袋,将氧气不断灌入婴儿呼吸道。 同时赵莲按压着婴儿的胸口。 一旁,廉歌则是微微虚着眼睛,看着半空中悬浮着婴儿魂魄。 伴随着两位医生对婴儿的抢救,这婴儿淡漠的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挥舞着手掌,似乎在对抗着下方躯体的吸引力。 “仍然无自主呼吸,体温持续下降……” 刘常有看着婴儿绀紫色的脸,有些颓然地放下了手,朝着赵莲摇了摇头, 赵莲则是有些挣扎着,继续对婴儿进行着胸外按压, 一旁,新生儿的母亲眼睛里流淌着泪水。 “医生,你救救他吧,求求你救救他。” 看到刘常有的动作,新生儿的父亲止不住地哀求道。 “我……”刘常有看着小孩的父母,表情同样痛苦。 “刘医生,再试试吧,” 旁侧,廉歌也出声说道, 闻言,刘常有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这刚出生的婴儿,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抢救工作。 “无自主呼吸,心跳停止12分钟……” 伴随着两位医生对新生儿的持续抢救,关注着这一幕的新生儿父母也愈加紧张,同时愈加变得绝望。 而廉歌则是扫了眼众人后, 再一次看向半空中这挣扎着,不愿意回到下方躯体内的婴儿魂魄, 他准备出手了。 做下决定,廉歌也没再犹豫,驱使着法力,包裹着手掌, 紧接着伸出手,一把就将那婴儿魂魄抓在手里, “敕令,魂体归位!” 廉歌心中默念,同时一把将那挣扎着的婴儿魂魄扔进了新生儿躯体中。 瞬间, “……有心跳了!自主呼吸也有了!” 刘常有和赵莲有些惊喜地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声代表着新生命诞生的声音响起, “哇……哇……” 闻声,车厢内众人不禁发出欢呼,露出笑容, 之前一直对新生儿进行着抢救的两位医生此刻骤然放松下来,不禁瘫软地坐在地上, 看着这一幕,廉歌也露出一丝笑容,没有打扰众人的欢呼庆祝,往后退了几步,站到旁边。 “能让我看看孩子吗……” 一旁,此刻终于放松下来的新生儿母亲有些虚弱地说道。 闻言,刚从地上站起身的赵莲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抱起这脆弱的孩子,抱到了小孩母亲面前。 “……怎么这么丑啊。”小孩母亲看着她的孩子,笑着问道。 闻言,周围几人都不禁笑了, “刚出生的小孩是这样的,皮肤看起来皱巴巴的,等过几天就好了。”赵莲解释道。 小孩母亲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 旁侧,看着这一幕的廉歌也没上前,而是悄然挪动着脚步站到了小孩父亲的身后, 顿了顿,廉歌还是出声问道, “冒昧的问一句,你妻子之前是否打过胎。” 廉歌回想着之前婴儿魂魄明显不愿意回到身体的样子,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当然,这涉及到你的隐私,可以选择不回答。” 闻声,小孩的父亲转过了头, 看到是这个参与了抢治的医生,也没怎么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她是打过胎,就在前年,那时候我们刚结婚,她意外怀孕了,医生说她当时的情况不适合怀孕分娩,就只能流产了……” 说着,孩子的父亲有些急切地问道, “这和这次孩子生下来就……有关系吗?会不会后面对孩子他母亲还有什么影响?” 闻言,得到明确答案的廉歌摇了摇头, “没事,不会再受影响,实在不放心,等一会到医院了,医生也会详细检查。” 闻言,孩子的父亲送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你大夫。” “不用了,你也去看看你孩子吧。” 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 看着孩子的父亲转过身去看自己的孩子,扫了眼此刻心思都在新生儿身上的众人, 廉歌也没再出声打扰,悄然转过身,朝着自己所在的十号车厢走去。 “廉歌……廉歌……” 一边朝车厢走,廉歌一边摸出了耳机重新戴上。 “听到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廉歌笑了笑应道。 “廉歌,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我全程可都听着呢。” “你猜。” “我才不猜呢,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就不让你上床。” “……之前那孕妇分娩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体内的婴儿没有魂魄,倒是她腹部上空悬浮着个。” “嗯嗯,然后呢,” “然后,那婴儿出生了,但那魂魄仍然不准备回去。” “所以,廉歌你刚才问的问题……意味着那婴儿魂魄,就是上次被堕掉婴儿的魂魄对吧?所以他才不愿意回到他的身体里面,他对他的父母是有怨气的。” “对。” 廉歌点了点头, “可按照道理,新孕育的婴儿不应该是个新的魂魄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下面图省事,亦或是下面也缺魂魄,没再分配额度给这家子了呢。” 廉歌笑了笑,有些随意地回答道。 按照之前对地府行事风格的了解,发生这种事,廉歌也毫不意外。 一边和顾小影聊着,廉歌一边快速掠过而来几个车厢。 重新回到了自己座位前。 那坐在廉歌座位旁的人,见到廉歌回来,立刻便站起身来, “怎么样了啊?”那人让开身,有些好奇地问道, “已经生了,母子平安。” 廉歌微微笑着,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人说着,有些敬佩地看着廉歌, “小哥,你辛苦了啊,我这有点零食,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我就是去凑个数,也没帮上什么忙。”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廉歌,看着旁边这热情的中年大叔,摇头说道。 “怎么说是凑数呢,不管帮没帮上忙,这时候能挺身而出,那就是好样的。”中年大叔很是认真地说道,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了眼这中年人,然后微微笑了笑, “谢谢。” “谢什么啊,我就觉得,对于英雄就应该享受点更好的待遇。 你不吃零食的话,我这有瓶刚在餐车买的水,还没拆封,你要不要喝口……” …… 就在旁侧这位普通中年人的热情中,时间缓缓流逝着。 终于,又半小时后,高铁达到了首都西站。 “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已到达本次列车终点站,首都西站,请车上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从车厢连接处下车……” 第五十章 顾汉国 首都高铁西站,出站口。 顺着人群,涌出高铁站后,廉哥哥微微驻足。 看着高铁站外,那辆运送着孕妇和新生婴儿的救护车离去后,廉歌才重新挪动步子,朝着路边走去。 “师傅,协和医学院西门。” 拦下辆出租车,廉歌正准备坐上去, “师傅,不用了,你走吧。”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声,廉歌转过身, “我说你怎么后面半小时都没说话呢。” 看向身后俏然而立的顾小影,廉歌不禁笑着说道, “不是说不用你来高铁站接我吗?怎么还来了?” “我也不想来啊,这不是你老师拖着我来的吗。”顾小影说着,示意廉歌看左边, 闻言,廉歌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被增强过的视觉感官让他轻而易举从人群中捕捉到了那道正走过来的身影, “老师。” 廉歌莫名有些心虚地向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嗯,”顾汉国看着廉歌,点了点头,“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吧?” “忙完了。”廉歌点头,异常‘乖巧’地应道。 “忙完就好,”顾汉国看着廉歌,又看了眼廉歌身旁的顾小影, “先回家吧,你师母听说你今天回来,给你做了一桌子菜,正在家等着你呢。” “好。”廉歌再次‘乖巧’地点头。 顾汉国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带着两人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廉歌自然是紧跟着,而顾小影则是挽住了廉歌的手臂,依偎到廉歌身边, “廉歌同学,你是不是从心了?”顾小影凑到廉歌耳边低声哈着气, “不就是见个家长吗,你又不是没见过。你看看,我去你家的时候,都没紧张。” 闻言,廉歌瞥了眼顾小影, “要是你把你爸麻翻在手术台上,那我也不紧张,反正他也爬不起来。” 顾小影听着廉歌的话,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脸瞬间憋得通红。 …… “老师,我来吧。” 走到停车的位置,廉歌便直接主动地说道, “行,你来开吧。”顾汉国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而廉歌则是坐到了驾驶位。 旁边,顾小影则是朝着她父亲抿着嘴笑了笑下后,坐到了廉歌身旁,副驾驶位。 “砰。” 车门相继关闭,廉歌随之驾驶着车,朝着顾小影家驶去。 …… 车辆随着车流,徐徐行驶着,车内安静一会儿过后, 坐在后排座的顾汉国再次出声, “听小影说,来得高铁上遇上病人了?” “对,有个高危孕妇,早产。” 廉歌看着车窗外的道路,点了点头应道。 “怎么样了。” “孕妇没问题,就是新生儿生下来的时候,无自主呼吸和心跳,不过后面在二院两个医生抢救下,还是救回来了。” “救回来就好,二院的医生水平还是不错。”顾汉国点头说道。 “哼哼,要不是廉歌坚持抢救,这孩子说不定就被放弃了呢。”旁边,顾小影有些骄傲地邀功道。 “嗯,小歌做得也不错。”顾汉国点头道。 “我就凑个数,也没做什么。”开着车的廉歌谦虚了句。 “这种时候,能出手就好。”顾汉国摇了摇头,“医术不够可以学,医德不够那就没救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顾汉国也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转而说起别得, …… 时间缓缓流逝着, 一路廉歌开着车,同时和他老师随意聊着。 花费半个多钟头后,车驶入一座小区。 同样是和之前一样,顾汉国走在前面,廉歌和顾小影这对情路走在其后。 “咔嚓……” 门一推开,扑鼻的饭菜香气就迎面而来, “滋……” 顾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开门声,走出来看了眼, “回来了啊?” “小歌你和小影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这儿再煎个鱼我们就开饭。” “老顾,你跟着坐那干什么,还不洗手进来帮忙端菜。” 嗅着顾母做得菜香,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之前还有些紧张的廉歌骤然就放松许多。 而顾汉国,则是有些无奈地对着厨房应了声,便朝着厨房走去。 “师母,我也来帮忙吧。”廉歌笑了笑,挽起袖口,也朝着厨房走去, “不用,厨房就这么大点地儿,你再进来不添乱吗,你和小影玩去吧。”顾母翻了下鱼头,然后转过身对廉歌说道, “有你老师帮忙就够了。” 闻言,廉歌也没再往厨房里挤,转过身和顾小影对视了一眼,相继笑了笑。 …… 沙发上,廉歌和顾小影依偎着,腻歪着。 “廉家小哥哥,说吧,你是不是我妈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顾小影双手捧着廉歌的脸,奶凶奶凶地说道, “嗯……没想到了顾小影你还有这种癖好。”廉歌皱着眉头,颇为严肃地说道, “什么就癖好了,” “你看啊,要是我是你妈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那我是不是就是你哥哥,没想到你还有骨科的癖好。” “哼,你才有呢……”顾小影先是哼哼了一声,然后凑到了廉歌的耳边,甜甜地说了句, “哥哥~欧尼酱~” 软糯地声音,加上顾小影哈出的热气,让廉歌不禁有些浑身发麻。 “哼,看吧,你才有。”顾小影重新坐正,哼了声,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那廉家小哥哥想对奴家怎么样呢,哎,奴家这娇弱无力地,也没办法反抗……”顾小影故意趴廉歌肩膀上,半仰着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廉歌, “信不信把你就地正法了……” “咳咳,” 一声咳嗽声在客厅里响起,两人熟练地坐正身体,若无其事地看向身后客厅, “吃饭了。”蹲着茶杯的顾汉国也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地喝了口茶,然后出声说道。 …… 片刻过后, 顾父顾母,廉歌顾小影四人坐在了餐桌旁。 “……来,小歌,吃个这个盐水鸡腿,上次你来就说很好吃,这次我就又给你做了点。” “……还有这红烧肉,在网上跟个川菜师傅学得,也不知道正不正宗。” “妈,我呢?你别全夹给廉歌了啊。” “你要吃不知道自己夹啊,这廉歌好不容易来一趟……” “妈……除了这次,之前他哪周没来啊?” 顾小影有些无力地说道, “女孩子家家的,少吃点,到时候吃胖了小心小歌不要你。” “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到时候让小歌把你给甩了,我再给他介绍个,我手底下新来个小护士,我看就不错。” “妈!” …… 看着餐桌上斗嘴的顾母和顾小影,廉歌和顾汉国对视了眼,然后都没插话,默默吃着碗里的菜。 第五十一章 能救人的便是医术 一顿有些撑的晚餐过后,顾母收拾着餐桌,顾汉国和廉歌坐在餐桌旁,聊着。 “……小歌,既然家里的事情你已经处理完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顾汉国抿了口茶水,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老师,我……” “我知道,我听小影讲了,你准备提前毕业,不再从事医生这个行业对吧。”顾汉国看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顾汉国看了眼廉歌,又扫了眼旁边厨房里忙碌着的顾母,和一直坐在旁边的顾小影, “小歌,我们去书房聊吧。”顾汉国说着,端着茶杯站起了身, 廉歌自然随之起身跟了上去, …… 片刻过后,书房里,顾汉国和年格尔面对面坐着, “……小歌,我的建议呢,是你再考虑考虑吧。”沉默了下,顾汉国出声说道, “我明白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但你在医学方面的天赋的确不错,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实在可惜了。” 闻言,廉歌默然,也没答话, 而顾汉国则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当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是你老师,但如果你考虑好了的话,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闻言,廉歌顿了顿, “抱歉,老师。” 闻言,顾汉国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小子主意正,估计也不会听我的。拿去吧,这是你之前让我给你修改的论文,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拿去做毕业论文正合适。” 说着,顾汉国从书桌上拿起一沓论文,递给了廉歌, “老师,谢谢。”廉歌双手接过,郑重地向顾汉国说道, “不用谢了,谁让你是我‘亲儿子’呢。”顾汉国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你不学医了,但我也还是你老师,即便教不了你医术,至少还痴长你几十年岁数,人生经验方面还是能给你些建议的。” 顾汉国说着,顿了顿, “现在,你该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医学吧。” 闻言,廉歌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开诚布公,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加上岳父这个身份,比自己亲爹都还多半个爹, “老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廉歌对着顾汉国,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闻言,顾汉国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要看是什么鬼了,要是人心里的鬼,那遍地都是。但如果要是传统意义上来的鬼,那还有待研究。” 看着廉歌,顾汉国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你这时候问了,想来也不太可能是前者。” “对,传统意义上的鬼。” “这个问题的话,如果能向我证明其存在,我就相信。”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回答,廉歌不禁感慨,有其女必有其父, “所以,小歌你准备怎么证明给我看?另外,这件事和你放弃医学有关系?” “有一定关系。”廉歌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笑着, “证明倒是挺简单的,我直接让你看到就行。” 之前没有法力,证明起来较为麻烦,现在倒是简单了。 “那行,你开始吧。”顾汉国没有斥责廉歌迷信,反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廉歌。 “敕令,阴阳眼开!” 廉歌驱使着体内法力,朝着顾汉国掐指一弹,暂时让顾汉国获得了看穿阴阳的能力。 “嗯……感觉是有些不一样。”顾汉国微微眯了眯眼睛,扫了眼书房内景象,感觉整个世界仿佛真实了许多, “按照传统传说,我这应该是获得阴阳眼了吧?”顾汉国看向廉歌问道, “对,不过是暂时的,大概能维持一天。” “那,鬼呢?” 顾汉国先是问了句,然后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问题, “不对,如果这世界真有鬼的话,那也不可能满地都是,不然也不需要等到你来向我证明。” “老师英明。” “别拍马屁。既然周围没有鬼魂,那你要怎么向我证明,去墓地,亦或者是医院?” “那倒是用不着。”廉歌摇了摇头,然后收起腿,盘腿坐在座椅上,微微笑了笑说道, “老师你稍等。” 闻言,顾汉国点了点头,然后也没出声,静静看着廉歌施为。 书桌前,座椅上, 廉歌闭上眼睛,摒除杂念,静心凝神,进入修行状态, 同时将所以身心都投入到意识深处,幻化出的一座九层宝之中。 他集中着意识精神,凝聚着身心,开始在这宝塔中,一层层向上攀登, 一层,两层……终于,当意识精神来到宝塔顶层,再无上升道路后,廉歌提着所有精神意识,奋力向上一跳, 瞬间,变化出现, 虽然他的身体仍旧没睁开眼睛,但书房里的画面却映入了他视线。 在他对面,顾汉国已经站起身,目瞪口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老师,这个证明你觉得够吗?” 廉歌扫了眼自己出体的魂魄,和身下依旧盘腿坐着的肉身,转过头看向顾汉国微微笑了笑, “够了,够了……”顾汉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小歌你先回去吧,然后我们再接着聊。” 闻言,廉歌也没再啰嗦,他现在魂魄离体本来也维持不了多久, 魂魄一掐诀,瞬间一闪,遁入了躯体内,重新魂体归一。 极短时间后, 盘坐在座椅上的廉歌重新睁开了眼睛,放下了腿,微微笑着看向顾汉国, 而顾汉国此刻,脸上的震惊早已转化为浓烈的好奇,看到廉歌重新睁开眼睛,顿时兴致勃勃地问道, “所以,小歌,你放弃医学学习,是为了当个捉鬼的天师?” “算是吧……”廉歌看着顾汉国,点了点头, “刚才你用得是道术还是法术?” “算是术的一种。” “能救人吗?” “可以。” “能救人的,那就是医术,” 顾汉国看着廉歌,肯定了句,然后继续说道, “虽然你不再在跟着我学习医学,但我想,你应该会是个好‘医生’。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也支持你的决定。 虽然我是个治人的医生,但教出个治鬼的天师,感觉也不错。 说不定,有朝一日,小歌你能够成为一位大医。” “老师,谢谢。” 听着他老师的话,廉歌再次发自肺腑啊地说道。 “谢就不用了,倒是有些问题我有些好奇。”顾汉国摆了摆手,然后身体前倾,兴致勃勃地问道, “一个人的魂魄,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哪些影响,还有,有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术法吗?” “有,但是很少,而且大多数都需要依赖符篆或者其余人的法力。至于一个人魂魄与身体之间的影响,这就比较广泛了…… 老师你是想……” “有句话说得好,黑猫白猫,能捉住耗子那就是好猫。既然已经知道这世界上有鬼,我也想多了解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对部分病人有些帮助。” “老师,您是位真正的医生。” “别拍马屁,如果能说的话,就赶紧说……” 第五十二章 身与魂 “身与魂之间的影响是互相的,单一魂或者魄的离体,会让其表现出痴傻,反应迟钝,呆愣,浑噩,易暴易躁,对外界刺激失去感受等症状。 而更多的魂魄离体,则会让其情况更加严重,导致长时间昏迷,失去意识,呈现植物人状态。而如果三魂七魄中,三魂或者七魄乃至更多离体,其大概率会生理上死亡。 不过,在这时候对其身体的治疗抢救,事实上也会对其离体的魂魄造成影响,大多数情况下,如果在医学上对患者进行抢救,其离体的魂魄也会受到来自其躯体的吸引力,如果抢救成功,那患者的魂魄基本也会回到其身体中。” 书房里,廉歌与顾汉国交流着。 “那按照你这么说,即便是患者魂魄出现问题,但仍然只需要对其身体治疗就行了?不用管他魂魄是否在体内。”顾汉国闻言反问道, “对,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那少数情况下呢?” “少数的情况下,诸如其魂魄不愿意回到身体,其离体的魂魄距离身体较远,甚至干脆已经下去,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 “那这种情况,有办法解决吗?” “如果我在旁边,可以抓住其魂魄,直接给他硬塞回去。”廉歌看着顾汉国回道。 “有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方法吗?” “基本没有。”廉歌摇了摇头, “另外,如果其因为魂魄离体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即便魂魄再回到体内,身体上的损伤也不会因此而逆转。” “比如,植物人苏醒过后的后遗症,心跳停跳过长造成的头部缺氧,大脑损伤,这些其实都是医学上的问题,老师您应该比我清楚。” 闻言,顾汉国点了点头。 “老师,魂魄很神奇,但就是像我们的精神和意识一样,大多数时候,他都必须要以我们的身体为桥梁,才能对阳间世界造成影响。”廉歌看着顾汉国,再补充了句。 “我明白了。”顾汉国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转而说道, “小歌,我手里有个重症病人,在医学上,我已经有些束手无措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从你所掌握的知识方面,能不能有些帮助。” 说着,顾汉国看着廉歌,又补充了句, “就当老师我求你……” 闻言,廉歌看着顾汉国,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老师,我可以去看看,但我不保证能够把人救回来。” “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顾汉国说着,便站起了身, “那小歌,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廉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紧跟着站起身, “行。” 见廉歌点头,顾汉国便雷厉风行地朝着书房外走去。 “咔嚓……” “这大晚上的,你们爷俩这是要上哪啊?” 客厅里,看着电视的顾母和顾小影闻声转过头, “我跟小歌去趟医院。” “有病人?”顾母瞬间站起身,严肃起来, “之前那个。”顾汉国摇了摇头,“我让小歌去帮忙看看。” “让小歌帮忙看看?”顾母闻言有些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影明白什么意思,你让小影给你解释吧。”顾汉国穿好了鞋,同时打开了门, “总感觉你们三有事情瞒着我。” “回来再说吧,” “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旁侧,顾小影颇有兴致地站起身, “在家陪着你妈。”顾汉国直接摇头说道, “小歌,我们走吧。” 说着,顾汉国便一马当先走了出去,廉歌朝顾小影笑了笑后,也朝着屋外走去。 …… 顾家所在小区本就力协和医院没多远,驾驶着车,数分钟后,廉歌和顾汉国便进入了医院。 看着眼前的住院楼前,穿着黑色正装,押着穿着病服的人,走出住院楼的身影,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协和作为首都最大的医院,每天救得人很多,相对的,死在这里的人自然也不少, “小歌,这些穿黑色正装的是……”旁侧,顾汉国也注意到了这平时从未有过的一幕, “这些穿黑色正装的是地府公务人员,换句话说,就是鬼差。”廉歌简单解释了句,“至于这些被押送着的病人,就是新死的魂魄。” 闻言,顾汉国脸色不禁一变,然后带着廉歌以更快的步伐朝着住院楼内走去, “天……” 紧随着顾汉国走向住院楼内的廉歌,才刚一走近,便被身旁掠过的鬼差认出, 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其保持安静后,廉歌便继续紧随着顾汉国朝着前方走去。 同时,廉歌心中也不禁有些奇怪, 这地府的消息传播途径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走哪都有鬼差认识自己。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抛到一边,廉歌加快了步伐。 …… “顾院士……顾院长……” 伴随着周围护士医生的招呼声,廉歌和顾汉国乘坐着电梯,到了重症监护楼层。 一踏入这楼层,第一感觉便是走廊里的热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黑色正装的鬼差都在走廊里不时走过,同时,又显得泾渭分明。 顾汉国看着这一幕,有些着急地带着廉歌朝着那间ICU走去。 “……小歌,这个病人是三天前从其他医院转过来的,转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多器官感染,衰竭……” 一边快步朝着那病房走去,一边快速描述着情况的顾汉国说着说着,便戛然而止。 在他视线里,那间病房门口,此刻已经站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鬼差,他正静静伫立在那间病房外,等待着。 “老师,你看到了吧?”廉歌看着那鬼差,微微对其摇头暗示后,转过头看向顾汉国说道, “看到了……”顾汉国情绪骤然有些低沉,但脚下的步伐却没停。 而廉歌也这样跟着,走到了那间ICU门口。 透过玻璃观察窗,廉歌朝内望了一眼, 那病床上,躺着的是个岁数不到七八岁的小男孩,此刻他的浑身上下都连接着各种生命支持系统和监测系统, 不仅如此,在廉歌开启的天眼下,还能看到其魂魄就即将离体了,或许是十分钟后,或许就是下一秒、 “小歌,有办法吗?”顾汉国抱着最后点希望问道, “阳寿未尽皆可救,阳寿已尽莫强留。”廉歌转过头,看向顾汉国说道, “患者的身体即将死了,换句话说,就是他阳寿将近了。” “如果强留会怎么样?” “我可以把他灵魂禁锢在身体里,让他能动能走,但他的心脏不会再跳动,他会看着他身体渐渐腐烂,发臭……” 闻言,顾汉国神情愈加低沉, “那还是算了吧。” “可惜了……这么大点孩子……” “滴滴……滴滴滴……” 就在廉歌和顾汉国说着话的时候,病房里的生命监测系统发出了警报, 这小孩的心跳停了。 “砰,” 廉歌瞬间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第五十三章 阳寿 住院楼内,通往重症监护楼层的楼梯拐角处。 顾汉国抽着烟,情绪有些低沉。 旁侧,廉歌也眺望着远处的夜景,没有出声。 之前那小孩终究还是没抢救过来,虽然有顾汉国给其治疗抢救,但那小孩依旧多器官衰竭,心跳停跳半小时后,被宣布死亡。 “……小歌,如果像你所说,这孩子是阳寿尽了,那之前我们对他的治疗还有什么意义?” 顾汉国掐灭了烟头,转过头看向廉歌, “我还以为老师你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看开了。” “哪有那么容易……”顾汉国摇了摇头。 廉歌闻言微微笑了笑,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夜景, “老师,你因果关系搞反了,不是他阳寿尽了,所以身体多器官衰竭死亡。而是他多器官衰竭死亡,所以阳寿尽了。” “如果我作为一个法师出手,那就是强留逝者,因为我没办法让他身体恢复过来。但医生的抢救治疗,却是患者的一线生机。” “所以你刚才才跟着我抢救病人?” 顾汉国莫名地松了口气, “对。” 廉歌重新转回头,看向顾汉国点了点头。 闻言,顾汉国会意地点了点头。 廉歌看了眼他老师,也没再说话。 楼道拐角处,再次安静下来。 …… 良久,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透过窗吹进楼道。 沉默着的顾汉国重新看向廉歌, “小歌,走吧,我们回去吧。” 闻言,廉歌自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也朝着楼下走去。 掠过楼道,避让着那些常人看不到的地府公务人员,廉歌和顾汉国重新下了楼。 “咔嚓。” 伴随着车门关闭,廉歌随之启动汽车,离开医院,朝着顾家所在小区驶去。 …… “小歌,” 路途中,顾汉国低沉的情绪逐渐控制住,转过头看向廉歌问道, “你通过提前毕业后,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还是回老家?” 闻言,廉歌也没回头,语气平静地回道, “可能先回老家一趟,处理些事情,再然后,可能打算出外游历。” “游历?” “对,游历。” 廉歌点了点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算是我的一点愿望吧。同时,也算是遵循组训,看看众生,以明己道。” “你这是游戏红尘啊。” 顾汉国笑了笑。 “游戏不敢说,只能算游历。毕竟我也要吃喝拉撒。”廉歌摇了摇头, “那准备好去哪了吗?” “没有,既然是游历,那就走到哪算哪吧。” “也对。” …… 话音落下,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 车重新在顾家楼下停下,下了车的廉歌和顾汉国一边随意聊着,一边朝着楼上走去。 “……小歌,你的毕业论文答辩被安排在四天后,当然,前提是你能通过两天后的毕业考试,拿到所有学分。” 顾汉国朝前走着,同时对廉歌说道, “我这科就算是你过了,但其他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特别是你其他科目的老师里,可还有两个老古板,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老师,对于这些科目,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嗯,我对你也有信心,除非他们疯了,全拿博士阶段的题目来进行考核。” …… 说着话,极短时间内,两人便重新走到了家门口, “咔嚓……” 正准备敲下门,门便从内打开。 “病人情况怎么样了?”顾母让开了身,同时问道。 闻言,顾汉国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顾母见状,立刻会意,没再继续多问,而是转而看向了廉歌。 迎着顾母望来有些古怪的眼神,廉歌又看了眼旁侧站着的顾小影, 见顾小影对他微微点头,也明白过来, 看来是已经把他的事情跟顾母说了。 “小歌……” 顾母看着廉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世界真有鬼啊?” 看着顾母这好奇,但丝毫没有怀疑的目光,廉歌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这家子都一个德行啊,就不怀疑下他吗? 按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斥责他搞封建迷信,然后骂他是个神棍骗子吗。 然后他再人前显圣,成功让他们露出震惊的神情,完成打脸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总归是件好事,省略了廉歌许多麻烦, “有,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存在对人都没什么影响,就像是阳光下透明的影子。” 廉歌回道着,简单解释了句。 “那……我们这房子里有吗?不是据说,根据统计,华国每块土地上,上溯数千年,都死过人吗?” 顾母有些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说话地同时还瞥了眼四周,似乎这四周空气中,就隐藏着什么。 “……没有。” 廉歌有些无奈地回了句, “一般来说,亡者魂魄都会很快被带走,只有少数情况例外。” “而且,师母,你也不用担心,就像刚才我说的,大多数时候,鬼魂都不能影响到人。” 听着廉歌的话,顾母也稍显正常了些,直起了身。 “就是像是在一间密闭而坚固的屋子里,有一条恶龙,但屋外的人并不能听到那恶龙的声音,也看不到它的身影,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廉歌一边被顾小影拖着,在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同时又补充了句。 闻言,顾母点了点头, “明白了。” “不过,之前我同事她遇到件怪事儿,小歌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闹鬼。” “行,师母你说吧。” “白天上班的那会儿,她说她家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还有那种硬物碰撞的声音,就像是楼上有人在生活。” 说着,顾母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她们家住在顶层,再往上面就是天台,晚上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之前白天她跟我讲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现在知道了有……小歌,你说会不会是……” 听着顾母的话,一边的顾汉国和顾小影都将目光汇聚到了廉歌身上, 感受着三人的目光,廉歌微微坐正了身体, “师母,你看你同事身体上有什么异常吗?” “好像没有,就是似乎是没睡好,黑眼圈有些重,你说会不会……是被鬼给吸了阳气。”顾母凑近了身体,有些神秘地问道, 廉歌旁侧,顾小影朝着廉歌身上不禁缩了缩, 用手拍了拍顾小影,让她放心后,廉歌看向顾母, “师母,那白天的时候,您同时跟你讲这件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的。” “我当时好像说……那种声音很正常,就是大楼内部结构应力变化发出的声音,或者干脆就是楼下的声音,只是因为声音传导机制的问题,在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感觉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小歌,当时我这么说,是不是会招惹上那……鬼?”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不,师母你说得是对的。” 第五十四章 小白鼠 有些啼笑皆非的插曲过后,顾家客厅里的气氛重新正常了起来。 “……想笑就笑吧,特别是你们两!” 顾母没好气地瞪了眼憋着笑,脸涨得通红的顾汉国和顾小影, “噗……哈哈哈……咯咯咯……” 父女两随之笑出了声, 一旁,廉歌也不禁笑了笑。 “笑够了没?” 顾母也是自嘲地笑着,然后没好气地扫了眼顾汉国和顾小影, “就不能跟小歌学学,遇事处变不惊,有这么好笑?” “咳咳……”顾小影笑着呛了两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哈哈哈……”而顾汉国则是忍了下,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顾汉国,好笑是吧,那你今晚就在客厅笑个够吧……” “呃……”顾汉国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别啊,这……孩子都还在呢。” “师母,其实鬼怪之事,大可没必要这么紧张。” 一旁,廉歌赶紧插话道, “不过,担心未知的事情也无可厚非,这样吧,师母,这两天我给你们制作个护身符,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点帮助。” “看看,小歌多懂事,哪像你们两父女,这没心没肺的。”顾母瞪了顾汉国一眼,然后转过身,温和地廉歌说道, “这护身符做起来麻烦吗?如果麻烦的话,那就算了吧。” “还好。” “这样吧,你做好之后,我和你师傅花钱买吧。” 听着顾母的话,旁侧的顾汉国也紧接着插话道, “听你师母的吧。 就像医生看病必须收钱,画画的能送钱就绝对不送画,这东西以后就是你的营生,你老师我绝对不能白要。” “行,老师。” 闻言,廉歌也没多啰嗦,直接点了点头。 “嗯,这才对。” 顾母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老师明早还得去医院,就先回房间了,小歌你今天也坐了一天车,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顾母顿了顿,然后看了眼依偎在廉歌旁边的顾小影, “之前小歌你来睡得房间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晚上小歌你就和小影睡一起吧,没问题吧?” “妈!”顾小影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喊道。 “喊什么啊喊,你忘了,你妈我妇产科的啊,你那点事儿还能瞒得过我?” “妈,我的亲妈……”顾小影不禁哀嚎着,捂了下涨红的脸, “行,你们年轻人聊吧。”顾母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客厅, 顾汉国也跟着,看着这两小情侣,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卧室。 …… “小影同学,那我们也回房间?” “才不要跟你睡一起,你晚上自个睡沙发吧!”脸还红着的顾小影哼哼着说道,但身体却依旧没动弹,依旧依偎在廉歌身上, “那就在沙发?不太好吧。”廉歌伸出手,摸了摸顾小影的头发,笑着道。 “什么就在沙发啊?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想你啊。” “哼……” 顾小影哼了声,然后又把头凑到了廉歌耳边,搂着脖子,柔声说道, “……抱我去房间吧。” …… 一夜时间悄然过去。 窗外的夜色从渐深到渐白。 终于, 翌日,清晨九点。 顾父顾母早已经去了医院,而廉歌和顾小影才终于磨蹭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 两人重新在客厅餐桌前坐下, “小影,一会儿我准备去趟学校,回趟宿舍收拾下东西,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在家乖乖等着?” 两人怎么也腻歪不够地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 “我上午一会儿也有课,正好跟你一块去学校。” …… 花费二十来分钟,吃完早餐过后,廉歌和顾小影踏出了家门,朝着协和医学院走去。 医学院距离顾家的距离并不遥远,廉歌和顾小影也没开车,就像是散步般靠近着学校。 越往学校靠近,年轻学生面孔的人便越多, 当彻底踏入医学院校门口,廉歌不禁微微顿了顿步子, “怎么了?”顾小影转过头来看向廉歌,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物是人非,格格不入。”廉歌看着远处,挥洒着青春活力的学生,摇了摇头说道, “按照心理学上来讲,你这是已经适应另一个身份和环境,学生的身份和学校对你来讲已经比较‘遥远’”顾小影颇为认真地分析道。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了眼顾小影,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 “感谢小影医生对我的心理剖析。” “不用谢,诚惠一个mua~” 笑了笑,在顾小影额头上吻了一下后,廉歌继续问道, “那现在,小影医生是跟我回趟宿舍,还是先去教室?” “嗯……还有点时间。”顾小影点了点头,“我跟你先去趟你宿舍吧。” “走吧。” 再扫了眼远处林荫下,抱着书本漫步着的学生,近处匆匆掠过,赶着去图书馆或是教室的人, 廉歌收回了目光,笑了笑,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 宿舍楼,廉歌之前所在宿舍。 虽然宿舍楼外挂着女性勿入,但顾小影还是不费吹飞之力地跟着廉歌上了楼。 “咔嚓。” 摸出好久不用的门卡,刷开宿舍门后,廉歌带着顾小影走了进去。 标准的四人宿舍里,此刻其余三个都没在,显得有些安静。 扫了眼似乎没什么变化的宿舍,廉歌走到自己桌前,开始收拾东西。 “廉歌,床铺这些还要吗?” “那些东西就不要了,都是之前买的学校的,也没带走的必要了。” 廉歌应着话,摇了摇头,然后目光看向自己桌上,那本还摊开着的《药理学》, 伸出手,在那自己曾经做下的笔记上摸了摸, “廉歌,那你……”顾小影注意到了廉歌的动作,顿下了声, “不用了,就把这些书带走就好了。” 廉歌触着书上的字迹,扫了眼书架上堆着的一排书,笑了笑说道。 “那好,那我帮你装起来吧。”顾小影轻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阳台走去。 “吱吱……吱吱……” 刚踏入推开阳台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低下头,看着阳台边,铁笼子里关着的小白鼠,廉歌不禁笑了笑, “廉歌,这是你养的那只实验小白鼠吧?” “嗯,对,本来打算用它做点实验,走之前还给了点钱,让宿友帮忙喂着,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那要把它带走吗?” 闻言,廉歌没有直接回道,蹲下身,看了眼这只正小心翼翼嗅着什么的小白鼠。 “带走吧。” 重新站起身,廉歌提起了装着小白鼠的笼子。 似乎是感受到环境的变化,小白鼠不禁在铁笼子里窜动。 “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将所有书给他收拢到袋子里的顾小影,看向提着小白鼠笼的廉歌问了。 “没了,就这样了,走吧。” 廉歌伸出另一只手,将装着书的袋子提了起来,同时摇了摇头说道。 再扫了眼这间待了几年的卧室,没再停留,廉歌朝着宿舍外走去。 身后,顾小影也紧随着。 第五十五章 护身符 “廉大佬,啥时候回来的啊?” “刚回来。” “这提着东西是?” “又得走。” “呦,是终于要跟嫂子搬出去住了吗?” “不是,不准备读了。算是回家继承家业吧。” “……不愧是廉大佬。” “之前麻烦你照顾这小白鼠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客气什么啊,大佬你也是给了钱的。” “……就不聊了,下次再聚吧,就先走了。” “行,廉大佬,你慢走……” …… 楼道里,偶遇了位从图书馆回来的宿友,交流了几句后,提着书和小白鼠笼子的廉歌也没再停留,径直踏出了宿舍楼。 身侧,顾小影自然是紧随着。 宿舍楼外。 再扫了眼这宿舍楼后,廉歌转过身,看向了顾小影, “我先送你去教室吧。” “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把东西放一下?”顾小影看了眼廉歌手上提着的,装着数本大部头的袋子, “不用。”廉歌顺着视线低头扫了眼, 虽然这袋子少说几十斤,但他的体魄在被法力滋润强化后,提在手里还真没什么感觉。 “走吧。” 闻言,顾小影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并着肩,跟着廉歌朝教室走去。 …… 一路,掠过较为熟悉的学校道路, 提着东西的廉歌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过倒也没人太大惊小怪,基本都是扫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忙碌于自己的事情。 将顾小影送到教室门口, 听着教室里,传出的那位老教授地声音,廉歌转过头看向顾小影, “小影同学,你貌似是迟到了。” “嗯……嘘!”顾小影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示意廉歌压低声音。 紧接着,顾小影用手势和眼神示意,说她要进教室了, 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看着顾小影跟个小贼似的,蹑手蹑脚从后门溜了进去, “……从教室外刚进来的那位同学,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吧。”老教授耳聪目明,转过身便说道, “还有教室外,那位提着东西的同学,来,你也来回答回答。”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 也没拒绝,朝着教室里又走进了几步, “这个问题,主要涉及到……” 扫了眼屏幕上正在讲的内容,廉歌便侃侃而谈,轻松写意地做出了解答。 “……行了,”五分钟后,老教授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 “该上哪上哪去,研究生跑这儿来干什么。” 闻言,廉歌也没解释,微微笑了笑,朝顾小影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来,我们继续讲……” 听着身后渐渐远离的讲课声,廉歌提着书和小白鼠,径直踏出教学楼,朝着学校外走去。 一路再次掠过校园里的道路, 此刻他单独一人,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变得比之前更加强烈。 校门外,看着不时进出的人, 廉歌失笑着摇了摇头, 如顾小影刚才所说,虽然毕业考核还未完成,但他已经不是个医学院的学生了。 转过身,没再停留,廉歌径直离开了学校。 …… 时间流逝,片刻过后, “咔嚓……砰。” “咚……” 重新返回顾小影家,将那摞书和那装着小白鼠的笼子放下,扫了眼有些安静的房屋,廉歌伸手拉开了装着书的袋子, “哗啦……” 拉链应声而开,廉歌从中取出一沓黄纸,一支笔,二两朱砂,一方普通的砚和买砚时附赠的墨块。 这是他在协和医院后面那条丧葬品店一条街上,顺道买回来的。 将这几样东西依次在客厅里的茶几上放下过后,廉歌拿起那纸包着的二两朱砂,拆开包装后,往砚台上倾泻了大概两三钱。 将剩余的朱砂随意包了下扔在旁边,廉歌拿起砚台,走进厨房,在水龙头下,往砚台上接了点水。 拧紧水龙头后,廉歌端着装着朱砂与水的砚台,再次走回客厅茶几前, “咚。” 砚台与玻璃茶几的碰撞声微微响起,将砚台放下后,廉歌拿起那块附赠的墨块,混合着水和朱砂,在砚台里磨了起来。 片刻过后, 见混合着朱砂的墨基本差不多,廉歌便放下墨,提起了笔, 他准备趁现在这会儿,制造之前答应给他老师和师母的护身符。 提着笔,廉歌看着已经裁剪好的黄纸,眼睛微微虚了虚,手里动作也微微顿着。 聚精凝神,搬运着体内法力的同时,他也在想着,要画什么符篆比较好。 微微思索后,廉歌提着笔,沾起了混合着朱砂的墨水,驱使着法力凝聚与笔尖,开始在纸上勾勒描绘起来。 “就‘护身符’吧” 廉歌半虚着眼睛,手上动作缓慢而稳定。 天眼之下,符篆之上,笔触划过的地方灵光流溢。 “呲……” 就在廉歌画着咒文的同时,一簇火骤然从符纸上窜了起来,将这还未完成的符篆直接焚烧了个干净, 随之,首次‘护身符’的制作尝试宣告失败, “看来,成功率不高啊……” 微微挪开手,避开火焰的廉歌低声自语了句,同时也反省着刚才制符过程中的问题, “对法力的控制还是不够精细,过于粗糙了……同时,这黄表纸本身没有灵性,承载法力的能力并不强。” 摇了摇头,廉歌重新从旁边扯过张黄纸,开始了再一次尝试。 …… 时间缓缓流逝, 从上午到中午, 屋外的太阳攀升至当空,又开始西斜, 屋内,被骤然燃起的火化为灰烬的符纸以及仅仅写了部分咒文的废弃黄纸渐渐增多,在茶几边缘堆砌着。 终于,在廉歌几乎耗尽体内法力,用完朱砂黄纸,失败了数十次过后。 四张护身符篆被制作完成。 …… 客厅里,廉歌放下了手中握着的毛笔,看了眼有些狼藉的茶几和地面,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茶几上并排摊开着的四张符篆, 天眼下,四张符篆上,灵光顺着符文不断流转着,似乎生生不息地循环着。 而即便不以天眼去看,这四张符篆也出现了些神异的变化, 伸出手去触摸,就会发现,即便是廉歌最后制好的符篆上,其上的咒文也像是被镌刻在符纸之上,有凸起,手上却不会沾染上半点墨。 廉歌看着这四张符篆,笑了笑,随意拿了张起来, 一只手捏住符纸的两端,用力撕扯了下,符纸仍然毫无反应。 明明是以单薄的黄表纸所制作,但此刻,这承载着符篆的符纸,却拥有了比布还强的韧性。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廉歌将这四张制好的护身符拿了起来。 站起身,将这四张护身符随意折了几下,揣进兜里过后,廉歌重新将视线投向这有些狼藉的客厅, 符纸燃烧的灰烬,废弃的符纸,滴落在茶几和地板上的墨滴,还有周围空气中,溢散着呛人烟味…… “看来……有得忙了。” 第五十六章 提前毕业 云聚云散,日升日落。 三日时间恍然间流逝。 是日,上午十点。 协和医学院礼堂,一场独属于一人的毕业典礼召开着。 被授予临床医学学士学位的,仅廉歌一人, 而观礼台上,则聚集着不少廉歌的同学。 “……廉歌同学,恭喜你顺利完成学业,并通过毕业考核,根据你三年以来的学习经历,和最后精彩的论文答辩,学校决定授予你学士学位。” 一段进行曲过后,作为嘉宾的顾汉国站在了廉歌身前, “希望你能够在医学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做出更加杰出的成就,成为一位受人尊重地‘医者’” 顾汉国说着,便将手里代表着学位证书,毕业证书,以及行医资格证的证书递给了廉歌。 “谢谢。” 廉歌微微吸了口气,接过了证书。 这三天时间,他都基本花费在各学科的考试上。 虽然大部分学科的考卷难度都超度一个正常本科医学生的水平,但还是在他扎实的基础上,被顺利解决。 再进行一次论文答辩后, 此刻,他也算是给整个大学生涯,划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看着手里拿着的毕业证书,再抬头看了眼对面观礼台上,为他鼓着掌的同学,廉歌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 …… 数小时过后, 毕业典礼结束,廉歌,顾小影,连同着顾汉国一起回到了顾家。 客厅里, 沙发上,廉歌和顾汉国相对坐着,顾小影则蜷着腿,靠在廉歌身旁。 “……小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喝了口杯子里的水,顾汉国随意问道。 “明天。”廉歌闻声,直接回答道。 “明天?” 顾汉国放下水杯,看向廉歌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着急?” 一旁,靠坐着的顾小影也侧过头,看向廉歌, “就不能多待两天,多陪陪我吗?” 闻言,廉歌先是转过头,摸了摸顾小影的头发,然后回过头看向顾汉国回答道, “马上就要中元节了,老家那边,今年中元节需要祭祖,得提前赶回去做些准备。” 闻言,顾汉国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祭祖?按照廉歌你所了解的,这种祭祀先祖的活动有作用吗?” “大多数都没有。”廉歌摇了摇头, “即便主持法事的人真有些能力,能将祭祀的物品直达酆都地府,但大多数人的先祖早就投胎了,祭祀自然没有太多意义。” “那廉歌你这……” “我们村子的情况算是比较特殊吧,每隔几年的祭祖说是祭祀活动,倒不如说是传承下来的一些习俗。” 闻言,顾汉国会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端起水杯,扫了眼他学生和女儿,顾汉国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客厅,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小情侣。 …… 看着顾汉国走入了书房,廉歌收回了目光,看向旁侧气呼呼坐着的顾小影, “小影同学……” “哼,廉歌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小影哼唧唧地说着, “说好陪我的呢,现在才四天时间呢,又要走。”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放心吧,每隔段时间我都会抽空去学校看你。”廉歌伸手搂过顾小影,温和地说道, “哼哼,说得好听,就知道唬我。”顾小影虽然顺着躺在廉歌怀里,但还是哼哼唧唧念叨着, “上次我从你家走得时候,你还说过两天就来找我呢,结果呢,还有,上上次,在酒店……” 顾小影念叨着,念叨着,又坐起了身, “不行,廉歌,我也要申请提前毕业,跟着你一起走,然后我们两当对神棍夫妇,我负责收钱你负责抓鬼……”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 “要是你能通过提前通过毕业考试,那也行。” “……” “廉歌,你欺负我!” 恼羞成怒地顾小影直接朝廉歌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啊啊啊,我咬死你……” 话音落下,一口咬在廉歌嘴唇上。 …… 片刻过后, 顾小影依偎在廉歌怀疑,低声弱弱地说道, “那廉歌,你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没空打电话也要发消息,还有,记得经常回学校看我。” “好。” 廉歌看着怀里乖巧地顾小影,点了点头。 …… 是夜, 餐桌旁,一顿有些撑的晚餐过后, 廉歌和顾小影一家人喝着茶水,随意聊着。 “……小歌,虽然你已经不再走医学这条道路,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坚持当初上协和医学院时候的初衷,就像是之前我跟你说得,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看到小歌你成为一位‘大医’。”顾汉国看着廉歌,有些郑重地说道。 还没等廉歌回答,旁侧的顾母便提前插话道, “这话还要你说,人小歌这么大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能不知道?” 说着,顾母转过头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别听你老师胡说,小歌你愿意做什么,那就做什么,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你认为应该做,那就尽管去做。等在外面转累了,想回家了,就回来你老师家歇歇。” 听着老师和师母的话,廉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和师母。” 闻声,顾汉国虽然被顾母打断了话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母脸上,则是笑容又多了几分。 看着顾汉国和顾母,廉歌从兜里摸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护身符篆, 自己留了张后,剩下三张分别递给了三人, “小歌,这就是护身符?” “对。”廉歌点了点头, “这张护身符,理论上能够帮助佩戴的人抵挡一次灾祸,并且不局限于鬼怪之事。” “这么神奇?”顾汉国有些好奇地翻看着这张符篆,“看起来似乎和平常的平安符没什么区别。” “老师你可以尝试撕扯一下。” 廉歌笑了笑,说道。 闻言,顾汉国依言尝试了下,瞬间便发现了异常。 “嗯……” “这符是用黄表纸画的吧?” “对。” “明明摸起来是纸的,但撕起来,比布还韧,根本撕不开。” 顾汉国微皱着眉头,琢磨着这符篆的神异之处。 “瞎折腾什么啊,一会儿符都让你撕坏了。” 旁边顾母没好气地拍了下顾汉国, 闻声,顾汉国也反应过来,没再去折腾手里这张神异的符篆。 “小歌,这护身符费了你不少功夫吧,就像是之前说得,师母我也不能白要,你说个价钱,我直接转给你。”顾母珍重地将符篆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廉歌, “师母,这是我送给小影的,然后小影转送给你们的,所以,要给钱的话,你们就给小影吧。” “诶,小歌,怎么,觉得师母小气啊……” 顾母还要坚持在给钱,一旁的顾汉国拦住了她, “不用给钱了,最宝贝的东西都给他小子了。” 说着,顾汉国还扫了眼坐在廉歌身旁的顾小影。 第五十七章 回程 翌日,清晨, 首都高铁西站,入站口外。 廉歌和顾小影念念不别,旁侧,顾汉国则是走得稍远了些,给他们两留了些单独的空间。 “廉歌,你要记得经常回学校看我啊……”顾小影搂着廉歌的臂膀,嘟着嘴说着。 “放心吧,小影同学一有召唤,我就立马出现。”廉歌摸了摸顾小影的头,轻声说道。 “不许再骗我。”顾小影抱着廉歌的手,就像是个要被抛弃的猫咪。 “哪敢啊我……” “还有你不敢的呢,哼……” …… 依依不舍地磨蹭许久, 终于,廉歌所乘坐车次即将到站,顾小影松开了抱着廉歌的手。 旁侧,等待着这对情侣依依惜别的顾汉国重新走了过来。 “小歌,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另外,这一次,你也算是要踏上一条崭新的道路,老师希望你在追逐理想的同时,也能保护好自己。 最后,老师家永远欢迎你回来。”顾汉国郑重地说道。 闻言,廉歌脸上微微浮现出笑容,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教诲。” 顾汉国闻言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而廉歌则是转过身,上前一步再拥抱了下顾小影, “走了啊,小影同学。” “嗯,”顾小影点了点头,然后眼睛微眯,威胁道,“记得不许在外面鬼混,不然,哼哼……” …… 最后的道别过后,廉歌也没再停留,转过身绕着高铁站前蜿蜒的通道,走向了高铁站内。 入站口处,再回头望了眼他老师和顾小影,朝着挥手的两人回应了下后,廉歌便转身进入了高铁站。 而驻足在原地的顾小影和顾汉国,则是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廉歌彻底消失在视线后,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 高铁站内,有些喧嚣嘈杂,刚踏入其中,便有着层层声浪不断朝耳朵里灌入,震颤着耳膜。 “……G316次列车即将开始检票,请G316次列车的旅客在一楼一,二号检票口做好准备。” 听着盖过嘈杂声的站内广播,廉歌扫了眼手里提着的,装书的袋子,也没再找地方坐下,径直朝着检票口走去。 “G316次列车开始检票了……” 伴随着站内广播,廉歌提着手里的书,通过了检票口。 和来时一样,回去时廉歌也没带什么东西,仅仅多了几本书, 至于那只实验小白鼠,由于不方便携带,则是让顾小影帮他寄了回去。 …… 片刻过后,廉歌坐上了高铁。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而身旁则是位中年妇女。 扫了眼对方,见这位大妈貌似在看,零星瞥见的字眼还能辨别出是总裁文。 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窗外。 看着窗外景象渐渐往后掠去,高铁缓缓驶出站台,并不断加速。 廉歌不禁地,就想起来时高铁路上遇到的孕妇。 “我应该不会有什么神奇的特质,又在高铁上碰上什么事吧?” 想着,廉歌不禁从窗外收回目光,在车厢里上扫了眼, 左侧前排坐着两年轻人,面色如常,看起来很精神,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更前面一排的外侧,则是坐着个老年人,看其精神头,估计也没啥问题 ……扫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才微微松了口气。 旁侧,看着的大妈似乎是察觉到廉歌动作,不禁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 “小哥,你这是……回家吧?” 大妈打量着廉歌,似乎是在判断廉歌的身份。 “对,回家。”闻声,廉歌转过头,微微笑着应了句。 “我这有包薯片,小哥你要不要来点?”大妈看着廉歌,说道。 “不用了,谢谢。”看着这大妈动都没没动,自然知道这大妈只是客气客气,廉歌笑着拒绝了。 听到回答,这大妈也没再继续说话,低下头,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自己的。 看着这大妈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变幻着的表情,廉歌不禁摇头笑了笑,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看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象。 …… 一路,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列车广播里,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高铁走走停停,不断朝着目的地驶去。 廉歌或是闭目休息,或是搬运运行着体内法力。 旁边座位上的人,也换了好几个,从看总裁文的大妈,到玩着手机游戏的大学生,再到心事重重,沉默了一路的正装中年人。 到最后点路程的时候,车上旅客渐少,廉歌身侧也没再坐人。 …… “前方到达墟沟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听着车内广播,廉歌随之起身,提着书,朝着车厢门处走去。 …… 十余分钟后, 廉歌顺利踏出墟沟市高铁站出站口。 “二叔……” “小歌,来,东西二叔帮你提,” “不用,就几本书,我提着就行。” “路上累了吧?” “一路都是坐过来的,累什么啊。” 高铁站口,廉歌提着书,走到了前来接他的二叔身前, 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便挪开步,朝着高铁站的停车场走去, “二叔,这几天祭祖大典的事情准备怎么样了。” “都在按照小歌你之前说得筹备,你之前说得,每天晚上都派人去祠堂点香蜡,也一直在做。就是……” 说着,二叔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廉歌也跟着停住了步子,看向他二叔。 “就是吧……我也跟着去续几晚上的香蜡,我就发现,晚上的时候,香蜡燃得特别快,特别是那香,冒出来的烟笔直笔直的,就像是有人在上面吸。” 二叔面色变幻着,似乎在回忆着之前看到的景象。 “燃得快吗?”廉歌笑了笑,“那就对了。” “嗯?”二叔闻言,微微疑惑, “说明有人在吃呗,这还不好吗?” “小歌,你是说,是祠堂里的先祖?”说着,二叔指了指天上。 “那倒是不一定。”廉歌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 “那……”二叔愈加疑惑。 廉歌扫了眼他二叔,摇了摇头回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讲。” “也行。”二叔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挪开步子,朝着停车的地方径直走去。 数分钟后, 停车场, “诶……小歌你这劲够大的,提着这么重东西走这么一路也不累。” 帮忙将廉歌提着的书放进车,二叔不禁感慨了句, “还好。”廉歌微微笑了笑。 虽然他没精准测试过,但自从有了法力以来,他身体各方面都在明显变强。 “咔嚓,砰。” 两人相继上了车,车门随之关闭。 “小歌,还有什么事需要在市区办吗,如果没事,那我们就直接回去了,老爷子还在家等着呢。” 司机位,二叔发动了汽车,同时问道。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 话音落下,汽车随之启动,驶出了停车场,朝着廉家村驶去。 第五十八章 香蜡 绕着蜿蜒的山路,经过近一小时的行驶。 搭载着廉歌的老旧吉普终于再次回到廉家村。 “咔嚓,砰。” 村口,二叔家,车重新停下,廉歌和二叔相继走下车。 “小歌,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叫你太叔公。” 二叔将廉歌带到院子里的石桌前,撂下句话,便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老婆,快出来给小歌倒杯水……老爷子,廉歌回来了。” 一边走着,二叔一边嚷着。 院子里,廉歌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笑了笑,然后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 “瞎嚷嚷什么呢,这么大人了,还一惊一乍的。” 屋里,太叔公提着拄棍,敲了二叔一棍子,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 “小歌回来了啊,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坐得高铁,几小时就到了。” 廉歌随之起身,应道。 “还是现在好啊,八几年的时候,我跟着村里几个人进京,坐火车,坐了两三天才到。” 太叔公感慨了句,在石桌前坐下,同时示意廉歌也坐, “时代在变化嘛。” “是啊,时代在变化,可惜我这个老东西太老了,跟不上时代喽。” “哪能啊,太叔公你老当益壮,怎么会跟不上时代呢。” “看看,人小歌多会说话。” 太叔公转过头,对跟着出来的二叔说道。 “我哪能和人小歌比啊……”二叔讪笑着,也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闻言,太叔公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多说,转过身继续和廉歌讲了起来。 …… 又聊了几句家常闲话,太叔公和廉歌开始说起正事。 “小歌啊,今天已经是七月初十,往常的祭祖大典都是从七月十二开始,办三天,办到七月十五,你看这个日子是就这么定,还是需要改改?” “不用改了,就遵照之前定的日子来吧。”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那行。”太叔公点了点头,然后拿出张清单, 是之前廉歌给的那张,只是每一栏后面都多了个‘√’ “小歌,这是你之前让准备的东西,除了三牲需要现杀以外,其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堆在堂屋里,你看看符不符合要求,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好早做打算。”太叔公说着,站起了身, 廉歌自然也没异议,起身跟着太叔公朝着堂屋里走去。 …… 一踏入堂屋,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在堂屋角落里的大量东西,有纸钱香蜡,也有些其他的东西。 “小歌,你看看吧。”太叔公让开身,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上前扫了眼,同时伸出手,不时翻找了下, “香蜡钱纸这些,这么多年都是在一家店订得,小歌你说得要手打的纸钱,也就只有在那家才有……” 一边等待着廉歌确定东西是否符合要求,太叔公一边絮叨着。 而廉歌,则是一边听着太叔公的话,一边很有目的性地翻看着特定的东西。 确定其中最重要的东西都符合要求后,廉歌便停下了手,重新退回太叔公身侧,向太叔公点了点头, “都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太叔公闻言点头,然后转而继续问道, “那小歌,你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下,我好找人提前去做。” “是有些事需要提前准备,不过这事情只能我去。”廉歌先是点头,然后摇头说道。 “那就只能辛苦下小歌你了。”太叔公点头说道,“要是小歌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吧,这祭祖是整个村子的事情,是该所有人都出力。” “太叔公,有件事情我需要再确定下,” “之前你安排那事情?” “对。” 闻言,太叔公点了点头,然后回道, “之前小歌你说,在祭祖大典前,每天晚上都必须安排人去祠堂点一对蜡烛,三炷香,而且必须要整天晚上,从入夜开始,香火就不能断,对吧?” “对。” “那天你跟我说了过后,当天晚上我让你二叔,和其余三个人去祠堂点了香蜡,然后晚上四个人轮着来,每隔一小时就去看一眼。 后面几天晚上的时候,那香蜡越燃越快,我就干脆又几个人,几个人就在祠堂里面搭帐篷,整晚上守着,香要燃完了就添香,蜡要燃完了就添蜡。 就按照小歌你说得,这么多天晚上,香蜡绝对没断过。” 太叔公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就是……小歌,这两天香蜡燃得实在是太快了,之前蜡能燃一晚上,现在就能燃一个小时,那香燃起来就更快了……你看这是不是……”太叔公抬起拄棍,指了指天。 “这事情,我已经听二叔说了。”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今晚太叔公你就不用安排人去点香蜡了,晚上的时候,我会过去看看。” “那行。小歌你自己注意安全。”太叔公点头应了句。 …… 时间缓缓流逝, 在简单检查了下为祭祖大典准备的东西后,廉歌和太叔公重新走出了堂屋,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又在对祭祖大典的诸项事宜进行一番详细沟通,对一些事项完成确认过后, 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太叔公,时候也不早了,我还需要回去准备点东西,就不多待了。” “行,改天有空了再过来,” 简答道别后,廉歌沿着村里的道路,径直快步朝着自家老宅走去。 …… “嘎吱……砰。” 推开陈旧的院门,走进院子后,又反脚踢上。 “咚。” 将装着书的袋子在堂屋桌上重新放下,廉歌摸出手机顺便扫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半……” 现在是夏天,傍晚日落的时间要稍晚些,大概七点半到左右。 而在日落之前,廉歌需要做些准备。 以应对祠堂里可能出现的东西,以及今晚需要做得事情。 “三小时,应该是够了……” “按照这么多天,那东西都没伤害人的迹象来看,会害人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不得不防。” 廉歌低声自语了句,然后快速动了起来,先是从那装书的袋子里翻出沓黄纸, 这是之前画符的时候剩下的。 又转过身,去之前老爷子的房间里拿出支毛笔,以及一瓶墨水。 也没再用其他东西,将笔沾上墨,便搬运着法力,凝聚于笔尖,开始在黄纸上画起符篆。 “首先,制作几张驱鬼符……制作难度最低” “……然后,还得制作几张探查类符篆,来确定些事情……” “最后,可以尝试下,制作一张诛邪符……” 堂屋里,廉歌遵循着之前就有的打算,制作着符篆。 堂屋外,天色也在逐渐变化着。 不断西斜着的夕阳不断靠近着地平线。 终于, 夕阳消失,整个天空只有西面依旧残留着晚霞,天色开始蒙蒙发黑。 屋内,廉歌也随之顿下了动作,收起了桌上制好的符篆。 第五十九章 祠堂 抬头看了眼蒙蒙发黑,夜幕即将降临的天色。 收起桌上制好的符篆后,廉歌微微想了想,又从堂屋门口挂着的袋子里,拿出对蜡和三炷香。 将香蜡拿在手上,扫了眼后,廉歌也没再过多停留,径直朝着院门外走去。 “嘎吱……” 老旧的院门被推开,又简单栓上。 廉歌随之踏出家门,朝着祠堂走去。 …… 廉家村的祠堂占地并不宽阔,也不精致,没有雕龙,也没刻凤,就只有几间青瓦房,铺着青砖,盖着青瓦,供奉着廉家先辈的牌位。 祠堂的位置,距离廉家老宅所在也不遥远,同样位于村尾,矗立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 迈着较快步伐的廉歌,数分钟后,便踏入祠堂所在的开阔平地。 微微顿足,看了眼身前不远处,似乎隐没在夜幕中,只有隐约轮廓,和其中未燃尽烛火彰显着其存在的祠堂, 廉歌也没再过多驻足,一只手拿着香蜡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握紧了兜里的诛邪符篆,重新挪开步子,径直朝着前方的祠堂踏入。 …… 随着廉歌的不断靠近,隐没于夜色中的祠堂也在视线中愈加清晰的浮现, 祠堂院门并未关闭,赫然对内敞开着, 视线掠过祠堂的前院,正对着的间青瓦房内,便供奉着廉家村先祖的牌位,牌位下,便竖立着一对蜡。 “哒……哒……” 越过院门,踏入祠堂,脚踩在祠堂的青砖地板上,响起的脚步声在这异常安静的祠堂里,显得尤为刺耳。 扫了眼昏黑的前院,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廉歌便将视线投向了正前方,供奉着廉家村先祖牌位的屋内。 那屋子里内,比祠堂前院显得更加昏黑, 那对蜡上摇曳的烛火轻轻跳动着,却无法驱散整个屋里的黑暗,只能若隐若现地照亮其身后牌位上刻着的名字。 而除了这寻常的一幕,开启天眼的廉歌则还能看到更多, 在踏进祠堂的瞬间,廉歌便看到了那导致供奉香火越燃越快的罪魁祸首。 一道臃肿的身影就漂浮在那对蜡烛的烛火之上,不时,其就翻过身来,瞥一眼身下燃烧着的烛火,然后又挣扎着,重新转过身去。 片刻过后,其又重新翻过身,朝着身下的蜡烛投向垂涎的眼神,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挣扎着转过身去。 “……不行,不能再吃了……就剩一点了,再吃就没了。” “……哎,今天那几个人怎么还没来……要不就吃一口……嗯,就一小口。” “啪,陈胖子啊陈胖子,你实在是太堕落了,这就一点蜡烛就禁不住诱惑了!要是” “……就一小口,嗯,分成四口吃,每隔十分钟吃一口,应该能够等到那几个人再过来吧……嗯,就这么决定了。” “……怎么好像吃多了,算了,也懒得分四次了,就直接吃了吧。” …… 随着那道漂浮在烛火之上的臃肿身影翻过身,对身下香蜡贪婪的吸食。 那对香蜡上的火焰跳跃着,残余的蜡飞快消耗着,融化着。 屋外,看着这一幕的廉歌也没出声,就像是浑然不觉的踏入了屋内。 “嗝……好吃啊。” “嗯,有人来了,还带了香蜡,哈哈哈,果然陈胖子我福运无边!” “快点香啊,快点啊,这人怎么还不动?” “喂,你快点香蜡啊,没看到香蜡就要灭了吧……呼……看,烛火都开始摇了,你倒是快点啊!” “……怎么感觉他好像能看到我……我动,我跳,我窜……玛德,卧槽,他真能看到我?” …… 走入屋内,扫了眼安然屹立着一座座牌位,廉歌就将目光投向了那烛火上的那道臃肿身影,静静看着他在自己跟前表演、 “你真能看到我?” 那道臃肿的身影迟疑着,走进到廉歌近前,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扫了眼这道臃肿的身影, “看你这模样,也不像饿死鬼吧,说说吧,怎么死的?” “哥们,你还真能看到我啊。” 那道臃肿的身影顿时来了兴致,很是自来熟地凑了上来, “不过,你知不知道,问鬼怎么死的很不礼貌啊,这可是大忌讳。” 那臃肿的身影故意将脸搞得惨白,阴恻恻地看着廉歌说道。 看着身前这鬼的模样,廉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 “说得话,这两支蜡就是你的了。” “……” 闻言,那臃肿的身影沉默了,然后脸上有些挣扎地说道: “还得加上那三柱香。” “行,说吧,顺便讲讲死多久了,为什么在这儿。” 那臃肿的身影一闪,重新回到了那剩一点才燃尽的烛火之上, “我就记得那天,我躺在卧室床上吃薯片,喝汽水,顺便玩玩手机……结果不知道怎么,吃着吃着我就感觉肚子有点疼,我就想着起身喝口可乐缓缓……结果,才刚一起身呢,我就晕了,再后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医院了……” “醒来过后,我就感觉肚子里好空,一直都很饿,我就到处找吃的,结果我就发现,我摸什么都摸不到了,叫谁谁都不不理我,然后我就看到了我爸妈……还有我的尸体。” 说着,那臃肿的身影情绪似乎有些低沉,然后转过身吸了口蜡过后,又重新露出享受的表情, “撑死的,珍惜物种啊……” 廉歌听着这鬼的叙述,不禁失笑着低声自语了句,然后转而问道, “那你不回家,也不去投胎,跑这儿干什么?” “我发现我死了过后,我还发现医院里有很多穿着黑色正装的家伙在到处抓鬼,不知道去干什么,我很害怕,就跑出了医院,然后那些穿黑色正装也发现了我,就一路追着我,我就一路跑……”似乎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廉歌这么个能看到他的人,这臃肿的身影犹豫了下,便直接告诉了廉歌, “然后你一路跑,跑到这儿,结果就发现那些穿黑色正装的就不追你了是吧?” 廉歌看着这臃肿的身影,笑着问道。 “对啊,我一冲进这里,他们就不追我了……嗯?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和那群家伙是一伙的吧?” 说着,这臃肿的身影有些警惕看向廉歌。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 真论起来,他们还真是一伙的。 “你知道那群穿黑色正装的是谁吗?”廉歌不禁笑着问道。 “什么奇怪组织的?” “不是,是地府的鬼差。” “卧槽,什么玩意儿?那岂不是说……我成地府逃犯了?” 臃肿身影脸上神情突然僵住了, “那我会不会投不了胎啊?我现在赶紧去自首还来得及吗?” “投不了胎倒不至于,顶多下十八层地狱炸一炸,过一过。”廉歌笑着,语气平淡地说道。 “噗通!大佬,救我啊!” 第六十章 执念 看着这趴在自己脚跟前,哭天抢地的臃肿身影,廉歌微微思索着。 按照这鬼之前所说,他明显是死后没有浑噩期的。 按照《神秘常识》内所记载, 也就那么几种情况, 第一种自然怨气冲天的厉鬼, 其次就是有强烈执念的鬼魂, 再然后则是因为死时的周围环境和物品影响。 最后一种不用多说,十分罕见。 而剩下两种中,厉鬼有地府的人监控,一般也没什么问题。 唯独有着强烈执念,冲破了浑噩期束缚的鬼怪,由于其没有怨气戾气, 除非死的时候,就有鬼差在旁边,不然很容易成为漏网之鱼。 至于这臃肿身影的执念,看他趴在地上哀求时,还不忘不时垂涎地看眼廉歌手里的香蜡便清楚了。 “……大佬,之前那些鬼差到这里就没再追进来了,肯定是因为这里有大佬您在吧。大佬你帮帮我吧,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地府的鬼差啊,早知道我就不跑了。呜呜呜……我真不想下油锅啊,大佬你看看我这身板,真炸不出几两油来。”说着,这臃肿的身影还颤了颤。 听着这臃肿身影哀嚎着的声音,廉歌收回思绪,看着这地上的臃肿身影,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吃的香火,都是村子里敬献给先祖的。现在倒好,全被你给吃了。你这是坏了我们村的根基,按照我的规矩,那也得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廉歌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过完全是在唬他,毛的根基,这燃得香火这鬼不吃,反正也是散了。 闻言,这臃肿的鬼脸上变得面如死灰,一幅绝望的翻过身瘫倒在地上, “完了,没想到我陈胖子一世英名,竟然要两次死在吃手上……” 说完,这臃肿的鬼魂也不跑,就这么瘫在地上,就像是只案板上的咸鱼。 廉歌扫了眼这鬼,也没动手,就这么静静看着。 “诶……” 这臃肿的鬼在地上瘫了会儿,见廉歌始终没动手,也反应过来, “大佬,我是不是还可以抢救下?” 说着,见廉歌不置可否,这臃肿的鬼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打蛇上棍地凑到廉歌身前继续说道, “大佬,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做的,您尽管丰富,下刀山,亦或者是下火海我陈胖子都没二话,只要大佬您不让我下油锅就行。” “挺识时务的嘛。”廉歌笑了笑。 “大佬谬赞,谬赞……”这臃肿的鬼点头哈腰地应着,显得异常从心。 “陈胖子对吧,”廉歌看着这只撑死的臃肿鬼,说道,“我还真有点事儿想问你。” “大佬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之前闯进祠堂,或者进到廉家村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廉歌看着这陈胖子,又补充了句, “比如透明的墙壁,或者有阻拦效果的透明防护罩。” “好像是有个……”陈胖子犹豫地回道,“大佬,我没又闯什么祸吧。” “赶紧说,” “我进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有看到一道……嗯,有点像结界,不过那东西不太牢靠,我往里硬挤了下,就直接挤进来了。” “带我过去看看。” 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看了眼这陈胖子。 “那大佬,那个蜡……” 陈胖子缩着脖子,看着廉歌手上的香蜡低声说道。 “自己拿去吧。” “大佬,我现在还拿不动东西,我顶多能吹口气把蜡烛吹熄……” “等回来再给你点行了吧。” “好嘞,大佬您这边请。” 陈胖子瞬间积极起来,转过身在廉歌前面带路。 摇了摇头,廉歌随之跟了上去。 一路, 踏出祠堂,走过祠堂外开阔的平地,廉歌沿着蜿蜒的山路,在这臃肿鬼魂的带路下,一路走到了廉家村边缘的位置。 “大佬,就是这儿了。”陈胖子转过身,谄谀道。 放眼望去,眼前便是连绵山丘的山脚,身前远处则是草木丛生的山林,身后便是廉家村。 借着月光,大致扫了眼周围环境后,廉歌朝着这陈胖子再次看去, “你现在从结界里出去,然后再试着进来一次。” “好嘞,大佬。”陈胖子先是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慨自己悲惨的命运,然后快速切换表情,讨好地应道。 话音落下,陈胖子便依照着廉歌的话,缓缓朝着廉家村外飘去。 而廉歌,则是在天眼开启的状态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即将出现的变化。 终于,在那陈胖子似乎是飘过一道边界线过后,一道乳白色的光幕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看着那光幕出现的瞬间,廉歌便转动着视线,借着现在所处的地势高度,快速扫了眼整个廉家村。 入眼处,整个廉家村边缘乃至上空,都有乳白色光幕出现,似乎整个廉家村都被笼罩其中。 快速扫了眼过后,廉歌便重新收回视线,看向那陈胖子, 只见那乳白色光幕仅仅出现了一下,但似乎并没有阻碍陈胖子踏出光幕笼罩范围。 “大佬,我还已经出来了,那我现在再进村吗?”陈胖子转过身,对着廉歌喊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紧盯着眼前可能会出现的光幕。 而果然,不出所料, 当陈胖子再次踏过某条分界线后,那乳白色的光幕瞬间再次浮现。 这一次,它并没有再让陈胖子顺利通过,而是产生了明显的阻碍作用,让陈胖子的步伐被迫停留在原地。 不过由于廉歌没有发话,陈胖子也不敢停下,硬生生顶着结界的里面往里走着,而那光幕也像是被挤压拉扯着,虽然尽力阻碍着陈胖子向前的步伐,但其本身还是在不断变形。 终于,在僵持片刻过后,陈胖子的魂魄再次涌入了光幕内部,只是似乎在和与光幕的僵持中,魂体变得更加虚弱。 “大佬……”陈胖子再次凑了上来, 廉歌则是扫了他一眼后,挪开步子,朝着那还未重新消失的光幕走了过去。 走至那光幕前,看着这渐渐消失着的光幕,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从之前刚接手祭祖大典时,他就一直有个疑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中元节根本不适宜举行大型法事。 不然法事中燃烧的纸钱香蜡不知道要吸引多少鬼怪,到时候百鬼夜行都是轻的。 但偏偏,廉家村这么多年的祭祖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出现过什么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怀疑,是不是祖上留下了什么东西,能够保证祭祖大典的顺利进行。 现在看,果不其然, 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廉家人,在廉家村周围布置了个大型符阵,让整个廉家村内都得以免遭鬼怪侵犯。 只是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廉家老爷子开始,廉家传承出现了断代,导致符阵法力得不到补充,此刻符阵的防护力量已经变得很弱。 第六十一章 符阵 廉家村村尾山坡上,廉歌微虚着眼睛,思索着。 而旁侧,飘荡着的陈胖子,先是跟着沉默了下,然后又忍不住地说道, “大佬,现在能救救我吗,我真不想下油锅啊……” 闻声,廉歌转过头,扫了眼这陈胖子,淡淡反问道:“下什么油锅?” “大佬您之前不是说……” “唬你的。” 廉歌随意撂下句话,然后便遵循着记忆,沿着之前光幕出现的边界,寻找了起来。 “啊?” 陈胖子懵了下。 “按下面的法律,你虽然滞留人间,同时逃避地府鬼差追捕,但既没有伤人,身上也没怨气戾气,顶多下去关你几天。” “大佬,你……”陈胖子委屈地就像是两百多斤的胖子, “嗯?” “谢谢大佬指点!” …… 没有理会这撑死的珍稀物种,廉歌的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地面上, 用脚一边拨开杂草,一边沿着之前看到的边界线向前走去。 就这样沿着山腰走了数百米后,廉歌重新停了下来, “如果是那几样符阵的话,这里都应该有点东西。” 默默自语着,廉歌蹲下了身,看向和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块地面。 同样的杂草丛生,同样是黑色泥土, 看了眼,微微顿了顿,廉歌重新转过头,看向身后一直跟着的陈胖子, “会钻地吗?” “啊?” “如果可以,帮我下去看看,这块地面下面,有没有藏东西。” “大佬……” “加两根蜡。” “……能不能再加三炷香……” “行。” “好嘞,大佬您等着。” 那陈胖子为食悍然不怕死地应了声,然后朝着廉歌所指的地面径直钻了进去。 而廉歌,则是重新站起身,静静等待着。 只见,陈胖子的魂魄以极快速度消失在地面之上,遁入了地面或者说山丘内部。 片刻之后, 一道光幕闪过,陈胖子随之瞬间被弹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答案自然不言而喻,这处地面下,的确有东西。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没有,大佬。”陈胖子摇了摇头,“我才刚遁下去,什么都没看到就感觉有股强大的推力,把我一把推了出来。”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而陈胖子则是为他的食物有些惴惴不安,“大佬,要不我再下去看看?” “不用了,”廉歌扫了眼陈胖子,继续说道, “放心,你的香蜡少不了你的。” “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拿点东西。”看了眼脚下这块地面,廉歌收回视线看向陈胖子,“我建议你最好别趁我离开的时候跑路。” “放心,大佬,没吃到香蜡我绝对不会走的!”陈胖子一幅拍着胸口保证的样子, “聪明。” 廉歌回了句,又再次看了眼眼前的地面。 收回目光,也没再停留,转过身径直朝村内走去, …… “嘎吱……” 重新推开老宅院门,廉歌也没耽搁时间,径直拿起靠在院墙边的锄头和铲子, 微微顿了顿,又走进堂屋内,拿了点香蜡, 拿起工具和香蜡后,廉歌也没再过多停留,再次朝村尾山腰处走去。 …… 重新走回之前的地方,便看到那陈胖子就瘫倒在空气中,就像是条砧板上的咸鱼。 似乎是发现廉歌重新回来了,陈胖子瞬间就弹了起来。 “大佬,您回来了啊……”说着话,陈胖子的眼神止不住就往廉歌手上拿着的香蜡上瞟。 “拿去一边吃吧。”廉歌手一翻,直接将香蜡点燃,插在了旁边地上。 “好嘞,大佬。” 陈胖子见状,眼睛骤然一亮,然后直接朝插在地面上的香蜡扑了过去, 然后漂浮在香蜡上空,吸食着香蜡,露出享受的表情, “大佬,你点的这香蜡好香啊,感觉倍纯正……” 扫了眼这陈胖子,廉歌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咚,” 将铲子扔到旁边地方,廉歌双手握着锄头,开始在选定的地面上挖了起来。 “噗……” 伴随着时间流逝,廉歌或是挥舞着锄头,或是驾驭着铲子, 眼前的地面也在随着廉歌的动作不断向下凹陷。 终于, 在向下挖掘了近一米过后,站在坑里的廉歌放缓了动作, 在他视线里,泥土中凸显出了一块金属物,似乎是某样东西的一部分, 蹲下身,握短了锄头的握把,廉歌有些小心地用锄头勾着其上的泥土。 终于,又片刻过后,这样东西上的泥土被基本清除开,其本来面目清晰呈现在廉歌眼前, 这是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看起上面的氧化物,应该是铜。 箱子本身不大,说是箱子更像是盒,接近床头柜抽屉大小。 扫了眼,发现这金属箱子并未上锁后,廉歌也没挪动其原本位置,而是就准备在坑里将其打开。 “滋……呲……” 廉歌一只手扶着箱子,一只手小心地掀着金属箱盖, “呲……” 由于金属箱子表面起锈,箱盖与箱体链接处也有不少,廉歌颇有些费力,才将金属箱子打开。 “咚……” 金属箱盖与箱体发出轻微碰撞声,廉歌随之收回手,目光看向箱子内, 金属箱子内,显得较为空荡荡,仅有三样东西放在箱子底部, 分别是一把匕首,一个手镯,以及一块玉符, “斧钺之金,首饰之金……庚辛,同时这里是村子的西面,”廉歌看着箱子里的三样东西,低声自语了句, “这是五行天干符阵……” 说着,廉歌又稍微了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眼玉符上勾勒的痕迹, “果然……” 玉符上镌刻着的篆文佐证了廉歌的猜测。 “麻烦了……”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符阵的布置属于《初级符篆》里的内容,凭借现在对其的掌握根本就不足以布置符阵,即便我能依托现在已有的符阵,仅仅对符阵法力进行补充,但我法力也不够啊……” 廉歌低声自语着,同时也没去动金属箱子内的东西,重新将其金属箱盖扣上后,站起身,拿起铲子开始掩土。 “距离中元节祭祖就剩下两天不到,我的法力也不太可能突然就突飞猛进,但中元节祭祖可能引发的问题又不得不防……” 廉歌爬出坑,往下重新填土的同时,脑海中也不断思索着。 “以符阵来解决问题,短时间内恐怕是不太现实……但除了阵法以外,还有什么能够同时抵挡四面八方,成百上千鬼怪的办法……” 廉歌微微虚着眼,大脑不断运转着,回忆着所有相关记忆,试图寻找到一个合理可行的措施。 许久,当重新将挖出的坑填平过后,廉歌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似乎也不是没办法,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六十二章 廉歌点得香 “大佬,要我帮你吗?” 正在廉歌思索着解决之法的时候,旁侧陈胖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闻声,廉歌瞥了眼陈胖子,但随之,廉歌便顿住了动作。 在他天眼视线之内,这陈胖子的魂体明显相对之前凝实了许多, “大佬,我感觉我现在好像有力气了,而且能拿动东西了……” 陈胖子闪过了来,有些炫耀地提起了廉歌甩到旁边的锄头。 虽然似乎仍然有些吃力,但陈胖子的确已经能够接触到实物。 “你刚才除了吃香蜡,还有没有干别的事情。” 廉歌看着陈胖子的魂魄,其凝实的魂体明显是进入了崭新阶段。 “没有啊,我就趴在那吃大佬您点的香蜡,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大佬你点的香蜡特好吃,没忍住一口气就全吃了,吃得我现在都感觉有些撑……” “撑?” “对啊,大佬,之前在你们村子祠堂的时候,我就一直吃,但是一直都吃不饱,现在一下就吃饱了,还感觉有点撑,大佬,你说我这是不是吃饱了,就有力气了,所以才能拿动东西……” 没有听这陈胖子继续念叨,廉歌转过身,走到旁边插香蜡的地方,将已经燃尽的香蜡签拿了起来, 仔细打量了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微微虚了虚眼睛,廉歌重新抬头看向这陈胖子,仔细打量了眼。 “大佬,我这不会是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被廉歌打量着,陈胖子有些惴惴不安, 闻言,廉歌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走吧,跟我去趟祠堂。” “好,大佬。”陈胖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大佬,我总感觉还是撑得慌,我不会又要被撑死了吧……”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也没接话,只是扫了眼已经填好的坑后,便径直往村里祠堂走去。 身后,陈胖子则是帮忙提着锄头铲子,有些提心吊胆地紧跟着廉歌身后,时不时看眼自己圆润的肚子。 …… 片刻过后,一人一鬼沿着山道离开了村边的山丘,重新返回到村里的祠堂。 踏过前院,重新进入供奉着祖宗牌位的房间,之前便仅剩下一点的蜡烛,此刻的烛火更是已经摇摇欲坠,整个房间内相比之前,又变得漆黑许多。 不过开着天眼的廉歌也不在意,即便再黑点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视线, 拿起之前扔到供桌上的一对蜡,廉歌这次也没再使用《神秘常识》中法力点香的方法,而是就借着之前那还摇曳的烛火,将这对蜡烛点燃, “陈胖子,过来吃一口。” 廉歌说着,将点燃的蜡随意找了个香炉插上。 “大佬,我……”陈胖子看着那燃烧着的蜡烛,有些心动,但又犹豫着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 “吃一口,我看看你什么情况。”廉歌看着这陈胖子,简单解释了句。 “那大佬,我可吃了啊,要是我一会儿出什么事,你一定记得救我啊……” 说着,陈胖子便没再控制自己,直接朝着那香炉中插着的蜡烛扑了过去。 “咝……” 陈胖子漂浮在燃着的蜡上,猛吸了一口,那对蜡烛随之肉眼可见地被快速燃烧消耗了一大截, 紧接着,陈胖子露出极其享受的表情,直接在空中翻过身,瘫在了那。 而一旁,廉歌也一直注视着, 视线中,就在那陈胖子吃了蜡一口后,其魂体便再次出现了变化,再凝实了些。 “排除法力点香法的作用,而因为这香蜡和之前祠堂供奉的香蜡都是同一地方买的,所以基本也能排除香蜡本身的问题。” 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看着发生在陈胖子身上的变化,思索着, “而正常香火,虽然同样有能够让魂体凝实的作用,但那是日积月累的过程,绝不会这么快。那就只剩下一个影响因素了,我的原因。” “廉家传人的身份,地府天师的身份?亦或者是其他?随便敬香都能让新死魂魄快速凝实,达到能干涉现实的地步?” 廉歌看着这一幕,琢磨着。 而身前,这陈胖子则是吃了那香蜡一口后,便再没忍住诱惑,飘在香蜡上瘫了会儿后,又转过身,猛吸了口烛火。 就这样, 房间里烛火不时跳动着,安静了许久,才终于被声音打破, “大佬……我真吃不下了,我感觉肚子就快炸了……”陈胖子恋恋不舍地从还未燃尽的蜡烛上收回了目光,捧着圆润的肚子说道, “行了。你起来动下吧,看看你是不是力气又变大了。” 廉歌收回了思绪,看向这陈胖子说道。 “好像是……但是大佬,我不敢动,我感觉我一动,我肚子就要炸了。”陈胖子瘫在半空中,艰难地抬起头说道,那模样,似乎都要哭了。 “炸了我给你补回去。”廉歌无奈地摇头说道, “大佬,你说话算话啊,要是我出事了你要救我啊……” 说着,陈胖子艰难地,有些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然后缓缓蹲下,拿起了地上的锄头, “诶,大佬,我好像是力气又大了,而且,拿东西的时候,感觉没之前的隔离感了,就像是真拿在手里一样。” 陈胖子挥着锄头,越来越兴奋,似乎望了肚子快要撑爆的事情,又回过头看了眼那还未燃尽的蜡烛,恨不得将那剩下的也全吃进去。 “再吃你就真炸了,神仙都救不回来。”廉歌瞥了眼陈胖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陈胖子脖子一缩,果断收回了目光, “那大佬,还有什么需要我做得没,挖东西现在我也行啊。”陈胖子说着,还挥了挥锄头,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 廉歌随意扫了眼,摇头说道, “走?去哪儿啊大佬。” “该去哪去哪,你自己不下去地府,是准备我亲自送你一程?” “大佬,能让我跟着你嘛,我感觉还是跟着大佬您有前途。” “不行。”廉歌摇头, “赶紧滚蛋吧,现在正是时候,去城区土地庙或者城隍庙公交站,等444路公交车,会直接带你去地府。如果找不到地方,就静心凝神,感受下魂魄深处隐隐间的指引,然后朝着那方向走就行了。” “哦,大佬……” 陈胖子先是应了声,然后沉默了下,犹豫着问道, “那大佬,在那之前,我能回家一趟吗……我想再看看父母。”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陈胖子,然后收回目光,看向祠堂外说道, “最后一班444路公交车是凌晨三点,你还有三小时。另外,如果这途中被鬼差抓住,你就不会算是自首,而是被捕,你自己考虑清楚。” “谢谢大佬,但我还是想回家一趟。”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陈胖子,顿了顿然后说道。 “把手伸出来。” “好的,大佬。” 陈胖子依言伸出了手,递到了廉歌身前, 随之,廉歌驱使着法力,凝聚于指尖, “忍着点。” 说着,廉歌手指挪动着,用法力在陈胖子的手上刻下一行字。 “嘶……” 陈胖子则是疼得嘶嘴咧牙,但却丝毫不敢动弹, “行了,要是路上遇到鬼差,就把这几个字亮给他们看。这几个字能维持四到五小时,足够你回家一趟。” 刻好字,廉歌收回了手,随之说道, “谢谢大佬。” “赶紧滚蛋吧。” 第六十三章 字 廉家村,祠堂。 看着陈胖子的魂魄消失离开,廉歌收回目光, 扫了眼安静而黢黑的祠堂,也没再继续停留,径直朝着廉家老宅重新走去。 …… 另一边,一道臃肿的身影在廉家村空中一闪而逝,以极快速度朝着县城方向掠去。 吃了廉歌所敬的香好,陈胖子除了感觉魂魄更有‘力气’以外,速度也快了很多, 在其极速的飞掠下,极短时间内便到达盐湖县县城。 到D县城城区后,陈胖子微微停下,观察了下方向过后,便再次沿着街道,朝着他家所在方向掠去。 但这一次,仅仅是在城区中掠过一个街道,两位身穿着黑色正装的人便出现在陈胖子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看着身前这两位,按照‘大佬’所说,是地府鬼差的人,陈胖子不禁微微有些疑惑, 他感觉,似乎,这两个人挺弱的。 “陈成是吧?我们是地府的人,跟我们走吧,你该下去了。”两位地府公务人员对视了一眼,也发现了这陈胖子身上的变化, 仅仅新死数天的魂魄,此刻不光魂体凝实,还缠绕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香火气。 “两位大哥,我想先在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再跟你们走,行吗?”虽然感觉这两人很弱,但陈胖子也没敢造次,客气地说道, “不行,你已经在人间强留数日,继续留下去,对你也没有半点益处。”其中一位地府公务人员先是摇头,然后暗暗示意旁边的另一鬼差呼叫增援,以免这鬼魂强行逃离, “……那,两位鬼差大哥,你们看看这个。”见不能通融,陈胖子果断伸出了之前廉歌在他手上刻下的一行字。 闻言,其中一位地府人员顺着话看去,眼神刚一汇聚,脸色便出现了变化,同时示意另一位鬼差停住呼叫增援的动作。 只见,在陈胖子手上,以法力刻着这样一行字, “这人我罩了——廉歌” “天师……” 感受着字迹上溢散出来煌煌浩然的法力,在联想下这被追捕的鬼魂这两天所待地方,地府公务人员低声自语了句, “既然有天师手谕,你走吧,不过在回家看完父母之后,记得在今晚马上赶往城西城隍庙。” 深深看了眼陈胖子,地府公务人员让开了身体。 “谢谢两位大哥。”陈胖子见‘大佬’留得真得有用,瞬间兴奋起来,在掠过这两地府鬼差后,便快速朝着家的方向掠去。 同时,他也知道了‘大佬’在地府鬼差口中的称呼——“天师” …… 而两位地府公务人员则是在原地微微驻留片刻后,才闪身离去。 同时不禁心底默默感慨, “这鬼魂福缘深厚啊,竟然能够遇到天师。” “是啊,诶,你说,要不要我们去找天师汇报下?毕竟是天师吩咐的事情,既然遇到了是不是去汇报下比较好?” “嗯……等那鬼魂探望完父母,我们将他带下去过后再去吧。” 两位地府公务人员互相说着话,闪身走远了。 …… 那陈胖子,也在掠过这两位鬼差后,继续快速朝着家的方向掠去。 或许是那两位地府公务人员通知了其余鬼差,在后半程,再也没有人来拦住陈胖子的去路, 极短时间后,他便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透过房门而入,便感觉到家中的安静。 往日里,客厅里有些喧嚣地的电视声没有响起,父母也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斗着嘴, 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满,地面上也有些狼藉,这是之前他母亲根本无法容忍的…… 陈胖子转过身,闪入自己之前的房间,便看到房间的灯亮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他床边,轻轻拂拭着他的照片,默然垂泪…… …… 廉家村,廉家老宅。 “嘎吱……” 将院门重新推开,廉歌径直走入后,又将其反脚踢上。 一边朝着屋内走去,一边廉歌也在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没想我敬的香还有这种效果……虽然暂时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原因,但这香蜡还是少敬吧……” 走至堂屋,廉歌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低声自语了句, “或许,下次下去,可以找薛老哥问问……” 既然一时间理不出什么头绪,廉歌便将香蜡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转而将思绪集中在了今晚的另一件事情上, “符阵……也不知道这些老祖宗是不是算计好的,正好轮到我,符阵就不能发挥作用了……” 廉歌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禁往阴谋论的方向揣测, “算了,即便真是这样,也没意义,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一边思索着,廉歌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重新坐回了堂屋的桌前。 看着堂屋外的院子,和更远处的山林,廉歌思绪涌现着, 其实之前,还在村子边缘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两条可行的办法, “第一种,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既然符阵不能用了,那就干脆别管他。 直接下去地府,到薛老哥那里,凭借天师的身份,调个几千鬼差,直接把整个廉家村给我围起来,看哪个鬼怪敢给我冲进来。” 想着那副画面,廉歌便不禁止不住地有些想笑, “不过,按照‘神秘常识’中所讲,地府鬼差恐怕也不充裕,仅仅为个祭祖,这么大动干戈实在是……” “虽然这办法最简单最直接,但还是作为保底选项比较好……” “而第一种办法如果不能用,那就只剩下……” 廉歌思索着,从系统物品栏中,取出了两本书,《初级符篆》《神秘常识》 将《初级符篆》翻到符阵篇,将《神秘常识》也翻到对应位置后, 廉歌快速地将之前地想法又在确认了一下。 “虽然我现在无法重新布置法阵,也没办法将现有的五行天干阵恢复。 但借着符阵残存的这点法力,结合其他方式,渡过这次祭祖大典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翻看着两本书,在快速浏览过后,廉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以人之阵结合符篆之阵,以人之气来弥补法不足。” 廉歌低声自语了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符阵的法力不够,那就靠人来凑嘛……” 做下决定后,廉歌重新从桌前站起身,朝着旁侧房间走去。 从其中拿出黄纸笔墨和相关制符所需后,廉歌重新回到了堂屋桌前。 “看来,接下来是有得忙了。要想实现预想,首先就得画上百来张符篆……” 想着加上画符失败可能要花费的时间,廉歌就不禁手腕有些隐隐泛痛。 摇了摇头,廉歌将心底的杂念抛开,聚精凝神,驱使着法力,开始在黄纸上书写符篆。 时间随之缓缓流逝, “啪嗒。” 废弃符纸被扔在地上的声音不时响起,制好的符篆也在桌边逐渐堆砌。 伴随着笔墨在黄纸上的不断挥动,廉歌持续书写着符篆。 …… 堂屋外,夜幕中。 斜挂着的明月逐渐上升至当空,又渐渐朝着天边斜去。 点点繁星闪烁着,渐渐浮现又渐渐隐没。 夜色渐深,一夜时间便如此悄然流逝。 第六十四章 人阵符阵 “说吧,男人,有没有想我?” “怎么会不想我可爱的小影同学呢。” “哼哼,骗子,还想我呢。留奴家一人独守空房……” …… 傍晚,廉家老宅,廉歌和顾小影日常打着视频电话,腻歪着,玩闹着。 听着顾小影故作风情的声音,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配合道, “那小影姑娘要为夫如何呢?” “当然是要君日日陪伴身旁,睡时君在枕边,醒时君在身侧……”顾小影故意凑在耳机旁,婉转柔柔说道, “瞧瞧奴家这身子,却偏偏没人疼惜……” 说着,顾小影还撩了下被子。 “小影姑娘,你这是玩火啊……” “那你来啊,妾身就在这床上等你,哪也不去……” …… 又腻歪玩闹片刻,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挂掉电话,收起手机后,廉歌看向身前堆砌着的,百来张制好的符篆,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笑容, 此刻,已经是农历七月十一的傍晚,从昨晚做下决定后,他便没怎么休息,经过昨晚一夜时间的努力,再加上今天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总算是勉强在预定时间内,画出了这些符篆。 站起身,扫了眼地面上有些狼藉的废弃黄纸,廉歌走到堂屋旁侧,拿起扫帚,不急不缓地扫了起来, 同时也是等,刚才电话通知的二叔和太叔公过来。 终于, 片刻过后,当廉歌将地上和桌上有些狼藉乱糟的东西收拾了过后,院门响了。 “咚咚……咚咚咚。” “进来吧,门没栓。” 应了一句后,廉歌便转过身,在堂屋另一头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茶。 当倒好茶,转回身,从院门外踏入的两人也恰好走进堂屋。 “太叔公,二叔……” 廉歌招呼了一声,然后便将接好地两杯茶水,放到了两人面前。 “小歌,你找我们过来,是因为祭祖大典的事?” 太叔公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一旁,二叔也将目光投向了廉歌。 闻言,廉歌看着太叔公和二叔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对。太叔公,有件事情我需要问下,我们村里有一百零八个壮丁吗?十八岁到五十岁之间。” 闻言,太叔公几乎没怎么犹豫地直接点了点头, “有,我们廉家村算是比较大的村子,一百多个壮丁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微微停顿了下,太叔公又紧接着问道, “小歌你是需要这些人做什么?” 闻言,廉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回道, “是有点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顿了下,然后廉歌看着两人继续解释道, “太叔公,您也知道,我们村子祭祖的时间一直都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这几天都不是什么吉利的日子,一般来讲都不太适宜举行任何法事。 而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出事,是因为我们廉家村子的边缘有布置一座符阵,足以抵御中元节祭祖可能带来的威胁。 但现在,那符阵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其灵力法力已经极大衰减,这次恐怕是抵御不住了。 而我法力低微,暂时恐怕也没办法修复这符阵。” “那……” 太叔公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我们改期祭祖?” 说完,太叔公又自己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突然改期也不太合适,而且如果要改期的话,小歌你也不会让我找人了。” 闻言,廉歌笑了笑,然后点头, “对,我们不改期。” “小歌你有别得办法?和那需要找来的一百多个人有关系?” 闻言,廉歌再次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那沓符篆说道, “对,还有个办法,同样能够抵御法事可能带来的威胁。” 说着,廉歌将手里的符篆,递给了太叔公, “太叔公,我需要你在村里找一百零八个人,然后将这些符篆每人发放一张……” 将这沓符篆递到太叔公手里后,廉歌又从旁边扯过一张纸, 笔上勾勒着整个廉家村,以及紧靠着廉家村山丘的地图。 “然后,再从这些人里面,选四个人,让他们分别带着二十六个人,加上他们一共二十七人,带着符篆,持着火把,分别从这四个地方出发,绕着这四条线路,巡山!” 廉歌指着地图上已经画好的线路,对太叔公说道。 闻言,太叔公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那……小歌,这些巡山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按照我说得做,就不会有。”廉歌微微摇头说道。 “没有危险就好,照做他们肯定是会照做的,只要说是小歌你讲的,凭借小歌你‘起死回生’的威名,谁敢不听啊。”说到后面,太叔公玩笑了句。 闻言,廉歌也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笑完过后,太叔公将画好线路的地图小心收了起来,然后转而再次问道, “小歌,你刚才说得我已经记住了,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得需要办的?” 闻言,廉歌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强调了几句, “一定要让参与巡山的人记住,火把可以丢,什么都能丢,但符篆一定要在身上。 如果一旦在巡山途中发现符篆掉了或者损毁,一定要让整个队伍全部停下,然后其余有符篆的人立刻将没符篆的人围起来,再立即电话通知我,如果发现电话打不通,所有人就不要再继续巡山,就在原地,保持原状等到天亮。 另外,如果中途没有意外,尽量不要回头,也不要走回头路,就按照地图上的线路,一直巡山到天亮。” 看着廉歌肃然的神情,太叔公以及二叔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小歌,我们记下了。”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另外,巡山的时间从今晚就要开始。” “今晚开始?” 太叔公先是重复了句,然后转过头看了眼屋外已是傍晚的天色,便随之重新站了起来, “既然是今晚开始,那小歌我们就不多待了,先去找人。”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挽留。 站起身,将太叔公以及二叔送到院门外,目送着两人快速走远后,廉歌重新收回视线, “嘎吱……” 将陈旧的院门重新栓上,走进堂屋的廉歌也没再管地上那刚扫到一起,还没装起来的废弃黄纸。 转过身,廉歌便朝着卧室走去。 既然巡山的事情已经委托给太叔公和二叔,现在廉歌需要做得便是休息以及恢复法力,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明天,可就得开始为期三天的祭祖大典。 “咔嚓。” 卧室门被重新关上,廉歌朝着床边走去。 …… 片刻过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已经超过三十六小时没休息的廉歌沉沉睡去, 村子里,二叔和太叔公等人,则是忙碌起来,或是打着电话,或是直接上门,汇集着巡山所需要的一百零八人。 夜幕,也随之渐渐降临。 第六十五章 巡山 祭祖大典开始前夜。 傍晚的余晖沉寂,夜幕逐渐降临。 在太叔公和二叔等人努力下,巡山的百零八人被凑齐,聚集着太叔公家院子前。 “都看仔细了,有手机都自己拍一张。” “对各自走得线路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这些路我们都认识。” 这被挑选出来的八个人,仔细打量了遍草图,然后各自用手机又拍了张后,纷纷点头应道。 “路线一定要记牢,之前说得也不能忘了,一会你们八个人,每两个人负责一队人,一个人走前面,一个人走最后,不定不能让人掉队!” 太叔公用手杖重重敲了敲地面,严肃地看着几人说道, “记住没有?” “记住了,老村长……叔公。”八人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太叔公又看了八人一眼,然后点头说道, “行,你们去把人分出来,分成四队过后,我再给所有人讲几句。” …… 话音落下,八人随之按照之前的分配,两两一队,开始将剩余的人分为四队。 有些嘈杂的过程过后,四支巡山的队伍划分完成,列成四列矗立在院前。 太叔公随之走上前,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刚才已经给你们讲过,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祭祖的事情,再具体点就是巡山。 这过程中,有几点你们必须记住,看到你们手上拿到的符篆了吗?这关系到村子里你妻儿老小的安全,更关系到你自己的安全,所以你把什么扔了,也不能把这张符篆给我掉了! 如果在巡山过程中,这张符不见了,坏了,必须马上出声提醒跟着你一队的人,让他们把你给围起来…… 这是廉歌那小子的原话。” 太叔公提着声音喊道, 在太叔公以及廉歌威名的作用下,所有人愈加严肃起来,都有些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符篆, “还有,如果符篆没出问题,巡山的时候,也给我记得,不许回头,也不许走回头路,天没亮之前,巡山就不了能停,都听懂没有?” “听懂了……明白了……太叔公……” 回答声有些参差不齐,但所有人都表情严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行了,带队的带着你那队人去指定的位置,开始巡山吧,其余人跟紧你前面的人,别掉队!” 太叔公一挥手杖,看着众人说道。 随之, 四支队伍在各队伍领头那人带领下,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捏着符篆出发了。 太叔公杵着手杖,屹立在原地,看着四支队伍涌出走远,彻底没入夜色中,化为点点火光,才收回视线。 …… 片刻过后,四支队伍举着火把,各自到达廉家村以及村边山丘各指定着位置, 百余人举着的火把上,燃烧跳动着的火焰在黑夜中清晰可见,点缀在或近或远的山丘上。 ……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开始巡山了!” 村尾山腰一处地方,由廉二叔带领的队伍到达指定位置。 微微停顿,等廉二叔再次确定线路,由总共27人组成的队伍便再次涌动起来。 “咔嚓……啪。” 二十余人踏足在山丘上,脚步声与踩碎朽木枯枝的声音不时响起。 “都注意下脚下,跟着前面人的步子走,别踩空了……” 不时领头的廉二叔便出声提醒一句,响起的声音在夜里响彻,回荡着。 伴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由廉家二叔带领的队伍不断沿着既定线路向前, 其余三支队伍,也遵循着各自线路,完成着巡山线路。 从村内朝着那四处山丘上望去,仅仅能看到些流动着的火光。 而这点点火光伴随着各自队伍的走动,在村子周围划过道道蜿蜒的轨迹,仿佛是在勾勒着什么。 而从整个廉家村上空俯瞰,这痕迹则是更加明显。 终于, 在四支队伍相继擦肩而过后, 那以四道火光由四个点勾勒出的痕迹发生接壤,从空中俯瞰,之前由四道火光勾勒出的蜿蜒轨迹,在此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篆文,镌刻在廉家村地面上。 …… 与此同时,山腰上,刚与另一支队伍擦肩而过的廉二叔队伍正向前走着, 骤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刮得众人举着火把上的火焰快速摇曳着,几将熄灭。 “廉二叔……这怎么了这是……” 突如其来的怪风让队伍有些骚乱,行进的步伐都受到影响。 “都不要慌,握紧自己手里的符篆,只要符篆没掉就继续走!” 这怪风让廉二叔心底也有些发毛,但还是鼓着气喊了声,然后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或许是廉家二叔表现出的镇定让队伍其余人受到影响,亦或是被这风刮着众人更不敢久待, 所有人都紧跟着廉二叔快步向前。 而或许这风真是偶然间的山风,当众人一踏出那段地方,呼啸着的风便消失了。 …… 而与此同时,另外几处,也在那火光勾勒出的篆文成型瞬间,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但都在各自领队人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度过。 …… 在篆文完整形成一次过后,山丘上,遵循着既定线路巡着山的四支队伍也没停息步伐,一遍遍环绕着,重复着各自的路线。 伴随着山丘上一支支队伍反复擦肩而过,那篆文也在反复被完整勾勒出。 与此同时, 在常人看不到的画面中, 一缕缕人气慢慢自巡山队伍上溢散而出,残留凝聚在队伍走过的既定线路上,又伴随着篆文的每次完整形成,被扩散至整个廉家村,渐渐将整个廉家村笼罩其中。 …… 时间缓缓流逝。 终于,随着夜幕上,明月斜去,点点繁星隐没,一夜时间悄然过去。 …… 山丘上,当天色彻底放亮过后,四支队伍相继停下脚步。 村尾山腰上,刚带着队伍回到原点的廉二叔看着自己的手脚,微微有些疑惑, 之前晚上还不觉得,现在天亮了放松下来,才突然发现,昨晚上那么走了一夜,竟然一点都不累、 看了眼其余众人,见众人似乎都是神采奕奕,廉二叔不禁拿起手里捏着的符篆看了眼。 “应该就是这符篆的作用吧……”廉二叔轻轻拂拭着手感摸起来显示绸布的符纸,不禁自语了句。 “廉二叔,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 旁侧,另一人出声问道。 “走吧,回去。”廉二叔放下手,收回视线,看向众人说道, “回去过后,都好好把符纸收好,然后好好休息,祭祖大典我们就不去参加了,今晚还得继续巡山。” “廉二叔,符纸我们会收好的,这么神的东西,你让我扔我都舍不得扔,就是休息就不用了吧,我现在感觉一点都不累。那个廉大师主持的祭祖大典,我还是想去看看的。” “是啊,廉大师主持的啊……哪能错过啊……” 廉二叔闻言,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也行,但你们记得,要是一会儿困了记得睡觉,今晚上可没时间让你们再睡。” 第六十六章 两鬼差 是日,清晨。 睡了一整夜的廉歌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后,廉歌便没再床上过多停留,径直坐起身,离开了床。 片刻过后, 堂屋外,院边屋檐下,廉歌一边刷着牙,一边以天眼注视着头顶整片天空。 “咕噜咕噜……噗。” 将清洗了牙膏沫的水吐在院子边,廉歌看着廉家村上空,露出一丝笑容, “以人为笔,以气为墨,以地为纸,这张符篆似乎还画得不错。” 看着笼罩着整个廉家村的屏障,廉歌笑着低声自语了句。 转回身,将漱口杯连带着牙刷放回原本的地方后,廉歌重新回到堂屋。 在堂屋旁边给自己接了杯水,端着水杯重新在堂屋桌前坐下后,廉歌看向堂屋外的院门。 “进来吧。” 廉歌扫了眼那院门,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两道黑雾萦绕着自院门外透门而入,在院门重新化为两位穿着黑色正装的人。 “天师……” 两个地府公务人员恭敬地向廉歌屈身见礼。 “你们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廉歌扫了眼两鬼差,问道。 “是的,天师,我们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辖公务人员。”其中一位出声回道,然后又主动解释道, “之前天师您给予了一个鬼魂手谕,让我等对其宽待处理,现那鬼魂已入地府,特来向天师您复命。” 闻言,廉歌看着这两鬼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紧接着,廉歌又抬起头,看了眼笼罩廉家村的屏障,朝这两鬼差问了句,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傍晚,在天师您休息之后我们到达了您的府邸之外。见天师你已经休息,我们没敢打扰。” 还是之前出声那鬼魂做出了回答,然后犹豫了下,又有些尴尬地补充了句, “只是现在,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闻言,廉歌也不禁笑了笑, 只能感慨下,这两鬼差来得太巧。 不过…… 廉歌打量着这两鬼差,笑着笑着,突然有了别得主意, “实在抱歉,村子里准备中元节祭祖,不得不做点防范。” “不敢。是我等过于莽撞,没有提前通知天师你,给天师您添麻烦了。” “不过,既然你们两暂时也出不去,能不能帮我点忙?” 闻言,两地府公务人员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躬身道: “但凭天师差遣。” 看着这两鬼差,廉歌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是这样,就像是之前我说,中元节祭祖,总要做些防范。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个屏障,但我还是担心出现什么纰漏。 所以希望麻烦你们,一旦屏障出现问题,有鬼怪侵入,你们能够帮忙抵御下。” “我等誓死完成天师命令。”两地府公务人员沉声应道。 “誓死倒是不用。我想大部分鬼怪嗅到地府公务人员的气息自己就会跑。”廉歌闻言笑了笑说道, 闻言,两位地府公务人员也配合着笑了笑。 “那这件事,就麻烦两位了。” “不敢。”其中一位鬼差恭敬地应了声,然后继续说道, “那天师,我们就先告退了。” “行。”廉歌点了点头。 随着话音落下,两位地府公务人员随之在化为两道萦绕着的黑雾,消失在院子内。 …… 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喝了口后,廉歌重新站起身,走进卧室。 从卧室中拿出之前穿过的那件白色法袍,廉歌将其一抖, “噗~” 然后一翻转,将其穿在了身上。 低头看了眼,廉歌微微笑了笑, 没再停留,廉歌就这样身披法袍,踏出老宅,径直朝着祠堂走去。 …… 祠堂建在村尾一块宽阔平地上,除了祠堂本身,其前侧还有着块宽阔的平整区域,平日里常用来晒谷晒粮,此刻便化为了祭祖的主要场所。 区域内,此刻已经聚集着不少人,不仅仅只有廉家村人,甚至还有着不少从别得村子赶过来凑热闹的人。 “廉师父……廉大师……” 当廉歌一踏足区域内,周围的人便纷纷朝着廉歌围了过来,似乎人人都认识他。 “咚咚咚……都挤在这儿做什么,没事情做啊,那去帮着搭祭台。” 众人后面,太叔公拿着手杖,一人给了下,瞬间众人便散开了。 “小歌,来了啊。”人群散开后,太叔公便走了过来, 廉歌见状,也迎了过去, “小歌,你看看,那是按照你要求布置的祭台,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有问题,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重新布置,” 太叔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祠堂走去。 廉歌自然也是一边朝着祠堂走,一边顺着太叔公的话看去。 只见,在祠堂前院内,供奉着牌位的正殿门口,便是那祭台。 说是祭台,但就是张较长的案桌,其上供奉着些瓜果,三牲头颅,两侧分别摆着两个小香炉, 而案桌前,则还摆放着一座较大的鼎,鼎里残余着厚厚一层香灰,是这么多年祭祖的痕迹。 在案桌旁侧,祠堂前院内,则是还有着不少人忙碌着,帮忙布置祭台的,帮忙撕着纸钱的,还有请来奏礼乐的人正清理收拾着各自的乐器。 “没什么问题。” 跟着太叔公一起踏入祠堂前院的廉歌,在扫了圈过后,点头说道。 “没问题就好。”太叔公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问道,“那小歌,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闻言,廉歌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就按照之前说得准备就行。” 闻言,太叔公先是点头应了声,然后犹豫了下,又再次转而问道, “小歌,之前那件事……就是香蜡燃得很快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廉歌笑了笑,直接回答道。 “那就好。”太叔公点点头,似乎轻松许多,“那小歌你现在……” “我现在可能需要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会,为下午的祭祖做点准备。” 廉歌感受了下自己剩下不多的法力,回道。 “那就祠堂里面吧,这会儿就祠堂里面安静。”太叔公想了想说道。 “也行。”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那小歌,你有什么需要的没有?我找人去给你拿。” “不用了,太叔公你去忙吧。” 摇了摇头,和太叔公又随意聊了几句后,廉歌便绕过祭台,踏进了供奉着先人牌位的房间。 一进入屋内,屋外有些嘈杂的声音便顿时像是被隔绝了多半。 扫了眼面前供奉着的诸多牌位,廉歌收回了视线,随意从旁边扯过一个稻草做得蒲团,将其扔到旁边,然后自己在盘腿坐上去。 聚精凝神,廉歌渐渐将心神彻底沉入对体内法力搬运中。 渐渐地,体内法力渐渐恢复。 屋外,众人也在紧张而有条不紊进行祭祖大典前最后准备。 时间,也随之缓缓流逝。 第六十七章 祭祖大典 是日下午,祠堂。 “咚咚咚……” 震耳欲聋地鼓声随着鼓面的振动,在祠堂内外扩散开来。 供奉着牌位的房间内,廉歌随之收回心神,起身踏出房间。 祠堂外,前侧谷场上汇聚着的廉家村人也纷纷结束闲聊,朝着祠堂聚集了过来。 祠堂前院,祭台案桌前, 廉歌重新止住步子,身穿白法袍,默然矗立,目光扫向朝各处汇聚至祠堂前院的众人。 当从各处赶来的人渐渐放缓,所有廉家村人基本全汇聚于祠堂前院之内,廉歌随之转过头朝着执鼓之人微微示意。 “……咚!” 最后道鼓声随之落下,众人也停止喧嚣,整个祠堂内骤然安静下来。 “祭祖大典开始,起乐!” “叮~咚……” 清冽悠扬的曲乐声随之响起,祠堂内外,随之显得愈加安静,肃穆。 “子孙后辈,分立两侧,正冠净手!” 廉歌矗立与案桌前,目视着穿着素色衣物的众人,依照着《神秘常识》中所记载的祭祖仪式,推进着祭祖大典进行。 随着廉歌话音落下,聚集在院内的众人随之在案桌前,分立成两侧,之前准备好的干净毛巾被端出,依次呈在众人面前,示意众人净手。 伴随着铜磬钟声不时轻轻被敲响,仪式在静默中,肃然进行着。 终于, 正冠净手结束,看了眼分立两侧的众人,廉歌随之转过身,面向祠堂内部。 “燃长香,诵祭文!” 话音落下,廉歌随之上前,拿起横放在案桌之上的长香。 手一挥转,长香顿时自燃。 双手执着长香,廉歌将其插入案桌前,那大鼎内。 随之,三柱长香稳稳笔直而立。 紧接着,一缕青烟从其上萦绕而出,蜿蜒着升上天空,飘荡扩散。 再拿起案桌上写着祭文的红纸,廉歌退至鼎与长香前, 目视着身前祠堂内的诸多牌位,廉歌驱使着法力,诵念起来, “维,时值古祭之时,携廉氏嗣孙会聚列祖牌位灵前,祭奠宗祖,彰祖宗之功德,训后辈之孝道…… 敬告先祖: 天道煌煌,地道彰彰,人道虽渺,却也荣昌,泱泱廉氏,源远流长。列祖列宗,功业辉煌……” 祭文诵念声在祠堂内回荡着, 虽然廉歌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晨钟暮鼓般在所有人耳边,脑海中回响。 所有人都不禁沉浸在这抑扬顿挫地诵念声中,杂念都被一扫而空,跟随着祭文的内容情绪起伏着。 而在廉歌开启的天眼所看到画面中,伴随着他对祭文的诵念,祠堂内的气也在发生着变化, 人火气在聚集,浊气晦气在被驱散,一缕清气伴随着那三缕萦绕溢散的青烟,缓缓从虚空中浮现,从祠堂内众人身旁缓缓如水般流过。 而被那一缕清气掠过的人,思绪也变得清明,就像是被一汪清水,冲洗了灵魂,污浊之气近消。 看着这有些神奇的一幕,廉歌不禁微微虚了虚眼睛,但嘴里诵念着的祭文却没因此停下来。 …… 终于,那一缕清气流淌过所有人身旁后,廉歌念着的祭文也终于到了尾声, “……不腆之仪,伏惟尚飨。” 话音落下,整个祠堂内陷入极度的安静。 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那煌煌浩然的诵念声中,不能自拔。 案桌前,廉歌也没着急出声, 确认那一缕清气已经随着祭文诵念完毕而消失后,又透过门,看了眼屋内竖立着的祖宗牌位。 这些祖宗牌位依旧如同之前一样,就是个木质雕刻物,并无半点灵气。 微微停顿了下目光,廉歌收回视线,微微屈身,拿着祭文的手一翻,顿时祭文自燃, “噗……” 手一挥,将祭文也扔进竖香的鼎中, 看着那祭文燃烧化为灰烬,廉歌随之转过身,看向众人, “子嗣后辈,叩首致礼。” 话音落下, 瞬间将依旧沉浸在之前诵念声的众人唤醒。 随之,分立在两侧的众人,朝着祠堂正殿,供奉着牌位的屋子跪了下来。 “叩首!” “咚……” 轻扣在青砖之上的声音响起,在经历之前那一丝清气清洗过后,心绪清明的众人显得有些虔诚。 “叩首结束,各脉子孙,依次上前焚香。” 随着声音响起,叩首结束的人重新站起身, 站在左侧最前面的太叔公随之走到案桌前。 廉歌见状,走上前拿起对蜡烛,手一翻转,将其点燃后,递给了太叔公。 太叔公接过蜡,向廉歌微微点头示意后,转回身,双手执着蜡,朝着祠堂内竖立着的牌位躬身揖首, “不孝子孙敬拜列祖列宗,望列祖保佑廉氏世代昌顺。” 说着,太叔公将对蜡烛分别插入案桌两旁的两座小香炉内,然后再从案桌上,拿起了三柱小香,在烛火之上点燃,又拜了拜后,将香插入了案桌前的鼎内, 紧接着,太叔公又往后退了几步,朝着祠堂内列祖牌位跪下,叩首三下后,才重新站起身。 做完这些后,太叔公便退回了原位。 随之,分立在两侧的众人便三三两两依次开始在祭台前,焚香点蜡,作揖叩首。 这一环节,同样没有人说话出声,唯有铜磬钟声不时响彻着。 廉歌则是退到旁侧,也没再出声,就静静注视着众人敬香点蜡, …… 时间缓缓流逝,才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后,所有人依次敬香完毕,回到各自位置, 廉歌也随之重新站回案桌前, “焚香点蜡礼成,各脉家主,上前奉酒供饭。” 话音落下。 仍然是辈分最高的太叔公走上前。 走至案桌前,太叔公重新停了下来,提起同样放在案桌上的酒壶,往依旧陈放好的酒杯内,注入两杯酒水。 “素酒两杯,瓜果三牲,伏惟尚飨。” 退回鼎后,太叔公揖首道,紧接着便重新退了下去。 随之,各脉代表紧接着上前,开始奉酒供饭,同时再拜祖先。 …… 时间流逝,又一环节完成后,祠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子嗣后辈,敬谢祖先,再叩首。” “哗啦……” 瞬间,所有人再次匍匐在地,朝着祠堂内供奉着的诸多牌位叩首。 “咚……” 轻声的叩首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很是明显,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众人也完成三叩首。 “礼成,起身。” 廉歌看着众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随之,所有人相继从地上重新站起身, 同时,这也宣告着,廉歌村的祭祖大典首日所有仪式基本结束,再往后,便是所有人各自焚纸,以及近祠堂正殿内,跪拜各自祖先的时候。 …… 终于,随着众人起身,安静了许久的祠堂内再次有些喧嚣嘈杂, 经历了刚才祭祖的众人,都不禁讨论着,交流着刚才的祭祖大典。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刚才突然就轻松了好多,感觉这心里啊,也很舒服?” “怎么没有啊,我刚才还想说呢,昨晚上睡得晚,今早又起得早,本来还感觉犯困,还觉得很烦躁,刚才廉师父,不廉大师念祭祖文的时候,突然我就不困了,到现在都感觉精神饱满。” “哎,你说也是真神了,之前我这腰杆一直都疼,我还说今天这祭祖折腾来折腾去的,我这明天恐怕下不了床,结果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神了……” 听着耳边众人讨论的声音,以及不时侧目看过来的目光,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祠堂的牌位灵位。 第六十八章 清气 微微虚了虚眼睛,廉歌绕开正焚着纸钱的几人,重新踏入了祠堂内。 目光在跪在地上烧纸的众人身上掠过,廉歌的视线投向屋里的祖宗牌位。 这祠堂正殿里,总共供奉着数百个牌位,每个牌位的材质和制式都都基本一样,上面镌刻着廉家列祖的名字。 据当初老爷子所讲,这些牌位就是几十年前批量制造的,更早之前的牌位早就被损毁了。 而很早以前,廉歌便知道件事情, 虽然每年的祭祖都是他家在主持,但祠堂里,并没有供奉他这一脉的祖先。 看着这些再普通不过,没有半点灵性显露的牌位,廉歌微微虚着眼, 别说是参与祭祖的人觉得很神奇,他也觉得挺神奇。 那一缕清气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根本不符合常理。 虽然很符合《神秘常识》祭祖篇所讲的祖先对祭祀的反馈,但问题是,这次祭祖根本就不该有反馈。 先祖有反馈的前提,至少也得是还在,没有去投胎。 而满足这个条件的廉家先祖,可没一个在祠堂里。 “难道是天上我的祖宗们看是我祭祖,所以给了点反馈? 亦或者说……” 廉歌看着这缭绕烟雾后,静静屹立着一座座牌位,思考着种种可能。 “亦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祖先反馈,而是这方天地本身做出的回应?” “我有这么厉害?” 廉歌心底默默自语着,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给那撑死鬼敬香带来的作用, “嗯……貌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 “……小歌,” 就在廉歌思索着那一缕清气的种种可能性同时,太叔公也踏入了供奉着牌位的房间, 闻声,廉歌收回思绪,转过头看向太叔公, “小歌,这次这祭祖典礼办得好啊,实在是太好了。”太叔公拉着廉歌的手,开怀地说道, “我这把老身子骨,现在都感觉浑身轻松。” 闻言,廉歌又扫了眼身侧的祖宗牌位,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说道, “我也没做什么,算是祖宗庇佑吧。” “对对对,祖宗庇佑,我再给列祖列宗烧三柱香。” 说着,太叔公便朝着供奉着的牌位前走去。 而廉歌,则是静静伫立于旁边,继续沉思着之前那一缕清气的问题。 …… 时间缓缓流逝着, 虽然祭祖大典的主要仪式都已经结束,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因此离去,而是各自在祠堂内外,焚纸点蜡燃香。 伴随着滚滚热浪,纸钱的灰烬徐徐升上天空,溢散在祠堂内外,整个廉家村,都因此弥漫着股纸钱和香蜡的味道。 …… 许久过后,没有敬香,也没焚纸钱的廉歌重新踏出了祠堂。 仰起头,看了眼弥漫飘散的纸钱灰,廉歌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场面,在不少鬼怪眼里,这里恐怕都是堆着座食物山,隔着不知道多远就能闻到味道。 索性,对此早有准备。 看着天眼视线内,那笼罩着整个廉家村,威力渐渐增强的屏障,以及不时被勾勒出的篆文轨迹,廉歌微微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太叔公,” 廉歌转过头,看向刚从祠堂内踏出的太叔公,“祭祖大典的仪式基本已经完成了,我就先回去了。接下来几天,还是像之前一样,让祠堂里香火不断就行。” “那行,小歌,今天你也辛苦了。香火的事情我会专门找人看着。” 太叔公郑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廉歌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另外,只要祭祖这几天时间没过去,巡山就不能停下来。如果巡山过程中遇到问题,可以直接到家里找我,这几天我都会在家。” “小歌你放心,巡山的事情我会多给他们叮嘱下,不会让他们松懈下来。”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和太叔公简单告别后,别没再过多逗留,转身离开了祠堂。 …… 另一边,廉家村边缘,山腰上,正绕着既定线路巡着山的队伍,比昨天显得要热闹许多。 “……诶,廉二叔,下午廉师父主持的祭祖大典你去了没?” “你也去了,你不是说要在家睡觉吗?” “睡什么啊睡,带着廉大师这符,转了一晚上,一点累得感觉都没有。” “和着你们都去了是吧?” 走在前面的廉二叔笑着应道,然后又补充了句, “你们说归说,别回头啊。” “廉二叔,你放心,这廉大师都说了不许回头,我们哪敢回头啊。” “……没回头,哪用回头,反正就这么说也都能听到。” …… “后面的注意了啊,前面有个小坑,别一脚踩进去了。” “……行嘞……知道啦……” “……对了,你们之前听完廉大师念完祭文,是不是都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何止啊,浑身上下都暖呼呼就跟泡澡似的,哪哪都舒服。” “什么暖呼呼啊,明明是有股凉意,就跟享受了下按摩似的……” “行了,都先别说话,前面又得刮风了。” 走在最前侧的廉二叔出声说道,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下一刻,举着火把,捏着符篆的众人再次感觉到一阵怪风席卷而来, 不过由于昨晚已经经历过几次,倒也没人太过于恐慌。 当一步步走出区域过后,安静的队伍再次响起话语声, “……你们说,廉大师让我们在这儿巡山,是不是布置了个什么阵法?起风那地方就是阵眼?” “哎,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 就在这只队伍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既定线路向前走去的同时, 就在他们视线无法看到的身后,两道身着黑色正装的身影也在紧随着, “以人为笔,以气为墨,以大地为纸,不愧是天师,气魄非凡。” 其中一位地府公务人员仰着头,看着地面上被映射到天空之中的符篆,感慨道。 “同时,这形成的符篆,还能吸收村子里正在祭祀的香火气,在受这百零八人人气加持的同时,香火气也在加强他的作用,现在这‘人阵’估计再来十个我们都突破不出去。”旁边另外地府公务人员也看了眼头顶,补充了句。 “走吧,继续跟着这支队伍巡山,虽然有鬼能突破这人阵的可能性很小,但这可是天师第一次交代下来的任务。”另一位地府公务人员收回目光,对旁侧的身影说道。 闻言,旁侧的地府公务人员也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随之,两人身影一闪,继续紧随着这巡山的人,沿着屏障边缘巡视着。 …… 时间缓缓流逝着, 从下午到傍晚,又从傍晚到深夜, 四队巡山的人不对遵循着线路完成着巡山任务,祠堂内外,焚香点蜡也持续进行着。 伴随着香蜡味道愈加弥漫,穹顶之上的屏障愈加牢固。 一夜时间,便如此悄然流逝。 第六十九章 落下帷幕 廉家村,廉家老宅。 “嘎吱……嘭。” 推开院门,走进之后,廉歌又将其反脚踢上。 在院子里微微停留,看了眼头顶穹顶之上的屏障后,廉歌便径直朝着堂屋内走去。 “啪。” 打开堂屋里的灯,霎时间灯光照亮整个屋子,并溢散至院子里, 廉歌也没回卧室,就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微微扫了眼屋内外,廉歌闭上眼,聚精凝神,摒除心中杂念,开始搬运体内法力,修炼起来。 …… 屋内,渐渐愈加安静。 屋外,则是夜色渐深。 一整夜,祠堂位置都有人焚香点蜡,村子周围也有人持续巡山。 廉歌也没休息,只是在堂屋里打坐修炼,以免发生突发意外来不及反应。 …… 终于,一夜时间就在夜幕中点点繁星与地面上那点点烛火的交相辉映下,悄然过去。 当廉歌从修炼中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彻底亮开。 廉家老宅,堂屋里。 放下盘起的腿,重新站起身的廉歌,看了眼远处天际正初升的朝阳,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虚掩着的院门,轻声说道: “进来吧。” 话音落下,虚掩着的院门没有变化,两道黑雾却是直接萦绕着透门而入,在院内重新化为两道人影。 “拜见天师。” 两位地府公务人员恭敬地躬身道。 廉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旁边屋子,拿出了洗漱用品。 挤好了牙膏,端着水杯,廉歌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昨晚有出什么状况吗?” 廉歌一边漱口刷牙,一边问道。 “天师您的布置周密完善,虽然昨晚有两只小鬼试图侵入村子,掠食香火,但直接被天师您所布置的屏障阻挡于村外,不得寸近,还没等天亮,这两只小鬼便离开了。”其中位地府公务人员一脸崇敬地说道。 “麻烦二位了。”廉歌点了点头,说道。 “不敢,我们也没做什么。”两位地府公务人员闻言同时躬身。 “咕噜噜……噗。” 廉歌最后漱了下口后,重新转过身看向两鬼差。 “不过,恐怕还需要再麻烦你们两天。” “但凭天师差遣。” “还是和昨晚一样,接下来几天晚上,还辛苦两位。” “不敢言辛苦,能够为天师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而这两鬼差也适时提出了告辞, “那天师,我们就不打扰了。” “行。” 话音落下,如同来时一样,两位地府公务人员化为黑雾消失在院内。 看了眼仍旧虚掩的门,又仰头看了眼东面初升的朝阳,和远处祠堂方向腾起的纸钱灰烬和弥漫扩散的香烛烟气,廉歌随之收回了视线。 转过身,重新踏入了堂屋。 …… 日升日落,云聚云散, 时间一天天流逝着。 在‘人阵’与鬼差的双重保障下,廉家村为期数日的祭祖大典有条不紊进行着。 虽然每晚都有鬼怪禁不住食物的诱惑,试图冲击廉家村的屏障,却随着屏障的日渐加强,愈加难以动摇丝毫。 而廉歌,则是除了第一日去祠堂主持祭祖大典的主要仪式外,后面几日便没怎么踏出过老宅。 基本保持着晚上修炼同时防备突发状况,白天则睡觉的状态。 而伴随着香蜡纸钱燃烧的味道在村子里弥漫, 终于,又三天时间过去,廉家村祭祖大典步入尾声。 …… 是日,清晨,再一次一夜没睡的廉歌结束修炼,收回心神。 重新站起身,走至堂屋外屋檐下,廉歌仰头看了眼廉家村上空,那在天眼中已经愈加清晰的篆文,不禁摇头笑了笑。 其实廉歌很清楚,对于祭祖可能引发的威胁,他有些过于谨慎了。 虽然按照《神秘常识》所说,中元节时,的确地府鬼门大开,但也只会放出些身无冤孽债,也无怨气戾气的普通鬼魂。 且由于近年来生育率大于死亡率,酆都内滞留的鬼魂也不多。 连带着,中元节能够放出的鬼魂也并不多。 不过,大多数时候谨慎都是个不错的品质。 “虽然有些杀鸡用牛刀,但至少这次祭祖大典也是无惊无险。” 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低声自语了句后,廉歌重新收回了视线。 低头看了眼有些发皱的衣服, “什么时候这修炼能够代替睡眠……或者睡觉能代替修炼也行。” 想着,廉歌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也没像之前几日一样回卧室休息,廉歌径直朝着虚掩着的院门走去。 “嘎吱……” 陈旧的院门被直接拉开,廉歌踏出了院子。 “走吧,我送你们二位出去。” 廉歌微微顿步,轻声说道。 随之,两道身穿着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便在廉歌身侧浮现。 “劳烦天师了。”其中一位鬼差恭敬地说道。 “应该是我麻烦你们了。”廉歌回过头,看了眼两鬼差,微微摇头说道,“辛苦你们两位这几天帮忙。” “不敢,身为地府公务人员,杜绝鬼怪害人是我们的职责,能够为天师做事,更是我等荣幸。”还是之前答话的鬼差,显得更加恭敬的回道。 闻言,廉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这两鬼差,他发现这几天答话的人都是那一个鬼差。 “之前还未请教过,两位贵姓?” “不敢让天师言贵,我叫郑成,这是我同事,赵虎。”鬼差郑成显得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郑成,赵虎,嗯……我记住了。”廉歌看着这两鬼差,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天师!”鬼差郑成和赵虎顿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激动地躬身道。 闻言,廉歌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身,廉歌随之沿着村路,朝着村口走去。 “走吧,去村口。” 鬼差郑成赵虎也随之跟上,走在廉歌两侧身后。 …… 片刻过后,廉歌带着两鬼差不急不缓地走至村口屏障前。 重新顿住步子,看着眼前的屏障, “敕令,开!” 手上一掐诀,手指轻轻一弹,村口位置的屏障顿时直接化开。 “行了,你们出去吧。”看着眼前化开的通道,廉歌也没回头,直接说道。 “那天师,我们就告辞了。” 两鬼差也没啰嗦,说了声后便直接遁出了屏障,在屏障外向廉歌躬身告辞过后,便直接闪身消失。 见鬼差消失在视线内,廉歌随之收回手, 顿时那化开的屏障出口再次被封闭。 转回身,廉歌微微顿足,朝着远处祠堂的方向看了眼。 此刻,祠堂上方那萦绕着的香火烟雾已经渐渐淡薄,飘散的纸钱灰烬早已经落定。 随之,为期数日的祭祖大典,在经过数日喧嚣后,终于在农历七月十六清晨,宣告落下帷幕。 第七十章 小白鼠 廉家村, 伴随着祭祖大典的落幕,祠堂内外的喧嚣渐渐平息,弥漫着的香烛味道慢慢被风驱散。 整个廉家村,渐渐重新恢复安静。 是日, 在将两位鬼差送出廉家村后,廉歌便径直回了老宅休息。 或许是这几天过于疲惫,也或许是心神终于放松下来,这一觉,廉歌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嗡嗡嗡……嗡嗡嗡……” 廉家老宅,卧室床上,廉歌被手机震动声唤醒。 睁开眼睛,接起电话,廉歌也没再床上继续多逗留,起身坐了起来, “……男人,说吧,是不是外面有狗了,竟然这个点了都还没给我打电话。” 电话接起的瞬间,顾小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是啊,有狗了,这个狗就叫‘修炼’,沉迷修炼,夜以继日,不能自拔。”廉歌看了眼视频电话中的顾小影,应了声说道。 “呵,男人,是姐姐我不够漂亮吗?还是姐姐我不够骚?嗯,竟然让你沉迷修炼?”说着,顾小影还撩了下腿,在床上翻了个身,做出个妖娆的姿势。 “姐姐你好骚啊。”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穿上鞋子,站起了身,一边朝卧室外走去, “小影同学就是个妖精啊,整天诱惑贫道我的道心,你就是我修炼过程中的心魔啊。” “没想到我的小道士竟然喜欢这个调调,过来,让妖精姐姐我吃了你……” …… 玩闹着,一边和顾小影聊着,廉歌踏出了卧室,走进了堂屋。 “诶,廉歌,我这儿看到之前给你寄过去的包裹已经签收了,你收到了吗?” “那只小白鼠?” 廉歌拿着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同时回答道。 “对啊,不是你让我给你寄过去了吗?” 闻言,廉歌先是喝了口水,然后点了点头, “还没拿到,不过也快了,我已经听到它的声音了。” “我怎么没听到?” “可能耳机收音效果不好吧。” “怎么感觉你在唬我?” 闻言,廉歌笑了笑,顺手将手里的水杯放下过后,转身朝着堂屋外,院子边的院门走去。 “嘎吱……” 放下门闩,廉歌随之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二叔恰好走到院门前,看到突然打开的院门,不禁愣了下。 “小歌你要出门?” 廉歌闻言,摇了摇头,然后侧开了身子, “进来吧,二叔。” 闻言,廉二叔又愣了愣,但还是走进了院子里。 “小歌,你这现在真是越来越神了,我这还没敲门呢,你就知道我来了?” “嘎吱……” 将门重新虚掩上,廉歌转过头,闻言笑了笑, “不过是听力好点,听到二叔你的脚步声而已。” 闻言,二叔一脸不信,一幅你再糊弄我的表情。 廉歌见状也没多说,转回身,走回堂屋内。 “二叔,你这会儿过来是?” 廉歌走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放到廉二叔身前桌子上, “哦,对了,这不是刚才那邮递员来了一趟吗,我看有你包裹就给你拿过来了。” 说着,廉二叔将一个纸箱子包装的包裹递给了廉歌, 随着动作,还能隐约听到里面小白鼠的叫声。 “麻烦二叔你专门跑一趟。” 廉歌接过纸箱,放到旁边后,向廉二叔说道。 “也不是什么专门跑一趟,就顺便给你带过来。”二叔摆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 “倒是你太叔公有些事情让我专门过来问问你。” “二叔你说,”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 “主要还就是之前这祭祖时候的事儿,之前小歌你不是讲这只要祭祖大典没完,晚上的巡山就不能停吗? 今早这祭祖大典就算是彻底结束,今晚上这山还巡吗?”二叔也没啰嗦,直接问道, 闻言,廉歌朝着远处祠堂方向眺望了眼,经过一天时间的挥散,此刻祠堂上空早已经没有了丝毫烟雾, “既然祭祖大典已经结束,就不用了。”廉歌回应道。 二叔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从兜里摸出样东西, “那小歌你看,你之前发下来这符,现在是还给你?” “符就不用还了。”廉歌看着二叔有些不舍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抬起头,看了眼天空中仍旧稳固的屏障,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二叔, “虽然今晚是不用巡山了,但我还是建议,每个月,或者每隔两个月,专门巡一次山。当然,要是谁不愿意的话,也不强求。”廉歌有几分随意地说道。 “既然是小歌你说得话,他们哪会不愿意啊。”听到这符不用还回去,廉家二叔有些高兴,“就是为了这符,他们也肯定愿意啊。”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微微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如果没有必要,以后这巡山的人就尽量不要变,符篆也千万别掉了。” 闻言,廉二叔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我一定给他们多叮嘱两句。” 说着,廉二叔又犹豫了下,问道, “小歌,这几天我也跟着巡了几次山,感觉几天下来,不光不怎么累,身子骨好像还硬朗了很多,是不是这……” 听到廉二叔的话,廉歌只是微微笑了笑,没答话。 见状,廉二叔大致会意,也没再追问,重新从堂屋凳子上站起身, “那小歌,我这儿也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啊。” 闻言,廉歌也站起身,点了点头, “那二叔你慢走。” …… 将二叔送至院门外,见他走远后,廉歌才重新合上院门,转身走回了堂屋。 “廉歌……” 似乎见廉歌这边重新安静下来,全程保持着通话,且一直没说话的顾小影再次出声道, “刚才二叔问得问题,是不是你的那‘人阵’作用啊?” 顾小影语气显得有些好奇。 闻言,廉歌摸出手机重新看了眼,给顾小影简单解释了句, “算是吧,人与阵相辅相成,人在巩固阵的同时,阵也会反哺人。不过这种反哺作用有限,最多能够让人身体健康些,不容易生病。” “这就很厉害了啊。” “村子需要人巡山的时候,他们愿意站出来,这就是他们应得的。” 廉歌随意说着,同时一边走进堂屋,将那装着小白鼠的包裹提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因果?嗯……或者叫承负?”顾小影思索着,问道, “不是,这叫我乐意。” 廉歌笑了笑说道,然后便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桌上。 “刺啦……” 收回视线,廉歌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包裹箱子,将纸箱上的透明胶布撕扯下来,打开箱子后,其内的装着小白鼠的铁笼子便显露了出来。 “哗……” 提着较为细密的铁笼,廉歌将其从纸箱子里扯了出来。 “咚。” 将铁笼重新轻轻放在地面上,廉歌目光投向了其中的小白鼠。 或许是因为运输途中的憋闷,这小白鼠显得有些恹恹,虽然吱吱叫着,却不怎么动弹。 第七十一章 小白鼠实验 “吱吱……吱吱。” 铁笼子里,小白鼠趴在原地,虽然感觉到环境的变化,但也只是吱吱了两声。 “刺啦……” 廉歌从旁边的纸箱子上扯下来块硬纸板,然后蹲下身,借着这硬纸板,戳了戳这不怎么动弹的小白鼠。 “吱吱……” 微微挪动了下位置后,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便重新趴了下来。 “啪嗒。” 将硬纸板扔到旁边,廉歌看着这病恹恹的小白鼠摇了摇头, 重新站起身,廉歌朝着堂屋另一侧走去。 “廉歌……” 一直保持着通话的手机里传出顾小影声音, “怎么没怎么听到小白鼠的动静啊。” 闻言,一旁走到饮水机旁的廉歌简单解释着,回答了句, “小白鼠状态不太好,大概是运送途中憋得。” 说着话的同时,廉歌从饮水机下拿了个纸杯,用手简单将杯壁撕去些,仅仅留下杯底浅浅一层后,在饮水机下接了些水。 转过身,端着浅浅的纸杯,廉歌重新回到堂屋桌边,将水放到了笼子里,小白鼠身前。 “吱吱……吱吱。” 小白鼠嗅了嗅纸杯里的水,凑近喝了两口后,又重新趴了回去。 见状,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站起了身, “那廉歌,现在怎么办啊,为它喂点吃的,再喂点水?” 顾小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水已经喂了,至于食物,” 廉歌看了眼铁笼子和纸箱上残留的食物痕迹, “你有备途中的食物给它?” “备了啊,就怕它在途中就饿了,专门给装它的箱子里撒了食物。” “嗯,我看它也不饿。” 重新走回到桌前,廉歌拿起了手机,看向屏幕中顾小影那边的画面。 “那现在怎么办啊?” 顾小影趴在床上,撑着下巴,问道。 “先让他缓缓吧,明早再看看。” 瞥了眼地上笼子里趴着的小白鼠,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 收回视线,转回身, 廉歌将小白鼠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朝着旁边屋子走去。 时间缓缓流逝。 从傍晚到夜幕降临,再到夜色渐深,逐渐逼近深夜。 廉歌和顾小影一边聊着天,一边简单吃了个晚餐,重新回到了卧室。 深夜,卧室里, “……不要,我要廉家小哥哥哄我睡。” “好,哄你睡……” 又腻歪着,聊了会儿后,廉歌便和顾小影结束了通话。 …… “啪嗒。” 将手机重新放下,卧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哗啦……” 掀开被子,廉歌从床上重新起身,走到了窗边。 微微仰头,看着已是深夜的夜幕星空,扫了眼那斜挂着的明月和点点繁星。 或许是之前的作息原因,即便此刻已是深夜,他却仍然不怎么困。 “吱吱……吱吱。” 堂屋里响起的小白鼠叫声,透过墙壁传达至廉歌耳畔。 闻声,廉歌从窗外收回了视线,转回身。 索性现在也睡不着,他准备再去看眼那只小白鼠。 挪动着步子,廉歌走出了卧室,重新来到堂屋。 “啪。” 按下开关,堂屋骤然亮开。 “吱吱……” 或许是光线的变化刺激到了小白鼠,小白鼠再次吱吱叫了两声。 走到堂屋桌边,廉歌再次蹲下身,将视线投向铁笼中的小白鼠, 仍然是和之前一样,这小白鼠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并未有所好转。 看着这一动不动趴在铁笼子的小白鼠,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实验小白鼠之前买来就是为做实验的,虽然现在医学实验是做不了了,但其余实验也不是不能做做啊。 思索着,廉歌在铁笼子前的地面上盘腿坐了下来。 “小白鼠,想为真理献身下吗?” “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吱两声。” “吱吱……” “……算了,也由不得你,你就当我没问。” 说着,廉歌伸出手打开了铁笼子。 而那病恹恹的小白鼠也并未因为笼子打开有任何反应,仍旧趴在原地。 “吱……” 廉歌伸出左手,掐住小白鼠的后颈,将其提了起来,小白鼠随之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声音。 看着这手里的小白鼠,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思索着, 他想试试,把法力灌到这小白鼠身上会发生什么反应。 是这小白鼠会直接炸开,亦或者受到法力的滋养,从而变得不同寻常。 反正这小白鼠本来也差不多快死了,就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失败了也无所谓。 想着,廉歌打开了系统界面,取出了物品栏中的两本书,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神秘常识》《初级术法》两本厚重的大部头砸落在廉歌身前。 “哗啦……” 一只手提着小白鼠,另一只手摊开了两本书。 根据目录,廉歌快速翻到了两本书所记载的相关篇章。 “启灵……” “灵兽篇……” 廉歌较快地浏览翻看着书上的内容。 片刻过后, “砰。” 将两本书重新合上放到旁边,廉歌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小白鼠。 看着这恹恹无神的小白鼠,廉歌也没再犹豫, 搬运着法力,凝聚于指尖,然后抬起手,轻轻朝着这小白鼠一弹。 “敕令,启灵聚法!” 遵循着‘初级术法’所记载的方式,廉歌一声低喝,在朝着小白鼠灌输法力的同时使用了启灵术法。 瞬间。 伴随着法力灌入,被廉歌提着的小白鼠从恹恹变得有些焦躁,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显得很是痛苦,四只爪子挥舞挣扎着,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而在廉歌的天眼下, 刚才被灌入小白鼠体内的法力,此刻正不断在小白鼠全身流动,冲刷着其躯体。 同时那法力,也在不断从小白鼠体内向外溢散。 仅仅是片刻,那法力便从小白鼠身上溢散了一多半,仅仅极少部分部分还在其体内缓缓流动。 终于, 又片刻过后,关键性的变化诞生。 那小白鼠体内残存的法力不再向外溢散,而是开始缓缓被其躯体吸收。 而随之,那小白鼠焦躁痛苦地叫声也渐渐放缓,两只眼睛相比之前似乎变得灵动许多。 提着小白鼠的颈部,廉歌看着这小白鼠的变化,微微虚了虚眼睛。 “法力残存了大概十分之一,灵智应该有所增加。” 廉歌思索着,低声自语了句, 提着其颈部,将其重新放回了铁笼子里,并将铁笼子重新合了起来。 “吱吱……” 小白鼠吱吱叫了两声,然后一反之前病恹恹的样子,有些精力旺盛地在铁笼子里窜过去窜过来, “嗯,速度有所增加,至少增加了一倍,力量不知道增加了多少,但显然还撞不开铁笼子…… 随着法力的吸收,这些方面应该还会被进一步增强。” “哗……” 思索着,廉歌将铁笼重新打开,然后一把掐住小白鼠的后颈,将它又重新提在了手里。 第七十二章 游历 “诶,廉歌,你这小白鼠好像很聪明啊。” 同样是傍晚,廉家老宅,堂屋外屋檐下,廉歌正和顾小影打着视频电话。 “还行吧。” 廉歌看了眼蹲在他肩膀上,前爪立起来的小白鼠,微微笑了笑、 在数日之前给这小白鼠灌输法力过后,这小白鼠不仅毛发变得更加柔顺有光泽。 小白鼠的灵智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经过之后几天的简单训练,这小白鼠已经达到能够听懂廉歌一些简单指令的程度。 “这毛茸茸的,还抱着前爪子,就跟个小仓鼠似的,好可爱啊。” 顾小影借着视频,看着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赞叹道。 “我记得小影姑娘之前可不是这么说得。”廉歌看着顾小影,玩笑道,“我想想啊……嗯,你说这种小白鼠脖子很细,轻轻一扯,脖子就断了。” “廉歌!” “嗯?” “你欺负我!” “哪敢啊我。” “你还不敢呢,你就欺负我!赶紧哄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好,哄你……” 堂屋外,屋檐下,廉歌和顾小影打着电话腻歪着,玩闹着。 许久, 当傍晚的落日彻底坠入地平线,余晖渐渐被夜幕所替代。 腻歪着的两人终于重新聊起正事。 “……廉歌,你之前说,你准备要外出游历了对吧。” “对。”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仰头看了眼头顶上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夜空, “祭祖大典的事情已经算是彻底结束,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 “那廉歌,你准备去哪啊?” “怎么,顾小影同学打算去那提前堵我吗?” 廉歌从夜幕中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顾小影那头的画面, 笑了笑过后,廉歌继续说道, “走到哪算哪吧,看看中途会遇到些什么事情再做决定。”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问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早上。” 微微笑了笑,廉歌回答道。 …… 时间缓缓流逝。 当夜色渐深,廉歌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饭,一边又和顾小影聊了会儿过后,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将手机重新收回兜里,廉歌从凳子上重新起身, 看了眼仍然安静蹲在左肩上的小白鼠,廉歌向其伸出了有手。 随之,小白鼠顿时会意,轻轻一跃,跳到了廉歌右手手背上,稳稳屹立着。 看着这眼神灵动,眼珠转来转去的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就这么用手背托着,将其重新放进了那铁笼子里。 “哗……” 将铁笼子重新关上,在看了眼在这小白鼠过后,廉歌便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朝着卧室里走去。 堂屋里随之渐渐安静,那小白鼠在铁笼子里窜动了两下过后,也重新趴了下来。 …… 卧室,窗下, 廉歌微微驻足,透过窗,由近及远的看了眼整个廉家村。 此刻,廉家村内,虽然还有许多人家亮着灯,却比白日里要显得安静许多。 扫了眼地面,又看了眼依旧笼罩在廉家村上空的屏障,廉歌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开步子,朝着卧室床边走去。 …… 片刻过后,廉歌沉沉睡去,卧室里随之重新安静下来。 一夜时间,便伴随着屋外夜幕从渐深到渐白,缓缓过去。 …… 翌日,清晨。 朝阳还未彻底跃出地平线,廉歌便被远处的鸡鸣狗吠声唤醒。 睁开眼睛,扫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经亮开,廉歌便没再床上过多逗留, 径直从床上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廉歌便朝着堂屋外走去。 “吱吱……吱吱……” 似乎是看到廉歌的出现,铁笼里的小白鼠顿时从地面上窜了起来,吱吱叫着,显得有些兴奋地在笼子里转来转去。 闻声转头看了眼那小白鼠,见状微微笑了笑后,廉歌也没过多停留,径直走入旁边房间。 …… 时间流逝着。 当廉歌简单洗漱,吃过早餐后,屋外天际边的朝阳已经彻底跃出地平线,开始朝着当空攀升。 随意换了身正常的衣服,将必要的东西直接塞进裤兜和衣兜里后,廉歌重新站到了铁笼前。 “哗……” 将铁笼重新打开,廉歌伸出左手手背到小白鼠身前,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廉歌的话音还未落,那小白鼠便直接顺着廉歌的手,窜上了廉歌的左肩,安静地蹲了下来。 微微转过头看了眼,笑了笑,廉歌重新站起身,朝着堂屋外走去。 “嘎吱……” 老宅有些陈旧的院门被打开又被重新关闭。 踏出院门后,廉歌回过身将院门锁了起来。 “啪嗒……” 屈指一弹,廉歌将按钥匙直接弹入院墙内,并被法力包裹着,重新运回了堂屋桌上。 随之,廉歌转回身, 就这样,有几分随意地朝着村口走去。 …… 村道上,廉歌不急不缓地走着,小白鼠安静地蹲在廉歌肩膀上,小眼珠不时转动,似乎是在打量着四周。 还未等到廉歌走到村口,迎面便遇到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的廉二叔。 “哎,小歌,你这是要出门?” 廉二叔停下步子,主动招呼道, “对,要出趟远门,出去走走看看,算是游历吧。” 闻言,廉二叔先是愣了下,然后又点了点头, “出去走走也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出去看看总是好事。” 说着,廉二叔又补充了句, “那小歌,你打算怎么走,要我开车送你去市区吗?” “这次就不用了。” 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眺望了眼村外蜿蜒着的山道, “那你打算怎么走?等去市区的公交车可得等个把小时,还是我送你吧。”廉二叔说着就要去开车。 “不用了,二叔,我也不着急,晚点就晚点,正好一路看看风景。”廉歌一把拉住了廉二叔。 见廉歌坚决,廉二叔也没再啰嗦, “那行,那要是没等到车,就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开车过来接你。”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诶,小歌,这白耗子是你养得宠物?” 似乎是才看到廉歌肩膀上的小白鼠,廉二叔有些好奇地问道。 “算是吧。”廉歌点了点头,不禁笑了笑, “那二叔,我就先走了。” “诶,行。”廉二叔点了点头。 看着廉二叔,廉歌微微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如果村子里有什么急事,或者谁有急事找我,二叔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行,我记住了。”廉二叔郑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廉歌也没再多说什么。 简单和廉二叔道了下别,廉歌便继续径直朝着村口位置走去。 …… 片刻过后,廉歌经由村口的道路,踏出了廉家村, 而就在此刻,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随机任务触发。” 第七十三章 百善百恶 “随机任务:百善百恶。 检测到宿主已启程开始游历,请在游历途中,见百位极恶之人,见百位大善之人,已证已道。 任务奖励:中级职称考核指定教科书一本,高级职称考核指定教科书一本。 请问是否接受此任务?” 村口,蜿蜒山道的起始处,骤然弹出的任务提示让廉歌微微顿足。 “百善百恶……” 快速浏览了遍随机任务的内容,廉歌微微虚了虚眼,低声重复了遍。 也没怎么犹豫,游历是本来就有进行的事情,加上任务也不过是顺带, 看着随机任务栏,廉歌直接便接取了任务。 “任务已接取。 任务实时进度: 极恶之人:0/100 大善之人:0/100” 随之,系统界面随机任务栏出现变化。 再扫了眼系统界面,廉歌便收回了视线,同时关闭了系统界面。 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廉歌也没再过多停留,挪开步子,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 蜿蜒的山道上,廉歌不急不缓地走着, 整个山道上,几乎没有车,只有经过某些村子的村口时,才能看到几个寥寥人影。 一边沿着通往市区的道路走着,一边欣赏着沿途山林的风景,廉歌倒也不觉得枯燥。 蹲在廉歌肩膀上的小白鼠也不时转动着脖子,打量着四周,不时发出吱吱两声。 “啪……” 山道旁,廉歌纵身一跃,摘下两枚远高于地面的野果。 “咔嚓。” 微微擦了擦,廉歌咬了一口。 “嗯……你吃吗?” 廉歌侧过头看了眼蹲在肩上的小白鼠,而小白鼠的眼睛则是直勾勾看着廉歌手里的野果。 “拿去吃吧。” 廉歌将手里另一个野果扔了过去,瞬间,小白鼠就用两只前肢抱住了野果,埋头啃了一口。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小白鼠的动作僵住了,转着眼珠子看向廉歌的目光中,似乎透露着不敢置信,仿佛在说,这种东西你也吃? 看着这小白鼠呆愣愣地样子,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顺手便将手里那咬了口,酸得掉牙的野果扔到了旁边。 见状,那小白鼠也学着廉歌的动作,扔掉了手中的野果。 而就在这时候, 廉歌身后,蜿蜒的山道上传来车声。 “呲……” 一辆城乡公交车停在了廉歌身侧。 “小伙子,去市区走不走?” 一个类似售票员的人从前侧车窗伸出头,对着廉歌喊了声, 闻声,廉歌回过身看向这售票员,微微笑了笑, “走。” …… “呲……哗。” 片刻过后,廉歌踏上了公交车,公交车车门随之关闭,继续朝着前方驶去。 车上或是看着手机,或是靠着椅背休息的人,听到有人上车的动静也朝着廉歌看了眼, 随之,不少人便被廉歌肩上蹲着的小白鼠吸引了目光,看着这一人一鼠眼神中有些好奇。 迎着众人的目光,廉歌也没怎么在意,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厢前侧,类似售票员身份的人也在车辆行驶重新平稳后,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多少?” “八块。” 售票员一边回着话,一边打量着廉歌和廉歌肩膀上的小白鼠。 相比起其他人关注小白鼠,她更关注廉歌本身, 她发现廉歌脸上身上半滴汗水都没有。 之前停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人也不知道在太阳底下走了多久,却没半滴汗水。 想着,这售票员眼里流露出的好奇更强烈了几分。 廉歌看着这售货员眼神里的好奇,也没在意,也没多解释,只是从兜里摸出八块钱递给了对方。 售票员随之接过,虽然很好奇,但也没多问,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售票员走远,又扫了眼车里众人后,廉歌便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 伴随着公交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走走停停,公交车内人渐渐多起来,也变得微微有些嘈杂,相熟的人在车上碰上过后,都聊着些家常里短。 “……你还记得老杨家那儿媳妇吧,听说跟人跑了。” “真跟人跑了?跟谁啊?” “那哪知道谁啊,说是在那网上找了个野男人……我之前就说,那女的……你还不信,果不其然吧。” …… “老胡你最近这混得不错,看你这衣服,新买的吧?” “什么啊,还就那样,这不是前几天女子回来咯,给买了件衣服吗。” “看这料子,不便宜吧?” “那可不是,我问了下村里那卖衣服的,人说就这衣服一件就得好几千……之前我给打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叫她回来就回来,别乱花钱买东西……” “也别这么说,别人给你买衣服那是别人一番心意。” “……你说得也对……诶,你还别说,这大几千的衣服穿着就是舒服……” …… 靠窗的位置,廉歌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看着这人生百态,听着这百家悲喜。 默默看着,听着,廉歌也没出声,只是总感觉,隐约间,似乎有些感悟。 时间便在这交杂着的话语声中,以及廉歌默默的注视中,缓缓流逝着。 …… 公交车在又经过一小时的行驶后,驶入了市区。 车上的人,随之开始渐渐变少。 车内,也重新从喧嚣和嘈杂归于平静。 靠窗坐着的廉歌,则如同一位旁观者一样,默默看着这一幕幕的变化。 终于, 公交车驶入终点站,彻底停了下来。 “小伙子……小伙子,到站了,下车了。” 准备下车的司机拿着水杯,向着廉歌喊了声。 闻声,廉歌收回思绪,重新起身,走下了公交车。 …… 踏出公交车站,廉歌看了眼头顶已经快攀升至正空的太阳。 收回视线,廉歌随意选了个方向,一边继续沉浸于刚才那隐约的感悟,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就这样, 下意识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得多远,当廉歌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人已经走到河边。 “吱吱……吱吱。” 似乎察觉到廉歌收回了注意力,肩上蹲着的小白鼠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怎么,饿了?” 廉歌转过头,朝着小白鼠说了句, “行吧,那我们去找点吃的。” 笑了笑,廉歌转回头,也收起了之前诸多思绪, 扫了眼周围诸多因为小白鼠而投来的目光,廉歌重新挪动步子,继续沿着河边的道路向前走去。 而就在这时候, 河边道路旁,一处阴凉处,一个身穿着黄色道袍模样的人站起身,拦住了廉歌的去路, “小伙子,可否容贫道为你算上一卦?” 闻声,廉歌顿住了步子,扫了眼这穿着道袍的人,又看了眼其面前摆着的张白布,不禁笑了。 只见,那上面写着,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第七十四章 一日三卦 看着这蓄着胡须,身披着黄色道袍的算命先生,廉歌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笑容, “你要给我算卦?” 这算命先生闻言,则是摸着胡须,上下打量着廉歌的脸, “小伙子,有烦心事吧?” 说着,这算命先生再次摸了摸胡须, “小伙子,不瞒你说,刚才你从这走过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身上萦绕着股晦气,恐怕不日你就将……” 说着,这算命先生还摇了摇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廉歌转过身,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算命先生,也不接话。 廉歌不开口,也不追问,这算命先生渐渐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小伙子,恐怕不日你就将灾病缠身哪。” “哦?那敢问先生可有法子可解?”廉歌看着这算命先生,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看来小伙子你是不信哪,” 看着廉歌,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也罢,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鬼,我道家渡人也是讲缘法的,你走吧。” 摇着头,算命先生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廉歌闻言,也没离开,反而是在这算命先生的摊位前重新蹲了下来, 见状,这算命先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暗喜, 不怕你不信,就怕你不理, “小伙子,刚才你不是不信吗?现在又不离开是想做什么?”算命先生端了端身子,闭上眼睛,掐着指节说道。 说完,或许是害怕年轻人脸皮薄,激一句就真走了,这算命先生又补充了句, “……其实我也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信邪。也罢,那我就多指点你一句吧……你这灾祸,现在就已经初现端倪。”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看着这算命先生。 “其实我是挺信的,反倒是你,估计是不太信。” 说着,也没在意这算命先生的反应,廉歌继续说道: “刚才你说我们没缘法,我倒是觉得挺有缘分,恰好我也懂些易理,我也给你算一卦,你面前这块白布,就当是卦金怎么样?” 闻言,这算命先生眉头紧皱起来, “小伙子,你是来找事的吧?” 廉歌摇了摇头,脸上微微笑着继续说道: “这块白布你马上就用不上了,拿来充当卦金绝对不亏。” “年轻人,你要找事砸场子也得看看地方,这河东路谁不知道我徐半仙的厉害?”这算命先生直接站起了身, “真不算?”廉歌也重新起身,看着这算命先生,语气平静地再次问道。 “来,你给我算,要是你今天算不出花来,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算命先生怒声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看着这一脸怒意的算命先生, “我看你额头晦气萦绕,不日恐怕将有牢狱之灾。” “小畜生,你敢咒我?” “不仅是牢狱之灾,你还命不久矣,我建议你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去医院检查检查。”廉歌语气平静地看着这算命先生说道。 “小子,你还敢讲,你信不信……” “啪啪。其实我也懂,你这种老东西就是不信邪。”拍了拍这算命先生的肩,廉歌将这算命先生刚说得话,还给了他, “我也多指点你一句,你这牢狱之灾,现在已经初现端倪,你听听,有没有听到脚步声……” “什么脚步声,我看小子你就是……” 怒声说着,这算命先生就要挥拳打人, 而就在这时候,旁侧一道声音响起。 “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这个老东西,骗了我妈……” 闻声,廉歌笑了笑,退到了一边,而这算命先生则是慌了,有些慌不择路地就像逃跑,结果被从旁边围过来的两个警察捉个正着。 …… 那算命先生挣扎着,被警察拖走,被拖着离开时望向廉歌的眼神里还充满了恐惧。 看着警察捉拿着人渐渐远去,围观着的人也逐渐散开。 当周围恢复平静后,廉歌又重新走到了之前那神棍的摊位前,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看着还在这摊位前的白布,廉歌有些来了兴致,然后也在那摊位后坐了下来。 看着着块白布上的内容,微微顿了顿,廉歌又拿起摆在这摊位的毛笔,往白布上添了句话,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先算后给钱。” 看着这多出句话的白布,廉歌笑了笑,将毛笔重新扔到了旁边。 而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随机任务触发。 随机任务:一日三卦。 检测到宿主有体验卜卦算命的想法,请宿主为三位有缘之人指点迷津。 任务奖励:悟道点若干。 请问是否接受任务?” 看着系统随机任务栏新弹出的任务内容,廉歌微微笑了笑,直接接取了任务。 “任务接受成功,目前进度0/3” 再扫了眼系统界面,廉歌便收回了视线,将目光重新看先摊位前方。 …… 摊位前方便是河边步行道,即便此刻已经临近正午,却依旧有着不少人不时路过。 当或年轻或年老的人从廉歌身前路过时,都不禁为之侧目。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人一鼠的奇怪组合。 不过,虽然大多数人都好奇,但却始终没有人上前。 廉歌也不在意,或是眺望下河岸边的景色,或是摸出手机看看,怡然自得。 “吱吱……吱吱。”只有小白鼠,不时朝着廉歌叫两声。 “知道你饿了,再等等吧。” “吱吱……” …… 时间缓缓流逝。 终于, 在廉歌身前不知道掠过多少人,头顶太阳都开始微微西斜的时候, 第一个在廉歌摊位前驻足的人出现, “小先生,算命啊?” 一个长得很是和善的老太太站在廉歌摊位前,笑呵呵地问道, 廉歌闻声,看向这老太太, “老太太想算什么?”廉歌笑了笑,递了个小凳子给老太太。 “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好算的。” 老太太接过凳子,在廉歌摊位前坐了下来,然后有些看了眼廉歌身前白布上的内容,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先生,你这先算后收钱,不怕我算了不给钱就跑啊?” “老太太你慈眉善目的,不会的。”廉歌笑了笑,然后又补充了句,“而且你跑不过我。” “哈哈……小先生你可真有意思。”老太太不禁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小先生,我也不知道要算点什么,你就给我随便算算吧。”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再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你儿孙满堂,子女也孝顺,虽然早几年就和爱人分开了,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再团聚,也确实是没什么好算的。” 闻言,老太太愣了下,然后有些洒脱地笑了笑, “是啊,要不了多久就要又团聚了,都让他等了好几年了,也是时候去找他了。” 闻言,廉歌顿了顿,然后看向老太太,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老太太,你还剩三个月。” 第七十五章 卦 河道边,摊位前, “……我知道。” 听着廉歌的话,老太太平静地点了点头, “告诉家里人了吗?”廉歌看着这老太太,问了句。 “还没呢,这不是才刚从医院出来嘛。”老太太摇了摇头,然后有些洒脱地说道, “没想到小先生你算得还真准,卦金多少啊,我给你。” 闻言,廉歌看着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 “我算得东西是你已经知道的,对你也没什么帮助,钱就不用了,如果老太太你愿意,那边有个卖饼的小摊,给我和这小东西买两饼就行。” 廉歌看了眼远处道路旁的炊饼摊,又瞥了眼蹲在自己肩上的小白鼠,微微笑了笑对老太太说道。 “行,”老太太闻言,笑呵呵地应了声,然后两只手撑着腿,重新站了起来,朝着旁边的炊饼摊走了过去。 看着那老太太走至炊饼摊,廉歌随之收回了视线,转过头又看了眼小白鼠, “吱吱……吱吱。”小白鼠也朝着廉歌又叫了两声, “行了,别叫了,别人这不都给你去买吃的了?”廉歌笑了笑朝着小白鼠说道。 “吱吱……” …… 没过多久时间,老太太提着个透明小塑料袋装着的炊饼又走回了摊位前。 “小先生,给,” 说着,老太太就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了廉歌, 看着明显比自己所要求多了些的东西,廉歌没接, “小先生,你是年轻人,胃口好,怕你两个饼吃不够,就给你多买了个。这还有两杯豆浆,免得吃得时候噎住。”老太太看着廉歌,笑了笑解释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老太太,还是将装着炊饼和豆浆的袋子接了过来, “哗啦……” 打开袋子,拿出个饼,从上面扳下一小块递给小白鼠,廉歌也拿起饼子吃了口, “老太太……” 一边吃着这饼子,廉歌一边笑着摇了摇头,朝着这站在身前的老太太说道, “多吃你一块饼,我可是亏大了。” 说着,廉歌将饼重新放回了袋子里,同时搬运着法力凝聚于指尖, 朝着这老太太屈指一弹,瞬间一道灵光遁入其体内。 而在瞬间,这老太太也感觉到了身体变化,仿佛浑身都变得轻松许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先生,这是……” “这会让你这最后三个月好过一些。” 廉歌看了眼这老太太,收回目光,拿起袋子里的饼继续吃了起来。 “小先生……” 老太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廉歌只是摇了摇头, “老太太,你该回去了。” 说完,廉歌便将视线转向了一边。 站在摊位前的老太太见状,也没再纠缠,点了点头, “谢谢了,小先生……” 说完,老太太便转身离开了。 …… 听着那老太太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廉歌收回了视线,看了眼远处即将脱离视线范围的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 转过头,廉歌看向肩上蹲着的小白鼠。 刚吃完块饼的小白鼠正安静蹲着,看到廉歌转过来的视线,小白鼠又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吱吱……吱吱。” 看着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又从自己饼子扳下一块递给了它。 随之,小白鼠用两只前肢,抱着那块饼埋头一点点啃了起来。 收回视线,廉歌也再次拿着饼子吃了起来。 …… 时间缓缓流逝, 在那老太太离开过后,许久时间内都没再有人在摊位前驻足。 一人一鼠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块地吃着那三块饼。 终于, 三块炊饼和两杯豆浆都进了一人一鼠的肚子。 “吱吱……” “没了。” 廉歌看着小白鼠嘴周围沾着的一圈炊饼残渣,笑着拿起那空塑料袋抖落了两下。 “吱吱……” “行了,少吃点吧。” …… “师傅……” 就在廉歌吃完炊饼的同时,身侧一道声音响起,又一个人驻足在他摊位前。 收回视线,循着声,廉歌扫了眼摊位前这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约莫五十来岁,此刻面向廉歌显得很是客气。 “师傅,能替我算一卦吗?” “坐吧。” 看了眼这中年人,廉歌将旁侧的小凳子递给了他。 中年人伸出双手接过,然后在摊位前坐了下来。 “其实我已经在旁边观察师傅你很长段时间,这会儿才下定决心过来,希望师傅你别见怪。” 还没等廉歌开口询问,中年人便主动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有些随意地问道, “那你在旁边看了那么久,都看出什么来了?” “师傅你应该是位算命先生,其次,你很年轻。”中年人斟酌着语句,回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但没说话,只是示意这中年人继续说下去, “……三十几年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售楼处当销售,”中年人组织着语句,向廉歌说道, “按说我作为一个男的,做这份工作根本没什么优势,但我还是在三个月内,就从普通销售坐到了销售部经理。 因为我选择目标客户的时候,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别得销售看到一个有钱人和一个普通人走进售楼部,总是喜欢去接待有钱人,而我恰恰相反, 那是因为我知道,一个有钱人可能只是进来看看,而一个并不怎么有钱的普通人会进来,肯定是因为他需要买房。” “逆向思维,特有意思。”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逆向思维。”中年人也点了点头, “一般卜卦算命的,要不就靠仙风道骨的外表,要不就靠白须冉冉的年纪,再不济也是有赫赫有名的传承,而这些,师傅你都没有,那我想,师傅你能够安然坐在这里,应该靠得就是自己的能力了。” 闻言,廉歌看着这中年人,不禁再次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你更应该去算命。” 摇了摇头,廉歌看着这中年人,有些随意地问道, “你想算什么。” 闻言,中年人脸上笑容渐渐收敛,郑重起来, “师傅,不瞒你讲,最近我有个关键性的决断需要做,这个决断一下,等待我的要不就是更进一步,要不就是万丈深渊。所以我想师傅你帮我算算,我现在心底已经做下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闻言,廉歌扫了眼这中年人,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而说道, “卦金是你一半家产,你还算吗?” 闻言,中年人脸上浮现出笑容, “算啊,怎么不算。” “就不怕我骗你?” “如果师傅你骗我,我还能报警。相信金额如此大的诈骗案,肯定能够引起重视,到时候这笔钱我也还能拿回来。 虽然麻烦了些,但终究不会亏。”中年人坦诚地说道, “倒是师傅你才应该担心,到时候我不认账。” 闻言,廉歌笑了笑,看着这中年人回答道, “要是你敢,那也行。” 笑了笑过后,廉歌脸上笑容收敛,再一次看着这中年人问道, “你确定要用一半家产换一句话吗?” 第七十六章 善 “确定。” 摊位前,中年人再次肯定地说道, “师傅您请讲吧。” 闻言,廉歌将视线投向中年人,看着他,直接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将要做什么决断,但是你本来的决定是错的。” 闻言,中年人先是沉默了下,然后如释重负般地深深吐了口气, “谢谢师傅你,我知道了。” 闻言,廉歌看着这中年人,微微笑着问道: “现在,你还愿意为这句话付钱吗?” “当然。”中年人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轻松而干脆地回答道, “……曾经有个教授,带着他的几个学生,去一家公司检修设备仪器,带着学生在那设备旁边转了一圈后,那教授拿起粉笔在设备某处划了一条横线,示意这部分出问题了,然后便带着他学生,拿着数万元的酬劳离开了那家公司。 然后他有个学生就感慨,说教授钱挣得真容易,就那么轻描淡写划一笔,就能那几万块。 这话被教授听到,教授笑了,说:那条横线本身一文不值,但是能够找到画横线的地方却千金不换。 虽然师傅你只是简单一句话,但帮我做出的决定却远远超出我需要给出的卦金……” 中年人说着,似乎是感觉自己话有些多了,又朝着廉歌道了声歉意,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这一说起来又扯远了。”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故事不错。” 说着,廉歌拿起旁白放着的毛笔,在摊位前的白布上写下行数字。 “刺啦……” 写好后,廉歌将那一溜白布撕了下来,递给了这中年人, “既然你愿意付钱,这是我卡号,你把能变现的直接变现,打我卡里吧。” 闻言,中年人很是郑重地双手接过这溜布条,浏览了下上面的卡号后,小心将其折叠起来,放进了衣兜。 “行,师傅,我会尽快将卦金付给你。”中年人说着,又犹豫了下,向廉歌问道, “师傅,你看你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中年人,摇了摇头, “你把你兜里的名片给我张吧,如果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闻言,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从西服内兜里摸出张木质的名片。 随手接过,扫了眼过后,廉歌将名片直接揣进了兜里, “行了,你可以走了。”廉歌看了眼这中年人,说道。 “那师傅,我就告辞了。”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从凳子上起身,向廉歌客气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 目送着那中年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扫了眼摊位前,沿着河岸散着步的行人, 收回视线,摸了摸蹲在肩上的小白鼠,廉歌开始等待今天最后一位‘有缘人’。 …… 时间缓缓流逝,摊位前人来人往,不时有人为之侧目。 但却迟迟没有人再在他摊位前驻足。 廉歌也不着急,或是旁观着从摊位前掠过的人,看着散步的老人,一边闲聊着儿女亲家,一边缓缓走过,看着玩闹着的情侣,旁若无人地腻歪着走过,看着那单独一人,急匆匆掠过…… 此刻,看着这芸芸众生,廉歌感觉颇有些意思。 就这么看着,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逼近傍晚。 随着太阳西斜,夜幕渐渐逼近,河岸边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豆浆,油条,包子……” “天蚕土豆,狼牙土豆,凉面凉粉……” 伴随着河岸边人渐多,一些流动的摊贩也渐渐多了起来,周围渐渐变得有些热闹, “吱吱……吱吱。” 或许是嗅到了食物的香气,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不禁叫唤道, “再等等吧。” 廉歌扫了眼愈加热闹的四周,低声说了句。 而就在这时,混杂着摊贩的叫卖声中,一段对话声吸引了廉歌的注意力, “……谢谢您,谢谢您……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钱我就不要了,孩子找回来就好……孩子找回来就好。” “您收下吧,不然我们实在是心底过意不去……我让孩子他爸在聚贤楼订了一桌饭,我们过去边吃边聊吧、”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就不去了,这钱我就拿一点,心意我领了,剩下的钱你就拿回去吧……找孩子这么久,你们肯定也是花了不少钱,花费了不少精力,这些我都经历过,也懂……孩子在外面估计也受了不少苦,这钱你就留着给孩子补充补充营养吧……” “……这怎么行呢,要不是您,小小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您。” “不用了,真不用了,带孩子回去吧,回去给她洗洗澡,换身新衣服,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做点什么吃……” “……您这……我给您留个电话和地址吧,您也给我留个电话,有任何事情您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 片刻过后,对话声渐渐平息,其中一方带着孩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而剩下的那人,则是情绪渐渐低沉,沿着河岸边朝着廉歌摊位边方向走来。 廉歌循着声,看向那刚才拒绝对方谢礼的人。 这是个衣着并不怎么整洁,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有些邋遢的中年人。 不过天眼下,通过望气,廉歌可以看出这男人顶多三十来岁。 这有些邋遢,情绪有些颓然的男人,在走到廉歌摊位前时,停了下来, 但却没转过身,而是有些发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卖冰糖葫芦的摊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那男人才回过神,转过身,似乎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不过在转身的同时,也看到了廉歌的摊位。 站在原地,他犹豫了下,但还是挪动着步子,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小师傅……” 就在这人走过来的同时,廉歌也在注视着这人, 就在这人说话的瞬间, 廉歌耳边适时响起系统提示音, “……父爱如山,执念未成魔,身处泥海,亦曾普渡,大善!” 伴随着这道提示音,系统界面上, 随机任务,百善百恶中,大善之人的进度向前跳动了一点。 “坐吧。” 廉歌朝着这人微微笑了笑,然后如同之前对待其余两人一样,递过了小凳子。 而这人,看着廉歌的动作,却没伸手去接,反而有些窘迫地说道, “小师傅,我就不坐了吧,我这身上脏,一会儿把你凳子弄脏了。”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收回手, “你要是脏得话,那我这凳子也不干净。坐吧。” 闻言,这人犹豫了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才小心接过了凳子,放在摊位前,坐了下来。 “有什么想问的吗?” 廉歌看着这人坐下后,直接问道。 第七十七章 第三卦 摊位前, 随着廉歌话音落下,这人陷入沉默,摊位前骤然安静下来。 许久, 这男人才犹豫着问道, “小师傅,我能问下,算一卦要多少钱吗?”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先算后收钱,算准了才收钱,你要算吗?” “算!如果小师傅你能够算到,给多少钱我都愿意。”这男人果断点了点头,应道。 “那你想问点什么?” 闻言,这人看着廉歌犹豫了下, “小师傅,我想算算,我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话一开口,这人就像是倾诉般絮叨着继续说了下去, “我家原来是在江东省那边,那时候我是个工厂的车间主任,媳妇儿工作也不错,在厂里当会计,我们还有个孩子,过得一直都挺好的…… 但在孩子五岁那年,我还记得那是她生日过后第二天,那是周日,我答应带着她去游乐园玩,结果那天厂里突然来电话说有急事要加班,我就没带她去了,估计她那时候应该很生气吧…… 没去游乐园,家里又没人,我就让她跟着楼下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在楼下玩会儿,顺便也让邻居照看了下……平时这样都没事,也不应该有事,因为我们厂是对外封闭,职工房也是在厂子里面,门口还有门卫…… 但偏偏就是那天……等我加班回来,孩子就不见了,而且不光是我家孩子,另一位邻居家的孩子也失踪了…… 当时我上报了厂里,整个厂,上千人,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说完,这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小师傅,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一说就说了这么多。” 闻言,廉歌看着这人,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距离你家孩子失踪,已经比较久了吧?” “是啊……算起来,再差一天就十年……想想如果还在,应该已经快上高中了吧。” “想过放弃吗?” 扫了眼这人,廉歌问道。 “想过。”这男人点了点头, “开始我们是两家人一起找,后来他们放弃了,那时候我就想着,要不要也放弃,但想想女儿她,又觉得不忍心,就想着再坚持一下,就坚持到现在了。” “妻子呢,离婚了?” “嗯,孩子走失过后第二年离得婚。不过我不怪她,她比我更爱孩子,她一回到家里,就总会忍不住就想起孩子……” “后悔吗?” 廉歌看着这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工作,独自一人在外漂泊了十年,后悔吗?” “不知道。”这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后悔,但我想,如果还没找到,我还会继续找。” 闻言,廉歌再看了这人一眼,然后从摊位后起身,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孩子现在在哪。也提前给你说下需要的卦金。” 那男人也随之重新站起身, “卦金分别是,一餐饭,一张高铁票,和一个问题。” “没问题,小师傅。” “那走吧。” 廉歌点了点头,也没解释,示意其跟上过后,便径直沿着河岸朝着远处的桥边走去。 …… 一路廉歌都没再说话,紧跟着的这人也没敢多问,只是默默紧随着廉歌的步伐向前走着。 在快速走至桥边,又顺着桥走至对岸, 在市区城区里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后,廉歌重新停了下来。 “小师傅……” 这人见停下来的地方是处公交站台,不禁微微有些疑惑。 “我只能算到你女儿现在的状态,但没办法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哪,所以需要找个人问问。” 廉歌扫了眼公交牌上所标识的此刻位置——城西城隍庙,转过头看向这人说道, “现在告诉我,你的姓名,你女儿的姓名,还有你的籍贯。” 闻言,这人更加疑惑,但看着廉歌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道: “我叫陈厚德,我女儿大名叫陈悦。籍贯是在江东省永泉市……” 廉歌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 “一会儿我会离开一趟,我离开过后,你就去准备卦金吧,买两盒盒饭,就当是一餐。再买张去江东省永泉市的高铁票。” “好,小师傅。”陈厚德心底疑惑着,应道。 再看了眼陈厚德,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或解释什么, 转过视线,看向面前的道路,廉歌静静等待起来。 ……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随之渐深, 城隍庙公交站台周围等待着的人也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廉歌和陈厚德两人, “……小师傅,我们这是在等什么吗?” 当道路上愈加冷清,时间已经进入深夜,沉默了许久后,陈厚德不禁再次问道。 “啪。” 闻声,廉歌合上了手里的书, 没有回答陈厚德的疑问,廉歌转过身,看向了身前道路的尽头处, “来了……” 话音落下瞬间,疑惑着的陈厚德也紧跟着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让他恍若身处冰天雪地一般。 “小师傅,这是……” “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得话吗?” “记得……买两份盒饭,一张高铁票。”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没再多说什么废话,径直朝着那已经停在公交车站台前的444路公交车走了过去。 “呲……” 444路公交车随之开启了车门。 当廉歌走近,那驾驶着灵车的地府公务人员也同时注意到了廉歌的身影。 瞬间,那地府公务人员便站起了身,从驾驶位走了出来,恭敬地向廉歌见礼道, “拜见天师!”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同时径直通过开启的前侧车门踏上了444路公交车。 “天师,以免打扰到您,需要将车上的其余鬼魂暂时驱逐吗?”地府公务人员恭敬地询问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这些还处在浑噩期的鬼魂,摇了摇头, “不用了,走吧,我需要去趟酆都城。” “那天师您找个位置坐下吧,我们这就走。” 意识到廉歌赶时间,那地府公务人员说完,便瞬间回到了驾驶位。 “呲……” 随之,前侧车门关闭,444路公交车重新启动,朝着地府酆都城加速驶去。 …… 而与此同时,在陈厚德眼中看到的画面,则是另一幅景象。 在他眼里,在廉歌踏上444路公交车的瞬间,廉歌整个人便直接消失了, 这一幕,让他不禁为一愣,紧接着便再次回过神来。 “这是遇到高人,遇到高人了啊……”陈厚德低声喃喃着,眼神中流露出带着希望的期待。 这神奇的一幕,无疑给了他充分的信心。 想着廉歌离开之前吩咐的话,陈厚德回过神后,便小跑着朝着远处跑去, “两盒盒饭,还有一张高铁票……” 第七十八章 再下酆都 阴阳交界间,444路公交车快速疾驰着。 从廉歌踏上车后,444路公交车便没有再在中途停过, 一路驶过鬼门关收费站,黄泉路口,奈何桥头,极短时间内就将廉歌送到了酆都城公交总站旁的地府出入境管理处。 “呲……” 444路公交车重新停下,车门随之重新开启, “天师,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到了。” 驾驶着灵车的地府公务人员随之从驾驶位起身,恭敬地说道。 “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廉歌点了点头,从座位上起身,朝着公交车前侧车门走去。 “那天师您自便。” 闻言,廉歌也没再逗留,径直走下了444路公交车。 微微抬起头,看了眼酆都城上空,阴气萦绕着的天空,又扫了眼面前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进进出出的地府公务人员, 廉歌重新挪开步子,朝着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走去。 …… 由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廉歌颇有些轻车熟路, 在一路地府公务人员恭敬的见礼声中,廉歌径直走到了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薛王的办公室。 “咚咚……咚咚咚。” 没怎么犹豫,廉歌直接敲响了办公室门。 “进来吧……” 门内,瞬间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 “咔嚓……” 随之,廉歌推门走了进去。 顿时,一如之前的办公室景象呈现在廉歌眼前,只是办公室里并没有看到有人影。 而就在下一秒,那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一个瘫倒着的人影骤然浮现,手里还握着个类似游戏手柄的东西。 “是你小子啊,有事吗?”瞥了眼廉歌,薛王又像是条咸鱼一样瘫了回去。 “薛老哥,又有点事情需要麻烦下你。” “有事赶紧说,处理完我还得回去陪人打游戏。”薛王微微直起身,半靠在座椅上问道。 闻言,廉歌不禁再看了眼薛王手里那游戏手柄, 虽然有些好奇薛王刚才是在陪谁玩游戏,但终究是正事要紧, “我想让薛老哥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相关信息。” “报身份信息吧,或者你知道的信息。”薛王暂时将那游戏手柄放到了一旁,彻底坐正了身子,同时扯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姓名是陈悦,籍贯是江东省永泉市湖山县……” 说着,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句, “如果没错的话,这个小女孩死于大约十年前,死的时候五岁左右。” 听着廉歌的话,薛王直接翻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也没做什么操作,直接将笔记本电脑一转,将屏幕对向了廉歌, “除了查人还有别得事吗?”薛王问了句。 “没了。” “那你自己拿去查吧,电脑会用吧?” 说着,薛王将笔记本电脑向廉歌身前一推,然后手一挥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游戏手柄, “我还得陪人玩游戏,你自己折腾吧。” 说着,薛王往后一瘫,骤然消失在屋内。 看着薛王身影消失,廉歌摇了摇头,扯过着这可能承载着‘生死簿’的笔记本电脑,正要动手查, 薛王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里回荡, “对了,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查查自己,或者你们廉家人,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上面根本没记。” 听着薛王的声音,廉歌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然后不禁再次摇了摇头,刚才那一瞬间,他还真有那么点想法。 收回思绪,廉歌将注意力再次投向了面前笔记本上的屏幕。 屏幕上,显得很是干净,整个界面仅仅只有一个图标, 就是本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书籍,上面镌刻着‘生死簿’ 看着这简单明了的界面,廉歌不禁再次笑了笑, 伸出手,点开生死簿, 瞬间,画面上就像是翻开了一本书的扉页,扉页上呈现着个检索框。 看着那检索框,廉歌不自觉地就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关于那女孩的信息, 瞬间,还未等他有任何动作,像是书页一样的界面便快速翻动了起来。 极短时间后,翻动着的书页重新停顿, 整个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就像是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记录着打量的信息。 书页左侧,呈现着陈悦的照片,籍贯和一些基础信息,书页右侧则记录着其生平事迹,是非功过。 “陈悦,生于黄帝纪4702年七月十八,公元2005年8月22日,死于黄帝纪4707七月二十,公元2010年8月29日,死因,机械性窒息。” 看着这最关键的信息,廉歌微微顿了顿, 和他之前以天眼所望气所得到的信息一样,陈厚德的女儿在多年前便已经身亡, 没有再去看这些基础信息,廉歌看向书页左侧的生平纪年。 快速掠过其前半段生平,廉歌直接看向了这女孩人生最后一年。 “2010年,八月,死亡。” 看着这极其简略的记录,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无师自通地在这一年的记录上点了下, 瞬间,其这一年生平信息记录栏扩大,更加详细的记录逐月呈现在廉歌眼前。 “2010年,一月,受父母鼓励,捐出当年所收到压岁钱。压岁钱辗转,化为一批药品以及一顿晚餐,那顿晚餐是一位善良孤寡老人生前最后感受到的温暖。 2010年,二月,因为调皮,打碎了家中橱柜玻璃,怕被父母责骂,第一次撒谎,将责任推卸给家中的猫。 2010年,三月…… 八月,与邻居家小孩许空玩耍时,被李博所拘禁,许空因保护陈悦,头部碰撞硬物死亡,后,陈悦亦被其捂死。” 快速掠过前几个月,在最后一月上,廉歌重新停顿目光, 仔细浏览了遍后,廉歌再次在八月这一段落点了下,瞬间,更加详细的信息浮现出。 “……李博,是时为陈悦家所在工厂门卫,8月26日,因赌博欠下巨债,被李成奎上门追债。 李成奎在一阵威逼过后,见李博的确拿不出钱财,便提议李博可以和他做点生意,只要能给他找来一个五岁左右,符合条件的小女孩,不光可以让李博的赌债一笔勾销,同时还可以再给他一笔回本的本钱。 李博随之意动。 27日,陈悦生日,在父母鼓励和带领下,她给厂里一些人送去了蛋糕,其中便有门卫李博。 看到陈悦瞬间,李博就发现身为小女孩的陈悦非常符合李成奎之前所说条件,当即便起了歹心。 28日,陈悦父亲因为工作急事离开家,将陈悦委托给邻居许有德照看,同时让其和邻居家小孩许空在家楼下玩耍。 是日中午,许有德在家中准备午饭,让仅有八岁的许空照看着陈悦在楼下玩耍,独自一人巡逻路过的李博恰好看到这一幕,认为是最好的时机,当即便选择了动手。 其诱骗行为被更谨慎的许空拒绝过后,李博选择了用强,用一只手抓住了陈悦,而许空看到李博的动作,当时就扑了上去,想要扳开李博抓住陈悦的手。 因害怕许空叫喊,李博用另一只手扼住许空颈部,使其头部与墙壁发生碰撞,造成颅内出血死亡。 …… 28日晚,李成奎回复李博,说之前需要的女孩已经从另外地方找到,不需要陈悦。 29日,陈悦家所在工厂组织大量人员寻找陈悦以及许空,为避免被藏在家中的陈悦叫喊或被发现,李博捂死了陈悦……” 第七十九章 情景重现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负责人办公室。 廉歌独自坐在座椅上,快速浏览着生死簿上所记录的信息。 在看完29日所记录的信息过后,廉歌视线微微顿了顿, 与此同时,生死簿上弹出提示, “是否进行死前情景重现。” 扫了眼提示,廉歌点下确定键。 瞬间,他周围环境出现变化,仿佛位置发生了变换,进入了类似幻境的状态。 与此同时,之前生死簿上所记载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上演, “……算你小子走运,我这正好缺个女孩,只要你能给我找来,不仅之前的债一笔勾销,我还能再给你一笔钱,让你小子去捞回本。” “……李哥,能给多少啊?” “这个数……” …… “李叔叔,悦悦请你吃蛋糕……” “好,悦悦真乖……真乖啊。” …… “悦悦,爸爸这有点事情需要离开会儿,你就先跟你许空哥哥玩会儿好不好?” “那游乐园还去吗……” “我们下周再去好不好,悦悦?” “好吧……爸爸不许再骗我了……” “不会的,下周爸爸一定带你去,乖,去和你许空哥哥玩吧……许哥,车间里有点急事,我得回去趟,你帮我照看着下小悦。” “老陈,你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呢……” …… “小空,保护好悦悦,不许欺负她,听到没?” “好!爸爸,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她的。” “嗯,那爸爸先去做饭,你们两个就在楼下玩会儿,做好饭我就叫你们。不许乱跑,爸爸我可在楼上看着你们两呢。” “我知道了,爸爸。” …… “许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吧,那边有个沙堆呢。” “不行,悦悦,我们还小,不能乱跑知道吗?” “哦……” …… “嗯……这不是小悦吗,在和哥哥玩啊?” “是啊,李叔叔。李叔叔也是出来玩的吗?” “不是,李叔叔是来找悦悦的,悦悦昨天不是给叔叔拿了块蛋糕吗?叔叔吃完感觉特别好吃,就买了点零食,想要感谢悦悦。悦悦跟我过来拿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悦悦你跟我过来的吧。” “李叔叔,我爸爸不让我们乱跑……悦悦,我们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小空是吧,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李叔叔,我们吃完饭再去吧,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李叔叔你也要吃饭了吧?” …… “小东西还挺谨慎,不过你不去也得去,给我过来吧!” “李叔叔,你抓悦悦干什么,你抓疼她了,你放开她!” “不许叫!听到没有!” “你放开,放开悦悦!……爸爸!唔唔……” “我让你别叫了,别叫了!嘶……小王八蛋你还敢咬我?砰!嘭!” “我让你咬……嘭!” …… “玛德,幸好现在没人……悦悦,不许叫听到没有,不然,我就让你变成你许空哥哥那样。” “你是个坏蛋,你是个大坏蛋……” “不许再叫,不然老子弄死你!” “唔唔……” …… “喂,李哥,对对对,就之前你要的小孩我给你找到了,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什么,李哥,你不要了,已经找到了?李哥……李哥,你不能这样啊,这人我都给你劫来了……要不李哥你连带我这个一起收了吧,顶多,顶多我不要那么多钱了!” “……李哥,帮帮忙吧,李哥……李哥……” “啪!玛德,李成奎这狗东西,耍老子!……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你再用你那眼神看着我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 “小李,你有看见我家悦悦,还有许家那孩子吗?” “没看到啊,陈哥,怎么了?孩子不见了?” “可不是,老许他上楼切个菜的功夫两孩子就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李你真没看这两小孩跑出去过吗?” “没呢,我今天一天都在这儿待着,没见两小孩出去过。” “哎,这孩子去哪了……悦悦……悦悦……” …… “陈悦……陈悦……小悦……悦悦……” “许空,小空……” …… “小兔崽子,不许乱动,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听到没有!” “唔唔……” …… “玛德,你个赔钱货,还挺聪明是吧,刚才还敢撞柜子给你爸提醒……老子让你提醒,让你提醒……” “唔唔……咚咚……咚……咚” “……晕了?啪!啪!” “玛德……卖都卖不出去,死就死了吧!艹……” …… 伴随着最后一幕渐渐消失,廉歌眼前的幻境画面随之消失,办公室里的景象重新呈现在廉歌眼前。 微微虚了虚眼,顿了下后,廉歌才将目光看向了生死簿上所记载的最后几段信息。 “……29日下午,陈悦魂魄脱离身躯,因怨气而在极短时间内脱离浑噩期,与此同时,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当地应急小组成员及时赶到。 根据陈悦生前生平功过以及死因,应急小组作出暂不带回决策,同时对陈悦密切监控。 29日晚,陈悦躯体被严重损毁,并被抛尸荒野,陈悦魂魄怨气戾气增加。 30日,陈悦怨气戾气持续增长。 31日……次月1日…… 次月5日上午,陈悦鬼魂怨气戾气突破临界值,转化为厉鬼。 …… 5日晚,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依照规定,带回厉鬼陈悦。 ……” 浏览了遍陈悦死后的相关记载,廉歌的视线在最后一段微微停顿, “……厉鬼陈悦经过地府司法机构审判,考虑到诸多因素,做出暂缓其投胎转世决定,暂缓期为15年。 如若期间陈悦生前父母再次怀孕,则将其再次投生该家庭。” 注视着最后一段记载,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目光若有所思。 收回视线,又扫了眼陈悦的基础信息,廉歌便关闭了生死簿中陈悦的记载。 紧接着,又花费了些时间,挨个翻阅了些生死簿中,记录着的其他相关信息后,廉歌关闭了生死簿。 “啪。” 将这承载着生死簿的笔记本电脑轻轻合上,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吱吱……吱吱……” 或许是感觉到廉歌的动作,一直安静蹲在肩膀上的小白鼠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转过头,扫了眼小白鼠,用手轻轻摸了摸, “行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安抚了下小白鼠,廉歌收回了视线,转头朝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座椅说道, “薛老哥,要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完了,谢了啊,我就先走了。” “查完就赶紧滚蛋啊,别打扰我玩游戏。” 瞬间,薛王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闻声,廉歌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停留,转过身,便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咔嚓……” 门打开然后又合上,廉歌踏出了薛王的办公室,径直朝着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外走去。 第八十章 希望,绝望 “天师……拜见天师。” 在身侧不时响起的见礼声中,廉歌踏出了地府出入境管理处。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门口,之前载着廉歌来地府的444路公交车还在原地等候,其上浑噩的鬼魂也早已被鬼差带离, 同时在444路公交车旁,还挺着辆商务轿车。 在廉歌走下出入境管理处的瞬间,那辆商务轿车上便迅速被从内打开, 一位同样身着黑色正装,但明显和普通鬼差有所区别的地府公务人员朝着廉歌迎了上来。 “拜见天师。”这地府公务人员朝着廉歌微微屈身见礼道。 “你是?”廉歌看着这人,点了点头。 “天师,在下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辖,酆都公交站负责人,范八,专门负责管理些迎来送往,接引生魂的事。”范八略显恭敬地说道, 听着这名字,廉歌不禁再仔细看了眼这范八, 身穿黑色正装,体型微胖,姓范,关键是在黑色正装的领口位置,隐约还镌刻着四个小字——‘天下太平’ “八爷?” “不敢让天师称爷,天师叫我范八就行。”范八更加恭敬地回道。 不过却没否认廉歌对其身份的判断。 看着这黑无常,廉歌微微点了点头, “我还是叫你范哥吧。” “还请天师收回成命,您这称呼在下实在是不敢应。”范八颇有些无奈地朝廉歌再次说道。 “行吧,范八,”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在称呼上过多纠结。 “你这是……” “天师您应该是要从地府回去了吧,我过来送下天师您。”说着,或许是廉歌不答应,范八紧接着又补充了句, “上次就没能够来送天师你,这次还希望天师您不要拒绝,而且如果天师您赶时间的话,这辆车速度也要快些。” 闻言,廉歌看着已经在近处的地府轿车,也没再拒绝,朝着范八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天师客气了。”范八脸上露出喜意,然后侧开身,替廉歌打开了后侧车门。 看到这一幕,廉歌也没再废话,径直坐上了这辆地府的商务轿车。 “砰。” 范八随之关上后侧车门,回到了前侧驾驶位。 “天师,您坐稳了,我们这就走。”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紧接着,这辆地府的商务轿车平稳启动,开始沿着来时的道路朝着酆都城外快速驶去。 …… 看了眼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地府风景,廉歌收回了视线,有些随意地和范八聊了起来, “……其实我挺好奇的,这种灵车,在地府真得用得上吗?鬼魂本身的速度就能满足要求了吧?” “天师您其实说得对,444路公交车这种大型灵车主要是为了接引生魂方便,而我们现在所乘坐的灵车,更多的只是为了一种仪式感。” 范八闻言,向廉歌较为详细地解释道, “事实上,酆都城各主要机构负责人,都能够在瞬间出现在地府任意一处,就连在下也能够勉强做到这点。”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转而和范八聊起其他事。 …… 时间缓缓流逝。 正如范八所说,这辆地府的商务轿车,速度比444路地府灵车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伴随着车窗外的景象不断变化, 极短时间内,搭载着廉歌的地府轿车便驶出了酆都城,穿过鬼门关收费站,重新返回了阳间。 “天师,已经到墟沟市城西城隍庙了。” 地府轿车再次平稳地停了下来,范八回身向廉歌说道。 “麻烦了。”廉歌看了眼车窗外,蹲在公交车牌底下,正左右张望着的陈厚德,转回头朝着范八说了句。 “天师客气了。” 范八说了句,然后见廉歌是准备下车,瞬间从驾驶位一个闪身,出现在车外, “天师您请。” 替廉歌打开后侧车门后,范八侧开了身。 见状,廉歌不禁看了眼范八,然后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后,便径直走下了车。 “咔嚓。” 反手将车门重新关闭,廉歌正准备离开,范八却从衣兜里掏出块巴掌大的令牌,递给了廉歌。 “天师,这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制式通讯器,如果你下次需要去地府,就不用在特意赶往公交站。只需要往通讯器里灌输法力,您周围的地府人员就能够收到指令。”范八看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伸手接过了范八手里的通讯器,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下, 之前乍一看像是块令牌,此时拿在手里才发现,其更像是块微缩的墓碑,唯一的区别是,上面镌刻地是一个繁复的类篆文纹路。 “谢谢,费心了。”将地府的通讯器放进衣兜里,廉歌看向范八道了声谢。 “天师您客气了。” 范八回应了句,然后瞥了眼道路旁的陈厚德,转回头看向廉歌躬身道, “那天师您忙,我就告辞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和范八简单道别了句。 范八也没再废话,转身回到灵车内后,便快速消失在廉歌的视线。 ……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身朝着路边走去。 随之,陈厚德也在瞬间看到了廉歌的身影,顿时起身,朝着廉歌迎了上来。 “小师……大师,之前您让我办得事情我都已经办了,这是饭,我怕冷了,就给放保温盒里了。” 陈厚德走到了廉歌身前,提着保温盒说道, “还有大师你让我买的那张高铁票,我也在手机上买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陈厚德重新走到了路边公交站台边, 重新顿住步伐,廉歌转过身看向陈厚德, “之前你想让我算得事情,我已经有答案了,但是我还想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算这一卦吗?” 廉歌注视着陈厚德,语气平静地问道, “大师……我还是想知道我女儿在哪,”陈厚德听着廉歌的话,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但还是强咬着牙,点头肯定道。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陈厚德,看着他脸上的忐忑不安,紧张中流露着一丝期待的目光,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空无一人,死寂冷清的街道,顿了顿,还是说道: “你女儿已经不在人世。” 一句话落下,整个街道似乎变得愈加死寂,陈厚德愣住了。 虽然十年间他无数次不禁想到这种可能,但偏偏在他最期待的时候,希望最浓烈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眼里,那支撑了他十年,代表着希望的光芒在泯灭,暗淡。 “就在2010年8月29日。” 廉歌没回头,就这么看着这冷清的街道,感受着不时从街道尽头袭来的晚风。 “大师,她是怎么死的?”陈厚德的语气异常平静。 “还记得当时你工作工厂的门卫李博吗?你邻居家的小孩和你的女儿陈悦都是被他所杀。”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女儿,那时候我女儿才五岁,五岁啊!” 第八十一章 何为善,何为恶 公交牌前, 廉歌看着眼前的陈厚德由希望转为绝望,然后开始愤怒。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身前清冷的街道,继续说道: “李博欠了李成奎巨额赌债,想用你女儿抵债,结果没成功。他就在恼怒和恐慌下,杀了你女儿,你邻居家的孩子,则是在李博抓你女儿时为保护你女儿所被杀。” “畜生……畜生!” 陈厚德拳头越握越紧,眼神里的愤怒愈加浓烈。 廉歌随之微微顿了顿,转过视线,看向陈厚德。 陈厚德微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瞪着某处,嘴里不停念叨着,全身紧绷,微微颤抖, “……王八蛋,畜生……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砰!” 极短时间后,陈厚德砸了下公交牌的栏杆。 紧接着又像是突然泄气般,整个人变得有些颓然,低着头,在那默然不语。 廉歌就那么静静注视着陈厚德,也没继续说下去。 而陈厚德则似乎感受到廉歌的目光,低着头,咬着牙,嗓音嘶哑地说道, “大师您不知道……那李博在十年前就死了。” “不,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是在夜里被车碾压过后,疼了一夜,生生痛死的。” 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陈厚德先是愣了下,然后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发出一阵笑声, “嗬嗬嗬……报应啊,报应啊!” “砰!” 笑着笑着,陈厚德蹲下了身,有些颓然地靠在公交车牌的栏杆上,双手抱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啊……报应。” 廉歌扫了眼陈厚德,然后转过视线,微微虚了虚眼,看着远处道路尽头,低声应了句。 话音落下, 公交牌旁,再次安静下来。 唯有陈厚德抑制不住的痛哭声响彻着。 听着这夹杂着多年坚持执念奔溃消散,希望化为绝望的痛苦,和仇人死亡的畅快,等诸多情绪的哭声,廉歌没回头,看着远处街道和城市灯火,静静等待着。 许久,痛哭声渐渐平息。 靠在公交车牌下的陈厚德重新站起了身, “大师……” 嘶哑的声音响起, 闻声,廉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厚德。 哭过一场的陈厚德眼圈有些泛红,与他那日晒雨淋形成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在其眼睛中,廉歌只能看到一潭死水, 那一缕支撑着陈厚德十年的希望已经在其眼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执念和目标的消散,击垮了陈厚德所有精神。 如果不给他点希望,廉歌估计,过不了多久,墟沟市某个角落里就会多出具尸体来。 “虽然结局不太圆满,但你这么多年追寻的东西至少已经有了结果。这十年的旅程,你也是时候该画上句号,开始你新的生活了。” 廉歌看着陈厚德说道。 闻言,陈厚德只是木然点了点头,没有太多反应。 廉歌看着这一幕,也没意外,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心如死灰,说不定还想着,干脆一死百了,也能去陪你女儿。” 顿了顿,廉歌转过头,看着远处继续说道, “但还记得,你最开始让我算得什么吗?” 闻言,陈厚德有了些反应,眼睛动了动,但没说话, “即便你想死,我想你也应该把一些事情做了再去死。”廉歌看着远处灯火,语气平静着继续说道, “首先,是你女儿的位置,十年前,你女儿被杀害后,被抛尸在湖山县城外的一处山林里,具体位置是湖山县陶村旁的一个淡水湖旁边,你先找到那淡水湖,然后沿着淡水湖的正西面走两百米,你会看到颗榕树,你女儿的尸骨就在树底下。 你可以将你女儿的尸骨挖出,重新进行安葬,也免得她的尸骨遗失荒野,无人问津。” 伴随着廉歌的话,陈厚德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目标,身上多了几分人气, “谢谢大师,我知道了……” 陈厚德看着廉歌,点了点头。 闻言,廉歌回头看了一眼陈厚德,然后继续看向远处,语气平静地说道, “其次,杀害你女儿的人虽然逃不过天理昭昭,受到了报应。但终究没获得他应有的罪名。我想你也不愿意你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就在以前李博家中,厨房地板上,墙缝里,就有足够给他定罪的证据,你找到你女儿后,直接报警就行,他们知道怎么做。” 闻言,陈厚德眼神中,渐渐出现一丝变化,手重新紧握起来。 顿了顿,廉歌继续说道, “还有,虽然李博是死了,但李成奎却还活着。虽然他已经因为多起案件而被通缉,但是却仍然在逃,还未被捉捕归案。 他现在躲在江东省DY市福德镇下面的一处小山村里,化名叫李德全。一会儿你就可以打匿名电话举报。” 说着,廉歌转回头,看着这渐渐已经重新有些振作的陈厚德,微微顿了顿, “最后,你的妻子虽然已经和你离婚,但这么多年仍然未曾改嫁,她现在就住在以前你们工厂对面的小区…… 你已经在外漂泊了十年,陈厚德。你该回去了。” 闻言,陈厚德眼底情绪变化着,眼眶再一次有些泛红,只是紧握着拳头,强忍着不再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这一幕,廉歌转回了视线,看向远处城市中的万家灯火,继续说道, “还记得让你买得高铁票吗,送你了,你拿去坐高铁回家吧。” “……谢谢,谢谢大师。”陈厚德感激地说道。 “谢就不用了,我也是收了卦金的。”廉歌没回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大师您……” “还记得最后一个卦金吗?”廉歌打断了陈厚德的话,继续说道, “你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记得,大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全都告诉你。”陈厚德郑重回道。 闻言,廉歌转过头,正要开口问出之前便准备想问的问题。 忽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随机任务触发。 感受到宿主心绪感悟的变化,触发百善百恶附加任务——何为恶,何为善? 任务要求:请询问极恶者何为善,大善者何为恶。 任务奖励:每完成一次,随机获得若干悟道点。 注:附加任务不影响‘百善百恶’随机任务的进行及完成。 请问是否接取任务?” 扫了眼系统界面,随机任务栏新出现的随机任务,廉歌随之确定接受了任务。 “任务接取成功。” 系统提示随之再次弹出,扫了眼系统界面后,廉歌随之将其关闭。 挪开视线,廉歌重新将目光投向正静静等待着他提问的陈厚德, 微微顿了顿, “你觉得,什么是恶? 这就是我的问题。” 第八十二章 恶(为盟主煌裘加更) 公交牌下, 陈厚德闻言,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索着怎么回答廉歌的问题。 廉歌也不着急,看着远处的灯火,静静等待着。 许久,陈厚德有些嘶哑的声音才再次有些犹豫着响起, “大师,我书读得不多,文化不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觉得,李博和李成奎这两畜生就是恶。” 闻言,廉歌再次收回目光,看了眼陈厚德后,点了点头, “大师,我这问题也没怎么回答好,要不您重新问个吧?”陈厚德有些愧疚,看着廉歌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拒绝,而是收回了视线,一边看着远处,一边说道, “我的确还有个问题。” “大师您尽管问吧。” “其实我现在就像是你之前一样,为去处迷茫,我给你指了条路,你也为我指条路吧,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哪?” 廉歌语气平静地问道。 闻言,陈厚德再次有些被问住了。 “大师,您现在这是在游历红尘吧?”陈厚德犹豫着问道, “算是吧。” “那……南都怎么样,听人说,那里是‘六朝古都,十朝都会’,而且,在那里我还碰到了一个和小悦条件很符合的女孩,那一次,我差点就以为要找到小悦了……”说着,陈厚德情绪变得有得低沉,紧接着又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大师,我扯远了。”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远处低声自语了句, “南都……行吧,那就去南都吧。”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陈厚德, “行了,问题你已经回答了,卦金你也付清了,你走吧。” 说完,廉歌便没再搭理陈厚德,自顾自的提起旁边放着的保温盒, “大师……” 身后,陈厚德直接朝着廉歌跪了下来,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咚。” 陈厚德向廉歌磕了一个响头。 廉歌既没有回过头看他,更没有出声阻止,就仿佛浑然不觉,视若无睹地打开着保温盒。 “……咚咚……” “大师,我走了。” 又是两个响头后,陈厚德重新站起身, 也没再纠缠,陈厚德向廉歌道别过后,便转身离开。 …… 片刻过后,公交牌旁,重新安静下来, 打开保温盒,将其内还温热的饭菜拿出后,廉歌转过头,朝着那远处即将消失在视线内的身影看了眼。 微微摇了摇头,廉歌收回了视线, “咔嚓……” 将饭菜打包盒的盖子揭开,廉歌将其中一份饭,与一份菜放到了地面上, 同时伸出手,将蹲在肩上的小白鼠接了下来, “行了,吃吧。” “吱吱……” 将小白鼠放在地面上,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自己也端起了另一份饭菜,直接在这公交站台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 一边吃着这份还算味道不错的饭菜,廉歌一边注视着系统任务栏出现的变化。 “随机任务:一日三卦。任务已完成。 获得功德30点,业力10点。 获得任务奖励:悟道点10点。” “随机任务:百善百恶附加任务——何为恶,何为善?任务完成一次。 获得任务奖励:悟道点20点。” 看着这系统任务聊胜于无的奖励,廉歌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这似乎是系统在告诉他,想要获得悟道点,只有氪金才是王道。 不过,奖励再少也无所谓,反正系统任务从来没有惩罚这一说, 他想做就做,不想做就随他。 “吱吱……吱吱……” 闻声,廉歌从系统界面收回视线,低头看了过去, 只见已经吃完大打包盒表层那一层菜的小白鼠,正撑着打包盒的壁沿,想往打包盒里翻, 见状,廉歌不禁笑了笑,然后伸手将那打包盒倾斜了下, “吱吱……吱吱。” “不用谢,赶紧吃吧。” “吱!吱吱!” …… 夜色渐深,城隍庙公交站台前的街道愈加清冷,廉歌就这么随意坐在公交站台前的台阶下,看着不时驶过的444路公交车和999路公交车,同时吃着饭。 许久过后, 当又一辆444路地府灵车驶过,一人一鼠相继吃完饭, 廉歌重新站起身,小白鼠也顺着廉歌的手,重新回到了廉歌肩上。 将饭盒残羹扔进垃圾桶后,廉歌又对着自己和小白鼠施了个拂尘术。 随之,衣物上和小白鼠身上带着的油污一扫而空。 “噗……噗……” 拍了拍有些发皱的衣服,又看了眼肩上蹲着的小白鼠,廉歌笑了笑, 收回视线,看了眼远处,朝着前方走去。 “走吧,我们去南都。” “吱吱……” ……城西城隍庙旁的街道上,一人一鼠身影渐渐走远。 整条街道随之彻底安静下来,唯有那地府的灵车不时驶过。 …… 三日后, 通往南都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小货车快速行驶着, 廉歌便坐在这辆小货车的副驾驶位置,此刻正拿着手机,看着两条新闻。 其中一条属于全国热议的消息, “……近日,潜逃五年之久的A级通缉犯李某在江东省DY市被捕归案……据执行逮捕任务的DY市警方称,此次李某能够被顺利逮捕归案,是因为在之前有收到群众匿名举报电话……DY市警方感谢群众对警方工作的支持。” 看着这一条新闻,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看向另一条墟沟市本地的经济新闻, “墟沟市延缓棚户区改造,市'府搬迁至城北,全力打造蓉城周边,墟沟城北新商圈……” 扫了眼这条新闻,廉歌便从手机上收回了视线, “小哥,你刚才在看新闻呢?最近都有啥新鲜消息啊。” 旁侧,驾驶着小货车的司机适时问道, “有个A级通缉犯被捕归案了。” “好事儿啊,就这种坏东西就得给他抓起来,才能大块人心。” “是好事。”闻言,廉歌也点了点头。 “小哥,前面就要到高速出口了,等会儿下了高速,接下来的路恐怕就得小哥你自己走了,我这车这会儿也进不去市区。” 司机看着前方的道路,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道谢道: “谢谢师傅你载我一程,一会下了高速,我随便找个地方下就行。” “谢什么啊谢,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是个信道的,经常跟我说,出门在外,遇到能帮的忙都尽量帮一把,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准什么时候,别人就能救我一命。”司机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之前他离开墟沟市之后,便准备走一段时间,再坐段时间的车,也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结果昨天这司机看到廉歌在路上走,非得带他一程,将他原本打算路程一下就缩短了一大截。 “小哥,坐稳了啊,到出口了,要下高速了。” 说着,司机驾驶着货车,驶入了减速匝道。 第八十三章 南都 伴随着货车在减速匝道不断减速,高速出口也在不断逼近。 当货车行驶至高速出口,司机随之一转方向盘,平稳转向,脱离高速公路。 在驶离高速公路,货车又行驶片刻过后, 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呲……” “小哥,你就在这儿下吧,沿着这条路走,你就能直接进南都城区。” 货车司机给廉歌指了条路。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麻烦了,师傅。” “不麻烦,麻烦什么啊。”司机摆了摆手,说道。 看了这司机一眼,廉歌从兜里摸出张折叠好的符篆。 这是之前他给顾小影一家制作护身符时,剩下的那张。 “辛苦你带我一程,我也不怎么习惯欠别人的,这护身符就送你,聊表谢意吧。” 廉歌将符篆递给了这司机。 “诶,这么客气做什么。” “拿着吧,你正好用得上。” 见这司机还想推辞,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直接顺手将护身符篆放在了前挡风玻璃下, “咔嚓!” 也没再逗留,廉歌转身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诶,小哥……” 身后,那司机的声音响起,廉歌也没再回头,沿着那条路,径直朝着南都市城区走去。 那司机见状,也没再坚持,朝着廉歌喊着道了声谢过后,便重新关了车门。 “砰……这符看起来……” “……喂,催什么啊催,刚下高速,估摸着还要半钟头……行,我尽快。” 挂掉电话,将符篆顺手放进衣兜,司机重新启动货车,沿着另一条路驶离。 …… 通往南都市城区的道路旁, 廉歌沿着路,不急不缓地走着,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不时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四周。 时间缓缓流逝, 一辆辆汽车不时从廉歌身旁驶过,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也在不断逼近着。 终于,道路上车流渐渐放缓,路边店铺渐渐增多,视线所及的画面愈加变得繁华。 …… 踏入城区,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眼前的车水马龙,便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嗡嗡嗡……嗡嗡嗡……” 刚挪开步子没多久,廉歌兜里的手机便响起。 一边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着,一边摸出手机看了眼, 看着来电号码的备注,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将耳机插上,接通了电话。 瞬间,熟悉的声音响起, “……说吧,廉家小哥哥,有没有想我?” “有啊,怎么会不想我家小可爱呢。” “呵,男人,说得好听。不过鉴于本宫今日高兴,就赏你个…mua~” …… 和顾小影一边打着电话,腻着,廉歌一边顺着街道旁的林荫走着。 没在意聊些什么,也没在意前进的方向。 片刻过后,两人才重新聊起些正事, “廉歌,你现在这是在哪啊。” “南都市区。” “你昨天不还讲距离南都市还有几天行程吗,怎么就到了?” “……廉歌,廉哥哥……网络不好吗?怎么都不搭理我?” “没有,只是看到点有趣的东西。” 街道旁,廉歌重新顿足,看着前侧红绿灯路口,人行道前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开摄像头,让我也看看啊。” 闻言,廉歌也没拒绝,打开了视频通话,并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所注视的区域。 “……我看看啊……男人,我怎么感觉你在唬我,画面里不就只有位阿姨吗?嗯,手上拿着根盲杖,已经绿灯了她也没过马路,好像是位盲人……” 顾小影看着画面,分析着。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解释,再次将视线投向那马路前的中年妇人,并朝着其走了过去。 和顾小影透过摄像头看到的画面不同,在廉歌的天眼视角内,那人行道前,除了那中年妇人,还有着只脖子上系着牵引绳的拉布拉多犬。 此刻,那只犬正在那妇人身前转来转去,不时朝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看一眼,然后朝着那妇人吠一声。 当那中年妇人,则是浑然不觉,依旧踌躇在原地。 “……需要帮忙吗?” 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廉歌走至那妇人身侧,看了眼妇人脚边的那只狗,收回视线,同时出声问道。 闻声,那中年妇女微微侧过头,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麻烦你了。”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牵起了妇人手里导盲杖的另一端, “我现在带你过马路,你注意点。” “行,谢谢。”妇人感觉到手里导盲杖的变化,微微松了口气, 再看了眼妇人脚边那只狗,廉歌随之转过身,带着这妇人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片刻过后, 绿灯倒计时开始闪烁,廉歌也带着这妇人过完了马路。 “小伙子,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来。”妇人大致对着廉歌的方向,道谢道。 “不用客气,大姐,需要我再带你一程吗?” “那倒不用了,这过了马路就好了,这条路我都走好多年了。”妇人笑了笑,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坚持,而是转而继续搭话道, “大姐,你是出来买菜?” “是啊……虽然我这瞎着个眼睛,但总还是要生活嘛。本来说隔壁邻居家说要帮我买,我想着总麻烦别人不好,再说这条路我也走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哪知道……哎,最后还是麻烦了小伙子你。” 说着,这妇人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 “本来之前我还有只导盲犬,也用不着麻烦别人,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闻言,廉歌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视线,看了眼那在妇人脚边趴着的拉布拉多犬。 “……哎,前几天,他的岁数也大了,就那么去了……” 说着,妇人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让你见笑了,人老了,也开始啰嗦了……不说了,小伙子,我就先回去了啊。” “行,您注意着点。” 随之,那妇人重新转过身,一只手提着菜,一只手拿着导盲杖,就这么摸索着朝着前方走去。 那只拉布拉多导盲犬也随之起身,想朝着那妇人追去,但却被廉歌拦住了去路。 那导盲犬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拦在身前的廉歌,眼神中露出人性化的疑惑。 “我知道你还想为你主人指路,但是你已经死了。” 廉歌蹲下身,驱使着法力,凝聚覆盖与手掌,伸手摸了摸这只导盲犬, 而这只导盲犬,似乎也在这瞬间,明白了廉歌的话, “汪~唔~” 导盲犬发出阵阵哀鸣,眼神中流露出如同人一般的哀伤。 “虽然你不会伤害你的主人,但是人与魂共处,终究于两侧皆不利,估计你也不想这样,还是去投胎吧。” 也没在意这导盲犬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廉歌重新站起身, 拿出了兜里之前范八给他的地府制式通讯器。 第八十四章 秦淮,船夫 “……把它带下去吧。” “是,天师。” 街道旁,人影稀落处,廉歌目送着地府公务人员带着那只导盲犬的魂魄消失在眼前后,收回视线。 转回身,廉歌选了个方向向前走去,同时重新摸出兜里的手机,将耳机戴上。 “……廉家哥哥,哥哥……” “听到了。” 廉歌笑了笑,回应道。 瞬间,耳机那头便响起一阵声音,瘫在床上的顾小影重新坐了起来, “说吧,廉家小哥哥,你刚才是不是还看到些别得,我可听到你说话了,” 顾小影打开了摄像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的确还看到点别得。就在之前那位大姐脚边,还有条导盲犬。” “魂魄?”顾小影瞬间反应过来,坐正了身体, “是不是那只导盲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还在坚持为它主人引路?” “差不多吧。” 廉歌看了眼远处的街道,一边不急不缓地走着,一边应道。 “我的小影同学怎么突然这么聪明?” “一直很聪明好吗!” “是吗?” “哼,廉歌,你欺负我!” “哪有。” …… “……廉歌,现在你已经到南都了,接下来准备去哪啊?” “可能要去看看十里秦淮,逛逛夫子庙。” “……廉歌,要不我也提前毕业吧!” “你能提前毕业,那也行。” “啊啊啊!我也想去秦淮看看啊!” …… 时间缓缓流逝,和顾小影又腻歪着聊了会儿后,廉歌结束了通话。 重新顿足,扫了眼视线画面内,较为密集的古建筑群,目光在那地标性的建筑上微微停留,廉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十里秦淮已到,眼前那文气笼罩的便是夫子庙建筑群。 收起手机,廉歌随之再次迈开步子,朝着夫子庙走去。 …… 紧靠着夫子庙的是条古街,沿街古风古色的建筑中,大多都卖着纸墨笔砚,古董玩物之类较有文人气息的物品。 廉歌沿着这古街小巷,欣赏着途径的建筑,不急不缓朝着夫子庙靠近着, 走至夫子庙前,从各处汇聚来的游人渐多, 廉歌转过身,面朝着夫子庙微微顿足,仰起头,廉歌以天眼望气,注视着整个夫子庙内浓厚的文气。 “诶,小哥,要不要买个纪念品,夫子庙联名的毛笔,带回去收藏或者送礼都很合适。” 旁边一店铺里,店主从店里伸出头来朝着廉歌喊道。 闻声,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径直朝着夫子庙内走去。 …… 掠过大门,进入夫子庙前院,视线豁然开朗许多。 顺着人流,廉歌走入了夫子庙第一座大殿。 看着大殿内竖立着的夫子像,廉歌微微顿足, “来……给圣人作个揖,让他我家小宝学业有成,以后考个好大学……” 听着身侧响起的声音,廉歌微微笑了笑, 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给夫子作揖,也没再过多驻足,转身走出了殿内。 …… 又顺着夫子庙内的人流,掠过数个大殿后,廉歌重新踏出了夫子庙。 沿着出口紧衔接的小巷,廉歌欣赏着栋栋建筑,和时间在其上留下的斑驳痕迹。 片刻过后, 廉歌走出了古街,身影出现在秦淮河畔。 没有什么目的性的,廉歌随意沿着秦淮河畔走着。 骤然,一道声音响起, “小伙子,坐船吗?” 闻声,廉歌循声望去,便看到似乎是个码头的地方,停摆着些仿古画舫, 一个戴着斗笠,形似老农的老大爷正站在艘仿古画舫上朝廉歌喊着。 “小伙子,外地来玩的吧,要不要坐画舫,游下秦淮。” 闻声,廉歌的目光在那老大爷身上微微顿了顿,随之朝着那小码头走了下去。 …… “诶,小伙子,你这宠物挺有意思嘛。” 廉歌走至画舫前,那带着斗笠的大爷随之注意到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不禁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直接问道: “老人家,坐船的话,怎么收费?” “包船的话两小时五百,你也可以等等,和别人拼拼,就便宜些,要不要解说?要的话我马上就去给你叫,不过要解说的话就还要贵些。” 这老大爷也干脆,直接报出了价格, “解说就不用了,直接走吧。”廉歌摇了摇头。 “那行,那小伙子你上来吧,我们这就走。”说着,老大爷拿出了撑杆。 闻言,廉歌随之一跃,跃上了画舫船。 “小伙子,身手不错啊。” 老大爷不禁侧目,出声说道, “还行。”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多解释, 老大爷见状,也没再多问,转而说道, “小伙子,你去船里坐好吧,这就开船。” 闻言,廉歌随之走入画舫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而那撑船的大爷,则是随之拿着撑杆,撑着这画舫船脱离了岸边, “……小伙子,你别看我这画舫好像比别的船小一截,但我这船可和别得船不一样,那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这老爷子自顾自地说着,也浑然不在意廉歌是否在听。 “老人家,你撑这船也有些年头了吧?” 船上,廉歌随意坐着,听着水面被划破的声音,看着沿途向后倒退的两岸风景,搭着话, “……那可不是,我小的时候,我爹还在那会儿,我家就是在秦淮河边撑船的,我爹去那会儿,也才刚解放没几年,我十几岁就接了他的班,一撑就是几十年。小伙子,要不是坐我的船,你还得去码头上买那个船票嘞……”说着,这老人家显得有些许骄傲,黝黑的脸上露出泛红地笑容, 廉歌听着这老人家的话,看着两岸的勾栏瓦舍,一种斑驳的岁月感愈加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前几年,女儿就在劝我,说我累了这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歇息歇息了,但老头我这辈子,有一半时间都是在这秦淮河上过的,这河两岸的这些建筑啊,我闭上眼睛,都知道它是什么样,这河道里,哪里水浅,哪里水面窄,我也不用看就知道,这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这艘陪了老头我这么多年的船,老头我还真是舍不得……” “对不住啊,小伙子,你这出来玩的,我说这些别坏了你的兴致……这岁数大了,就是忍不住絮叨。”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老人家,你继续讲吧。既然我愿意出来走走看看,不就是为了听别人的故事吗。”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这渐渐在眼前掠过的秦淮湖畔风景,随意地说道。 “那好,既然小伙子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讲吧,顺便给你说说这秦淮河……” 撑着船的老人收起了撑杆,也在船头坐了下来。 而这画舫船,却没有因此而停下,依旧似乎被水流推动着,继续沿着秦淮河,徐徐向前驶去。 第八十五章 渡船,渡人 “……小伙子,你别看这些勾栏瓦舍,亭台楼阁都像那么回事,但我跟你讲,这里头,有些是明朝传下来的,有些是民国那会儿的,还有些那都是解放过后重建的……你看看那……那栋楼,就是明朝往前的,我还小那时候,它就在哪……嘿,现在我老了它还是在那。” 画舫船上,老人拿着撑杆,指着船两岸掠过的建筑,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笑容。 靠座在画舫船上的廉歌,也顺着老人话语所指的方向,看着这些饱经风霜岁月的建筑和人,感受着秦淮河面上不时袭来的凉风,脸上也浮现出一些笑容。 “……刚解放那会儿,来这里的人可没现在这么多,那时候那小码头上啊,停着的就那么几艘船,张家的,李家的,徐家的,再有就是我家的…… 那时候还是我爹撑船,有时候啊,那船在水面上漂一天都挣不到几个钱,经常就能听到我娘她骂我爹没出息,说他整天就知道守着那船,每到这时候,我爹就笑,也不应话…… 再往后,我爹他就得了病,那脚啊,肿得都发亮,那时候医学也没现在发达啊,什么病都还没查出来,人就没了……” 说着,老人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看了眼河面和远处。 “小伙子,坐稳了啊,马上就要过桥了,这过了桥,这水可就急了……” 老人招呼了句,也没起身,就任由画舫被水流推动着,缓缓朝着桥靠拢, 闻言,廉歌顺着河道向前看了眼,点了点头,也没出声, 而撑船的老人,这则是看着秦淮河面,继续接着之前的话说道, “我爹临去那会儿,我跟我娘就守在我爹病床边,人走那天下午,我爹他又清醒了会儿,醒了过后,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守着这艘画舫,但是他自己也苦了一辈子,不想让我再苦一辈子…… 到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 “嘿,那时候我可心高气傲着,根本不想守着这船,像我爹似的过一辈子……但那时候没办法啊,书读得少,文化不高,也没什么别得本事,那时候我可都快十八了,总不能还让我娘养着我吧?” 老人摇了摇头,提着手里的撑杆继续说道, “……我就这么接了我爹的班,也像我爹似的,在这秦淮河里撑着船,这撑杆啊,就像很多东西一样,一拿起来,再放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晃眼,这就是几十年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守着这艘船过了。” “……不过,有件事上,我做得可比我爹好,至少我儿子不用再撑这船了。” 说着,老人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就之前小伙子你上船的小码头,现在就是我儿子在管,我家也有份子在里面咧。” 伴随着老人充满岁月感的话语,画舫船随着水流,穿过了桥底。 廉歌微微仰头,看着桥底倒映着粼粼水影的青石,微微笑了笑, “那老人家,你这辈子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家庭还算和睦,儿女也还算出息,是没什么遗憾了……”老人摇了摇头,“就是放不下这艘船啊。” “小伙子,你看这……”老人指了指画舫船舱顶部的一处,那处上有些模糊而老旧的划痕, “这几道痕迹啊,就是我小时候才刚能碰到这顶上的时候给画上去的,结果被我爹狠狠给打了一顿,我还哭着去找我娘告状……” 老人伸手轻轻抚摸着这模糊的痕迹,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哎……这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以前我还不懂,就这么艘破船,有什么让我爹临到头了都放不下,现在我也是懂了……” “……今年的时候,我孙女,外孙女也都劝我,说我岁数也这么大了,别撑船了……可我还是放不下这根撑杆哪…… 不过,终究是岁数大了,有时候这船啊,真是撑不动了,等小伙子你下次再来,恐怕就看不到我咯。” 说着,老人重新站起身,拿着那撑杆重新走到了船头。 船舱内,廉歌也随之起身,走出了船舱。 看着两岸掠过的风景,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老人家,是时候放下了。” 闻言,老人撑船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也没回头,笑了笑, “是啊……是时候放下咯。”老人看着秦淮河面,继续说道:“不过小伙子,你就让我把这趟船撑到头吧。” 闻言,廉歌看了老人一眼,没回话,只是重新走回船舱重新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老人家你撑吧,顺便跟我说说这十里秦淮。” “行。”老人点了点头,“既然小伙子你愿意听,那我就在跟你讲讲吧。” “小伙子,你看那处,隔着岸有段距离的那栋三层楼,那就是这十里秦淮的一绝啊,他家那烧饼啊,我小时候就一直很嘴馋,总是缠着我爹要买。 不过那时候穷啊,就只有隔个个把月,我爹才能给我买个,还要瞒着我娘,不然我爷俩都得挨骂……” 说着,老人笑了笑, “不过那饼的味道实在是好啊,又油又香……不过可惜啊,九几年那会儿,这家老爷子去世过后,那饼啊就再也吃不出那味道了……” 摇了摇头,老人从那栋楼上收回了目光,指着那旁边的古建筑继续说道, “看那,就是古代那会儿的江南贡院啊,我小那会儿也经常进去,那时候那院子里全是草,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缸子,就摆在那院子里……现在那院子里的草没了,去得人也多了……” 老人一边讲着话,一边如数家珍地给廉歌指着这两岸的勾栏瓦舍,亭台宅院。 廉歌则半靠在船舱的座椅上,听着船头随风飘荡而来的话语声,和这船下,水面被划破的声音。 “……小伙子,坐稳了啊,又得过桥了……” 老人喊了一声,然后又用撑杆拨动了下水面。 画舫船便随之从桥洞下钻过。 “……过了这桥啊,十里秦淮就算是走了一半了,小伙子,你看前面,这景色漂亮吧。可惜小伙子你没晚上来,不然这灯火亮起来就更漂亮了……” 伴随着撑船老人徐徐的话音, 画舫船缓缓顺着秦淮河流向前行进着,两岸的风景不断向后退。 …… 终于,画舫船速度减缓,缓缓在一处岸边停了下来。 “诶……到头了,到头咯……” 老人收起了撑杆,看着周围,摇了摇头。 廉歌随之从船舱中起身,走至船头, “小伙子,船已经到头了,再走就是回头路了。”老人转过身,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这老人,微微笑了笑, “那就到这儿吧。” 抬起头,廉歌扫了眼周围的风景,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老人, “老人家,我身上也没有你能用得钱能付你船费。不过既然你渡了我一程,我也渡你一程吧。” 第八十六章 寺庙 “……小伙子,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画舫船头,撑船老人放下了手中撑杆,说着, 话音落下,他又自己摇了摇头, “也是,我都在那码头上站一天了,就只有小伙子你有应我。” 闻言,廉歌看着老人,点了点头,转而问道: “老人家,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晚上吧,刚从船上下来,就眼前发黑,再醒过来的时候……”老人摇了摇头, “然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还是放不下这船,还是到这儿来了。” “小伙子……你是地府的阴差?”老人不禁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不是,算是和地府有些关系吧。” 廉歌微微顿了顿,看着老人继续说道, “不过老人家,尘归尘,土归土,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闻言,老人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是该放下了。” 抬起头,老人看向廉歌, “谢谢你,小伙子,能够让我最后再载着游人在这十里秦淮走一遭。”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同时摸出了地府的制式通讯器。 …… 极短时间内,距离最近的地府鬼差出现在廉歌身前。 “拜见天师。”鬼差躬身见礼道。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 “帮我个忙,把他带下去吧。” “是,天师。” 鬼差看了眼身侧的这老船夫魂魄,立刻应道。 “麻烦了。”廉歌点头说道。 “不敢,这是我们的疏漏,才导致的鬼魂滞留人间。”地府公务人员再次躬身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老人,, “老人家,这是地府阴差,你跟他走就行了。” “谢谢……谢谢天师。”学着地府公务人员的称呼,撑船老人向廉歌道谢道。 廉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那地府公务人员则适时说道:“那天师,我就先带他下去了。” “去吧。” …… 看着地府公务人员带着撑船老人的魂魄消失在视线内,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扫了眼这十里秦淮河畔的风景,看了眼这波光粼粼的水面,廉歌随之收回视线, 提身一跃,廉歌随之下了船,重新回到河岸之上。 虽然已经是十里秦淮的下游,但入目仍然可以看到带着斑驳岁月痕迹的古建筑, 廉歌环视了一圈,视线在不远处的一座丘陵山峰之上重新微微停顿上, 那是座不高的山峰,但除开被近处建筑遮挡的部分,还隐约可见庚长绵延的阶梯,一直从山脚延伸到山顶。 而在那阶梯的尽头,则是矗立着几座辉煌宏伟的大殿,就在那辉煌的建筑上还萦绕着烟雾,赫然便是处寺庙。 看着那山上的辉煌寺庙建筑,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也没怎么犹豫,重新挪开步子,朝着不远处那座山走去。 …… 半小时过后, 掠过一段古街小巷,横跨过道宽阔的公路过后,廉歌的身影出现在那寺庙所在山峰的山脚, 看着这一直延伸至山顶寺庙大殿前的近千阶阶梯,和近前从各处汇聚而来,抱着不同目的,正攀爬着阶梯的人,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他其实很好奇,既然有地府,按照《神秘常识》所讲,应该也有仙,那这些寺庙里的佛像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伙子,要买几柱高香吗?我跟你说,这庙里的菩萨可灵验,只要你诚心祈祷,菩萨肯定会保佑你的……” 身侧,阶梯下,摆着摊,摊前放着些香蜡钱纸的摊主出声招呼着, “要来几柱吗?”摊主咧开泛黄的牙,朝廉歌笑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摊主,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一般不敬香。” “诶,小伙子……”摊主似乎还想争取下, 但廉歌则是摇了摇头,径直朝着台阶之上走去。 “你这香怎么卖啊?”旁侧有人询问,将那摊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怎么能说卖,这叫请。”那摊主看着问价的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多少钱?” “高香688一柱,不二价……” …… 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声音,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停下,继续向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越往上,停下来歇息的人也就越多,阶梯上愈加显得喧嚣嘈杂。 虽然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缺烧香拜佛的人。 廉歌一边向上走着,也一边听着同样在阶梯上攀爬着的众生百态。 “……你这半个月都没开单,今天就带你去庙里烧两柱高香,转转运。” “……诶,不知道我爹那病还挺不挺的过去。” “……听说这庙子里的佛祖菩萨都很灵验啊。” “一会儿啊,我家成成就好好给菩萨磕个头,让菩萨啊,保佑我们家成成啊,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妈…我走不动了,要不你自己上去吧……” 听着这众生百态,廉歌看着那山顶的寺庙,摇了摇头,如果这庙里的神像真以香火为食,不知道吃到的是不是也是人生百味。 收回思绪,廉歌继续向上走着。 …… 片刻过后, 数百阶梯被廉歌不急不缓的步伐踩在脚下,这座寺庙正殿出现在视线内。 没怎么在意周围因为小白鼠而投来的视线,廉歌顺着人流,涌入了寺庙正殿内。 庙门前,穿着僧衣,僧人模样的人正维持着秩序,看着从身前掠过的廉歌,感觉有些疑惑, 他发现这人不仅肩上蹲着个白老鼠,而且爬了这近千阶台阶,脸上连滴汗水都没有。 但很快,他就因为其余事牵扯思绪,将这有些奇怪的人抛之脑后。 …… 踏入寺庙,进入正殿,矗立着座座神像出现在廉歌眼前。 没有如同旁人般下跪作揖,廉歌就这么静静站着,和那神像对视着。 以天眼扫了眼正殿里的神像,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他没看到这些神像佛像上有任何灵性,泥塑依旧是泥塑,金属依旧是金属, 除了那在神像上留下痕迹的人间烟火气,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扫了眼身周这些抱着各自祈求,想法,目的的诸多香客,廉歌收回视线,随之踏出了正殿。 没有再入其他大殿,从正殿出来后,廉歌便径直走出寺庙。 …… 寺庙外,廉歌微微驻足,回头看了眼香火弥漫的寺庙,又看了眼依旧人满为患的寺庙门口,便准备重新下山。 “嗯……” 扫了眼,廉歌忽然发现,寺门口,除了通往上下的阶梯,还有条幽深的小径,通往着山林更深处,或是这座山峰的另一面。 看着这小径,廉歌微微笑了笑, 随之,也没怎么犹豫,转身沿着那小径,掠过寺庙,朝着山峰更深处,另一面走去。 第八十七章 道观 “吱吱……吱吱。” 小白鼠蹲在廉歌肩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不时叫了两声。 绕开寺庙院墙,廉歌沿着那曲径小道,不断在林中深入, 丛林渐渐茂密,绿荫遮蔽了大多数阳光,唯有极少数缝隙,还有着道道光线透入。 “吱吱……” 随着不断沿着这幽深曲径深入,周围愈加安静, 寥寥几个走进这曲径中的香客游客,也在确认这曲径深处似乎没什么其他建筑后,便选择了原路返回。 掠过渐少的香客,廉歌依旧不急不缓向前迈着步子。 终于,当廉歌越过山峰丘陵的顶端,这幽深的曲径也从蜿蜒的上坡,变为下坡。 眼前骤然豁然开朗,山峰另一面的风景呈现在廉歌眼前。 与另一面的喧嚣不同,山峰背面显得尤为寂静,唯有虫鸣鸟啼声,风吹拂过丛林树叶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 而就在那向下的曲径旁,一座道观隐藏在密林树荫中,唯有只鳞片角从中探出,让人注意到其的存在。 “哗……” 山峰背面的小径似乎更少有人走,丛生的灌木杂草充斥在小径旁侧,唯有浅浅的痕迹能看出原本道路。 没怎么停顿,越过山峰顶部后,廉歌径直沿着那曲径小道,走向位于山腰的道路。 终于, 曲径旁的灌木杂草渐稀,一块位于山腰处的平台出现在廉歌眼前,平台后,便是那座在山顶时看到的那座道观。 微微朝着平台下,继续向下延伸的小道看了眼,在那山底,山坳之中,还能看到不少聚集的建筑,似乎是个某个村庄。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眼前这道观,同时朝着其走近, 这道观并不大,从之前更高处看时,其仅有个院子和几间瓦房, 此刻,在更近处看,还能看到这道观院墙院门上,那些斑驳的痕迹, 木门刷着的漆已经褪色,墙上涂抹着的墙灰也掉落不少, 这种种,似乎都在彰显着这道观饱经的岁月。 院门前,廉歌重新顿足, “咚咚……咚咚咚。” 伸出手,廉歌扣响了院门, 下一刻,院内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声, “烧香的去隔壁大佛寺,本观不接待香客,算八字,看日子,主持红白喜事的再敲下门。” 一段话被极其熟练地说出。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再继续敲门,而是直接说道:“修行同道,游历至此,讨杯水喝。” 声音不大,但轻易透过院门,传到院内人的耳边。 闻言,院子内先是安静刹那,紧接着,同样是之前那道男声, “爸,他说他也是修行中人,想讨杯水喝。” “那你他娘的还不赶紧给人开门!” 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院内由远及近地响起脚步声,门栓划动声, “嘎吱……” 老旧的院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被向内打开, 一道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道袍,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看着身穿着一身休闲服,肩上蹲着个小白鼠的廉歌,年轻道士愣了愣,眼神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紧接着,他又朝着院子里喊道, “爸!这我怎么称呼啊!” “都你他娘的跟你说多少遍了,有外人的时候别叫我爸,老子好不容易维持出来的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形象都叫你败坏完了!” 话音响彻着,又一道较年长的身影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这是个显得邋遢随便的中年道士,头上蓄着长发,只是用半截筷子随意盘了起来,身上穿着道袍,却没系扣,就这么垮垮地披在身上,脚上则还踩着双宽大的凉拖鞋,此刻正用一只脚蹭着另一只脚的脚后跟。 “同道?”这中年道士打量着廉歌,“不是我说啊,哥们,出来骗吃骗喝,咱至少也换身造型啊。你这穿一身休闲服是不是有点敷衍了,要不你给我解释下吧?” 闻言,廉歌看着这面前两道士,笑了笑, “因为穿着舒服,我就穿了。” “穿着舒服?”中年邋遢道士打量着廉歌,重复了遍。 “穿着舒服。”廉歌也再回答了遍。 “哈哈……”中年道士骤然笑了起来,然后还拍了下廉歌的肩膀,“不愧是我修行同道。” 紧接着,中年道士又转过身,用脚轻轻踹了下那年轻道士的腿,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道友沏茶。” “哦……那…师父,我该怎么称呼啊。”年轻道士看了眼廉歌,问道, “叫师叔呗,怎么,你还想跟着老子叫。” “可以吗?” “滚去沏茶吧!”中年道士气笑了,又踹了那年轻道士脚,年轻道士则是转身一溜,跑开了。 “贫道管教无方,让道友见笑。”中年道士转回身,向廉歌揖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挺有意思的。” “哎,孩子大了,到叛逆期了。”中年道士摇了摇头,说着,同时侧开身子,让开了门, “道友请。” 闻言,廉歌随之踏入这道观院内。 院子内,地面依旧是泥地,没有铺设石砖或是水泥, 但与这中年道士身上的邋遢不同,院子两侧虽都有树,但地面上却只有寥寥几片树叶,显得很是干净。 院子旁,则是道观的主体,几件瓦房构成的大殿和住宿之所。 “道友请坐。” 中年道士领着廉歌走至院子内,一处石桌石凳旁坐下。 “师父……师叔,喝茶。” 当廉歌和中年道士在石桌前相对坐下,那年轻道士也端着两杯茶,重新走到石桌前, “道友见笑,山野荒观,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杯粗茶,聊表敬意。” 中年道士端起茶杯,向廉歌微微示意道, “道长客气了。”廉歌端起茶杯,小饮了口。 “贫道陈罗道,小观云山观,不知道友是?” 中年道士陈罗道放下茶杯,看向廉歌询问道, “廉歌,从川蜀省来,祖上都是修行中人,算是个求道人吧。”廉歌也放下茶杯,应了了句。 闻言,陈罗道点了点头, “川蜀之地,好地方啊,道门兴盛,川蜀省的青城山,贫道年轻时也曾去过。” “那道长比我厉害,我虽生在川蜀,但川蜀之地的道门盛地,却未曾拜访过。”廉歌笑了笑,接话道, “不过我想,道长这处修行之所,也未必比青城山差。” 廉歌以天眼扫了眼道观内外,微微仰头,“清气升腾,地气汇聚,好地方啊。” “嗯……道友能望气?” 陈罗道脸色骤然发生变化,懒散的动作瞬间顿住,坐直了身体,严肃地看向廉歌, “略懂一点吧。”廉歌收回视线,看向陈罗道,微微笑了笑。 “那这么说,道友……不,道兄你身具法力?”陈罗道瞬间站起身,很是激动地问道。 第八十八章 求道 云山观,院子内。 廉歌看着身前的陈罗道,没直接回话。 之前在山顶上时,他便望到这处道观之上,清气升腾,一看便是有道之人的修行之所。 而看到这一老一小的瞬间,廉歌便发现,这两人身上并无半点法力。 不过,看这陈罗道的反应,至少也知道些事情, “道兄,不,前辈,还请为晚辈解惑。”陈罗道手一收,向廉歌深深躬身揖礼道。 看着陈罗道,廉歌也随之站起身, “算是有些微末法力吧。” 廉歌伸手,抬起了陈罗道的手,“不过道长,我们还是以道友相称吧。” “岂敢,岂敢……”陈罗道得到廉歌的肯定,愈加显得激动起来,“前辈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我这门外之人怎敢如此随意称呼前辈。” 说着,陈罗道还伸手拉起旁边坐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小道士, “小玄,还不起来拜见前辈。” 被拉扯起来的小道士,犹豫了下,也向廉歌见礼道, “拜见……前辈。” 看着这两道士,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我还是喜欢之前那样,随意点,如果道长再这么拘谨,我想我是该告辞了。” “不不不……”陈罗道瞬间摇头,然后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失态了, “不好意思,贫道有些激动了,……道兄,请坐,请坐,我们坐下继续聊。” 看了眼这两道士一眼,廉歌重新在石桌前坐下。 陈罗道也紧跟着重新坐了下来, “敢问道兄,除了刚才所说,还有没有看到别得?”陈罗道提起茶壶给廉歌身前的茶杯里添了杯水,同时询问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这道观,随意回应道, “这道观恰好就坐落在地脉汇聚之处,按照风水之说,这里是一处地脉结穴之地。” “没错,没错……”陈罗道快速点头应道。 “看贵观气象,应该也是有真法传承吧。”收回视线,廉歌看向陈罗道和旁侧坐着的小道士问道。 “道兄说得对,祖上的确是有法传承,这处道观的选址,也是先辈定下来的。” 陈罗道点了点头,紧接着长长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我们这些后辈不争气,空有真法,却无从修行,到我这代的时候,传承干脆已经彻底遗失了,基本只能靠着些代代相传的一些粗浅手段,装神弄鬼,勉强维持生计。” 闻言,廉歌看了眼陈罗道,顿了顿,继续问道, “那陈道长有没有见过别得有法力的人?” “没有。”陈罗道摇了摇头,“年轻的时候,我也四处挂单游历过,但也没有见过谁真有法力,装神弄鬼地倒是不少。这么多年,来贫道观里做客的道长大师也不少,但真正看出道观底细的,就道兄你一个。”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怎么意外。 从《神秘常识》等系统书籍上的蛛丝马迹来看,这世界上,有法力的恐怕极少。 “那陈道长祖上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能否容许我借阅一下。”廉歌也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意问道。 “没有,如果有的话,贫道肯定让道兄帮我看看,也算是了却贫道这么多年的遗憾。”陈罗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据我师父所说,在我师公那会儿虽然已经没办法修行出法力,但祖上传下来的一本无字天书却还在。不过,这本书,在我师父手里遗失了,后面半辈子,我师父都在为那本书奔波,想要将它再找回来。不过临到头,也没再找到,最后只能抱憾而终……临终前,他还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将那本书再找回来……” “可惜了……”廉歌也摇了摇头。 “是啊……可惜……”陈罗道微微有些唏嘘,然后又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向了廉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期许, “道兄,廉真人……我从师父手中接过道观,也已经有二三十年,也算是求道半生, 也曾经为了修行,翻过三山五岳,走过四海九州。 但却始终未曾得见过真法……我不求道兄传法,只是恳请道兄能够展现下道法玄妙,我就此生无憾了……” 说着,似乎是担心廉歌不同意,陈罗道重新起身,然后骤然在廉歌身前跪下,匍匐在地, “求真人展现道法玄妙……” 陈罗道五体投地般,长声呼道, 坐在石凳之上的廉歌随之站起身,看向身前地面上的五体投地匍匐着的陈罗道,微微虚了虚眼睛。 而一旁,一直听着陈罗道和廉歌交谈的小道士,则看着他师父的动作,有些慌乱,驻足在原地,手足无措。 “……贫道也知道法不可轻易示于人前,但还望真人看贫道求道还算虔诚的份上,能够开恩,一展道法玄妙……” 陈罗道依旧匍匐在地面上,长呼道。 闻言,廉歌视线在陈罗道身上微微停顿,然后在院子里微微踱步, “你赠我一杯清茶,我就于你一阵清风吧。” 看了眼茶桌上的茶杯,廉歌收回视线,看向院落旁的树木, 驱使着法力,廉歌轻轻一挥手, 瞬间,一阵清风自院落边缘起,摇曳着树木枝叶,朝着陈罗道拂去。 陈罗道闻声瞬间直起身,恰好,清风拂过,一片落叶飘落在陈罗道身前。 感受着这绵长的清风,陈罗道愣愣地,有些发神的看着地面上随风微微颤动着的树叶。 这一刻,院落内,无人出声,显得极为安静。 良久, 廉歌收回了手,清风随之缓缓平息。 感受着渐渐平缓下来的清风,陈罗道不禁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却只抓住了那片落叶,未曾抓住那一缕清风。 “谢真人赐法。” 陈罗道再次五体投地匍匐于地,声音有些发颤地长呼道。 “起来吧。”廉歌将陈罗道搀扶了起来, “让真人见笑了……贫道失态了。”用袖口擦了擦,陈罗道压制着激动的情绪说道。 “陈道长的求道之心在下很佩服。”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求道之心,不过是贫道的一点执念而已。”陈罗道重新走回石凳前,摇头笑着说道, “从小就听老爷子讲,说这世界上有真正的修行之法,修行之人,但我却从来未曾见过,老爷子也不知道见没见过,但他却深信不疑地说有。 现在,得真人一展道法玄妙,也算是了却贫道的一个心愿……贫道再次谢过真人。” 陈罗道说着话,渐渐轻松许多, “真人请坐,我们接着聊。” “小玄,还愣着干什么,再去沏壶茶。”陈罗道轻踢了脚小道士, 那目睹了刚才神奇的一幕,看着廉歌有些发愣的小道士,瞬间回过神来, “哦……哦” 应着声,小道士提起了石桌上的茶壶。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道观院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 第八十九章 看日子 云山观,院落内。 刚重新入座的陈罗道闻声朝着院门处望去,小道士闻声重新顿足,看了眼院门,又看了眼他师父。 “门外的居士,今日云山观闭观,暂不见客。” 或许是因为廉歌这个真修在侧,陈罗道的用词相比之前讲究许多。 “……陈道长,我是山下村子里的王老二啊,昨天陈道长之前答应的,今天去给我儿子看个结婚的日子啊。” 门外,响起个老汉的声音。 闻言,陈罗道微微踌躇犹豫了下,看了眼廉歌, 见状,廉歌朝陈罗道微微笑了笑,说道:“陈道长,不必为我耽误了你原本的事。恰好我也能见识下陈道长趋吉避害之法。” “哪有什么趋吉避害,就是点祖辈相传的粗浅手段。”陈罗道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小道士, “去开门吧。” “哦哦……哦哦。” 小道士闻言,看了眼廉歌,又看了眼他师父,便快速跑去开门了。 “嘎吱……” 门栓被重新取下,观门重新打开,一老汉模样的人,穿着一身整洁的新衣,出现在院内众人视线内。 “陈道长,小玄小道士……”王老汉走进院子里,向陈罗道和小道士问候招呼道,紧接着便注意到廉歌,不禁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这是贫道前辈,称呼廉真人就好。”陈罗道起身介绍道, “廉真人,”王老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称呼了声。 闻声,廉歌也点了点头,从石凳上站起身, “陈道长,我儿子和女方的人都已经在村里等着了,我们现在就下去吗?”王老汉重新看向陈罗道, 闻言,陈罗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廉歌,犹豫了下,问道:“廉真人,您看您是在小观稍等片刻,还是……” “我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陈道长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陈罗道快速回道。 “那我们就走吧。”廉歌点头笑了笑。 听着陈罗道和廉歌的交谈,王老汉也反应过来, “两位道长,这边请,这边请……” 说着,便在前侧引路, “师父,那我呢?”旁侧,小道士出声问道。 “在观里好好守着,有人有事来就让他等等,顺便再沏壶热茶,等我和廉真人回来。” “哦。” “廉真人,您先请。”陈罗道转回身,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但也没推来推去,挪开步子,随之朝着道观外走去。 身后,陈罗道也赶紧紧随着追了上来。 …… 踏出道观门,廉歌和陈罗道在王老汉的带领下,沿着通向山下的曲径向下走去。 与向上的道路不同,通往那山坳村庄的小道明显常有人走,荒草灌木早已被踩到道路两边,有些灰白的小道就清晰在山坡上勾勒着。 随着逐渐顺着小道往下,那山坳之中的村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 与在半山腰看时不同,整个村庄实际并不怎么小,看那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房屋建筑,至少有着数百户人家。 而那村庄,也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封闭,在村庄另一面,似乎是村口的位置外,还有条宽敞的公路环绕着, 以能看到的公路预估,似乎是连接着山峰另一面,大佛寺前那条公路。 一边顺着小道往下走,廉歌一边打量着,目光在那条公路上微微停留。 “廉真人,那条公路是连接村子和大佛寺的。”一直在注意着廉歌的陈罗道主动解释道,“廉真人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陈罗道看着前面引路的王老汉,放缓了步子,靠近廉歌身侧,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既然这村子距离大佛寺也不远,在旁人眼里,大佛寺也比贫道这小道观值得信,怎么这婚嫁的事情还能找到贫道。” 闻言,廉歌微微侧过头,看着陈罗道,点了点头, “因为啊……”陈罗道更加压低了声音,“那大佛寺里的和尚有一大半都是这村子里的,大佛寺什么样他们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但凡有红白喜事,还是会找贫道。” “那这次这结婚的?”廉歌也低声问了句。 “也是。”陈罗道点头道,“廉真人,有意思吧?” “是挺有意思。”廉歌也不禁笑了笑,应了句。 …… “两位道长……”似乎是没听到身后有动静,王老汉停住脚步,转回身,才发现两位道长远远缀在后面, “两位道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头我心里着急,走得快了些。” “是我和廉真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陈罗道摇了摇头,“继续走吧。” 王老汉闻言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继续朝着村子里走去,但步伐却还不是放缓不少。 …… 顺着蜿蜒的小道又走了片刻,一行三人走下山坡,踏入这身处山坳的村庄。 一边不急不缓随着这王老汉朝着他家走去,廉歌一边看着这沿途的建筑和眼前的景物。 脚下的道路并非泥地,而是平整的水泥地面,道路两侧的建筑,也不同于普通山野村庄的平房和瓦房,而是各具风格的别墅或小洋楼,不少人家院子里,还停放着汽车。 “王伯,陈道长……陈道长。” 沿途不少人打着招呼,也有不少人朝廉歌投来好奇和疑惑的眼神, 廉歌也不怎么在意,一边打量着这有些不同寻常的村庄,一边不急不缓朝着王老汉家走去。 …… 片刻过后,在掠过大半个村庄过后,三人在一座三层洋楼前的院子里重新停下。 正坐在院子里闲聊着的几人,注意到三人过后,相继站起了身, “孩子他妈,赶紧给陈道长,和这位廉真人倒茶啊。” 王老汉喊了声,然后带着陈罗道和廉歌向院子里几人走去, “陈道长,廉真人,你们请坐。” 将陈罗道和廉歌安置着在院子内的桌前坐下后,王老汉也互相给介绍道, “陈道长,廉真人,这就是女孩子那边的父母……两位亲家,这就是云山观的陈道长,和廉真人。” “陈道长,廉真人……”明显比王老汉要年轻不少的女方父母也客气地招呼了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再去多拿两个凳子出来。”旁侧,王老汉踹了他儿子一脚说道。 那顶着个光头的男人随之溜进了屋里。 一旁,陈罗道看了眼廉歌, 廉歌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按照以往一样就行。 见状,陈罗道便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这双方父母, “客气了,新人的生辰八字带了吗?” “有的,有的。”女方父母和王老汉都应了声,然后分别从兜里拿出张红纸,递给了陈罗道。 伸手接过,陈罗道将两张红纸拿在手里看了眼, “八字还是很合的,但是婚礼的日子还是得注意下。” “劳烦陈道长帮忙选个合适的日子。” 第九十章 冲喜 院子里,圆桌前。 廉歌和陈罗道坐在一侧,男女双方的父母则是分坐在左右两侧。 陈罗道拿着两张红纸,看着红纸上的生辰八字,总感觉自己是在真人面前班门弄斧,不禁朝廉歌看了眼, 迎着陈罗道投来的视线,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便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陈罗道见状,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盯着红纸上的生辰八字,遵循着往日的方式,认真推算起来, “按照两位新人的八字推算,最近的话,就两个日子最为合适。” 片刻过后,陈罗道重新抬起头,如实说道, “一个是在十几天后,八月初八,日子不错,本就宜嫁娶,和两位新人的八字也不相冲,还有个呢,就要稍靠后一点,八月十四,中秋节前,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天。” 说着,陈罗道不禁又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什么意见,陈罗道才继续说道: “我的建议呢,是选在中秋节前,八月十四这天做婚礼正酒。一是在时间上没那么紧,方便你们筹备,二呢,也考虑到中秋节前正好是假期,也方便亲戚朋友参加婚礼。” “……两位道长,请喝茶。”正说着话,王老汉的妻子端着两杯新泡的茶水放到了廉歌两人身前。 陈罗道见状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你们两方的意见如何?” 闻言,王老汉和女方的父母对视了眼,然后有些犹豫地对陈罗道说道: “陈道长,您选得日子都挺好,就是……您能不能帮忙看看,还有没有更早些的日子。” “嗯?”闻言,陈罗道有些诧异, 一旁的廉歌也随之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这双方父母。 “廉真人,你看?”陈罗道微微迟疑了下,将目光转向了廉歌。 廉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这双方父母, “陈道长选得日子,的确已经是近期最合适的日子。不过俗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新人双方婚姻和睦,婚期是否选在最合适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听着廉歌的话,陈罗道点了点头,男女双方父母也点了点头, “那,廉真人……您的建议是?” 从陈罗道态度上意识到廉歌明显是个道行更高的人,王老汉转而向廉歌询问道, “在定日子前,能否告诉我和陈道长,这么着急的原因是什么?陈道长重新选定日子的时候,也能做个考虑。”廉歌看着王老汉问道。 “廉真人,陈道长……”王老汉看着廉歌和陈罗道, “其实我们这么着急给这两孩子操办婚礼,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借着这场喜事,给冲冲喜。” 听着王老汉的话,廉歌的视线在女方父母脸上扫了眼, 见女方父母脸上没有丝毫反应,明显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 “廉真人,您放心,两个孩子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没瞒着他们,他们也是同意的,本来就准备今年办婚礼,现在不过是提前了点。” 或许是怕廉歌误会,王老汉又解释了句。 “冲喜?”廉歌重复了句,然后扫了眼这男女双方的父母,“看你们的气象,似乎家里最近也没人生病或者有意外发生。” 闻言,王老汉点了点头,正要解释, 廉歌旁侧坐着的陈罗道便反应过来, “是村里的老爷子?” 王老汉点了点头, “对,就是给那老爷子冲喜。” 话音落下,还没等廉歌询问,陈罗道便主动解释道, “廉真人,那老爷子指得是村子里之前的老村长,也是他当初带着这个村子从一个山坳里的小山村,发展成现在这样,所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很敬重他。” “我们就是隔壁村的,也是受了不少老爷子的余荫,所以将两孩子的婚期提前,我们都没什么意见。” 女方的父母也接话道。 “哎,年前的时候,老爷子身体还雄着呢,结果年初的时候,突然就病倒了,这一病,就再也没好过,村里所有人都出钱,找关系,给老爷子请了最好的医生,都没办法,按照医生的话说,老爷子这不是病了,就是老了…… 前两天的时候,老爷子说不想待在医院了,想在最后的时候还是待在村子里,我们就在前天把老爷子接了回来……现在我们也没别得法子了,就想给老爷子冲冲喜,就算是没用,这么喜庆的场合,也能让老爷子高兴高兴,这就够了。” 王老汉说着,叹了口气, “陈道长,廉真人,你们看看,还有没有更早的合适日子,我们不怕时间紧,这次这事儿全村都会帮忙的,我们就怕,老爷子等不及了。” 闻言,陈罗道没应话,看向了廉歌, 廉歌低头看了眼被陈罗道放在桌上的红纸,又扫了眼这新人的双方父母, “两天后,日子就不错,你们看怎么样。”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谢谢真人,真人挑选的日子肯定错不了。”王老汉起身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同样站起身, “既然日子已经定下,我和陈道长就不耽误你们忙了,就先回云山观了。” 廉歌和陈罗道对视了眼后,转头对王老汉和女方父母说道。 “廉真人,陈道长,要不再坐会儿,喝口茶吧。”王老汉挽留道, “不了,接下来你们得忙着筹备婚礼,我们就不添乱了。”廉歌再次摇了摇头, “那……”王老汉说着话,悄然朝他妻子伸出手,随之,他妻子就两个红包递给了他。 “那廉真人,陈道长,我就不强留你们了……麻烦你们专程跑一趟,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说着,王老汉将两个鼓囊囊的红包递给了廉歌和陈罗道。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拒绝,顺手接过。 陈罗道见廉歌接下了,也紧随着接过红包。 “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能好好招待廉真人和陈道长,两天后的婚礼还希望两位道长也能来。” 闻言,廉歌笑了笑, “放心,一定来讨杯喜酒喝。” 旁侧,陈罗道也紧随着点头。 …… 片刻过后,王老汉和女方父母将廉歌和陈罗道送出了院门后,便在廉歌的要求下,没再继续送。 村庄道路旁,廉歌微微顿足,视线投向远处, “陈道长,那老村长的家就是在那方向吧。” “对,就是在那方向,廉真人怎么知道……”身侧,陈罗道顺着廉歌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点头应道, “廉真人,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闻声,廉歌收回了视线,也没解释,转过身朝着云山观所在方向走去,同时语气平静地说道: “陈道长,麻烦你给我说说这老村长吧。” 第九十一章 徐老爷子 “这村子里的老村长啊,姓徐,村子人一般都尊称他叫老爷子。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军人,据说是上过战场,不过他本人很少提起这种事,我也是小时候那会儿,听我师父讲过……” 山坡上,廉歌和陈罗道顺着蜿蜒曲径,一边向上攀爬着,一边聊着。 “村里人就只知道他当过兵,从不到二十岁的时候离开村子,再回来的时候人都快四十了……八几年那会儿,老爷子在这村里当了村长。别看那时候老爷子岁数大,思想倒是挺新潮。在八几年那会儿,就说要开发旅游业,那时候这村子就是个山坳里的小山村,谁懂这个啊,开始谁都不同意,村子里一些好事的还跑到镇上去举报老爷子……” 听着陈罗道的话,廉歌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一边继续朝着云山观走去,一边继续听着陈罗道叙述, “不过老爷子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放弃……这中间是发生了不少事,但最后还是被老爷子搞成功了。 廉真人在来得时候,有看到大佛寺吧?”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有去转了圈。” “廉真人,不说别得,那大佛寺的建筑还算恢弘吧……但几十年前,这大佛寺其实就只有一个大殿,周围全是荒山,来烧香拜佛的,也只是周围村子里的人,现在那些建筑,石阶,都是这几十年间新修的。还有那条大佛寺前,连着城区和这村子口的公路,也是老爷子当村长那几年争取来的。”陈罗道向廉歌说道, “虽然现在看,靠着庙吃饭让人不齿,但靠着这大佛寺吸引来的人流量,这村子里的人靠卖香蜡纸钱,还有的干脆在旁边山头上开农家乐,的的确确摆脱了贫困。” “廉真人,你别看现在村里到处都是小洋楼,小别墅,但几十年前,这里穷得啊,按我师傅的话说,就是每到三四月份,荒月的时候,全村都要饿肚子。能够带着整个村子发展成现在这样,那老爷子是真得不容易啊。” 陈罗道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顿足,朝那山下的村庄看了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廉真人,到道观了,我们进院子坐下再说吧。” 陈罗道走至道观院门前,推开院门同时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 云山观,院子里, 廉歌和陈罗道重新在石桌前坐下,那叫小玄的道士提着壶滚烫的热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玄,我和廉真人离开这会儿有人来过吗?” “有两个去大佛寺烧香的香客顺着山顶那条道走到了我们这儿,我已经让他们走了。” 将水壶重新在石桌上放下,小玄回答道。 “既然没事,那你自己去边上玩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陈罗道提起那壶热水,一边给廉歌面前的茶杯里掺水,一边对小玄道士挥手说道。 “那爸……师父你房间里的电脑……” “就两小时,玩完了去大殿里诵遍经。” “好嘞……” 说着,小玄道士便转身溜走了。 “让廉真人见笑了。”陈罗道转过头对廉歌说道。 “挺有意思的。”廉歌笑着摇了摇头, 陈罗道摇了摇头, “有意思什么啊,这臭小子一天天皮着呢。” 说着,陈罗道自己又不禁笑了笑。 …… 片刻过后,陈罗道笑容收敛,和廉歌再次说起正事, “……廉真人,那老爷子的事情我们还是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 “麻烦陈道长了。”廉歌点了点头。 “麻烦什么啊……”陈罗道摆了摆手,然后继续着之前的话说了起来, “……现在这村子啊,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和那老爷子的付出是分不开的。据我师父说得,最开始的时候,那大佛寺,还有那村子,和外面根本就是道路不通,只有条烂泥路能够勉强过人,想发展就得修路……” 陈罗道一边回忆着,一边向廉歌叙说着。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可没现在这么热闹,冷冷清清地自然上面也不愿意拨款,想带着村子里的人自己修呢,也没几个人愿意费这种‘白功夫’,那老爷子就自己一边到处四处‘化缘’找经费,一边带着几个人,从山上,河边上运石头过去,用石头垫路……” 时间缓缓流逝,陈罗道详细说着些他知道的,那老爷子的事情。 廉歌听着陈罗道的叙述,也没怎么出声,只是静静听着,不时点点头。 终于,又片刻过后,陈罗道的叙述接近尾声, “……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现在这村子里的人对徐老爷子都很敬重,即便早几年的时候,那老爷子就卸下担子,把村里的事情交给另外的人负责了,但徐老爷子仍然是村里人甚至周围几个村子的主心骨。”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在陈罗道的描述中,他对这徐老爷子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 一旁,陈罗道则是在说完后,微微沉默了下,然后有些犹豫地看向廉歌,转而问道: “廉真人……您刚才在村子里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闻言,廉歌顿了顿,看了陈罗道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是看到点东西。” 话音落下,廉歌没再继续解释。 “廉真人……”陈罗道犹豫着,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是不是那老爷子……这次是挺不过去了?”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陈罗道,然后点了点头。 得到廉歌的肯定,陈罗道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哎……那老爷子操劳了半辈子,无儿无女的,一辈子也没怎么享福……不过也是,那老爷子都快九十岁的人了……” 陈罗道说着,再次摇了摇头,有些说不下去, 廉歌端起茶杯,微微仰头看了眼远处山峰另一面萦绕溢散的香火烟雾,也没说话。 瞬间,院子里愈加安静下来。 良久, 安静的环境才再次被陈罗道响起的声音打破, “廉真人……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廉真人就在观里住下吧。”陈罗道提议道,担心廉歌拒绝,又补充了句, “之前廉真人不是说,要去参加两天后王老二家的婚礼吗?正好可以在观里住上两天,两天后直接过去,到时候应该还能见到徐老爷子。” 闻言,廉歌看了陈罗道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那行,陈道长,那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陈罗道有些激动起来,“廉真人能够在小观住下,是小观蓬荜生辉……” 说着,陈罗道站起身,朝着院边屋子里喊道: “小玄……臭小子,别玩游戏了,赶紧把柜子里那床新被褥拿出来,给廉真人铺上!” 看着这一幕,廉歌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第九十二章 大善之人 日升日落,云聚云散。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悄然间便逼近王老汉儿子的婚期。 两天内,廉歌居住在云山观内, 与在别处一样,闲暇时就和顾小影打打电话,翻阅下书籍,上半夜搬运着法力修炼,下半夜睡眠休息。 时间便随之流逝着。 …… 是日,清晨。 云山观,唯一一间客房内。 廉歌从睡眠中醒来,睁开眼睛的同时,敏锐的听觉便捕捉到正靠近的脚步声。 “咚咚!” “廉大哥……咚,让你叫廉真人,还叫大哥,怎么你个臭小子是不是也想叫我哥啊?” 听着房门外,陈罗道和陈小玄两人的话音,廉歌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陈道长,小玄道长,麻烦稍等……” 说着话,廉歌便从床上坐起身,穿好衣物鞋袜后,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廉真人,打搅你休息了。” 见门开了,陈罗道向廉歌揖礼道, “本来是不想打扰真人,但王老汉家来电话让贫道早点过去,帮忙操持点事情。所以特地来问问,廉真人您看您是现在这会儿一起过去,还是等会儿再和小玄一起过来。”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正好我也醒了,就和陈道长你一起过去吧。” “那行,廉真人,那……” “现在就走吧。”廉歌点了点头道。 说着,廉歌便和陈罗道一起,朝着院子外走去, “那师父,我就一会儿过去吧……” “……臭小子,有没有点眼力见啊,刚才让你留着是让你等着廉真人一起,现在你还想一个人在这儿待着,怎么,又想偷偷摸摸玩游戏?” 陈罗道轻踹了陈小玄一脚,骂道。 “现在去就现在去呗,踹人干什么,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挨了一脚的陈小玄顿时就窜出了院门,朝着山下跑去。 “老子不是君子是道士,老子想怎么着怎么着……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说着,陈罗道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的廉歌不禁笑了笑,踏出道观院门,顺手将其虚掩上后,也朝着山下村子不急不缓地走去。 …… 片刻过后, 廉歌和陈罗道陈小玄师徒两人相继走下山,进入山脚的村子里。 相比于两天前来时,村子里无疑热闹许多。 还未启程去接新娘的婚车沿路停放着,王老汉家的亲戚邻居正帮忙往婚车上贴着囍字。 越往王老汉家靠近,人愈加显得多,有宾客,也有帮忙操持着婚礼的村里人。 踏入王老汉家院子, 有些喧嚣,热火朝天的景象便瞬间映入眼帘。 院子里,请来的婚宴厨师,服务员,正忙碌着,或是布置着餐桌,铺着桌布,或是在处理着食材, 婚庆公司的人,则是做着婚礼主席台和现场最后的布置。 院子边缘,还聚集着十来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正闲聊着,其中便有着王老汉的儿子。 看着这似乎是迎亲团十几个人,看着这十来个人锃亮的头顶,廉歌不禁感觉略微有些滑稽, 微微摇了摇头,正要收回视线。 忽然,从院子外进来的人,让廉歌顿住了视线, 这是位老人,脸上充斥着皱纹和老年斑,手里拿着根拐杖,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推着他。 在老人进入院子后,整个院子里骤然安静许多, 正招呼着廉歌和陈罗道的王老汉瞬间便道了声抱歉后,朝那位老人迎了过去, 而那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则是扫了眼院子里的众人后,朝着那聚集在一起的十来个年轻人指了指, 推轮椅那年轻人瞬间会意,推着老人走了过去。 而那十来个年轻人脸上,则是清晰流露出紧张地神情,驻足在原地,没有一人再敢说话, “砰!” 老人被推到这十几人面前后,看着这十几人,直接手一抬,用手里的拐杖给了其中一人一棍子, “把烟给我掐了!” 老人声音有些虚弱,力气也不重,但挨打那人却瞬间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丢在地上踩熄了。 “老爷子,你别生气,这就掐了,掐了……” 挨打那人紧张地说道。 老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别忘了,你是个和尚,大庭广众的,抽烟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老爷子,下次一定注意。” 看着这挨打的人,又扫了眼面前这十几个人,老人手按着轮椅扶手,强撑着精神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自己是假和尚,现在也没在庙里,做什么都没什么。 但不管你们是假和尚还是真和尚,既然你们靠这个吃饭,就给我认真点,用点心。” “知道了。” 十几个人年轻人赶紧点头应道。 看着这十几个年轻人,老人摇了摇头,再次微微叹了口气,但也没再说什么, 再在院子里扫了眼后,朝着廉歌和陈罗道的方向指了指, 推着轮椅的年轻人,便顿时会意着,推着轮椅朝着廉歌等人方向走来。 而一旁的王老汉见老人教训完人过后,便也瞬间迎了上去, “老爷子,辛苦你还专门过来一趟。”王老汉跟在老人轮椅身旁,和老人说着话, “我就是听说你家孩子结婚,恰好我今早醒来也觉得人比较精神,就过来看看。”老人脸上露出笑容, “对了……”老人说着,在自己衣兜里,有些艰难地摸索着,好半会儿才摸出个红包来, “既然来了,礼还是不能少的,拿着吧。” 老人手有些颤巍巍地将红包递给了王老汉。 “老爷子,红包就不用了吧……” “你是想让我一直举着吗?让你拿着就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谢谢老爷子。”王老汉接了过来。 “行了,今天你儿子结婚,我也不耽搁你,你自己忙去吧。”老人摆了摆手, 王老汉犹豫了下,还是走开了。 同时,老人的轮椅,也重新停到了廉歌等人的身前, “徐老居士……” 陈罗道揖礼道。 “小陈道士好啊,还有小玄道士,这才半年没见,又长高了啊。” 老人笑呵呵地应声,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廉歌, “这位是?” “徐老居士,这位是廉真人,是一位川蜀省的有道真修。”陈罗道主动介绍道。 “川蜀省啊?那是个好地方啊,我有不少老朋友都是川蜀的……”老人笑呵呵应了句,然后似乎想起有些感慨, 紧接着,又回过神, “不好意思啊,这人岁数大了,动不动这注意力就容易不集中。廉真人,欢迎来到我们徐家村。” 闻声,廉歌的视线从这老人身后收回,重新看向这老人, “徐老先生客气了。”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下一刹那,话音落下的瞬间, 廉歌脑海中,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第九十三章 再缓他半日 “……为国征战,曾血洒疆场,解甲归田,亦惠泽乡里,大善!”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系统界面上,‘百善百恶’中属于‘大善之人’的进度再次增加一点。 看了眼系统界面,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轮椅上的老人, “……那廉真人,陈道长,还有小玄小道士,你们先聊,我就先失陪了。”老人朝着廉歌三人笑呵呵地说道。 “徐老居士自便就好。” 陈罗道揖礼道,廉歌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之,老人则示意推轮椅那年轻人推着轮椅往另一处去了。 目送着老人转过身,廉歌再次将视线投向了一直紧随着那老人身后的数道身影,向他们微微示意了下。 “廉真人,廉真人……” 身侧,陈罗道见廉歌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老人的身影,轻声叫了声, 闻声,廉歌随之转过头。 “廉真人,刚才那老人就是村子里那徐老爷子。” “我知道。”廉歌再朝那老人看了眼,点了点头。 “……诶,之前都说老爷子都一直昏迷着,根本就离不开床榻,今天这突然就有些精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罗道摇了摇头,低声朝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没有接话,只是转过头,向陈罗道说道, “陈道长,我离开下。” “廉真人,是不是……”陈罗道压低着声音,看着院子另一边的老人。 廉歌看了眼陈罗道,也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紧接着,便转过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而陈罗道也没再问,只是目送着廉歌走远,隐约有些猜测。 “师父,廉真人那是去哪啊?”旁侧餐桌前坐着,正拿着手机玩着的陈小玄抬头看了眼,有些好奇地问了句,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玩你的游戏吧。”陈罗道转过头,瞥了眼陈小玄。 “哦……” …… 另一边,踏出院子后的廉歌,带着紧随着他踏出院子的数道身影,沿着村道,找了个僻静的路段,重新顿足了脚步。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辖,入境部门南都区域负责人携属下拜见天师。” 随之,跟随着踏出院子的几道身影再次向廉歌躬身见礼。 看着这面前数位地府公务人员,廉歌点了点头,然后视线重新停顿在这位南都区域负责人的身上, “你们是来接那徐老爷子的?”廉歌直接问道。 “是的,天师。”那位衣着和其余地府鬼差有些差异的南都区域负责人点头应道, “按照规定,即将阳寿尽,魂归地府的逝者属于有大功德,大阴德的大善之人,需要由本区域负责人亲自来接引,以示对其的尊重。”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在路边踱了两步, “那老爷子还有多少时间?”廉歌看向那负责人问道。 闻言,南都区域负责人快速回道: “回禀天师,还有不到一小时。” 闻言,廉歌看向处正忙碌着准备婚礼的王老汉家,微微顿了顿目光,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看向面前的地府公务人员, “再缓他半天时间吧,这老爷子也不会想在别人婚礼上走。” “是,天师。”南都区域负责人直接点头,紧接着询问道: “需要我等将其魂魄暂时封禁在体内吗?” “不用,半天时间的话,我自己来吧。只是可能要麻烦你们多等会儿。”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能为天师效劳,是我等荣幸。”南都区域负责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片刻过后,廉歌重新回到了王老汉家院子里,地府公务人员没再跟着进来,而在院子外静静等候。 踏入院子,廉歌扫了眼, 院子里,相比之前又热闹许多,从各处汇聚而来的宾客分布在各张餐桌前,吃着瓜果糖食,随意聊着天。 陈罗道和陈小玄那一老一小两个道士,正和王老汉正说着什么。 在陈罗道两道士身上微微停留了下视线,廉歌也没再走过去,而是将目光挪向了院子另一侧。 另一侧,一张餐桌旁,那徐老爷子坐在座椅上,身旁围坐着或老或小的一些人。 此刻,那徐老爷子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脸上气色似乎比之前又要精神许多,但他身旁围坐的人,眼神中却不时流露出一丝忧虑。 微微虚了虚眼,廉歌径直朝着那徐老爷子走了过去。 “……还记得你小子小时候,那皮的,村里第一次修水泥路的时候,让你小子水泥地没干别上去踩,你小子非上去踩一脚,现在那条路上还有个你小子的脚印在那。” “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我记得我当时一回家,就被我爸打了顿,要不是您来拦着,我爸能把我腿都给打断。” “诶,你也别怪你爸,那时候那条路修得不容易啊,那真是求爹爹告奶奶求来的,记得开始的时候,准备打十二公分厚的路,结果钱不够,就打了八公分……” 老人握着拐杖,有些感慨,似乎脑海中翻腾出许多从前的记忆, “……没事,老爷子,这些不都过去了,过去了吗。” 旁边的人怕老人情绪受到影响,赶紧安慰道, “是啊,过去了,过去咯……现在再也不用饿肚子,也不用一件衣服一家人轮着穿了……不好意思啊,我这记性不好,忘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喜欢听这些陈年往事。” “不,老爷子,我们喜欢听,您老说什么我们都喜欢听。” “是嘛?哈哈……咳咳咳……你们这些小家伙啊,就会哄人啊。” 老人笑着笑着,咳嗽了两声,脸上愈加显得精神,却有些病态的红润。 见状,身旁坐着的人都不禁神色有些担忧,但也没人出声,只是靠得近的人,帮忙抚了抚老人的胸口。 “……不好意思啊,各位小家伙,可能要坏了你们的兴致了。小余,你推我去趟厕所吧,又要麻烦你了,不知道怎么的,我这总想去趟厕所……” 闻言,旁侧围坐的人脸上担忧神色愈加明显,但却没人说话。 推着老人的年轻人先是应了声,便准备推老人去厕所。 “徐老先生,” 就在这时候,廉歌重新走上前, “嗯?廉真人?” 老人抬起头,看向廉歌,眼神中微微有些疑惑, “徐老先生,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廉歌看着老人异常精神,异常红润的脸色,语气平静地问道。 “这肯定是可以,本来我就还打算等过会儿找真人聊聊。”老人笑呵呵地应道, “不过,人有三急,能不能让老头我去趟厕所回来再聊?” 闻言,廉歌看着老人,没接话,摇了摇头。 见状,老人顿了顿,用有些浑浊的眼睛注视了廉歌一眼后,转过头朝着身侧的人说道, “你们先去旁边聊会吧,小余你也去休息休息,我和真人单独说会话。” 闻声,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依照着老人的话,各自起身走开了。 当所有人都远离过后,轮椅上的老人重新看向了廉歌, “廉真人,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和老头我讲得?” 第九十四章 回光返照 院落里。 依旧喧嚣热闹,宾客各自聚集着,聊着。 但不少人的余光都不时瞥向院落里一处较为安静的区域,注意着那处。 …… 较为安静的区域内, 在老人让其余人离开过后,区域内仅剩下其和廉歌。 看着轮椅上坐着的徐老爷子,廉歌伸出手重新将其推到餐桌旁,紧接着自己也在旁侧坐了下来, “徐老先生,你快死了。” 廉歌看着老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老人先是愣了下,然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而且我想大多数人都应该知道。” “老先生,你还有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廉歌看着老人,继续说道。 闻言,老人沉默了,既没有出声反驳,也没生气, 良久,才重新出声说道: “那看来……这婚礼老头我是不能参加了。人家大喜的日子别给人添晦气,可惜了,本来还想看看王家那臭小子成家……” 老头摇了摇头,眼神中,仅仅有些遗憾,却并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惧。 廉歌注视着老人神情的变化,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远处,继续说道: “婚礼还是能继续参加的,我可以强留徐老先生你半日。” 闻言,老人眼里有些疑惑, “廉真人,我相信你是位有道真修,不然小陈道士也不会对你如此推崇,敬重。只是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帮我这糟老头?”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向轮椅上的老人,微微笑了笑, “算是个交易吧,徐老先生给我份酬金,我就帮你强留人间半日。” 闻言,老人注视着廉歌,用浑浊的目光打量了下,然后笑着说道: “真人想要什么就拿去吧。”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酬金是三枚弹片,五十八条人命,三枚弹片分别要嵌在胸口,腹部,肩膀。不过这酬金老先生你不是已经支付过了吗?” 廉歌看着老人,微微微微笑了笑说道。 闻言,老人看着廉歌,也笑了笑。 “老先生,准备一下吧,尽量集中精神。” 笑容收敛,廉歌正色起来,同时驱使搬运着体内法力,对老人说道。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微微合上了眼睛。 廉歌以天眼注视着老人体内的魂魄,驱使着法力,屈指一弹,对着老人使用了《初级术法》中的一道术法。 “廉家一百二十代传人敕令,聚阴锁魂!” 伴随着只有近处两人能听到的低喝,术法作用在老人身上, 瞬间,在廉歌天眼视角下,老人体内的魂魄就像是被一层屏障,死死包裹着封锁在体内,魂魄暂时被稳固下来。 “老先生,行了。”廉歌收回手,同时说道。 闻言,老人重新睁开眼睛, “诶,廉真人,我好像感觉浑身更精神了些。”老人动了动手,说道。 闻声,廉歌看了眼老人,然后将视线转到了远处, “徐老先生,我把你的魂魄暂时封禁在了你体内,这会让你身魂强制合一,产生一些假象,但这并不能改变你身体本身状态。也就是说,你的身体仍然会按照预期一步步走向崩溃,等到这道术法失去作用后,你的魂魄就会很快离体。” “这就足够了,老头我已经很满足了。”老人笑呵呵地应道。 “徐老先生,你还有半天时间,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就交待,有什么想做得就去做吧,我就不耽搁老先生你的时间了。” 廉歌说着,重新从座椅上站起身, “行,谢谢廉真人。”老人颤巍巍地勉强站起身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开了。 而与此同时, 院落里一直注意着此处的众人,见老人从轮椅上站起身,顿时就涌了过来。 “……老爷子,小心点……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听着身后老人和众人交谈的声音,廉歌避开着汇聚而来的人,走至了院落另一侧。 …… “廉真人,这是……” 院落另一侧,陈罗道注意到廉歌走了过来,顿时迎了上来,然后目光看着院落中,那被众人围着的徐老爷子, “那老爷子怎么站起来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院落中的老爷子,转回头看向陈罗道,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一种回光返照而已。” 闻言,陈罗道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了……” 闻声,廉歌只是看了眼陈罗道,没再接话。 转回身,廉歌在旁边餐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 时间缓缓流逝。 婚礼现场的布置愈加完善,赶来的宾客也愈加多了起来。 虽然不少人都担心徐老爷子的状况,但婚礼仍然有条不紊进行着。 从新娘被迎亲车队接回,再到婚礼进行曲响起,酒席开席,一步步向前推进着。 而廉歌在给那老爷子施术强留其半日后,便没有再过去和那老爷子过多交流。 和平常的婚宴一样,廉歌随意找了桌坐下,吃着饭菜,看着婚礼进行。 而其余人,在那老爷子有些精神地给新人证婚之后,虽然还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但也被婚礼现场的喜庆气氛影响,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众人吃吃喝喝,俨然便和正常时候的婚礼没什么区别。 终于, 在新娘新郎挨桌给宾客敬酒过后,婚宴也渐渐走向尾声, 宾客逐渐离桌,院子逐渐重新归于安静,仅剩下几个拼酒的人依旧对付着桌上的残羹剩菜。 廉歌也在那徐老爷子离开过后,起身脱离了酒席,踏出了院子。 …… 院子外, 不时有离开的人踏出院子,几个小孩在院门口拿着婚礼现场的气球,跑来跑去。 廉歌在院外微微顿足,看向同样跟着他走出院子的陈罗道师徒, “廉真人,我们这会儿是回观里还是……”陈罗道注意到廉歌投来的目光,主动询问道, “陈道长,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就不必等我了。”廉歌应道。 “那行,那廉真人,我和小玄就先回观里了。”陈罗道也没啰嗦。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 目送着陈罗道师徒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朝着依旧在院门口等待着的地府公务人员微微示意了下,廉歌挪开步子,朝着这村子的另一边径直走去。 片刻过后, 村子另一边,徐老爷子家。 相比于村子里别家的洋楼别墅,作为老村长的徐老爷子家,反倒显得简单许多。 就是个没有围墙的前院,加上几间一层平房。 带着几位地府公务人员走至徐老爷子家门前,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眼前景象后,随之收回视线。 再给自己施加个弱化存在感的‘隐形匿迹’的小咒术后,廉歌便紧随着几个从村子各处赶来的人,踏入了徐老爷子家中。 第九十五章 临终 徐老爷子家。 跟随着村里人,廉歌悄然踏入徐老爷子家客厅。 客厅里,此刻已经聚集着不少人,但却没人说话,保持异常的安静。 一众人或是在两侧沙发上坐着,或是在客厅里踱步,不时将目光投向客厅旁的卧室。 在客厅里扫了眼后,廉歌便继续悄然踏入了那间卧室,身后,地府公务人员自然也是紧随着。 随之,卧室里的画面清晰呈现在眼前。 之前还精神的徐老爷子已经重新虚弱下来,倚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无力地搭着眼皮。 “老爷子,小成还有老孙家的小梅过来看你了。” 刚来得村里人站到了徐老爷子床边,一直照顾着老爷子的看护凑到老爷子耳边说道。 闻声,徐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朝着床边的人点了点头。 “是小成吗……你爸怎么样了?” “挺好的,都挺好的。” “前段时间,我有听到说,你在和你爸吵架……”徐老爷子倚靠在枕头上,勉强转过头,有些虚弱地说道, “如果不是什么原则的问题,就多让着你爸点吧,你爸岁数也不年轻了,这辈子他也不容易……当然,如果是他小子有什么封建思想,那我支持你,就说是我说得。” “我知道了,老爷子,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梅啊,你今年研究生就要毕业了吧……咳咳……”徐老爷子又转过头,看向另一人, “对的,老爷子你记性真好。” “……小梅,你学历高,懂得也多,也是年轻人,我希望啊,以后你能多给村子里提些建议……村子一直这样是不行的,社会在变,村子……村子也得跟着变……”徐老爷子费力地说道。 “会的,老爷子,我会的。” “那就好……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休息了,你们出去吧。”徐老爷子愈加虚弱,每次说话都像是需要用尽全身力气。 “那……老爷子,我们过会儿再进来看你。” “好,好……” …… 当村里人离开卧室后,卧室随之重新安静下来。 一直站在旁侧,静静注视着的廉歌随之上前,走至徐老爷子床边。 虽然受术法影响,徐老爷子下意识便忽略了廉歌存在,但当此刻廉歌站在他身前,挡住他视线后,他还是注意到了廉歌, 同时,他还隐约看到廉歌身后,身着黑色正装的数位鬼差, 而他身旁,一直照看着他的看护,却依旧浑然不觉。 看了眼徐老爷子,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侧开了身,示意身后的地府入境部门南都区域负责人和徐老爷子交流, “老先生,您还有不到半小时时间,有什么需要交待的,赶紧交待吧。”南都区域负责人瞬间会意,上前对着徐老爷子说道。 闻言,徐老爷子反应过来,然后转动着浑浊的视线,看向旁边的看护。 一直注意着老爷子的看护随之注意到变化,凑到徐老爷子身前, “老爷子,你想说什么?”将耳朵凑到徐老爷子嘴边,看护再次问道, “帮我把……小陈,老……” “老爷子,你是想让我把村长他们叫进来对吧?”看护迅速问道, “对……快。”老爷子勉强而艰难地点了点头,费力地说道。 “好,我马上去叫……” 看护得到肯定地答案后,快速冲出了卧室,迈入客厅。 一旁,廉歌扫了眼那去客厅叫人的看护,又朝徐老爷子点了点头,便重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卧室的一边, 很快,前去叫人的看护带着几人重新回到了卧室, 其中一中年人在床头边蹲下身,其余人也走至床边。 “老爷子,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讲吗?”中年人在床头边蹲着,问道。 “小陈,小于……”徐老爷子看着身前的几人,喘着气,费力地说着,同时朝着几人伸出了颤巍巍的手, “诶,老爷子,我在,我们都在,”其余人中年人也蹲下了身,握住了老爷子的手,赶紧应道, “我时间不多了……” “老爷子,你别这么说,别这么说……”蹲在床头边的中年人眼眶瞬间有些红。 闻言,徐老爷子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我还是放心不下……想给你们说说……” “老爷子,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握着徐老爷子的手,其中位中年人点头应道。 “……团结,你们…还有村子,一定要团结。”徐老爷子转动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床边蹲着的几人,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握了握他继任人的手掌。 “我们知道,老爷子,我们一定团结。” “还有……”徐老爷子转过头,看着头顶的屋顶继续费力地说道, “村子现在这样是不行的,光指着一条路吃饭是要出问题的……要走出新路来……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徐老爷子费着力气,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老爷子,你休息下再说,休息下再继续说。”几人的眼眶愈加泛红,紧握着徐老爷子的手,强忍着悲痛的情绪回道。 “来不及了……没时间了。” 徐老爷子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他的继任者, “我这辈子,算是到头了,接下来,村子……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话,徐老爷子的话音愈来愈弱,握着继任者的手渐渐失去最后一丝力气。 “老爷子!老爷子……” 紧接着,悲痛的呼喊声在卧室里响起。 客厅里的所有人听到声音,瞬间都朝着卧室里涌了进来。 一时间,悲呼声,哭声,在卧室里交杂着,喧嚣着。 …… 卧室边缘,廉歌扫了眼房间内渐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徐老爷子, 此刻,徐老爷子身上的术法已经失去作用,被强行禁锢在体内的魂魄正渐渐脱离躯体。 极短时间后, 那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旁,徐老爷子的魂魄重新起身。 或许是因为身具大阴德大功德,徐老爷子在新死之后,魂魄并未进入浑噩期。 他站在床边,看了眼自己的躯体,又看了眼卧室里痛哭着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过身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廉真人……”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应声,朝着卧室外转身走去。 徐老爷子见状,也立刻会意地紧跟了上来。 …… 片刻过后,徐老爷子家门外。 廉歌重新顿足,转回身,看向身后紧随着的徐老爷子和几位地府公务人员, “徐老先生,不准备再看看吗?”廉歌朝着灯火通明的徐老爷子家看了眼,转过头看向徐老爷子说道。 “不了,”徐老爷子顺着廉歌的视线看了眼,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该交待的已经交待过了,未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徐老爷子一眼,点了点头。 第九十六章 愿望与善恶 傍晚, 西斜的落**近着地平线,映照着晚霞的天空渐渐归于黯淡,夜幕逐渐降临。 徐老爷子家门外不远,相对安静的区域内, “徐老先生,这几位就是地府的人,他们将带你去地府。” 廉歌看着徐老爷子,简单说道。 “谢谢,让你们久等了。”徐老爷子看向几位地府公务人员,抱歉道,“那我们是现在就得走了?” “老先生客气了。”南都区域负责人笑着点了点头,但对于徐老爷子的问题却没回答,而是看向廉歌。 廉歌看了眼徐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 “老先生,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愿望吗?”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村子能过得越来越好,不过这需要他们自己努力了……我自己的话,倒真还有个愿望,不过应该也快实现了吧。” 徐老爷子应了声,然后仿佛陷入回忆般, “……早些年的时候,我当过兵,去过新罗,开始的时候是个战士,后来当了班长,在我当战士那会儿,我有个老班长,叫杜解放,也和廉真人你一样,是个川蜀人。 刚上战场那会儿啊,我整个人脑袋都是蒙得,平时学得什么东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只知道跟着旁边人一样,蹲在战壕里开枪……结果那对面一个炮弹打过来,我都没反应,要不是老班长他按了我一下,我也活不到现在。” 听着徐老爷子的话,廉歌没多说什么,其余地府公务人员自然也没出声, 区域内,愈加显得安静下来,唯有徐老爷子的声音回荡着, “我最大是心愿就是再见见我的老班长,只是可惜啊……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阻击战的时候没出事,反击战的时候也没出事……但偏偏就是进了城市过后,心善害了他…… 现在的话,这个心愿应该是快实现了吧,毕竟我这也快下去了。” 徐老爷子笑了笑,洒脱地说道。 闻言,廉歌没接话,而是转过头,看向地府公务人员。 南都区域负责人瞬间会意,主动出声说道: “天师,在来之前,我有大致了解过这位老先生的情况,他刚才所说的魂魄,还并未投胎,但是……其魂魄也并不在地府。” 闻言,廉歌微微有些疑惑,示意这地府公务人员继续说下去, “他的魂魄仍旧停留在华国边境线上。”南都区域负责人继续说道, 闻言,廉歌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听着这南都区域负责人的下文, “天师您应该知道,身具强烈执念的魂魄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冲破浑噩期的束缚,从而成为漏网之鱼,滞留人间。 而身具强烈执念的魂魄中,还有一种更特殊的情况,被称为国魂。 他们的执念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同时他们的执念极其纯粹,达到了极致,达到了信’仰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概率会遵循着各自执念的差别,长期驻守停留在某个区域。 而出于对‘国魂’的尊重,同时‘国魂’的存在数量极其稀少,不会对人间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根据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规定,国魂一律不强制带回,而是遵循他们自己的意见,决定是否带回地府。” 说着,这地府南都区域负责人顿了顿,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天师您有要求的话,我们可以按照您的要求,强制将其魂魄带回地府。” 听着地府公务人员的叙述,廉歌目光注视着远处天际,微微停顿了片刻, 良久,廉歌收回视线,看着身前数位鬼差摇了摇头, “不用了。” 说着,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徐老爷子, 一直听着南都区域负责人话的徐老爷子笑了笑, “果然我老班长的信'仰比老头我纯粹多了,看来,我是见不到老班长咯……” 徐老爷子说着,摇了摇头, “倒也不至于见不上。”廉歌看着徐老爷子笑了笑,转头看向远处愈加喧嚣起来的徐老爷子家, “徐老先生你前半生为国征战,后半生救乡邻于泥沼,积累了不少功德,阴德,即便下去了,估计也能免受轮回之苦,当个判官或是阴差,等到有空时,自然也能去看看你老班长。” “……没想到老头我竟然还有功德,本以为我这以庙赚钱,下去之后还得下下油锅。”徐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看着徐老爷子,简单解释了句: “毕竟这里还是人间。当然,这也是因为这钱没落到老爷子你自己手里。” 闻言,徐老爷子也不禁笑了笑。 看了眼这老爷子,廉歌收回了视线,扫了眼旁侧的鬼差过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廉歌没说话,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出声, 区域内,骤然再次安静下来,唯有昼夜交替的晚风吹拂着道路上掉落的树叶,哗啦作响。 良久,廉歌注视着远处的山峰,再次出声说道: “徐老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之前廉真人你多给了我半日时间,我还没好好谢谢真人你。廉真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徐老爷子看着廉歌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徐老爷子, “徐老先生,在我眼里,徐老先生你算是一位大善之人。我想问问与善相对的问题。老先生,你觉得什么是恶?” 廉歌注视着徐老爷子的魂魄,语气平静地问道, 闻言,徐老爷子先是摇了摇头, “我自己觉得我是当不起廉真人‘大善之人’的评价,至于真人您的问题……” 徐老爷子说着,沉默了下,然后徐徐说道, “廉真人,这里是南都,我觉得当年闯进南都城的鬼’子就是恶,再其次,就是当年我在新罗时,我阵地对面的,就是恶……” 伴随着徐老爷子的话音落下, 廉歌耳边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随机任务:百善百恶附加任务——何为善?何为恶? 任务完成一次。 获得任务奖励:悟道点20点。” 扫了眼视线范围内的系统界面,廉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徐老爷子, “廉真人,这就是我的答案,不知道廉真人,觉得这个回答怎么样?” 徐老爷子说完后,询问道, “挺好的。”廉歌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向一众鬼差, “好了,徐老先生,还有诸位,我就不再耽误你们时间了。” 旁侧地府南都区域负责人闻言瞬间会意,向廉歌揖礼道, “那天师,我们就先告辞,带这位老先生下去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和徐老爷子简单道别了句。 …… 极短时间后,目送着一众鬼差和徐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廉歌收回了视线。 看了眼头顶上渐渐浮现的繁星,廉歌朝着云山观径直走去。 第九十七章 卦金 翌日,清晨。 蔼蔼薄雾萦绕着云山,遮挡着山峰顶端的庙宇楼阁。 丝丝雾气透过门缝,朝着云山观院落中弥漫着。 院落内, 廉歌和陈罗道坐在石桌两侧,各执着黑白棋子,沿着石桌上本就有得刻痕沟壑对弈着。 “啪。” 清脆的棋子声落下, “廉真人棋艺高超,贫道输了。” 陈罗道看了眼棋局,干脆地投子认输。 廉歌闻言,笑了笑,也放下了手中棋子, “陈道长谬赞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诶,廉真人谦虚了。”陈罗道摆了摆手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对围棋不过勉强算了解,虽然修炼后,思维愈渐敏捷,但终究还是因为陈罗道也是个臭棋篓子。 “……廉真人!师父,吃饭了……” 就在廉歌和陈罗道说着话间,陈小玄道士端着一锅白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见状,陈罗道将桌上棋子收到一边,廉歌也起身,帮忙接过其手里还端着的一碟泡菜。 将粥放在桌边后,陈小玄道士又快速窜进厨房,去拿碗筷。 廉歌顺手将手里这碟泡菜放下,扫了眼院落,没重新坐下。 转过头,廉歌的视线越过院墙,注视着那大佛寺的方向。 与之前数日不同,今早的大佛寺没有响起晨钟, 也没早起上香的人,燃起香烛纸钱后弥漫而来的香火味道。 倒是另一面,山下村子里,从昨晚开始,便有些喧嚣嘈杂,一夜都灯火通明。 “……大佛寺今天好像是闭寺了吧。” 一旁,收拾着棋子的陈罗道顺着廉歌视线望去,也站起身,出声说道, “廉真人,村子里那老爷子昨晚去了,让我一会儿过去主持丧葬法事,一起过去吗?” 闻声,廉歌收回了眺望着远处的视线,重新看向陈罗道,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廉歌扫了眼院落,顿了顿继续说道: “也在贵观叨扰多日,我想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闻言,陈罗道绕开石桌,走到了廉歌身侧, “不叨扰,不叨扰……廉真人,要不你再多驻留几日吧,也好让贫道尽尽地主之谊。”陈罗道挽留道。 “不了。”廉歌看了眼陈罗道,又扫了眼院墙外的蔼蔼云雾,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就是外出游历,自然不可能在一处驻足不前,还希望陈道长体谅。” 闻言,陈罗道微微沉默下,还是点头说道:“那等到真人游历结束,还希望能再来云山观坐坐。” “一定。”廉歌微微笑了笑,点头说道。 “……廉真人,师父,碗筷拿来了……” 就在廉歌和陈罗道说着话的同事,陈小玄道士拿着碗筷重新回到了石桌旁。 随之,三人重新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吃起早餐。 …… 片刻过后,简单的早餐结束。 山间的云雾也随着朝阳向当空攀升,而渐渐消散。 道观门前, 廉歌准备离开,陈罗道师徒也准备下山到村子里主持徐老爷子的丧葬法事。 “……廉真人,您是同我们一起先下山,从村口走,还是……”陈罗道看向廉歌问道。 “就在这儿道别吧。”廉歌扫了眼云山,又看了眼山下的村子,笑了笑说道: “来得时候,我走得是山顶上的路,离开就还是沿着这条道返回吧。” “那行,廉真人。”陈罗道点了点头,“下次真人再到云山周围,可一定要通知贫道,让贫道一定尽尽地主之谊,也听廉真人讲讲游历途中的趣事。”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而陈罗道则是在说完之后,转过视线看向陈小玄,伸出脚轻踹了下陈小玄, “臭小子,还不赶紧给廉真人道别,愣着做什么呢。” “……廉真人再见,下次廉真人再来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和小白鼠玩下……” “砰,臭小子,那是廉真人的灵兽……” “吱吱吱……” 蹲在廉歌肩膀上的小白鼠也立起前肢,发出吱吱声。 “廉真人,村子里催得紧,让我们赶紧过去,我们就先走了啊。” 又踹了脚陈小玄的陈罗道转过头对廉歌说道。 “行,陈道长,小玄道士,你们去吧。” 廉歌笑了笑,点头说道。 陈罗道闻言,也没再啰嗦,转过身,带着陈小玄便沿着那下山的曲径,径直朝着山下村庄走去。 …… 廉歌微微驻足,看着在山坡上,沿着蜿蜒山道渐渐消失在视线的师徒两人,听着伴随着山风隐约传来的声音, “……什么玩意,旗帜没带……现在回去取?取个毛啊取。” “……等过会儿中午再回去取吧,不然正好回去碰到真人,脸都要被你他娘的给都丢干净了……” 听着这声音,廉歌不禁摇头失笑。 转过身,看了眼山峰顶端,廉歌没再过多停留,沿着向上延伸至山峰顶端的蜿蜒曲径径直走去。 “我们也走吧。” “吱吱……” …… 沿着向上的曲径不断向上,山腰处的道观渐渐远离。 廉歌一边欣赏着周围山峰的景色,一边不急不缓地朝着山峰顶端走去。 没花费多久时间, 还未等到山间云雾消散,廉歌身前的道路别从向上变为向下。 在山峰顶端微微驻足,扫了眼身后山腰上那隐没于云雾中的小观,廉歌收回视线,继续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前走去。 …… 随着时间流逝,步伐不断向前,庙宇大殿在视线内逐渐逼近。 又沿着大佛寺的外墙走了片刻过后,廉歌的身影出现在大佛寺前,阶梯顶端。 或许是因为大佛寺今日闭寺,阶梯之上,仅有寥寥数个未接到通知的香客, 整个山峰寺庙前,褪去了往日的喧嚣嘈杂,也没了呛人的香火气味, 大佛寺难得的,呈现出深山古寺般的宁静。 看了眼着紧闭着院门的大佛寺,又扫了眼阶梯上寥寥几位正朝着山顶攀登着的香客, 廉歌没再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山下不急不缓地走了下去。 “小哥,这大佛寺今天怎么这么冷清啊?” 一位正攀登着阶梯的香客看到从山上走下来的廉歌,不禁出声问道。 “今天大佛寺闭寺。” 廉歌随意回了句,然后也没停下脚步,去听那香客的抱怨,继续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 片刻过后,廉歌不急不缓走下阶梯,在山脚微微驻足。 与来时不同,往日里在山脚摆摊的商贩,在今天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块平整而空旷的地面。 扫了眼,廉歌随意选定了个方向,正要重新迈开步子时,兜里揣着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声, “嗡……嗡。” 随之,廉歌顺手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后随意扫了眼。 是银行发来的两条短信。 “尊敬的用户,你尾号0496的银行卡号收到转账10,000,000.00元,余额10,075,000.00元……” 第九十八章 餐馆,夫妇 “……大师,这是付给您的第一笔卦金,剩余应付给您的部分由于变现需要些时间,可能还需要缓几日,希望大师能够见谅。” 与上一条到账提醒相同,这条短信同样是由银行发送。 注视着这两条短信,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熄灭屏幕,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廉歌收回视线,重新挪开步子,朝着远处径直走去。 “系统,充值一千万华国币。” 没怎么犹豫,廉歌一边朝着远处走去,一边看向已经唤醒的系统界面,准备将刚收到的卦金全氪了进去。 “是否确定充值一千万华国币,可获得一万点悟道点。” 扫了眼系统弹出的提示,在八万八累积充值奖励达到后,后面便再也没了累积充值奖励。 “确定。” “充值成功,获得一万悟道点,当前悟道点余额为12121点。” 再次确定过后,充值完成。 紧接着,银行的扣费短信出现在手机上,整整一千万便轻描淡写地从廉歌银行账户中消失,没造成任何影响。 看着系统界面上,突破至五位数的悟道点余额,廉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再扫了眼,廉歌重新关闭了系统界面,继续不急不缓朝着前方走去。 …… 离开云山过后,廉歌重新返回了南都城区。 虽然离开了数日,但南都城却没什么变化,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喧嚣而热闹。 廉歌踏入城区时,恰好是中午午饭过后的时间,道路边随处可见急匆匆走过的各色人, 与周围百态众生相比,闲庭信步的廉歌就仿佛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如初来南都城一样,廉歌看着从身边掠过的各色人,一边打量着,一边不急不缓地走着。 从主干道到步行街,再到横跨河流的桥梁上,再到或是热闹或是清冷的街头巷尾。 廉歌身侧掠过了各种人,着急上班的职员,喝了些酒招呼着朋友去茶楼的男人,推着婴儿车,和另一位孩子母亲的女人,和同学从奶茶店里出来的学生…… 廉歌注意着各种状态下的各种人,也观察着南都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 …… 踏入城市后,又走了许久, 廉歌才因为辘辘饥肠发出的抗议,和小白鼠吱吱的叫声重新停下脚步。 扫了眼所处的位置, 一处不知名的街道,街道两旁种植着树木,其延伸出的枝叶遮挡着阳光,让整条街都处于绿荫之下。 树木的再两侧,则是铺着地砖的步行道,步行道两旁有着些店铺,或是服装店,或是餐馆小吃店。 从树木枝叶的繁茂和一些店铺外那些斑驳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是处有些年头的老街。 由远及近的扫了眼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然后选了家距离最近的餐馆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小哥要吃点什么?” 餐馆里的装修有些老旧,一侧墙上的墙皮都有些掉落。当廉歌刚踏入餐馆,一位四十来岁的服务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有什么特色菜吗?来一份吧,然后再来份下饭菜。”廉歌看了眼墙上贴着的菜单,随意地说道。 “那给您来份松鼠鱼,再给来份金陵草怎么样?” “行。”廉歌点了点头。 “那您坐会儿,稍等片刻。” 安排着廉歌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给廉歌倒了杯茶水后,服务员便走开了。 廉歌坐下,挪动着视线扫了眼餐馆内。 虽然已过了饭点,餐馆里却依旧零零散散坐着些人, 一位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吃着饭的年轻人,几个聚集在一桌,喝着酒的中年男人,靠门口的位置,则还坐着对夫妇。 “……感情深,一口闷,来,咱哥俩再走一个……诶,反正今下午又不上班,你怕什么……” “叮咚……叮咚……” “老婆,等吃完饭我们再去黄师傅的摊位上看看,看看他在不在吧……” “……能行吗,上次他就……” “哎,有什么办法,这事儿别人都不敢接……再过去看看吧。” 敏锐的听觉让餐馆里所有人的动静都清晰汇聚到廉歌耳边。 那玩着手机的年轻人,明显是在和人企鹅聊天。 而那对夫妇交流着的话,则是让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诶,难道真得是我妈她……她以前可最疼小奕了……” “以前是疼小奕,但你妈都……” …… “小哥,您的菜来咯。” 就在廉歌注意着门边那对年轻夫妇的时候,服务员端着菜放到了廉歌桌前。 “这是您点得松鼠鱼,金陵草,需要给您打饭吗?” “麻烦了。”廉歌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您客气了。”服务员脸上带着笑容,转过身便拿着饭碗在餐馆厨房边的电饭煲里盛了碗饭,走回来递给了廉歌, “小哥,给,您要是需要再添饭尽管开口。” 廉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这服务员,问道: “能打听个事儿吗?” “小哥你问,我要知道就告诉你。”服务员爽快地答道。 “这附近有什么出名的先生吗?” “小哥你是说风水师傅,算命先生这些吧?” “对。” “小哥你不在这附近常住吧,就在这条街对面,就是那边,隔着有个百来米,就是这附近有名的风水文化街,不少先生师傅都喜欢在那边摆摊,还有些卖文房用具的,卖书的,都喜欢在那边开店。”服务员指着餐馆外,对着廉歌说道。 说着,这服务员又顿了顿,看了廉歌一眼,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了句, “不过那条街上先生的话,小伙子你听听笑一笑就是,不用怎么当真。”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没接话,等着这服务员的下文, “那街上的先生师傅啊,其实都是些爱好者,有好几个就是我们小区那退休老爷子,闲得没事就看了几本书,就敢上街给人算命。说是不怎么收钱,但有时候别人家真有事的时候,那是真得害人啊……” “……服务员,结账。” 靠门边的那对夫妇站起了身,对着服务员喊道。 “诶,来啦……”服务员先是应了声,然后转过头对廉歌快速说道: “小哥,你先慢用,我这离开下。” 说着,服务员便快速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先生,一共六十八,微信支付宝都行……” …… 廉歌再看了眼那对父母,见其踏出了餐馆,便收回了视线。 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金陵草’递给小白鼠, 见小白鼠抱着啃了起来,廉歌笑了笑,随之也端着饭碗,吃了起来。 …… 片刻过后,一人一鼠不急不缓吃完了饭菜,重新站起身。 “小哥,味道还行吧?” “挺好的。” “……小哥,一共是六十二,给您抹零就收六十就行。” 结完帐,廉歌随之踏出餐馆。 微微驻足,眺望了眼街道内外,廉歌选定方向,朝着那条‘风水文化街’径直走去。 第九十九章 风水街 风水文化街。 廉歌踏入这条街道后,一边继续不急不缓地沿着街道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景象。 整条风水文化街并不长,一眼便能从街头眺望至巷尾。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街道两侧,林立着古董店,字画店,书店,文房用具店,不时有顾客从内进出。 而在这些店铺外,道路两旁,则交错着些算命的地摊,一块布,几张马扎,进一步挤压着本就不宽阔的街道。 不时便有人为之驻足,或是好奇,或是真有烦心事。 “……你这六十七岁的时候是坎啊,越过去了就能够到八十七,没挺过去,那六十七岁就到头了……” “……这小两口的八字啊,还是很契合的,没什么相冲的地方……就是有时候啊,这具体两个人合不合,还是得看个人。” “……小伙子,一看你这面相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之人,你看你这耳朵,正所谓耳大福气大,耳小福气薄。” “……嗯,你家这风水格局有问题啊,你看你这客厅的窗正对着客厅门,每次回家开门的时候是不是都感觉有风穿门而过,这就是穿心煞啊!” 从这些摊位前后掠过,听着这些摆摊的算命先生,风水师傅传来的声音,廉歌不禁笑了笑,但向前迈进的脚步却没停下。 从街头走至巷尾,行人渐渐稀疏,分布在两侧的算命先生也减少。 但还没等有些喧嚣嘈杂的声音被抛在身后,廉歌身前不远处,便传来争执声, “……黄师傅,你神通大,求求你,给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吧……” “什么神通啊,我就是个骗子,我就是个神棍,就混口饭吃啊懂不懂……之前是我鬼迷心窍,见财起意,现在这钱我不要了,我还给你还不行吗……” 顺着这争执声,廉歌挪动着视线看去, 不远处,一对夫妇模样的人和一个身着道袍,手里拿着个罗盘的人纠缠拉扯着, 夫妇紧攥着道袍,苦苦哀求着,而那身着道袍的人,则是不断想拨开夫妇两人的手,转身离开。 那对夫妇,自然就是之前廉歌在餐馆里注意到的那对夫妇,那穿着道袍的人,就是夫妇口中的黄师傅。 看着这纠缠着的三人,廉歌微微笑了笑,扫了眼四周,见虽然有人为之侧目,但还没人聚集围观,便径直走了过去。 “……黄师傅,我们也是没办法,别人的师傅一听是我家的事,都不敢接啊。” “你们再攥着我不放,我可就施法了啊!” “黄师傅,帮帮忙吧,孩子还那么小,你就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看着这纠缠着,浑然不觉他靠近的三人,廉歌不禁笑了笑, 然后朝着那身穿道袍的黄师傅看去,直接出声说道: “这不是黄师傅吗?这是怎么了?” 闻声,纠缠着的三人不禁侧过头,看向廉歌。 “你是……”黄师傅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黄师傅忘了?我和黄师傅你差不多算同行吧。”廉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闻言,这黄师傅瞬间反应过来,紧接着脸上做出恍然的神色, “大师,您不是游戏人间去了,怎么又到南都了?”黄师傅恭敬地说道,同时悄然在那两夫妇愣神间,抽回了一直被紧攥着的手。 “路过。” 廉歌看着这黄师傅,不禁笑了笑, 不愧是神棍,反应就是快,要不是知道不认识这家伙,他自己都要信了。 “缘法,果真是缘法啊,大师你来得恰是时候,这两位居士的问题,也只有大师您能够解决了。还请大师你看在这两位居士一心向善,广积善德的份上,帮帮他们吧。”说着,这黄师傅又转过头,看向那两夫妇, “你们别看大师年轻,但道术法力,整个南都城都无人能出其左右,看到大师肩膀上蹲着的白鼠没有,那是世间少有的灵兽,有灵智,能通人言。如果说南都城里还有谁能够帮你们,那就只有大师他了。” 闻言,这两夫妇犹豫了下,转过头看向廉歌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希望,尊敬地称呼道:“大师……” “好了,既然大师来了,你们就和大师聊吧,贫道法力低微,实在无能为力,就先告辞了。” 说着,那黄师傅转过身就小跑着离开了。 至于廉歌是谁,他才不在乎,他现在只想趁机就溜。 …… 看着那黄师傅极快的消失在视线内,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目光,重新看向这对夫妇。 而这对夫妇,对那黄师傅突然的动作微微愣神后,也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大师,您……”夫妇中的男人有些犹豫,看着廉歌问道, “大师,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虽然这对夫妇在餐馆里,一直沉浸于自己的事情中,对周围环境没怎么观察,但肩上蹲着小白鼠的廉歌实在过于特殊,让这对夫妇对他都有些印象。 “的确见过。” 廉歌笑了笑,应了句,然后也没继续解释,而是转而直接问道, “现在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情况吗?” “大师……我们家可能闹*******妇中的男人犹豫了下,还是看向廉歌回答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萦绕在这两夫妇身上的那一缕淡淡阴气,点了点头, “详细讲讲吧。” “是这样的,大师。”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廉歌详细叙说起来, “……前段时间,大概是在半个多月前,我母亲因为疾病在家去世,去世那天晚上,本来我和我媳妇是准备轮流守着,结果凌晨那会儿,我因为那几天实在是太累,忍不住就在我母亲床边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已经不再床上,整个卧室里都没人。 我就慌忙从卧室里走出来,满屋子里找,最后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发现了我母亲。 当时她正扶着楼梯扶手,身子朝着楼上的方向,头低垂着,我打开灯,走上去一看,才发现我母亲已经去世,身体手腕都已经僵硬……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想得是,我母亲会在这里,是因为临死之前,她放不下的她孙子,就是我们儿子小奕,所以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想最后上楼看一眼她孙子……” 说着,男人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起来,浑身都有些微微发颤。 廉歌扫了他一眼,伸手一拂,对其施了个小术法,让其重新冷静下来。 “不着急,慢慢讲吧。” 男人在术法的影响下,瞬间如同凉水灌顶,骤然冷静下来, 同时感受到术法的神奇,看向廉歌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信任和希望。 “……以前,我和我妻子工作都比较忙,我妻子的父母离我们又比较远,所以我们的儿子小奕,一直是在由我母亲在带……” 第一百章 奶奶 “……所以小奕他就一直和他奶奶很亲,我母亲平时也很疼他,本来我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几乎现在每家都是这样。” 说着,男人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但在术法抑制下,依旧控制着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在我母亲去世过后,情况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办葬礼那段时间,小奕他就一直哭着说要奶奶,本来我们以为只是孩子舍不得他奶奶,我们又忙着操办葬礼,就没怎么太注意。 等到葬礼办完,我母亲顺利下葬过后,第二天晚上,我们家里就开始出现诡异的事情……” 说着,男人看了眼他妻子,而他妻子此刻则是浑身微微颤着,抱着肩膀,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惧不言而喻。 “……那天晚上,因为之前一段时间忙碌着葬礼,我们一家子都很累,所以在让小奕上床睡觉后,我和我妻子就也回房间休息了。 我睡得比较死,我妻子她的睡眠一直都是比较浅的,那天深夜,我妻子她睡得正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碰撞窗户的声音,按照我妻子的话说,就像是有人一直在窗外用手敲窗子,但是我们家是顶楼的跃升房,窗外根本不可能有人。 因为那声音一直没歇,所以我妻子就起床查看,当她刚一起身,那敲窗的声音就消失了……” 男人说着,停顿了下来,看向他妻子, “老婆,要不接下来的,你来给大师讲吧。” 闻言,女人点了点头,看向廉歌,深深呼了口气后,仍然止不住声音地发颤, “大师,我来给你讲吧……当时我起床过后,那敲窗的声音就停了,我就想走到窗户那去看看怎么回事,但结果还没等到我走到窗户那儿,我身后的卧室门就开了……被风吹开的,那风吹得我浑身发凉,凉得刺骨……” 女人回忆着,身体颤抖得愈加厉害,眼神中的恐惧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惊悚的画面,声音颤着,几乎说不下去。 廉歌见状,手一拂,驱使着法力给这女人也施加了个静心的小术法。 随之,这女人渐渐缓过来,向廉歌投向感激的眼神后,深吸了口气,继续向下讲去, “……那时候,我就感觉浑身有些发毛了。因为即便我忘关窗了,但卧室的门我一定是锁了得。所以这时候,我就准备把我丈夫叫醒,准备一起出去看看。 但是还没等我去叫醒他,这时候我突然就发现,有一道身影从我们卧室门外快速走了过去,借着窗外面透进来的灯光,我隐约看到是个矮小的身影,我害怕是我孩子,就没顾得上叫醒我丈夫,直接追了上去。 结果我在下楼的楼梯拐角那,追到了那道身影,我赶忙打开楼道灯一看…… 就在我婆婆去世的楼梯拐角那,小奕他穿着他奶奶以前的衣服,眼神呆滞地站在那……” 女人说着,眼睛不禁再次瞪大,捂住了嘴巴,就仿佛再次目睹了一遍那一幕。 夫妇中那男人伸手搂住了他妻子,然后接过话,继续说道, “……再然后,我妻子她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我听到尖叫声也醒了过来,就赶紧顺着声音跑了过去,然后……我就看到了和我妻子一样的画面。” 说着,男人深深吐了口气,压抑着情绪,继续说道, “再然后,小奕他就软倒在了地上。 再往后,我们就把小奕抱到了我们房间,守着他一直到了天亮。 天亮过后,我和我妻子觉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诡异,就想找个先生给看看。”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以前我母亲还在的时候,就一直比较相信这些,这黄师傅就是她以前经常找得一个先生,恰好我们也知道,于是就去请了黄师傅,让他到家里去看看。 刚进屋,只在楼下转了一圈的时候,还没什么,黄师傅他也只是说,可能是家里风水不怎么好,只需要改改风水,去去煞气。但是等到上楼看得时候,就又出事了。” 男人说着,情绪再次有些变化, “那黄师傅上楼的时候,走到楼梯拐角处,就是我母亲去世那地方的时候,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直接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因为经历过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我和我妻子就已经有些慌了,黄师傅好像也有点紧张起来,不过还是在我和妻子的请求下,答应再上去试试看。 但还是走到同样的位置,再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这一次我和我妻子都看得很清楚,那黄师傅就是被什么给推下去的。 再从楼梯下起身过后,黄师傅就说他法力低微,我们家的事情解决不了,拉开门就走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对夫妇,微微笑了笑, “你们真得相信他吗?” “……大师,我们也想过请别得先生看看,但是那天过后,我家的事情就像是在这整条风水街都传开了,一听到我们家的位置,直接就摇头,我们也没别得办法……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大师您一定是有真法力的人,求求大师您帮帮我们把。”说着,这对夫妇哀求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没应话,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 “再之后,还有发生其他事情吗?” “有……”男人点了点头,似乎脑海中的记忆再次翻腾而出,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一丝恐惧。 “就在那黄师傅离开后的那天晚上,因为之前一天晚上一晚上没睡,那天晚上我和我妻子实在是挨不住了,就抱着小奕睡着了。 然后那天晚上,同样的敲窗声,同样的反锁门被风吹开,等我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奕已经不在床上了,等我们在房间扫了一圈过后,才看到,小奕他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床尾,头垂着,就像是我母亲去世那天晚上垂着的头一样……”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旁边的女人仿佛也回想起那一幕,身体再一次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大师,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孩子他奶奶太疼孩子了,所以才想把小奕他也带走?”男人声音颤抖着,有些艰难地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两人身上萦绕着的淡淡阴气,收回视线,没回话, “你们家离这儿远吗?”廉歌看了眼远处,随意问道。 “不远,不远。”男人瞬间反应过来,“大师,您能帮忙看看吗?大师,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 “大师,求求你,小奕他才几岁啊,求你救救他吧……”女人也苦苦哀求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这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先去看看吧。” 第一百零一章 孩子 片刻过后。 廉歌坐上车,随着这对夫妇前往他们家中。 一路掠过数条街道,行驶数公里后,车重新停在一座小区内。 踏下车,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座较为老旧的居民小区,数栋单元楼林立,每栋楼都是六层,在这些楼房外墙壁上已经有些雨水侵蚀发黑的痕迹。 “大师,这边请。” 夫妇中的男人客气地说道,同时在前方给廉歌引路。 闻声,廉歌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随着这对夫妇朝着其中一栋楼走去。 “咚咚……” 走至楼道口,夫妇中的男人跺了跺脚,瞬间昏黑的楼道里,便重新亮开。 夫妇继续在前侧带路,廉歌不急不缓走着,楼道里的灯光也随之一盏盏亮起,紧接着逐个熄灭。 “咚……咚。” 或许是因为下午,小区内大多数住户都还在上班,整栋单元楼显得极其安静,三人的脚步声清晰在楼道里回荡着。 越往上,这对夫妇的脚步就越是不禁放慢,曾经的家在经历这些事情过后,在他们心底蒙上了恐怖而惊悚的阴云。 “大师,到了。” 终于,三人踏上第五层,夫妇中的男人回身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以天眼视角扫了眼面前这套房子中,溢散弥漫出的丝丝阴气,微微虚了虚眼。 “大师,现在是开门吗?”男人摸出了钥匙,看着面前的房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闻声,廉歌回过头,看了眼这对夫妇, “孩子有在家吗?” “不在,在对门邻居家,出门的时候,我们也不敢把小奕单独放在家里,就让对门的邻居帮忙照看了下。”男人摇了摇头回应道, “大师,是需要先看看孩子吗?” 闻言,廉歌转过身,看向身后对门的房子,点了点头, “那我去把小奕带过来。”男人说着,朝着对门的房子走去,敲响了他对门邻居家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来啦。” 一位有些岁数的女人声音在房门内响起,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咔嚓……” 门应声打开,一位系着围裙,盘着头发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 “来接孩子了啊?”中年妇女扫了眼门前的三人,在廉歌身上微微顿了顿视线,笑着对夫妇两问道, “是啊,麻烦吴大姐你帮忙照顾孩子了,小奕他人呢。”夫妇中的女人点头应道。 “在沙发上睡着呢,刚睡着没多久,本来拿着我手机在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中年妇女见这对夫妇没有介绍廉歌的想法,也没多问,转过身,一边向屋里走着,一边说道。 见状,夫妇以及廉歌也跟着踏进了屋里。 绕过玄关,踏入客厅,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还盖着床薄毯子。 “……大师,也不知道……小奕他最近都很容易就累,犯困。”夫妇中的女人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孩显得有些疲惫的脸,心疼地说道。 那中年妇女听到女人对廉歌的称呼,不禁又看了眼廉歌一眼,不过也没多问, “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孩子自己知道吗?”廉歌扫了眼那中年妇女,随之收回了视线,看向那小孩说道。 “不知道,小奕他醒来过后,就不记得发生的事情了,我和他爸怕……也没跟孩子说。”蹲在沙发旁看着自己孩子的女人闻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廉歌问道, “大师,您看是需要把小奕给叫醒吗?” 闻言,廉歌以天眼视角扫了眼那睡着的孩子,其身上也如同其父母一样,萦绕着一丝阴气,只是稍稍浓郁了一些。 “不用……” 廉歌摇了摇头,正要收回视线, 忽然,他发现那孩子浑身骤然一紧,手脚都抽搐了一下。 “大师,怎么了?” 注意到廉歌的视线,男人有些紧张地问道。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那小孩,然后便收回了视线。 看着这对夫妇,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没多解释, “先去你家看看吧。” 说完,廉歌便转过身,朝着客厅门外走去。 见状,男人瞬间紧跟了上来,那女人也在给邻居交待了句后,踏出了客厅门。 “吴姐,麻烦你再帮忙照看着下小奕,我们这还有点事。” 中年妇女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在这时候多问。 …… 极短时间过后, 夫妇中的男人有些费力地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大师,您请进。”男人踏进房门,目光中积蓄地恐惧愈加浓重,有些紧张地转动着视线,看着自己家。 看着这在玄关处便有些驻足不前的夫妇,廉歌点了点头,径直掠过玄关,踏入客厅。 夫妇见状,也紧随着跟了上来。 微微顿足,廉歌扫了眼这对夫妇的家。 格局与对面邻居家一样,进门是玄关,玄关过后便是客厅与餐厅之间的过道,过道尽头正对着的便是靠着墙壁,通往更上层楼的楼梯。 以天眼扫了一样,有些浓郁的阴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其中较为浓郁的地方,便是那楼梯之上,以及餐厅靠近门这侧的一间房间。 扫了眼那楼梯,廉歌视线在那间房间处微微停顿, “大师……那间屋子,就是我母亲生前居住的卧室。”男人声音微微发颤, “能把那房间打开我看看吗?”廉歌扫了眼这对夫妇,问道。 “可以……”男人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拿着之前开客厅门后还未重新放进兜里的钥匙串,朝着那房间,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廉歌看了眼这男人,也没多说什么,不急不缓走至这间卧室房门前。 “哗……” 男人翻找着钥匙,好不容易找到, “咚咚……啪嗒。” 拿着钥匙,男人手有些微微发颤,好几次尝试没将钥匙捅进钥匙孔后,钥匙串也直接掉到了地上, 在这极其安静的环境下,钥匙串掉落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这对夫妇都不禁浑身颤了下, “……不好意思,大师。” 男人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将钥匙串重新捡了起来。 廉歌看了眼身侧这对夫妇,微微摇了摇头, “我来吧。” 闻言,男人立刻便将手里的钥匙串递给了廉歌。 接过钥匙串,廉歌拿着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咔嚓……” “呼……” 推开房门,空气对流朝着的风席卷而起,又很快重新平息。 透过开启的房门,廉歌朝着这房间里扫了眼。 整个房间里都空荡荡,除了廉歌天眼视角下能够看到的,更浓郁些的阴气,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之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房间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给她烧下去了……大师,这房间里有……”男人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看向这对夫妇摇了摇头, “去楼上看看吧。” 说完,廉歌便转过身,朝着客厅过道尽头,那紧靠着墙壁的楼梯走了过去。 这对夫妇也紧随着廉歌的步伐跟了上来。 …… 掠过客厅过道, 走至屋内楼梯前,廉歌顺着楼梯向上望了一眼, 瞬间,便顿住了步子。 脚步声为之戛然而止。 骤然,整个房间内变得极其安静。 只见,在廉歌视线内, 就在那楼梯拐角处,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第一百零二章 梦游 注视着那道佝偻身影,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那道佝偻的身影也在扶着楼梯扶手转过身后,用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看着廉歌。 “……大师,您是看到什么了吗?” 紧随着廉歌的夫妇自然也在廉歌顿下脚步后,在廉歌身侧停了下来, 夫妇中的男人声音微微发颤,顺着廉歌视线望去,紧张地问道, “大师,是不是……” 廉歌闻言,也没回头,转而问道, “你母亲年龄多大?”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比较晚,去世的时候是七十三岁。”男人强忍着各种情绪,回答道。 “左边眉毛里有颗黑痣?” “……是,大师,是不是……” 闻言,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然后重新挪开步子,沿着楼梯向上走了上去, “我大概是看到你母亲了。” 廉歌话音落下,也没停下脚步,拾阶而上,朝着那道佝偻着的身影不急不缓走了过去。 闻言,这对夫妇浑身不禁愈加颤抖,心骤然提了起来,但还是紧跟着廉歌,一步步朝着楼梯上走去。 楼梯拐角处, 廉歌重新顿住脚步,看着身前这道佝偻着的身影, 而这道佝偻着的身影也在注视着他,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老太太,怎么没去投胎?”廉歌看着这老太太的魂魄,直接地问道。 这道佝偻的身影闻言,扶着楼梯扶手沉默了下,见廉歌的确能看到她,没敢隐瞒,客气地回答道。 “大师,我就是舍不得我孙子,不想下去,而且,我孙子他……” “还有梦游症对吧?”廉歌看着这老太太的魂魄,微微笑了笑说道。 “梦游症?” 本来见廉歌正和他们看不到的人交流,夫妇两人都愈加有些紧张惊恐起来,仿佛之前所目睹到的诡异画面又在他们面前重现。 但听到廉歌的话过后,两人却瞬间愣了下, “对,梦游症,虽然你们的孩子身上的确纠缠着一丝阴气,证明他有与鬼怪共存的一段时间,但其体内魂魄却没有任何太大异常。” 廉歌转回头,看了眼这夫妇,然后收回视线看向这老太太的魂魄继续说道, “而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对,大师,小奕他之前一段时间就有过一次梦游。”这老太太的魂魄扶着楼梯扶手,接过话回答道。 “只是小奕一直是由我在带,他们两口子就不知道,老婆子我还活着的时候,也迷信,信了那姓黄的话,说小奕那是迷魂,给小奕戴个平安符就没事了,那以后,小奕就真没梦游过,我也没给他们两口子讲。”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所以这家里,前几天晚上闹出的那些动静,其实是想提醒你儿子儿媳吧?” “对,大师,我去了过后。小奕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又梦游了,而且还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我怕他出什么事,就弄了点动静,想叫醒这两口子。”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回答过后,哀求地向廉歌说道, “求求大师您,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两口子吧,我真害怕小奕再出什么事……”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视线,看着这两还有些愣神的夫妇。 “大师,您是说,之前那两晚上,小奕之所以会那样,其实是梦游对吗?” 只能听到廉歌一个人声音的夫妇,看着廉歌不禁再次问道, “你母亲的魂魄的确还在,但你觉得,她会伤害自己的孙子吗?” “可是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梦游呢?”男人不禁再次疑惑地问道, “小孩梦游,发病诱因大多数是因为对亲人的思念。”廉歌说着,回过头看了眼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 闻言,这对夫妇不禁沉默了下。 廉歌看了眼这两人一眼,收回视线,朝着楼上望去, “你家孩子是住在楼上房间是吧,走吧,去看看。” “好……大师。”回过神来的男人看了眼廉歌之前一直注视的地方,然后走上前,为廉歌引路。 廉歌转过头,向那狗搂着身子的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后,便朝着楼上走了走去。 老太太转过头,看着上了楼的三人,驻足在原地,直直看着二楼楼道出口。 …… “咔嚓……大师,这就小奕的房间。”男人推开了门,然后让开了身, 廉歌随之踏入这间有些卡通风格的房间, 微微顿足,廉歌在这房间里扫了眼, “哗……”滑开靠墙的衣柜,廉歌扫了眼,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身,看向卧室中间那张卡通风格的床。 此刻,这张床上显得有些乱,几件小孩的衣服随意散落在床尾,枕头被扔在一边,被子也未折叠起来,就那么平铺在床上。 看着这有些鼓囊囊,似乎盖着什么东西的被子,廉歌视线顿了顿,然后直接伸出手,一把掀开了被子。 顿时,被子下的东西清晰暴露在三人视线中。 廉歌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而这对夫妇,却眼神直直看着床铺上的东西,愣住了神。 只见,在那被子底下,被褥之上,几件和房间迥异的衣物散落着。 从花饰纹路,以及样式,能够很清晰地看出,这应该是个老太太的衣物。 “……这是我妈的衣服啊,不是全都烧掉了吗?”男人低声喃喃着,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两人, “我想,你们需要找得不是个捉鬼的先生,而是需要给你们的孩子找一位心理医生。” 说着,廉歌也没去管这愣神的两夫妻,径直踏出了这间卧室,朝着楼道走去。 …… 楼梯拐角处, 廉歌重新顿足,看向依旧在楼梯上的老太太, “谢谢大师,”老太太颇有些感激地说道,“要不是您,我那儿子恐怕一直都发现不了小奕的问题。”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这老太太的魂魄说道: “老太太,人鬼殊途。虽然你孙子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是因为梦游症,但他会如此频繁的发病,未尝没有老太太你身上阴气影响的原因。” 闻言,这老太太沉默下来,本就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憔悴, “我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我孙子啊……大师,你说这人是不是好笑,开始是操心儿子,儿子大了就操心儿子的工作,婚姻,等儿子结了婚,又要操心自己的孙子。” 廉歌闻言,看着这老太太,没接话,只是继续说道。 “老太太,是时候该放下了,不然一直受你阴气影响,不仅仅是你孙子,你儿子儿媳也总有天会出问题。” 闻言,这老太太的魂魄再次陷入沉默,廉歌看了眼,也没再多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楼上的两夫妇也从卧室里重新走了出来, “大师,您能让我和我母亲讲讲话吗?” 楼道口,那男人看向廉歌,哀求道, 第一百零三章 味道 客厅里。 夫妇被临时开启的阴阳眼伴随着时间流逝重新失去作用,老太太的魂魄在他们眼里再度消失。 “……谢谢大师。” 注视着老太太魂魄消失在视线内之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愣愣发神片刻过后,夫妇中的男人回过神,有些感激地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视线重新看向依旧在客厅里的魂魄, “老太太,人鬼共居,于人于鬼都不利。既然你和你儿子儿媳也已经聊过了,还是尽快下去吧。” “谢谢大师让我能和我儿子儿媳再最后说些话,”老太太也感激地对廉歌说了句,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儿媳, “……大师您说得对,我也是时候该放下了。”收回视线,老太太重新看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老太太,又扫了眼这对夫妇, 微微顿了顿下,廉歌从兜里拿出了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制式通讯器,灌输法力,向周围发出信息。 极短时间后, 一位身穿黑色正装的地府公务人员骤然出现廉歌身前, “拜见天师。”鬼差出现瞬间,便躬身见礼道,“天师有何吩咐?” 闻言,廉歌微微点头示意。 而旁侧,同样在客厅的夫妇,则是在这瞬间,感觉浑身发寒,周围温度骤降。 “将这位老太太带下去吧。” 廉歌扫了眼客厅里的夫妇,看向老太太的魂魄说道。 闻言,鬼差再次躬身,恭敬地应道, “是,天师。” 重新直起身,鬼差看向老太太的魂魄, “老太太,跟我走吧。” 闻言,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点了点头, “麻烦了……”紧接着,老太太又转过身,再次对廉歌说道, “谢谢大师。” “那,天师,我就先带这老太太的魂魄下去。”鬼差走至老太太身边,躬身询问道, 闻言,廉歌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较为急促凌乱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一阵孩子的声音, “……妈妈,你们是不是回来了。” 闻声,鬼差停下动作,看向廉歌。 那夫妇也将视线汇聚在廉歌身上, 见状,廉歌不禁笑了笑, “愣着做什么,开门啊。” 夫妇闻声回过神,男人瞬间朝着客厅门口走去,同时不禁回过头在客厅里看了眼。 “咔嚓。” 门应声而开,夫妇的孩子和对门邻居的身影出现, “小张,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一醒,听到说你们回来了,就一定要过来看看。”邻居吴大姐看向男人说道。 闻言,男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把将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吴大姐,麻烦你照顾小奕了。” “不麻烦,麻烦什么啊,小奕很乖啊。”说着,邻居吴大姐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紧接着,又朝着屋内看了看,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耽误你们的事儿吧?”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然后回头朝着客厅看了眼, “吴大姐,我这还有点事,就先不跟你聊了。” “那行。”吴大姐见状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往后退了一步,退出房门,还帮忙带上了房门。 …… “爸爸,你开空调了吗?好冷啊。”孩子被男人抱着,张望着,好奇地问道。 “没有。”男人挤出一丝笑容,摇头说道, “小奕乖,在这乖乖坐会儿,爸爸还有些事情。” 男人将孩子放到了沙发上坐下,同时说道。 “好!”小孩脆生生应道,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动着眼珠,有些好奇地看向廉歌。 廉歌回过头,向那小孩微微笑了笑,然后转回视线,看向鬼差旁的老太太。 此刻,老太太的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浑浊的眼底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老太太,要不要让你孙子看到你?” “可以吗?大师?”老太太眼底亮起一丝光彩,但紧接着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谢谢大师,但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这样子,我怕吓到孩子……” 闻言,廉歌看了眼那老太太的魂魄,没再多说什么。 而老太太,在原地驻足了下后,有些犹豫地,朝着小孩所在位置走了几步。 坐在沙发上的孩子,则是依旧有些好奇地看着客厅里,这三个都沉默着不说话的大人。 …… 走至孩子身前的老太太重新停下了脚步,缓缓在她孙子身前佝偻着身子,重新蹲了下来。 廉歌注视着老太太魂魄的身影,没多说什么。 而那夫妇两人,也顺着廉歌的视线,注视着小孩身前,隐约猜到了正在发生着的画面。 蹲下身的老太太看着孙子,注视着孙子看着客厅里有些好奇的目光,老太太微微笑了笑。 伸出手,老太太想再摸摸孙子的头发, 但还没等她的手伸到孙子的头顶,孙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妈妈,我好冷啊……”孩子朝着客厅另一边的母亲喊道。 “小奕乖,再坚持一下好不好?”隐约猜到正发生着什么的小孩母亲出声说道。 “好吧……”看着他父母的样子,小孩眼神里有些疑惑,还有些害怕。 老太太看着浑身有些微微发颤的孙子,已经伸出的手微微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 目光注视着孙子,老太太重新站起身,一步步退回了鬼差旁边。 “谢谢大师,谢谢……”老太太收回视线,朝着廉歌和鬼差再次感激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老太太的魂魄,微微摇了摇头。 “那天师,我就带着这老太太下去了。” “行。”廉歌再次点了点头。 随之,鬼差与老太太的魂魄骤然消失在视线内,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客厅里的夫妇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老太太已经走了。” 闻言,夫妇两人微微陷入沉默, “谢谢大师。”许久,夫妇才重新出声对廉歌说道。 同时,男人将沙发上的孩子抱了起来,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孩子的脸, “……爸爸,我刚才好像闻到奶奶的味道了。” 就在这时候,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声,男人顿了顿,然后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用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什么话也没说。 …… 良久,夫妇两人的情绪逐渐平复,小孩也再次沉沉睡去。 客厅里,夫妇两人站在廉歌身前, 男人从女人手中接过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双手递给了廉歌, “大师,一点心意,还希望不要介意。”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对夫妇和这牛皮纸袋,也没怎么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随手将袋子拿在手里,廉歌重新看向这夫妇两人, “钱我收下了,事情也解决了……以后你们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吧。” 摇了摇头,廉歌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 酒店 “……大师,大师,我送你吧。” 拒绝了这对夫妇的挽留后,廉歌便径直踏出了屋内,沿着楼道朝着楼下走去。 但还没等廉歌踏下楼梯,身后夫妇中的男人便追了出来, “大师您去哪,我开车送你。”男人有些气喘吁吁地询问道。 闻声,廉歌顿住脚步,看了眼这人,然后又看了眼一直蹲在肩膀上的小白鼠, “吱吱……吱吱。” 似乎是感受到廉歌的目光,小白鼠直起身,抬起前肢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笑着摇了摇头,廉歌重新看向这男人, “附近有酒店吗?送我去最近的酒店吧。” “大师,我家就有空房,要不您……”男人提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不用了。” “那行,大师您稍等下,我去把车开出来。”见廉歌摇头,男人也没强求,应了声后,便朝着楼下加快步伐跑去。 看了眼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身影,廉歌重新挪开步子,不急不缓地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 极短时间后,廉歌走出单元楼楼道,这人也驾驶着车停在廉歌身前, “大师,您请。” 男人伸手打开后座车门,然后让开身客气地说道, 闻声,廉歌扫了眼头顶之上,已有些蒙蒙发黑的天色,收回视线,向其点了点头。 廉歌坐上车后,车随之启动,缓缓驶出小区,开始掠过道路两旁的建筑,不断向前行驶着。 …… 汽车行驶着,车内在安静片刻后,又重新响起话音, “……大师,您之前讲,小奕他身上纠缠着有阴气,那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男人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母亲的魂魄已经离开,那些阴气就会像是无根浮萍一样,迟早都会消散。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让他多适当锻炼身体,注意作息,多晒晒太阳,阴气会消散得更快。”廉歌注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头也没回,简单解释了句。 “谢谢大师……那大师……男人的语气愈加犹豫,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说道, “那小奕的梦游症……我是说,大师您有没有办法可以治疗?” 闻声,廉歌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有病就找医生治,如果有病就找算命先生,捉鬼师傅,道士,那还要医生做什么?”廉歌看着前侧,摇了摇头说道, “再说,你觉得我个捉鬼的,在治人方面会比医生更专业吗?” “……大师教训得是,我犯傻了。”男人微微有些尴尬地应道。 摇了摇头,廉歌没再接话,转过视线,继续看向窗外。 车内骤然安静下来。 …… 时间缓缓流逝,廉歌没再出声,车内持续保持着安静, 虽然廉歌说到最近的酒店就行,但汽车还是在徐徐行驶十余分钟过后,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星级酒店前停了下来。 “大师,到了,您看这儿行吗?” 男人有些殷勤地打开车门,询问道。 走下车,廉歌随意扫了眼,点了点头。 见状,男人立刻转过身小跑着,在廉歌前面走进了酒店大厅。 廉歌驻足在原地,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 伸出手至肩膀位置。 小白鼠随之会意地跳到廉歌手上,被廉歌顺手揣进兜里。 …… 前台,当廉歌不急不缓地迈进酒店大厅,那男人已经订好了房间。 “大师,给您定了三天的套房,您看行吗?”说着,男人将房卡递给了廉歌, 接过房卡,廉歌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一旁,酒店前台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 “那大师您休息,我就先走了。” 男人客气地说了句,见廉歌再次点头后,便主动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廉歌随之收回视线,转过身, “先生,这边请。”酒店前台也重新反应过来,伸出手示意着,在前侧引路, 点了点头,廉歌重新挪开步子。 …… 片刻过后。 酒店套房内,廉歌半靠在座椅上,透过窗看着远处的城市。 之前被揣进兜里的小白鼠也已经重新窜了出来,前肢立着,蹲在廉歌肩上,如同廉歌一眼,两只眼睛注视着窗外远处。 此刻,窗外的天色已经从黄昏日落进入夜幕笼罩,城市内的万家灯火也逐渐亮起,点缀着南都城繁华的夜景。 一人一鼠,就这样静静注视着窗外,屋内也愈加显得安静。 …… “咚咚……咚咚咚。” 许久,房间外响起敲门声,同时传进酒店服务员的声音, “先生,您点得餐到了。” 闻声,小白鼠熟练地从廉歌肩膀上窜下,重新回到了廉歌衣兜里, 廉歌见转,笑了笑,也重新站起身。 走至门边,打开门,酒店服务员随之端着餐走了进来, “先生,这是您要的盐水鸭,和美人肝……” 廉歌听着服务员的声音,正要回身重新走回房间, 忽然看到一位酒店服务员,带着似乎是情侣模样的一男一女从房门前走了过去, 然后,灵敏的听觉便让廉歌注意到这对情侣被带进了他隔壁的房间。 见状,廉歌转回头,看了眼正在往桌上摆菜的服务员,出声问道: “你们酒店的房间,隔音吗?” “先生您放心,我们酒店的房间都有采用隔音材料,能够最大幅度的隔绝楼道内,隔壁房间,屋外其他区域传来的噪音。”服务员重新直起身,客气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服务员,摇了摇头, “还有其余房间吗?” “先生,您现在居住的套房应该是酒店最后一间套房,具体的可能需要咨询下客房部或者前台,需要我帮您咨询下吗?” “麻烦了。” “先生您客气了,您先用餐吧,我这就去给您问问。” 说着,酒店服务员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过身走出了房间,重新带上了房门。 扫了眼,廉歌重新在桌前坐下, 似乎察觉到没其他声音的小白鼠又从兜里钻了出来,窜上桌子后,停在菜碟旁边,立起前肢看向廉歌。 “吃吧。”廉歌见状,笑了笑,往小白鼠身前推了道菜过去后,出声说道。 听到廉歌的声音,小白鼠瞬间就窜到了菜碟旁边,前肢扒拉着菜碟里的食物吃了起来, 廉歌也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开始安抚辘辘饥肠。 但很快,还没吃几口,预料之中的声音便从隔壁传来,被廉歌灵敏的听觉清晰捕捉到。 廉歌顿了顿筷子,小白鼠扒拉着菜碟里食物的动作也骤然停滞, 一人一鼠微微转过头,对视了一眼, 然后继续吃着各自的饭菜。 …… 但没过多久,廉歌便再次停下了筷子,同时放下了碗筷。 隔壁传来的声音突然发生些变化。 “……别急嘛,先去洗个澡吧……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哗啦……卧槽,这?什么玩意!” “什么什么玩意啊……啊!” 最后一道带着惊恐的尖叫声,不再仅仅是廉歌和小白鼠能听到,直接扩散到了整层楼道内。 第一百零五章 弃婴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破墙壁阻隔,在整个楼道里响起, 整层楼靠得较近房间内,都有些反应。 或是查看开门查看情况,或是暂停下各自的事情。 而紧接着, “嘭……” 一声门碰撞墙壁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先生,女士,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鬼,有鬼啊!” 似乎是那对情侣慌忙逃出楼时,恰好碰到酒店服务员。 撂下一句声音颤抖的话过后,踉跄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是那对情侣有些慌张地逃离了此处。 紧接着,靠近几个房间,开门查看的人开始让楼道里愈加喧嚣嘈杂起来。 “……怎么了这是?” “好像就听到一个女的尖叫了声,喊什么有鬼?” “……这酒店不会不干净吧,听人讲,这种老酒店最容易出问题了……” …… 套房里,廉歌听着外面喧嚣嘈杂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动作。 扫了眼同样停下动作的小白鼠,廉歌微微示意了下,小白鼠瞬间便顺着廉歌手臂窜了上来,如同之前一样,安静蹲在肩上。 收回视线,廉歌驱使着法力,朝着自己用了个降低存在感的小术法, “敕令,隐形匿迹!” 一声低喝声响起,术法发生作用, 收回手,廉歌随之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 推开门,廉歌在门口微微驻足,扫了眼其余房间探着头打量着的人。 此刻,其余房间的人,基本都聚集着房门边,朝着那房间张望着,议论着。 “……你们说,不会是真得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吧?” “……老公,要不我们也退房吧,这搞得怪吓人的,我怕我晚上做噩梦啊。” “呼……幸好之前我们没选那间房。先等等吧,刚才那服务员进去看了,看看怎么回事我们再走。” …… 扫了眼门边的众人,收回视线,廉歌向前再挪动了几步,踏出了房门。 站在楼道边,朝着隔壁房间看去。 此刻,隔壁房间的房门敞开着,隐约还能听到刚踏入房间查看情况的服务员,那有些犹豫踌躇的脚步声, 廉歌以天眼扫了眼隔壁房间,视线在房门口微微停留,眼睛微微虚了虚。 虽说刚才慌张跑出的情侣说有鬼,但廉歌并未看到那房间里有阴气溢散萦绕。 倒是有股血腥味和臭味伴随着房门的持续敞开,而不断从那房间里弥漫而出,在楼道里愈加显得浓烈。 “好臭啊,这什么味啊。” “好像有股腥气,还有点东西腐烂发臭的味道……” “玛德,这是尸臭啊……老婆我们走吧,去退房!” 靠得较近的人逐渐也闻到了那房间里溢散出的血腥味和臭味,不禁捂住了口鼻,议论道。 “咚……” 就在这时,之前那进屋查看情况的服务员重新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踉跄凌乱,出门时还不小心撞了下门。 廉歌挪动着视线,朝着那服务员看去。 虽然没有如同那对情侣一样尖叫,但这服务员脸上也有些发白,眼神中还流露着惊魂未定, 两只手紧攥在一起,低着头也没给周围众人解释就朝着楼下慌张走去。 “诶,发生什么事儿了?里面什么情况?” 站在门边打量的众人中,一位中年人出声朝着那服务员询问道, “各位……请稍等,一会儿我们经理会来……给各位解释。” 被叫住的服务员声音有些发颤地回答了句,然后便埋着头,更加快脚步朝着楼下走去。 “……麻烦,是否能给我说说,你在屋里面看到了什么?” 廉歌注视着那服务员,当其即将从身前掠过的时候,出声问道。 “不好…意思,先生。”服务员声音仍然颤抖着,停了下脚步后,就准备朝着楼下继续走下去。 “麻烦了。” 廉歌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了这服务员。 见状,服务员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里面……里面厕所的马桶里,有个婴儿的头……还睁着眼睛……呕!” 说着,这服务员眼里惊恐愈加浓烈,不禁干呕了下,拿着钞票的手都不禁紧攥着,将钞票捏得发皱。 “谢谢。” 看了眼这服务员,廉歌点了点头说道。 闻言,这服务员没再答话,紧攥着手,低着头,快速朝着楼下走去。 收回视线,廉歌再次将目光朝着隔壁房间看去, 看着那敞开的房门,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睛。 …… 时间流逝。 片刻过后。 警察赶到现场,从廉歌身前掠过,涌入隔壁房间。 酒店经理也赶到,安抚周围住客的情绪。 “因为酒店给各位带来的困扰,我向大家致以诚挚的歉意。不过退房的要求我们暂时不能满足,还需要大家配合下警察同志的工作,留下来做下笔录。还希望各位能够体谅。 稍后如果需要退房的,本酒店会退还所有住宿费,以尽量弥补本次入住给大家带来的不愉快。 ……再次向各位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也感谢大家的配合。” 楼道里,酒店经理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朝着周围房间的住客道歉。 听着酒店经理的话,楼道里的喧嚣嘈杂也平息许多,渐渐重新安静下来。 廉歌扫了眼楼道里的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隔壁房间,同时听着从房内隐约传来的声音, “……呕,老大,这好像是个新生婴儿的头,看腐烂程度应该有死亡超过三天了。” “玛德,简直是畜生!先把头颅取出来,再看看马桶里还有没有其余肢体。” “小许你继续勘察现场,初步确定下,这里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小钱你跟我出来,我们去问问那经理情况,顺便看看周围房间有没有连续居住过几天的住户,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什么。” …… 伴随着话语声,两名警察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内。 “……陈经理对吧,我们需要询问您一些情况,希望您能够如实回答。” “警察同志,您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你先跟我讲讲,酒店是怎么发现房间内情况的吧?” “大概十几分钟前,客房服务部的一位服务员找到我说在酒店房间的厕所里发现了个婴儿的头,我就立即报警了……就是这位服务员。” 回答着话,酒店经理将看向身侧之前那位服务员。 闻言,两名警察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这位同志,麻烦你叙述一下发现现场时候的情况。” “……我在大概十几分钟前,带另一位入住酒店的客人去房间,将那位客人安置好后,我正要下楼,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声,紧接着,一对情侣就慌张地从客房里跑了出来,还喊着有鬼,然后我就进屋去查看……” 第一百零六章 问题 “……我进屋以后,看到厕所灯还亮着,就走进去看了一眼,就看到马桶里,有个婴儿的人头,正睁着眼睛瞪着我看……” 说着,这服务员似乎有些惊魂未定,眼睛微微睁大,身体微微颤了下。 “警察同志,我在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让前台留住了那对情侣,现在那对情侣还在一楼,要不要把他们也叫上来。”一旁,酒店经理插话道, “麻烦了。”警察向酒店经理点了点头,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着这服务员问道, “按道理来说,酒店房间每天都会派人打扫,为什么厕所马桶里的婴儿尸体现在才被发现。” 闻言,这服务员没回话,而是转过头看了眼旁边正在用对讲机和前台沟通的酒店经理, 见酒店经理没注意这边,服务员才压低了声音对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酒店的确是这么规定的,但是一般情况下,为了省事儿,我们只会在房间有住客的时候才打扫。 这个房间从上一个住客离开过后,已经有很长段时间没人住,我们也就一直没进去过,要不是今天恰好客房满了,应该也不会有客人入住。”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入住?” “这客房号不吉利啊,747,看着这客房门牌号,好多客人就会要求换房,后来慢慢的,前台和我们就不怎么把客人往这里带了。” 解释着,这服务员又主动补充了句。 “本来一般酒店都没这么不吉利的门牌号,但老板说,这房间就是给那些有逆反心理的人住得,整个酒店就这么一间……” 两名警察一人询问,一人一边录音,一边用纸笔记录着些重点。 就在说话间,那酒店经理走了回来, “警察同志,那对情侣我已经让前台带上来了。” 闻言,岁数稍大的那位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酒店经理, “陈经理,有个事情我想问下,你们酒店应该有监控吧,能帮监控视频调出来给我们看看吗?”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酒店监控坏了。”酒店经理有些尴尬地回回答道。 闻言,两名警察看了眼经理,又看了眼旁边的服务员, “陈经理,您能不能帮忙再催一下,我们有些比较要紧的问题要问那对情侣。” 闻言,这陈经理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服务员后,转身走到了旁边。 见那酒店经理走远过后,两名警察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服务员,询问道, “同志,关于监控的事儿,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经理不好意思说,”服务员闻言回答道, “你们别看这每个楼层都好像有监控摄像头,但实际上就装装样子,基本就没怎么打开过,还有好些都长久没维护更换过,早就坏了,这事儿基本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 “是啊,都知道。” 闻言,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候, 身后的房门里,再次走出一名警察。 “老大,在卫生间墙壁,地板,以及洗手台上都发现大量残留血迹。根据血迹分布情况初步判断,卫生间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也在马桶里找到了除头部以外其余部分肢体碎片,但也还有大量残肢没有找到,怀疑是被冲进了下水道。”踏出房门的警察靠在年长警察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另外,法医初步估计,婴儿的死亡时间应该在96小时左右。” 闻言,年长警察回头看了眼这警察,这警察再次点了点头, “继续勘察现场,寻找可疑痕迹。”年长警察点了点头,吩咐了句后,重新转回了头。 “陈经理,麻烦过来下。”年长警察朝着正拿着对讲机和楼下沟通的酒店经理喊了一声。 闻声,那陈经理随之走了回来。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麻烦你给我一份,717周围房间,入住时间已经超过两天的人员信息,包括上下楼。” “同时给我一份,过去五天,贵酒店所有入住人员名单。” “行,警察同志,我让人去调。”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另外,麻烦你让酒店所有工作人员暂时放下工作,找个会议室,我们需要询问一些事情。” “好,警察同志,我这就安排,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尽快。”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另一名警察, “小钱,等会儿你拿到人员名单过后,让局里的人帮你把这些人的电话号码全找出来,你再找些人挨个挨个电话排查,排查的关键就是,是否有人否定五天内在这酒店入住过。我们首先需要排除的就是,凶手是否是通过正常渠道入住的酒店,是否有冒用他人的身份信息。 同时,进一步询问一下,五天内入住717附近房间的人,是否有听到过什么动静,确定是否有什么线索。” “明白了,老大。” 看了下另一位警察,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门后喊了声, “老苏,出来下,跟我去做下笔录。” 话音落下,带着手套的警察老苏从门口走了出来, “老齐,怎么?” “走吧,跟我一起去问问周围的住客。” 年长警察老齐看了眼聚集在楼道旁张望着的一些住户,然后带着警察老苏朝着717隔壁房间走去。 …… “警察同志……” 见两名警察朝着自己走过来,廉歌主动出声打破了术法造成的存在感降低。 “先生你好,有些问题需要询问下你,可能需要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年长警察客气地说道。 “请讲。” “请问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入住的酒店?”年长警察询问道。 话音落下,还没等廉歌说话,旁边的服务员便主动出声回答道, “这位先生是今晚才入住的。” 闻声,廉歌看了眼服务员,然后朝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 闻言,年长警察记录了一笔,然后便将手里的纸笔暂时放下,抬起头看向廉歌, “请问先生你在今晚入住后,有没听到什么动静?” “有听到一声尖叫,然后就听到隔壁房间的人好像跑了出来。”廉歌如实回答道。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麻烦了,同志。” 说完,年长警察便带着另一名警察转身离开,开始询问另一房间住客同样的问题。 …… 看着两名警察离开,廉歌驱使着法力,恢复了身上‘隐形匿迹’的作用,继续站在门边,注视着楼道里的景象。 那两位警察在询问了一圈过后,重新把那经理叫到了身前, “……麻烦了,陈经理,还有个问题我们需要询问下,在过去一段时间内,贵酒店是否有辞退或离职过员工?” “有,不过比较远了,大概是五个月前……” 第一百零七章 服务员 “……大概五个月前吧,有客人投诉我们客房部的一位服务员,说她在深夜的时候,进入客人房间,企图盗窃,酒店就将她辞退了。” “有真正调查过,确定这位服务员有盗窃行为吗?” 年长警察示意警察老苏做了下记录,同时再次看向酒店经理,询问道。 闻言,酒店经理犹豫了下,说道, “当时询问她的时候,她没否认。那位客人也比较重要,所以……不过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客人物品丢失的情况。”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能麻烦陈经理给我们提供一份该服务员的信息吗?” “可以,没问题,警察同志,我这就让人事部门去调出来给你们。” 说着,酒店经理从兜里摸出电话,走到旁边打了起来。 年长警察看了眼过后,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服务员。 “同志,关于那位被辞退服务员的事情,你知道些别得情况吗?” 闻言,服务员犹豫了下,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身后正在打电话的酒店经理。 “同志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保密,之后我们也会询问酒店其余工作人员同样的问题,不会有人知道是你透露的。”年长警察看着这服务员,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你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重要线索,也会有一定奖励。” 闻言,服务员犹豫了下,朝着警察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警察同志,其实被辞退那人是冤枉的,盗窃的事情是另一位服务员做得,虽然没证据,但客房部的人心底其实都有点数。在那人被辞退过后,那手脚不干净的服务员也被吓住了,没敢再在酒店里动手。” 闻言,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旁边的警察老苏示意了一眼,老苏在用纸笔记录了一笔过后,也点了点头。 “谢谢了,同志,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年长警察的话音刚落下,走到一旁打电话的酒店经理便重新走了回来, “警察同志,我已经让人事部门将那人的信息,发到了我手机上。” 说着,酒店经理将手里的手机递给那年长警察。 年长警察伸手接过,看了眼过后,递给了旁边的警察老苏, “老苏,记录一下,然后发回局里,让小杜查查。” “行。”老苏接过手机点了点头。 …… “哗……” 就在这时候,楼道旁的电梯门重新打开。 酒店前台以及那对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情侣从电梯里踏出。 “警察同志,这就是最先发现现场的那对情侣。”酒店经理见状,立刻走上前说道, “麻烦了,陈经理。”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视线看向这两还有些害怕的情侣, “你们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年长警察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温和地问道。 “警察同志,您问吧。”情侣中的年轻男人搂着自己女朋友,强作镇定地说道。 “能麻烦你给我们说说,发现现场的过程吗?”年长警察转过头,看向这年轻男人,问道。 闻言,年轻男人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女朋友,深吸了口气,然后回答道: “……因为今天是周六,明天我和我女朋友不上班,所以就约来了酒店。进酒店房间过后,我又和我女朋友……玩了会儿,就去卫生间准备洗个澡,顺便上个厕所。 结果,我进卫生间把马桶盖掀开过后,就看到了马桶里有个血淋淋的东西,再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婴儿的头……” 年轻男人说着,不禁浑身微微颤了下,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回想起了那恐怖的一幕。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男人怀里靠着的年轻女人。 “那你的女朋友,有没有看到那一幕?” “有。”年轻女人主动回答道, “我听见他骂了一句,就起身走过去,看了眼,然后就也看到了……”年轻女人说着,眼神中也流露出恐惧,身体微微颤了下 “你们有动过马桶里的婴尸吗?”年长警察扫了眼这两人,再次询问道, “没有。”情侣两人同时摇头,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和她都吓懵了,哪还敢动这种东西,我们直接就跑了出来。”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酒店前台, “同志,你还记得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入住的吗?” “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是我给他们办理的入住。如果要更详细的时间,可能需要看下酒店的入住系统上记录时间。”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 “还有个问题,需要询问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如果你记不清了,也不要撒谎,就说记不清就行了。”年长警察看着酒店前台,说道。 “知道了,警察同志。”酒店前台点头应道。 “之前五天内,酒店有没有孕妇入住过?” 闻言,前台摇了摇头,直接回答道, “五天内我没看到过有孕妇入住过,一般会来我们酒店的,基本是出差的人或者情侣,孕妇一般还真很少见。不过,我们酒店的前台是轮班制,这几天我都是上得晚班,白天是否有孕妇入住过,我也不清楚。”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酒店经理, “陈经理,酒店工作人员都通知到了吗?” “已经通知让他们在楼下会议室等你了,警察同志您看是要过去询问下吗?” 闻言,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 “麻烦了,陈经理。” 说完,年长警察又转回头,朝着身后的屋里喊了一声, “小许,出来下。” 闻声,较年轻的一位警察快速从屋里钻了出来,走到年长警察身侧, “老大,怎么了?” “现场勘查有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除了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外。房间里门窗也都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警察小许回答道, “另外,我们从房间里提取到了几枚指纹…………” 说着,警察小许将目光投向了这对情侣和那服务员, “麻烦三位过来下,我们需要提取下你们的指纹,进行对比排除。” 闻言,情侣和那服务员跟着警察小许走了过去。 年长警察闻言,也朝着小许点了点头, 紧接着,年长警察重新看向了酒店经理, “我们走吧,陈经理。” “警察同志,您这边请,” 酒店经理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走在最前面带路。 …… 楼道旁,房间门口。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蹲在肩上的小白鼠后,也重新迈开步子,朝着电梯口走去。 而在术法的作用下,这酒店经理和两名警察也对就不急不缓走在身侧的廉歌浑然不觉。 第一百零八章 阴气 酒店,大型会议厅。 一众酒店工作人员聚集着,议论纷纷,整个会议厅里,都显得有些喧嚣嘈杂。 当会议厅门被从外推开,酒店经理和两名警察的身影出现,会议厅里骤然安静下来。 “人不少啊,看来是有得忙了。” 年长警察朝着另一名警察低声说道。 “是啊……”警察老苏也应道,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酒店经理, “陈经理,这会议厅旁边,有什么小点的房间吗?” “还有个小的会议室,警察同志您看行吗?” “麻烦了,可能需要借用下。” 警察老苏点了点头。 一旁,年长的警察在扫了眼会议厅里数十人后,转过头看向酒店经理, “陈经理,麻烦你把所有的酒店前台,还有在酒店大厅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叫过来一下。” 说完,年长的警察顿了顿,再次问道: “对了,你们酒店除了大厅的正门,还有其他进出通道吗?” “有,有个员工通道,连接着后厨,一般员工上班和食材运送都是走得那条通道。” “那就把这段时间,在后厨工作的人,也叫过来。” “行,警察同志,我去叫人过来,我就先让人带你们去隔壁会议室?” “麻烦了。”年长警察应了句。 “不麻烦,配合警察同志工作嘛。”酒店经理客气了句,然后转过头朝着一直跟着的那名服务员说道, “小梁,你带两位警察同志去旁边会议室吧。” “好的,经理。”服务员小梁点头应道,然后转过头看向两名警察, “警察同志,这边请。” 闻声,两名警察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 旁侧,一直静静注视着眼前一幕幕的廉歌,顿了顿步子,以天眼扫了眼这聚集在会议厅里的一众人后,也重新挪开步伐,朝着隔壁会议室走了过去。 “咔嚓……” 会议室的门被服务员拉开,两名警察走了进去,廉歌也趁着门开启的片刻,不急不缓地踏入其中。 看了眼屋里这几人,廉歌往后退了几步,伫立在旁侧,如之前一样,静静看了起来。 “……小梁同志,对吧,请问下,你们酒店一共有几位前台?” 趁着那陈经理不在,年长的警察再次询问道, “一共有四个前台,两个白班,两个晚班。”服务员回答道。 闻言,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和另一名警察在会议桌旁坐了下来。 …… 没过多久,会议室门再次被打开,酒店经理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警察同志,这就是在酒店前台和后厨工作的人。”酒店经理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朝着两名警察说道, “小梁,怎么也没给两位警察同志倒杯茶?”酒店经理看了眼会议桌,转过头朝着服务员斥责道。 “茶水就不用了。”年长警察摆了摆手,然后朝着进入会议室的十几个工作人员说道,“各位都坐下吧。”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和大家聊聊,了解些信息。” 宽慰了句,见众人都坐了下来,年长警察看向身穿着前台制服,加上之前那位前台一共四人的前台服务员, “你们就是酒店前台对吧,在过去五天,甚至更久一点的时间里,你们有没有见到有孕妇,或者比较奇怪,比较特殊的人进入过酒店。” “我没见到过有孕妇入住过,毕竟孕妇还是比较特殊的人群,如果有入住的话,我应该有些印象。” 其中一位前台回答道,紧接着,其余前台也纷纷摇了摇头。 “有见过带着比较小孩子的人吗?” “也没有。” 四位前台再次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内,717或者其余房间的房卡有丢失过吗?” “房卡收得比较好,最近没丢失过。”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这四位前台,再次追问道, “房卡的密码上一次更换是多久?” 闻言,四位前台犹豫了下,其中一位看向年长警察,出声回答道, “不知道有多久,但应该有很长段时间没更换过了。” 闻言,年长警察和老苏对视了一眼,老苏拿着纸笔再次做了下记录。 转过头,年长警察看向了剩余十几位后厨工作人员。 “同样的问题,这段时间内,你们有看到过有孕妇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出过吗?” “没有……没有看到。” 一众人相继摇头,年长的警察注视着这十几人,目光从这十几个人身上依次扫过,再次问道: “你们能够肯定,没有孕妇在这段时间内,通过员工通道进出过吗?” 话音落下,这一次,除了少数几个依旧坚定摇头的人,其余也有好几人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你们要知道,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一起刑事案件,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口供证据,都将承担法律责任。”年长警察见状再次加了把火,逼问道。 “……警察同志……我们是没见到过有孕妇进出……” 其中一人看了看周围的几人,犹豫着回答道, “……但是,晚上到清晨有段时间,后厨没人,员工通道也没关,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进出我们也不知道。” “晚上没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关闭员工通道?” “因为……早上五点过,最迟六点钟的时候,供应食材的店铺就会送来当天酒店需要的食材,如果头天晚上关门的话,第二天负责开门的人就需要早起……” “最近一周,有几天晚上没关门?” “只有……两天晚上关了。” 旁边,听着后厨人员说得话,酒店经理的脸越来越黑。 而两名警察则是在闻言后点了点头, “陈经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酒店管理的问题后面在考虑,现在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真相。” 为避免酒店经理的态度影响问询,年长警察安抚了句。 “警察同志您说得对,您继续问吧。”酒店经理压下怒气,说道。 闻言,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这十几人, “关于员工通道晚上不关门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大部分人都知道,食材供应商的送货员也都知道。”还是之前那人回答道。 闻言,警察老苏再记录了一笔。 年长警察则是再次扫了眼面前这十几人,沉声说道: “最后还有个问题,最近一年内,酒店里是否有员工怀孕?” 闻声,一众人相继摇了摇头,而仍然是之前答话那人,却犹豫了下,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 而就在这时候,旁侧,一直静静关注着事情进展的廉歌不禁皱了皱眉, 扫了眼会议室里众人后,廉歌收回视线。 就在这一刹那,廉歌忽然感觉到,一丝隐隐的阴气,怨气从远处弥漫而来。 顺着感知到的方向,廉歌微微低头看了眼地板。 “在楼下……” 第一百零九章 极恶 “……警察同志,之前从酒店离职的人里有个怀孕的,这算吗?” 之前答话那人,在犹豫了下后,还是出声说道。 “……你是说姚红?怎么可能,也没听到她说有对象啊。” 旁侧的人闻言后,不禁插话道。 而两名警察则是对视了眼后,朝着答话的人点了点头,正色起来。 “算,麻烦详细讲讲。” “之前我们酒店客房服务部有个服务员,性格比较孤僻,私下里的时候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流,不过我和她住在同一间宿舍,所以对她还有些了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在离职那会儿,就已经怀孕有段时间……” …… “老大,这酒店五月之前离职那名服务员的身份信息已经调查过了。她在酒店入职时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不过幸好她在人事部的档案还留有一张清晰的照片,我们通过内部系统的人脸识别,基本锁定了其身份……” …… 听着耳边响起的话语声,感受着那一丝持续的淡淡阴气。 廉歌扫了眼警察和酒店工作人员,便趁着其中一名警察离开的时机,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廊上, 廉歌微微顿步,感受了下自楼下传来的那一缕阴气。 重新挪开步子,廉歌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 乘坐着酒店电梯下到一楼大厅,踏出电梯的瞬间,廉歌便看到,感觉到,萦绕着,弥漫溢散着的浓郁阴气怨气。 扫了眼,便确定了这阴气怨气的来源。 就在酒店大厅外,酒店正门前,一道女人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正仰着头看着酒店楼上的客房,嘴角边还勾勒着一丝弧度。 廉歌注视着这人,微微顿了顿过后,朝着这人过去。 在廉歌天眼视角下,那里不仅仅只站着一个女人,在其身后,还紧随着数道身影。 一个浑身充斥着怨气戾气,表情狰狞,虎视眈眈注视着那女人的年轻女人。 一个背对着那女人,左手牵着个阴郁的小男孩,右手搂着个初生婴儿,正一脸警惕看着那年轻女人的中年女人。 那左边的小男孩一直低着头,而右手搂着的初生婴儿却在不断滋生积蓄着怨气。 …… 踏出酒店大厅,廉歌径直走至这女人身前,重新顿足。 扫了眼其身后的数道鬼魂,廉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这女人。 这女人年龄不算太大,应该只有二十来岁,但身上穿着的衣服却让她显得老气, 打量了一眼,廉歌的视线在这女人左手手臂上微微顿了顿。 与常人不同,这女人左手肘关节位置显得有些扭曲畸形,即便其现在没抬起手,但那扭曲的肘关节仍然让她的手拱起很大弧度。 从其手臂上收回目光,廉歌看向这女人的脸上。 在其微微上仰着的脸上,脸色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在其嘴角右侧,有着条结痂的纹路,就像是只扭曲的虫,一直从其嘴角延伸至下巴下侧。 “姚红,或者姚丽燕?” 廉歌注视着这女人,出声说道。 声音响起,瞬间打破术法的影响, 这姚丽燕以及其身后四道鬼魂的目光都朝着廉歌汇聚而来, “你是警察?”姚丽燕脸上没有任何因为廉歌突然出现而受到惊吓的反应,而是依旧保持嘴角勾勒的弧度,问道。 与此同时, 廉歌耳边,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虎毒尚且不食子,奈何恶人不如虎,极恶!” 随之,唤出的系统界面上,百善百恶中,属于极恶之人的进度条向前跳动了一点。 看了眼系统界面,廉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这女人, “不是。”廉歌摇了摇头。 闻言,这女人看了眼廉歌,然后便重新恢复之前的姿势,仰着头看着酒店楼上。 “你在看747房间?”廉歌扫了眼,随意地说道, “那婴儿是你孩子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 闻言,这姚丽燕再次收回了目光,看向廉歌, “你似乎知道的不少。”姚丽燕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你怎么不去告诉警察?” “他们不用我告诉,很快他们就能够查到。” 廉歌看着这女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做个交易吧,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让你见见你最想见的人。” “呵呵……嗬嗬……你是想让一个杀人犯承认她杀了人,还要告诉你她是怎么杀得人?你怎么不干脆让她去死呢?”姚丽燕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那嘴角的疤痕也愈加显得扭曲。 “你在乎吗?”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身,也微微仰头看着酒店楼上。 闻言,这姚丽燕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你知道的很多。”姚丽燕看着廉歌, “不过你知道我想见谁吗?” 闻言,廉歌收回目光,看向姚丽燕, “我想,你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母亲。” “嗬嗬嗬……那你知不知道,她早就死了?”姚丽燕再次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 “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你也快死了,大概还剩下不到两个月。” 廉歌语气平静,扫了眼姚丽燕身后那中年女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闻言,姚丽燕的笑声一滞,眼睛死死盯着廉歌, 廉歌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远处的夜景,静静等待着, “你是什么人?” “一个过路人,你可以把我当做个捉鬼师傅,算命先生。” 话音落下,再次安静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姚丽燕看着廉歌, “从你第一次杀人开始吧。”廉歌扫了眼远处,直接在酒店大厅前的阶梯上坐了下来。 “你问吧。”姚丽燕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地说道。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死得是谁?” “十一岁的时候,我的母亲,还有个畜生。”姚丽燕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为什么?”廉歌坐在阶梯上,看了眼姚丽燕身后那道中年女人的身影。 “有个畜生经常虐待她,我看她想死又不敢,我就帮了她一把。”姚丽燕语气平静着,就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那个畜生是你爸吧?”廉歌看了眼姚丽燕,问道, 闻言,姚丽燕没回答。 “你左手肘关节的畸形是他造成的吗?” “对,用凳子砸的,那年我十岁,没去医院。”姚丽燕简单而平静地回答道。 闻言,廉歌挪动着视线,再看了眼姚丽燕身后,那道中年女性的身影, 此刻,那中年女性的鬼魂,听着姚丽燕的话,情绪有了些变化,眼神有些复杂,一缕怨气在瞬间滋生,又在瞬间被其自己抑制住。 “那你第二次杀人呢?” 廉歌收回视线,微微顿了顿后,再次问道。 “22岁,我儿子,还有个畜生。” 姚丽燕回答着,情绪终于出现些变化起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怨毒。 第一百一十章 善恶 “为什么?” “嗬嗬……” 姚丽燕笑了起来,眼神中的怨恨却愈加浓烈。 “你说为什么?我傻呗。 十八岁的时候,我辍学出来打工,遇到了那畜生。刚开始我还觉得我遇到了真爱,他不嫌弃我这手,还对我很温柔……” 姚丽燕说着,笑得愈加癫狂, 紧接着笑容骤然一滞,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我为他堕胎两次,因为他说他家里人不喜欢女孩,必须要生个男孩才能让他父母同意结婚。就这样,那时候我还觉得他爱我,我还觉得这是我为两个人的感情做出的牺牲,我还把我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姚丽燕渐渐地,脸上再次浮现出病态的笑容, “……后来,我和他结婚了,他开始逐渐变本加厉,酗酒,偷情,这些我都能忍,但是他竟然敢打我,像那个畜生一样打我。” “嘿,他还威胁我,说我要是跟别人讲这种事,他就把我之前告诉他的事情告诉警察……嘿,他威胁我……” 姚丽燕脸上表情变幻着,情绪异常激动,眼睛死死盯着某处,怨毒地看着。 骤然,其脸上诸多表情,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以一种没什么起伏的声调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把他杀了,在他死之前,我还当着他的面,把他儿子给他杀了,他不是想要儿子吗?我就让他儿子一起陪他下去。” 听着这姚丽燕的话,廉歌看了眼她,没说什么。 目光掠过姚丽燕,廉歌的视线在其身后,那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魂魄上微微停留。 那小男孩听着姚丽燕的话,低着头,身体颤抖着。 旁侧那中年女人,不断抚摸着小男孩的头,似乎是在安抚。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看向这姚丽燕, “在这次的事情之前,你还杀过人吗?” “还杀了一个贱人。” 姚丽燕脸上再次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跟我从小长到大的贱人。” 这一次,没等廉歌询问,姚丽燕便自己主动说道: “那贱人一直跟我说,我是她的朋友,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看不起我。 读书那会儿,她经常和我一起,也不过是为了让我衬托她,显得她有同情心。 我辍学过后,她一直和我保持联系,也不过是为了保持她那脆弱的优越感。 她只想看着我过得惨一点,更惨一点,但凡我好一点,她就会嫉妒,觉得我不配。” 说着,姚丽燕脸上笑容愈加浓郁, “我刚把我畜生剁掉后,她还打电话给我炫耀,说她老公又给她买了个包,对她怎么怎么好,想听我说羡慕她,想听我过得多惨…… 她不是幸福吗?我把她杀了我看看她还幸福不幸福。” 随着姚丽燕的话语声响起,其身后,与中年女人对峙着的那年轻女人,脸上愈加狰狞,看向姚丽燕的目光里充斥着怨毒。 廉歌坐在台阶上,看着姚丽燕身后那年轻女人的魂魄, 怨气戾气萦绕,俨然已经化为厉鬼,要不是那中年女人的魂魄与其对峙着,恐怕早就扑上来把姚丽燕杀了。 “那这次又是为什么?” 廉歌重新看向姚丽燕,对其的话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继续问道, “五个月之前,我在这里被辞退,你知道为什么吗?”姚丽燕转过头,看向廉歌。 “他们诬陷你说你偷了客人东西。” 廉歌桌坐在台阶上,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你觉得他们不知道不是我偷得吗?”姚丽燕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他们知道,他们很清楚,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过半句话。” “辞退我的时候,那酒店经理还跟我讲,都是为了酒店生意,所以不能报警,不然影响不好……” “他不是在乎生意吗,我看看现在这地方还会有谁来。” 姚丽燕说着,仰起头,看着酒店楼上的客房,脸上怨毒与兴奋的表情交替着。 “孩子的父亲是谁?” “之前那畜生的,反正他被生下来,到这世界也是受罪,我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让他少遭点罪。” 闻言,廉歌看了眼那中年女人右手抱着的新生婴儿, 那婴儿的魂魄上,怨气正不断滋生着,虽然那中年女人一直在试图安抚,却始终无法抑制。 “你还想知道什么?” 姚丽燕表情恢复平静,重新看向廉歌,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姚丽燕,然后从台阶上重新站起身, “你觉得,什么是善?” 廉歌挪开视线,眺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语气平静地问道。 “呵呵呵……你问我什么是善?你问我这么个杀人犯什么是善?” 姚丽燕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前俯后仰地笑着,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姚丽燕笑容收敛,看向廉歌问道。 闻言, 廉歌收回视线,看了眼姚丽燕一眼,然后重新看向远处, “一个即可怜,又蠢,还可恨的人。” 闻言,姚丽燕笑容再次收敛了些,看向廉歌, “我不知道什么是善,我没见过。” “那你母亲呢?”廉歌没回头,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 闻言,姚丽燕微微沉默了下,然后笑了, “对,她是善良,不过人善被人欺,所以她死了。”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看了姚丽燕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头,廉歌朝着酒店大厅望去。 就在他和姚丽燕说话的同时, 楼上会议室里,警察也完成了对酒店工作人员的问询,一众酒店工作人员相继回到了工作岗位。 负责值班的酒店前台,也重新踏入酒店前台。 随之,酒店前台便注意到了站在酒店大厅外的姚丽燕, 只是在她们视线中,廉歌仿佛不存在,姚丽燕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两名酒店前台注视着酒店外的姚丽燕,低声交流了两句后,其中一位就快速走到旁边,拿起了酒店对讲机。 看了眼酒店大厅里那已经在叫人的前台,廉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姚丽燕。 “你想知道的,我都回答了,现在你应该让我见见我想见得人了吧。” 姚丽燕语气仍旧没有什么起伏,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紧张。 闻言,廉歌看了眼姚丽燕,顿了顿。 驱使着法力,屈指一弹,暂时开启了姚丽燕的阴阳眼。 “回头看看吧。” 闻声,姚丽燕缓缓转回身,四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她眼前。 她母亲的魂魄眼神有些复杂,小男孩的魂魄依旧低着头,婴魂依旧怨气滋生速度加快着,那年轻女人的魂魄则是表情愈加狰狞。 姚丽燕看着这四道身影,愣愣看着, 刹那后,她又猛然转过头,看向廉歌, “既然真得有魂魄,那就有轮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落得现在这个结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 闻言,廉歌注视着姚丽燕,没回话。 而姚丽燕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脸上露出笑容,紧接着,便转过头,重新看向她的母亲。 “妈……” …… 廉歌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酒店大厅。 此刻,大厅旁边,一众警察已经从电梯内涌出,注意到酒店外姚丽燕的身影后,便谨慎而快速地逼近了过来。 看了眼正不断逼近的警察,又看了眼正愣愣看着她母亲,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来的姚丽燕, 视线在姚丽燕身上微微顿了顿,收回目光,廉歌朝着旁侧退了几步。 紧接着, 从大厅里涌出的警察将姚丽燕牢牢围了起来, “姚丽燕,你涉嫌谋杀,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那位年长的警察注意到姚丽燕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向旁侧两名警察微微示意了下,然后朝着姚丽燕喊道。 话音落下,姚丽燕就似乎浑然不觉地,依旧愣愣地看着旁人看不到的母亲魂魄。 而那中年女人在意识到姚丽燕能够看到她后,眼神中先是流露出些复杂的情绪,但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诶,小燕,妈在呢。”中年女人温和地笑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虚着抚摸着姚丽燕的头发。 “妈……妈!” 姚丽燕伸出手向前抓着,但却只能从她母亲魂魄上不断穿过,无法触碰。 “嘭……” 两名警察见姚丽燕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立刻上前将其反按在地上。 而姚丽燕则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即便是被按到在地,也依旧仰着头,挣扎着张着手,朝着前侧抓着,想要抓住些什么。 “咔……带回去吧。” 一名警察按住了姚丽燕的手,铐上手铐, 年长警察见状,出声说道。 随之, 姚丽燕被两名警察控制着,从地上扶了起来,押着朝警车走去。 而姚丽燕也没再丝毫反抗,只是继续看着,紧跟着她的母亲魂魄。 临上车,姚丽燕忽然转回了头,朝着廉歌望去。 旁侧的警察也不禁顺着姚丽燕视线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 看着姚丽燕最后转过来的目光中,流露着的多种情绪, 廉歌在原地微微驻足, 直到那姚丽燕彻底进入警车,消失在视线内,廉歌才转过身,重新朝着酒店里走去。 同时摸出了地府的制式通讯器。 …… “拜见天师。” “跟上去吧,等姚丽燕死了,就把那些魂魄全带下去。” “是,天师……那天师,需要对姚丽燕从宽处理吗?” “不用。不论什么原因,她有多惨。有些事情既然她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是,天师。” 注视着地府鬼差的身影消失,廉歌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酒店房间走去。 …… 片刻过后, 酒店套房内,显得很是安静。 廉歌半靠在窗边座椅上,眺望着繁华的城市夜景。 看着这万家灯火,和万家灯火后的百态众生,廉歌脑海中诸多情绪浮现着,眼中若有所思。 “吱吱……” 一直蹲在肩上的小白鼠忽然发出声音。 闻声,廉歌转过头看了眼小白鼠。 微微笑了笑,廉歌朝着座椅椅背上靠了靠,微微仰头。 “咚咚……咚咚咚。” “先生,请问您需要更换房间吗?如果您需要的话,酒店会免费帮你更换。” “不用,这里很安静,挺好的。” 听着透过门响起的声音,廉歌轻声说了句,声音却清晰传达到了门外。 门外,顿了顿过后, “那行,先生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提。” 话音落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从窗外收回视线,廉歌扫了眼系统界面。 在之前询问姚丽燕过后,何为善何为恶的任务再次被完成一次,获得了二十点悟道点。 收回视线,廉歌随之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 窗外,夜色渐深。 代替了满天繁星的万家灯火,彻夜长亮着。 酒店房间里,也愈加变得安静。 躺在床上的廉歌,从诸多繁杂思绪不断涌现,到后面,也渐渐昏沉睡去…… …… 翌日,清晨。 城市从睡眠中重新醒来,喧嚣嘈杂声伴随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再次响起。 警察局内,忙碌了一夜未睡的警察终于完成对姚丽燕的审讯。 “简直触目惊心,骇人听闻,竟然连自己儿子都杀。” 走出审讯室,一位警察拿着手里的口供说道。 “我倒是觉得她挺可怜,从童年到婚姻,一直都不辛,这些不幸扭曲了她的心理,让她一步步走上了极端。” 旁侧,另一名警察不禁出声感慨了句。 “看来,我是不是应该让我家孩子离这种童年不幸的人远点?” “老苏,你这觉悟不够啊。” “……明明这种童年不幸的人才是受害者,但我们为什么还要因为受害者不幸的经历,排斥受害者。”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不禁出声发出疑问。 闻声,众人相继陷入沉默。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老大,老大……” 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惊醒了沉默着的众人。 “冷静点,什么情况?” 众人赶紧顺着声音冲了过去。 “姚丽燕……自杀了!” “砰。” 闯进审讯室,众人便看到。 姚丽燕头抵在审讯桌上,已经失去反应,一滩血液正在其头边不断积蓄扩散,顺着桌面不断滴落在地面。 …… 另一边。 酒店房间。 “嗡嗡嗡……嗡嗡嗡。” 睡眠中的廉歌被手机震动声唤醒。 睁开眼睛,廉歌便从床上坐了一眼, 拿起旁边正充着电的手机,看了眼,却没直接接通,而是转过头,看向酒店房间的房门。 “进来吧。”廉歌从床上起身,看了眼昨晚睡觉前也没脱下的衣服,朝着酒店房间外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 随之,一道黑雾萦绕着,透过酒店房间的房门,出现在廉歌身前。 “拜见天师。”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后,瞬间躬身见礼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微微示意了下。 “天师,姚丽燕以及其母等人的魂魄已经带回地府接受处置。” “自杀了?”廉歌闻言,看了眼地府公务人员,问了句。 “是的,天师,姚丽燕于今早自杀。”地府公务人员躬身回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天师,先告辞了。” 地府公务人员见状适时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地府公务人员的身影骤然闪身消失。 目送着地府公务人员离开,廉歌驻足在原地,微微顿了顿。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拿起床边的手机。 “嗡嗡……嗡嗡嗡。” 再扫了眼,廉歌顺手接通了电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遇 “……今日良辰美景,夫君为何留奴家一人独守空房。” “女人,不要玩火啊。” “咯咯咯……奴家要是玩火,夫君要怎么惩罚奴家啊,奴家保证任由夫君处置……” 酒店客房里,廉歌和顾小影打着视频电话, “……说吧,小影同学,你是不是什么小妖精变得,总想扰乱贫道的道心。” “诶,之前还叫人家小可爱,今天就自称贫道,叫人家妖精了,这男人啊,变心真快。” 说着,视频那头的顾小影还摇了摇头,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 看着顾小影这模样,廉歌不禁笑了笑, …… 时间流逝, 两人打着电话,玩闹着,腻着。 良久,话题才正常了些。 “……廉歌,你昨天从山上下来过后,还有遇到别得事情吗?” “是遇到些事情。” “那赶紧给我讲讲啊。” 视频电话那头,顾小影闻言翻过声,兴致勃勃地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将手机立着放到旁边桌上,转过视线,眺望着窗外,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 “首先是遇到了一个老太太,一个舍不得自家孙子的老太太……” 伴随着时间流逝,廉歌的话音在酒店房间里回荡着。 第一件事情讲完过后,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廉歌,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那还是自己带吧。作为父母,竟然连自己孩子会梦游都不知道。”顾小影很是认真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声:“行。” “诶,生孩子好像很痛啊,廉哥哥,要不以后我还是剖腹产吧……诶,但是剖腹产好像对孩子不好。”顾小影说着,又自己摇了摇头, 话题便自此慢慢偏题。 …… 时间缓缓流逝,又打着电话,腻了会儿。 等到廉歌吃完早餐,两人的话题才说到些正事。 “……廉歌,秦淮你已经去过了,接下来准备去哪啊?”顾小影问了句。 闻言,廉歌笑了笑,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的繁华城市, “准备离开南都了。” “啊?” “既然是游历,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已经在南都停留段时间,是时候去别得地方看看了。” “那去哪啊?” “和之前一样,走到哪算哪,路上再决定吧。” 笑了笑,廉歌收回目光,转过头说道。 …… 片刻过后, 又和顾小影腻了会儿,廉歌结束了视频通话。 房间里,骤然重新恢复安静。 将手机揣进兜里,廉歌站起身,微微驻足。 透过窗,廉歌再眺望了眼这喧嚣繁华的南都城。 收回视线,转过身,廉歌没再过多停留。 “走吧,去别得地方看看。” “吱吱……” 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廉歌径直踏出房间房门,朝着酒店外走去。 …… 踏出酒店,廉歌选了个方向,沿着街道朝着南都城外走去。 掠过一条条道路,廉歌不急不缓地走着。 虽说是离开南都,但也不怎么着急,一路走,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和人。 和来时截然相反,一路从繁华喧嚣到安静,从高楼耸立到建筑稀落。 终于, 当‘南都欢迎您’的横幅被甩在身后,时间也从清晨进入下午。 南都城外, 看着这通往两个方向的道路, 廉歌微微顿足。 “你觉得该走哪边?”转过头,看向小白鼠,廉歌随意问道。 “吱吱……” 小白鼠吱吱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笑了笑, “那咱们就走右边吧。” “吱吱……吱吱吱。”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沿着通往右侧的道路径直走去。 …… “哗……哗。” 时间不断流逝,廉歌沿着道路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身侧道路上,一辆辆车不断掠过。 伴随着不断远离城市,道路旁的人烟愈加变得稀少,山峰丛林渐渐在视线范围内出现。 道路旁,山丘侧面,紧抓着泥土而傲然屹立着的青松,道路上,朝着不同目的地,或急或缓行驶着的车, 廉歌一边走着,一边看着。 “嘀……嘀……” 沿着道路约莫又走了两小时,身后响起鸣笛声。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闷响,一辆货车停在廉歌身侧。 “……小哥,你这是去哪啊,要不我捎你一程吧。”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廉歌重新顿足,转过身看了过去。 一辆小货车停在廉歌身侧后方数米处,货车司机从司机位探出头正朝着廉歌喊道。 “……诶,是小哥你啊。”小货车司机认出了廉歌,眼神有些惊喜, “咔嚓……”司机顿时就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真得是缘分啊,小哥,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您了。您可千万别客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定让我再捎带您一程吧。” 看着之前来南都时,带了他一程的司机, 看着其愈加客气的态度,再扫了眼其气象,廉歌笑了笑, “那张符用了?” “对,真是瞒不过您,小哥……不,大师,要不是您那张符,我之前可能就没命了啊。”司机显得有些激动, “上次您走过后,我就去给厂里拉货,结果拉货走到半路上,突然路上窜出来个小孩,我一急打方向盘,车就翻了。” 一边说着,司机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后怕的神情, “结果我发现,我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再然后,我就看到大师您给的符篆碎成了粉末……” “大师,要不是您,我这条命多半就交待了。这次再遇到您,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您,大师您先上车,您要去哪我直接送您。” 闻言,廉歌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刻意要去的地方,走到哪算哪。” “大师您这是游历红尘吧?” “算是吧。” “那大师……我载你去下个城市,然后再好好谢谢您。”司机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司机,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你本来打算去哪?” “回LA市,去运批货。” “那就去临安吧。” 廉歌随意地说道。 “那大师,您请,大师,有点高,您小心些。” 闻言,司机顿时在前面殷勤的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廉歌也没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直接坐上了副驾驶位。 “大师您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之,小货车重新启动,沿着道路向前驶去。 …… “……大师,您这只白耗子应该就是灵兽吧。” “勉强算是吧。” “吱吱,吱吱吱……” “……诶,大师,您走了这么久,要不要休息会儿,一会儿到下个城市,我请您吃顿饭吧。” 车内,司机殷勤地说着话,廉歌随意地应着。 伴随着时间流逝,货车不断朝着临安逼近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湖湖畔 “大师,大概还有会儿就到临安了,等到了,我请您吃饭。” 高速上,小货车极速行驶着, 车内,货车司机不时出声说着话。 闻声,廉歌扫了眼货车司机,摇了摇头, “吃饭就不用了,和之前一样,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下车就行。” 说完,廉歌便转回视线,继续看向窗外。 此刻,在经过数小时的路程后,时间已经从下午进入夜晚,夜幕也已经笼罩大地。 而在夜色下,远处的城市正逐渐逼近着。 万家灯火点亮的城市就如同星空中聚集着的繁星,交相辉映,映衬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那怎么行,大师,要不是您救了我,我早就没命了。之前没机会,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大师您一定得让我表达表达谢意啊。”司机转过头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远处的城市,摇了摇头。 “大师……”货车司机见状,犹豫了下,见廉歌态度坚决,也没再强求, “那大师,如果下次再遇上,您可得让我请您吃顿饭,好好谢谢您。” 闻言,廉歌转回头,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大师,我家就住在LA市区边上,您有空的话,一定来我家坐坐,让我好好招待招待您,我家老爷子他也是信道的,您来了他肯定会很高兴。”说着,司机微微顿了顿, “大师,您坐稳了,要下高速了。” …… 片刻过后,小货车在减速匝道逐渐减速,缓缓转向从高速口驶离了高速路,朝着城区驶去。 “大师,我这车就只能在主干道上走,您看您去哪,我帮您找辆车,送您过去。” 城区主干道上,货车行驶着,货车司机客气地向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随意找个地方下吧。” 闻言,货车司机也没再强求, “那大师,您要不就在下个拐角那下吧,从那往另一方向走,就是临安西湖。今晚大师您可以先在附近酒店住下,明天还可以去逛逛西湖。”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货车司机快速摇头说道。 …… 很快,货车在路口道路旁缓缓停下。 “大师,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号码和我家的地址,大师您如果到了我家附近,一定给我电话,让我好好尽下地主之谊。” 货车司机从车顶挡板上摸出张名片,双手郑重地递给了廉歌。 扫了眼,廉歌伸手接过,将名片放进兜里,点了点头。 “咔。” 没有再过多停留,廉歌推开副驾驶车门,轻轻一跃,下了车。 “那大师您慢走,这里不方便停车,我就先走了。”货车司机从车门位置探出头,朝着廉歌喊道。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货车车门关闭,缓缓驶离。 …… 目送着这辆小货车消失在视线,廉歌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 转过身,廉歌扫了眼视线范围内的LA市。 虽然已经进入夜晚,但LA市区里却依旧热闹,主干道上,车辆不时驶过。 主干道两侧的步行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或是才下班的年轻人,或是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老人,或是依偎着逛着街的情侣。 临街店铺也依旧灯火通明,店里的服务员售货员正热情地招揽着顾客。 卖水果小吃的流动摊贩停在路口,用着喇叭,重复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一角,廉歌微微顿了顿。 又扫了眼部分店铺楼上,高耸大楼顶端竖立着的酒店招牌,廉歌收回了视线。 没有选择找个酒店休息,廉歌看了眼路口指示牌的标识,顺着部分人群流动的方向,朝着西湖湖畔的方向走去。 “……这西瓜怎么卖……大姐,我这西瓜你放心,保证甜。” “爸,我想吃烧烤……行,给你买,不过咱们做个约定,少吃点,另外,别告诉你妈。” “先生,店里今天做活动,开业大酬宾,要不要进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路,城市的喧嚣不绝于耳,给整座城市增添几分人间烟火气的同时,也显现着众生百态。 廉歌一边不急不缓地朝着西湖湖畔走着,一边听着周围的喧嚣。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也如同廉歌一样,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不时转动着头。 就这样,一人一鼠靠近着西湖。 …… 半小时后,西湖湖畔。 虽然夜幕也降临,但初上的华灯依旧照亮着西湖两岸。 不少游客也依旧游览着西湖。 驻足在西湖湖畔,看了眼湖面上飘荡着的小船,又看了眼远处断桥景点聚集着的熙熙攘攘游客。 没有去凑热闹,廉歌只是沿着西湖湖畔,不急不缓地走着,如岸边杨柳一样,感受着不时从湖面拂来,带着丝丝水汽的晚风。 湖面不时荡起涟漪,湖畔杨柳枝轻轻摇曳,虽然周围远处依旧有话语声不时传来,但喧嚣却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安静。 就这样,不急不缓地沿着西湖湖畔走了片刻,廉歌重新顿足。 注视着西湖湖畔,道路旁的一张长椅,廉歌顿住了视线。 那张木质的长椅上,一位老太太正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西湖湖面。 微微顿了顿,在其身侧看了眼后,廉歌朝着那木质长椅所在位置走了过去。 …… 走至近处,廉歌再看了眼这老人。 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满头银发整齐梳理着,衣服整洁,纽扣衣领都显得一丝不苟。 收回视线,廉歌又看了眼老太太旁侧的空位,往旁侧又走了几步,廉歌在长椅另一头坐了下来。 在和老太太之间,留下足够的空位。 而在廉歌做着这一切的同时,老太太却依旧注视着远处的西湖湖面,没有转过头,也没有挪动视线,仿佛浑然不觉。 廉歌扫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眼老太太旁侧, 顿了顿过后,廉歌收回视线,拿出本书,捧在手里翻看起来。 “哗啦……” 伴随着书页翻动声,远处湖面上的晚风不时袭来,周围变得渐渐安静。 而那老太太,则是依旧看着远处的西湖湖面,愣愣出神。 …… 许久,当夜色又深许多。 坐在木质长椅上的老太太终于收回视线,缓缓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廉歌, “小伙子,你是来游西湖的吗?”老太太看着廉歌出声问道。 闻声,廉歌微微顿了顿。 “算是吧。” 笑了笑,廉歌合上书,看向老太太和其旁侧那道身影,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多走走,才能看到更多的景。”老太太笑了笑,朝廉歌说道, “这西湖啊,可有十个景,从这断桥,到雷峰塔,都是各有千秋,苏公堤的树,净慈寺的钟声,岳飞庙前的荷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伞 “老太太,你应该来过西湖很多次吧。” 收起书,廉歌笑了笑问道。 “是啊,来过很多次。”老太太笑了笑,接话道, “年轻那会儿,就在这儿工作,现在老了也住在这附近,小伙子你是别处来,专门来看西湖的?” “老太太您觉得呢? “我看是不太像,专门来玩的游客,现在这会儿都在那边呢。” 老太太转过头,朝着远处断桥之上,聚集着的游客示意了下。 闻言,廉歌笑了笑,扫了眼远处断桥方向过后,收回目光,看了眼这老太太, “那老太太你呢?” “我啊,这西湖景色我都要看厌了。这老了腿脚不方便,就更不想在那些地方去挤了。”老太太笑着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坐在老太太身侧的那道身影, 收回视线,廉歌朝着前侧西湖湖面望去, “那老太太您刚才是在看什么?介意跟我讲讲吗?” “小伙子好奇心还挺重。” 老太太笑了笑,然后也转过头,看向远处西湖湖面, “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老太太看着西湖湖面,解释道: “其实我不是在看什么,我是在找东西,找一样埋在西湖边上,埋了五十多年的东西。” “那老太太你找到了吗?” “找不到了,找不到咯。” 老太太摇了摇头,“五十年时间,山在变,水也在变,当初埋在西湖边上的东西,说不定现在都在西湖湖底了。” “能给我讲讲是什么吗?说不定我还能帮老太太你找找。”廉歌看着湖面,微微笑着说道。 闻言,老太太转过头看了廉歌一眼,然后又重新转回头, “是把伞,一把油纸伞。”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接话, 而老太太则是停顿了下后,继续说了下去。 “说起来都是陈年往事了,那是我丈夫五十几年前送我的伞…… 那时候,我就在这西湖边上工作,我丈夫是单位新分配过来的员工,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是我负责接待他,结果他刚一进单位门,一看到我就站在门口不动了,杵在那儿发愣,结果这时候恰好又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个人,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被人撞到在了地上。那时候我就想,这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老太太看着远处的湖面,似乎陷入了回忆,眼里噙着笑意。 廉歌没说话,只是看了眼老太太后,又看了眼老太太身侧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此刻也如同老太太一样,脸上挂着会心的笑容,只是看着的不是西湖湖面,而是老太太的眼睛。 “……后来吧,我就发现,他每次看到我就脸红,那脸红得还怪有意思哩,搞得我每次看到他啊,都想逗逗他。 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去上班的路上都能遇到他……都是几十年过后,他才说漏嘴,说是每天早晨都会早起一个钟头,特意从另一条路绕过来。” 说着,老太太笑了笑, “有天早上,我又在去单位路上遇到他,我就走了过去想逗逗他。和平时一样,他一看到我,脸就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就在旁边笑啊,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 我记得那天我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好,碰到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把伞,我还笑话他。 结果我两才走到一半,天说变就变,突然就开始下雨。 我还以为他要趁机取笑我,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就撑开伞,遮在我头顶上。 我们就那么共有着一把伞,急急忙忙朝着单位跑去。 结果,等到了单位,我身上衣服没湿,但他却浑身都湿透了。” 说着话,老太太眼里笑意渐浓, “再然后,他就约我出去。你猜他找得什么借口,他说他刚来西湖,对周围环境不了解,不方便开展工作,希望我能带他在西湖边上转转。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我还是答应了。 我和他就从单位出来,沿着西湖湖岸,一边走,一边聊着。 聊着聊着,我就发现,其实他也没那么呆,相反还懂得挺多。 等走到差不多就是这地方的时候,我说我走累了,要歇歇,我们就在这周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太太转动着视线,看了看周围, “那时候,那断桥上,还有这湖边,可没现在这么热闹,我们就坐在那湖边,吹着风,聊着天…… 也是那天,他跟我说,他喜欢我,我说我知道,但我不能答应,因为我对他还不够了解。 在那以后,他追求了我一年,我才答应,又谈了三年,才结婚。” “他跟我讲要和我结婚那会儿,给我送了样礼物,你猜是什么? 就是那把油纸伞,那时候我还觉得这把伞寓意不好,‘伞’‘散’,哪有结婚送‘散’的。 不过我还是答应和他结婚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和他共用一把雨伞,他就绝不会让我淋湿。” 老太太说着,笑了笑,然后转过头重新看向廉歌,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让你听了些陈年旧事。”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看了眼老太太身侧那道身影,收回了视线,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很美好的一段感情。” “其实也没那么美好,或者再美好的感情,都难免遇到些磕磕绊绊。”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不然,这把油纸伞就该在家里摆着,而不是不知道在哪。” 微微停顿了下过后,老太太继续说道, “那是我和他结婚两三年过后,我们准备是时候该要孩子了。但那时候,他却整天忙着工作,也没空陪着我。 开始我还能忍,想着男人嘛,忙着事业很正常,但是到后面,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虽然他没有一天晚上彻夜不归过,但我还是越来越气。 终于有天晚上的时候,他喝醉了酒回来,我忍不住说了他几句,他也没回嘴,但看他那样子我就越看越来气,忍不住就和他吵了架。 他到后面的时候,也忍不住了,跟我讲他是想给我提供足够好的生活,也给我们未来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环境。 其实那时候我觉得他说得对,但我还是气不过,就拿着那把油纸伞从家里跑了出来。 跑着跑着我就又到了这附近,看着手里的油纸伞,想着他竟然没出来追我,就越想越伤心。 就在这西湖边上,挖了个坑把那把伞扔了进去,给埋了。” 说着,老太太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偏偏就在这时候,我丈夫他才追过来,我一看他,他浑身都是灰,额头上还磕了包……也气不起来了。” “不过,那把伞,当时却还是没挖出来。我们说好,等我们两都退休了,再一起过来,把伞给挖出来。” “现在……他前几年就去世了,这把伞也找不到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就是能找到,估计也早就烂了吧。” 老太太说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西湖湖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你了 “小伙子,你能看到我对吧?” 在老太太话音落下后,老太太旁侧那道身影转过身来, 这是位老人,身上衣着如同老太太一样,如出一辙的整洁,一丝不苟。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这位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小伙子,你能帮我告诉她,那把油纸伞在哪吗。”老人看着廉歌,眼神中带着恳求,还有些讨好地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再次点了点头。 “那把油纸伞,就埋在我们现在坐着的木质长椅下面。”老人赶紧说道。 点了点头,示意老人自己知道过后,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老太太。 而老太太也从湖面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廉歌,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都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这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还给你说了这么多。” 闻言,廉歌只是摇了摇头, 而老太太用那浑浊的眼睛打量廉歌一眼过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小伙子,你刚才是不是在和什么人说话……诶,可能我是老糊涂了吧,有时候总感觉他还在。 不怕小伙子你笑话,刚才我还感觉,他就坐在我旁边呢。”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看了眼仍旧坐在长椅上的老人,然后收回视线, 看了眼老太太过后,廉歌站起身, “老太太,刚才我跟你说,你跟我讲讲你在找什么,我就也帮你找找你要找得东西。现在故事我听完了,老太太你那把油纸伞还找吗?” “小伙子,谢谢了,但是不用忙活了,这么大的地方,去哪找啊。” 老太太摇了摇头, “其实我感觉,那把油纸伞就在这张长椅下面埋着。”廉歌微微笑着说道。 “小伙子,我老了,糊涂了,你怎么也糊涂了。当初我埋下去的地方可是在湖边,现在这位置,离湖岸边可还有段距离。”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也没说话,扫了眼旁边草地上放着的把铲子, “老太太,借用下你带来的铲子。” “用吧,用吧,不过小伙子你还真挖啊。”老太太站起身,看着廉歌犹豫了下,想阻止,但看着廉歌肯定的模样,又不禁心底抱着丝希望。 微微笑了笑,廉歌拿起铲子,按照那老人的话,在长椅后侧的土地上铲了起来。 那老太太犹豫了下,也走了过来。 …… 几铲子下去,地面上出现一个小坑,再深入的往下铲了几铲子后,廉歌放缓了动作, 蹲下身,短握着铲把,小心在土坑里剥开最后层泥土后, 一个较长的木箱子出现在视线内,整个木箱子,还被一层较厚的透明塑料袋包裹着。 旁侧,也注视着坑底的老太太看到坑底有东西出现,先是有些惊喜,但紧接着便是疑惑。 “小伙子,咱们这是挖到别人埋下去的东西了吧。” 闻言,廉歌没回话,只是看了眼老太太旁侧那道老人的身影,老人此刻注视着这木箱子,有些激动,见廉歌投来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见状,廉歌笑了笑,收回视线, 也没回答老太太的问题,继续拿着铲子,拨开了木箱子周围的泥土。 “呼啦……” 伸出手,廉歌端起木箱子两端,将木箱子从坑底端了起来,坑道旁的泥土随之滚落。 “扑……扑!刺啦……刺啦。” 拍了拍木箱子上积蓄着的泥土,又将其上包裹着的厚厚几层塑料袋撕扯掉后,廉歌将这木箱子递给了旁侧的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看看吧,这箱子里面,应该就是你想要找得东西。” 老太太下意识伸手接过木箱,然后闻言愈加疑惑地看了眼廉歌, “小伙子,这……” “先打开看看吧。” 廉歌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闻言,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这木箱。 “啪嗒。” 伸出手,老太太犹豫着拨开了箱扣,然后缓缓打开了箱盖。 箱盖打开的瞬间,老太太的动作便顿住了,整个人有些发愣地看着箱子里放着的东西。 下一刹那,老太太松开箱盖,端着箱子在长椅上重新坐了下来, “是这把伞,没错,是这把伞……” 将箱子放在腿上,老太太用双手,微微发颤地从箱子里拿出把油纸伞, “这把手掉漆的地方,还有这个我系上去的一溜红布,还有这个……” 老太太激动着,一遍遍抚摸着这把油纸伞,而她身侧长椅上,那老人的身影看着她,咧嘴乐呵呵地笑着。 旁侧,注视着这一幕,廉歌没出声,报以会心笑容的同时,静静等待着。 片刻过后, 老太太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疑惑紧随着从心底涌现。 “我明明就是那么直接埋下去的,为什么会有箱子装着,还有这些塑料裹着……” 老太太低声喃喃着,也不知是在询问自己,还是询问廉歌。 闻声,廉歌看了眼老太太,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老太太身侧那道身影, “那天晚上,我把她哄回来过后,第二天晚上,我就趁我加班晚上回来的时候,找了个箱子,把那把油纸伞又挖了出来,就怕它等到我们再来挖的时候已经烂了……”老人看着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容,解释道。 “还是你亲自跟她说吧。”廉歌笑了笑,说道。 “小伙子,你说什么?”老太太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廉歌,然后又顺着廉歌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侧。 “老太太,你之前不是讲,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您爱人还在吗?其实这种感觉也不算错。” 说着,廉歌也没再进一步解释,而是直接驱使着法力,使用了术法, “敕令,阴阳眼开!” 一声低喝,廉歌屈指一弹,让老太太暂时获得看穿阴阳的能力。 随之,老太太便感觉眼前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有些更加疑惑地看向廉歌, 廉歌看着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朝着老太太身侧看了过去。 紧接着,老太太骤然反应过来,猛然转过头看向身侧。 随之,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爱人,正如同从前一样,乐呵呵地看着她笑着。 “……是我把那把伞放进箱子的,我怕它坏了……”老人看着他的爱人,笑着说道。 “老路……老路……”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人,眼眶瞬间红了,只是痴痴着的喊着。 “在呢,在呢,一直都在呢……”老人笑呵呵地一遍遍应道。 …… 旁侧,注视着这一幕的廉歌微微笑了笑, 往后挪了几步,廉歌转过身重新朝着西湖湖面上望去。 湖面上,轻风依旧萦绕着,湖中的小船依旧静静飘荡,断桥之上,也依旧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顿了顿,廉歌摸出了兜里的手机,给顾小影打去个电话, “咦,我的小哥哥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铃响起的第一声,便被接通。 闻声,廉歌笑了笑, “可能是想你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烧烤摊 “……老先生,尘归尘,土归土。虽然你的爱人是你的执念,但阴魂与阳人共存,终究有害无利。” 西湖湖畔,结束和顾小影的通话后,廉歌重新走回这对老人身前。 “小伙子……小先生。”老太太看了看老人,又重新看向廉歌,欲言又止, “你能不能不让我老头子离开,即便他在这儿会对我有影响,我也认了,毕竟我岁数也大了,也活够了,有个什么,也正好陪他下去,不用让他继续等下去。”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老太太,影响不仅仅是对你的,也是对你丈夫的。他现在每多在人间滞留一刻,下去过后便会多受一刻苦。” 闻言,老太太犹豫了,重新看向老人。 而旁侧的老人却是依旧乐呵呵地笑着, “没事的,我都已经这么久了都没下去,该有的惩罚肯定已经有了。再待下去也不过是时间长点,我宁愿多受一刻苦,只要能够多陪你一刻就行。” “小先生,平时的时候,我会很注意的,不会隔太近,让我身上的阴气对她有影响。”老人说着话,重新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对老人, “老先生,你爱人暂时开启的阴阳眼还有半小时作用,半小时后就会恢复到之前一样,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没事的,小先生,只要我能陪着她,她也知道我在,那就够了。”老人依旧乐呵呵地说道。 说着,老人转过头看向他的妻子, 老太太看着她丈夫的目光,眼神中的犹豫也在逐渐消失,变得愈加坚定。 “小先生,你能不能不让我丈夫下去,让他暂时在我身边。”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太太,看着其浑浊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坚定,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旁侧, “我劝老太太你别想着做傻事,现在你起码还有对你丈夫的记忆。如果你死了,你们的魂魄会很快被安排投胎,到时记忆都没了。” “谢谢,那小先生能让我丈夫不下去吗?”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这对老人, 目光在这对老人的脸上微微停顿。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转过身,看向湖面,没再说话。 “小先生,小先生……” “谢谢。” 会意的这对老人在廉歌身后郑重地道谢过后,转身挪动着脚步快速离开了。 …… 注视着眼前的西湖湖面,听着身后逐渐远去,隐没在环境中的脚步声,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转过身,朝着远处那两道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看了眼,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在那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 湖面之上,带着水汽的晚风依旧不时袭来,湖畔的杨柳轻轻摇曳着, 湖中小船静静飘荡,其上灯火倒映在水面上。 看着眼前的西湖夜景,廉歌在长椅上半靠着,周围也愈加安静。 …… 许久, “吱吱……吱吱吱。” “知道你饿了。行吧,那就找个地方吃饭吧。” 廉歌重新站起身,朝着远处看了眼过后,转过头看了眼肩上蹲着的小白鼠, 没有再过多停留,廉歌选定方向,径直向前走去。 …… 沿着路离开西湖湖畔,沿路没有愈加冷清,反而愈加显得热闹。 即便夜幕已经降临,但这座繁华城市的夜生活却才刚开始。 在掠过几条主街道后,廉歌迈入了一条街边烧烤摊集中的小街。 踏入街口的瞬间,一幅热火朝天的场景就映入眼帘。 数十张折叠桌遍布在街道两侧的步行道上,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食客坐在一张张各异的的凳子上,如同发起一场战争般,对付着面前的食物。 桌与桌之间,一架架工业电风扇呼呼吹动着,却仿佛是在鼓动热浪。 分立在两侧的数个烧烤箱里,炙热的炭火伴随老板手里不断扇动的扇子,一明一暗,不断炙烤着烤架上的食物。食物上的油脂不时滴落,在烧烤炉里溅起一朵火花。 “……老板,再来十串蹄筋,十串骨肉相连……” “老板,上箱啤酒,要冰的。” “来咯,马上……” 烧烤的香气,沸腾的声浪,以及滚滚热浪,都在瞬间袭来。 “吱吱……吱吱。” 蹲在肩膀上的小白鼠转着头打量着,然后转头头,伸出前爪,有些急切地碰了碰廉歌的脸。 见状,廉歌转过头看了眼小白鼠,笑了笑, “行吧。” 话音落下,廉歌便朝着其中一处烧烤摊走了过去。 “小哥,要吃点什么啊?” 廉歌刚走至烧烤摊位处,一位穿着满是油污围裙的中年妇女便迎了上来,将廉歌带到了仅存不多的一张空桌前坐下。 “这是菜单,小哥你看您需要点什么,可以直接用笔勾上。” 中年妇女拿着个帕子,将折叠桌面上的油渍抹得更均匀后,从围裙兜里拿出支铅笔和一次性点菜单递给了廉歌。 “老板,再拿点纸过来……” 旁边又有人喊了起来, “来啦,马上……”中年妇女应了声过后,转回头重新看向廉歌, “小哥,您先点着菜,您点好再叫我就行。”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而那中年妇女撂下话过后,便又走开了。 扫了眼圈周围吃着烧烤的人,廉歌收回视线,拿起一次性菜单,随意勾选了些符合口味的,便重新将菜单和笔放到了旁边。 转过视线,再扫了眼周围,廉歌看着吃着烧烤的众人, “……酒这东西,喝舒服就够了,吃菜吃菜。” “小可可,告诉爸爸,烧烤好吃吗?……好吃!那以后小可可在幼儿园里乖乖的,爸爸就再带小可可来吃好不好……” “……诶,好烦啊,说好要减肥的,你又诱惑我出来吃烧烤,还有,你看看我这额头上的痘,都上火了……” “这烧烤啊,还是夜摊上吃得爽,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听着周围的声音,感受着这浓烈的人间烟火气,廉歌微微笑了笑。 …… 很快,那之前走开的中年妇女又走了过来。 “小哥,菜点好了吧?”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随之拿起了一次性菜单,看了眼, “我看看啊……十串烤蹄筋,五串黄喉,五串牛肉……那小哥你要喝点什么吗?” “随便来瓶饮料吧。”廉歌随意地应了句。 “那行,您稍等,等烤好了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说完,旁边又有人要添菜,中年妇女便走开了。 扫了眼不远处的烧烤炉,廉歌收回了视线,继续如之前一样,静静等待着的同时,听着周围众生百态。 而就在廉歌等待的同时,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廉歌身侧,挡住了廉歌看向前侧的视线, “施主,能拼个桌吗?” 说着,来人就直接坐到了廉歌身前空位上。 上架感言。 如题,今晚12点上架。 按照惯例,首先是卖惨…… 算了,卖惨环节掠过。 随便说两句吧。 首先,上架会一次更新五章。 其次,加更规则。 第一,打赏加更,新增盟主加更两章,新增白银盟加更四到六章,新增…… 算了,加更规则我们也掠过。 求个首订吧。 如果首订不错的话,明天白天我再加更三章。 然后,谢谢各位大佬的支持。 虽然你们天天喊着要撕票,但我知道你们还是投了。 最后,求首订啊! 《我真不想当天师啊》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和尚(求首订) 烧烤摊位上,周围依旧喧嚣沸腾,热浪朝天。 廉歌收回视线,随意扫了眼已经在身前空位上坐下的来人。 其身上穿着灰袍僧衣,头顶光秃秃一片,俨然是个僧人, 看其模样,约莫就不到二十岁。 “老板,点菜!”年轻和尚坐下后,便朝着远处正忙碌着的中年妇女喊了声。 “来了,来了,稍等……” 见烧烤摊老板娘应了过后,年轻和尚重新转回了头,看向了廉歌, “哥们……呸,施主,谢谢了啊,本以为来这么晚,今晚就吃不上了。”年轻和尚拨弄了下僧袍的袖口,朝着廉歌道了声谢。 “诶,施主,你这只老鼠挺有灵性的嘛?” 年轻和尚转过视线,注意到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不禁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肩上蹲着的小白鼠,又看了眼这年轻和尚。 这年轻和尚的眼睛里有种远超常人的干净。 “谢就不用了,反正你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廉歌看着这年轻和尚,语气平静地说道。 “咳咳……施主,别这么说嘛,正所谓,百世缘分修得能拼桌,这都是缘分啊。”年轻和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依旧厚着脸皮说道, “我在隔壁省的时候,就看到有旅游攻略讲,这条街的烧烤好吃,专程走了好几天才走过来的,施主你一看就是个心善之人,不会让我再多等一天吧。” 廉歌闻言,看了眼这年轻和尚,收回视线,没再接话。 “那就谢谢施主了。”年轻和尚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转过头,看了圈周围别得桌,看着周围食客大快朵颐的模样,脸上有些兴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小哥,这是您点得十串蹄筋,五串……都齐了,您慢用。” 中年妇女端着铁质餐盘,盛着烤串走了过来。 在将烤串放到廉歌面前后,中年妇女转过身,看向这年轻和尚。 微微愣了愣后,中年妇女还是出声说道: “这位师傅,您看您要来点什么,我们家还是有不少烤素菜的。” “今天先不吃素。”闻言,年轻和尚果断摆了摆手,看了眼廉歌餐盘里的烤串过后, “这个烤嫩牛肉给我来五串,还有这个什么蹄筋也给我来五串,还有羊肉排骨什么的,都给来十串。” 闻言,中年妇女再次愣住了, “小师傅,您应该是个出家人吧,要不还是来点烤素菜吧……”犹豫着,中年妇女出声说道, “不用,就按刚才要得烤就行。”年轻和尚再次挥了挥手,一脸兴奋地说道。 “那行……师傅你稍等。” 中年妇女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再次走开了。 …… 旁侧,廉歌仅仅是看了眼这一幕,便收回了视线,拿起两根烤串,将其中一根递给小白鼠后,自己也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诶,施主,看到和尚吃荤,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啊。”年轻和尚在中年妇女走开过后,又重新转回头看向廉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又没吃我餐盘里的。”廉歌扫了眼年轻和尚,继续不急不缓吃着烤串,随意回了句。 “施主也是个妙人啊。”年轻和尚闻言,笑了起来,“小僧法空,不知道施主怎么称呼。” “廉歌。” “廉施主,听说这家最好吃的是烤排骨,你要不要也来几串。”法空兴致勃勃地和廉歌说道,“不对,施主你就不用点了,等会儿我点得排骨来了。施主也可以吃点,就当小僧感谢廉施主行方便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年轻和尚,没接话, “诶……廉施主,你这白鼠真通人性啊。”法空看着廉歌肩膀上的小白鼠正抱着烤串啃着,不禁再次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顿了顿,仍然没接话。 法空和尚也沉默了下后,看着廉歌餐盘里的烤串咽了咽口水, “廉施主,这里的烤串好吃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 “哎,看之前的美食攻略,把它夸得天上地下的。不然我现在还在山上待着呢。”法空和尚收回了目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着, “我那师父才是个真坑,说只要我来临安净慈寺论法,就给我吃烤串的钱,结果没给路费。 嘿,他以为我会把吃烤串的钱拿去坐车?想得美。不就是走几天路吗,咱又不是没走过……哎,这几天为了省钱,我都是睡桥洞,睡公园,要是这烤串不好吃,贫僧简直亏大了我。” 摇了摇头,法空见廉歌没搭理他,但却依然继续说道, “昨晚睡公园的时候,那是真遭罪,先是那蚊子啊,不停嗡嗡叫,你说它要吸血那就吸吧,吸饱了就赶紧走,小僧也算是效仿佛祖,以身饲蚊了。结果它就不吸,就一直在那旁边叫,叫得小僧都想开杀戒。等到快半夜,好不容易在那长椅上睡着了,突然有个喝得颠三倒四的家伙把我晃醒了,说他媳妇跑了,工作丢了,房贷还不起了,让我渡他,我说我佛不渡哈麻皮。 结果,我把这个人弄走后,等到凌晨的时候,终于清静了,我正要接着睡得时候,你猜怎么着,有两个人渣拖着个喝醉的女孩走进了公园,想要强奸那女孩。这种事情你说贫僧能不管吗。 我上去就是两脚,把两人渣踹到了。然后两家伙怂的,直接就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们,他们是第一次这么干。 我看他们那熟练的,也不像是第一次干。 然后这两家伙发现小僧是个和尚,就跟我说,他们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让我放过他们…… 我说成你妹的佛,我都还没成佛。 然后就再踹了他们一人一脚,拿电话报警了。 结果,这两家伙真不禁踹,踹了两脚就肋骨骨折了,搞得我还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不过,派出所那宿舍床,可比公园那凳子软多了,一时没忍住,差点就睡过头,错过晚上的烧烤了。” 说着,法空再叹了口气, “廉施主,你说要是这烧烤不好吃,贫僧我亏不亏。” 听着法空的话,廉歌没插话, 当法空说完过后,廉歌再看了眼其, 微微笑了笑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马上你就知道你亏不亏了。”咬了口手里的烤串,廉歌随意答道。 “咳咳……廉施主,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让我先尝尝,等我的烤串上来过后,您再吃我的?”法空看着廉歌餐盘里的烤串,说道。 “我想应该是不用了。” 廉歌笑了笑,看了眼旁侧正端着烤串走过来的中年妇女。 “小师傅,这是你要得烤串。”中年妇女将装着烤串的餐盘放到了法空身前桌上,出声说道, “这是送给小师傅您的一点烤素菜,如果小师傅您吃不惯,可以吃这些素菜。” “谢谢,谢谢……”法空脸上露出笑容,回了句后,有些心急地,兴奋地,直接就拿起了一串烤蹄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夫(求首订) “嘶……呼呼……” 法空和尚拿起烤蹄筋便咬了口,紧接着滚烫的油脂就烫得他止不住的哈气。 “好吃,好吃,不亏!” 嘶嘴咧牙地将刚出炉的烤串吃下肚后,法空脸上露出笑容, “……之前我师父他还给我说,肉不好吃,我就想,他都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现在看,果然在唬我。” 说着,法空又拿起一串烤串,津津有味,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看了眼这年轻和尚,廉歌也没搭话,也拿着烤串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对了,来,廉施主,这排骨你也尝尝。”又吃完一串的法空,拿起自己餐盘里的烤串,放在了廉歌餐盘里。 “谢了。”廉歌点了点头,拿起串烤肋排,也吃了口。 虽然排骨上瘦肉较多,但却一点不柴,恰到好处的火候保留了汁水,外焦里嫩的口感加上不错的调味, 廉歌尝起来,味道的确不错。 “不用谢,要不是施主你,我今天指不定还得等多久呢。”法空摆了摆手,然后再拿起串烤串,大口吃了起来。 廉歌看了眼法空,也没再接话。 拿着烤串,廉歌一边吃着,一边如同之前一样,注视着周围,听着萦绕在整个街道的喧嚣嘈杂。 时间随之缓缓流逝。 “……老板,再来五串排骨。” 片刻过后,吃完餐盘里烤串,法空再次出声喊道。 而就在这时, 又有一老一小两道身影走至廉歌身侧。 “这位小哥,还有小师傅,能否容许我们爷孙两一起拼个桌?” 闻声,廉歌和法空的目光都朝着这一老一小看去。 岁数大的老人约莫七十来岁,下巴蓄着的胡须已经花白,正客气地看着廉歌和法空询问道。 而老人左手边,还跟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正转动着头,好奇地看着法空。 “可以。”廉歌看了眼这一老一小,点了点头。 “既然廉施主说行,那小僧也自然无不可。”法空也点了点头,同时挪动着位置,坐到了廉歌左侧,给这爷孙留下两个相邻的座位。 “谢谢两位。”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孙子,分别在折叠桌两侧坐了下来。 “……是葛大夫啊。” 中年妇女见有人坐下,便立刻走了过来,招呼道, “葛大夫今天要吃点什么?” “还是老几样吧。”被中年妇女称为葛大夫的老人点了点头说道。 “那行,葛大夫,嗯,还有小葛大夫,你们稍等,马上就给你们烤。”说着,中年妇女还朝着葛大夫身侧坐着的小孩笑了笑。 等那中年妇人走开过后,葛大夫重新转回了头,看向廉歌和法空, “老朽葛济仁,是悬壶堂的医生,这是我孙子,葛天寿。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廉歌。” “贫僧法号法空。” “廉小哥,法空小师傅。”闻言,葛济仁又招呼了声。 闻声,廉歌和法空点了点头。 见廉歌和法空没有多聊的意思,葛济仁也没再多说,转过头看向了自己孙子, “天寿,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吃烧烤吗?” “是因为今天我在医馆帮忙抓药了吗?”葛天寿想着,回应道。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葛济仁摇了摇头,“还记得昨天的时候,有个脸上生痘的患者来问诊,我让你站在旁边也试着看看。当时我问你,这个患者是什么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湿热……”葛天寿犹豫着回答道。 “对吗?”葛济仁看着葛天寿,再一次问道。 “不对……后面爷爷你讲是燥热。” “还记得当时你为什么说湿热吗?” “因为书上记载,温热之症,多考虑湿热……”葛天寿低下头,回道。 “那为什么结果却是燥热呢?”葛济仁看着葛天寿,没等葛天寿回答,便继续说道, “天寿,抬起头,看看你四周。” 葛天寿闻言,重新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正吃着烧烤的食客, “你觉得在古时候,会有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候吃烧烤吗?” “不会。” “天寿啊,这个世界是在变化的,人也是在变化的,人的作息习惯也是在变化的,所以在断症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这些东西的变化,这就是我常给你说得,天人合一,知道吗?” “我明白了,爷爷。” “明白就好。” 葛济仁点了点头,和孙子说完话后,又重新转回头看向廉歌和法空。 “不好意思啊,廉小哥,法空师傅,让你们见笑了。” 闻言,廉歌笑着摇了摇头, “葛大夫你对天人合一的见解挺有意思的。” “阿弥陀佛。廉施主所言甚是。”法空也接话道。 …… “小师傅,您要的烤排骨。” 就在说话间,那中年妇女拿着把烤串放进了法空的餐盘内。 “谢谢。”法空回应了声,便立刻拿起一串烤串吃了起来。 “……爷爷,为什么和尚也吃肉啊……” 旁侧,葛天寿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他爷爷耳边,好奇地问道。 不过,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桌上的几人都听到了。 “法空小师傅,不好意思啊,这臭小子缺乏管教,我替他向您道歉。”葛济仁先是转过头对法空说了句,然后又转回头对葛天寿说道, “天寿,快给法空师傅道歉。” 葛天寿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转过头看向法空, “对不起,法空师傅……” “不妨事。”法空摆了摆手,“小施主不就好奇贫僧怎么吃肉吗?我来告诉小施主就是了。” 葛天寿闻言,有些好奇地看着法空, “因为啊,贫僧我饿了啊。”法空说着,便笑了起来。 闻言,葛天寿愣了下,紧接着回头看了眼他爷爷。 葛济仁摸了摸葛天寿的头,没解释。 旁侧, 廉歌闻言,看了眼法空,不禁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拿起餐盘里的烤串,继续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忽然街道旁,不远处响起一阵喧嚣嘈杂声, “医生,有没有医生啊……快打120啊。” “孩子怎么样啊……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啊!” …… 混乱嘈杂自不远处朝外扩散,不少人都不禁转头望去。 只见那处不少人都站起身,聚集着,里面有人焦急地喊着。 闻声, 廉歌,和身侧坐着的一僧一医,都不禁站起身来, 互相对视了眼,几人快速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 走至近前,便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一张折叠桌前。 一位女人正惊慌失措地搂着个小男孩,急得眼眶发红。 而那躺在女人怀里的小男孩,就如同窒息般手脚挣扎着,在其头部,一根金属烧烤签从其嘴巴内,直接穿透了其下巴,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处向外喷涌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善(求首订) “20已经打了,但估计要几分钟才能到……” “我有车,我开车送孩子去医院吧。” “……不行啊,这血汩汩地往往涌,得想办法止血才成啊。” …… “我是悬壶堂的葛济仁,大家先别慌。” 几人走近看了眼过后,葛济仁立刻高声喊道。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葛大夫在啊……呼,那肯定没事了。” “幸好啊,葛大夫在这儿。” 周围人窃窃私语着,在看到葛济仁的时候都松了口气。 听着周围人的反应,廉歌看了眼葛济仁,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麻烦各位让让,往后退退,别围得太近,也给老头我让条路。”葛济仁再次朝着众人喊道。 随之,围观的人群涌动起来,在葛济仁身前挤出条路来。 “谢谢各位,麻烦了……” 葛济仁一边朝着众人喊着,一边快速地朝着那张折叠桌旁受伤的孩子走了过去。 其孙子葛天寿也紧随着,走了进去。 廉歌看了眼葛济仁后,微微驻足,没再上前,法空和尚也没跟过去,而是在廉歌身侧停了下来。 “廉施主,你说这位小施主是不是伤到了颈动脉?”法空和尚看着,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摇了摇头。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受伤小孩重新看去。 远远看了眼受伤小孩伤口处涌出的血流量和创口位置,廉歌判断出血的,应该是下颔的颈外动脉。涌出的血液不仅是朝外流,同时还在内灌,阻塞了受伤小孩的呼吸道,才让其产生了窒息反应。 同时,在廉歌天眼之下,小孩躯体内的魂魄正在不断挣扎,受到身体的影响,似乎随时都会离体。 而就在廉歌观察的同时,葛济仁和其孙子也走到了受伤小孩的跟前。 “来,把孩子的头放低点。”走至近前的葛济仁看了眼受伤小孩,做出了和廉歌同样的判断,然后对搂着孩子的孩子母亲出声说道。 “大夫,你救救他,他一直在流血,一直都在流血……”孩子母亲遵循着葛济仁的话,放低了小孩的头部,然后心急如焚又无助地朝着葛济仁哀求道。 “没事的,不用太紧张……”葛济仁安抚着孩子母亲,同时蹲下身,看了眼小孩正在不断涌血的位置和那根铁质烤签。 顿了顿后,葛济仁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按压住了孩子下颔伤口不远处,顿时,涌出的血流量变缓。 “诶,血止住了……止住了!” 瞬间,围观人群中眼尖的人便注意到变化,忍不住出声欢呼道。 顿时,周围跟着着急紧张的众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旁侧, 廉歌以天眼扫了眼,也不禁笑了笑。 之前小孩体内还在挣扎着的魂魄,此刻已经稳固下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本来小僧还想试试在庙里学得点粗浅医术,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闻声,廉歌转回头,看了眼身侧正一脸感叹着的法空和尚, 收回视线,扫了眼周围众人,廉歌没再过多停留,转回身,重新朝着之前的烧烤摊位走去。 “廉施主,廉施主等等我啊……” 身后,法空和尚叫喊着,也紧随着追了上来。 …… 极短时间过后, 廉歌和法空重新走回原先位置。 还未重新坐下,烧烤摊老板娘便走了过来, “……那边是出什么事儿了?”老板娘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有个孩子吃烤串的时候,烤签刺穿了下巴,不过已经没事,葛济仁施主已经帮忙止住血了。” 还没等廉歌出声,法空便快速回答道。 “哎,又是这种事。”烧烤摊老板娘摇了摇头,“年年都有,年年都有父母不上心,像我们摊位上,都是把烤签尖的那头给剪掉……不过还好,这次有葛大夫在。” “似乎葛大夫在这附近知道的人不少啊?”廉歌闻言,转过头看了眼那远处被人群包围着的地方,有些随意地问了句。 “那可不,葛大夫是我们这儿附近有名的大夫,祖上世代都是行医的,不光是医术好,心也善……” 伴随着烧烤摊老板娘的话语,廉歌耳边,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粗略扫了眼系统提示,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视线, “……现在每个月,悬壶堂也都会有义诊……” 说着,老板娘似乎感觉自己说远了,又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廉歌和法空, “小哥,还有这位师傅,你们还要来点什么吗?” “不用了。”廉歌看了眼自己餐盘里仅剩下的一串烤串,摇了摇头。 “我也不用了。”法空看了眼自己的餐盘,也摇着头说道,“再吃下去,小僧我可就给不起烤串钱了。” “小师傅说得哪里话,如果想吃,那就尽管吃就是了,等哪天手头宽裕了,方便了再来结账都行。”烧烤摊老板娘客气了句。 “不了,不了,再吃下去,味道就变了。”法空摇了摇头,“施主,一共多少钱。” “一共是22元,给小师傅您抹个零头,收您20就行。”烧烤摊老板娘从围裙兜里翻出菜单看了眼过后,回答道。 “给,正好。”法空从僧袍袖口里一摸,递给烧烤摊老板娘几张有零有整的钞票。 “那行,小师傅您下次再来。”接过钞票扫了眼过后,烧烤摊老板娘笑着说了句,将钱放进围裙兜里过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廉歌。 “帮我也结账吧。”廉歌看了眼老板娘,随意地说道。 “您一共是9,也给您抹个零,收您九十就成。” 闻言,廉歌摸出手机,付了钱。 收到钱后,烧烤摊老板娘便随之转身离开。 …… 扫了眼周围重新热闹喧嚣起来的烧烤摊,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身前还未离开的法空和尚。 “……哎,就剩两串,还得留一串。” 法空正看着自己餐盘里剩下的两串烤排骨, 拿起其中一串咬了口后,法空将另一串提在了手上。 “廉施主,小僧我就先走了啊。”吃着排骨,法空对廉歌说道, “如果廉施主明天有空,或许可以来净慈寺,看看小僧和净慈寺和尚论法。”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顿了顿, 廉歌点了点头, “行,有机会会去看看。” …… 看着一边吃着排骨一边走远的法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视线, 看了眼餐盘里仅剩的一串烤串,廉歌伸手将其拿了起来,然后顺手递给了肩上的小白鼠, “吱吱……吱吱吱。” 叫了两声,小白鼠便立着前肢,捧着烤串有些费劲地吃了起来。 看了眼肩上蹲着的小白鼠,廉歌收回视线,重新挪开步子,朝着烧烤街外走去。 而就在这时候, 不远处,救护车也已经赶到。 葛济仁爷孙也随之跟着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远去,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开,烧烤摊如同之前一样热闹起来。 扫了眼整条街道,看着渐行渐远的救护车。 廉歌微微笑了笑,没再停留,径直踏出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第一百二十章 论法(求首订) “……悬壶济世,妙手回生,身有救人术,心怀医者心,大善。” 某间酒店房间内,廉歌半靠在床头。 看着之前弹出的系统提示,和再次向前跳动一点的大善之人进度。 目光微微停顿后,廉歌关闭了系统面板。 “吱吱……吱吱吱。” 闻声,廉歌转过头,看了眼仍旧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此刻,小白鼠仍然抱着之前那烤串,只是上面的烤肉已经消失,只剩下烤签。 两只前肢抱着那烤签,小白鼠立着身,转动着眼珠,看廉歌转过视线,便将那烤签往前递了递。 “还想吃那也没了。” 笑着说了句,廉歌将小白鼠前肢捧着的竹签拿了下来,屈指一弹,将竹签准确掷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吱吱吱……吱吱。” “行了,睡觉吧。” 再笑了笑,廉歌驱使着法力,对着自己和小白鼠用了个拂尘术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小白鼠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廉歌,顿了顿过后,也窜到了床边沙发上蜷缩着,趴了下来。 ……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夜色渐深。 酒店房间里,随之重新安静下来,一人一鼠相继进入睡眠, …… 翌日,清晨。 当初升朝阳跃出地平线,阳光透过重重阻碍照入酒店房间。 廉歌随之重新从睡眠中醒来, 没再床上过多逗留,廉歌直接从床上坐起了身。 “吱吱……” 趴在沙发上的小白鼠也在瞬间窜了过来,重新在廉歌肩上安静蹲下。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笑了笑,从床上站起身, “咚咚……咚咚咚。” “先生,您入住客房赠送的早餐,现在给您送进来吗?” …… 片刻过后。 吃完早餐的廉歌没再酒店多待,退房过后,径直踏出了酒店的大厅。 …… 街道旁,廉歌微微驻足,看着白日里的临安市。 与其他省会城市相同的繁华喧嚣,不时从廉歌身侧掠过人的匆匆步伐,就像是这座城市跳动的脉搏。 与其他城市不同的,从西湖十景的风景到整个临安,都透露着股‘江南水乡’的婉转诗意。 由远及近的扫了眼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挪开步子,朝着远处走去, “走吧,我们去净慈寺看看。” “吱吱……” 声音渐远,一人一鼠朝着净慈寺方向走去。 …… 片刻过后。 西湖南岸,南屏山慧日峰山门前。 廉歌微微驻足,朝着阶梯尽头的净慈寺望去,红色的寺门向内敞开着,不时有人拿着门票从寺门处进入。 转回头,廉歌朝着身后看了眼,在净慈寺对面,便是著名的雷峰塔。 收回视线,微微顿了顿,正在廉歌准备是否买票进去的时候, 寺门边,一个知客僧模样的人,犹豫着朝廉歌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是否就是廉歌,廉施主。”说着,这知客僧还看了眼廉歌肩上蹲着的小白鼠,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廉施主请随我来,法空师叔已经吩咐过,如果廉施主来了,可以直接去后堂。”见廉歌点头,这知客僧立刻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起码有四十来岁的知客僧,目光顿了顿。 也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过后,便随着这知客僧朝着净慈寺内走去。 …… 踏入净慈寺山门过后,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与不怎么雄伟的山门相比,这座古刹的内部要显得开阔许多。 金刚殿,大雄宝殿, 沿着石板地面,廉歌随着知客僧不断朝着寺院深处走去,一座座或是雄伟,或是展现着岁月痕迹的大殿也在眼前掠过。 掠过大雄宝殿过后,其西侧出现出现口运木井,井后则是济祖殿,供奉着济公和尚。 走过济祖殿过后,周围游客渐渐稀少,身穿着僧袍的僧人渐渐增多。 “廉施主,这边请。” 随着不断在寺庙中深入,再次踏过一道院门过后,廉歌进入了寺庙后堂,净慈寺僧人平日作息之所。 …… 一踏入后院,便注意到,此刻后院所有人,都汇聚在禅房之前,院子里一颗银杏树下。 不仅仅是些身穿着僧袍的僧人,还有着些穿着便服的香客。 微微扫了眼过后,廉歌便跟着着这知客僧,朝着那人群汇聚之处走去。 “让一让……” 在这知客僧的带领下,廉歌穿过了层层包裹着的人群,走到了人群最前侧, 也让不少人都不禁侧目看了过来。 “廉施主,您就在这儿稍后片刻吧。”知客僧将廉歌带至人群最前侧后,手合十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转动着视线,廉歌在周围人群中扫了眼, 周围的人,也不禁打量着他这个后来的人。 忽然,廉歌的目光微微顿了顿,他在人群中看到一老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昨晚的葛济仁爷孙两, 葛济仁也明显注意到了廉歌,视线微微停顿。 朝着葛济仁互相点了点头示意后,廉歌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身前。 身前,银杏树下,众人围聚着的中心位置, 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两侧,分别坐着一老一少两位僧人。 老的僧人眉须都已经发白,皮肤松弛的面部上,还长着些老年斑,穿着较正式的袈裟,就那么有些佝偻地坐在石凳上,正看着身前的年轻僧人笑着。 年轻的僧人自然就是法空,其依旧穿着昨日一样的灰色僧衣,也那么笑吟吟地看着老和尚。 “小和尚自何处来,要去往何处啊?” 不知已经如此沉默多久,老僧人终于出声问道。 话音落下,还没等法空回答。 廉歌敏锐的听力便捕捉到身后人群外围的窃窃私语。 “……这个我知道,应该答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对吧?” 听着身后人情中,压低了声还夹杂着兴奋的声音,廉歌不禁笑了笑, 收回注意力,廉歌重新看向法空。 而法空听到老和尚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从广陵来,听说临安烤肉味道不错,特地来吃。” 话音落下,人群微微有些骚动,但却也没人出声。 而老和尚则是用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看了眼法空,笑了, “看来小和尚心有执念啊。” 闻言,法空也笑了, “我吃了啊。”说话的同时,法空脸上还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说,老和尚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闻言,老和尚依旧笑吟吟的,却没有马上接话。 而法空则是看着老和尚,脸上笑着,然后在僧袍的衣袖里摸索了起来, “来,还给老和尚你留了根。” 说着,法空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了昨晚留下的那根烤排骨,递给了老和尚。 老和尚看着这根烤排骨,脸上依旧笑着,却没伸手接。 “看来,老和尚你还是放不下啊。” 法空笑着说道。 闻言,老和尚也渐渐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论佛(求首订) 银杏树下。 众人默然无声,一老一少两和尚相对笑着。 法空和尚一直举着手里的烤串,脸上浅浅笑着。 老和尚看着法空,则是脸上笑意渐浓。 就这么笑着笑着,倏然间,老和尚快速伸出笼在袈裟内的手,一把接过了法空和尚手里的烤串, 看了眼,老和尚脸上笑意愈加浓烈。 抬起手,老和尚便朝着手里的烤串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 围观的信众有些微微骚动,而来观老和尚与法空论法的僧人,则是齐齐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一众僧人微微低头,低声念诵了句。 而论法的一老一少两和尚,则依旧看着对方。 “味道如何?” 法空笑着,看着老和尚问道。 “冷了,染了灰尘。”老和尚拿着手里的烤串,也笑着回应道。 “老和尚,你犯了戒啊。”法空笑着说道。 “我吃过了。” 老和尚笑着说道,同时将手里的烤串,放到了石桌一旁。 闻言,法空脸上笑意渐浓,没再说话。 而老和尚将烤串放下后,也看着法空,笑了起来。 一老一少两和尚相对笑着,银杏树下,再次陷入安静。 …… 许久,老和尚看了看四周,然后再看向法空,出声问道: “小和尚,何为佛?” 闻言,法空笑着,视线在周围抓了一圈,然后抬起头,在头顶的银杏树上微微停留。 伸出手,法空在触手可及的银杏树枝上,扯下片银杏树叶, “老和尚,这就是佛。” 将那片扯下来的银杏树叶放到老和尚身前,法空笑着说道, “何解?”老和尚笑着问道。 “问它话它不答,让它走它不动,你说它在哪,它就在这儿,这不是佛是什么?”法空轻轻转动着这片银杏树叶,笑着答道。 老和尚闻言,脸上依旧笑吟吟笑着。 而法空,则是再次转动了视线,在周围人群中扫了眼,然后微微顿住了视线。 “老和尚,你这问题不仅我知道,我想随便找个人他也能回答。” 法空看到了廉歌,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转过头看了眼老和尚。 老和尚没说话,而法空则是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这位施主,你来告诉他,何为佛?” 一直默默看着法空和老和尚论法的廉歌,见法空将话引到了他身上,不禁笑了笑, 视线微微在周围转了圈过后,廉歌看向身前地面上的一粒石子。 伸出脚,廉歌轻轻踢动了下这一粒石子。 随之,石子便缓缓朝着论法的两和尚滚了过去, “这就是佛。” 闻言,法空和老和尚都将视线汇聚到了那粒石子上。 法空渐渐笑了起来,而老和尚则是注视着那粒石子, 当那粒石子缓缓在石桌旁停下后,老和尚收回了目光,朝着廉歌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厚,有大智慧。”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接话。 而老和尚也重新转过头,看向了法空和尚。 银杏树下,再一次安静下来。 …… 看着法空,老和尚脸上笑吟吟着,从袈裟里再次伸出手,从法空手里拿走了那片银杏树叶, “现在,佛在何处?”老和尚拿着那片银杏树叶,笑着问道。 闻言,法空依旧虚拈着手指,笑着, “还在这里。” 闻言,老和尚看着法空,将那片银杏树叶放到了桌边, 适时,一阵风拂过,将那片树叶向人群。 人群中一众信众有些骚动,不少人伸手去抓那片银杏树叶。 而老和尚和法空,却都没有因为那片银杏树叶而挪动视线,依旧笑吟吟互相看着, “现在呢?”老和尚再次问道。 “在你手里。”法空笑着回答道,收起了那虚拈着的手。 转了转视线,法空在周围扫了一圈过后,重新看向了老和尚, “老和尚,何为佛?” 闻言,老和尚再一次笑了起来, “我就是佛。” 闻言,法空笑吟吟着看着老和尚没说话。 周围争抢着那片银杏树叶的信众,似乎也在其中一人伸手抓到后,渐渐安静下来。 银杏树下,再一次安静下来,唯有阵阵清风不时拂动。 旁侧,静静注视着着这一幕的廉歌以天眼扫了眼老和尚的气象,微微虚了虚眼。 石桌旁, 老和尚对面的法空看着老和尚,顿了顿过后,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第一次抬起双手,双手合十地诵念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见状,脸上依旧笑着,也抬起了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与此同时, 周围围绕着的一众僧人都微微低头,合十诵念道, “阿弥陀佛……” 一众信众受到影响,也有些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银杏树下,唯有廉歌依旧静静伫立着。 …… 许久,银杏树下,又一阵清风拂过, 法空和老和尚相继收回了手,从石凳上站起了身, 一众僧人也重新抬起头。 知客僧模样的人走到了一众信众旁,出声说道: “诸位施主,论法已经结束,诸位施主可以前往前殿敬香或稍作休息,稍后戒名法师将会为诸位施主讲法。” 随之,一众信众开始随着知客僧朝着前殿各自走去。 而法空和尚在和老和尚说了句话后,便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旁侧,悬壶堂的葛济仁犹豫了下,也带着孙子走至廉歌身侧。 “廉施主,” “廉小哥,法空师傅……” 看着身前的法空和尚和葛济仁爷孙两,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廉施主能应邀而来,小僧深感荣幸。”法空执着礼对廉歌说了句,然后又转过身朝着葛济仁爷孙说道, “还有葛老施主,和小葛施主,相逢即是缘分,不如我带三位施主逛逛这净慈寺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和其身后,从石桌上起身后,便有些步履阑珊,被人搀扶着的老和尚,微微点了点头。 葛济仁则是犹豫了下,看了看身侧的孙子后,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三位施主,这边请。”法空见状笑了起来,走在前侧引路,带着廉歌等人朝着净慈寺旁侧走去。 “法空师傅……” 葛济仁的孙子葛天寿三步两步地跑上了前,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和那位老和尚谁赢了啊?” “天寿!”葛济仁见状紧走两步,追上了他孙子, “天寿,两位师傅论道,就像是两位大夫的讨论病人病情,都没有输赢的,明白吗?而且这么问很不礼貌,赶紧给法空师傅道歉。” “哦……”闻言,葛天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法空,“法空师傅,对不起。” “不妨事。”法空摆了摆手, “是小僧赢了,不过也输了。” 闻言,葛天寿眼神里有些疑惑,而葛济仁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法空。 廉歌听着这三人的话,微微顿了顿,再转回头,扫了眼身后的那老和尚。 如之前以天眼看到的一样, 老和尚的气象已经衰败,粗略估计,已经没有几日好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相 “……这济祖殿啊,算是小僧眼里,这座净慈寺唯一还有些意思的大殿。小时候啊,小僧知道有肉这种东西的时候,济公和尚就成了小僧心中唯一的希望……” 济祖殿内,廉歌听着法空的叙述,注视着眼前这有些不羁的济公神像。 天眼之下,这座神像,也如同其他庙里的雕塑一样,只能看到烟火气,看不出半点灵性或神异之处。 旁侧,葛济仁和其孙子,也打量着济祖殿里的神像, 还有着不少香客,游客,不时在这济祖殿内进出。 “再往东侧去,就是大雄宝殿了,供奉着如来……” 说着话,法空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在前方走去。 廉歌扫了眼殿里进出的香客和游客,同样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葛济仁和其孙子也紧随着。 “……大雄宝殿曾几度损毁,济公和尚曾经化缘募捐重建过一次,不过他重建那次的大雄宝殿也早塌了,这大雄宝殿也是后建的。还有那边,寺门的右边,就是‘南屏晚钟’,过年的时候敲一下五十,最近没什么节日,只要十块钱一下,如果廉施主和葛施主感兴趣,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踏出大雄宝殿,一行人在殿前石阶下微微驻足,法空毫不避讳地指着远处的‘南屏晚钟’说道。 听着法空的叙述,廉歌朝着那处看了眼,一个古亭下,一个古钟悬挂着,一群游客围在其周围,在一位和尚的组织下,扫着古亭柱上贴着的二维码,付款撞钟拍照。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了视线。 身侧,葛济仁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看来三位施主都没什么兴趣,那这边请。”法空转过身,继续在前侧引路。 绕过大雄宝殿前,一行几人重新走至济祖殿前,在那口运木井前再次驻足, “按净慈寺的说法,这就是传说中济公和尚运木的那口古井……” 叙述着,法空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转过头,扫了眼周围,见没游客靠近后,法空看向廉歌,打量着,微微顿了顿, “廉施主……” 闻声,廉歌从这口没什么神异的古井上收回视线,看向法空。 “廉施主,虽然小僧佛法浅薄,也没济公和尚那样的神通,但却懂一点寺庙代代相传的看相之法。”法空看着廉歌,笑着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注视着远处,随意地说道 “那法空师傅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看出。或者说,从廉施主面相上,小僧我什么也看不到。”法空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收敛。 廉歌闻言,再看了眼法空,却没接话。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廉施主这样的人,往日里,即便看到些命格特殊的人,也能看到些端倪,就像是这位葛施主,” 法空说着话,转过头看向旁侧站着,正有些疑惑的葛济仁, “他的面相上就能看出,他虽然一生悬壶济世,广施善心,但他前半生却颇为孤苦,父母在他而立年之前便相继离世,虽有娶妻,但妻子却也早早离世,虽然育有香火,但孩子在成年以后,也出了问题……” 随着法空的话,葛济仁脸色慢慢出现些变化,显然被法空一一言中。 等法空彻底说完,葛济仁不禁出声问道 “难道我父母,妻子,孩子都是因为我的命格才……” 听着葛济仁的话,廉歌看了眼法空,然后转过视线,对葛济仁摇了摇头, “葛大夫,面相之事就像是档案,先是发生,然后才是记录,所以法空师傅才会只讲你的前半生。” “廉施主所言甚是。”法空双手合十对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微微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廉小哥,法空师傅,老头我失态了。”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而法空则是重新看向廉歌, “……廉施主,正如之前所说,即便是葛施主如此之人,也能看出些端倪,偏偏廉施主你,在廉施主你的面相上,小僧我什么也看不到。” 闻言,廉歌没答话,也没转回头,依旧注视着远处。 “从感觉上,这就像是……”法空有些犹豫,转过头看向前侧的济祖殿,“有点像寺庙道观里的神像,但又有很大区别,感觉好像要更……‘高’很多。”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了眼法空,依旧没答话, “小僧斗胆,还请廉施主为小僧解惑。”法空双手合十,躬身朝着廉歌说道。 廉歌看了眼法空,微微摇了摇头。 旁侧,葛济仁爷孙看着法空和廉歌,没敢出声。 “还请廉施主解惑。”法空见廉歌摇头,便继续屈身,准备五体投地跪伏在在地。 廉歌见状,伸手一抬,没让其跪下去, “不是我不愿意为你解惑,而是你讲得面相问题,我也不知道原因。” 闻言,法空没再强跪下去,只是脸上更加显得疑惑。 “廉施主……” 见法空还想再追问,廉歌摇了摇头。 见状,法空只好作罢。 “……那廉施主,葛施主,小僧继续带你们去别得地方转转……”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看了眼不远处因为之前动静,即将围过来的游客,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法空, “不用了,论法已经看过,净慈寺也参观过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说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葛济仁爷孙, “葛大夫,要一起吗?”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紧接着犹豫了下,朝着廉歌说道 “廉小哥,我和天寿也准备回医馆了,廉小哥要不要去坐坐?”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后点头应道 “恰好有些时间,既然葛大夫邀请,那就去坐坐吧。” 葛济仁随之点了点头。 旁侧,法空见状,立刻出声说道 “廉施主,葛施主,小僧能否也一起?” 闻言,葛济仁犹豫了下,看了眼廉歌后,才对法空点了点头, “既然法空师傅愿意,那自然是可以的。” 听到葛济仁同意,法空立刻接话问道 “葛施主的医馆在什么地方,我去叫我师侄开车直接送我们过去。” 法空双手依旧合十着,显得有些殷勤。 “法空师傅,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廉施主,葛施主,你们稍等,我马上去叫我师侄。” 说着,法空便往后退了几步后,转过身朝着后院跑去。 引得寺院里一众香客游客不禁侧目。 “戒众,赶紧把你车开到寺院门口……” 廉歌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廉歌扫了眼这净慈寺,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注视着后院禅房的方向,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魂 乘坐着法空师侄的车,廉歌等人下了山,朝着葛济仁的悬壶堂逼近。 一路,廉歌注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没怎么说话,法空和葛济仁爷孙自然也没怎么出声。 车内,保持着相对的安静。 片刻过后, 载着廉歌等人的车驶入一条街巷。 街道两侧,店铺门面上那斑驳的痕迹,说明着这街巷曾历经的岁月。 “……就是这儿了。” 葛济仁坐直了身体,出声说道。 随之,车重新停了下来。 廉歌等人相继走下车。 微微顿足,廉歌扫了眼眼前的悬壶堂,这是栋较老的建筑,临街这侧的墙壁是木质,房檐处,门两侧还竖立着两根木柱。 木柱上的红漆早已褪色,划痕坑洼,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悬挂在门框上的牌匾上,镌刻着‘悬壶堂’三字。 此刻,悬壶堂的门正敞开着,屋内坐着好几个老人,正说说笑笑地聊着。 见到葛济仁爷孙回来,几位老人相继起身,迎了过来, “葛大夫啊,我这腰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又有些疼,还得劳烦您给瞧瞧……” “稍等一下。”葛济仁点头应了句,然后又转回头朝廉歌等人招呼道, “廉小哥,法空师傅,你们先坐坐,我给这几位瞧瞧我们再聊。” “行,葛大夫你忙吧。”廉歌收回视线,踏入了悬壶堂内,点头应道。 法空自然也紧跟着点头,踏进了悬壶堂。 “承德,去倒两杯茶水。” 领着廉歌坐下后,葛济仁再转过头,朝着药堂侧面的药柜方向喊了声。 廉歌和法空也顺着葛济仁的目光,朝那方向看了眼。 药柜前,正坐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愣愣注视着前方地面。 任凭葛济仁的话音落下,也没丝毫反应。 “承德,去倒两杯茶水。” 葛济仁不厌其烦地再喊了声, 这次,那药柜处坐着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向葛济仁。 停顿数秒过后,什么也没说地站起身,朝着屋子角落处摆放着的饮水机走了过去。 葛济仁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天寿,去帮帮你爸。” “好。” 应着声,葛天寿就跑了过去,而葛济仁则是转回头朝着廉歌等人道了句抱歉,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朝着饮水机旁看了过去。 只见,被葛济仁称为承德的男人在走至饮水机旁后,便再一次呆愣原地,只是愣愣地看着饮水机,右手微微抬了抬,紧接着又垂了下去。 而这时,葛天寿已经跑了过去, 站到男人身旁,一边打开了饮水机门,一边拉着男人的手说道 “我来教你吧,如果你要接水,就先把饮水机的门打开,就像是这样……” 药堂里,葛天寿有些清脆的声音响彻着, “然后呢,你就需要拿一个纸杯出来,像这样……来,你用手左手把纸杯拿好。” 葛天寿说着,拖起了他父亲的左手,将纸杯放到了他父亲的手上, “因为是要泡茶,所以拿好杯子过后呢,我们就需要往里面放茶……” 男人愣愣地注视着葛天寿,按照葛天寿的话,一步步做着。 “做得很好,茶叶已经倒好……” 葛天寿语气中有些欣喜,或许是感受到葛天寿语气的变化,男人愣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最后我们只需要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倒水就行了,像这样,把水杯放到出水口的下面,然后另一只手按下开关……” 葛天寿一边说着,一边牵着他父亲的手,接着饮水机里的热水。 突然, 或许是热水过烫,男人握着纸杯的手骤然往后缩了一下, 瞬间,滚烫的热水溅到葛天寿手上。 葛天寿手不禁也收了回来,表情有些痛苦,却强忍着没痛呼出声。 而男人看着葛天寿,愣愣的脸上表情也有些变化,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右手微微抬了抬,但又马上放了下去。 “……没事儿,我们再试一次。” 葛天寿对着发红的手背吹了几口气,然后朝着他父亲露出笑容。 …… “天寿,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葛大夫,这么久了,承德还是这样啊?”腰疼的老人一边拉起腰上的衣服,一边看着饮水机旁的两人,出声说道。 闻言,葛济仁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 旁侧,听到旁侧老人的声音,廉歌回头看了眼,然后又将视线投向了饮水机旁的两人。 看着葛天寿父亲,葛承德那呆滞迟钝的动作和反应,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廉施主,这是……失魂症吧。” 旁侧,同样注视着饮水机旁这一幕的法空,有些犹豫着,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转回头看了法空一眼,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廉歌继续看向饮水机旁的葛承德。 天眼下,廉歌可以清晰看到,葛承德体内,七魄仍然俱在,但三魂中有两魂都不见踪影。 …… “耶,成功了!” 饮水机旁,葛天寿的欢呼声响起。 葛承德左右两只手端着两杯接满热水的纸杯,看着雀跃的葛天寿,呆滞发愣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好了,现在茶水已经接好,我们只需要把水给客人端过去就行了,很简单的,就像是以前我教你拿东西一样……” 葛天寿笑着,对着他父亲说道。 “……现在,我们端着这两杯水,慢慢地朝着客人走过去……不用着急的,我们可以走慢点。” 葛天寿两只手虚握着,保持着端水一样的动作,在其父亲旁侧慢慢走着。 而葛承德看着葛天寿的动作,愣愣发神许久,才终于缓缓迈开条腿。 “嗯,对,就这样……” 葛天寿看着身侧的父亲,脸上挂着笑容,一步步朝着廉歌和法空走了过去。 其父亲葛承德也一步步挪动着脚步,呆滞发愣着,走向廉歌和法空。 …… 看着葛天寿和葛承德逼近,廉歌和法空相继站起了身。 “就这样,好了,现在把茶水放在桌上就好了。” 葛天寿看着他父亲,有些心急地说道。 而葛承德也依照着葛天寿的动作,缓缓将水杯放向桌面。 而就在这时候,葛承德的手微微颤了颤,手有些不自觉的张开, 瞬间,两只水杯就朝着桌上跌落下去。 廉歌见状,直接伸出手,稳稳接住了两杯茶水, 看了眼葛承德两只手的手掌内侧,那被烫得发红的皮肤,廉歌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谢谢。” 将其中一杯茶水递给了法空,廉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微微笑着,看着葛承德说道。 葛承德闻言,依旧呆愣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成功了,爸爸你成功了!”旁侧,葛天寿却忍不住再次雀跃欢呼道。 听到葛天寿的声音,葛承德迟钝地转过头,看着葛天寿,愣愣地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其有些发颤的右手,再一次微微抬了抬。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事故 “不好意思,廉小哥,法空师傅,让你们久等了。” 医馆内,在给最后一位来看病的老人抓完药后,葛济仁冲洗了下手后,走了过来。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是我们叨扰了。” 旁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站起身, “廉施主所言极是,客随主便,我们自然不能耽搁葛施主治病救人。” 闻言,葛济仁摆了摆手, “说不上救人,只是勉强为几位老患者缓解缓解病痛。” 说着话,葛济仁从旁侧拖过张椅子, “廉小哥,法空师傅,我们还是坐下聊吧。”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三人相继重新坐下。 “还没问葛施主,昨晚那位小施主可曾救治回来?”法空和尚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说话的意思,主动出声询问道, “止住血后,就送去附近的医院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恐怕短时间内,那孩子都不敢吃烧烤了。”葛济仁回话道。 闻言,三人包括廉歌都不禁会心一笑, “葛施主……” 笑完过后,法空不禁再次出声,向葛济仁说道, “小僧看令郎似乎……” 闻言,旁侧,廉歌转过头看了眼法空,然后再一次朝着药堂旁侧看去。 药堂侧面,药柜前, 葛承德正有些呆滞地坐在的凳子上,愣愣地看着正玩着手机游戏的葛天寿,脸上挂着笑容。 听到法空的话,葛济仁也转过头,看了眼药柜前的儿子和孙子, 转回头,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 “承德他就像是法空师傅之前所讲,的确是有些问题。” “葛大夫,介意和我们讲讲吗?我看令郎似乎并不是天生就是这样。”廉歌收回视线,看向葛济仁。 闻言,葛济仁看着廉歌和法空和尚,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出声回道 “也没什么不能跟廉小哥你和法空师傅讲得,而且……” 说着话,葛济仁摇了摇头,顿了顿, 葛济仁视线微微上移,似乎陷入回忆, “……如之前法空师傅所讲,承德他母亲去世的早,走得时候,承德才七岁不到。 他母亲去世过后,我就一个人一边照看着医馆,一边拉扯着他。 从小的时候,承德他就挺聪明,在医学上本来也比较有天赋,可惜啊,他对医学上没有太大兴趣。 我也没强求,就随着他的兴趣爱好,让他在大学的时候,学了建筑设计专业。 大学毕业出来过后,他进了家建筑公司,也算是有了份不错的工作。 再往后,他还在公司认识了个女孩,两人也顺利结婚,生下了天寿。 ……那时候,他们一家子还经常带着天寿看我,天寿这孩子还对学医挺有兴趣。 那几年,算是老头我最幸福的几年,能看到儿子成家立业,儿孙也算是孝顺……” 说到这里,葛济仁微微顿了顿,沉默了下。 廉歌也不着急,看了眼旁侧不远处,那依旧呆滞坐着的葛承德。 “只是可惜……”葛济仁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回过头看了眼药柜前的葛承德和葛天寿, “……那大概就是三年前的这两天,我正医馆里给些老病患看诊,突然间,我就接到了承德他公司打来的电话……” 说道这里,葛济仁情绪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打电话过来跟我讲,承德他在工地上去看现场的时候出了事,人已经送去了医院。 接到电话过后,我就立刻把医馆的事情放下,赶去了医院。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寿和天寿他母亲,还有承德他公司的负责人都已经在病房门外……” 葛济仁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脸色有些发红, “……他们看到我后,就跟我讲,承德他已经醒了。 听着这话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但是又觉得奇怪,既然人都醒了,怎么都站在门外不进去。 等我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承德才明白为什么……” 葛济仁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说着不禁再次停顿了下, “看到承德的时候,他已经换上病服,就那么平躺着,躺在病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开始我还以为他在想什么,我就叫了他一声,结果他还是没反应,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这时候,我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就走到了病床前,再叫了他一声,结果他还是没一点反应。 等到我伸出手晃了晃他的肩膀,他才很迟钝地转过头,向之前看天花板似的,就那么愣愣看着我……” 激动地情绪让葛济仁浑身微微颤着,眼眶有些发红。 廉歌看了眼葛济仁,驱使着法力,屈指一弹,对其施加了个小术法,安抚了下他的情绪。 瞬间,葛济仁便感觉如同凉水灌顶,情绪骤然平复了些。 深吸了口气,葛济仁望向廉歌的目光有些变化,流露出一丝希望。 而旁侧,法空注意到这一幕,更是不禁猛然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大夫,还能继续讲吗?”廉歌看向葛济仁,询问道。 “可以的,可以的……”葛济仁闻言,快速点头应道。 紧接着,葛济仁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道, “……在我发现承德他不对劲的时候,天寿和天寿他母亲,还有承德公司的负责人也走了进来。 我问他们这怎么回事的时候,承德公司的负责人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他跟我说,在那天上午,承德和他们公司另一位设计师一起去工地看现场,跟施工方进行沟通。 到了现场过后,承德留在了楼下和施工方负责人交流,而他的同事,另一位设计师则是跟着施工方那边的另一位负责人,去了正在施建的大楼内。 结果,承德的同事,就是那另一位设计师在勘察施建大楼内部情况的时候,由于施工方的脚架出现问题,直接从三十多楼的高度跌了下来。 而承德那时候,正好就在那栋楼下,他同事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正好就砸在他们身前,而承德他走得稍靠前,他同事溅起来的血肉大部分都沾到了他身上。 再然后,承德就晕倒在了工地上,施工方的人把他送进了医院。 到医院过后,医生给他进行了检查,发现他只有轻微擦伤。 紧接着没用多久,承德他就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就发现承德的反应迟钝呆滞,对外界刺激没什么反馈,医生通过大量检查后说,脑部未发现明显异常,可能是应激反应造成的严重心理障碍,正常情况下,一段时间过后就会逐渐缓解。 当时,我听过事情原委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年,期间尝试过种种办法,承德他都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仍然和那时候一样,反应呆滞迟钝……”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区 说着话,葛济仁再转回头看了眼正愣愣发神坐在药柜前的葛承德,微微叹了口气。 廉歌也再扫了眼葛承德,看着其呆愣愣地模样,目光微微停顿。 “……那葛施主有没有尝试过别的方法,我看令郎的症状似乎……”旁侧,法空和尚看了眼葛承德后,对葛济仁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廉歌和法空。 “法空师傅说得是失魂吧。”葛济仁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瞒廉小哥和法空师傅,即便是这种神鬼的法子也已经试过,而且不止一次。” 说着,葛济仁微微顿了顿, “就是今天去净慈寺烧香拜佛也是抱着这种念想……廉小哥,法空师傅,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当了一辈子大夫,最后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葛施主能否给我讲讲,当初尝试用招魂办法的时候,具体是怎么做得?”法空看着葛济仁,再次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当初有找过好几个有名的法师道长,用得方法都大同小异,具体……” 葛济仁回忆着,叙述起来。 “……大概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每次过后,承德他也没半点好转。” “招魂过程中,令郎有什么变化吗?”法空听完,再次问道, “没有。”葛济仁摇了摇头。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即便是过程中,承德他也依旧像现在一样。” 葛济仁再次肯定道。 闻言,法空陷入沉默,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济仁也随着法空的视线,看着廉歌, 药堂里,骤然安静下来。 …… 感受着身侧两人汇聚而来的目光,廉歌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再次将视线投向了药柜前的葛承德父子。 “你儿子的确是失魂。” 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求廉小哥……廉大师救救承德吧。” 听到廉歌的话,已经见证过廉歌神奇的葛济仁顿时便从座椅上起身,哀求道。 “我可以试试。”廉歌说着话,转回视线,看了葛济仁一眼,“不过不保证能成功。” “只要廉大师愿意出手就行……”葛济仁赶紧点头应道。 “另外,如果救治成功,我需要收一定报酬。” “这是自然,肯定不会让廉大师您白忙活。” “先听我说完。”廉歌看着葛济仁,“收费分别是你家现钱的三分之一,以及一个问题。” “行,没问题,廉大师。”葛济仁毫不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闻言,廉歌看了葛济仁一眼,收回视线,也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葛大夫,带我们去令郎之前出事的地方看看吧。” “行,廉大师。”葛济仁点头应了句,然后犹豫了下,问道“需要带承德一起过去吗?” “不用。”廉歌扫了眼呆愣愣坐在药柜前的葛承德,摇了摇头。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葛承德旁侧的葛天寿喊了声, “天寿,爷爷出去一趟,你就在医馆里待着,看好你爸,知道吗?” 闻言,正玩着游戏的葛天寿抬起头,看了眼起身的三人,眼神中有些好奇和疑惑,但还是起身点头应道, “好,我知道了,爷爷。” 葛济仁闻言点了点头,紧接着转回身,重新看向廉歌和法空。 “廉大师,法空师傅,我们走吧。” …… 踏出医馆所在的街巷,葛济仁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搭乘着出租车,三人径直朝着当初出事的地方赶去。 …… 片刻过后, 出租车在一处小区正门前停下。 “……廉大师,法空师傅,这就是当年承德出事的地方。” 踏下车,三人在小区门前微微驻足,葛济仁向廉歌说道, “这是当年承德公司的一个住宅建设项目,在两年多以前,一期建造就已经完成,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座小区。”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同时扫了眼眼前的小区正门。 如同诸多小区一样,通往小区内的通道前横着‘道闸’,道闸旁侧便是保安亭。 而与很多小区不同的是,即便此刻的时间已经逼近傍晚,但这小区内,进出的人却寥寥无几。 小区正门两侧,大量临街店铺也紧闭着,整条街都显得很是萧条。 透过正门朝着小区内望去, 小区内楼宇林立,一幢幢住宅楼规律分布着,通往各幢楼的道路两侧,种植着大量植株,给整座小区覆盖了大面积的绿化。 只是这些植株似乎缺乏修剪,显得有些杂乱,不少树木的枝叶都已经突破道路边缘,朝着道路中央延伸蔓延。 “廉大师,当初承德出事的地方,是在这座小区里的8幢楼下,我们需要进去看看吗?”葛济仁出声询问道。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随之,葛济仁便开始在前侧带路, 廉歌再扫了眼这小区,也重新挪开步子,朝着这小区内走去。 身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 …… 小区松懈的安保,让一行三人几乎毫不费力地便从保安亭旁掠过,踏入小区内,既没有保安阻拦,也没人出声询问。 保安亭里唯一的门卫,也看着电视,无暇顾及。 进入小区内部,葛济仁在前侧领路,廉歌不急不缓走着,看着小区内部的景象,法空也紧随在廉歌身侧,打量着四周环境。 沿着小区内道路不断向前,周围也愈加显得安静。 整个小区内,既听不到小孩的喧闹声,也听不到住户生息起居的动静。 本就寥寥无几的行人,在廉歌等人朝着8幢楼靠近后,更加看不到半个。 不断掠过的一幢幢楼内,也几乎看不到有什么住户居住的痕迹。 “哒……哒……” 极其安静的环境,让三人踩踏在道路上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葛施主,按说这小区即便是出过事,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些住户吧?”旁侧,法空不禁出声询问道。 “法空师傅,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区出过事,它的选址也有问题。”葛济仁放缓了步伐,解释道, “隔着这里不远,就是公墓,我们在楼下看不到,但如果是在靠外边几幢楼,就能直接看到。 再加上当初那件事,不少人都觉得这里晦气,就很少有人愿意在这小区买房,而承德的公司,也因为这小区项目一期市场反应不好,导致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暂缓了这小区的二三期和配套设施的建造,对这小区后面的维护也不怎么上心,就更加没人愿意在这儿住了。” 闻言,法空点了点头。 廉歌看了眼葛济仁,也没多说什么。 …… “……廉大师,法空师傅,到了。” 片刻过后,三人重新顿下了脚步,葛济仁转过身对廉歌说道, “这就是当初承德出事的8幢楼。”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8幢楼 注视着面前这幢高耸着的高楼,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与其余楼幢相比,8幢楼的楼层明显要高出许多。 同时,也比周围更加安静。 在这即将日落的傍晚,整栋楼里也没有任意一张窗内透出灯光,只有一片死寂。 而在廉歌天眼之下,这栋楼周围还笼罩萦绕着浓郁的阴气。 其阴气磅礴程度如同遮天蔽日般,覆盖了整个8幢楼,并且仍旧在不断朝着周围扩散。 “葛施主,你是否知道您儿子出事的具体地点,能否带我们过去看看?”法空见廉歌正打量着这幢楼,便转过头向葛济仁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摇了摇头,正要说话, 而这时,廉歌也收回了视线,转回了身, 见状,葛济仁顿住了话语, “不用了。”廉歌转过视线,扫了眼葛济仁和法空和尚后,将目光投向了身侧。 “我想应该就是这儿了。” 看着眼前的画面,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只见,就在三人身旁,赫然多出来道身影,正直勾勾看着他们。 “廉大师,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葛济仁和法空和尚闻声,瞬间转过身,顺着廉歌的视线看了过去。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是不是承德他……”葛济仁有些激动,不禁再次问道。 “的确是你儿子丢失的两魂。” 廉歌点了点头,没回头,依旧注视着这道身影。 只见,这道身影穿着长袖工作服,头顶上戴着红色安全帽。 从其模样能够看出,的确就是葛承德丢失的那两魂。 此刻,这魂魄仍旧直勾勾注视着廉歌等人,对三人的交流没有半点反应。 看了眼这魂魄,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其身下的地面。 地下,一股浓郁的阴气正持续涌出着,为已经笼罩整栋大楼的阴气继续蔓延提供着助力。 “廉大师……现在怎么办?”葛济仁注视着身前,有些激动地问道, 廉歌转过头,看了眼葛济仁,收回目光,说道: “葛大夫,叫下你儿子,让他回来。” “好……好,我叫。”葛济仁强忍着激动,步伐蹒跚着向前迈了一步。 虽然他儿子的魂魄就在身前,但他却看不到。 环顾了下四周后,葛济仁朝着四周呼喊了起来, “承德,承德……回来吧,回来吧……” “承德,回来吧……” 在周围来回走着,葛济仁一声声呼唤着, 伴随着这一道道声音的回荡,葛济仁也像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眼眶有些发红。 “回来吧……天寿,还有我,都在等着你呢,回来吧,承德……” 随着这一声声呼唤, 廉歌天眼之下,被地下涌出阴气不断冲刷着魂体的葛承德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他有些艰难地想要响应他父亲的呼唤,但地底不断涌出冲刷着他的阴气,却将他牢牢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了,葛大夫,停下吧。”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的呼喊声一滞,戛然而止,葛承德魂魄脸上的挣扎痛苦也消失,恢复之前浑噩的模样,只是直勾勾看着廉歌等人。 “廉大师,承德他回来了吗?”葛济仁快步走了回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摇了摇头, “那现在……”葛济仁不禁再次出声。 “你儿子的魂魄就在这儿,但是他被困住了。”廉歌看了眼身侧的两人,微微仰头,将目光投向了身前这幢楼, “当初这小区的建筑选址恰好选在一处阴脉上,而这第8幢楼,就是这条阴脉的结穴之地。在这第8幢楼施工时,凿开了这结穴之地,导致阴脉之中大量阴气外泄。 在你儿子出事之前,恐怕这幢楼施工的时候就已经麻烦不断了。” 顿了顿,廉歌从这幢楼上收回视线,看向旁侧那道魂魄, “而你儿子,在那天受到惊吓,魂魄离体时,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这阴气泄露的地方。 在这些不断涌出的阴气中,你儿子离体的两魂得到了滋养,得以在离体三年后,依旧没有出现问题,但同时,他也禁锢住了你儿子的魂魄,让他只能待在原处,动弹不得。 这也是你之前,尝试过多次招魂,却没有丝毫作用的原因。” “那廉大师,有办法把承德给救出来吗?”葛济仁说着,哀求道:“还请廉大师帮帮忙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葛大夫,你儿子的魂魄现在就是一个塞子,正好堵在阴气外泄处,这也是这么多年,阴脉中阴气仅仅覆盖第8幢楼的原因,如果贸然将你儿子的魂魄摄取出来,意味着阴气外泄口将会彻底打开,阴脉中积蓄的阴气将会在极短时间内覆盖整个小区……” “那样的话,会怎么样?”葛济仁闻言,不禁问道。 “这小区范围,将化为一片死地。”廉歌转过身,看向葛济仁说道。 闻言,葛济仁愣住了, “那……那……”葛济仁看着廉歌,眼睛里的希望黯淡了下了下去,张了张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阿弥陀佛……”旁侧,法空和尚不禁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 葛济仁喃喃道,“虽然这小区里没有多少住户,但还是有人哪……” 廉歌闻言,再看了眼葛济仁。 顿了顿,廉歌挪动着视线,重新看向那被阴气冲刷着的魂魄, “虽然不能贸然将魂魄摄取出,但还是有些办法的。” 闻言,葛济仁眼里的希望重新被点燃,看向廉歌,不禁屈下身,想要跪下, “廉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吧……” 廉歌伸出手,一把托住了葛济仁,没让他跪下去, “先回去吧,需要做些准备再过来。” “好好,廉大师,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闻言,葛济仁激动起来,赶紧应道, “廉大师,你需要什么,我一会儿就去买?” “黄纸,毛笔,墨……” 廉歌扫了眼这第8幢楼,和这魂魄一眼,收回视线,一边和葛济仁说着,一边朝着小区外走去。 身侧,法空也紧随着。 而身后, 那道葛承德的魂魄,依旧直直看着廉歌等人渐渐走远的身影。 …… 一小时后, 悬壶堂楼上,一间安静的房间。 “廉大师你看还需要什么吗?”葛济仁客气地问道。 廉歌闻言,摇了摇头。 “那廉大师您先忙,我和法空师傅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叫我。” 葛济仁说着,便退出了房间,同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听着葛济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廉歌转过身,在房间内的书桌上扫了眼, 目光掠过黄纸,毛笔等诸多东西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没有画符,也没有准备其他东西,廉歌挪动着脚步,走至了窗边。 眺望了眼远处,廉歌从兜里摸出了地府制式通讯器,向其内灌输法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原委 “拜见天师。” 悬壶堂楼上,距离最近的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在廉歌面前,躬身见礼道, 闻言,廉歌看着眼前的鬼差微微点头示意。 “还请问天师有什么吩咐?”鬼差依旧躬身询问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这鬼差一眼, “有些问题想了解下。” “天师请问。”鬼差恭敬地应道。 “这片区域一直是你在负责吗?”廉歌出声询问道。 “回禀天师,我等鬼差,每隔段时间,便会调整负责区域,我上次进行调整是十年前。”鬼差迅速回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距离这里十公里左右,临安城区边缘,翠湖街,碧悦湾小区是你的负责区域吗?” “回禀天师,您所说的区域是另一位地府公务人员负责。不过,如果天师您想问的,是碧悦湾小区的事情,卑职也知道些。”鬼差迅速回答道,说话间,还低头看了眼楼下。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鬼差,目光顿了顿后,点了点头, “给我讲讲,三年前,碧悦湾小区,关于葛承德的事情。”说着,廉歌看着这鬼差,目光顿了顿,“我很好奇,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好的,天师。”鬼差躬身地应了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廉歌,恭敬地问道: “天师,您知道人桩吗?” 闻言,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有所耳闻。继续说吧。” “天师。三年前,碧悦湾完成选址,开始进行住宅小区开发,选址的问题,天师您肯定已经知道,其选址恰好在一条阴脉上。 在其后的开发建造过程中,施工人员凿穿了阴脉结穴之处,导致阴气地气外泄扩散。至此,受到外泄阴气的影响,碧悦湾的开发建造开始频繁出现问题,不少工人也频繁生病。”鬼差向廉歌叙述着,微微顿了顿,见廉歌微微点头,才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这时候,这家公司暂停施工,事情便不会进一步恶化,但是,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一位设计师提议,给碧悦湾小区打人桩,以此来解决施工过程中频繁发生的问题。 这个提议被这家公司的负责人采纳,并交由这位设计师去负责。 这位设计师将一个流浪汉选定为目标,在一天晚上,和其助手一起,将这流浪汉绑架至碧悦湾施工地的八幢楼位置。 将其直接推进早已准备好的深坑中后,用水泥对坑洞进行了灌填。 这流浪汉在死后,怨气深重,加上所处位置阴气浓郁,极短时间内便化为厉鬼……” 听着鬼差的叙述,廉歌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鬼差继续说下去, “……几日后,这设计师和其助手,以及葛承德三人一同来到碧悦湾施工现场跟进施工进度。 这设计师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主动提议他去楼上查看情况,将楼下地面上交由葛承德负责。 同时,他让其助手跟着葛承德,说是学习,实际上是让他助手去打人桩的地方看看情况。 这设计师在和施工人员上到第八幢楼顶层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着楼下,那打人桩的地方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候,从这设计师一踏入第八幢楼开始,就紧跟着这设计师的流浪汉厉鬼,直接就朝着这设计师扑了过去。 于是,这设计师就从顶层摔落了下去。 同时,地面上,那设计师的助手因为想去看眼打人桩的地方,所以走得比较靠前。 本来,按照那流浪汉厉鬼的想法,这设计师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会正好砸在这助手身上。 但就在设计师从高空坠落的时候,被葛承德注意到。 感觉从高空坠落的东西要砸到助手,于是便上前拉了他一把…… 再然后,葛承德因为受到严重惊吓,导致失魂,并且由于正好堵在阴气外泄口,导致其魂魄被禁锢。” 说完,鬼差看向廉歌,再次躬身道, “天师,关于葛承德的事情就是这样。”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鬼差,点了点头。 “麻烦了。” “不敢,能为天师效劳是小鬼的荣幸。”鬼差恭敬地回道,“敢问天师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那小鬼就不打扰天师休息,先告辞了。” 鬼差见状,立刻会意地说道。 廉歌点了点头,鬼差随之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身影骤然消失。 …… 目送着鬼差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了目光。 透过窗,扫了眼远处繁复的城市夜景,顿了顿过后, 廉歌转回身,在这屋子里的书桌前坐下。 提起笔,沾染些墨水,廉歌驱使着法力,开始画制需要的符篆。 …… 深夜,悬壶堂楼上楼下都灯火通明着。 楼上,廉歌画制着符篆。 楼下,悬壶堂大堂内,葛济仁有些焦躁不安,不时转过头看了眼,仍旧愣愣坐在大堂旁的葛承德。 “葛施主,心放宽些吧,”坐在座椅上的法空和尚看着葛济仁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抚道, “让法空师傅见笑了。但老头我这心提着实在是放不下。”葛济仁摇了摇头, “三年了,本来我已经死心了,但廉大师又给了我点希望,老头我实在是有些紧张。” 闻言,法空和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人之常情,如果是小僧亲近之人,恐怕小僧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 “……葛大夫,有吃得吗?” 就在楼下葛济仁和法空说话之际,廉歌推开门,从楼上走了下来,微微笑着对葛济仁说道。 “我这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 闻声,葛济仁快速从座椅上起身,有些窘迫地说道: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廉大师,光顾着承德,忘了廉大师和法空师傅都还没吃饭。廉大师,您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就出去给你买。”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一边顺着楼梯走下楼,一边继续说道: “就吃昨晚吃过的烤串吧。不过,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先去把你儿子的魂魄找回来,再一起吃吧。” 闻言,葛济仁先是愣了下,然后有些激动起来,声音微微颤着: “廉大师,您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吗?”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再去趟碧悦湾。” 说着,廉歌便径直朝着悬壶堂走去,身侧,葛济仁和法空也紧随着跟了上来。 …… 片刻过后。 碧悦湾小区,第八幢楼前, 廉歌等人重新停下脚步。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阴气泄露口之上的葛承德魂魄。 葛承德丢失的这两魂,也如同之前一样,直勾勾注视着廉歌三人, 微微挪动脚步,廉歌朝着那阴气泄露口走了过去。 再次顿足,廉歌注视着眼前这魂魄,驱使着法力,直接伸出手,朝着这魂魄的肩膀处抓去。 “敕令,拘魂摄魄。” 一声低喝,这魂魄瞬间被廉歌摄取住,往后一扯,这魂魄瞬间便廉歌从阴气泄露处拉出。 挥手一甩,将这魂魄甩至旁侧过后,廉歌重新看向眼前阴气泄露位置。 只见,在这刹那,一股磅礴浓郁的阴气从这处骤然喷涌而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爸爸在 看着阴气从泄露处喷涌而出的瞬间,廉歌快速从兜里摸出一沓符篆。 手一翻转,符篆顿时自燃, 手一挥,一沓符篆脱手而出,朝着阴气泄露口的四面激射而去。 “敕令,聚阴锁气!” 一声低喝,已经激射至地面的符篆上闪过一道灵光,顿时,一道屏障自生,覆盖在阴气泄露口之上。 与此同时,汹涌着喷薄而出的磅礴阴气也冲撞至屏障之上。 但任凭磅礴的阴气翻腾汹涌,却也丝毫没能撼动这屏障,反而被屏障不断吸收着其内的阴气,巩固着屏障自身。 看着符篆化为灰烬,篆文隐没,扫了眼这屏障,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廉天师,怎么样了?” 见廉歌转回身,葛济仁不禁有些小心地问道, “行了,走吧,可以回去了。” 廉歌笑了笑,扫了眼愣愣立在旁侧的葛承德魂魄,转回头对葛济仁说道, “葛大夫,现在再叫下你儿子。” “好,好,我叫……”葛济仁有些激动地应了句,然后望着四周,出声呼喊道, “承德,承德,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随着葛济仁的呼唤声响起,葛承德的魂魄渐渐转过视线,朝着葛济仁望去, 缓缓地,葛承德的魂魄挪开脚步,一步步朝着葛济仁走了过去。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 “好了,葛大夫。” 话音落下,葛济仁闻声顿住声,朝着廉歌看去。 廉歌则注视着葛承德的魂魄,从兜里再次摸出一张准备好的符篆, 手一挥,符篆朝着葛承德激射而去, “敕令,拘魂摄魄!” 一声低喝声响起,瞬间葛承德的魂魄一闪,被符篆摄入其中。 廉歌手再一挥,将半空中飘落的符篆拿在手里。 转回头,看了眼有些激动的葛济仁, “葛大夫,拿着吧,你儿子的魂魄暂时就被拘禁在这张符篆里。”廉歌微微笑了笑,将这张符篆递给了葛济仁, “谢谢……谢谢……”葛济仁声音微微发颤,伸出双手,小心着接过承载着他儿子魂魄的符篆。 “走吧,葛大夫,我们回悬壶堂。” …… “承德,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片刻过后,廉歌和法空不急不缓走着,葛济仁小心翼翼捧着那张符篆,踏出了小区门。 三人驻足在小区门前,挥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几位,你们是从碧悦湾出来的?” 出租车司机说着话,转回身看了眼,声音便不禁有些发颤。 “几位,你们这是……这位老哥,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施主,行个方便吧。”法空走至副驾驶窗前,朝着车内合十说道。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法空,更觉得诡异。 “要不,你们还是搭别得车吧。” 说着,出租车司机便将脚放在了油门上, 而法空也转回头,朝着廉歌说道, “廉施主,要不还是让我师侄来接我们吧?” 闻言,廉歌回过头看了眼法空,还没回话。 “师傅,帮帮忙,帮帮忙吧……”葛济仁捧着手里的符篆,站在车门边哀求道, “不好意……嗯……您是悬壶堂的葛大夫?” 正要拒绝,司机注意到葛济仁的正脸, “算了,葛大夫你们上来吧。”犹豫了下,司机还是出声说道。 “谢谢,谢谢……”葛济仁赶紧道谢道。 “不用谢,葛大夫。可能您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是记得的,我十几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家里还没钱给治,要不是葛大夫您发善心,我活不活得到现在还是两回事呢。对了,前几个月我还去葛大夫你那儿看了下牙疼的毛病呢……”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几人上车。 “……葛大夫,您儿子的病怎么样了啊?” 等众人都上了车,司机不禁出声问道。 闻言,葛济仁低头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符篆, “快好了,就快好了。” “那就好啊……” 说着话,出租车司机启动了车。 …… 片刻过后,出租车在悬壶堂门口停下, 廉歌等人相继下了车。 “那葛大夫,我就先走了啊!” 司机从副驾驶探出头,对着葛济仁喊了声, “麻烦了,麻烦你了……”葛济仁捧着手里的符篆,感谢道。 “没事儿……” 司机摆了摆手,收回了身子,重新发动出租车离开了。 目送着这出租车司机离开,廉歌等人相继收回视线, 葛济仁转回身,低下头不禁对着承载着他儿子魂魄的符篆低声说道 “回家了,承德,我们到家了,到家了……” 说着话,三人重新踏入悬壶堂内。 …… 片刻过后。 悬壶堂大堂内, 葛承德依旧愣愣坐在大堂旁,似乎出神般看着眼前的地面, 旁侧,葛济仁小心捧着手里的符篆,身子略显佝偻, “廉大师,现在是……”葛济仁看了看他儿子,再次转过头望向廉歌。 “廉大师,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将你手里的符篆给我吧。”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呆愣坐着的葛承德, “好,廉大师,给……”葛济仁小心将符篆递给了廉歌。 伸手接过承载着葛承德丢失两魂的符篆,廉歌注视着葛承德,驱使着法力,手再次一挥, “敕令,魂体归位!” 一声低喝响起,符篆骤燃,被拘禁在其内的葛承德两魂被释放出, 同时,其两魂一闪,朝着其躯体激射而去。 瞬间,葛承德已经丢失三年的两魂再次回到体内,和其余魂魄渐渐重新合一。 以天眼注视着葛承德魂体归一后,廉歌伸出手,从衣兜里摸出瓶‘幽蓝色小瓶’。 正是之前用过一次,转轮王所给的药水。 拧开瓶盖,屈指一弹,一滴药液精准滴落在葛承德眉心位置,并瞬间浸入皮肤表层之下。 …… 做完这些,廉歌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愣愣注视着眼前地面的葛承德缓缓抬起头。 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眼底的浑噩渐渐被驱散。 “爸……” 他注视着早已经红了眼眶的葛济仁,张了张嘴巴,吐露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诶,诶!承德,爸在,爸在……” 葛济仁连忙应着声,眼眶愈加泛红。 “……爷爷,你们在干嘛啊?” 或许是楼下的动静吵到了楼上的葛天寿,葛天寿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 顺着声音,葛承德站起了身,朝着楼梯口的儿子望去,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爸……爸爸……” 反应过来的葛天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飞奔着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一把扑在了他父亲怀里。 “诶,天寿,爸爸在……” 搂着怀里的葛天寿,葛承德脸上笑着。 缓缓抬起右手,这一次他的右手没再放下,而是轻轻抚摸了下他孩子的头发。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善恶 “天寿,好吃吗?要不爸爸再去给你买点回来?” “好吃,不过爸爸你别去了,陪我一会儿吧……” 悬壶堂大堂里,众人围着张圆桌,吃着昨夜那烧烤摊上买来的烤串。 “好,爸爸不去。” 说着话,葛承德心疼地将他儿子天寿搂着怀里,用下巴蹭了蹭葛天寿的头发。 …… “廉大师,谢谢,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实在是……” 圆桌对面,葛济仁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泛红,转过身止不住的感激道。 闻言,廉歌扫了眼圆桌旁的葛承德父子,又看向葛济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收回视线,廉歌拿起桌上的烤串,递了根给小白鼠,自己也继续吃了起来。 …… “爸爸,你的胡子又长了,要不我去拿剃须刀刮刮吧……爸爸,你之前可笨了,教你刮胡子,怎么教也不会。” “爸爸现在会了,不用天寿再帮忙了,等吃完饭,爸爸就去把胡子都刮干净,好不好?” 葛承德对着自己孩子,笑着说道。 和葛天寿说完话,葛承德再次转过头,看向廉歌, “葛大师,谢谢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恐怕现在都还在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桌对面,廉歌不急不缓吃着烤串,闻言,扫了眼葛承德父子,微微摇了摇头。 顿了顿,廉歌看了眼葛承德,转而问道, “你对你出事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我就记得……”闻言,葛承德视线微微上移,回忆着,“那时候我跟着我同事去项目施工的地方看现在,我和我同事的助手在楼下,我同事在楼上……然后,我在楼下跟着施工方的人看了段时间后,突然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有个什么东西好像从楼上掉了下来……” 说着,葛承德眼底流露一些恐惧,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再次在眼前重现。 没再直接继续说下去,葛承德转过头看向他儿子, “天寿,你去帮爸爸把剃须刀拿下来,等会儿爸爸吃完饭好剃胡子好吗?” 闻言,葛天寿看着四人,眼神有些好奇,但还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上的烤串。 “好,我就去给你拿。” …… 看着葛天寿的身影顺着楼梯消失在楼道口,廉歌,法空等人收回了视线。 葛承德也重新看向廉歌,继续说道。 “……我看着那掉下来东西,感觉要砸到走到前面的同事助手,就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那东西就直接砸在了我身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颗人头就从地上反弹起来,朝着我撞了过来。也是在那时候,我和那颗人头照了个正脸,发现是我同事……再然后,我的意识和印象就模糊了。” 葛承德说着,停顿下来, “呼……” 葛承德深深吐了口气,“再往后,就像是一场梦,只有些模糊零碎的印象,梦里有天寿,也有父亲……只是没想到,一梦醒来,已经三年。” “后悔吗?” 廉歌看了眼葛承德,语气平静地问道。 “有点。”葛承德点了点头,“从刚才从我父亲得知这三年来的一些事情后,我就止不住的想,如果三年前,我没有伸手去拉那个人,现在会不会好很多,至少我的妻子会还在,我们一家会和睦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父亲也能颐养天年…… 但是我想,没有如果,即便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伸手拉那人一把。不是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拯救别人的生命,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葛承德,点了点头, 扫了眼圆桌旁侧的其余三人,顿了顿, “……在你当年出事地点的旁边,埋葬着一具流浪汉的尸体……” 廉歌看向葛承德,不急不缓地说出了事情真正的原委。 …… 片刻过后。 廉歌话音落定,悬壶堂内骤然陷入安静。 葛承德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法空双手合十,诵念了句。 廉歌注视着眼前三人,扫了眼面前三人,没再说话。 “……也就是说,我救了个杀人凶手,还害得自己浑噩了三年……”葛承德表情复杂,低声似乎是在对廉歌说着,也似乎是在询问自己。 廉歌看了眼葛承德,没再说什么, 拿起桌上的烤串,递了根给小白鼠。 “呼……”葛承德再长出了口气,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虽然还有些复杂,但却没再那样纠结。 “廉大师,我现在更后悔了。不过我想,后悔也没意义。如之前所讲,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拉那人一把。 因为我不知道后面将发生的后果,也不知道那人竟然是个杀人凶手。” 说着,葛承德再次深呼了口气, “呼……谢谢廉大师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会以这家公司前设计师的身份报警,揭露这件事。” 廉歌闻言,看了眼葛承德,微微笑了笑, 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廉歌再拿起了一串烤串,吃了口, “你们都不吃吗?再不吃,烤串可就凉了。” 话音落下,围绕着圆桌的众人都不禁会心笑了笑。 “廉施主,你可得给小僧留点……” “……爸爸,你的剃须刀我给你拿下来了,还把刀片给你洗了下。” 也就在这时候,葛天寿拿着剃须刀,快速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天寿真懂事……来,把剃须刀先放到一边,再吃串烤排骨。” …… 时间流逝,片刻过后。 桌上的烤串只余下一堆烤签,一些骨头。 葛承德和葛天寿两父子将桌子收拾了过后, 葛济仁给几人一人倒了杯清茶,几人重新在桌前坐了下来。 “廉大师,您的酬劳您看是转账给你,还是明天去银行取现给你。” 葛济仁给廉歌茶杯里掺满茶水,主动询问道。 “转账吧。” 廉歌也没怎么客气,从兜里摸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了葛济仁。 葛济仁接过过后,拿起纸笔记了下卡号后,又递还给了廉歌。 “一会儿我就去给廉大师您转账,那廉大师你看,您之前说得那个问题?” 接过银行卡,放回兜里,廉歌看向葛济仁。 目光顿了顿,廉歌挪开了视线, “葛大夫,您一生悬壶济世,救了不少人,在我眼里,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大善之人,我想问得也和这有些关系,算是个相对的问题。” 顿了顿,廉歌收回视线,看着葛济仁问道: “葛大夫,您觉得,什么是恶?” 闻言,葛济仁陷入沉默, 廉歌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口,静静等待着。 “廉大师,老头觉得自己实在当不起廉大师您‘大善’的评价,虽然救了些人,但也犯过不少错……而廉大师您的问题,” 葛济仁说着,微微停顿了下, “我想,活埋那流浪汉的两人,便是恶吧……或者老头我,也能算是恶。” 第一百三十章 医者 “葛施主,这话怎么说?” 法空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不禁转过头看向葛济仁,出声询问道。 闻言,葛济仁微微叹了口气, “就像刚才所讲,我这辈子,虽说救了些人,但也犯过不少错。 第一次,是在我还才十几岁那会儿,那会儿我父亲还在,这个悬壶堂也是他在经营。 那次,他上门出诊,留我药堂看着。 那时候也已经是傍晚,往常这种时候,来药堂的人也不多。 但就是那天晚上,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抓药,说他腹痛,还给了我张方子。 那时候我已经学医七八年,看他的症状我就怀疑是什么急性腹症,但那时候我从来没独立断诊过,对自己也不太自信。 我就跟他说,让他在药堂等会儿,等我父亲回来再给他看看。 但是他讲,他有急事,等不了,我也就没再挽留,给他抓了药,就让他走了。 ……等我父亲回来,听我说起这事,立马就带着我追了过去,等到一路问着人,追到那人家里的时候,那腹痛的患者,已经去世。” 说着,葛济仁摇了摇头, “……再往后,是我父母已经相继离世,承德七八岁的时候,大概是九三年吧。 也是天晚上,那时候夜都深了,我已经关药堂门,就在那会儿,来了个年轻人,二三十岁的样子,来得时候,右手就耷拉着,跟我讲,他手脱臼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跟我讲,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我看他伤口也不像摔得,反倒是像被人打得。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多问,给他接好脱臼的右手,检查了下他没其他伤口,也就让他走了……” “最后这人也死了?”法空不禁好奇地问道。 闻言,葛济仁点了点头, “是啊,死了……我治得了人身,却治不了人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年轻的手,的确是被打断的。 那天晚上,那年轻人捉到他妻子和一个情夫通奸,本想好好教训下这两人,但结果却被那情夫用椅子敲了下手,然后趁机跑了。 再然后,那年轻人就到了我这治手。明明那时候我就看出来这年轻人情绪不对劲,却偏偏没注意。或许我也注意到了,但就是为了早些关门,选择了不闻不问。 在我给那年轻人治好了手过后,那年轻人先回了家,将她妻子掐死在了家中,再然后,找到了那情夫家,趁着那情夫开门的时候,用棍子直接将那情夫砸死了,最后,那年轻人回了家,自己也自杀了。” 葛济仁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廉大师,有些扯远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葛济仁,摇了摇头。 “廉大师,您看这个回答还好吗?您如果有其他问题,也尽管问就是了。”葛济仁看向廉歌说道。 “挺好的。”廉歌点了点头,从座椅上起身, “人救了,问题也问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闻言,葛济仁赶紧站起了身,挽留道, “廉大师,怎么这么着急,您看这天色也这么晚了,您要不歇一夜再走吧。” “不用了。”廉歌笑着摇了摇头,“葛大夫也不用挽留了,今晚是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您和您儿子孙子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那廉大师……我送送你吧?” “不用。” 摇了摇头,廉歌也没再停留,径直挪动着步子,朝着悬壶堂外走去。 “既然廉施主准备离开,那小僧也告辞了。” 旁侧,法空和尚也站起身,向葛济仁说了声,便准备也朝悬壶堂外走去。 “廉大师……法空师傅,也辛苦您跑一趟,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您不要介意,” 葛济仁追了上来,递给法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 “看来小僧回程的时候是用不着再走路了。”法空笑着,也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廉大师……”将红包递给法空后,葛济仁转过身重新看向廉歌, “廉大师,您的恩情我们一家没齿难忘,如果您有用得上老头我,或者承德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下次再来附近的时候,还请一定来悬壶堂坐坐……” 闻言,廉歌看着葛济仁,点了点头。 “葛大夫,不用送了,回去吧。难得再团圆,好好陪陪你儿子吧。” “诶……那廉大师您……”葛济仁应了声,然后看着廉歌,又犹豫了下。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便朝着这条街巷的巷口走去。 旁侧,法空和尚也紧随着,跟了上来。 “廉大师,法空师傅,你们慢走……” 身后,葛济仁目送着廉歌和法空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口后,才收回视线。 转回身,葛济仁看了眼悬壶堂楼上,亮着灯光的房间,脸上露出些笑容, “谢谢,谢谢……” 低声再重复了两遍,葛济仁重新踏入了悬壶堂内,关上了悬壶堂的门。 …… 街道口。 廉歌微微顿足,见廉歌停下脚步,法空也紧随着停了下来。 扫了眼街巷中的悬壶堂,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法空看了眼,也紧跟了上来, “廉施主,小僧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廉施主解惑。” 一边紧随在廉歌旁侧,法空一边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重新顿足,转过视线看向法空, 法空见状,立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之前那位葛施主明明是救人,种得是善因,为何得的却是浑噩三年的恶果?”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继续沿着街道不急不缓向前走去, “我不懂因果。不过,福兮祸兮,祸兮福兮……看似是祸,也未必,虽然是无心,但葛承德堵了三年阴气泄露口,避免一方土地沦为死地。 这庇护一方的功德,有很大部分都落到了他身上。再加上,阴气虽然于活物无益处,但对魂魄却是有益。受阴气结穴之处三年滋养的两魂,在与其他魂魄合一过后,其体内魂魄,比之常人要凝实很多。” 廉歌说着,顺着街道望着远处繁华夜景,目光微微停顿过后,重新看向身侧正若有所思的法空, “法空和尚,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啊?别啊,廉施主,廉大佬,您就让小僧跟着你吧。”法空瞬间回过神,听到廉歌的话,赶紧凑了过来,厚着脸皮说道, “您看,廉施主您是出来游历的,小僧我也是出来游历的,这不这正好吗?小僧可以和廉施主结伴同行啊。” “不用了。” 廉歌摇了摇头, “廉施主,这样好吧,您说去哪,咱们就去哪,接下来的路程全由廉施主您决定,小僧绝对没二话,只要廉施主能让小僧跟着你就行。”法空再次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没再多说,转身便选定方向,便朝着前侧继续走去。 身后,见廉歌坚决,法空也没敢再追,只是大声朝着廉歌喊道, “廉施主,小僧就住在广陵栖灵寺后面那座山上的见性寺内,廉施主路过广陵,还请一定来小僧庙里转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坐化 初来临安时入住的酒店。 房间内。 落日余晖透过窗,挥洒在书桌上。 廉歌坐在书桌前,手里摊着‘初级术法’,不急不缓地翻看着。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不时透过窗,看一眼窗外,不时又转动着脑袋,低头看向廉歌正翻动着的书。 “啪嗒。” 合上《初级术法》,廉歌从书上收回视线。 手一挥,厚重的《初级术法》随之消失在桌面上。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窗外看去。 俯瞰了眼,这座余晖照耀下,正逐渐进入着夜晚的繁华临安城区, 收回目光,站起身, “走吧,再去净慈寺看看。” “吱吱……吱吱吱。” 随着,小白鼠的吱吱声,一人一鼠踏出了酒店房间,朝外走去, …… 数日之前,葛承德的事情了结过后,廉歌便回到了入住的酒店。 数日内,除了修行,和借着悟道状态,翻看系统初级书籍外,廉歌便没再怎么出过门。 此刻,再去净慈寺,不过是为满足下他的好奇心。 按照他之前望气所见,之前和法空论道的那老和尚,在今晚便会圆寂。 …… “小哥,去哪啊?” “净慈寺。” 在酒店门口,随意找了辆出租车坐上后,一人一鼠朝着净慈寺逼近。 …… 片刻过后。 净慈寺山门前,廉歌微微驻足。 眼前,净慈寺山门虚掩着,几位知客僧守在寺院门口,迎接着从各处赶来的信众, 透过虚掩着的院门,可以看出寺院内此刻正灯火通明着。 “……小哥,你也是来送觉性法师的?” 旁侧,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路过廉歌身侧,不禁出声搭话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中年人, “你真得相信吗?” “嘿,这……你说我这当初也给这净慈寺捐了不少钱,这……对吧。”中年人说到后半句,笑了笑。 闻言,廉歌也看着这中年人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那小哥,我这就先进去了啊。” 见廉歌没有说话的意思,中年人说了句,便朝着寺院山门走去。 “施主,这边请。” 见又有一位信众上门,一位知客僧上前迎接着道。 “这是点小心意,还希望师傅不要介意。” 中年人递了个红包给知客僧。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知客僧接过那红包,脸上露出笑容。 念诵了句过后,悄然将红包递给了身后另一位知客僧。 身后的知客僧躲在其身后,掀开红包,小心瞄了一眼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前侧知客僧的手臂, 随之,前侧知客僧脸上笑容更盛, “施主,快请,快这边请,觉性法师准备最后在讲法一次,施主来得正是时候。” “麻烦师傅了。”中年人看着这热情的知客僧点了点头, 跟着这知客僧朝着寺院内走去前,又不禁转回头,朝着台阶下,刚才那有些奇怪的人所在方向看了眼。 却发现,就这片刻间,那人竟然不见了。 转动着头,朝着四侧看了圈,中年人不禁有些奇怪。 “施主……施主?” 见中年人没跟上来,知客僧回头叫了声。 “来了,师傅。”中年人应了声,转回头,没再多想,加快了步子,紧跟着知客僧走进了寺院。 …… 就在中年人身后,给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个弱化存在感的术法后,廉歌不急不缓地朝着净慈寺内走去。 寺门前,廉歌微微顿足,看了眼正拿着红包,记着账的知客僧,廉歌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掠过那虚掩着,仅留着一人通道的寺门,踏入了寺院内。 …… 寺院前院,大雄宝殿,金刚殿等大殿内外,依旧亮着灯光和烛火。 烛火间,殿堂内,不少和尚僧人正着袈裟僧袍,敲着钟,诵念着经文。 殿前,不少知客僧正带着些信众,从座座殿前走过,走进寺庙后院。 扫了眼诸多大殿里的僧人和尚,收回目光,廉歌也朝着寺庙后院走去。 …… 踏入寺庙后院,虽然后院不时有僧人信众进出,但隔绝了前院的诵经声后,后院要显得安静许多。 依旧是以那颗禅房前的银杏树为中心。 大量信众僧人环绕着, 最外围的信众站着,正低着头,双手合十。 在里面些的信众在蒲团上跪坐着,注视着最内侧。 信众之前,是着僧袍,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僧人,此刻正双手合十,或是低头,或是看着他们身前。 而在一众僧人信众围绕着的中间,银杏树下,摆放着数个蒲团。 其中一个蒲团上,坐着法空。 而法空对面,便坐着之前那老和尚,觉性和尚。 扫了眼这寺庙后院,廉歌绕开围绕着的信众和僧人,走至最前侧,在银杏树这侧重新顿足步伐, 看了眼法空和尚和觉性和尚身侧坐着的,穿着袈裟的几个和尚,廉歌收回视线,将目光再次投向这觉性老和尚。 此刻,觉性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披着袈裟,身子佝偻着,蜷缩着,摊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发颤,面目形如枯槁,身躯似风前残烛。 “师叔……” 旁侧,一位身披着袈裟的和尚将一本泛黄老旧经书,递到了觉性老和尚的手边。 觉性老和尚闻声,微微有些迟钝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那本经书。 有些艰难地将其摊开在腿上过后,觉性老和尚转过头,看了圈身侧围绕着,或坐或站的一众信众。 “戒净,去再哪些蒲团……让各位施主都坐下吧。”觉性老和尚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和尚说道。 闻声,戒净和尚便准备起身。 但这时,坐在觉性老和尚身前的法空却笑着出声说道: “都坐下了,如何区分各位施主身份高低?” 闻言,觉性老和尚转回头,强撑着口气,有些费劲地回道: “我佛面前,众生平等,何来……何来高低?” “有的,有的……” 闻言,觉性老和尚默然。 良久,也只是转回头对戒净和尚出声说道, “让各位施主都坐下吧。” 这次,法空也没再出声。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过后,外围一众信众也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觉性老和尚费劲力气地缓缓转头看了一圈,重新低下头。 伸出颤巍巍的手,觉性老和尚抚着这本老旧的经书,念诵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觉性老和尚一字一句,仿佛用着浑身力气般,念诵着心经。 寺庙后院,银杏树下,愈加显得安静,唯有觉性老和尚的声音响起。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随着一篇心经向下念诵,觉性老和尚脸上愈加涨红,声音却渐低,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 到最后,觉性老和尚头渐渐低垂,诵念声化为呢喃自语,再到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骤然,银杏树下,彻底安静下来,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觉性老和尚身前,法空和尚注视着觉性老和尚,停顿了下后,还是双手合十,出声继续着觉性老和尚未念完的经文,念诵了下去。 与此同时, 在廉歌天眼视线下,觉性老和尚的魂魄渐渐脱离了躯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执念 既无佛光,也无神异。 觉性老和尚魂魄脱离躯体的过程与常人没太大区别。 注视着觉性老和尚已脱离身躯的魂魄,廉歌依旧静静立在原处,没出声也没刻意现身。 而觉性老和尚的魂魄在脱离躯体后,先是浑噩,但紧接着,强烈的执念便让他快速清醒过来。 觉性老和尚转动着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躯,又转头看了四周正围绕着他躯壳诵经念佛的僧人信众。 紧接着,觉性老和尚为之默然。 驻足在原地许久,觉性老和尚沉默着,仰起头看了眼头顶的银杏树,重新转过了身,朝着后院旁的禅房走去。 廉歌看了眼那觉性老和尚,也绕过人群,走到了禅房前。 觉性老和尚看着眼前的禅房,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圆寂,但还是不禁伸出手去推了下门。 魂魄瞬间透门而过,觉性老和尚见状,默默收回了手,径直穿过禅房走了进去。 廉歌回头扫了眼正或是低头念佛,或是注视着老和尚躯体的信众僧人,回过身,推开了虚掩的门,悄然走了进去。 门开的动静没引起信众僧人的注意,但却让觉性老和尚转回头, “你是……之前那位施主?” 觉性老和尚说着,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已是鬼魂,又摇了摇头。 廉歌闻言,看了眼觉性老和尚,微微笑了笑, “施主,你能看到我?”觉性老和尚注意到廉歌的视线,反应过来。 闻言,廉歌微微点了点头。 “施主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觉性老和尚见状,不禁感慨地合十道。 闻言,廉歌没接话,扫了眼这略显简朴的禅房,重新看向觉性老和尚, “觉性和尚,你似乎心有执念。” “不瞒施主,贫僧确有执念。”觉性老和尚也看着眼前的禅房,点头应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觉性老和尚,等着他的下文, “贫僧本以为,圆寂之时,能见得祖师,我佛,却没想到……或许,佛就是贫僧心中的执念。 也是,既然贫僧心有执念,又如何能得见我佛。可是,贫僧九岁受戒,修佛八十余年,如何放得下……”觉性老和尚双手合十,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这觉性老和尚, 收回视线,廉歌透过禅房的窗,朝着屋外看了眼。 目光掠过寺庙后院的院墙,注视着寺庙前院那诸多大殿映照出的灯火,微微顿了顿, “我不懂佛,但我想,即便你放下执念,怕也难修成正果。”廉歌注视着前殿的灯火,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觉性老和尚沉默了下,走到了廉歌身侧, “还请施主为贫僧解惑。” 闻言,廉歌顿了顿,看了眼觉性老和尚,才继续说道: “或许你是在后院清修,没有参与前殿敛财之事,但你能在后院清修,本就是享了前殿敛来钱财的供奉,你说,你能修成正果吗?” 闻言,觉性老和尚再次默然不语,也朝着前殿望去, 许久,觉性老和尚才重新转过身,朝廉歌屈身道。 “谢施主点化。” 闻言,廉歌看了眼觉性,没再说话。 转回身,廉歌摸出了兜里的地府制式通讯器,朝其内灌输了法力。 …… 极短时间后, “拜见天师。” 距离最近的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在廉歌身前,躬身见礼道。 闻声,廉歌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朝默然站在一旁的觉性看去, “把这位觉性和尚带下去吧。” “是,天师。” 地府公务人员闻声,立刻应道,然后转过身,看向觉性老和尚, “觉性和尚,我是地府出入境管理处公务人员,也就是俗称的鬼差。我会负责带你去往地府,跟我走吧。” 闻言,觉性老和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地府公务人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希望, “施主,贫僧是否能询问个问题?” 闻言,地府公务人员没答话,转过头看向廉歌, 觉性老和尚也朝着廉歌看了过来,眼底带着哀求。 看了觉性老和尚眼,廉歌向地府公务人员点了点头, “你问吧。” 得到廉歌的许可,地府公务人员重新看向觉性和尚, “施主,您身为地府鬼差,是否曾见过有修成正果的佛家弟子被我佛接引而去?”觉性老和尚目光中透露着期许。 地府公务人员闻言,看着觉性老和尚,回答道: “从我做鬼差起始,至今一百二十余年,未曾亲眼见过。不过,听闻其余鬼差所说,在数百年前,曾有过高僧大德被接引而去。” 觉性老和尚闻言,浑浊的目光中重新有了些光彩,双手合十,低头诵念道: “阿弥陀佛……” …… “天师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地府公务人员朝廉歌躬身询问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那天师,小鬼就先带这位和尚下去了。” “麻烦了。” “不敢,能为天师效劳是我等荣幸。” 地府公务人员再次恭敬地应道,然后朝后退了两步,将手按在了觉性和尚肩上。 紧接着,地府公务人员连带着觉性和尚骤然消失。 …… 看着觉性和尚和鬼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廉歌转回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候,两个身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推开了禅房门,走了进来。 在术法的作用下,两个僧人对近在眼前的廉歌视若无睹,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禅房里翻找着东西。 “……诶,今晚估计又睡不成了。” “少说两句吧,你忘了,上次你犯错的时候,师叔祖还帮你说话来着。” “嗯……” 两人在衣柜里翻找出了之前觉性和尚穿过的些僧衣袈裟,一人抱着些,重新踏出了禅房, 廉歌随之,也掠过敞开的禅房门,回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 如之前一样,一众信众僧人或是低着头念着阿弥陀佛,或是诵念着超度经文。 觉性和尚的躯体,依旧盘腿坐在那蒲团上,只是相比之前,更显佝偻。 法空和尚依旧坐在觉性和尚躯体的对面,诵念着什么。 坐在旁侧,穿着袈裟的几位和尚,也低着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念着。 扫了眼这后院过后,廉歌收回了视线,没再停留,朝着净慈寺外走去。 …… 踏出后院门,掠过灯火通明的前院大殿,廉歌如来时一样,从虚掩着的寺门处,离开了净慈寺。 山门前,廉歌微微顿足,看了眼净慈寺对面的雷峰塔,又看了眼远处繁华的临安城区。 没再朝着临安城区内返回,廉歌随意选了个方向,不急不缓地走去。 时间缓缓流逝。 漆黑的夜幕下,一人一鼠渐行渐远,繁华的临安城区如热闹的净慈寺一样,逐渐被甩到身后。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村子 离开净慈寺过后,廉歌朝着远离临安城区的方向不急不缓走去。 随着身后灯火渐渐,眼前也逐渐人烟稀少起来。 “沙沙……” 迎着漆黑的夜色,廉歌在离开净慈寺数小时后,行至一处枝繁叶茂,草木浓密的山林前。 没怎么顿足,也没选择绕路。 挥手拨动着树林的枝叶,廉歌顺着向上的坡道,走入了密林中。 枝繁叶茂的树木让整个山林密不透光,漆黑一片,不过对廉歌却没什么影响。 “咕……咕……嘶嘶……” “沙沙……” 整个山林的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数不清的生灵,不时发出些动静。 廉歌也没怎么在意,踩着脚下腐朽的枯枝落叶,不急不缓地朝着密林深处,山峰顶端走去。 “沙沙……” 再拨开阻拦着去路的树枝,廉歌微微顿足。 低下头,微微蹲下身,在脚下的地面上看了眼。 廉歌发现,地面上有条清晰的小径,明显是被人频繁踩过留下来的痕迹, 重新站起身,廉歌朝着周围扫了一圈。 目光重新停顿,在他左侧,更显得高些的山坡上,在黑暗中亮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火光。 微微顿足,再扫了眼脚下的小径过后,廉歌重新挪开步子,朝着那火光处,径直走了过去。 随着不断向前,脚下的路渐渐好走,阻拦着去路的灌木枝叶也渐渐变少,远处那火光也逐渐清晰起来。 顺着着蜿蜒小径走了片刻过后,廉歌在火光前重新停了下来。 眼前,这是座破败老旧的小庙,只有间小小的屋子,供奉着一不大的神坛,神坛之上端坐着两座泥塑的神像,似乎是土地爷。 只是端坐着的泥塑神像上,脖子处有个明显的断裂痕迹,只是用一块红布遮盖着,头颅却已经不再原处。 在这无头神像的供桌前,摆着个老旧的香炉,香炉中插着些已经燃尽的香,香炉旁侧,还摆着两柱圆柱带玻璃罩的长蜡,只是其中一柱已经燃尽,另一柱的蜡也已经消耗殆尽。 而在这香炉和长蜡再旁侧,那供桌上,还摆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从其露出的只鳞片角和大小可以看出,那便是无头神像断裂之前的头。 在这张摆放着香炉长蜡的供桌下,地面上,还摆着几个草质蒲团。 扫了眼这不大的土地庙,廉歌走了进去, “路过宝地,借宿一晚。” 虽然能看出这神像上没什么灵性神异,但廉歌还是朝着这神像客气地说了句。 蹲下身,廉歌扯过一张蒲团,放到了这土地庙墙边,随之,便靠着墙坐了下来。 “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转动着脑袋,打量着这土地庙内,叫了几声。 “睡觉吧。” 廉歌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了笑。 驱使着法力,对着自己和小白鼠施了个降低存在感的小术法后,廉歌坐在蒲团上,倚靠着墙面,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转了转脑袋,顺着廉歌的手臂而下,窜到了另一个蒲团上,趴了下来。 土地庙内,随之重新安静下来。 …… 翌日,清晨。 “沙沙……” “啾啾……” 清风拂过枝繁叶茂的山林,初升的朝阳透过浓密树荫的遮挡,朝着密林下挥洒着斑驳的阳光。 从巢穴中离开,开始捕食的飞禽走兽扰动着灌木枝叶。 土地庙内, 靠在墙边的廉歌也随之醒来, 睁开眼睛,廉歌随之从蒲团上站起身。 旁侧蒲团上,听到动静的小白鼠,也瞬间朝着廉歌窜了过来。 “吱吱……吱吱吱” 顺着廉歌伸出的手臂,小白鼠随之重新回到了廉歌肩上。 收回手,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那供桌上的无头神像和那红布包裹着的神像头颅卡看去,目光微微顿了顿, “打扰了。” 轻声说了句,廉歌转过身,没再在土地庙过多停留,径直踏出土地庙,顺着那蜿蜒小径向前走去。 …… 相比夜晚,白日里的密林里虽然依旧林荫遍布,但从繁密枝叶缝隙间透过的道道光线,还是照亮了整个山林。 顺着这行人踩出的蜿蜒小径,廉歌不断向前,在走过山峰最顶端过后。 这明显是刻意开出的蜿蜒小径变得愈加开阔。 微微驻足,廉歌顺着这通往山下的小径看了眼,在其尽头的山坳间,遍布着些各异的房屋建筑,明显是座村庄。 朝着这座村庄俯瞰了眼,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没有再过多停留,廉歌沿着这下山的山道,径直朝着那山下村庄走去。 …… 随着不断靠近山脚的村庄,村庄的景象也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从高处俯瞰,一条有些蜿蜒的村道贯穿了整座村庄,村庄中的建筑,便顺着这蜿蜒村道,依次分布在道路两侧。 廉歌这侧应该是村尾,而村口的位置,似乎隐约有条连接着外界的道路。 …… 顺着蜿蜒的山道不断向下,掠过两侧丛生的灌木杂草。 终于, 片刻过后,身侧灌木杂草消失,廉歌走下了山坡,出现在这座村庄村尾的道路前。 微微驻足,廉歌顺着这村庄蜿蜒的村道向前眺望了眼, 从村道两侧各异的建筑来看,这是座并不太封闭的山村。 但此刻,这座村庄却显得诡异的安静。 明明是清晨,村道上,田野中,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目光所及之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着,甚至连鸡鸣狗吠的声音都没有。 注视着眼前这座诡异的山村,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开脚步,顺着这村道,踏入了这座村庄。 …… 扫了眼,廉歌随意选了家距离最近的人家走去。 走至门前,隐约还能听到些有人走动的动静, 伸出手,廉歌扣响了这家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落下,屋内骤然一静,似乎屋内的人在听到敲门声后,立刻便停下了所有动作, “谁?” 一道带着警惕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我是过路的游客,有些口渴,能不能讨杯水喝。”廉歌朝着屋内说道。 话音落下, 屋内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但仍然没有给廉歌开门的意思,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还有,你也快赶紧离开吧,我们村子里最近不太太平。” “老哥,行个方便吧,喝杯水我就离开。” 廉歌再次出声说道。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似乎有些犹豫,没再答话。 良久,屋内脚步声响起, “嘎吱……” 门应声而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看了眼廉歌过后,便直接将手里一个纸杯递给了廉歌。 “喝了水就赶紧离开吧。”中年男人说着,犹豫了下,补充了句, “我也不瞒你,我们村子在……闹鬼,你最好赶紧就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闹鬼 “闹鬼?” 廉歌接过纸杯,喝了口水后,故作疑惑地看了眼这中年人, “我知道这种事你们年轻人都不大信,但我给你讲,这邪乎着呢。”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闹鬼,那你们怎么不离开?”廉歌再次故作疑惑地问道。 “离开?那也要走得了啊。”中年人再次摇头说道,“好了,小伙子,水也喝了,赶紧走吧,待得久了一会儿你也走不了了。” 说着,中年人就退回了屋子里,伸手重新关上了门。 廉歌端着杯子,脸上故意流露出来的疑惑渐渐消失,看了眼重新禁闭的大门,转回身朝着来时的道路看了眼。 天眼之下,这座村子上萦绕着一股磅礴的浓郁阴气,将整座村子都笼罩着,如同一道屏障般,隔绝着村子内外。 而贯穿整个山村的道路上,也没那么安静。 一个个或是浑噩,或是怨气戾气不断滋生的鬼魂,在村子道路上游荡着。 “咚咚……咚咚咚。” 收回视线,廉歌转回身,再次扣响这家的大门。 “小伙子,我不是让你赶紧走吗?” “你刚才不是说,村子闹鬼吗?我恰好会抓。”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声,屋子里骤然安静。 紧接着,有些乱的脚步声响起, “嘎吱……” 中年人再次打开的房门,上下打量了眼廉歌。 “小伙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要死人的。如果刚才你说得是玩笑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你就赶紧走吧。” “村子里有主事人吗?带我去见见吧。”廉歌喝了口纸杯里的水,看着这中年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中年人不禁再打量了廉歌一眼,目光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上微微停顿了下, 犹豫了下,中年人点了点头, “村子里有村长,就住在我家旁边不远,不过小伙子,你真能捉鬼吗?” 闻言,廉歌看着这中年人,点了点头。 见廉歌肯定,中年人再次犹豫了下,然后转回头,朝着屋子里喊了声, “翠艳,我带着这位师傅去村长家,你在家关好门,看好孩子。” “好,你小心着点。” “没事儿,现在还是白天。” 中年人应了声,然后踏出屋子,同时拉好了房门。 “师傅,我们走吧。”转回身,中年人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中年人有些小心翼翼地前面领路。 而廉歌,则是端着水杯,不急不缓地走着。 “师傅,这边请。” 中年人转动着头,警惕地打量着道路两侧。 而在廉歌天眼视线内,当他和这中年人重新回到道路上的瞬间,整条道路上,除了浑噩着的鬼魂外,其余滋生着怨气戾气的鬼魂都转头看了过来,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两人, 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这些鬼魂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一只扑上来。 “师傅,我们到了。” 在一群鬼魂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中年人领着廉歌在他家不远处的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咚。” 对廉歌说了句后,中年人上前敲响了这家大门。 “是谁?” 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村长,是我,陈大勇。” “这种时候,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村长,村子里来了位师傅,他说他会捉鬼。” 话音落下。 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随之,门先是被打开条缝隙,屋里的人朝外看了眼过后,才彻底打开。 一个六十来岁,老农模样的老人出现在门后。 “陈大勇,你给人师傅说了我们村情况没有?” “没有……” “糊涂啊你,这种事情不给人说清楚,不是害人吗?” 教训了陈大勇一句,老人转过头看向廉歌, “您就是大勇说得师傅吧?” 老人眼珠有些浑浊,眼底却透着精明,犹豫了下,对着廉歌和陈大勇说道, “你们先进来再说话吧。” 说着,老人让开了身,示意廉歌两人进屋。 陈大勇随之也让到一边, “师傅,您请……”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客气,径直朝着这村长家里走去。 走至敞开的门口,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这村长家,眼睛微微虚了虚, 他发现,这村长家的阴气,比之前陈大勇家,要浓郁许多。 “师傅?” 看廉歌顿足步子,老人出声喊了声。 闻声,廉歌看了老人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迈进了大门。 身后,陈大勇也紧随着进了屋。 门随之关闭。 “师傅您请坐,” 走进堂屋,老人带着廉歌在一张桌前坐下, “师傅怎么称呼?” “廉歌。” 应了句,放下手里端着的纸杯,廉歌打量了眼屋子内。 这是间较为空旷,摆设简单的堂屋,靠近门边摆着张方桌,桌旁摆着个饮水机,靠里侧的墙壁边,摆着个电视,电视前摆着张木质沙发,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廉师傅,刚才大勇可能没跟您讲清楚我们村子的情况。”老人坐在廉歌旁侧,出声说道“我们这村子的事情很邪乎……” 说着,老人犹豫了下,“也不瞒廉师傅你吧,我们村子已经一连死了二十几个人了,原本村里就有位先生,也已经死了,如果廉师父你……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 “死得人里面有个老太太,死得时候穿着牡丹花纹的衣裳对吧?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是被剁掉头死得……”廉歌语气平静地叙述了下之前沿途看到的鬼魂, “廉师傅你……”老人反应过来,脸上渐渐变得有些激动, “廉大师,救命啊,廉大师,救命啊……” 老人情绪激动着,眼眶泛红,无助地想要跪在地上哀求廉歌, “先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儿吧。”廉歌伸手托住了老人,和旁侧也准备跪下的陈大勇。 “……不好意思,廉大师,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说。” 老人坐回桌旁凳子上,压制着情绪,说了起来, “……廉大师,这件事情,要从几周前说起。 在几周前,我家后院养得十几只鸡鸭一晚上突然全死了,死相就像是被人拧断了脖子,死了的鸡鸭就那么随意扔在后院。 紧接着,我家隔壁,大勇家的鸡鸭也开始一只只死了起来,再然后是整个村子……本来我们以为是闹鸡瘟,但是,接下来……” 老人说到这儿,情绪开始再次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那天下午,我去镇上找农技专家,想找他们来看看这死了的鸡鸭是怎么回事。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对,拴在院子旁边的那条黑狗没有动静,等我走进一看,就发现那条狗,瘫在地上,已经死了,眼睛却还睁着。 然后我就推开了家门……” 老人说着,浑身都微微发颤, “一走进堂屋里,我就看到我儿子儿媳两个倒在地上,我赶紧就一边喊,一边去推他们两个人,但我一伸手,就发现他们的尸体都已经硬了,就那么瘫在地上,眼睛也直勾勾睁着……再然后,我就发了疯似的找我孙儿……” “最后,在房间衣柜里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抱着腿,蜷缩着,浑身都在发颤,眼睛直勾勾看着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问他怎么了,他就一直重复着说我好害怕,爷爷……我好害怕。我就搂住了他,告诉他,爷爷在,让他不要怕。” “再然后……那天晚上,我孙儿他也死了……” 说到这里,老人眼眶中涌出泪水。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先生 堂屋里, 老人眼眶泛红,浑浊的眼底涌出泪水,情绪激动着,身体微微发颤。 “……然后,从那天晚上开始,事情就越来越不对劲。” 老人看着廉歌,强忍着情绪,继续说道 “先是我准备报警的时候,电话就突然打不通了,紧接着就发现,不仅仅是我,整个村子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我就派了两个人,让他们去镇上报警。 然后,我觉得这事情实在是邪乎,就去找了村子里的那位师傅。 那师傅说有鬼怪作祟,但是他没有能力制服村里的鬼怪,说只能去后山的土地庙求求土地爷,看看有没有用。 我就和那师傅,还有村子里的几个人,一起去了后山的土地庙。 等我们点上香烛,那师傅给土地爷说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间,土地庙里就刮进一阵风,那风冷得就像是寒冬腊月,冻得我们直哆嗦…… 然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土地爷神像的头就从脖子处断裂,从神坛上滚了下来,砸到我们脚跟前……” 老人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再次目睹到了那恐怖的一幕, “……再然后,村子里的师傅就赶紧趴在了地上,把那土地爷的……头从地上捧了起来,用红布把土地爷的头包裹了起来,又用神坛后面的红布把土地爷盖了下, 把这些事情做完,村子里的师傅就慌张地带着我们往回走。 我和村子里其余几人就紧跟着那师傅赶紧往山下走,但是,才走到一半的时候……村子里的师傅突然停了下。” 说道这里,老人不禁再次停顿,身体颤抖着, “他就那么站住脚过后,一点点转过身,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脸色灰白,嘴巴还张了张,好像是想跟我们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后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等我们追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尸体就摔在那山脚下,路口的位置,整个人血肉模糊,眼睛却还睁着,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村子的方向……” 说着,老人再次停顿下来,久久没有再次说话。 旁侧,陈大勇见状,接过话继续说道 “等到村长他们带着村里师傅尸体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开始慌了,有不少人,包括我都准备连夜走,去镇子上避避。但就在这时候,村长之前安排去镇上报警的两个人开着车回来了。 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虽然这事情邪乎,但要是有警察来,总归还是安心些。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得,但是…… 回来的两人说,他们根本就没能去镇上。在他们开着车从村口出去过后,按他们的话说,他们沿着路开了十几分钟后,发现早就该路过的一个村子迟迟看不到踪影,路边始终都是一片漆黑。 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停下车查看,结果就发现,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他们仍然就在距离村口不远的地方,隔着村子就一座山。 开始他们还不邪,换了个人继续朝前开,结果,又十几分钟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处。 没办法,他们就只能按着原路,返回了村子。 这次,他们很顺利就回到村子……” 陈大勇说着,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知道出不去的时候,整个村子所有人都有些绝望了,开始还有人不死心地想往外跑,但跑出去的所有人在一段时间后,都一脸绝望地走了回来。 没有办法,根本就没办法!” 陈大勇说着,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神色,浑身激动地颤抖着。 “……知道出不去过后,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旁侧,老人平复了下情绪,继续向廉歌叙述道, “我就只能让人把村里师傅的尸体也安置好后,让所有人各自回家,等到天亮再想办法……” 廉歌注视着激动地两人,静静听着,也没出声。 老人再顿了顿过后,也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亮开过后,昨晚村子里大多数一晚上都没睡的人就慌慌张张跑到了我家里,告诉我,他们家的牲畜全都死了。 这次,不仅仅再是鸡鸭,整个村子,所有人家的牲畜,包括狗和猫,全都死在了各家院子里,路上,那尸体就像是和之前一样,就那么僵硬地摆着地上…… 这事情过后,整个村子里的人更加恐慌,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想尽各种办法,想往村子外面跑……” “但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旁侧,陈大勇接过话,抱着头,有些痛苦地说道, “包括我家,我们尝试了从村口,从村尾,从各个地方出去,但是没用,即便是白天,我们走出去过后,也会不断回到原处,根本出不去!但我们还是只能不断往外跑,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别得办法……直到所有人都累了,绝望了。 而到这儿的时候,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晚上,村子里所有人都聚到了村长家院子里,这是我们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希望人多火气旺,能不能镇住那背地里的诡异东西…… 那晚上,所有人就在院子坐着,站着,互相说着话,壮着胆,我也和好几个邻居打着牌,虽然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但就想着分散下注意力…… 前半夜的时候,就这么过了,但是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突然就刮起一阵风,那风凉得刺骨,把所有人的困意都冻醒了。 就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打量着周围的时候,坐在我对面,之前一直和我打牌的邻居杨老三突然就站了起来。 当时,所有人都紧张地朝他看了过去,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前面,拖着步,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身前。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直直看着所有人, 这时候,他妻子反应了过来,跑出去拉他,但是根本拉不动,村长就赶紧叫了几个人去帮忙, 但是没用,即便好几人去拉他,按他,他还是就站在原地,一点点举起了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所有人,脸上一点点笑了起来,一点点用自己的手把他自己掐死了……” 说着,陈大勇声音发颤,牙齿战栗着。 “这还只是第二天晚上……” “第三天晚上,即便已经证明聚集在一起没用,但为了壮胆,那天晚上,整个村子所有人还是聚在了一起。 同样是半夜的时候,在周围温度骤降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搂住了自己家里人,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 一道黑雾笼罩着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面前,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他…… 他跟我们说,要和我们玩个游戏,他在我们中间藏了一个鬼,如果我们一小时内能够找到,他今晚就不杀人,不然,每隔一小时,他就会让那个鬼杀一个和鬼相关的人,直到我们找到…… 那一晚上,村里死了八个人……他骗我们,骗我们……那个鬼杀得人根本和鬼没有关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好啊 “……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每天晚上都有人死去。” 陈大勇浑身微颤着,眼眶通红, “廉大师,救命啊……救命啊!” 陈大勇无助地跪伏在地上,哀求道。 老人也再次起身,哀求道, “廉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全村老小吧,这样下去,迟早我们整个村子都会被这鬼全杀了啊。” 廉歌闻言,站起身,看了眼陈大勇和老人, “先起来吧。”廉歌伸手,将陈大勇托了起来, “刚才,你跟我说,让我离开。是不是外来的人在进入村子后,能够离开?” 廉歌看着两人,出声询问道, “对,廉大师,之前有两个旅游的人,因为迷路,误入了我们村子,听到村子里的诡异后,就很快从村口离开了。他们走出村口过后,并没有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再绕回来。”陈大勇重新起身,压抑着情绪回答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两人, “一男一女,大概二十来岁,穿着蓝黑相间的冲锋衣?戴着黑色棒球帽?” “对,廉大师……”陈大勇点了点头,然后犹豫着问道,“是不是他们也?”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 “廉大师,您……” 老人哀求地看向廉歌。 廉歌再看了这两人一眼,坐了下来。 “再给我详细讲讲情况吧。” “廉大师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您问吧。” “你们见过那鬼怪的真面目吗?” 廉歌看着这两人,询问道, “没有,那鬼虽然出现过很多次,但是每次身上都笼罩着黑雾。”陈大勇摇头回道, 旁侧,老人也摇了摇头, “在你儿子儿媳死亡之前,村里还有别得人在近期去世吗?”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老人问道。 “没有。”老人摇了摇头。 闻言,廉歌看了老人一眼,正要继续问下, 就在这时, 突然,堂屋里出现变故。 之前溢散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阴气开始凝结汇聚, 一阵刺骨的风刮过,之前廉歌放在桌上的水杯被吹到, 水流淌到桌上,缓缓流动着。 随着屋里的阴气变幻,流淌在桌上的水渍勾勒出一行清晰的文字, “杀掉外来者,今晚不会再死人。外来者在村长家中。” 这一行字,不仅仅是廉歌,桌边的老人和陈大勇也清晰看到了。 扫了眼桌上这行字,廉歌看了眼老人和陈大勇。 “大师,廉大师,我们不会的,不会这么做的……”陈大勇抬起头,赶紧摆手说道, 老人也赶紧说道“廉大师,您放心,我们不会犯傻的,这个鬼怪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害怕廉大师你。而且,即便他今晚不杀人,也还会有明晚……” 廉歌扫了眼两人,收回视线,转过目光,注视着这屋里变幻着的阴气,微微虚了虚眼, “也就是说,你儿子儿媳,就是最开始死的人是吧?” “对,廉大师……”老人点了点头。 “然后是你孙子对吧?给我说说,你孙子是怎么死的。” 廉歌注视着眼前的阴气,也没回头,继续问道。 “……那天晚上,我在衣柜里找到我孙儿过后,他就一直都浑身发颤,显得很害怕。虽然我那时候很悲痛,但还是一直安抚着他。 而我孙子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直愣愣看着一个地方,只要我一离开,他就止不住惊恐浑身发颤。 我没办法,就只能把我儿子儿媳的尸体暂时搁置在堂屋里,一直安抚着我孙子,直到他睡着过后,我才小心把他放在床上,出来收拾我儿子儿媳的尸体,同时准备打电话报警。 但是还没等我走到楼下,我就听到我孙子房间有些动静,我就赶紧跑了回去……就发现我孙儿的房门推不开了,只能听到里面有乱的动静。 我就赶紧一边喊我孙子的名字,一边撞门。 虽然我一直喊,但里面却一点回应都没有,等我撞开门……” 说道这里,老人眼眶止不住的泛红, “……我就看到……就看到,我孙儿他身体躺在床上,头吊在床边,垂着,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把刀,刀上,脖子上,地上全都淌着血。 等我抱着他,把他翻过身来,就看到他的眼睛也直直睁着,脸上还带着一种很诡异的笑容……” 说着,老人再一次没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闻言,廉歌收回看向眼前这阴气的视线,转过目光,看了眼老人。 顿了顿过后,廉歌看向身前这两人问道 “这是第一次这个鬼怪让你们杀人吗?” 闻言,陈大勇摇了摇头, “不是,廉大师,在昨晚的时候,那鬼有出现过,他对我们说,让我们投票昨晚杀谁,只要我们选出一个人,晚上就只杀那一个人。 不然的话,他就在村子里随意选十个人杀。 不过……因为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投票,所以,昨晚死了十个人……” 闻言,廉歌看了陈大勇一眼,转回头,看了眼堂屋门。 麻烦了。 廉歌微微虚了虚眼,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大勇和老人, “鬼我可以帮你们捉,但是需要收取报酬。” “应该的,应该的,廉大师……”闻言,老人和陈大勇赶紧应道。 看了眼老人和陈大勇,廉歌继续说道 “收费是,每家家产的三分之一,另外,一会儿有人来你们挡,来得人要全部家产。” 老人和陈大勇闻言,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同意下来, “行,廉大师,如果有人敢来的话,我这把老骨头拼了命也会帮你拦住。” “那廉大师……”老人看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眼了老人和陈大勇,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堂屋里变幻着的阴气,追溯着其根源, “带我去你孙子的房间看看吧。” 廉歌站起身,也没回头地说道, “好,廉大师,我孙子的房间在楼上……” 老人应着声,走在前侧给廉歌领路。 陈大勇则是依旧留着堂屋,守着可能受到鬼怪蛊惑的人前来。 廉歌注视着眼前萦绕着的阴气,不急不缓地同老人朝着楼上走去、 “廉大师,这边……” 拾阶而上,廉歌天眼之下,屋里萦绕弥漫着阴气愈加浓郁, 终于,廉歌和老人走至二楼,一间房门前。 “廉大师,就是这间房间了,那天过后,我就没再进去过了……”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骤然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房内透出。 老人止不住的哆嗦,廉歌在这浓郁的阴气下,都不禁受到些许影响。 “廉大师……”老人话音微微颤着,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廉歌驻足在房门口,迟迟没有踏入,看着这房间内的景象,微微虚了虚眼睛。 “你先下去吧,有人来了。” 廉歌转过头,朝着老人说道。 闻言,老人犹豫了下,又看了下廉歌,然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目送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廉歌重新转回视线,看向了之间屋内。 只见,天眼之下, 屋内森森鬼气弥漫,浓郁的阴气不时在房间里席卷。 而就在这儿浓郁阴气萦绕着的中心,房间床头,一个小男孩背对着廉歌。 忽然, 小男孩缓缓转过身,侧过头,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大哥哥,你好啊。”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人多 “张老三,你犯什么傻!今天来村子里的,是位能捉鬼的大师……” “怎么,张老三你还真想杀人?那你先把我这把老骨头也弄死吧。” “村长,我只是,只是……” “张老三,别犯浑,也别听那鬼怪胡说,你自己想想,你要是把能驱鬼的大师害了,那鬼还不是想杀人就杀人?你想想你老婆,她是怎么被这鬼给杀死的。再想想你儿子,你想他也被鬼杀了吗?” “村长,我就是……我难受啊!村长,唔唔……昨晚上明明……丽娟她就不该死,我宁愿死得是我,死得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豪他浑身都在发颤,我搂着他,他还是害怕,他问我他是不是也会死……我……” “好了,不怪你,不怪你……” …… 听着楼下的动静,廉歌驻足在房门前,注视着这转过身,脸上挂着纯真笑容的男孩。 天眼之下,萦绕着这男孩的浓郁阴气,森森鬼气与覆盖着整个村子的阴气屏障属于同源。 同时,这男孩身上,虽然有戾气怨气缠绕,但却没有怨气滋生,并非是因怨气而化的厉鬼。 注视着这男孩的同时,廉歌往兜里伸进手,握住了地府制式通讯器,灌输法力,朝外发出了一条信息。 “大哥哥,你不进来吗?” 男孩脸上纯真笑容依旧, “你不进来的话,我可就出来了哦。” 说着,这男孩笑着,站起了身, 骤然,屋里萦绕着的浓郁阴气,和缠绕在其身上的戾气怨气涌动起来, 随着男孩一步步朝着廉歌走来,怨气戾气阴气不断朝廉歌压来。 感受着彻骨的寒意,廉歌看着逼近的男孩微微虚了虚眼睛,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杀了你父母?” 话音落下,男孩顿住了脚步,看着廉歌,脸上依旧挂着纯真的笑容, “咦,大哥哥,你的好奇心真是重呢。”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难道大哥哥不觉得,看着他们挣扎着,体温一点点变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男孩歪了歪头,眼神中带着孩子般懵懂的疑惑,然后再次露出了纯真的笑容,仿佛吃到一颗美味的糖果。 看着这男孩,不知是周围怨气戾气的影响还是其他,廉歌不禁有些心底发寒。 同时,也在这男孩话音落下的同时,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弑父杀母,天理难容,杀人取乐,禽兽不如,极恶!” 没有去看系统界面的变化,廉歌依旧注视着这身前的男孩, “你是自杀的吧?”廉歌语气平静地再次问道。 “对啊。”男孩依旧笑着, “看着他们临死之前的样子,我感觉特别好玩。就自己试了试啊。我拿着把刀,割了割喉咙,哪知道那刀太钝,我还反复拉了几下刀刃呢, 然后,那血一下就喷出来了,我还能感觉到我身体里血液在朝着那地方流动,……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我浑身开始一点点变凉,一点点变凉……那感觉,真舒服啊。” 男孩说着,还抬了抬头,露出了颈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脸上笑容愈加显得兴奋,还眯了眯眼睛,仿佛沉浸在那感觉中。 “大哥哥,你要不要试一试啊。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了。”男孩笑着,看着廉歌,手里浮现出一把阴气凝结成的刀。 说着话,男孩重新挪动脚步,朝着廉歌一步步走了过来。 “在你父母去世之前,你家里和村里死掉的牲禽都是你杀得吧?” 廉歌依旧驻足在原地,语气平静地问道。 “诶,大哥哥,你好奇心还真是重呢。”男孩歪了歪头,重新顿住了脚步, “好吧,就告诉大哥哥你吧,不过大哥哥你答应我,一会儿一定要死得慢一些,好好享受一下,身体一点点变凉的感觉哦。” “当然是我杀得啊,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在晚上一只只把它脖子拧断的呢,然后就看着他们在院子里扑腾,扑腾的,一点点就不动了……” 听着男孩的叙述,廉歌注视着男孩身周的阴气变化, 阴气,戾气怨气都在渐渐变浓,村子里的数十只厉鬼都在朝着此处汇聚而来。 而廉歌却像是没有看到般,依旧驻足在原地。 “诶,从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跟我说,不能伤害别人,可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呢,因为道德还是法律,还是像我爸爸妈妈说得那样,因为我伤害别人,别人的爸爸妈妈会伤心,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伤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男孩说着,眼神里露出懵懂的疑惑, “而且杀人好舒服啊,好有趣啊,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像鸡鸭一样扑腾……杀人比杀鸡有意思多了啊,为什么不能杀人呢?” 男孩说着,眼睛眯了眯,纯真地笑了笑, “大哥哥,你应该是不杀人的吧,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杀人吗?” 男孩歪着头,疑惑地朝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男孩,没回答。 “大哥哥你也不知道啊?”男孩笑着,继续说道,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问了好多人,他们也只是告诉我,杀人才需要理由,不杀人不需要理由。 可是,我不杀人需要理由啊。”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对于你们来说,杀别得生物是正常的,对我来说,杀人才是对的。 我一直都喜欢杀人,一直都喜欢。”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廉歌注视着男孩身周渐浓的阴气,继续语气平静地问道。 “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感觉到过死亡是什么感觉啊,直到那次,我爷爷杀鸡的时候,让我帮他提着鸡。 我就看着他,用菜刀割破了那只鸡的喉咙,然后它的血就一点点流进了碗里,它在我手上,一点点变冷……那种感觉,真好啊。” 男孩说着,再次眯了眯眼睛,似乎沉浸在某种美妙的感觉中, “大哥哥,你是想救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男孩重新看向廉歌,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问着,同时重新挪动着脚步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可是,大哥哥你即便拖住我,我也能让其他鬼,帮我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全杀了啊。” 随着男孩一步步靠近廉歌,从村子各处汇聚而来的厉鬼也相继在廉歌身侧,以及男孩身侧浮现。 堵住了廉歌的后路,同时将廉歌包围了起来。 “大哥哥,说好了的,你要死得慢一些,好好享受一下哦。”男孩歪了歪头,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手里拿着那把阴气凝结的刀,向廉歌说道。 注视着眼前这不断汹涌着的滔天怨气,戾气,感受着这彻骨的寒意, 廉歌看了眼这男孩,又扫了眼围绕着四周的数十只厉鬼, 收回视线,廉歌再次看向眼前这男孩,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微微笑了笑, “你是想跟我比人多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阵法 随着廉歌话音落下。 男孩先是顿了顿,然后不禁猛然转回头,看向屋外。 廉歌也微微笑了笑,注视着屋外的变化, 此刻,笼罩着整个村子的浓郁阴气正在溃散,村子周围将村子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也在瓦解。 “看来是不能让大哥哥你好好享受了呢。” 说着,男孩以及周围数十只厉鬼齐齐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敕令,驱鬼诛邪!” 廉歌没有去顾及身周其余鬼怪,注视着身前扑来的小男孩,迅速搬运着体内, 一声低喝,一道诛邪术法随着廉歌前推的手掌,正正印在男孩胸膛。 “嘭!滋滋……” 男孩顿时被击飞出去,魂体胸膛之上仿佛在被煌煌烈火猛烈灼烧。 而与此同时,廉歌身周,数十只厉鬼也即将触到廉歌。 就在这瞬间,数道身影随着萦绕着的黑雾骤然在廉歌身周浮现,直接挡住了数十只扑来的厉鬼。 “拜见天师!我等来迟,还请天师恕罪!” 数位鬼差在联手将厉鬼逼退后,朝着廉歌躬身见礼道。 廉歌点了点头,依旧注视着被暂时击退的男孩, “大哥哥还有帮手呢。” 男孩骤然腾起身,身周阴气汹涌着,随着怨气戾气在屋里不断肆虐。 “你们去把村子里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男孩朝着数十只厉鬼在吼了声,然后再次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敕令,雷法!” 廉歌看着这男孩,手一挥,驱使着体内所有剩余法力,用出了目前为止,所掌握术法中,威力最大的雷法。 顿时,一道煌煌浩然般的轰隆雷声响起,一道雷电术法劈在男孩身上。 瞬间,男孩僵在原地,凝聚的魂体在瞬间有些涣散, 但,紧接着,更加浓郁的阴气汇聚在其身周,然后朝着廉歌席卷而来。 同时,数十只厉鬼也遵从着男孩的命令,朝着四周奔逃。 但,就在此刻, 近百道鬼差的身影骤然浮现,将所有厉鬼全都包围起来,同时阻拦住朝廉歌袭来的浓郁阴气。 “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辖入境部门,临安区域负责人携属下拜见天师。” 衣着和其余鬼差有些差距的鬼差朝廉歌躬身说道,同时其余所有鬼差也齐齐朝廉歌躬身。 “麻烦诸位了。” 廉歌朝着一众鬼差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那身周萦绕着阴气的男孩,微微笑了笑, “看来,还是我人多一些。” “大哥哥,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一定很有趣。” 男孩脸上挂着兴奋地笑容,身上阴气鬼气愈加浓烈,腾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廉歌,再次朝着廉歌扑了过来。 “众鬼听令,结阵!” 这一次,没有再用廉歌亲自出手。 随着领头鬼差一声低喝,近百位鬼差纷纷涌动起来。 其中一部分出手擒住了已经被包围起来的一众厉鬼,其余所有鬼差都朝着男孩迎了上去。 “森森幽冥,绰绰鬼影。 束魂缚鬼,彰我狱威……” 随着近百位鬼差齐齐念诵,所有鬼差身上的鬼气都朝着一处凝聚,向着男孩压迫而去。 顿时,男孩动作骤然一滞,再次僵在原地, 紧接着,数道弥漫着森森鬼气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将男孩的魂体瞬间束缚起来。 男孩挣扎着,屋里的阴气鬼气也随着其不断汹涌肆虐。 “大哥哥,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男孩瞪着眼睛,直直看着廉歌,脸上带着兴奋地笑容。 “咔!” 虚空中的锁链不断被男孩绷紧,崩断,溃散为鬼气阴气, 但每溃散一条,便会一条新的锁链随着一众鬼差的反复念诵重新浮现,束缚在男孩魂体之上, 让其不得寸近。 “上啊,帮我杀了他!” 男孩绷紧着锁链,朝着其余厉鬼吼道。 而其余厉鬼闻声,也在被一众鬼差束缚住的情况下,疯狂挣扎起来,不断嘶吼着,想要朝着廉歌靠近。 “砰!砰……” 就在其中部分鬼差压制厉鬼的同时,男孩骤然崩断数根锁链,兴奋地朝着廉歌再次扑近一些。 “……束魂缚鬼,彰我狱威。” 一众鬼差汇聚着更强的鬼气,将男孩的魂体重新压迫了回去。 同时,鬼差身后,恢复了极少法力的廉歌再次伸出手,朝着那男孩的魂体用了个小术法, “敕令,定!” 随着一声低喝,术法发挥作用,男孩的魂体僵硬了一刹那。 但仅仅是这一刹那,从虚空中延伸出的锁链便快速收缩,将男孩的魂体彻底束缚住。 随之,数位鬼差上前,将被锁链束缚封禁着的男孩擒住。 “谢天师出手,恶鬼已经被控制。” 领头鬼差转过身,朝廉歌说道, “麻烦了。”廉歌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已经被束缚住的男孩走去。 “不敢,能为天师效劳是我等荣幸。” 领头鬼差恭敬地回道,然后也紧随着廉歌,朝着那男孩走去。 “大哥哥,真可惜呢,看来我是杀不了你了。” 男孩脸上依旧挂着那纯真的笑容,语气中透露着惋惜,仿佛是没吃到某个糖果。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男孩,没接话, “其实我很好奇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你父母的魂魄呢?” “他们一直和我在一起啊,就在我身体里啊。”男孩笑着说道, “我也很奇怪呢,明明是我把他们杀了的,他们竟然没变厉鬼。正好我想感觉下杀鬼是什么感觉,就把他们吃了啊。” 男孩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就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第二件事,之前覆盖整个村子的五绝阵,是谁教你的?”廉歌透过屋里的窗,看着屋外那已经溃散消失的阴气屏障,再次出声问道。 “诶,大哥哥,你好奇心还是这么重呢。”男孩笑着看着廉歌,“可是大哥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这样吧,大哥哥你让我杀一下,我就告诉你。” 廉歌闻言,看了眼男孩。 “好吧,就知道大哥哥你不会同意的。那这样吧,大哥哥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我的问题是,如果大哥哥你生下来就不吃人,却生在一个吃人的世界,那你能改得吃人吗?”男孩笑着问道。 闻言,廉歌注视着男孩,没接话。 “大哥哥你默认了不能对吧。”男孩依旧挂着纯真的笑容, “那我生下来就是要杀人的,虽然这个世界不能杀人,但我真得有错吗?还是说,我错就错在和你们不一样?” “你可以做任何事,但你必须为此承担责任和后果,不论对错。”廉歌看着男孩,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男孩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好吧,大哥哥,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 之前我爷爷不是告诉你,村子里原来有个师傅吗,我在他家翻到的。”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就是善啊 “诶,楼上好像没动静了,要不要上楼看看?” “村长,我上去吧……” “我去吧,你们两个就在下面好好守着,要是谁敢来,还不听劝,就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好,村长……” …… 楼上,屋内。 廉歌听着楼下清晰传入耳中的对话,也没回头,依旧看着眼前的男孩。 “你爷爷要上来了,想见见他吗?” “不太想。”被锁链束缚着的男孩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本来想把他放到最后杀得,那样杀起来一定很舒服。现在被捆着,杀不了他,我不想见他。”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让这些鬼差直接带你下去。” “大哥哥你还真是狡猾呢。”男孩脸上带着纯真地笑容。 闻言,廉歌看着这男孩,没接话。 “好吧,大哥哥,你想问什么呢?” “你觉得,什么是善?” “大哥哥你的意思是,什么是好人吗?” 闻言,廉歌看了眼男孩,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就是好人啊。” 男孩脸上依旧带着纯真地笑容,回答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依旧笑着的男孩,没再多说什么。 “大哥哥,那我也再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大哥哥你刚才称呼这些凶巴巴的家伙叫鬼差,所以大哥哥你还有这些人都是地府的对吗?那我跟着你们下去,会怎么样啊?”男孩笑着问道。 “要不被压下底层地狱,要不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彻底消亡。具体需要用地府的人进行审判。”廉歌看着男孩,简单回答道。 “魂飞魄散啊……魂魄死亡的感觉应该也很美妙吧,真想亲自感受下呢。”男孩眼神中露出向往,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兴奋。 廉歌再看了眼男孩,没再多说什么。 收回视线,廉歌看了眼旁侧的领头鬼差。 “带他下去,接受处置吧。” “是,天师。” 领头鬼差顿时恭敬地应道,然后回身朝着擒住男孩魂魄的数位鬼差示意。 瞬间,被锁链束缚住的男孩魂体,连同着从虚空中延伸出的锁链,在数位鬼差的押送下骤然消失在视线内。 …… 与此同时,廉歌身后,脚步声也逐渐逼近。 男孩的爷爷,那位老人沿着楼梯,再次走了上来。 虽然他看不到一众鬼差和被擒住的厉鬼,但却能感受到,浓郁鬼气,阴气带来的彻骨寒气,不禁有些浑身瑟瑟发颤。 “廉大师……” 走至房门口,看到屋里的廉歌,老人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闻声,廉歌收回视线,向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又朝着旁侧领头鬼差微微示意了下。 领头鬼差瞬间会意,躬身道, “那天师,我等就先告辞,带这些厉鬼先下去了。” 廉歌闻言,点了点头。 随之,围绕在屋里屋外的一众鬼差擒着一众厉鬼骤然消失。 “廉大师……” 老人看着这屋里的狼藉,小心地走到廉歌身侧。 “该捉的鬼都已经被捉,阻挡村里人出村的屏障也已经溃散,村子里溢散的阴气也在开始逐渐消散。” 廉歌转回身,看向老人, “事情已经解决,如果有人现在想离开村子,也不会再受到阻碍。” 闻言,老人瞬间有些激动起来,然后手有些颤抖地从兜里摸出了个老年手机, “有信号了,能打通电话了……”老人随意摁出一个号码打了出去,紧接着便愈加激动起来,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喂,村长?”楼下陈大勇有些疑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紧接着,其也反应过来,声音变得有些发颤, “村长……廉大师他…廉大师把那鬼解决了吗……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之前电话都不能打通的……” 陈大勇激动着,反复对着手机念叨着。 “对,解决了……廉大师把那鬼解决了……得救了,我们得救了……村里的人没事了,没事了……” 老人的手微颤着,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大勇说着,眼眶激动地有些泛红, “去告诉村子里的人吧,告诉他们,我们没事了……” “好,村长,我就去,我这就去……” 楼下,陈大勇应着,紧接着,便是门被甩开,一阵踉跄的步伐声响起, “……大家都出来吧,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那恶鬼被除掉了,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电话有信号了,我们也能离开村子了……没事了,得救了……所有人都得救了!” 陈大勇在村道上沿路喊着,激动着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透过窗和还未来得及挂断的电话,在屋里响着, 廉歌看了眼紧握着手机,身体微微颤着,眼眶发红的老人, 收回视线,廉歌朝着屋里的窗边,看向窗外的村子, 屏障已经彻底溃散,溢散的阴气在太阳下加快消散着。 随着陈大勇沿着村道,一路踉跄的奔跑,激动地呼喊, 一座座人家紧闭的门窗渐渐被打开, 一道道身影踏出了房门,重新站立在太阳之下。 迎着远处拂来的清风,一道道发泄般的喊叫声,痛哭声不时传来。 微微顿足,廉歌看了眼这座重新活过来的村子,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看向屋里的老人。 老人擦了擦眼角,克制了下激动地情绪,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廉大师,谢谢……谢谢,要不是你,我们村子可能永远也不会得救……” 老人走到廉歌身前,感激道。 闻言,廉歌看着老人,微微摇了摇头,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屋外, “之前你说,村子有位先生,能带我去他家看看嘛?” 闻言,老人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直接应了下来, “当然没问题,廉大师。村里那位先生就住在这儿不远,我现在就带廉大师您过去。” 说着,老人便转过身,在前侧给廉歌领路。 廉歌看了眼老人,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踏出了这间屋子,朝着楼下走去。 …… 楼下, 堂屋里,圆桌旁,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蹲在地上,唔唔哽咽着。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动静,中年男人站起了身, “大师,谢谢你,谢谢你……”中年男人眼眶红着,看着廉歌有些手足无措, “我张老三就是个混账,我刚才还想……大师,我张老三对不起你,我认打认罚!” 说着,张老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廉歌身前, “咚!” 重重朝着廉歌磕了个响头, “大师,谢谢您,谢谢你救了我,救了我儿子,救了我们全村……” 张老三眼眶红着,激动着说道。 廉歌看着身前跪着的张老三,微微顿足,也没出手阻拦,就这么受了他一个响头后, 才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挪开脚步,朝着屋外走去。 。 第一百四十章 先生家 “廉大师,这边……” 踏出院子,廉歌和老人沿着村道朝着另一处人家走去。 沿途,老人在前侧领着路,廉歌不急不缓地走着,同时看着涌出家门,正激动着的村民。 “大师……” 行至半途,老人放缓了脚步,走在廉歌身侧,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廉大师,你刚才一直就在我孙儿的房间……现在您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这件事和我孙子有关系?” 随着踏出房门,老人激动地情绪被压下,对有些事情也渐渐反应过来, “是不是,我孙子他就是……” 老人动了动嘴唇,最后半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闻言,廉歌转视线看了眼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朝着前侧不急不缓地走去。 见状,老人渐渐会意,没再出声询问,脸上激动神情渐渐消褪,变得有些沉默。 就这么沉默着,老人领着路,在另一座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廉大师,这就是村子里那位先生住的地方,他也没妻儿,平时都是一个人居住在这儿,那件事情过后,这屋子就一直空着……”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身前这座房子。 房子显得比较简陋,就是几间瓦房,此刻正对着廉歌的,是这房子已经掉漆的红色木门。 “有钥匙吗?”廉歌看着身前紧闭着的木门,出声问道。 “有。”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在腰间摸索起来。 从腰间取下串钥匙,又翻找了下,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木门。 “咔……嘎吱……” 陈旧的木门被徐徐推开,老人收回手,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紧接着,老人又转回身,犹豫着看向廉歌,哀求道 “廉大师,能不能请你帮忙给村子里的人超度一下,所有费用都老头我出,就当是……” 廉歌闻言,看了眼老人,也踏入了屋内。 微微顿足,廉歌重新看向老人, “可以。” 廉歌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视线,看向屋内。 “你家的家产我再拿三分之一。”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老人感激地说道。 没再回头,廉歌微微挪动着步子,扫了眼屋内摆设。 进屋之后,是个待客的堂屋,堂屋尽头,放着张供桌,对着供桌的墙上,挂着幅已经有些泛黄发皱的道家先祖像。 供桌前不远,摆着张褪色的长桌,两侧还摆着两张椅子。 桌面上,两张座椅之前,放着两个未收起来的瓷杯和水壶。 显然就是之前那先生待客的地方, 收回视线,廉歌朝着堂屋左侧那扇门看去。 门上挂着张布质门帘,从被风扰动门帘后透出的一角可以隐约看出,门后是间卧室。 微微顿足后,廉歌朝着那间卧室走去。 身侧,老人也紧随着。 “哗……” 掀开门帘,廉歌踏入卧室。 卧室内,陈设更加简单。 一张略高的老旧木床,木床上还挂着蚊帐,床面上被褥平铺着,显得一览无余。 床边旁侧,是个储物木柜,木柜上杂乱地摆放着些东西。 微微顿了顿视线,廉歌伸出手,掀开了木柜,伸手拿过撑箱棍撑住了箱顶。 扫了眼,木柜里放着的是些衣服和杂物,翻找了下,廉歌便收回了手。 “咔。” 重新合上箱柜,廉歌收回了视线, “廉大师,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要不老头我也帮你一起找?”旁侧,老人见状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打量着四周,微微摇了摇头。 紧接着,廉歌顿住了视线, 注视着床前那根脚塌木,廉歌微微笑了笑。 伸出手,廉歌一把将那脚塌木搬离了床边。 没有去看床底,廉歌将那脚塌木翻了个身。 只见,之前这根脚塌木靠床那侧上,有个明显的抽匣痕迹。 伸出手一拉,这匣子就如同抽屉般,从榻木中脱离出来。 推开匣盒,一本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泛黄古籍出现在视线内。 “廉大师,这就是您要找得东西吗?”老人走上前,看了眼,不禁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有直接伸手去拿书,而是看向老人出声询问道 “能否容我翻阅一下?” “廉大师您想要的话就拿去吧,之前那位先生已经去世,村里也没其他人懂这些,放在这儿也是放在这儿……”老人直接回答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不过还是伸手解开了包裹着书的塑料袋。 将塑料袋扔到旁边,廉歌拿起了匣子里的书。 书的封面着,镌写着两个清晰的字——《阵解》 微微停顿了下视线,廉歌放下匣子,拿起书,翻开书的扉页。 扉页上,是一段著书人留下的话, “……吾自幼喜阵法之道,沉浸此道数十年,耗费心机,集百家阵法,苦心钻研, 于耄耋之年,遇一高人点拨,终融会贯通,有所成就,故著下此书。 ……却也因沉浸阵法之道,吾荒废修行,书成之日,怕便是阳寿尽时。 吾悔之晚矣,唯有留下此言警示后人,切勿因术忘道。” 看着扉页这段话,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哗啦……” 翻过扉页,这本《阵解》古籍的正文呈现在廉歌视线内, “卷一,法阵……” 随意扫了眼过后,廉歌便快速地一页页翻了下去。 在翻了半本书后,廉歌终于再次停顿, “五绝阵。又名五行封绝之阵,此阵可以阴气为引,以恶鬼为基,设立而成,阵成之时,内外隔绝…… 注此乃困禁之阵法,以恶鬼布阵之时,切忌避免恶鬼失控,否则阵法将助涨恶鬼威能,反噬布阵之人……” 看着这五绝阵,廉歌顿了顿视线,扫了眼过后,重新将书翻到最前侧。 同时开启了系统的初级悟道状态, “哗啦……” 这本《阵解》古籍一页页翻动着,廉歌凭借着初级悟道状态,不求理解的硬记着这本《阵解》的内容。 也随着这本古籍一页页被翻动,屋里愈加安静。 旁侧,老人也站在原地,保持着安静,以免打扰廉歌。 …… “啪。” 近一小时后,廉歌重新合上这本不怎么厚的《阵解》,微微虚了虚眼睛,回忆了下之前硬记的内容。 确认无误过后,廉歌关闭了系统的初级悟道状态。 收回视线,廉歌将之前那放到旁边的塑料袋重新拿了起来,如之前一样用塑料袋将这本书籍包裹过后。 廉歌将其放回匣子,重新塞回了那根脚塌木内。 “廉大师,其实您不用……”旁侧,老人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同时伸手将那榻木搬回了原处。 “走吧。” 收回视线,廉歌扫了眼这屋子,便朝着屋外径直走去。 旁侧,老人见状也随之紧随着跟了上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超度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忘不了……要不是您,我儿子迟早也会……谢谢大师您,谢谢。” 村子里,村长家院子内,所有村民聚集着,见到廉歌出现,顿时围了上来,感激地朝廉歌说着。 从那先生家,重新随着老人返回其家中的廉歌,注视着一众激动神色还未完全褪去的村民,伸手扶了下几个要下跪的人,也没多说什么。 “都别围着了,给廉大师让条路。”老人看着一众激动着的人,先是沉默了下,紧接着出声喊道。 顿时,拥堵着的众人相继散开,让开条道路。 “廉大师,您请……” 老人在前侧领着路,带着廉歌走到了人群前侧, “大勇,大师报酬的事情你都给村子里的人说了吧?”老人朝着陈大勇出声问道。 “说了,都说了。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陈大勇点了点头应道。 “那……廉大师,”老人转回头,看向廉歌,“您看这费用是怎么给你合适?” 闻言,廉歌也没客气,顺手从兜里摸出张银行卡,递给了老人, “转账吧。” “行,廉大师。”老人看了眼,点了点头,然后将银行卡递给了陈大勇, 陈大勇接过后,用手机拍了张银行卡号,便再次客气地递还给了廉歌, “就是……廉大师,费用集齐需要点时间,您看……” “不着急。” 廉歌顺手接过银行卡,随意将其揣进兜里过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那廉大师,之前说得超度的事情,您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没有?”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同时感受了下体内残余的法力, “给我间相对安静的房间就行。” “行,廉大师。您看我家行吗?”老人出声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老人转回头,朝着陈大勇说了声, “大勇,您把村子里各家需要支付给大师的报酬先统计下……” “好,村长。” 说完话,老人重新转过身,在前侧领路, “廉大师,您请。” …… “廉大师,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拿来待客用得,这么多天也没人住过,要不我给您打扫一下?” 进了屋,老人带着廉歌踏入了一间靠内的房间。 “不用了。”廉歌摇了摇头。 “那廉大师您忙……” 老人说着话,便退出了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随之,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吱吱……吱吱吱!” “安静点。” 廉歌看了眼从肩上窜下来的小白鼠,出声说了句。 顿时,小白鼠便止住了声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脑袋,见廉歌没再说话,才小心着,从地上窜到了床边。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收回了视线。 扫了眼房间,廉歌在床上盘腿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廉歌回忆了下之前记下的阵解。 收回注意力,也没再浪费时间,廉歌遵循着修行法,开始恢复体内法力。 …… 数小时后, 聚集在院子里的村民离开了些,但大多数依旧凑在一起说着话。 屋里, 廉歌也恢复了法力,重新从床边起身。 旁侧,蜷缩着的小白鼠也在瞬间,顺着廉歌伸出的手,重新回到了廉歌肩上。 扫了眼屋内画面,廉歌对着自己和这屋子用了个拂尘术后,便径直拉开门,重新走了出去。 …… “哎……要是廉大师早点来就好了,早点来,我妻子她也不会……” “看开些吧,至少孩子还在。” “……嘿,老徐也不在了,以后想找个人下棋都难咯。” “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鬼到底是从哪来的……” 屋外,激动兴奋渐缓过后,悲伤的气氛在弥漫,不少人说着话,眼眶便再次红了。 一场恶鬼之祸,给这座村子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痛。 踏出房门,廉歌听着众人交谈的话语,看着悲痛的众人,微微驻足。 很快,院子里说着话的众人,也注意到了廉歌的身影。 “大师,廉大师……” 顿时,众人再次朝着廉歌围了过来, “廉大师,马上就要中午了,去我家吃个午饭吧,我已经让我家男人去镇上买菜了……” 一位中年妇女凑到近前,出声说道。 “去我家吧,廉大师,我们一家子的性命全是廉大师您救得……”旁侧几人也争抢着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谢谢诸位,心领了。” 闻言,围着的众人还想再争取下,但这时,旁侧一个有些沉默的男人突然出声说道: “廉大师,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了。老婆孩子都被那恶鬼给害了。我想请廉大师您,能不能给我家里人超度下……” 话音落下,围着的众人骤然安静。 紧接着,众人相继开始附和道, “是啊,大师,能不能帮我们家里人超度下,需要什么费用的话,我们可以再出。” “……哎,我老婆也是被那恶鬼给害了,也不知道她在下面好不好受。大师,也帮我妻子超度下吧。” 听着众人的话,廉歌回头看了眼,刚从屋子里走出的老人, 收回视线,廉歌看着哀求着的众人,点了点头, “超度的事情,你们村长已经跟我提过,也不用你们再支付报酬。” “那廉大师,需要准备什么吗?我们这就去给您准备。” 一众人闻言,赶紧出声询问道。 “不用了,你们往后靠些吧。” 廉歌看着身前围着的众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一众人随之朝着四面退开。 “别都围着了,都往后退点……” 随着一阵有些嘈杂的声音,村子一众人退到了院子边。 当退到院边的众人重新恢复安静, 廉歌也重新挪开步子,一步步走出房檐下,走至院子内。 重新顿足,廉歌微微仰头,顺着院子外连接着整座村子的蜿蜒村道,眺望着整座村子, 伸出手,廉歌掐了个诀,同时搬运着体内法力,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祖劫,化生诸天……” 不大的声音混杂着法力从廉歌嘴里不急不缓地诵念而出, 虽然声音不大,但院子里所有人,乃至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清晰听到。 恢弘的念诵声就如同晨钟暮鼓般在众人脑海中敲响, 让一众沉浸在悲痛中的人,就仿佛久违感受了煌煌浩日的照耀,由心底深处感受到温暖,抚慰着众人心底的伤痛。 与此同时,随着度人经文在村子里回荡,整个村子里残余的阴气,怨气戾气在快速消散着。 “前啸九凤齐唱,后吹八鸾同鸣。狮子白鹤,啸歌邕邕。五老启途……” 廉歌注视着整座村子上空逐渐消散的阴气戾气,不急不缓地诵念着。 院子里,村子内,所有人都相继顿下了动作,沉浸于这恢弘的诵念声中。 院内院外,愈加安静。 …… 终于,村子里的残余怨气戾气散尽,廉歌顿住了诵念声,收回了手,重新看向众人。 院子边,一众人似乎仍旧沉浸在其中。 良久, “谢谢,谢谢大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女孩 “廉大师,要不再在村子歇几天再走吧,也好让村子里的人好好表达下谢意。” 翌日,清晨。 在老人家里歇了一夜的廉歌踏出了房门, 屋檐下,廉歌微微顿足,看着挽留的老人和众人,摇了摇头, “既然事情已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廉大师……”老人还想挽留,但廉歌态度坚决,也没再劝, “那廉大师下次再经过我们村子的时候,还望再来家里坐坐,让我们表达下谢意,尽尽地主之谊。” 闻言,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没再过多停留,廉歌扫了眼众人,示意了下后,便朝着院外走去。 “诸位不用再送了,就到这里吧。” 院门口,廉歌回身对紧随着他身后的众人说道。 “那,廉大师您慢走。”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转回身,便沿着村道径直向前走去。 身后,一众村民也没再跟上来,而是驻足在原地,目送着廉歌的身影渐行渐远。 …… 离开村子的村长家后,廉歌没有沿着村道,从村口离开,而是顺着来时的道路,朝着村尾走去。 行至村尾道路尽头,廉歌顺着那山坡上的小径,继续不急不缓地走去。 越过山丘顶端,来时看到的土地庙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微微顿足,廉歌再次朝着那土地庙走去。 …… 庙里,之前燃着的烛火早已熄灭,泥塑神像断裂下的头颅依旧被红布包裹着摆在供桌之上, 看着这无头的泥塑神像,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虽然天眼之下,这泥塑神像毫无灵性,但如果不是这土地庙残余的半点烛火,廉歌恐怕根本不会去那村子。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土地庙还真救了给他供奉香火的村里人。 微微笑了笑,廉歌没再踏入这土地庙内。 转过身,也没再沿着来时道路继续,随意选了个其他方向后,径直向前走去。 …… 又近一小时后,廉歌踏出了林荫密布的山林,踏上一条盘山公路。 沿着公路,廉歌欣赏着沿途的山景,不急不缓地走着。 小白鼠也蹲在廉歌肩上,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四周,不时发出吱吱两声。 “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廉歌也没停下脚步,顺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便给手机插上了耳机。 戴上耳机,按下接听键,瞬间,顾小影的声音便响起, “廉家公子,可曾想念奴家?奴家可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怕是害了相思病。”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顺手将手机揣进兜里过后,回道 “小影姑娘怕是被戏精附身了,需要贫道给你驱驱邪吗?” “哼,廉歌你就知道欺负我!” “小生哪敢啊。” “还有你不敢的呢,赶紧哄我,不然我要开始生气了。” …… 腻歪了会儿过后,两人话题趋于正题。 “廉家小哥哥,你最近还在临安吗?” “大概吧。”廉歌不急不缓地沿着公路向前走着,扫了眼远处的山峰回答道, “怎么,小影同学总是打听我在哪,是想突袭查岗吗?” “怎么,廉家小哥哥害怕了吗?” 顾小影柔声说道,说完又不禁自己笑了笑, “好吧,这不是要国庆节了吗?我不是想着,许久没见我家哥哥了吗?想过来陪廉歌你一起游历几天嘛。” 说着,顾小影微微停顿了下, “而且,我想你了啊。”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我过来找你吧。” “好啊,那我就在首都等着你。”顾小影迅速回道,“你可不许骗我,不然,哼哼!”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 …… 时间流逝,又和顾小影聊了会天后,廉歌挂掉了电话。 摘下耳机,廉歌重新顿足,转回了身。 就在他刚才和顾小影说话间,一辆汽车停在了他身后, “小伙子,你去哪啊,我捎你一程吧?”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降下车窗,伸出头朝着廉歌喊道, 说着,男人又让车向前行驶了些,稳稳停到廉歌身侧。 “这荒郊野岭的,估计搭车也不方便。小伙子你也不用太客气,上车吧。” 廉歌闻言,透过打开的车窗,朝车内扫了眼, 除了驾驶着车的司机,副驾驶位置还坐着位和男人年龄相仿的女人,似乎是男人的妻子,见廉歌投来视线,其还客气地朝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而车后排坐上,还坐着个年龄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此刻正低着头,沉默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目光在那小女孩身上微微停留后,廉歌重新收回视线,看向驾驶位这过于热心的男人, “老哥,请问下,现在这地方是临安吗?” “小伙子,你要去临安啊?”男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临安就在我们身后,顺着来得那条路就是,我们现在去得是吴兴啊……” 男人说着,似乎要收回之前捎带廉歌的想法, 而就在这时候,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小女孩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服, “爸爸……” 男人闻声,回头看了眼他女儿,然后转回头重新看向廉歌, “小伙子你要去临安的话,我们正好……” “吴兴也行。” 廉歌看了眼那后座依旧低着头的小女孩,收回视线说道。 闻言,男人有些诧异,打量了廉歌一眼,不禁出声问道, “小伙子你是出来旅游的?” “算是吧。”廉歌微微笑了笑应道。 闻言,男人看着廉歌犹豫了下,又看着他女儿还攥着他衣服的手,还是伸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咔!” “小伙子,你上来吧。” 闻言,廉歌也没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咔。” 顺手关上门,男人随之重新启动汽车,沿着公路朝着吴兴市行驶而去。 …… 车后排座,那小女孩在廉歌坐上车过后,便收回了攥着她父亲衣服的手,继续向之前一样,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看了眼这小女孩过后,廉歌朝着副驾驶位上,转回头来的女孩母亲点了点头,微微示意, 女孩母亲在和廉歌简单打了个招呼过后,看向了小女孩, “果果,叫哥哥啊,跟这位哥哥打个招呼。” 闻声,小女孩抬起了头,却没出声,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清澈的眼睛显得格外专注。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果果她特别内向。”女孩母亲歉意地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了小女孩, “不过果果很善良的,之前说要载小伙子你一程的就是她。”女孩母亲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中有些骄傲。 而就在这时,小女孩转过了视线,看向了廉歌, “哥哥,你能让我摸摸你肩上的小白鼠吗?”小女孩看着廉歌,显得有些紧张,怯生生地说道。 “果果,那是哥哥的宠物,不能让你乱玩的,知道吗?”女孩母亲对着小女孩说道, “哦……”闻言,小女孩情绪变得有些低落,重新低下了头。 “没关系,摸一摸还是可以的。”廉歌看着这小女孩,微微笑了笑。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果果 车内,后排座。 “果果,还不谢谢哥哥?”女孩母亲从副驾驶位侧过身,对着小女孩说道, 而小女孩却在听到廉歌同意后,便脸上浮现出笑容,再次目不转睛地看向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对她母亲的话仿佛充耳不闻。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果果她……”女孩母亲面露歉意地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小女孩。 同时抬起手放到肩上,小白鼠立刻会意,跳上了廉歌手背, 廉歌挪动着手,将蹲在手背上的小白鼠递到了小女孩身前。 小女孩的视线也紧随着小白鼠转动着。 当小白鼠出现在她近前,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了下小白鼠的毛发。 顿时,小女孩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四处张望着的小白鼠却在瞬间僵住了动作,顿时便直起了身,想要窜开。 但紧接着,小白鼠转过头,迎着廉歌的目光看了眼,又颇有些无奈地重新趴了下来。 “吱吱……吱吱吱……” 两声有气无力地声音随着小白鼠有些幽怨地眼神响起, “哥哥,你的小白鼠摸着好舒服啊。”小女孩一点点轻轻抚摸着小白鼠的毛发,眯着眼睛脸上笑着。 “咦,小伙子,你这小白鼠挺有灵性的嘛。”旁侧,女孩母亲看了眼小白鼠的模样,不禁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答话。 扫了眼专注于小白鼠的小女孩,廉歌重新转过视线,看向孩子的母亲, “大姐,我看您女儿似乎……” “……果果她是有些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女孩母亲看了眼小女孩后,点了点头,没怎么避讳地回答道, “心理医生说,果果她有些自闭症的倾向,平时和我们交流还好,但一遇到其他人,就容易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今天遇到小伙子你,都算是她比较好的状态,也可能她特别喜欢小伙子你吧。” 说着,女孩母亲再看了眼小女孩,微微笑了笑, “不过,果果她同时还有着远超常人的观察能力。不瞒小伙子你说,这也是我们放心让你上车的原因。”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仍旧目不转睛看着小白鼠,对廉歌和她母亲交流毫无反应的小女孩。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排的女孩父母, “老哥,你们也是出来旅游的?” “是啊,这不是正好快国庆节了,我和她妈正好有些时间,就想着带她出来走走,看对她的病会不会有什么帮助。”女孩父亲驾驶着车,也没回头,应道, “小伙子你呢,一个人出来徒步旅行?” “算是吧。”廉歌笑了笑应道。 “西湖景区去过了吗?我们昨天刚去了趟,那景区人可真多,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看景。”女孩父亲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 “人也算道景吧。” “也是。”女孩父亲想了想,点了点头 …… 就这样说着话,时间缓缓流逝着,载着几人的汽车,也在不断逼近着吴兴市。 坐在廉歌身侧的小女孩则是在后半程都没再出过声,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小白鼠,轻轻抚摸着小白鼠的毛发。 终于, 在行驶数小时过后,道路两侧建筑渐渐密集,行人渐渐增多,汽车驶入又一座繁华的城市。 …… “小伙子,这里就是吴兴市区了,你看你是……”驾驶着汽车女孩父亲出声说道, “谢谢老哥你们载我一程,我随意找个地方下就行。”廉歌笑着回道, “小伙子你客气,出门在外,行个方便也没什么,再说果果她也挺喜欢你的。”女孩父亲回了句,然后视线在前侧看了眼, “那小伙子你就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下吧,我看那正好有公交,还有个出租车停靠牌,小伙子你去哪也都方便。” “行,麻烦了。” …… 说话间,车便再次驶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在路边停了下来。 “好了,果果,哥哥要走了,快把小白鼠还给哥哥。”女孩母亲转回头,看向小女孩说道。 闻言,女孩抚摸着小白鼠的手顿了下,抬起头看了眼她母亲,又重新低下了头, 不过同时,也收回了抚摸着小白鼠的手, 小白鼠则是如释重负般立刻起身,沿着廉歌的手臂,快速回到了廉歌肩上,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立着前肢,发出叫声,似乎在控告小女孩。 闻声,廉歌笑了笑。 转过视线,再扫了眼这小女孩,廉歌伸手打开了后座车门, “咔。” “果果,快给哥哥说再见啊。”女孩母亲对着小女孩说道。 闻言,小女孩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廉歌,却没出声。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女孩母亲见状,转过头再次对廉歌歉意地说了句, 闻言,廉歌看着这小女孩,摇了摇头,同时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一下车,城市的喧嚣与嘈杂顿时在耳边响起,廉歌扫了眼四周,正要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车里的小女孩突然伸出手,按下了车窗, “哗……” 紧接着小女孩从车窗里伸出头,对着廉歌怯生生说道: “哥哥,再见……” 闻声,廉歌重新将目光投向小女孩,微微笑了笑, “果果对吧,再见。” 小女孩闻言,仍旧看着廉歌,没有转回头。 “好了,果果,我们要走了,把头从窗外收回来吧。”女孩母亲向廉歌笑了笑后,转过头对着小女孩说道, 闻言,小女孩默默收回了头,但却依旧透过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廉歌, 车窗关闭,汽车随之重新启动,渐渐消失在廉歌视线内。 那车内的小女孩在车内不断变幻着动作,透过窗,不断望着廉歌,直到廉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 …… 街道旁,廉歌注视着那辆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微微虚了虚眼, 收回视线,廉歌摸出兜里的手机,确定了下方向后, 廉歌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吴兴高铁站走去。 “吱吱,吱吱吱……” “怎么,你也那小女孩有些特殊?” “吱吱。” “是啊……很特别……” 廉歌说着话,一边朝着吴兴高铁站不急不缓地走去,一边拿起手里的手机,打开了购票软件。 既然之前就已经答应顾小影要去首都,廉歌决定现在便启程。 只是在去首都的路途中,他打算先去另一个地方一趟。 手一点,廉歌订了一张从吴兴到广陵的高铁票。 他准备顺路去法空和尚所在的见性寺一趟看看。 “吱吱……吱吱吱。” “高铁上再吃吧。” 收起手机,沿着街道,掠过行人建筑,一人一鼠不急不缓地朝着吴兴高铁站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广陵 吴兴高铁站。 站内人来人往,拖着行李箱,背着包的旅客或是排在检票口,或是在大厅座椅上等候着。 旅客间的交谈声,小孩的哭闹声,混杂在不时响起的播报声中,让整个等候大厅内都显得喧嚣嘈杂。 使了个小术法,将小白鼠带入高铁站内的廉歌,随意在大厅座椅上的空位坐了下来,静静注视着从身前掠过的形形色色,百态众生。 神情轻松和同学讲着话的学生,西装革履却一脸沉默着的年轻男人,穿着工作衫正对着电话高声吹嘘自己见闻,引得旁侧人不时侧目的中年男人。 来高铁站的,总是要从一处地方去往另一处地方的人,但即便是相同的车次,相同的行程,却涵盖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出门旅游的情侣,回家奔丧的中年,完全不同的情绪,却共处在廉歌左右两侧, “……好,妈,我已经在高铁站了,再要几个小时就能到家……我知道……我知道。” “诶,我们酒店已经订好了吧……订好了,订好了,放心吧,这次一定给我宝贝一个完美的旅行。” “嘿,哥们,你知道吗,我老婆就要生了,就要生了……我就要当爸爸了!” “诶,也不知道那的医生究竟能不能把妈的病治好。” “爸爸,那位叔叔为什么不高兴啊……” 看着身前不时匆匆掠过的人,听着身侧不时传来的声音,廉歌如同一个旁观着,默默感受着这人间百态。 …… “从吴兴开往广陵的G310次列车开始检票了,请旅客前往一号检票口检票……” 大厅里,播报声响起。 廉歌再坐了坐,等待其余旅客相继通过检票口后,便也起身朝着检票口走去, “滴。” 刷了下身份证后,检票闸口打开,通过检票口,廉歌不禁微微顿足,回身看了眼, 他想知道,是否有人也如同他刚才一样,观察着这百态众生。 回过头,却只看见和刚才一样的众生百态。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动脚步,朝着高铁站台走去,随之,高铁站内的喧嚣被抛在身后。 …… 片刻过后。 高铁上,廉歌顺利入座,高铁也缓缓驶出了站台,朝着广陵方向开始加速。 扫了眼身旁空着的位置,廉歌收回了视线,看向车厢内。 此刻,车厢内,并不怎么安静, 就在廉歌座位前不远,靠走廊侧的座位上,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搂着个仅有几月大的婴儿,正不断哄着。 但那婴儿却始终哭着,哭得有些撕心裂肺,引得车厢里不少人都不禁侧目。 “宝宝乖,宝宝不哭……”年轻女人轻轻摇晃着婴儿,低声哄着。 但那婴儿的哭声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哇啊……哇啊……” “让我来试试吧。”年轻女人旁侧,似乎是她丈夫的人伸出了手,接过了孩子,抱起来继续哄着。 但那婴儿,却依旧哭着。 年轻女人有些尴尬地看向旁侧的旅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大家……” 但这时,车厢里一众旅客望向这对夫妇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另一些带着孩子的还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 恰好这时, 高铁已经加速完成,逐个车厢巡查的乘警走入了车厢内, 看着车厢内有些特殊的气氛,那乘警直接就朝着那对夫妇走了过去。 “两位同志,麻烦出示下你们的高铁票和身份证件。” 闻言,那对夫妇脸上愈加显得尴尬,摸索着,从兜里拿出票和身份证递给了乘警, 乘警拿着票和身份证件仔细对照着,打量着这两人。 …… 就在廉歌注视着这一幕的时候,肩上蹲着的小白鼠用立起前肢,在廉歌脖子上碰了碰, 随之,廉歌转过视线朝着小白鼠看了眼, “下了高铁再吃吧。” 闻言,小白鼠又伸出爪子,碰了碰廉歌。 “行吧。” 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廉歌起身朝着所在车厢更前侧的餐车走去。 掠过那对夫妇身侧,廉歌微微顿足,扫了眼这对年轻夫妇,和他们手里已经哭得有些嗓音沙哑的孩子,出声说道: “虽然这对时间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是也没必要给孩子穿这么厚,他热了。” 说完,廉歌便重新挪动脚步,朝着餐车走去。 闻言,这对夫妇有些如释重负般,慌忙给孩子解开了外衣扣子。 顿时,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平息。 “谢谢……”之前手足无措的夫妇松了口气,朝着已经快踏出车厢的廉歌喊了声。 闻言,廉歌也没因此顿下步子,继续朝着餐车走去。 而身后, 乘警见小孩不在哭闹,再仔细检查了下,便将夫妇两人的身份证件递还给了两人, “既然是带孩子,就多上点心。”年龄较大的乘警看着这对夫妇,不禁多叮嘱了句。 “是是是……”夫妇点头应道,同时向着周围的抱歉道: “以前孩子都是我母亲在带,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 另一边,走至餐车的廉歌在点餐台重新顿足, “先生,您要点什么?” “来份套饭吧。” 廉歌随意说道, “好的,您稍等一下。” 点了点头,廉歌在餐车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不是饭点,也不是节假日,餐车上此刻仅有廉歌一个乘客。 扫了眼,廉歌便收回了视线,如之前一样,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注视着不断掠过的景色。 …… “先生,这是您要得套饭。” 很快,乘务员便端着餐盘,将一份套饭放在廉歌身前。 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廉歌也没去动筷子。 很快,乘务员转身离开,被施加了‘隐形匿迹’术法的小白鼠迅速就从廉歌肩上窜了下来,窜到餐桌上,餐盘边。 抬起脑袋,小白鼠看了看廉歌,见廉歌没有要吃的想法,顿时就朝餐盘中的菜扑了上去,吃了一口。 刹那后,小白鼠咀嚼的动作僵住了,低头看了看餐盘,又看了看廉歌,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叫了两声,紧接着,便退出了餐盘。 就那么围绕着餐盘转了好几圈。 “吱吱……吱吱吱。” “你这嘴巴养刁了啊。” 廉歌看着立着前肢的小白鼠,不禁笑了笑低声说道。 “吱吱……” 再叫了两声,小白鼠脱离了餐桌,重新顺着廉歌的手臂,窜上了廉歌的肩膀。 看了眼,廉歌不禁再次笑了笑。 伸出手,对着小白鼠和自己用了个拂尘术后,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 结完账,一人一鼠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车厢。 车厢内,已经重新安静下来,不少人正小憩着,那对夫妇也小心哄着已经睡着过去的婴儿。 扫了眼,廉歌重新回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行驶中的高铁也随之渐渐逼近了广陵市。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性寺 “小哥出来旅游的?” “算是吧。” “旅游来咱广陵那可真是来对了,瘦西湖,盂城驿,栖灵寺,那都是咱广陵著名的景点。而且小哥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咱广陵又叫月亮城,这马上就快到中秋时节,正是适合赏月的时候……小哥,咱去哪啊,麻烦您说个地儿。” “去栖灵寺吧。” “好嘞,咱们这就走……” 广陵高铁站出口,道路旁,廉歌扫了眼熙熙攘攘从高铁站涌出的人群后,便随意坐上了辆出租车。 “……咱们广陵,那可是首批历史文化名城啊,俗话说,陵一益二,说得就是我们广陵啊……小哥你这直接就去栖灵寺,晚上住宿的地方找到了吗,要不我给您推荐个?” “不用了。” “也行,反正现在这住宿的酒店到处都是,也不怕找不到住处……” 随着出租车司机热情的话语,出租车载着廉歌朝着大明寺快速驶去。 …… 一段时间过后, 出租车重新停了下来。 “小哥,这就是栖灵寺了,如果你要进寺游玩,那边就是售票处。”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付了车费过后,便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顿时,景区门口的喧嚣嘈杂顿时汹涌而来,扫了眼熙熙攘攘,形形色色朝着栖灵寺内涌去的游客,廉歌又看了眼院墙上镌刻着‘淮东第一观’的栖灵寺。 与大多数寺庙不同,栖灵寺由于扬州本身地势平缓,并没有建造在山上,而就是屹立于湖畔,傍湖而建。 扫了眼栖灵寺的山门,和其内高耸着的栖灵塔, 收回视线,并没有进入栖灵寺。 廉歌重新挪开步子,避开攒动的人群,沿着栖灵寺的院墙,朝着栖灵寺后走去。 …… 随着步伐向前,沸沸扬扬的嘈杂被逐渐抛在身后,身侧游客的身影也在渐渐稀疏。 “小伙子,你也是来旅游的吧?那后面不用去了,什么都没有。” 一个沿着路走回来的游客,见到廉歌,不禁劝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谢谢。” 道了声谢,廉歌却没停下脚步,继续沿着寺院墙外的小道,向前走去。 那游客见状,摇了摇头,没再劝说,也继续沿着路往回走去。 …… 随着廉歌继续顺着这条小道向前,寺庙院墙也在逐渐远离。 脚下的小道也从石板铺设,变成了一条人为踩出的泥路。 而或许是昨夜下过雨,还未干透的泥路上,裹着成湿泥,一脚踩上去,鞋底便会被沾染上厚厚一层泥土。 绝大多数游客在此处,便会选择沿着原路返回。 踏上泥路,廉歌不急不缓地继续向前, 本就平缓的地势随着这条泥路不断向下,变得低洼。 与此同时,清风拂过湖面,扰起阵阵涟漪,轻拍在湖岸边的声音从远处,随着风清晰传到了廉歌耳边。 顺着路,廉歌不急不缓走着,注视着远处,微微笑了笑, 如沿路返回的游客所说,栖灵寺后什么也没有,除了这宽阔的湖面, …… 终于,泥路走至尽头,宽阔的湖泊清晰呈现在廉歌眼前。 平静的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从湖面来的清风不时拂在廉歌身上, 顺着湖面极目眺望,在那湖中,离岸极远处,有个湖中岛屿,与湖岸四面均没有陆地相连。 那湖中岛屿面积不小,呈现中高而四面低洼的地势,就如同从湖中突出的山峰, 其上草木丛生,林荫茂密,在其山峰靠近顶端的位置,依稀还能透过林荫,隐约看到一座古老的建筑。 微微顿了顿视线,廉歌注视那湖中岛屿和其上那建筑,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看向近前, 身前,湖边是一处滩涂,遍布着杂草和淤泥,让人毫不怀疑,一脚踏入,便会深陷其中。 而在这滩涂尽头,微微荡漾着湖水边,还停摆着两艘小舟,被分别系在两根深扎在地面上的木桩上。 不过虽有摆渡的舟,却没有摆渡的人,那舟与泥路尽头之间相隔的淤泥滩涂也有足足数米。 即便有游客走至此处,如同廉歌一样看到那湖中岛屿,也只能在这滩涂前,望而却步。 …… 收回视线,廉歌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艘小舟。 驱使着法力,廉歌轻身一跃,就如同一片落叶般,轻轻越过滩涂,落在这有些潮湿的舟上。 解开系在木桩上的麻绳,廉歌拿起了舟上的浆,撑着滩涂,让小舟重新回到湖面。 “哗啦……哗……” 拿着木浆,拨动着水面,小舟重新动了起来。 …… 拨动了几下,看着小舟离岸并不远的距离,廉歌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木浆。 重新在舟前站起身,廉歌注视着远处的湖中岛屿, 驱使着法力,手一挥。 瞬间,一阵清风自廉歌身后袭来,吹动着小舟附近的水面,推动着这一叶扁舟,朝着那湖中岛屿不急不缓驶去。 …… 就这样负手而立,站在小舟之上,随着阵阵清风,舟与人朝着湖中岛屿不断靠近着。 终于, 小舟载着廉歌重新在湖中岛屿的岸边停下。 与湖边不同,湖中岛屿边不同,有着个小小的木质码头, 一条木质廊道从水面之上,跨越了岛屿边的滩涂,延伸至一条蜿蜒着向上道路的尽头。 随意将木舟系在木桩上,廉歌轻身一跃,跃上了这有些潮湿的木质廊道。 廊道上,有着许多木板修补的痕迹,踩踏在其上,还有些声音。 走下廊道,廉歌在道路尽头微微驻足。 微微仰头,眺望了眼这条蜿蜒着,穿过密布着的林荫,延伸至岛屿中央山峰顶端的道路,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开步伐,沿着蜿蜒的道路向前走去。 …… 离开岸边,小径两侧林荫愈加密布,斑驳的阳光穿过林间缝隙,照射在廉歌身上。 各种虫鸣鸟啼的声音遍布在林间,却反而让这林间格外的安静。 随着蜿蜒的小径逐渐向上,路化为一块块青石板构成的台阶,笔直地通往着山峰顶端。 青石板没怎么雕琢,还带着天然的痕迹,两侧没怎么踩踏过的地方,还布着些青色苔藓。 但整条阶梯上,却寥寥有枯枝落叶,显然是经常打扫。 穿过阳光斑驳,林荫浓密的山林间,廉歌不急不缓地,沿着台阶拾阶而上。 终于, 台阶走至尽头,一座山门不大的庙宇出现在廉歌视线内。 目光微微顿了顿,廉歌微微仰头,看向那已经有些褪色的寺门上方。 挂着的牌匾上,清晰镌刻着三个字——“见性寺” 收回视线,又扫了眼寺门两侧,墙灰已经斑驳掉落,落出其内砖石的院墙,廉歌重新挪开步子,走至寺院门前。 伸出手,廉歌扣响了‘见性寺’寺门。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禅师 “咚咚……咚咚咚。” 扣响寺门过后,紧接着庙内便响起一阵动静, “来了,稍等会儿。” 法空的声音从寺庙内传出,紧接着,步伐声由远及近, “咔!” 门后的门栓被取下,沉重的木门被向内打开。 “廉施主?” 法空身影出现在门口,看清楚来人是廉歌过后,有些惊喜, “廉施主快请进,请进……” 说着,法空便让开了身。 “叨扰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法空和尚,说道。 “不叨扰,不叨扰……”法空和尚快速回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随之踏入了寺院。 “嘎吱……” 法空伸出手,将有些沉重的木门重新合上,同时朝着廉歌继续说道 “本以来廉施主要过段时间才来,没想到小僧才回庙里没几天,廉施主就来了……” 廉歌点了点头,一边听着法空和尚叙说,一边打量着见性寺内。 如同在寺庙外所看到的一样,见性寺并不怎么大。 进了寺门,便是个院子,院子两侧种着几株树木,枝繁叶茂遮盖了小半个院子。 而院子正对着的,是座大殿,殿里供奉着些神像,大殿外左侧,有扇敞开的门,似乎是通往后院。 “……廉施主,要不小僧带你参观下本寺?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见性寺也不是什么名山名寺,整个庙就这么一个大殿。 旁边那个门过去就是后院,靠着右边有几间禅房,就是小僧和小僧师父起居的地方……” 说着,法空和尚一拍脑袋, “对了,小僧师父还在后院摘菜,廉施主你稍等,我去跟我师父说声廉施主你来了。” 说着,也没等廉歌回答,法空和尚便快速朝着后院跑了进去。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眼前的大殿,就在院子旁,一颗果树下,一块石板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 后院内便传出一阵声音,随着风清晰在廉歌耳边响起。 “……小和尚毛毛躁躁是做什么?” “老和尚,小僧这是窥见本性,随心所欲不逾矩,什么叫毛躁。” “小和尚,我看你念得不是佛经,是道德经。” “有什么不好?” “挺好,挺好,有什么事儿,还不赶紧讲?” “师父,之前我跟你讲的廉施主来了。” …… 说到这里,后院里传出的声音骤然安静了下。 紧接着,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还不赶紧给人沏茶。” “这不是通知师父你一声吗?毕竟您才是见性寺的方丈。” “现在知道了?去吧,茶杯在厨房里,正好热水也开了,去沏壶茶出来。” 话音落下,脚步声再次从后院响起。 廉歌也随之从石板上站起身。 紧接着,一位手里还掐着把韭菜,穿着灰色僧衣,还挽起了袖子的老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老人眉须已经花白,脸上皮肤也已经松弛,遍布着老年斑,但其精神却依旧烁烁,手脚动作也很麻利。 如果不是其光秃秃的头顶,这老人更像是位田间老农,而不是位僧人。 抬起头,老人看向廉歌,浑浊的眼睛顿了顿过后,向着廉歌和蔼地笑了笑, “施主从何处来啊?” 老人看着廉歌,笑着出声问道。 “远道而来,想讨顿斋饭吃,不知道是否方便。”廉歌看着这老人,也笑着应道, “方便,方便……”老人笑呵呵地应道,然后转过身,将手里的韭菜放到了大殿前台阶上, 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老人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虽然本寺不对外来香客开放,也不开斋,不过既然是廉施主来了,一顿斋饭,贫僧还是舍得的。” 老人走至廉歌身侧,重新顿住脚步, “廉施主请坐。” 说着,廉歌和老人便分别在树下两块石板下,随意坐了下来。 “贫僧见性,还未正式请教施主称呼。” “廉歌。” “廉施主。”见性老和尚点了点头,“来得路上可还顺利?” 就如同闲聊一般,见性老和尚问道。 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微微顿了顿目光, 转回头,望着院子里,点了点头, “还算顺利。只是冒昧前来,叨扰了。” “廉施主能驾临小寺,是小寺蓬荜生辉。就如佛陀亲临,贫僧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叨扰。”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见性老和尚,没再接话。 而在这时候,法空和尚也端着两杯茶水,从后院走了出来。 “来,廉施主,喝茶。” 法空将手里的一杯茶先递给了廉歌过后,再将另一杯茶递给了他师父。 “荒山小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唯有杯自家炒制的粗茶一杯,还望廉施主不要介意。”见性老和尚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小尝了口。 “……之前法空跟贫僧讲,说遇到位真人,贫僧还是有所疑惑,此刻得见廉施主,才知道法空所言不虚。”见性老和尚转过头,对着廉歌说道, “这么说,师父你之前还觉得小僧在打诳语?” 还没等廉歌应话,一旁的法空和尚便出声说道, 闻言,见性老和尚看向法空,端起茶杯喝了口,说道, “肉你都吃了,再犯一戒也不奇怪。” “师父,你着相了。”法空和尚回道,“正所谓见性成佛,不窥见本性,如何成佛。” “法空,去把韭菜拿去炒了。” “师父,你犯了嗔戒。” 闻言,见性老和尚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法空, 片刻过后,法空和尚转回身,拿起放在台阶上的韭菜,回了后院。 “施主见笑了。”见性老和尚转过头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见性老和尚, “之前法空和尚对我讲,贵寺有代代相传的相面之法,见性禅师你想来应该也会,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 闻言,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 “法空天资聪慧,颇具慧根,相面之法还在贫僧之上,既然他看不出,贫僧更看不出……不过,敢问施主,是否身具法力?” 说着,见性老和尚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闻言,廉歌注视着见性老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以天眼扫了眼见性老和尚, 天眼之下,见性老和尚虽然体内没有法力,但却灵蕴深种, 按照‘修行基础’所讲,已经是到法力即将滋生的边缘。 看着见性老和尚,廉歌微微虚了虚眼,点了点头, “的确算是有点微薄法力,不过……”廉歌收回视线,看向身前的院子, “见性禅师,你应该也快了吧。” 闻言,见性老和尚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紧接着又有些黯然, 摇了摇头,见性老和尚也注视着眼前的院子,说道 “我不知道廉施主你看到了什么,但贫僧现在这样,已经足足三十年。”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难难难 “……贫僧自幼参习佛法,五十岁时终于从无边佛法和广袤众生中得到些许感悟,自感灵蕴饱满,已到法力滋生之时,但代代相传的修行之法到这一步便已断绝,再无后路。贫僧只能继续参悟佛法,蕴养灵蕴,期待一日法力自生。 但三十年间,贫僧从执念初生,到执念深种,到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前路已断……” 见性老和尚说着话,眼神中有些暗淡, “见性禅师这么多年,有见过其他有法力的人吗?” “没有。贫僧五十岁前,也曾苦行游历,未曾见过任何身具法力的人,廉施主是贫僧见到的第一人。” 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当初贫僧之师,身具大智慧,大慧根,在四十岁前便已灵蕴饱满,但直到他一百零二岁圆寂之时,也未窥见真法玄妙,只能抱憾而终。” 闻言,廉歌端着手里的茶杯,回过头看了见性禅师一眼,没说什么。 “今日,能得见廉施主,知道这世界确有真法,已经是我佛垂怜,贫僧的幸运。” 说着话,见性老和尚从石板上站起了身,小心将茶杯放在石板上, 紧接着,见性老和尚朝着廉歌屈身跪伏。 五体投地伏身在廉歌身前,久久未出声,也未有其他动作, “贫僧亦知真法难求,不敢为难廉施主,但求施主能让一展真法玄妙,了却贫僧一生执念,贫僧便死而无憾。” 闻言,廉歌看着跪伏在地,身体微颤着的见性老和尚,端着茶杯,从石板上站起了身。 而就这时,法空和尚从后院中走了出来, “师父,菜已经切好,你看是你……” 话还未说完,法空便注意到树下的这一幕。 没再多言,法空和尚也默默走至树下,在见性老和尚身侧跪伏下来, 看着见性和法空,廉歌微微顿了顿, 转过视线,廉歌注视着眼前的院子, “我游历至南都时,也曾有位求道的道长哀求我展现真法玄妙,我对他说,既然他赠我清茶一杯,我便还他清风一阵。今日也把这清风分给两位吧。” 说着话,驱使着法力,廉歌手轻轻一挥, 顿时,一阵清风自院内起,轻轻拂在院内三人身上。 清风中,见性老和尚重新抬起头, 看着石板上,那茶杯中因风而起的阵阵涟漪,见性老和尚默然不语。 良久, 清风拂过,消失于山林之间,茶杯中的涟漪也渐渐归于平静。 见性老和尚注视着那茶杯中的变化,缓缓抬起手,双手合十,许久,也只是长诵了句: “阿弥陀佛……” …… “见性禅师,法空和尚,你们起来吧。”廉歌收回视线,看向两人。 “施主慈悲,谢廉施主开恩展现妙法。”见性老和尚再次说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起来吧。” 闻言,见性老和尚和法空相继从地上起身, 见性老和尚捧起放在石板上的茶杯,目光微微顿了顿后,转过视线看向法空, “法空,去炒菜吧,老僧我再和廉施主说会儿话。” 闻言,法空点了点头, “是,师父。” 话音落下,法空便转身离开。 见性老和尚目送着法空身影消失在实现后,重新转回了头。 捧着手里的茶杯,见性老和尚浅浅喝了口, “廉施主请坐,刚才贫僧为难施主了。”见性老和尚说着话,便重新朝着石板上坐去。 廉歌也在这树下石板上重新坐下。 …… 树下,安静片刻过后, 廉歌重新转过视线,看向见性老和尚, “见性禅师,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否能让我看看贵寺的修行之法。”廉歌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什么不能的。”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小寺代代相传的修行之法,不过是一句话。正好也能借助廉施主的大智慧,替贫僧参悟参悟。”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等待着见性老和尚的下文。 见性老和尚顿了顿后,也继续说了下去, “这句话就是——‘芸芸众生,皆有佛性,得见本性,见性成佛’” 闻言,廉歌顿了顿,微微虚了虚眼, “不知道施主是否有所得?”见性老和尚转过视线,看向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除了这句话外,小寺代代相传的,便只有一些佛经。”见性老和尚继续说道。 “方便看看嘛?”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见性老和尚说着话,重新站起了身,“就是些寻常的佛经,就放在大殿旁,廉施主如若需要看得话,尽管看就行。” 廉歌也随之重新站起了身,点了点头, “麻烦了。” 闻言,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 “廉施主,请……” 说着话,见性老和尚便在前侧为廉歌领路。 廉歌随之,也朝着见性寺大殿内走去。 …… 跨过大殿门,殿内有些简单的陈设便清晰呈现在眼前。 正对着殿门的,是一座石质的如来佛像,如来佛像两侧,则还分列着些其余佛像。 在一众佛像上扫了眼过后,廉歌看向大殿两侧,大殿两侧位置,都竖着排书架,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些书籍。 “廉施主,这两边书架上这些,便是小寺代代相传的佛经古籍,如果廉施主需要翻阅的话,请自便便好。” 见性老和尚走至一侧书架旁,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同样朝着书架走去。 …… 扫了眼书架上的古籍佛经,看着其上饱经岁月过后的沧桑痕迹,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伸出手,廉歌随意取出了一本距离自己最近的经书, 拿在手中看了眼,经书的纸质已经泛黄,虽然保养着的很好,但书角处还是有些微卷。 看了眼其封面上镌写着的经书名——《金刚经》,廉歌将其拿在手里,随意翻开了一页, “哗啦……” 历经岁月后,经书的纸张已经有些脆弱,廉歌轻轻翻动着。 如见性老和尚所说,经书的确是普通的经书,经文也同寻常经书没有区别。 但其上,字里行间空白处,见性寺代代僧人在其上留下的注解,却让这本经书变得不同寻常。 那是代代僧人对佛法的理解,对道的感悟,或许对寻常僧人只有更好理解经文的作用,蕴养灵蕴的作用, 对于廉歌来说,却是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论道,虽然道不同,但却能触类旁通。 “何为法?何为道……” 一点点翻阅着这一页页经文旁的注解,廉歌仿佛在与一位位高僧讲法论道。 “见性禅师,可否让我翻阅下这里所有经书?” “施主自便就好。” 闻言,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 没有多说什么,廉歌从书架上再次拿过几本经书,摊开之后,直接席地而坐, “何为善,何为恶……” 一页页翻看着,廉歌聆听着见性寺代代僧人对经文的感悟和疑惑,也叩问着自身对道的理解,与见性寺代代僧人论着道与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字书 见性寺,大殿内。 见性老和尚静立在一旁。 廉歌席地而坐,持续地翻阅着见性寺的古籍经文,同时开启了初级悟道状态。 或是反驳,或是赞同,或是沉思。 廉歌注视着这字里行间的注解,仿若与一众佛法精深的高僧论道般,验证着自己的想法,吸取着他们对道的理解,同时也剥离着其中糟粕。 “何为佛?何为道?” “不对……” “哗啦……哗啦。” 借着悟道状态,廉歌一本本快速地翻看着一本本经书中的注释,完成着这场跨越时间的论道。 渐渐地,廉歌愈加沉浸在其中,种种感悟随着一本本经书被翻过不断自心底滋生。 …… “师父,饭菜……” 做好饭菜的法空和尚走进大殿,刚出声便被见性老和尚阻止。 法空见状,也瞬间噤声,和其师父一同静立于侧,静静等待着。 沉浸于悟道论道中的廉歌虽然有注意到这一幕,但却没做理会,再次起身从书架上拿下几本经书,继续往下翻看起来, …… 就这样,时间在廉歌沉浸在悟道中悄然流逝。 从中午到下午,又从下午逼近傍晚。 廉歌或站立在书架旁侧,或盘腿席地而坐,不断翻看着的书架上一本本经书。 从书架靠里那侧到靠殿门那侧,从左侧书架到右侧书架,未翻看过的经书一本本减少。 …… 骤然,当廉歌如之前一样,再拿起本经书时,突然发现,手里这本经书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字迹。 “哗啦……哗啦。” 翻了几下,确认看不到字迹过后,微微顿了顿,廉歌将其放到了旁侧,暂时抛在一边,继续这场论道。 …… 终于,当夕阳没入地平线,余晖即将消散,夜幕开始降临, 同样开始黑下来的大殿内, 廉歌翻过了最后本经书的最后段注解,放下了书。 盘腿坐在地上,廉歌微微闭上了眼睛,消化着这场‘论道’的感悟。 …… 又是许久后,廉歌再次睁开了眼睛。 “廉施主可有所收获?”旁侧,见性老和尚笑着询问道。 从地上重新站起身,廉歌看向见性老和尚,同样笑了笑, “收获很大。” 虽然法力增长不多,但对道的理解和感悟却增长了不止一筹。 毕竟这是见性寺成百上千年,数十代人的积累, “感谢见性禅师你愿开方便之门,让我参悟贵寺经藏。”廉歌看向见性老和尚,顿了顿,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如果见性禅师你有所求的话,可以说。” 闻言,见性老和尚看向廉歌,眼神中有些犹豫,久久没有说话。 廉歌也不着急,一边将手里最后几本经书重新放回原处,一边静静等待着。 当廉歌将所有经书放回,再看向见性老和尚,见性老和尚才终于再次出声, “能对廉施主有所帮助,是小寺的善果。经书上的文字也不会因为廉施主翻阅而消失。贫僧无所求。”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眼神中的犹豫消散,整个人仿佛都轻松许多。 闻言,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微微顿了顿, 收回视线,廉歌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之前翻阅时,发现的无字书。 “见性禅师,这本书不是贵寺原有的吧?” 廉歌拿着无字书,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闻言,见性老和尚看了眼这本无字书,摇了摇头, “不瞒廉施主,这本无字书是贫僧三十余年前下山游历时,从一位古董摊贩手中购来。” 见性老和尚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贫僧灵蕴初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游历时,在一古董街,古董摊上看到了这本书,那摊贩将它拿来压摊角,贫僧看到这本书时,就顿时有种冥冥预兆,贫僧认为,这是灵蕴警示,就花了三元钱,将它买了下来。 此后多年,贫僧无数次翻看它,都一无所得,灵蕴饱满时,还曾经将滋生法力的希望,寄托在其上,但不论贫僧如何尝试,它始终都还是这样,空无一字。” 说着,见性老和尚重新看向廉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望, “廉施主你……是不是能看到什么?” 闻言,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又低头看了眼打开的无字书,摇了摇头, 即便是在天眼之下,书页上依旧一片空白。 “看来……贫僧当初冥冥之感,怕只是错觉。”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 “倒也未必。” 廉歌笑了笑,将无字书重新合上,翻到背面。 看着背面上,那些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廉歌微微虚了虚眼, “见性禅师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再南都时,我曾遇到过一位求道的道长。”廉歌说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见性老和尚, “在他所传承的道观中,本来有本无字天书,但却在他师傅手中遗失。” 廉歌轻拭着无字书背面的痕迹,平静地说道。 闻言,见性老和尚先是一顿,紧接着不禁说道: “贫僧这本书也是从南都……” 说着,见性老和尚重新停顿下来, “阿弥陀佛……既然是那位道长家的传承之物,那就麻烦廉施主代为交还吧。说不准,这世间还能再多出一位有道真修。” 说着,见性老和尚微微叹了口气。 闻言,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再次打开了手里的无字天书,摇了摇头, “他也已经失去了窥见无字书的方法。” “阿弥陀佛……” 见性老和尚闻言,不禁长诵了句。 闻声,廉歌依旧翻着这本无字天书,没有转过头。 “哗啦……哗啦。” 又翻动了几下,廉歌骤然顿住了手。 注视着这了无痕迹的无字书,廉歌伸出手轻轻拂拭了下纸页, 微微虚了虚眼,顿了顿,廉歌再次伸出手,直接拎起单独的一页纸,手轻轻揉搓了下。 “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过后,廉歌重新收回了手。 “见性禅师,这本无字天书现在是你所有之物,其内可能含有修行之法,你确定要交还给那位道长吗?” “劳烦廉施主代为转交吧。”见性老和尚应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在还给那位道长之前,我会给你镌抄一份,就当是为偿还见性禅师你之前所行方便。” “廉施主,你的意思是……”见性老和尚反应过来,眼神中流露出些希望。 见状,廉歌点了点头, “不过见性禅师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位道长所传承的道路与你迥异,即便有诞生法力之法,怕也没办法直接用。另外,我需要将这本无字天书带走。” “贫僧明白。”见性老和尚点了点头,“廉施主如若需要将这本无字书带走,就尽管带走就行。”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那见性禅师你这里有信号吗?我需要打个电话。” “有。”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见性 “小歌啊,给二叔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二叔,能帮我个忙吗?”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有事情就尽管开口就是了。” “二叔,在我家老宅子里,以前老爷子住的卧室,那书桌旁边,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些透明的液体,麻烦二叔你帮我找个瓶子匀点出来,给我寄过来……” “老爷子的房间是吧,行,我给你寄到哪?等下,我先去找支笔记一下。” “麻烦你了,二叔,就寄到首都……” 廉歌说着,将顾小影家的地址说给了廉二叔。 “麻烦什么啊,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行,地址我记下了,一会儿我正好要去镇上办点事,顺便就给你寄过来。 好了,小歌,二叔也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自己在外面的时候多注意下身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二叔帮忙的,尽管给二叔打电话就是了。” “二叔,你也是,保重身体……” 见性寺,前院,大殿前。 结束和二叔的通话过后,廉歌微微顿了顿,然后将手机重新揣进了兜里。 与此同时,之前见廉歌脱离悟道状态便离开去往后院的法空,再次从后院走了出来, “师父,我又把饭菜给热了下。” “廉施主,你看是……” “先吃饭吧。” 将那本无字书拿在手里,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蹲在肩上,立着前肢,低着头,一幅委屈模样却没出声的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吱吱……吱吱吱” 似乎是听懂了廉歌的话,小白鼠不禁欢快的叫了几声。 闻声,见性老和尚不禁侧目, “廉施主,您这灵兽真是颇具灵性。”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也没接话。 旁侧,法空和尚见状重新转过了身,在前侧引路道, “廉施主,这边请,吃饭的地方在后院。”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同见性老和尚和法空和尚一同,朝着后院。 …… 踏过大殿旁的小门,后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呈现在眼前。 后院左侧一排,是几间瓦房。 而瓦房前的较为宽阔区域,被开辟出了几块田地,种着些应季的蔬菜, 田埂边,靠近右侧的地方,还种着颗李子树。 “见性寺地处湖中,交通不便,所以贫僧闲暇时便自栽自种了些蔬菜瓜果,虽然不怎么丰富,但也足够我们师徒吃了。” 见性老和尚见廉歌目光投向院前的田地,便出声解释了句。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随之重新挪动步子,同见性老和尚一同,踏入院边的瓦房内。 …… “咚……” 法空从旁侧厨房里先后端出两碟菜,四碗饭,在桌上放下。 廉歌和见性老和尚也在这张有些陈旧的方桌前相继坐下, “荒山小寺,没什么好招待,只有这糙米素菜,还望廉施主切勿介意。”见性老和尚拿起筷子,出声说道, “挺好的。”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正好也尝尝见性禅师亲手栽种的蔬菜。” “那怕是要让廉施主失望了,贫僧栽种之物和寻常蔬菜也没什么区别。” 闻言,廉歌笑了笑,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夹起一筷子泡菜,混着饭吃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施主喜欢就好。”见性老和尚笑了笑,也端起了饭碗,同时转过视线,看向廉歌肩上端着的小白鼠, “这位鼠施主,也请自便。” 闻声,小白鼠脑袋转了转,看了看廉歌,见廉歌没有阻止,便顺着廉歌的衣服窜了下来,窜到给它特意备的饭碗边,也吃了起来。 …… 一顿简单的晚饭过后,三人一鼠坐在桌前,喝着之前一样的粗茶,随意说着话,桌上盘子里还放着些从前院枣子树上摘下洗净的红枣。 “吱吱……吱吱吱” 肩上的小白鼠叫了两声,廉歌伸手从盘中拿了粒枣子递它,其立刻便止住了声音。 “这只小白鼠真是好机缘啊,能跟在廉施主你身侧。看这模样,应该灵智已开吧?” “勉强算是吧。” “真是好机缘啊……” 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 紧接着,又转过视线,和廉歌再次聊了起来, “……之前听法空所讲,廉施主现在是在游历?可否同老僧讲讲,廉施主你的见闻?” “我的见闻肯定不如见性禅师您丰富,不过倒也的确遇到些事……之前行至临安时,路遇一村子,刚进村子的时候,村子里家家门户紧闭……” 廉歌看了眼见性老和尚,将目光投向了屋外,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不急不缓地叙说着。 …… “这种弑父杀母之人,实在是……”听完廉歌的话,见性老和尚摇了摇头,视线微微上移,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 “当初,贫僧下山游历之时,也曾遇到过这种事,那是八几年的时候,贫僧借宿在一家农户家中。 正好贫僧懂些医术,就为那农户家中几人诊查了下身体,权当感谢他家留宿之情,诊查那家妻子的时候,贫僧摸出那家妻子有喜脉,而他家那时已经有了个孩子,正好这家妻子的妯娌就是……” …… 屋里,见性老和尚和廉歌叙说着游历的见闻,如论道般,谈论着各自的看法。 虽然见性老和尚身无法力,但其见闻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仍然让廉歌受益匪浅。 而廉歌的话,也让见性老和尚不时陷入沉思,感悟理解愈深。 旁侧的法空,从开始还能接几句话,到最后也只能选择静静聆听感悟。 良久, 屋外夜色渐深,屋里重新陷入安静。 法空和尚,见性禅师两人不禁微微闭上眼睛,感悟沉思着。 廉歌也不着急,喝着茶杯里的茶水,看着屋外的夜色,静静等待着。 “阿弥陀佛……” 终于,见性老和尚和法空和尚相继睁开了眼睛。 “听廉施主一席话,贫僧受益颇多。”见性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视线看了眼旁侧的法空和尚, 对于见性老和尚来讲,这场论道这是增长了些感悟,而对于旁侧听着的法空和尚,其却是在此刻,灵蕴得到了滋生。 “天色已晚,廉施主就在小寺休息一夜吧。”见性也看了眼法空,不禁笑了笑,紧接着又转回视线对廉歌说道, “之前贫僧已经让法空将客房收拾过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叨扰了。” “廉施主客气了。”见性老和尚应了句,然后再次看向法空和尚, “法空,带廉施主去客房吧。” 随之,法空便起身,在前侧领路。 廉歌也随之挪动脚步,踏出房门,朝着旁侧屋里走去。 …… “廉施主,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喊一声,小僧和家师就住在旁边。”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法空和尚便退出了房间,同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扫了眼摆设简单,但很干净的房间,廉歌走至床边,盘腿在床上坐了下来。 随之,屋里屋外愈加安静,夜色渐深。 第一百五十章 咸鸭蛋 翌日,清晨。 云雾缭绕下的湖中岛屿被初升的朝阳唤醒,虫鸣鸟啼声透过密林,在山巅的见性寺内响起。 “嗡嗡……嗡嗡嗡。” 屋子里,廉歌在手机震动声中醒来。 睁开眼睛,感受着透过窗照射屋子里的阳光,廉歌没再多逗留,从床上坐起了身。 拿过放在一旁衣兜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顾小影的声音便顿时响起, “我的廉哥哥呀,有没有想我?” “嗯,怎么有鸟鸣的声音,廉歌你在山上吗?” “对,在山上。” 开上免提,廉歌将手机放到了一旁,穿上了外套衣服。 旁侧,蜷缩在一边的小白鼠听到动静,也瞬间起身,窜上了廉歌肩上。 “昨天的时候,廉歌你不是已经离开山林区域了吗?” “离开一座山,又上了另一座山呗。” 廉歌笑了笑,重新拿起了手机。 “滴……滴……” “顾小影同学,等下,又有电话进来了,我接个电话。” “呦,业务挺繁忙的嘛,说吧,又是哪家的姑娘啊。” “你爸打来的。”廉歌看了眼来电显示,说道。 闻言,顾小影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笑了笑,廉歌关掉了免提,接通了顾父的电话。 “喂,老师……” “小歌啊,听小影讲,你要来首都,什么时候的飞机火车啊,等到了我过来接你。”顾父沉稳地声音响起。 “不用了,老师。我到的时候会比较晚,我自己坐车过来就行,老师您忙您的工作吧。” 廉歌拿着手机说道。 闻言,电话那头的顾父停顿了下, “那行,那你到了就直接去家里吧,听到你要来,你师母一大早就去买菜去了……好了,我这也还有点事,就不多讲了,小歌你路上注意安全。” “行,老师您忙吧。” 说完,停顿了下,廉歌便结束了和顾父的通话。 随之,通话保持状态的顾小影声音再次响起。 “廉哥哥,我爸是不是跟你讲要来接你?” “怎么,小影同学听到什么动静了?” “哼哼,一大早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在那说,一个要去接人,一个要去买菜的……说吧,廉哥哥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都没这么好待遇。” 闻言,廉歌笑了笑, “你看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有句话叫,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加起来是不是比小影同学更亲。” “呵,男人……” …… 片刻过后,又腻歪了会儿的两人结束了通话。 与此同时,已经在屋外等候了会儿的法空和尚叩响了房门。 “廉施主,早餐已经做好了,家师已经在餐堂等廉施主你……” 闻声,廉歌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伸手拉开了门。 …… 简单的早饭过后。 见性寺寺门前, “见性禅师,这本无字书我需要带走段时间,将其内容镌抄下来过后,我会让人给你送回一本镌抄本。” 廉歌驻足在寺门前,看着面前的见性老和尚和法空和尚说道。 “廉施主自便即可,如若廉施主无法将无字书上内容显现出来,也请廉施主不用再将其送回,代为转交给那位道长即可。”见性老和尚双手合十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见性和尚,点了点头, “那见性禅师,法空和尚,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阿弥陀佛……愿施主一路顺风。” 见性老和尚和法空和尚同时双手合十。 见状,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 转过身,便踏出见性寺寺门,沿着石板阶梯,不急不缓地朝下走去。 身后,见性老和尚和法空在寺门外长久驻足,目送着廉歌身影彻底消失,才重新回到了寺院内,合上了寺门。 “法空,去水缸里打桶水过来,再浇一下地里的菜……” …… 听着身后顺着清风,透过密林传来的声音,廉歌微微笑了笑。 也没停下脚步,如来时一样,廉歌穿过林荫密布下的小径,重新回到了岸边,跃上小舟,朝着湖岸边驶去。 …… 一个多小时候后,广陵火车站。 由于广陵到首都没有直达的高铁,廉歌也不赶时间,就买了张软座的普快火车票。 “Z30次列车已开始检票,请乘坐Z30次列车的旅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刚踏入火车站的廉歌便听到站内广播, 也没多停留,等到从旁侧溜进来的小白鼠重新回到肩上过后,廉歌便朝着检票口走了过去。 …… 顺利上了车,在自己位置坐下后, 廉歌身侧,靠走廊位置,以及对面两位置的乘客也坐了下来。 挪动着视线,廉歌扫了眼身侧和对面位置的三人。 廉歌身侧,坐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身绿色的工装,手里正拿着瓶矿泉水喝着,握着矿泉水的手上布满着老茧和洗不净的灰尘。 对面位置,左侧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脚边放着个编织袋,每有人从其身侧走廊路过的时候,她都需要伸出手,将编织袋往里拉一拉。 看着其饱经风霜而粗糙的皮肤,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自己对面坐着的人, 这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从其衣着上能大概看出,是个学生,此刻,其正有些费力地朝着窗口方向靠着,每当那妇女去拉那编织袋的时候,他都要侧一侧身,似乎是害怕那妇女身上洗得已经褪色的衣服弄脏他的衣服。 “这位大哥,小哥,还有小伙子,你们都是去首都吗?” 终于,再无人从走廊走过,中年妇女收回了拉扯编织袋的手,直起身朝着廉歌等人说道。 闻言,那学生没回答,廉歌和那中年男人相继点了点头, “对。” “是啊,妹子,这是去首都的直达火车,都是去首都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矿泉水,笑着说道,“妹子你是去首都工作的?” “我哪能去首都工作啊,去看我儿子的。”中年妇女闻言也笑着回答道, “这不是我儿子在首都上得学,毕业过后就留在首都工作了嘛。” “那你孩子还可以啊,不像我家那混小子,整天就知道玩游戏,我和他妈也都在外地打工,平时也还管不了他。”中年男人摇头说道, “还行吧。”中年妇女眼里流露出一丝骄傲, “虽然是留在首都工作了,但也忙啊,去年过年的时候,也没回来。平时打电话回来吧,也是报喜不报忧,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家里也不知道……这次不是正好他要生日了,既然他回不来,我就想着,我过去陪他过,顺便给他带了点东西……也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高兴。” 闻言,中年男人看了眼中年妇女,犹豫了下,没再说话, 廉歌闻声,朝着那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放心吧,你这么远去看他,他会高兴的。” “借你吉言啊,小哥。”中年妇女笑着,眼神里带着光彩,似乎是在憧憬着什么。 “对了,这位大哥,小哥,还有这个小伙子,你们吃咸鸭蛋吗?自己家做得……” 说着话,中年妇女从包里拿出几个咸鸭蛋,分别递给了廉歌等人。 “谢谢。”廉歌伸手接了过来。 “谢了啊妹子,我这正好没吃早饭呢。”中年男人也伸手接了过来。 廉歌对面,那学生犹豫了下,也伸手接了过来。 “不谢,不谢,要是不够我这还有几个,就是可能有点冷了。”中年妇女摆了摆手,笑着回道, “挺好吃的。”廉歌尝了口,微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不及了 “妈……” “诶,儿子,你怎么来了?” “我爸不放心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没有,我今天正好休假呢。” “那就好,那就好,别把你的事儿给耽误了……儿子你看你都瘦了,妈给你从家里给你带了只火腿,等到了你住的地方,妈给你炒来吃。” “好,妈,我们这就回,这就回去。” 首都火车站外,当提着编制口袋,有些艰难走着的中年妇女踏出火车站,早已等候多时的一位年轻人便顿时迎了上来。 听着他母亲的话,年轻人顿时也眼眶便红了。 …… “……我们就不坐出租车了,就做公交车过去吧。” “妈,没事儿。” “……那一会儿妈给钱,妈这次出来带够钱的。” 注视着年轻人和他母亲提着编织袋,两人说着话并肩离开。 廉歌微微驻足,笑了笑。 收回视线,再扫了眼从火车站出口涌出,各自离开的旅客,廉歌也重新挪开步伐,朝着路边走去。 …… 此刻,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但首都城内,却依旧繁华热闹。 远处城市中的万家灯火,近处道路上涌动着的车流, 城市中的点点灯光,替代了夜空中的繁星,照亮着这座城市。 “小哥,走哪啊?” 路边,廉歌在一辆出租车前停下脚步,出租车司机便瞬间俯身从副驾驶位的窗口探出头问道,同时还伸手打开了后座车门。 “去协和医学院旁的……” 廉歌坐上车后排,报出了顾小影家的地址。 “行嘞……” 出租车司机应了声,启动了车。 随之,出租车从路边汇入车流,朝着目的地驶去。 …… “……小哥,你是医生啊?” 一边开着车,司机一边搭着话说道, “算是吧。” “医生好啊,虽说是累,但是这工作说出去体面,而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有职业成就感,能救死扶伤。不像是我们这些开出租车的,整天就是在城里瞎转……” 说着话,司机突然一脚踩住了刹车,视线还朝着前面探了一眼, “堵车了,小哥,看着模样,估计得堵好一会儿。”司机转回头,朝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透过前挡风玻璃向车外望了眼, 原本宽阔的道路上,此刻大量汽车拥堵着,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在后侧车紧随着停下后,一辆辆汽车更是动弹不得。 “小哥,我先问问前面什么情况。” 说着,司机从挡风玻璃下,拿起个对讲机。 “有没有在嵩山路上的,前面什么情况,堵这么长一排?” “滋……路口车祸了呗,人依旧送医院了,交警正在挪车,你要是堵在后面,估摸着还得堵半个钟头。” “得嘞,这下堵起来就久了……小哥,看来只能等了。”司机放下了对讲机,转回身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车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 片刻过后,摆弄着手机的司机又将手机重新放下,抬起头从朝着窗外又看了眼, “这前面怎么点动静都没啊……” “可能还要段时间吧。”廉歌眺望着窗外,随意应了句。 “也是,这才堵了十来分钟。”见廉歌应话,聊天兴致来了的司机,顿时便侧过身朝着廉歌说了起来, “像我们出租车司机,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路上出车祸,都有经验,哪个路口一出什么严重的车祸,不堵个半钟头都不可能。 有次最近的时候,就在我跟前,从旁边冲出辆越野车,笔直的就撞上了我前面那辆车驾驶位,直接把驾驶位撞扁了,那司机血肉模糊的样子哦,那叫个吓人……” 说着,司机见廉歌似乎不感兴趣,顿时又转了个话题, “就这出车祸,其实都还不是最吓人的。小哥我给你讲,我一般都是跑夜班的,有时候深更半夜的时候,遇到的些事情才邪性呢。” 闻言,廉歌转过头,看了眼司机, “小哥你还别不相信,就前几天,我一朋友,也是个跑夜班的出租司机。 那天晚上,大概是深更半夜两三点钟时候的样子,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他也是开车走到这附近的时候,刚驶过嵩山路口,突然就从路边窜出来一个人,吓得他赶紧一把就将车给刹死了,险些就把那人给撞到了,冒了一身冷汗……” 司机见廉歌似乎感兴趣,煞有其事地说了起来, “他正要从窗口探头出去骂呢,那人就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坐上了后排座,我朋友就问他去哪,他就说要去火葬场,让他快点,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那朋友也是胆子大,那人说让拉去火葬场,他就真给人拉去了火葬场。 一路上,后排座上的那人就一直催,让他快点,快点,反复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说着,司机微微停顿了下,看着廉歌问道, “小哥,你猜最后怎么着……还没等我朋友把车开到火葬场,那乘客就在行驶过程中就没了……我朋友就从那后视镜里看着那乘客念叨着念叨着,声音就没了,人就不动了,他喊了几声,结果那乘客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瞬间就慌了,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伸手往拿那乘客身上一摸,才发现那人身体都凉了。” “你说这种事情邪门不邪门,吓得我那朋友连着几天都没敢上班……” 说着,司机摇了摇头。 闻言,廉歌看了眼这司机,微微笑了笑,也没接话。 司机见廉歌没有聊天的想法,也转回了头。 “诶,前面车好像通了……” 司机朝着前面看了眼,拥堵着的车辆在说话间再次流动起来, 司机也随之重新启动了车,随着车流朝着前侧驶去。 …… 随之出租车不断向前,道路上的车辆渐渐被分流,时间也渐晚,道路上行人也减少起来。 车内车外渐渐安静,出租车司机驾驶着出租车逐渐加速,朝着目的地驶去。 廉歌透过车窗,静静看着不断掠过的各色建筑,神态各异的行人。 突然, “滋……” 一阵刹车声响起,出租车司机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司机身体不禁猛然前倾,廉歌依然安然坐着。 转过视线,廉歌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车外前侧。 出租车前侧,骤然间出现的一人拦住了出租车去路,急刹下来的出租车就停在其近前。 “哗……找死啊你!” 后怕的出租车司机按下了驾驶位的车窗,探出头朝着那人骂了句。 而那人,却快跑到了驾驶位旁,扒住车窗,哀求道, “我老婆就要生了,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听着这人的话,司机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消防 “不好意思……车上已经有人了。” 司机声音微颤着说道,同时将脚放到了油门上。 而车外那人却仍旧扒着车窗,反复地重复道, “求求你,我老婆就要生了,我要去医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求求你。” 看着这人的模样,司机心底愈加发寒,只想赶紧离开。 “不好意思……” “我要去医院,要去医院……”车外扒着窗,苦苦哀求道。 …… 车后排,廉歌注视着这一幕,看着车外这人。 扒着窗口这人,看起来仅有二十来岁,脸上和头发上布满着烟尘,此刻已经进入秋天,却依旧穿着短袖短裤,即便这样,其身上还遍布着汗迹,仿佛刚从某处温度较高的地方出来。 “让他上来吧,我不着急,可以先载他去医院。”廉歌注视着这人,出声说道。 话音落下,车外这人依旧扒着窗户,重复着之前的话,哀求着司机,仿佛没听到廉歌的话。 而司机闻言,则是转回头,朝着身后探着身,压低声音对廉歌说道 “小哥,我感觉这人有点奇怪,这又大晚上的……” 闻言,廉歌看了眼依旧站在窗外的这年轻人, “行他一个方便吧,日后他也会行你一个方便的。就让他坐后排吧。” 闻言,司机转回身,也看了眼窗外这人,犹豫了下, “上来吧。” 伸出手,司机打开了后座车门。 随之,车外那年轻人转身快速钻进了后排座,在廉歌旁侧坐了下来。 “年轻人,去哪家医院啊?” “去医院,我老婆就要生了,我要去医院……”年轻人紧攥着手,低着头,反复重复道, “我知道去医院,去哪家医院啊?” “我老婆就要生了,我要去医院……去第二医院。”年轻人重复地说着,还是说出了地址。 “行,去第二医院。” 说着话,司机重新发动了汽车,改变了行驶方向,朝着第二医院驶去。 …… “年轻人,你这怎么搞得?”司机一边驾驶着车,一边透过车内后视镜,注意着这有些奇怪的年轻人。 闻言,这年轻人重复着的话语停顿了下来,低声说着, “……灭火,火好大……好大……我要去医院,我老婆就要生了,来不及了……我答应我老婆要去医院的,我要去医院!” 紧接着,年轻人再次恢复了之前那样,反复重复着那句话。 “年轻人,你是消防员?”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年轻人头上显得有些脏的烟尘,不禁出声问道, “你刚从火场下来?可没听得有人说附近有火灾啊,哪失火了吗?” “我要去医院,去医院……” 年轻人依旧低着头,对司机的话置若罔闻,反复重复着那句话。 见状,司机没再出声,加快了速度,朝着第二医院驶去。 …… 后排座,廉歌注视着身侧这反复重复着一句话的眼睛,眼睛微微虚了虚,也没多说什么。 随着出租车不断掠过一条条街道,坐在廉歌旁侧的这年轻人依旧持续念着, 但却随着逐渐远离他上车的地方,其重复着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整个人仿佛在对抗着什么束缚,显得有些挣扎。 “火……好大的火,我好疼……去医院,我老婆要生了……可是,好热,好烫……” 他的声音愈低,前座的司机已经听不清,旁侧廉歌依旧能隐隐约约听到些。 看着这年轻人挣扎的模样,廉歌顿了顿目光, 伸出手,驱使着法力, “敕令,聚阴固魂!” 默念了声,廉歌屈指一弹。 瞬间,这人挣扎痛苦的模样停了下来,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反复念着之前的话。 “去医院……去医院。谢谢……”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朝着窗外看去。 “诶,小哥,你有没有觉得,车里面……突然有点冷。” 前侧,开这车的司机不禁哆嗦了下,不禁出声问道。 ……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廉歌身侧这年轻人的反复念着那句话,载着几人的出租车掠过一条条街道。 终于, 半小时过后,出租车在灯火通明的医院正门前重新停了下来。 “年轻人,到了。” 司机伸出手,打开了后座车门,那年轻人瞬间便下了车。 “我也在这儿下吧。”廉歌看了眼那年轻人,将车费递给司机后,也走下了车。 “诶,小哥,你要去得地方,隔着这儿还有段距离呢。”司机接过钱,探出头朝着廉歌喊了声。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我知道。” “那行,那小哥你慢走……诶,奇怪,刚才那年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说着,司机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回过身,便重新发动着车,快速离开了。 …… 看着那司机离开,廉歌收回了视线,看向那下了车过后,便驻足在原地的年轻人。 挪动着步伐,廉歌走到这年轻人身侧。 “知道你妻子在哪间病房吗?”廉歌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医院,出声问道。 闻言,年轻人依旧低着头,重复念着之前的话,没有回应。 廉歌看了他一眼, “把你兜里的身份证拿我看一眼。” 闻言,年轻人顿住了声音,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有些焦黑的身份证,低着头,递给了廉歌。 “魏国对吧?” 廉歌从这年轻人布满老茧的手里接过这张焦黑地,只能勉强看清名字的身份证,扫了一眼, “跟我来吧。” 看了眼这年轻人,廉歌转过身,朝着第二医院妇产科大楼走去。 …… 妇产科大楼内,显得有些喧嚣嘈杂,等候着的家属在走廊内走来走去,分娩孕妇的声音透过产房墙壁,清晰传到了廉歌耳边, “小哥,你是……” 刚踏入稍显安静的病房楼层,服务台的护士便朝着廉歌看了过来,而对廉歌身侧的年轻人视若无睹。 “请问魏国的妻子在哪间病房?” “你是魏国的同事吧?”闻言,护士愣了下,然后反问道。 “算是吧。” “她昨天就出院了啊。你来晚了,不过生产过程很顺利,我们产科主任亲自接生的,孩子也很健康。” 闻言,廉歌没怎么意外,向护士道了声谢过后,转过视线看向旁侧站着的魏国。 在护士声音声音落下的同时,魏国便瞬间呆滞住,驻足在原地。 “……来不及了……错过了……错过了……”魏国反复念叨着。 闻言,廉歌看了魏国一眼,朝着自己施了个降低存在感的术法后,朝着医院外走去, “虽然你没来得及在你妻子分娩的时候陪伴在她身侧,但母子平安,你应该高兴才对。” 闻声,魏国抬起头,朝着廉歌望了过去, “对,高兴……高兴。” “走吧,在你回家看你妻儿之前,先去看看你还有一魂落哪了。” 说着,廉歌朝着楼道口走去,魏国喃喃自语着,也跟了上来。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丢失的一魂 “小影,我临时有些事情需要耽搁一会儿,让老师师母他们不用等了。” “……小歌他要是有事的话,就让他忙他的就好了,不用着急,注意安全……” “听到了吧,哼哼……” …… 医院正门旁侧,结束电话过后,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旁侧仍喃喃自语着的魏国。 天眼之下,可以很清晰看出,这魏国仅仅是三魂七魄不全的鬼魂。 其中两魂七魄皆在,却偏偏有一魂不见了踪影。 看了眼魏国,廉歌收回了视线,拿着还未放回兜里的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首都,消防员,魏国……” 瞬间,一条条新闻出现在廉歌眼前。 “921日,首都朝晖区一小区发生火灾,朝晖区消防二支队接到消息后,立刻前往现场扑救…… 救火途中,消防二支队一位消防员魏国同志为让受困群众先行离开,主动选择留在火灾现场…… 在受困群众离开,消防员魏国同志即将撤离之际,火场突然发生爆燃,魏国同志不幸牺牲,年仅25岁。 ……据悉,就在魏国同志牺牲之际,其新婚一年的妻子正在医院待产。” “……魏国同志遗体于今日下葬,遗体转移途中,朝晖区群众自发前来送别,遗体告别仪式过程中,被魏国同志救下的老人泣不成声。 魏国同志刚诞下一子的妻子因过度悲痛,晕倒在现场。” “……让我们默哀送别在救火战斗中牺牲的消防员魏国同志。” “魏国同志牺牲现场曝光……我们无法想象,在火场突发爆燃时,身处三十余高楼,被烈火包围的魏国同志是怎样的无助,绝望和害怕,他甚至还未来得及见他新出生的孩子一面……” …… 看了眼搜出的新闻,廉歌收回了视线,看向旁侧仍旧喃喃自语着的魏国, “……好热……好热,防火服也不管用了……不行,我老婆还在等我,可是真得好热……好痛……” 看了眼魏国,听着其喃喃自语的话,廉歌收回了视线, “走吧……” 话音落下,廉歌确定了个方向,朝着前侧走去, 魏国也随之紧紧跟随了上去。 …… 沿着道路,走了约莫半小时后,廉歌重新顿下了脚步,看向身前。 此刻, 廉歌身前,是紧靠着路边的一道大门。 大门旁侧是门卫亭内,是两位正执勤站岗的人,其笔直屹立着。 两侧门柱上,挂着两道金色长挂牌,说明着此处的位置——‘朝晖区消防二支队’ 微微停留了下视线,廉歌透过以‘道闸’拦截着的大门,朝着消防驻地内看了眼。 驻地还算宽阔,过了大门,便是带着些绿化的操场,再往后变便是幢消防员住宿的建筑。 收回视线,廉歌朝着身侧的魏国看了眼。 在随着不断靠近此处后,反复重复着那些话语的魏国渐渐安静下来。 此刻,站在消防驻地门口,魏国的魂魄彻底陷入沉默。 转回头,仍然处在隐形匿迹术法作用下的廉歌朝着消防驻地走了进去, 随之,魏国也随之紧随着,默默跟了上来。 …… 绕过大门口的道闸,踏入消防驻地,再绕开些巡逻的消防员,廉歌和魏国相继踏入了消防宿舍楼。 踏入楼内过后,没有再由廉歌领路,魏国默默地朝着其中一间宿舍走去。 …… 一间宿舍门口,门敞开着,其内仍旧灯火通明。 魏国在这间宿舍门口重新停了下来,廉歌也微微驻足,朝着这间宿舍里看去。 较为宽敞的宿舍两侧,摆着数张双层床铺,两侧床铺之间,是竖着的几张长桌。 此刻,这间宿舍里的十几位消防员都还未睡,或是拿着手机,和家里人打着电话,或是和其余人聊着天,只是脸上都难掩疲惫。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知道,一定注意安全嘛。” “……好,我这次休假就带我的小公主去游乐园玩。” “……妈,上次我给你买得那箱牛奶你喝完了,我再给你买一箱吧……对,不过我们中队没上去,你放心吧,我没事儿。” “杨哥,帮我擦下背上的药……嘶……之前还没觉得,现在缓过劲来,还真疼……” 看着宿舍里这些年轻的面孔,廉歌顿了顿视线,也没出声,依旧静静注视着。 这间宿舍里, 随着时间流逝,十几位消防员相继回到了各自的床上。 而靠门边的一张下铺床上,却依旧空着,被子整齐折叠着,被褥床单平整的毫无褶皱。 天眼之下,魏国丢失的那一魂,就安静地躺在那床上,默然注视着上铺的床板。 “副队,帮忙关下门……” 一句未说完的话在宿舍里响起,整间宿舍里骤然安静,打着电话,聊着天的一众消防员都沉默了下来。 而在宿舍里一众人看不到的画面中,魏国躺在床铺上的那一魂闻声坐起了身,伸出手去拉了下门,却触及不到,手穿门而过。 “我来关吧……” 魏国上铺的一位消防员注意着宿舍里低沉的气氛,出声打破了沉默,伸出手关上了门。 见门已经关上后,魏国那一魂重新躺回了床上,如之前一样默默躺着。 “都睡觉吧,明早还得起床训练。”关门的那位消防员出声说着,同时关掉了灯。 随之,宿舍里愈加安静下来。 …… 趁着关门前踏入这间消防员宿舍的廉歌,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看了眼紧随在身侧的魏国后,廉歌将目光投向了安静躺在床铺上的那一魂。 “听说上次那火灾事故的调查原因下来了……” 漆黑的宿舍中,一位消防员出声说道。 “就因为那人出门的时候忘了关吹风机,我们副队就牺牲了,就因为他没关吹风机……” 说着话的人情绪有些激动,说着话,还有些哽咽。 “别说了,睡觉!” 队长模样的人出声说了句,宿舍内再次安静下来。 只是安静中,仍然不时响着些哽咽声。 …… 时间缓缓流逝,消防员宿舍里渐渐重新恢复安静。 静静伫立在旁侧的廉歌重新看向床铺上那魏国丢失的一魂,微微顿了顿目光,廉歌伸出了手, 但就在这时,突然,宿舍里警铃声大作。 “铃铃铃……” 廉歌闻声向旁侧退了一步,而一众刚睡着的消防员也如同条件反射似的,瞬间从床上起身,穿衣穿鞋快速从宿舍里冲了出去。 “衡山路碧苑小区发生失火,火势已经蔓延,所有人立刻集合……” 随着声音响起,整个宿舍的十几位消防员冲出了宿舍,赶往集合地点,而之前安静躺在床铺上的那一魂,也跟着冲了出去。 旁侧,廉歌微微顿足,看着这一幕,注视着一众消防员,和那一魂渐远的背影。 这一魂不是丢了,只是许给了国。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家 消防驻地。 开出的消防车,载着满是疲惫的消防员重新回到了驻地。 驻足在旁侧的廉歌,看着拖着疲惫身体的消防员渐行渐远,走上前拦住了同样随着消防车返回的那一魂。 “任务已经完成,你也该回家了。” 当消防车旁重新归于安静,廉歌转过视线,看到被阻拦后,便呆滞立于原地的那一魂, 驱使着法力,廉歌注视着面前分立在两侧的魏国魂魄,手一挥, “敕令,魂体归一!” 随着一声低喝,丢失的那一魂朝着主魂激射而去,瞬间,三魂七魄完成融合, 呆滞的魏国魂魄缓缓抬起了头,浑噩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变得清明。 注视着廉歌,魏国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谢谢大师。” 闻言,廉歌看了眼魏国,点了点头。 “魏国,你应该知道你已经牺牲了吧。”廉歌收回视线,看着安静的消防驻地。 “知道。”魏国点了点头,紧接着,脸上表情露出一丝犹豫,“大师,您现在是要让我下去了吗?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 闻言,廉歌也没收回视线,如之前一样,继续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阴魂强留人世,与阴魂和阳人都不利。不过……” “去吧,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还可以回家看看。天亮之前,记得去朝晖区城隍庙公交站,那里会有鬼差带你下去。” 说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魏国的魂魄,微微顿了顿, “到了时间就不要强留,天亮之前下去,你们夫妻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如果贪一时之情,被阴差捉住,你们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明白吗?” “明白了,大师。” 魏国点了点头。 “另外,你再回答我个问题吧。”廉歌看了眼魏国,收回视线,看着远处,语气平静地问道。 “大师,您问吧,要不是您帮了我,我现在都还浑浑噩噩的。”魏国回应道。 “你为拯救他人而牺牲了自己,在我眼里你是个大善之人,我想问问你对善恶的看法。” “大善之人……大师您谬赞了,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至于您的问题……善的话,我觉得我的老队长就是善吧,他好几次为了扑火救人受伤……最后倒在了火场。至于恶的话,失控的火,大师您觉得算吗?”说着话,魏国顿了顿,“不好意思啊,大师,我这人嘴笨,您看这个答案成吗?” “挺好的。”廉歌看了眼魏国,笑了笑。 “谢谢大师,那我……”魏国犹豫了着说道。 “去吧。” 廉歌说着,一挥手,朝着魏国身上附着了一道法力。 魏国闻言,在原地驻足,朝着廉歌郑重地行了个礼后,便朝着远处快速离去。 …… 目送着魏国的魂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了目光,也重新挪开步子,踏出了消防驻地。 沿着道路走了段路过后,廉歌解除了‘隐形匿迹’的效果,在一处路口停下了脚步。 扫了眼视线范围内,已经开启的系统面板上,再次往前跳动一点的‘大善之人’进度,廉歌微微笑了笑。 “吱吱……吱吱吱。” 之前一直默不出声,被同样施加了‘隐形匿迹’术法的小白鼠在术法解除后,便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走吧,我们也回家。” 转过头,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廉歌笑了笑。 伸出手,拦下了一辆即将驶过路口的出租车。 …… 半小时后, 时间已经进入凌晨。 顾小影家门口,廉歌伸出手敲响了门。 “咚咚……” “咔……” 敲门声刚响起两声,门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便应声而开。 “哼哼,还知道回来啊,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的晚饭已经被我当夜宵吃了,你就饿着肚子吧!” 顾小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直接扑到了廉歌怀里。 “……顾小影你说什么呢,小歌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把锅里给你留得饭菜给你热下。”顾母也从客厅走了过来,朝廉歌出声问道。 “没呢。”廉歌搂着怀里的顾小影,走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了后,应了声。 “那我去把饭菜给你热热,你先在沙发上坐坐……”顾母笑着应了声后,便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妈,多热点,我也要吃。”顾小影靠在廉歌身上,朝着顾母喊了一声, “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等吃胖了小歌不要你了,我看你怎么办?”厨房里开始忙碌起来的顾母没好气地说道。 “他敢!” “有什么不敢,小歌,别怕,你师母我支持你。” “哼,廉歌你说你敢不敢?” “我不敢。” “看到了吧,哼哼,他才不敢呢。” “顾小影,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人廉歌……对了,小歌,你那小白鼠要不要吃点什么?” “妈,你偏心……廉哥哥,我发现我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你的小白鼠……” 顾小影朝着廉歌,可怜巴巴地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接话。 …… 走至客厅,同样未睡的顾汉国看向廉歌。 “小歌,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老师。就是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回来就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就在廉歌回倒顾家的同时,另一边,魏国的魂魄也回到了家中。 穿过客厅的门,魏国进到了屋里。 客厅里,灯依旧亮着,电视也开着,却没人在看。 随着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魏国朝着卧室里走了进去。 卧室里,灯已经熄灭。 双人床上,摆着两个枕头,却只睡着一个人。 魏国的妻子侧身躺着,朝着床边的方向, 魏国和他妻子的孩子,便安静地躺在床边的婴儿床里。 看了看孩子,和睡着了,还依旧紧促着眉头的妻子,魏国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虚抚了下妻子的眉。 睡梦中的妻子不知是感受到了魏国的存在,还是梦境出现了变化,眉头渐渐舒展。 收回手,魏国看着妻子,有些痴痴地看着,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脸上浮现出一些笑容。 而就在这时, “哇……哇……” 受到阴气影响的婴儿哭了起来,在婴儿床里张着手。 听到孩子的哭声,妻子瞬间从睡梦中惊醒,顾不上穿鞋,便起身从魏国的魂魄上穿过,抱起了孩子。 “妈妈在……宝宝乖……” 微微张着双手,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的魏国,看了眼妻子,和那哇哇哭着的孩子,顿了顿,朝着屋外退去。 而就在这时,廉歌附着在魏国身上的那道法力开始发挥作用。 孩子止住了哭声,魏国的身影渐渐在妻子面前浮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字书与真法 “……小歌,味道怎么样?” “味道挺好的,很好吃……” “……来,再来个盐水鸡腿。” 顾家,餐桌旁,顾母将给廉歌留得菜,一碟碟铺满了餐桌。 已经吃完饭的顾父顾母没有再动筷,只是招呼着廉歌吃,旁侧,顾小影也在跟着蹭吃蹭喝。 小白鼠也分到了一个专属的菜碟,此刻正在地面上,围绕着那菜碟战斗着。 “小歌,你尝尝这回锅肉比上次的有没有好点,这次炒的时候加了点豆豉。” “……来,多吃点,小歌你这出去转了一圈,人都瘦了。” “妈,我也要吃!” “要吃不知道自己夹啊,没长手啊。这么大人了,给人小歌专门留得菜,一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妈……” 顾小影叫了声,然后又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廉歌,“廉哥哥,哥哥……” “吃吧。”廉歌笑了笑,夹了个鸡腿放进顾小影饭碗里。 “果然还是我廉哥哥最疼我……哼哼。”顾小影拿起鸡腿,朝着她母亲哼哼地示威了下。 顾母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小歌啊,这次出去这么久,遇到不少事儿吧?”旁侧,顾汉国端着水杯喝了口水,出声问道。 “遇到不少事儿。”廉歌笑着点了点头,挑了些能说得说了起来, “刚开始游历那会儿,就遇到一个算命的……” …… 顾父顾母听着廉歌的叙说,顿了动作,知道些的顾小影也暂时停下了筷子。 屋里,廉歌声音不时回荡着,顾父顾母不时点了点头。 …… 片刻过后,廉歌停下了叙说。 餐桌旁,先是安静了下。紧接着,顾父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这世界上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得人是人,有得人却像是畜生。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也算是见过不少, 有数十年夫妻,即便其中一方病入膏肓,也不离不弃的,也有刚进icu就让把呼吸机停了的。有老人还没断气,子女就朝着要分遗产的,也有久病床前的孝子……”说着,顾父摇了摇头,客厅里再次沉默了下。 旁侧,顾母见气氛不对,立刻出声打断道, “来,小歌,先吃饭,别一会儿菜又冷了……” 话题被岔开,几人聊起了别得,餐桌旁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 “吱吱……” 地面上,小白鼠也继续围绕着那碟菜战斗起来。 …… 时间缓缓流逝,一段有些撑的晚饭过后,时间已经进入深夜。 顾母顾父将餐桌收拾了下过后,就相继回了卧室。 客厅里,仅剩下廉歌和顾小影。 “哥哥……”顾小影趴在廉歌怀里,对着廉歌耳朵哈着气, “这么久,有没有想奴家……” “有啊,怎么没有呢。” “哼,你就是馋奴家身子,不过……奴家喜欢。” “小影同学真是个妖精啊……” …… 翌日,清晨。 顾父顾母已经去了医院。 餐桌旁,廉歌和顾小影腻在一起,吃着顾父顾母留下的早餐。 “廉歌,你这次打算待多久啊?”坐在廉歌身侧,穿着睡衣的顾小影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道。 “待到你假期结束吧。”廉歌喝着白粥,就着泡菜,笑了笑出声应道。 “哼,廉歌同学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啊?”顾小影哼了声,故作严肃的说道。 “是啊,不轨企图,想陪着小影同学算不算?”廉歌笑了笑,回道。 “怎么能算呢,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顾小影严肃地说道,紧接着又不禁自己笑了起来,然后靠在了廉歌怀里。 …… 就这这时,顾小影放在餐桌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 “喂?好,行,你就把东西放楼下快递收件箱里吧。” 顾小影挂掉电话,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廉歌,你的包裹到了。” …… 片刻过后。 换了身衣服,从楼下取回快递的两人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客厅,暂时被清空的茶几旁。 廉歌从被层层包裹着,保护着的快递中,取出了个小玻璃瓶。 玻璃瓶瓶口用一个小木塞堵着,木塞外还用塑料袋紧紧包裹,最大限度的保证了玻璃瓶里的液体不外泄。 透过玻璃瓶看了眼其内透明而略显粘稠的液体,廉歌收回视线,伸手扯开了箍着瓶口塑料袋的橡皮筋。 “啪……哗啦哗啦啦……” 将橡皮筋和塑料袋扔到一旁,取下了瓶口的木塞。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了旁侧的顾小影, “小影,有刷子吗?” “有个没用过的粉底刷行不行?”闻言,一直安静坐在旁侧的顾小影起身回道。 “可以,顺便再帮我拿个碗。” …… 几分钟过后,客厅。茶几旁。 顾小影安静坐在旁侧,眼神里有些好奇,但却没出声打扰。 廉歌将玻璃瓶中的透明无色液体倒在碗里过后,取出了那本从见性寺带走的‘无字天书’。 伸出手,摊开无字书的第一页,再次用手拂拭了下无字书的纸页后,廉歌微微笑了笑。 拿起小刷子,沾了些碗里的透明液体后,轻轻刷在了无字书上。 将这第一页均匀涂抹上透明液体过后,廉歌放下了手上的刷子,静静等待着。 很快,被透明液体涂抹过的纸页上,一行行字迹浮现了出来。 注视着这预料之中的变化,廉歌虚了虚眼睛。 这透明液体就是之前他让老爷子遗书隐藏字迹浮现出来的透明液体,而这透明液体是廉家不知道哪代祖宗传来的东西。 之前摸着无字书的纸质,他就有预料,此刻这‘无字书’的变化无疑说明这本‘无字书’和廉家有些关系。 静静等待着纸页上的字迹完全清晰浮现,廉歌扫了眼这无字书第一页的内容。 其上的话语,直接证明了这本‘无字书’和廉家的关系。 只见其上写着, “……念云山求道之心甚坚,赠符篆法一卷,还望刻苦修行,勿要懈怠。廉家第九十一代子孙。” 注视着纸页上话语的留名,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挪动目光,廉歌朝着这段话之下,似乎是‘云山’留下段话看去。 “……余自幼痴迷仙道,但苦于无处寻有道真修,只得自行在家修行寻常道经…… 弱冠之年,父母先后仙逝,余变卖祖产,踏寻仙之路。二十余年间,踏遍仙山名观,荒野小寺,耗尽钱财,均无所得。 但幸在天道垂怜,终在蜀地山林之中,寻得真仙。 余跪伏于真仙门前数日,祈求真法,晕厥数次,真仙依旧拒余与门前。 终,余水粮箪近,奄奄一息之时,真仙念余诚心,赐求道之机。 ……余劈柴挑水九年,下山行善事三百件,终于年近花甲之际,得真仙赐下真法一卷,得道号‘云山’ ……后辈子孙需知求道之难,真法来之不易……”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誊抄 “谨以此言,警示后辈,切记,切记……” 客厅,茶几旁,廉歌注视着纸页上的字迹,微微顿了顿视线, 微微摇了摇头,廉歌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最上端,他的第九十代祖所留的一句话。 看着‘符篆法’三字,廉歌目光重新停顿。 看来对这‘无字书’抱有期待的见性老和尚要失望了。 虽然这本‘无字书’上隐藏的内容确实是真法,但却并非修行法。 想想也是,他身上诞生的第一缕法力是通过考核滋生,他祖先估摸着也差不了太多,怎么可能传下对廉家人以外人根本没用的修行法。 收回视线,廉歌伸手翻过了无字书的第一页,拿起碗边的刷子,将第二页也均匀涂抹上透明液体。 很快,第二页上,也渐渐浮现出字迹。 “驱鬼符,顾名思义,来驱鬼之符箓,对游魂野鬼有克制之用……” “除尘符,符篆作用之时,可祛除尘埃灰尘……” “镇宅符,风水符篆之一,有镇压地气,调节五行之气作用……” 纸页上有些杂乱地记载着一道道符篆的功用,和制作使用方法。 扫了眼,廉歌便看出,这是他祖宗从类似《符篆原理》书中,摘抄下来的部分符篆。 只是不同的是,在每个符篆的最后,都加了些他这位祖宗的一些理解。 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他这位祖宗显然要比他现在站在更高的位置,高屋建瓴之下,对某些事情理解的要更透彻。 不过,也夹带了不少私货。 扫了眼,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看向仍旧在一旁安静坐着的顾小影, “小影,帮我拿只笔,再拿点书写用得纸吧。” “书房里有毛笔,还有些我爸拿来练书法的纸,行吗?”一直在旁侧坐着,看着这一幕有些好奇的顾小影起身说道, “行。”廉歌微微笑了笑,点头应道。 …… 片刻过后,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顾小影在旁侧安静地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廉歌的动作。 茶几旁,廉歌将‘无字书’和纸张摊开,执笔开始镌抄‘无字书’上浮现出的内容。 “驱鬼符……” “哗…” 无字书一页页翻动,透明液体一页页均匀涂抹在其上,廉歌不急不缓地镌抄着。 …… 时间缓缓流逝,碗里的透明液体逐渐被消耗,一道道符篆的制作和使用方法夹杂着老祖宗对其的理解浮现在纸页上。 “清风符,施用此符,可借清风一阵……” “护身符……” 廉歌镌抄的同时,也浏览着,吸收其中有价值的信息,摒除掉其中夹杂着的私货。 从上午到中午,简单吃过午饭后,又继续镌抄。 终于, 窗外夜幕降临,客厅里的灯亮起,廉歌也终于停下了镌抄。 看了眼花费一天时间,也仅仅镌抄了约莫三分之一的‘无字书’,廉歌放下了笔。 简单将抄写好的纸页收拢字啊一起,廉歌站起了身。 “饿吗?小影同学。”廉歌转过身,看向一旁沙发上,撑着脑袋的顾小影。 “饿……不过你的事情忙完了吗?”顾小影站起了身,看了眼茶几上的纸笔和无字书。 “没有,不过也不着急。现在当然是陪我的小影姑娘吃饭更重要。”廉歌伸手合上了‘无字书’,转过视线在客厅里看了眼, “老师他们还没回来吗?” “没呢,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医院有事,要晚点回来,让我们自己先吃饭。”顾小影走过来,搂住了廉歌。 “那……”廉歌同样伸出只手,搂住了顾小影的腰, “我要吃烧烤!”顾小影立刻出声说道。 “行,那我们出去。”廉歌笑着应道。 …… 收起书和镌抄好的部分,廉歌和顾小影踏出了家门。 迎着夜色,走在路灯下,两人依偎着,一边沿着街道向前不急不缓地走着,一边互相说着话, “……廉歌,刚才里抄得就是你家代代传下来的道法传承吗?”顾小影看向廉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不是,不过也算是有些关系。”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没再询问,转过头看向有些热闹的街道, “廉哥哥,我们去哪吃啊?” “怎么,小影同学这么饿吗?” “是啊,就这么饿,饿到都想吧我家哥哥吃了。” …… 一边说着话,玩闹着,两人一边沿着街道向前走着。 也没刻意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两人就这么随意地走着。 走了会儿后,周围人渐少,廉歌和顾小影踏入条较冷清老旧的街道。 “……廉歌?廉家哥哥?” 走至一条巷口,廉歌侧头望去,顿住了脚步。 “廉哥哥你是想去那巷子里吃烧烤啊?可是那儿好像不是烧烤店,而且也没开门。” 廉歌闻声,转过视线,看了眼顾小影, “看见那巷子里的中年男人了吗?” “看见了,他好像有些着急?”顾小影也朝着那小巷子里看去, 在她所看到的画面中,小巷子里有些昏黑,一个有些焦躁不安的中年男人正在一家店门前张望,不时伸出手去扣响那紧闭着的店铺门, “廉歌,他不会是……”顾小影转过头看向廉歌,不禁问道。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挪动着脚步,朝着那小巷子里走了进去。 依偎在廉歌身侧的顾小影也随之紧随着,踏入了这条巷子, 巷子有些老旧,两侧是些已经破败的瓦房建筑,巷道旁,还累及着些废水流过沉淀下来的污垢和生活垃圾。 随着向那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走进,虽然两侧建筑愈加显得破旧,但地面上的环境却在愈加干净。 “……小哥,你知道老杨头今天怎么没开门吗?” 中年男人见有人走进巷子,立刻就有些焦急地走上前来,朝着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又看了眼巷子旁侧,那老旧的一层建筑,其门上挂着个招牌,早已褪色的字迹书写着此处的名字——老杨头馄饨。 “可能今天没空开门吧。”顾小影看了看廉歌,然后看向这中年人出声安抚了句。 “不可能的,不会的,老杨头这么多年从来没关过门……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关门,不会的……” 闻言,中年男人愈加焦躁,但说着说着,其又沮丧下来,不禁蹲下身子,抱着头有些痛苦。 “为什么要偏偏这种时候关门,我妈她等不了了,等不了了啊……” 中年男人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又站起了身, “……小哥,你知道老杨头家在哪吗?”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中年男人愈加痛苦。 “不过,我想他应该就在店里,只是刚才没听到你敲门。” “怎么可能……”中年男人快速地摇了摇头,但又不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望。 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廉歌没再多说, 走到了紧闭着的店门前,伸出手,叩响了店门。 “咚咚咚……。” “店家,来客人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馄饨店 随着敲门声响起。 骤然,漆黑的店铺里亮起灯光,紧接着,有些陈旧破败的店铺门豁然从内打开。 一位有些佝偻着身子,穿着围裙的老人,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 “在后面揉面呢,没听到敲门声,让你们久等了。”老人说着话,拍了拍手上还沾着的面粉。 见老人出现,那焦急的中年人便立即走到了近前,也顾不上诸多疑惑,急切地说道, “老杨头……,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就是那个冬天喜欢穿红色棉袄,夏天喜欢穿丝绸绣花衣服的老太太吗?” “记得,记得……”老杨头笑着应道,然后看了眼中年人,“你就是曹金凤的儿子吧?从外地回来了?” “回来了……”中年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紧接着脸上又有些急切, “进来吧,都先进来吧……”老人笑呵呵地说着,彻底将店门敞开,同时让开了身子,屋内的光也照亮了屋外的老巷。 中年人随之便急切地走了进去。 旁侧,廉歌看了眼转过目光来的顾小影,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迎着门侧老人投来的感激目光,廉歌带着顾小影也随之踏进了这家馄饨店。 “几位客人,都要吃点什么?” 老人也没再去关门,重新走到了三人面前, “老杨头,我要一碗馄饨,给我妈吃,能不能快点,我怕我母亲她等不及了……”中年男人立刻回道,说着,脸上神情有些痛苦, “我母亲今天从医院回家了,刚才清醒了过来,说就想吃你家的一碗馄饨。” “好,我知道了……”老人点着头,应了句,然后又转回头,看向廉歌和顾小影, “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你们要吃点什么?” “先给他煮吧。”廉歌看着店铺内,随意地答道。 “谢谢……”中年人有些感激地朝着廉歌道了声谢。 “行,那你们稍微坐坐,我这就下馄饨。”老人点了点头,朝着旁边屋子走了进去。 …… 旁侧,看了眼老人离开过后,就焦急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年轻人,廉歌收回视线,打量了这店铺内。 店内空间不大,仅仅只摆得下四张小方桌,方桌的漆面早已褪色,剥落。 四面墙壁上,白色的墙灰早已在日积月累有些风化,轻轻触摸下就能沾上一手白灰。 就在这斑驳的墙面上,还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墙画,和不知道何时的报纸。 转过目光,廉歌看了眼顾小影,带着顾小影在旁侧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廉歌,是不是……”顾小影看了眼店铺里的中年人,又透过旁边一个不大的门,朝着旁侧厨房里正忙碌着老杨头看了一眼。 闻言,廉歌对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也没回答。 见状,顾小影也没再出声询问,如廉歌一样,静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 时间在中年男人焦躁不安的踱步中,和老人不急不缓,轻轻搅动着锅里馄饨中,缓缓流逝。 终于,老人将锅里的馄饨盛到了一个瓷碗中,又将瓷碗口小心地用保鲜膜封上,才从旁边扯过一个塑料袋,将盛着馄饨的瓷碗稳稳放进了塑料袋中。 提着塑料袋,老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母亲要的馄饨。” 还没等老人完全从厨房里走出来,中年男人便迎了上去,老人随之便将手里提着的馄饨递给了中年人, “多少钱?”中年人接过馄饨,出声问道, “平日里要八块,今天就算了。”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谢谢……”中年男人道了声谢,便正准备提着馄饨离开。 但他朝着碗里盛着的馄饨看了眼过后,不禁有些迟疑, 碗里盛着的馄饨,就如同被开水浸泡着,无油无盐,看不出任何调味品。 老人见状,似乎看出了中年人的疑惑,出声说道 “其实,你母亲并不太喜欢吃馄饨。” 闻言,中年人更加疑惑, “你初中那会儿,你母亲生日,你用积攒了两周的零花钱,给你母亲买了三两生馄饨,自己拿回家,给你母亲煮来吃了。那是你第一次进厨房,馄饨端给你母亲的时候,就是这样无油无盐,还煮烂了……”老人看着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闻声愣住了,伫立在原地,看了看老杨头,又看了看手里这碗特殊的馄饨。 “去吧,别让你母亲等久了……”老杨头挥了挥手说道。 “谢谢……谢谢……”中年人眼眶红了起来,连续朝着老杨头道了几声谢,便提着馄饨快速离开了。 …… 老人伫立着,看着中年人身影消失在巷子里,笑了笑,转回了身,朝着廉歌两人走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候, 店门外,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朝店里张望了眼,走了进来。 闻声,老人转过身朝着走进店里的年轻人看了眼,又向廉歌看了眼, 廉歌对着老人微微笑了笑,示意其先招呼别得客人。 老人点了点头,便朝着走进店里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小伙子,要吃点什么?” 闻言,年轻人转过视线,朝着老人看去,看着老人,年轻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喜, “老杨头,你还记得我吗?” 老人闻言,朝着年轻人打量了眼, “你是……张勇,那个经常和一位女孩一起来,好几次都逞强,说不够辣的那个小孩。”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对,我是张勇,我是张勇……”年轻人张勇显得有些激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老杨头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人笑呵呵地应道, “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肉馄饨吗?” “多放点辣椒。”年轻人有些开心地找了个靠厨房的位置坐了下来。 “行,给你多放点辣椒。”老人笑着应道,转过身朝着厨房走了进去。 …… “老杨头,你知道吗,我初中那会儿啊,零花钱少,都是攒一周,才来你这儿解解馋……诶,老杨头,你还记得以前和我一起来的那小女孩吗?”年轻人坐在靠近厨房的位置,一边等着,一边朝着厨房里说着。 “记得,怎么不记得。”老杨头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馄饨,一边笑呵呵地说道,“你喜欢小姑娘,每次馄饨一上桌,你就说你点多了,要分一半给人小姑娘……” “……还得谢谢老杨头你呢,要不是你每次都给我多盛了些馄饨,我还吃不饱呢……”年轻人笑了笑,回道。 “现在和人小姑娘怎么样了?”老杨头问道。 “就要结婚了,就过几天……” “挺好的,挺好的……” “要不老杨头你也来吧,她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老杨头你可算是我们真正的媒人呢。” 年轻人说着话,还从兜里摸出一张请帖,从厨房门口,递了进去。 老杨头看着请帖,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去不了,去不了啊……我还得守着店呢。”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杨头 “来,你的馄饨,你喜欢吃辣,就给你多放了点米椒。” 老人端着瓷碗,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了年轻人身前的桌面上。 “呼……嘶呼……” 年轻人从旁边筷筒里抽出筷子,夹起还有些烫的馄饨便吃了口, “还是老杨头你这儿的馄饨好吃,其他地方,都吃不到你这儿的味道。”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慢慢吃,不着急。”老人拿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说道。 “嗯嗯……嗯……”年轻人一边应着,一边吃着馄饨。不知道是太辣,还是吃得太急,亦或是太久没吃到记忆里的味道,年轻人眼里有些湿润。 …… 旁侧,老人看了眼年轻人,笑了笑后,便朝着一直坐在旁侧桌边的廉歌两人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小姐,你们两位要吃点什么?”老人笑呵呵着,客气地朝着廉歌两人询问道。 闻言,顾小影没回答,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廉歌向顾小影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后,向老人说道 “来两碗老先生你最拿手的吧。” 话音落下,靠近厨房边那张桌前,那正吃着馄饨的年轻人转过头说道, “老杨头家最好吃的,还得是鲜肉馄饨,对吧?” 闻言,老人转过身,笑着点了点头,又重新看向廉歌两人, “那就来两碗鲜肉馄饨吧。”笑了笑,廉歌出声说道。 “诶,那您稍等会儿,我这就去给您两位下。”老人点了点头,朝着厨房再次走了进去。 …… “小哥,你们是第一次来老杨家吃馄饨吧?”靠近厨房的桌边,年轻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和廉歌等人搭话道, “第一次来。”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这家馄饨店已经开了很久了?” “可不很久了吗,至少二三十年了吧,我小时候这家店就在这儿,那时候这周围还比较热闹,隔着不远就是处工厂,还有个子弟学校,后来那厂子倒了,这里也就渐渐破败了,我们家也从这儿周围搬走了……”说着,年轻人摇了摇头,“这次我过来就是专门给以前老街坊发请帖的,路过这巷子里的时候看到有灯光,就走进来看了看……没想到这家店现在还开着。” 说着话,年轻人吃完了碗里最后几个馄饨,还端起碗,喝了几口汤。 “老杨头,多少钱啊。” 年轻人放下碗,站起了身,朝着厨房里喊了声。 “还是老样子,八块钱。”厨房里,老杨头笑呵呵地应道, “这么久了,还没涨价啊?” “没呢,来得都是些老街坊邻居,老顾客,赚个柴火钱就够了。”老杨头应着,说道,“厨房旁边有个铁盒,把钱放里面就行,找零也自己找找吧……” “行。”年轻人从兜里摸出张十块的钞票,放进了那有些斑驳锈迹的铁盒里,也没再去找零, “老杨头,那我就先走了啊,下次,我带我老婆一起过来吃。” “好,好……”老杨头应了声,然后走出了厨房,用双没用过的筷子从铁盒里夹出两张一元零钞,递给了年轻人, “不过这该找的零还是拿着吧,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闻言,年轻人看了看老杨头,又看了看被筷子夹着的两元零钱,先是有些尴尬,紧接着又笑了笑, “好……”应了声,年轻人接过了钱, “老杨头你先忙,我就走了啊。” “慢去……” 老杨头招呼了声,目送着年轻人也消失在巷子里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渐渐远去。 收回视线,老杨头转回了身,朝着厨房重新走去。 将恰好熟透的馄饨捞出,盛到了碗里,舀了点汤,又调了下味道后,蹲端着两碗馄饨重新走出了厨房。 “先生,小姐,慢用。” 将两碗馄饨放到了廉歌和顾小影身前桌面上,再没有其他客人的老杨头也在旁边桌旁坐了下来。 …… 看了看身侧桌边这位老人,廉歌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碗馄饨。 很是老旧的瓷碗被洗得很干净,但青色的花纹还是充分说明了它历经的年月。 就在这如同十几二十年前寻常人家里一样,没什么特殊的瓷碗里,便盛着鲜肉馄饨。 馄饨皮很薄,浸在汤中,汤上还浮着些许葱花,热气腾腾的雾气在碗的上空弥漫萦绕着。 透过溢散出的味道,还能嗅出浓香的猪油味。 旁侧,顾小影看了看身前碗里的馄饨,又看了看廉歌,没有动作。 廉歌向顾小影微微笑了笑后,拿起了碗边,那有些厚的白色瓷勺,舀起一个馄饨,混杂着点汤水,吃了一口。 旁侧,顾小影见状,也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 坐在旁边桌旁的老杨头见两人吃了起来,笑呵呵地问道。 “挺好的。”廉歌笑了笑,品着嘴里的味道,说道,“就像是家门口,家楼下的味道。” “很好吃……”旁侧,顾小影也出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杨头应着,“要是不够还有,要不我再去给你们煮两碗吧。” “一碗就够了。”廉歌吃了口馄饨,摇了摇头。 “好…好……”老杨头应了声,紧接着有些沉默了下来。 廉歌看了眼老杨头,也没再说话, 随之,店里骤然安静下来。 …… “……三十几年那会儿,我四十几岁,离开了工厂,下了海。为了养活家里人,开了这家馄饨店……刚开始的时候,做出来的馄饨啊,味道总是差了点。 为了琢磨这味道,家里头天天吃馄饨,我老伴还埋怨我……”说着话,老杨头笑了起来,紧接着,也又沉默了下, “……哪知道,这一晃啊,三十几年就过去了…… 这店啊,也像是和老头一样泛了黄,起了皱……” 老杨头坐在桌前,叙说着,仿佛陷入了许久的回忆, “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儿子就得癌症,走了,老伴伤心过度啊,没几年也走了……那往后啊,我就天天守着这店,也没地方去,也没家回……” “……常来的老顾客都跟我讲,老杨啊,老杨头啊,你辛苦了,整天守着这个店,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是我守着它啊,是它陪着我。顺便啊,我也能和来得顾客讲讲话……” 顾小影听着老杨头的叙说,渐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廉歌则是继续不急不缓地吃着碗里的馄饨。 “……这么多年了,终于,这店守到了头,现在老头我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老杨头说着话,笑呵呵地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顾小影视线中,说着话的老杨头正渐渐消失着,屋里的灯光和屋外被灯光照亮的老巷子也渐渐重新暗了下来。 而这时,廉歌碗里的馄饨也吃完了。 顿了顿动作,廉歌端起瓷碗,喝了口汤后,放下了碗筷。 转过头,廉歌看向了依旧坐在旁侧桌前的老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巷 黯淡下来的店铺内,陷入安静。 老杨头坐在桌前,笑呵呵地看着廉歌。 放下碗筷的廉歌也将目光投向了老人。 旁侧,大致猜到发生什么的顾小影也没出声,安静地坐在廉歌旁侧,注视着那旁边桌前,那老杨头身影消失后留下的桌椅。 “……谢谢先生您了却了我最后的心愿,实在是无以为报,谢谢。” 老杨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佝偻着身子颔首说道。 “这碗馄饨就当是报酬吧,挺好吃的。”微微笑了笑,廉歌起身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既然执念已消,老人家你也该下去了。” 闻言,老杨头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脸上露出丝犹豫, “先生,不知道我下去之后,是否还能看见我的妻儿?” 闻言,廉歌看了一眼老杨头,没做回答, 顿了顿,老杨头也渐渐明白过来,再次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 廉歌点了点头,看了眼老杨头后,摸出了兜里的地府制式通讯器。 “吃了你一碗馄饨,我也送你一程吧。” …… “……那天师,卑职就先告辞,带他下去了。” 片刻过后,地府公务人员出现,带走了老杨头。 注视着地府鬼差和老杨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廉歌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看向顾小影。 “小影同学,我们也走吧。” 闻言,顾小影随之也站起身, “好了吗?”顾小影凑近到廉歌耳边,轻声问道。 见状,廉歌不禁笑了笑, “好了。” 应了声,廉歌再扫了眼夜色下,昏暗的小店,目光从那斑驳的墙壁,褪色的贴画上一一掠过, 收回视线,廉歌转回了身,带着顾小影朝着屋外走去。 “走吧……” 顾小影随之挽起了廉歌的手。 …… 踏出了馄饨店,廉歌伸出手将店门重新合拢。 老巷内,没了店内的灯光,早已变得昏暗。 转过身,廉歌带着顾小影朝着老巷外走去。 “……小影同学,之前耽搁了,现在带你去吃烤肉吧。” “不用了,馄饨也很好吃啊,而且有种特殊的味道。” “特殊的味道?” “人生百味啊……” 随着廉歌和顾小影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老巷和老巷中的小店愈加安静,渐渐没入夜色中。 …… 半小时后, 廉歌和顾小影再次回到了家中。 “咔……” 推开门,客厅里的灯光亮着,顾母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回来了?吃饭了吗?” 正收拾着餐桌的顾母抬头看向了两人, “吃了,吃了一碗很特别的馄饨。”顾小影出声应道。 闻言,顾母顿了顿动作, “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 闻言,顾小影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廉歌见状,笑着向其点了点头。 随之,顾小影才对着顾母说了起来, “……之前你们不是说要晚回来吗,我就和廉歌出去吃饭……” …… 客厅里,顾小影和顾母饶有兴致的说着,听着,廉歌见状,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 扫了眼,顾汉国没在,似乎是还没从医院回来。 “……小歌,我这饭做好了,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一边听着顾小影叙说,一边忙活着的顾母朝着廉歌喊了声。 话音落下,还没等廉歌说话,一旁的顾小影便出声应道, “妈,我要再吃点……” 闻言,顾母没好气地看了眼顾小影, “问小歌呢,你接什么话。” “妈……”顾小影不禁喊了声。 …… “师母,我不饿,你们吃吧。”廉歌应了声,同时拿出之前还未镌抄完的无字书。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看了眼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麻烦师母给它也来点饭吧。” 闻言,同样注意到小白鼠的顾母笑着点了点头。 “行……” …… 小白鼠的饭碟被摆在一旁,小白鼠见状,迅速从廉歌肩上窜了下来,开始围绕着饭菜碟发起战斗。 桌旁,顾小影也再次吃了起来, “妈,我爸呢?” 吃着饭,顾小影出声问道, “还在医院呢,最近你爸有个大手术要做,手术前估计都回不了家。”顾母应道, “等会儿我还得给你爸送点饭过去,你们两就不用等我们了,早点休息吧。”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 旁侧,客厅,茶几上。 廉歌再次摊开了无字书,拿着之前的碗,从玻璃瓶里再次倒出了些透明液体。 将无字书上一页页均匀涂抹上透明液体,等到其上字迹显现过后,再执起笔,一页页镌抄着。 …… 时间流逝着, 顾母在简单吃完饭后,打包了些饭菜后重新踏出了家门。 顾小影也端着饭碗,在廉歌旁侧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廉歌一页页涂抹下,镌抄下, 分别在左右两侧的无字书和空白纸页上,字迹符文相继一行行浮现着。 …… 又一次,笔尖墨水耗尽,廉歌顿了顿镌抄的动作,沾了些墨。 而旁侧,已经放下碗筷的顾小影,撑着下巴,适时出声询问道, “……廉哥哥,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顾小影, “你为什么不直接复印?” 闻言,廉歌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因为会有些区别。”廉歌再次执起笔,一边一笔笔镌抄着,一边应了句。 天眼之下,镌抄后的纸页上,每道符文上都萦绕一丝法力,虽然不至于每道符文都能发生作用,但整本镌抄下来的书叠加起来,其内蕴含着的法力足以镇邪驱鬼,同时,每道符文上萦绕着的法力都蕴含着相关符文的真意, 这是本‘真经’。 旁侧,顾小影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如之前一样,安静地注视着廉歌,或是看看廉歌笔下的动作,或是看看廉歌专注的神情。 …… 时间也随之缓缓流逝着。 客厅里,灯火通明,窗外,夜色渐深。 廉歌持续着,勾画着镌抄着无字书上的内容。 “咔……” 客厅门再次从外打开,去给顾汉国送饭的顾母重新回到了家中, “怎么还没睡啊?不是说让你们两不用等了吗?” “没呢……”顾小影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廉歌他有些事情要做。” 闻言,顾母点了点头,看了眼正专注于笔下的廉歌,有些小心的轻手拉上了客厅门。 “忙完就早点休息吧。”轻声说了句后,顾母便没再打扰,走进了卧室。 …… 又片刻过后,廉歌终于停下了笔下的动作。 “啪。” 放下笔,合上无字书,看向摊在桌上的一页页画着符文镌写着字迹的纸页,廉歌微微笑了笑。 无字书上的内容已经镌抄完成,同时也意味着,廉歌将无字书上他老祖宗对部分符文的理解认真看了遍。 。 第一百六十章 送经 翌日,中午, 顾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炒菜的‘滋滋’声随着饭菜的香气弥漫飘散在整个屋子里。 顾小影卧室。 顾小影正趴在床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廉歌。 廉歌坐在床边,书桌前,将两份镌抄好的‘符篆法’简单整理装订了下。 “啪。” 放下两本镌抄本和原本,廉歌停了下来,微微笑了笑。 “廉歌,好了吗?” 顾小影见状,从床上坐了起来,出声问道。 “好了,不过还需要将这几本书寄出去。” “那我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寄快递?” 闻言,廉歌看了眼穿着睡衣的顾小影,摇了摇头, “换身衣服吧,不过不需要出去。” 闻言,顾小影若有所思,隐隐猜到了些,迅速换好了衣服。 收回视线,廉歌摸出了兜里的地府制式通讯器,向其内灌输一道法力。 …… 极短时间过后,两道浓郁的阴气出现在卧室门外。 “进来吧。”廉歌转过视线,出声说道。 随之,两道黑雾萦绕着,透过房门,重新汇聚成两道人影,出现在廉歌身前, “我等拜见天师!”两位地府鬼差屈身恭敬地见礼道。 闻声,廉歌从桌前站起了身,向两鬼差点了点头, “敢问天师有何吩咐?”其中位鬼差出声问道, “有点事情需要两位帮下忙。”廉歌说着话,将书桌上的三本书拿了起来。 “但凭天师差遣。”鬼差恭敬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将无字书和一本镌抄本递给了其中一位鬼差,将剩下那本镌抄本递给了另一位鬼差, “麻烦两位,将这两本书送至南都云山观,给陈罗道,剩下这本,送去广陵见性寺,给见性和尚。” 廉歌看着两位地府鬼差说道, 通过鬼差将‘符篆法’送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捷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是,天师。” 两位鬼差感受着三本书中,藏而不发的煌煌法力,恭敬地屈身说道, “敢问天师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麻烦两位了。” “不敢……”两位鬼差再次恭敬地屈身道, “那天师,我等就先告退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两位鬼差往后退了几步,骤然消失在廉歌视线范围内。 ……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顾小影。 “廉歌,走了吗?”顾小影颇有些感兴趣地出声问道, “走了。”廉歌点头笑了笑, “……廉歌,鬼差长什么样啊?”顾小影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道。 “比较像人。”廉歌笑着,简单回答道。 而就在这时, 客厅里响起顾母的声音, “顾小影,小歌,菜做好了,吃饭了……” 顾母朝着卧室喊了声,将菜端上了桌。 …… 片刻过后。 客厅旁,餐桌边,廉歌,顾小影,和顾母三人围坐着,吃着饭。 小白鼠依旧如同之前一样,围绕着自己的餐盘战斗着, “小歌,你这小白鼠还真是有灵性,这是被你养成灵兽了吧?”顾母吃着饭,又弯下身,给旁边地面上,小白鼠的餐盘上夹了筷子菜,笑着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接话, 旁侧,顾小影坐在廉歌身侧,一边吃着饭,一边出声问道, “妈,我爸那手术还没做完吗? “没呢,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开始,手术估计得持续十几二十个小时。”顾母转回身,摇了摇头说道, “一会儿我还得给你爸送点饭去,这么长时间手术,不吃点饭怎么行啊。” “什么手术啊?这么长时间。”顾小影有些好奇地问道, “给一个九十三岁的老人做肿瘤切除。”顾母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顿了顿筷子,也将视线投向了顾母, “患者得了恶性肿瘤,已经到了中晚期,本来岁数这么大的患者一般不会进行手术,而是进行姑息治疗,一是手术风险极大,其次预后也不怎么理想,二是,对于岁数这么大的患者,更重要的是,保证患者最后这段时间的生活质量。 但患者是位老军人,战斗了一辈子。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投降过,这次也不会投降,即便是死,他也要自己决定。死也要死在手术台上,死在‘战场’上。”顾母看着两人说道,话语间还微微有些感慨。 闻言,廉歌和顾小影微微沉默了下, “师母,你一会儿要去给师父送饭对吧?我去吧。” 重新拿起筷子,廉歌出声说道, “我想见见这位老人。” “行,”顾母点了点头,也没拒绝,“先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别一会儿菜都凉了。” “……小歌你尝尝这个东坡肉,还合不合你口味……” …… 就在廉歌等人吃着饭的同时,另一边, 南都,云山观前。 “……爸,观里好像没米了。” “都说了,在外人面前别叫我爸,我他娘的仙风道骨的形象都让你毁于一旦了。” “爸,这也没外人啊……” “你他娘还敢顶嘴了,晚上游戏时间扣一个小时,以儆效尤。” “祖宗,老祖宗,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叫祖宗都行。” “……谁是你祖宗!你给我站住。” “君子动口不动手!” “都说了,老子不是君子……” 沿着蜿蜒地山道小径,一老一小两道士重新回到了云山观前, “师父,爹,观里没米了……” “在山下的时候你不讲,煮点土豆将就吃吧。”陈罗道轻踹了下陈小玄一脚, “还不赶紧开门,愣着做什么呢……” “爸,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点冷。”陈小玄拿出钥匙,一边开着观们,一边转过头说道。 “是有点冷,山里降温了吧,一会儿你小子多去穿件衣服知道没,别又着凉了。” 说着话,陈罗道微微颤了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小玄也应了声,紧随着也踏入了云山观内。 进到观内准备关门,才转回身,陈小玄便不禁愣住了动作, “爸……”陈小玄声音和身体都微微颤抖着说道。 闻声,朝着院内走的陈罗道转回了身,正要说点什么,也骤然止住了动作, 只见,在两人眼前,云山观观门外, 两道身穿着黑色正装,浑身萦绕着森森鬼气,面色惨白的身影,正直勾勾看着陈罗道和陈小玄两人, 看着这看着像人,但丝毫没有人气的两道鬼影,陈罗道身体微颤了下,但还是迅速一把拉过了陈小玄,将其护在身后, “哪来的妖魔鬼怪,也敢来云山观造次,知不知道云山观乃是真法传承之所,真人眷顾之地,信不信贫道施法一道,让尔等飞灰湮灭。” 陈罗道壮着胆子,对这两道萦绕着森森鬼气的身影,提高声音喊道。 同时,后边的手还在轻轻推着陈小玄,示意其赶紧跑。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驱使鬼神 云山观,观门前。 两位鬼差漠然注视着张牙舞爪,毫无法力波动的陈罗道,显得无动于衷。 而陈罗道身后,陈小玄已经开始往后挪动步子,准备下山叫人, “……尔等妖邪鬼怪如若再敢上前半步,我就让尔等血溅当场!”陈罗道提高了声音,虚张声势地吼道。 闻声,两鬼差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鬼差向前踏了一步。 还未等陈罗道两人转身逃跑,便出声说道 “我等乃地府鬼差,奉天师之命前来。” “天师?”陈罗道动作一滞,缓缓收起了抬起的手,尴尬地同时也有些疑惑, “廉歌天师。”其中一位鬼差出声解释了句。 “廉真人?”陈罗道反应过来,更显尴尬,让开了身,“两位鬼差大哥快请进,贫道怠慢了。” 说着,还转回头朝着陈小玄使了个眼色, “臭小子,还不赶紧去沏茶。” 闻言,陈小玄看了看两位鬼差,又看了看陈罗道,转身便朝着观内跑去。 注视着这一幕,两位鬼差也没阻拦,只是继续对着陈罗道说道, “沏茶就不必了,我等职责在身,也不便久留。” “要的要的,两位鬼差大哥远道而来,贫道若是招待不周,岂不是有失地主之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陈罗道却依旧站在门边,没有挪步的动作, “不知道廉真人派两位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两位鬼差注视着陈罗道的动作,也没多说,只是回答道, “奉天师之命,送两卷书给你。” 其中一位鬼差说着话,将手里拿着的无字书和一本镌抄本,递给了陈罗道。 陈罗道闻言,目光随之投向了地府鬼差手中的两本书。 注视着那本无字书,陈罗道顿住了目光,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这是……这是……无字天书。” 陈罗道身体微微发颤,久远的记忆仿佛从脑海中翻腾而出, 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 陈罗道伸出发颤的手,用双手接过了那本无字天书和镌抄本。 没有去管镌抄本,陈罗道将无字书翻到了背面,用手指一遍遍拂拭着无字书背面的一些纹路痕迹,那传承过程中,饱经岁月而留下的痕迹, “是了……是了,无字天书……” 陈罗道一遍遍用手指轻轻拂拭着这本无字书,喃喃自语着,眼眶泛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几十年了,终于……谢谢……” 两位鬼差注视着情绪激动地陈罗道,没有再久留。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等就先告辞。” 说完话,也没等陈罗道回应,两位鬼差便骤然消失在观门前。 …… 一遍遍拂拭着无字书的陈罗道没有去在意两位鬼差的离开,心神完全集中在无字书上。 看着无字天书,陈罗道眼眶愈加泛红,就那样搂着怀里的无字书,一下在观门口坐了下来, “师父,无字天书找到了……找到了……” 陈罗道浑身微微颤着,紧紧搂着怀里的无字书, “……爸,我已经给廉大哥打了电话了,他说……” 跑进观内的陈小玄在此刻重新跑了出来,看到靠在观门边,紧搂着一本书,眼眶红着的陈罗道,陈小玄的声音愈来愈低,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 另一边,广陵见性寺, “……再去挑点水来,把那边的菜在浇点水。” “好嘞,师父……” 后院,见性老和尚正拿着把锄头,锄着地,种着应季的蔬菜,法空和尚在旁边提着个桶,拿着个瓢,刚将桶里的水泼洒完。 “咚。” 将瓢扔进桶里,法空提着空桶朝着蓄水缸旁边走去。 突然,见性老和尚顿住了动作,直起身,朝着前院的方向看去。 饱满的灵蕴让他对某些事情,隐隐有些感知, “法空,不用打水了,去沏茶吧,有客人来了。” 说完,见性老和尚便放下了锄头和菜苗,掸了掸身上和手上的尘土,朝着前院走去。 …… “嘎吱……” 老旧的寺门被见性老和尚从门后打开,两道萦绕着森森鬼气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位施主……” 看着这两个不太像人,带着森森鬼气,却同时还隐隐有一丝堂皇之意的身影,见性老和尚隐隐有些猜测, “我等奉天师之命前来,将一卷书送至贵寺。” “天师?”见性老和尚有些疑惑,但加上后半句话过后,不禁有了些猜测,“廉施主?” “正是天师。”看着面前的见性老和尚,两地府鬼差应道,随之,其中一位鬼差将手里的镌抄本递给了见性老和尚。 见性老和尚闻言,将目光投向了鬼差手中的镌抄本。 见性老和尚伸手接过, 随之,两位鬼差骤然消失。 …… “师父,茶沏好了……”法空提着一壶茶水从后院走了出来,朝着见性老和尚喊了声。 见性老和尚则是依旧驻足在敞开的寺门前,有些发愣地注视着两位鬼差消失的地方, “廉施主,竟然有驱使使鬼神之能……天师……天师……” 默默重复了两遍鬼差对廉歌的称呼,见性老和尚低下头,拿起了镌抄本, 自己纯白色的封面上,以毛笔书写着, “符篆法,镌抄本。” 注视着符篆法三字,见性老和尚眼神有些复杂,有些失望,同时还有些释然。 “阿弥陀佛……” 长诵念了一句,见性老和尚抬起了头,没有去翻开镌抄本,而是伸手重新合上了寺门。 “法空,把这本书放进大殿的书架吧。” 将镌抄本递给了法空,见性老和尚重新朝着后院走去, “记得再打桶水过来,把靠厨房那边地里的菜浇一浇……”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云山观的观门也被重新合上,平复了下情绪的陈罗道,重新拿过旁边的镌抄本。 在封页上的字迹上微微顿了顿,陈罗道翻开了镌抄本。 镌抄本第一页,廉歌的字迹呈现在陈罗道眼前, “……陈道长,此本书是无字天书的镌抄本……” 给陈罗道的镌抄本第一页上,廉歌简要地向陈罗道说明了无字天书寻回的经过,和镌抄本的情况,以及包括见性寺的相关事宜。 看完第一页的话,陈罗道没有再继续翻开下一页,而是重新合上了镌抄本。 “谢谢……谢谢……” 朝着远处低声自语了两句,从地上重新起身,陈罗道重新转过视线,看向旁侧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小玄, “小玄,去殿里拿点香烛……我们去看看你师公。”拿着手里的无字天书和镌抄本,陈罗道望向了远处。 “好,爸……”陈小玄应了声,朝着殿里跑去, 陈罗道紧紧搂着怀里的无字天书,再次拉开了云山观观门,朝着远处山腰处走去。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医院 顾小影家,客厅。 廉歌结束和云山观陈小玄的电话,重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微微笑了笑,廉歌转过视线朝着旁侧餐桌旁看去。 地面上的小白鼠已经解决完餐盘里的饭菜,正趴在旁边,眼珠子转动着,打量着四周。 餐桌旁,吃完午饭的顾小影正撑着下巴,看着廉歌, 餐桌上,需要给顾汉国带的饭菜也已经被装进保温桶里。 “小影同学,我们走吧。” 廉歌走至桌边,提起保温桶,笑了笑说道。 顾小影随之起身挽住了廉歌的另一只手。 “妈,我和廉歌去医院给我爸送饭去了啊。” 顾小影朝着厨房里,正收拾着残羹剩碟,洗着碗筷的顾母喊了声。 “去吧。”顾母摆了摆手应了声, 与此同时,地面上趴着的小白鼠也顺着衣裤重新窜上了廉歌肩上,静静蹲着。 扫了眼,廉歌笑了笑,挪开了脚步。 两人一鼠随之踏出家门,朝着医院走去。 …… 片刻过后。 协和医院,基本外科重症区, 一踏入所属楼层,气氛骤然压抑许多,走廊上,护士医生脚步匆匆,患者家属或是眼眶泛红,神情痛苦,或是心事重重,默然不语。 安静中夹杂着哭声,人影中夹杂着鬼差。 “……拜见天师……” 向一众鬼差或是忙碌着,或是等待着的鬼差点了点头,微微示意后,廉歌和顾小影朝着护士台走去。 护士台后的护士瞬间便注意到廉歌和顾小影。 “小歌,小影啊,来找顾院长的?”护士长露出一丝笑容,出声问道, “对,吴姐,我爸是在办公室吗?” “没呢,在病房,和下午要做手术的患者沟通。”护士长笑着回应道,“就在612病房,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不用了,麻烦你了,吴姐,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闻言,护士长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 …… 随之,廉歌和顾小影重新挪动脚步,朝着病房走去。 还未走至612病房,病房中传出的谈话声便清晰传到了廉歌耳边, “……老先生,虽然我们已经尽量选择了最合适的手术方案,但我们还是需要告诉您,由于您的年纪,手术风险极高…… 有些事情是我们能够通过完善的手术方案和手术操作控制的,但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预知掌控。 我们认为,最好的选择还是您进行内科保守治疗。 所以, 虽然您下午就要手术,但我还是希望您在签下同意书之前,再慎重考虑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像是在战场上,你能控制自己怎么做,但无法控制你的敌人怎么做,即便你的规避动作再完美,被子弹击中的时候,被炮弹砸中的时候,一样会死。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敌人的子弹可能会击中自己就投降,虽然投降过后,你可以再苟延残喘段时间。但作为一位军人,我宁愿死在阵地上,死在冲锋的路上。” “……老先生……” “……好了,劝我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告诉我,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相关案例很少,根据我们预估,可能不到百分之十。” “……足够了,当年老头我打阻击战的时候,上战场的时候一共有一个营,等到任务完成的时候,只剩下十三个人……足够了,足够了…… 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能做得事情就行,老头我活不下来就当我是战死了就行……对了,如果死了,我的遗体也捐给你们医院,也算是为你们提供一个研究样本。”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于你们医生来说,手术刀就是你们的武器,手术台就是你们的战场,疾病就是你们敌人,但既然是战争,那就难免有牺牲……” …… 病房外,廉歌和顾小影重新在病房门口, 看了眼病房旁侧矗立着的两位地府鬼差,廉歌收回了视线,向病房里看去。 病房内, 一位老人倚靠在病床床头,虽然脸上已经长上老年斑,皮肤显得松垮,但整个人却显得还算精神。 床侧,还坐着些家属,此刻脸上大多都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想再劝劝老人。 病床床尾,过道处,顾汉国以及一众医生站着,正和老人沟通着。 扫了眼病房内的情形,廉歌和顾小影驻足在门口,没踏入病房内。 病房内的医生注意到门口廉歌和顾小影的身影,都相继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 向一众医生示意了下后,廉歌将目光重新看向了病床上的老人。 “好了,把同意书拿给我,我签了吧。” 老人再重复了遍后,从顾汉国手里拿过了同意书和笔, 拿着笔,老人看着手里的同意书,动作顿了顿, “外公……” 床侧,一位稍显年轻的家属不禁出声,想要劝阻老人手术。 闻声,老人抬起头,看了眼床侧的子孙,笑了笑, 拿起笔,在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 “麻烦顾医生帮我安排手术吧。”老人将签好的同意书和笔递还给了顾汉国,出声说道。 闻言,顾汉国没再劝说,接过同意书后,微微顿了顿过后,便朝着病房外走去。 …… 随之,顾汉国和一群医生从病房门口涌出。 “去安排手术吧。” 顾汉国转过头,对着一众医生说道。 闻言,一众医生相继点头离开。 顾汉国随之转回身,看向廉歌和顾小影, “小歌,怎么是你们两过来了。” “听师母说了下这老爷子的事情,有些感兴趣,就来看看。” 廉歌看了眼顾汉国眼睑处浓重的黑眼圈,将提在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了顾汉国。 “……这老爷子,倔着呢。”顾汉国接过保温桶,摇了摇头。 闻言,廉歌转过目光,朝着病房里看去, 看了眼正和子孙说着话的老人,廉歌收回了视线, “老师,能不能让我和这老爷子聊聊。” 闻声,顾汉国看了眼廉歌,顿了顿过后,点了点头, “行,你也帮忙劝劝,最好就让这老爷子别做手术……另外,小歌你也帮帮看看,看看从你的角度有没有别得办法,能够帮到这老爷子。” 说着话,顾汉国带着廉歌两人,重新踏入了病房内。 病房内,一众家属和倚靠在床头的老人都转过视线,朝着三人看了过来, “……老先生,这是我的学生,他想和你单独聊聊,您看行不行?”顾汉国出声介绍道。 闻言,老人转过浑浊的视线,看了廉歌一眼,又看了看顾汉国,然后笑了笑, “行啊,怎么不行。” 说着话,老人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子女,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小伙子说说话。” 闻言,一众家属相继起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顾汉国和顾小影也向廉歌示意了下后,便踏出了病房。 病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小伙子,你不会是也想我放弃手术吧?”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廉歌,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倔强的老人 病房里。 话音落下后,显得有些安静。 老人倚靠在床头,笑呵呵看着廉歌,似乎在等待廉歌的回答。 廉歌驻足在床尾过道,扫了眼病床上贴着的病历卡,看向老人, “算是吧。”廉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应道, “……劝我的话还是先别讲了吧。”老人说着话,坐直了身体,颇有些感兴趣地看向廉歌, “你跟我讲讲,你是不是比刚才的顾院长还厉害?” 老人浑浊的眼底透着精明,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然他可不会在自己劝不动我的时候,让你来和我聊聊。” “要不,小伙子你来给我动手术?”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 “说不定,我劝人比较厉害。” “那小伙子你准备怎么劝我?”老人笑呵呵地问道。 看了眼老人,廉歌顿了顿,收回视线,朝着窗外看去, “……老人家,在医学上的造诣我不如我的老师,不过我还勉强懂些别得方面的一点粗浅知识。” 顿了顿,廉歌语气平静着,继续说道: “之前我老师跟你讲,老人家你的手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但我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基本没有活着离开手术台的机会。” 说着话,廉歌转回了身,看向老人, “在这种情况下,老人家你确定还要进行手术吗?” 闻言,老人看了眼廉歌,微微陷入沉默。 重新转过头,老人打量了眼廉歌,目光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上顿了顿, “小伙子,你是位先生吧?” 虽然是句疑问句,但老人语气中却透露着肯定, “……我还小那会儿,村子里也有位先生,不管是解卦算命,还是治病医人,都很灵验。七八岁那会儿,我发了高烧,先是看了大夫,吃了药后,还是不退烧。我爹娘就带着我去了那先生家,那时候我都烧得迷糊了,就记得那先生给我喝了碗药水,没用一个钟头,嘿,我的烧就退了。 要不是那先生,我恐怕还活不到这时候……” “小伙子,你是位先生吧。”说着话,老人再次重复了遍。 廉歌闻言,看了眼老人,微微笑了笑,也没接话, 收回视线,廉歌转而说道: “……之前老人家你用战争做了个比喻,我也问老人家你一个关于战争的问题吧。” “小伙子,你问吧。”老人看着廉歌,点了点头。 “同样是一场战争,在很明确你们的进攻是自杀,同时无法达成战略目标,也没办法对敌人造成伤害的时候,老人家你作为指挥官,是会选择暂时撤离,还是选择继续发起进攻?” “……废话,当然是撤离,不然让战士没有价值的送死……年轻人,你这是在套我话啊。”老人说着,笑了起来。 廉歌看了眼老人,同样笑了笑, “老人家,生存同样是一场战斗,你多生存一分钟,便是对疾病的一种胜利。你无意义的牺牲恰好就是敌人想看到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情绪发泄,和心理上的满足。”廉歌说着话,转过视线,注视着窗外。 闻言,老人看了眼廉歌,也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微微沉默了下,老人平静地说道: “……小伙子,你的确挺能劝人的。说得话也的确有道理。 但对于我来讲,这场战斗,最好的战机便是现在,如果我龟缩在战壕里不动,那敌人就会一点点围上来。 虽然这会让我有段时间,但也会让我丧失了战斗的机会,至少现在,我还能选择战斗,选择发起进攻,而不是待在战壕里等待死亡的来临。 如果终究要死,我还是希望倒在冲锋的路上。” 说着话,老人顿了顿, “所以,谢谢小伙子你,我还是决定进行手术,发起这场战斗。” 闻言,廉歌收回了视线,看了眼老人, “老人家,你挺倔的。”微微笑了笑,廉歌平静地说道。 “是啊,一直都挺倔的。”老人也笑了笑,应道。 看着老人,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收回视线,没再继续劝说。 驱使着法力,廉歌屈指朝着老人一弹, “……现在距离老先生你的手术开始还有两个小时,这会让你这两小时好受一些。” 话音落下,一道法力作用至老人身上。 随之,老人便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身体内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谢谢了,小伙子。我会帮你保密的。”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诶,对了,刚才那女孩是你女朋友吧,那是顾医生的女儿?”老人身体前倾着,颇有些八卦的问道。 闻言,廉歌不禁笑了笑。 …… 片刻过后,和这老人随意说了几句话过后,廉歌也没再过多在病房停留。 扫了眼病床床尾贴着的病历卡,目光在老人的名字栏微微顿了顿, “汤忠华。” 收回视线,廉歌没再停留,挪动着步子,径直踏出了病房。 …… 病房外,走廊里。 病人家属和顾汉国,顾小影等人见到廉歌的身影从病房里走出,顿时便迎了上来, “……小歌,怎么样,老人还要做手术吗?”顾汉国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顾汉国,摇了摇头, “那……”顾汉国再次问道, 廉歌看着顾汉国,没答话,只是再次摇了摇头, “诶……”微微叹了口气,顾汉国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病人家属, “你们进去陪陪老爷子吧,手术两小时后开始。” 得到顾汉国的再次肯定,病人家属眼神中不禁有些失望,但都没多说什么,沉默着重新推开了病房的门,相继走了进去。 病房里,老人笑呵呵地看着走进病房的家属, “……都愁眉苦脸的干什么,高兴点……” …… 病房门外,廉歌看了眼病房内,正和子女儿孙说着话的老人, 收回视线,向在病房门口静静等待着的两位地府鬼差点了点头后,廉歌重新转回了身,看向身侧的顾汉国和顾小影。 “……小歌,小影,你们先自己逛逛吧,我也得去做手术准备了。”顾汉国也从病房里收回了目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行,老师,你忙吧,我和小影就先走了。”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随之,顾汉国也没再多待,点了点头后,便匆匆离开, “走吧。” 目送着顾汉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视线,朝着顾小影轻声说了句。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重新挽住了廉歌的手。 随之,两人朝着楼下走去。 “……廉歌,你刚才和那老爷子讲了这么久的话,你觉得那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倔啊?” “……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战斗意志很强的战士。” “那……你觉得他的手术能成功吗?” 话音落下,廉歌的步伐微微顿了顿,转过视线看了眼顾小影, “……希望能。” 说完,两人一鼠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见果果 “……哥哥,哥哥!” 离开重症病房区域,走下楼。 朝着医院外走去的廉歌和顾小影掠过喧嚣嘈杂的急诊楼前,一声清脆而急切地呼喊声从远处响起,传至廉歌耳边。 闻声,廉歌和顾小影回过身,循声望去。 只见,急诊楼前,一个小女孩被她的父母拉着,此刻正挣扎着,朝着廉歌大声喊道。 “廉歌?”顾小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廉歌。 “路上遇到过的一个小女孩。”廉歌转过头,对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简单解释了句后,便带着顾小影朝着那小女孩和其父母走了过去。 随着廉歌不断靠近,女孩的父母也认出廉歌来,带着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伙子,是你啊,我说果果这是怎么了,原来是认出你来了。” 这对父母和女孩正是之前,去吴兴路上载了廉歌一程的果果和其父母, “果果是认出哥哥来了,对吧?”果果的母亲拉着果果的手,笑着说道。 闻言,之前隔着很远便呼喊的小女孩,此刻却再次沉默安静下来,如廉歌初次见她时一样,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看到小女孩果果,不禁叫了两声,朝着廉歌脖子旁缩了缩。 而小女孩则是闻声,重新抬起头,看向了小白鼠, 随之,小白鼠再缩了缩身体,将头转动了一边。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不禁笑了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果果的父母。 “……小哥,你是就住在首都吗?” “算是吧。” “对了,这位是?”果果的母亲看向廉歌身旁的顾小影, “我女朋友。” “郎才女貌,一看就很般配啊。”果果母亲夸赞道。 “谢谢。”顾小影闻言,微微一笑,接话道, “大哥大姐你们来医院是?” “这不正好国庆吗,我和她父亲就带她出来走走。上次遇到小伙子过后,我和她爸就一路驱车带着她到了首都,打算带她去看看首都古城墙。”果果母亲看了眼重新低下头的果果,应道, “……本来开始还好好的,果果她也玩得很开心,话也比平时多了些。但就是前两天的时候,果果她的病情突然就有了些变化。这正好在首都,我和她爸就带她来医院看看。”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转过视线,看了眼低着头的小女孩,微微虚了虚眼, 天眼之下,与上次相见时不同,小女孩身上萦绕着一缕阴气,其父母身上同样有,但比小女孩要淡一些。 “看完医生了吗?医生怎么怎么说啊?”顾小影搭话道。 “她什么都不愿意讲,心理医生也只是说,她可能受到一些刺激。”果果母亲摇了摇头,“但是果果她的观察能力远超常人,有些她能注意到的事情,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医生也只能建议我们回家,回到果果她熟悉的地方,看会不会好一些。” “对了,你们呢,来医院是?”果果的母亲出声问道, “我父亲是这里的医生。”顾小影看了眼廉歌,见廉歌没有答话的意思,接话道。 果果母亲随之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看向小女孩, “……果果,刚才不是很想过来吗?怎么现在看到哥哥,又不说话了?叫哥哥啊。” 小女孩闻声,依旧如同之前一样,默默低着头。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果果母亲歉意地说了句,然后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心。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小女孩, “果果对吧。能告诉哥哥你看到了什么吗?” 闻声,小女孩依旧低着头,摆弄着手指,但身体却微微颤着,似乎是有些挣扎。 果果母亲和其父亲也注视着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小女孩只是颤着身子,却始终没出声。 见状,果果父母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伸出手安抚道, “没事儿的,果果,果果不愿意说得话我们就不说。” 摸了摸果果的头发,安抚了小女孩后,果果母亲重新抬起头,看向廉歌两人, “……那小伙子,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 闻言,廉歌看了眼小女孩,点了点头。 “果果,跟哥哥说再见吧,我们要回家了。”女孩母亲拉着小女孩,出声说道。 但小女孩却依旧低着头,没有出声,也没动作。 “那我们走吧,果果。”女孩母亲眼神里有些失望,出声说道。 随之,果果父母便带着小女孩,从廉歌两人身侧走过, 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挪动了几步,走至廉歌身侧后,重新抬起了头,转过头望着廉歌,顿住了脚步。 “果果?”其父母见状,也重新顿足,转过身喊了声。 闻声,小女孩没有回头,也没再挪动脚步,只是依旧看着廉歌。 伸出手,小女孩拉住了廉歌的衣服, “哥哥,我不想走,我怕……我害怕。”小女孩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颤着声音说道。 听到小女孩说话,其父母先是有些惊喜,紧接着又有些心疼,蹲下身,出声问道 “果果,怎么了,告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没事儿的,爸爸妈妈会保护你的。” 闻言,小女孩缓缓低下了头,但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廉歌的衣服。 小女孩的父母见状,不禁有些着急,但却又手足无措,只能将视线投向廉歌。 廉歌看了眼小女孩,微微顿了顿过后,蹲下了身,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女孩父母, “这段时间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比较偏僻的地方?” “古城墙,故宫,还有香山,都是一些人比较多的景区,没怎么去偏僻的地方。”小女孩的父母对廉歌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出声回答道。 “这段时间,换过居住的酒店吗?”廉歌说着话,重新将视线看向了小女孩, 闻声,还没等女孩父母回答,小女孩便不禁身体微颤了下。 “对,换了酒店,就在……前两天……”女孩父亲回答道,也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变化,说着说着,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就在果果她病情出现变化前一天。” 闻言,廉歌注视着小女孩,语气平静地问道 “果果,是不是在酒店房间里看到了你爸爸妈妈以外的其他人?” 闻言,小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紧攥着廉歌衣服的手愈加攥紧, “对……有个姐姐……” 小女孩声音颤着,低着头说着, “……就在床底。” 闻言,廉歌注视着萦绕着小女孩的那一缕阴气,不禁虚了虚眼。 而女孩父母,听着小女孩的话,则是骤然心底毛发,一股寒意让所有寒毛都不禁立了起来。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酒店 “果果,你真得看到了吗?果果?” 急诊楼前,果果的父母不禁追问道。 “嗯……” 果果低着头,紧攥着廉歌的衣服,点了点头。 见状,果果的父母心底愈加发寒, “……没事,妈妈在呢,果果不要怕。”果果的母亲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搂住了果果,一边颤着声音,一边安抚着果果。 旁侧,果果的父亲,压抑控制着情绪,重新站起了身, 勉强镇定了下后,转过头看向廉歌, “……小哥,之前一直没请教,不知道怎么称呼?” “廉歌。” 看了眼果果后,廉歌同样站起了身,简单地应了句。 “廉先生你好,我叫俞明志,这是我妻子姜慧,不知道廉歌先生是否有空,一起吃个午饭……果果她……”果果父亲俞明志出声说道。 话音落下,旁侧搂着果果,正安抚着的果果母亲也反应过来,出声说道, “对,廉先生,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俞明志和他妻子,微微笑了笑, “吃饭就不用了。”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如果你们想让我帮忙处理你女儿的事情,那可以边走边说。” 闻言,俞明志瞬间反应过来,但看了看自己的妻女后,又不禁有些犹豫, “廉先生,我们是要回去那酒店吗?要不?” “要想解决这件事,终究是要过去看看。”廉歌摇了摇头,简单应道。 话音落下, 俞明志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果果,我们得回去那酒店一趟……” 话还未说完,低着头,紧攥着廉歌衣服的果果便不禁身子颤抖了下, “……果果,没事儿,没事儿。”果果母亲见状,不禁心疼地再次搂住了果果,“都怪妈妈,都怪妈妈……好好的,没事儿换什么酒店……” 被搂在怀里的果果缓缓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廉歌, “好……”果果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 紧接着,果果的目光又再次看向了廉歌肩上的小白鼠,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哥哥,你能不能把小白鼠让我抱一抱。” 话音落下,廉歌肩上的小白鼠不禁往旁边缩了缩, “吱吱……吱吱吱!” 廉歌转过头,看了眼小白鼠,不禁微微笑了笑, 伸出手放在肩边,肩上的小白鼠顿了顿动作,紧接着流露出人性化的幽怨眼神,但还是跃上了廉歌手背, 托着手背上的小白鼠,廉歌将其递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见状,似乎忘记了恐惧,第一次松开了紧攥着廉歌衣服的手,伸出双手搂过了小白鼠。 “吱吱……” 小白鼠叫唤了一声,颇有些被迫营业的生无可恋。 而小女孩果果则是轻轻搂着小白鼠,小心翼翼抚摸着小白鼠的毛发,脸上的害怕渐渐消失,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而在廉歌天眼之下, 随之小女孩抱起小白鼠,小白鼠体内溢散出的一丝丝法力,正逐渐驱散着小女孩身上那一缕萦绕着的阴气。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果果的父母, “走吧,去那酒店。” 随之,廉歌重新挪动脚步,身侧的顾小影也紧随着, 旁侧的果果父亲俞明志赶紧快走了两步,走到了廉歌身前, “廉先生您请……” …… 片刻过后,一行五人坐上了俞明志开来的车,驱车朝着那酒店驶去。 “……廉先生。” 前侧驾驶位,俞明志开着车,欲言又止。 “果果她看到的是不是……” “去看看才知道。” “……之前我们刚入座那酒店房间的时候,就觉得那房间比较阴冷,之前我们还以为是因为那房间背阴的缘故,现在看来……” 说着话,俞明志不禁打了个寒颤, 停顿了下,俞明志再次显得有些犹豫, “……廉先生,您之前的问题……廉先生,您是位……先生吗?” 闻言,廉歌看了眼前侧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俞明志夫妇,又看了看正低着头,安静地搂着小白鼠的果果, “算是吧。”廉歌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应道, “那……廉先生,果果她为什么能看到那些东西,是不是……” “先去那酒店房间看看再说吧。” 闻言,俞明志点了点头,没再发问。 廉歌收回视线,看了眼小女孩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顾小影,微微笑了笑后,廉歌没再多说什么。 车内,随之安静下来。 载着几人的汽车快速朝着那酒店驶去。 …… 片刻过后, 汽车驶过一个繁华的路口,拐入旁侧一条稍显安静的街道后,重新停了下来。 “咔……” 车在停车位停下,廉歌和顾小影,以及俞明志一家相继下车, 那座酒店,也随之清晰呈现在视线范围内, “……廉先生,这就是我们之前入住的那酒店了。”旁侧,俞明志出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后怕。 搂着小白鼠的果果,也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酒店。 “哥哥……”果果不禁有些害怕的朝着廉歌身侧靠了靠。 看了眼俞明志一架和身侧的小女孩,廉歌将视线投向了身前这座酒店。 酒店前,距离着道路旁有着段较为空旷区域,空旷区域之后,便是酒店的正门。 旋转的玻璃门联通着酒店大厅内外,构成着酒店正门通道,不时便有人沿着旋转玻璃门进出。 正门两侧还竖着两根白色圆柱,其表层早已有些褪色,较高处还有些许雨水侵蚀后留下的痕迹。 从其整体建筑风格,和时间在其上留下的痕迹上来,这座酒店已颇有些年代。 “你们住得房间在多少楼?”看着这座酒店,廉歌出声问道, “12楼,顶楼的房间。”俞明志闻声立刻回道。 如其久远的年代相符,这座酒店的楼层并不怎么高。 闻言,廉歌视线在顶楼的位置微微顿了顿,也没再多说什么, 收回视线,重新看了眼酒店的正门, 注视着进出的行人,廉歌木管微微停留, “……走吧,去你们之前入住的房间。” 话音落下,廉歌随之挪动脚步,朝着酒店正门处走去。 身侧身后,几人随之紧随着,跟了上来。 …… 沿着酒店门前的阶梯,通过旋转的玻璃门,一行人踏入了酒店的大厅。 大厅旁的前台看着一行五人,虽眼神里有些好奇,却也没出声询问或阻拦。 没在大厅内过多停留,俞明志在前侧领着路,有些害怕的小女孩果果再次伸出手紧攥住了廉歌的衣服, 五人踏入电梯,朝着12楼走去。 “叮……” 电梯重新停下,电梯门徐徐打开。 “廉先生,这就是我们之前入住的房间……” 踏出电梯,一行五人在一处房门前停下。 “开门吧。” 注视着眼前的房门,廉歌平静地说道。 闻声,姜慧伸出手从包里翻出了房卡。 捏着房卡犹豫了下, 转过视线,看了眼低着头的果果后,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等人的女孩 “咔……” 酒店顶楼房间,房门应声而开。 看了眼推开房门的姜慧,廉歌踏入了酒店房间内,身侧身后,几人也紧随着。 房间里显得很是安静,与仅隔着一道墙壁的走廊仿佛两个世界, 即便廉歌等人踏入的脚步声,也未改变这种安静。 感受着阴气萦绕带来的阴冷感,廉歌扫了眼眼前的房间, 这是间套房,进入房门口,便是客厅。 如同这座酒店之外呈现出来的年代感一样,客厅里的装潢摆设都彰显着岁月,沙发地毯,墙壁上的雕饰,吊顶上的灯具,都颇有上世纪的风格。 “……本来想带着我妻子和果果,好好享受了下,所以就开了间这里最好的房间,哪知道……” 站在果果旁侧的俞明志打量着房间,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俞明志,也没接话,继续看着眼前的房间, 或许是背阴的缘故,即便此刻是白天,从窗外透入的光线也只是勉强照亮房间,整个房间里仍旧显得有些阴暗。 “啪。” 伸出手,按开旁侧房间的开关,头顶吊顶之上的灯具骤然亮起, 有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却没给人带来丝毫温暖, 扫了眼这客厅,廉歌的视线看向客厅旁侧的两道门,此刻,两道房门紧闭着, 顿了顿,廉歌挪动着脚步,朝着其中一道房门走去,身侧,顾小影紧跟了上来。 身后,俞明志看了看妻子和女儿,同样走了过来。 “……廉先生,这就是之前果果的房间,但是在这房间里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晚上果果她就说要和我们一起睡,当时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 俞明志身体有些微颤,但看了看妻女过后,又强行克制住了。 闻言,廉歌也没回头,注视着眼前阴气四溢的房门,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 “……哥哥,我怕……”果果紧攥着廉歌的衣服,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害怕, 低下头,对着果果微微笑了笑后,廉歌收回视线,没再停顿,径直拧开了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咔……咚。” 房门碰撞到侧面的墙壁,门后的场景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以粉色为主题的儿童房间,充斥着童话风格, 屋里如同屋外一样,显得安静,但开门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却让廉歌旁侧的顾小影,和俞明志一家不禁发颤, “……廉歌,是不是……”顾小影看着眼前安静着的房间,听着房门轻轻碰撞着侧面墙壁的声音,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也没回头,依旧注视着眼前的房间,点了点头。 而身侧,紧攥着廉歌衣服的果果已经躲到了廉歌身后,紧紧搂着怀里的小白鼠。 …… 此刻,在廉歌视线里,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便赫然出现在门后, 这是个身穿着红色绣花棉袄的女孩,棉袄上还打着补丁,沾着一些灰尘碎渣, 赤着脚,脚踝脚背处还有些似乎是擦伤的痕迹,伤口破皮处如同棉袄上,沾着灰, 扎着马尾辫,辫子上同样有些灰。 这是个看起来仅比果果大一两岁的小女孩,一半脸上还带着些孩子的红晕,另一半脸上,却是感染发炎后,腐烂地烂肉,其上混杂着血液的浓水,正在不断滴落。 在开门后,她看到果果的瞬间,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容, “果果,你回来啦……” 但紧接着,随着果果躲进廉歌身后,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低下了头,沉默下来。 “能聊聊吗?” 廉歌看着身前的女孩,在其脸上微微顿了顿目光后,出声说道。 闻声,女孩骤然抬起头,循着声音望了过来, “哥哥,你也能看到我吗?”女孩声音有些惊喜,朝着廉歌挪了两步,但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低下了头。 “廉先生,你是在……” 旁侧,俞明志看着廉歌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着话,不禁出声问道, “哥哥是在和那姐姐说话……”身后,紧紧搂着小白鼠的果果颤声说道。 闻言,俞明志不禁心底发寒。 廉歌看了眼俞明志,也没多说,收回视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的女孩, “对,能看到。”廉歌应了声,同时挪动着脚步,踏入了房间,走到了女孩近前, 闻声,女孩再次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廉歌,目光顿了顿。 廉歌目光毫无闪躲的,直视着小女孩一半正常,一半腐烂的脸,对其微微笑了笑, “哥哥,你不害怕吗?”女孩仰着头,看着廉歌问道, “不害怕。”廉歌摇了摇头,“你身上既没有怨气,也没有戾气,我为什么要害怕?” “可是我的脸……”女孩说着话,再次低下了头, “没事儿的。”廉歌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道,“你只是脸上沾了些灰,总比心上蒙尘要好的多。” 女孩闻言,似乎有些懵懂,但廉歌真得不害怕她,还是有些惊喜, “哥哥,谢谢……”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屈下了身, “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蝶,我爹娘和哥哥都叫我小蝶。”女孩小蝶脆声应道, “小蝶对吧,”廉歌干脆蹲下了身,“你知道地府吗?” “知道,人死了之后,都要去那。” “那你为什么待在这里?”廉歌看着小蝶,问道。 闻声,小蝶没再直接回答,看了看廉歌后,又朝着门外的果果一家看了一眼, “哥哥,你是果果她爸妈找来抓我的吗?”小蝶看着廉歌,询问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蝶,目光顿了顿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 “那我告诉哥哥你吧。”小蝶看着廉歌的眼睛,回答着, “我在等人呢。” “等谁?” “等我哥哥,等我哥哥回来接我。”小蝶回答道, “所以我哪都不能去,就要在这里等着,等着我哥哥回来。” 闻言,廉歌看着小蝶,微微顿了顿后,继续问道, “能告诉我,你等了多久了吗?” “……不知道,我就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没有这么多高楼。”小蝶摇了摇头, “你哥哥去干嘛了?”廉歌注视着小蝶。 “……爹娘跟我说,哥哥去打仗了。本来爹爹说要去的,但是哥哥说他年纪大了,他就去了。我娘不想让我哥哥去,但是哥哥说……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他一定要去……” “走得时候,我哥哥跟我说,让我好好读书,等他回来,他就带我去一个不会打仗,不会在饿肚子的地方……但是他现在要去创造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我就听哥哥的话,好好念书,然后等他……” “现在我已经等到这样一个地方了,对吧?” “……可是,我哥哥他,还是没回来……” 小蝶清脆的声音在廉歌耳边响彻,说着话,渐渐低下了头。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蝶 卧室里。 廉歌蹲着身,看着这充满着卡通风格的房间,和重新低下头,沉默下来的女孩小蝶,没再出声说话。 身后卧室门外的几人自然也没出声,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哥哥,你不是来抓我的对吧?” 女孩小蝶沉默了下,再次抬起头,看向廉歌再次问道, “我不能离开这儿,以前这里是我家,我要在这里等着我哥哥回来,不然哥哥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女孩小蝶眼里透着哀求和期望,怯生生地对着廉歌说道。 看着女孩小蝶,廉歌微微顿了顿, “……如果等不到呢?” “那就继续等啊,总能等到的吧?”女孩回答道,“就像是我哥哥说得,这样一个不会饿肚子,不会打仗的地方,开始我还不相信呢,现在不也等到了吗,我相信,只要继续等,我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看着女孩小蝶,廉歌微微笑了笑, “这样一个地方,光等是等不来的。” 顿了顿,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还记得,你是怎么……” “怎么死的,对吧,哥哥?”小蝶笑着,仰着头回答道,“……那时候,我正在学堂里念书,突然就听到有爆炸的声音,所有人都很害怕,教书的先生说又有飞机来轰炸了,就带着我们往防空洞跑……只是,还没跑出学堂呢,一颗炮弹就落在了学堂屋顶上,学堂的屋顶就塌了下来……” “……就在那时候,就在我旁边的先生就扑了过来,把我和旁边的另一个同学护在了身下,再然后……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整个学堂的所有同学都在叫,都在哭……然后,慢慢得,周围越来越安静,同学的哭声,还有叫疼的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弱……紧接着,我就发现,教书的先生身上在流血,就在肚子那,有根很尖的木棍从他肚子里穿了出来。我很害怕,就用手去捂先生流血的地方,可是,怎么捂都捂不住……” 小蝶望着廉歌,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继续说着, “……我问先生怎么了,他说,没事,没事的……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白……我很怕,很害怕,可是没用……” 小蝶身子微微颤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都没什么声音了……先生他突然醒了,脸上也红润了许多。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醒了之后,就握住了我和另一个同学的手,跟我们说,跟我们说……让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还让我们用手指在他手掌上,把今天教得两句话写些他看,一边写着,先生他一边和我们一起念着…… 等我们写完了,先生笑了,他让我们一定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记住这两句话,他就这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就……” 说着话,女孩小蝶重新低下了头, “……我答应了要好好活着的,可是我没做到。不过那两句话,我还记得呢,一直记得呢,哥哥,我也写给你看看吧。” 说着,女孩蹲下了身,伸出手了手指,汇聚着阴气,在地面上一笔笔勾画起来, “……我是一个……华国人……” 女孩一笔笔写着,一字字念着, “我热爱我的祖国……” 阴气汇聚着的字,镌刻在地面上, “哥哥,我写得对吧?” 女孩抬起头,看向廉歌,带着期许地问道, 看着地面上,这不算工整的字迹,廉歌对着女孩露出些笑容, “对。”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闻言,得到肯定的女孩小蝶笑了起来,重新站起了身,继续说了起来, “……先生没了动静以后,周围就剩下了我和另一个同学。他比我还小一岁呢,比我还害怕,我就安慰他,让他不要怕,我们爹娘会来救我们的。但他还是在不停地发颤…… 然后,我就发现,我的左边脸好疼,好像是被之前掉下来的东西擦到了,我不敢用手去碰,因为一碰就特别疼。 慢慢的,另一个同学也没声音了,我的脸越来越疼,越来越疼……我还感觉浑身都没力气,浑身都好像好烫啊……再然后,脸就不疼了呢。” 小蝶说到后面,笑了笑,紧接着,又再次低下头, “……然后,我就看到,地面上多了一个我……我还能穿过屋顶,我想把先生他们也拖出来,但我发现,我碰不到他们,我就想去叫人,想回家叫爹娘他们来…… 我就穿过塌掉的屋顶,重新出来了。然后我就看到,周围塌掉的房子好多,街上的人也好多,可是,我叫他们,他们都没有反应,好多人就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我很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可是我还要等我哥哥回来呢,等我哥哥回来,带我去没有战争,不会饿肚子的地方呢。我就想着要回家,要回家等我哥哥回来……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家已经塌了,我爹娘都被压在了房子底下,我想摇醒他们,可是碰不到他们……” “……慢慢的,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我的爸爸妈妈也死了,只是他们都去了地府,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家门口守着,等着哥哥回来,我想,总能等到的吧,即便是哥哥变得像我这样,也总会回来的吧?” 女孩小蝶抬起头,看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蝶,顿了顿目光,什么也没说。 “……哥哥,如果你不是来抓我的,就不要赶我走,就让我在这里等我哥哥好不好?”小蝶仰着头,哀求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蝶,没说话, 挪动着脚步,廉歌走到小蝶身前,弯下了腰, “小蝶,先别动,我给你拍拍身上的灰。” 廉歌一只手扶着小蝶的肩,一边轻声说道, “没用的,哥哥。”小蝶摇了摇头, 廉歌微微笑了笑,驱使着法力,伸出了另一只手, “噗……” 廉歌轻轻在女孩的衣服上一拍,顿时,女孩衣服上的灰尘碎末从其上飘落,落在地上,溢散消失, “哥哥,你怎么做到的,我拍了好多次呢,这些灰都拍不掉。”女孩有些惊喜地说道, “还有点没拍干净,先别动。”廉歌看着女孩,笑了笑,继续伸手为其掸着衣服上的灰尘。 将其身上的灰尘都掸尽之后,廉歌看向女孩那一边腐败溃烂的脸, 伸出手,廉歌在女孩溃烂的一半脸上轻轻拂过,就如同掸衣服上的尘土一样掸了掸, 女孩看着廉歌,眼神中露出一丝期待。 对着女孩微微笑了笑,廉歌手掸了掸过后,收回了手, 女孩那半张脸上的溃烂腐坏消失,正常的肌肤重新呈现,还带着一些红晕, “好了,”廉歌再伸出手,将其头发上沾染的一粒碎渣去掉后,笑着说道。 “哥哥,我的脸是不是?”女孩惊喜地问道, 闻言,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惊喜的女孩,廉歌看了眼女孩赤着的脚,顿了顿,转回头对着门外说道, “小影,帮我买双女孩的鞋过来,尺码大概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韩报国 “……来,把鞋子穿上吧,小蝶。” 卧室里,廉歌接过顾小影递过来的鞋袜,另一只手驱使着法力, 鞋袜骤然为之一炬,化为灰尘,飘散在卧室里。 女孩小蝶闻声,下意识向前迈了两步,紧接着,一双鞋子连带着袜子,浮现在女孩脚上。 “咚咚……” 女孩动了动脚上穿着的鞋,有些惊喜, “哥哥,我有鞋子了,哥哥……” 看着欣喜的女孩,廉歌微微笑了笑, “……小蝶,从那以后你就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吗?” “对啊,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我哥哥回来。开始这里还没有酒店,也没有这么多高楼呢,后来慢慢就有了。我害怕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叔叔抓到我,我就躲在屋子里,哪也没去。”小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新鞋,说着, “……不过,谁都看不到我,我想和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到。前几天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果果能看到我,我就想和她说会儿话,但是她特别害怕,第二天晚上,她就去了隔壁屋子……”小蝶低着头,情绪略显低落地说道, “……谢谢你,哥哥,谢谢你愿意陪我说话,还给我鞋子穿。”小蝶重新抬起头,对着廉歌说道。 看着小蝶,廉歌再次笑了笑, 顿了顿目光,继续说道: “……小蝶,我不会抓你走。不过,就像我刚才说得,有些事情,光等是等不来的。” “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我的哥哥吗?可是……要是我走了,我哥哥回来了怎么办,要是出去了以后,被那群穿着黑衣服的叔叔们抓到怎么办,他们会把我带去地府的。”小蝶看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蝶, “我可以带你去找哥哥,我带着你,那群穿着黑衣服的叔叔就不会抓你走。” 小蝶闻言,看着廉歌,没说话, “哥哥,你没骗我吧。”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 “这样吧,我先让那群穿着黑衣服的叔叔去找找你哥哥在那,再带你过去。” 小蝶那干净地眼睛看着廉歌,沉默了下,头缓缓低下,点了点头。 “好,哥哥,我相信你。” 闻言,廉歌重新直起身,同时从兜里摸出了地府制式通讯器,同时朝内灌输了法力。 …… 极短时间后,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前, 屋里寒意愈加彻骨,卧室门外的俞明志一家不禁颤了颤身子,往客厅退了两步。 廉歌身前的女孩小蝶,看到身侧身影的出现,也不禁往旁边退了几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出现的那道身影, “……地府出入境下辖入境部门首都区域鬼差拜见天师。” 来得地府公务人员躬身向廉歌见礼道。 看着来的地府鬼差,廉歌顿了顿视线,比以往见到的鬼差相比,这鬼差看起来要年轻许多,约莫只有二十岁左右。 暂时也没多问,廉歌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敢问天师,有何吩咐?”地府鬼差看了眼旁侧有些害怕的小蝶,恭敬地朝着廉歌询问道, “帮我查查,这女孩的哥哥现在在哪。”廉歌看着女孩小蝶,说道,“小蝶,告诉这位哥哥,你的全名还有你的生日。” 闻言,地府鬼差转过视线,看向了女孩,女孩则是看了眼廉歌后,又看向地府鬼差,犹豫了下, “我叫韩小蝶,生日是民国十六年冬月二十六……” “籍贯的话,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区域。”廉歌转过视线,对着这地府鬼差说道, “卑职遵命,还请天师稍等片刻。”地府鬼差恭敬地应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随之,地府鬼差往后了退了几步,然后骤然消失在廉歌视线范围内。 卧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女孩小蝶重新低下了头, “……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小蝶看着脚上穿着的鞋,低声问道。 “不会。” 廉歌摇了摇头,转过视线看了眼地面上依旧凝聚着,未散去的字迹,笑着对小蝶说道。 闻言,小蝶再次点了点头,沉默下来,紧盯着鞋子,似乎是有些紧张。 看了眼女孩,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门外的顾小影等人。 “……小影,你们在客厅里等会儿吧,这屋子里现在阴气比较重,估计你们也不好受。”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退回了客厅。 而俞明志和他妻子则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颤着身子,带着果果往客厅退去,而搂着小白鼠的果果,却依旧看着卧室里的小蝶。 …… 扫了眼,廉歌收回视线, 一人一鬼都未说话,房间里愈加安静下来。 就在这静静等待中,时间流逝着, 片刻过后,之前离去的地府鬼差身影再次浮现,出现在廉歌身前, “……拜见天师。”地府鬼差再次恭敬地行礼,“天师让卑职所查之事已经查清。”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说, 旁侧,小蝶也重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期望地看着地府鬼差, “韩小蝶之兄韩报国已于1939年战死,魂魄离体后,因执念而突破浑噩期,不过被当时值守战场的鬼差带回地府…… 经过地府审判之后,遵循其自我意愿,和其身具功德的原因,地府允许其留在酆都城内,等待韩小蝶……” 听着地府鬼差的话,韩小蝶眼神里亮起一丝光芒。 “……五十一年前,韩报国为了能继续等待下去,选择成为地府鬼差。现归属地府出入境管理处下陷入境管理部门……” “……不过,地府鬼差的任用原则是异地任用,如非特殊原因,不得脱离所在辖区。所以,韩小蝶之兄,韩报国此刻是在其负责的江东省内。”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看向小蝶,目光微微顿了顿, 小蝶则是转动着视线,看了看廉歌后,又看了看这地府鬼差,目光中有期待,又有些犹豫。 “如果我让韩报国现在立刻过来,可以吗?”看着韩小蝶,廉歌也大致明白了鬼差异地任用的原因,也没回头,出声说道。 “天师口谕,自然可以。”地府鬼差点了点头,肯定道。 “那让他过来吧,看看他妹妹。”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是,天师。”地府鬼差恭敬地应道, “那天师,卑职……” 廉歌闻声,重新转过视线,看了眼这稍显年轻的地府鬼差,目光微微顿了顿, “先等等吧,还有个问题我想问问。” “天师请问。”地府鬼差依旧恭敬地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廉歌看着这地府鬼差,语气平静地问道, “回禀天师,卑职许空。” “籍贯江东省永泉市?” “天师明察。卑职确实是江东省永泉市人。” 闻言,廉歌看着这略显年轻的地府鬼差,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去吧,通知韩报国过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兄妹 卧室里, 鬼差许空的身影再次消失,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廉歌看了眼韩小蝶,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小蝶则是看了看鬼差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廉歌,眼神中带着期待,又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 卧室外,客厅里,俞明志一家站得稍远,同样注视着卧室内, “廉先生,是不是……”见卧室里安静下来,俞明志不禁出声喊了声,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看了其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俞明志没再出声询问,看了看仍旧紧紧搂着小白鼠,看着卧室里的果果,俞明志轻轻将果果搂在了怀里。 …… “爸爸,屋里又多了位哥哥。”果果紧盯着屋里,突然出声说道。 闻声,俞明志看着仅有廉歌一人的屋子,不禁微微颤了颤, “没事,果果没事儿的。”俞明志抱着果果和他妻子,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安抚道。 …… 卧室里,廉歌注视着鬼差许空和新出现的一名地府鬼差, “……我等拜见天师。”新出现的鬼差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小蝶,神情显得有些激动,但还是克制着情绪,向廉歌恭敬地见礼道。 看着眼前的两名地府鬼差,廉歌点了点头, “韩报国对吧。”廉歌看着许空旁侧这鬼差,如同其余鬼差一样,穿着黑色正装,看起来约莫三十岁。 “是,天师。”鬼差韩报国恭敬地应道,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一旁看着韩报国,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地,踌躇着在原地的小蝶, “去和你妹妹聊聊吧。”廉歌收回视线,看着韩报国说道, “谢天师恩典。”韩报国恭敬地应了声,紧接着转过身,神情激动地看向他妹妹, 看了眼这两兄妹,廉歌往后退了几步,给这久别重逢地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旁侧的鬼差许空见状,也立刻往旁边让了让。 看了眼身侧的许空,廉歌转过视线,看向屋里这对兄妹。 韩报国脸上有些激动,看着近在眼前的妹妹,向上前,却不禁有些踌躇, 张了张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着妹妹,韩报国有些手足无措。 而韩小蝶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新鞋,揉搓着衣角,显得紧张, “哥……”韩小蝶低着头,吐露出一丝细微的声音, “哥在,哥在……”韩报国立即蹲下了身,搂住了自己妹妹。 “哥哥,我好害怕,爹娘都死了,先生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周围都好黑……”韩小蝶身体颤抖着,眼泪不断流淌着,滴落在地面上,又溢散成阴气, “没事儿的,小蝶,哥在,哥哥在,哥哥会陪着你的……”韩报国心疼得搂着自己妹妹,一遍遍安抚着, “……没有人能看到我,也没人跟我说话,我哪也不敢去,怕你找不到我,我等了好久,等了好久,你都不回来……” “……哥哥知道,是哥错了。”韩报国眼眶泛红着,搂着小蝶说道。 …… 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后,将视线转到了别处,静静等待着。 良久,韩报国兄妹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 韩报国牵着小蝶的手,重新走到了廉歌身前, “谢天师恩典,让卑职得以和妹妹重见。”韩报国恭敬同时感激地向廉歌屈身道。 “哥哥,谢谢你。”一旁的韩小蝶脸上也露出笑容, 闻声,廉歌看着这对兄妹,对韩报国点了点头后,转过视线笑着看向韩小蝶, “我没骗你吧?” “没有,谢谢哥哥。”韩小蝶仰着头,笑着看向廉歌,摇头回道。 笑了笑,廉歌收回视线,看向旁侧的鬼差许空和韩报国, “既然小蝶的执念已了,就带她下去。阴魂滞留阳间,终究有害无利。” “是,天师。”许空和韩报国躬身应道。 转过身,韩报国重新看向身侧的小蝶,轻声说道 “……小蝶,走吧,跟哥哥去哥哥住的地方好不好?” 闻言,韩小蝶看了看她哥哥,又看了看廉歌, “是地府吗?” “对。”韩报国点了点头,“哥哥现在就住在地府,如果小蝶也去的话,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而且,人去世了以后,都要去地府的,在那里,别人也能看到小蝶,小蝶也能和一些朋友一起玩。” “那……哥哥,如果人死了都要去地府,那我现在才下去,会被惩罚吗?”小蝶说着话,眼睛看着她哥哥。 闻言,韩报国沉默了下,然后对着小蝶笑了笑, “没事儿的,还有哥哥呢。”说着话,韩报国揉了揉小蝶的头发,“走吧,小蝶,马上你就又能交上新朋友,和人说话,和朋友一起玩。” “好。”小蝶脆生生地应道, 说着话,小蝶再次转过头,看向廉歌, “谢谢你,哥哥。”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视线,重新看向韩报国和许空。 “那……天师,我等就先告辞了。”许空见状,立刻会意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韩报国轻轻搂住了他妹妹,三人往后退了几步后,快速消失在廉歌眼前。 …… 注视着三道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廉歌微微顿了顿, 看了眼地面上,那以阴气凝聚,还未消散的两行字迹,廉歌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转回身重新看向卧室外, 与此同时, 卧室外,客厅旁,被她父母搂在怀里的果果也同时出声说道, “……那位姐姐,还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哥哥都不见了。”搂着怀里的小白鼠,果果看着卧室内, 俞明志闻声,看着转过身的廉歌,不禁松了口气, 重新站起身,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问道 “廉先生,是不是……” 闻言,廉歌看了眼卧室外的几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俞明志和他妻子都彻底松了口气,而旁侧的顾小影则是立刻走到了廉歌身侧, “廉歌,没事儿吧?”顾小影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廉歌看着顾小影,笑着摇了摇头。 看了眼卧室外的俞明志一家,廉歌随之带着顾小影,重新踏出卧室房门。 俞明志见状,也随之带着妻女朝着廉歌迎了上来, “廉先生,谢谢,谢谢,要不是您……”俞明志感激地说着, 廉歌闻言,看了眼俞明志,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一旁,正抱着小白鼠的果果, “果果,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人吧?” 廉歌蹲下身,看着果果问道, 而果果只是抱着小白鼠,没回答。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俞明志和他妻子, “刚才解决的,只是这里原本的事情,你女儿的问题仍然存在。” 。 第一百七十章 天赋 客厅里, 廉歌注视着紧搂着小白鼠的果果,天眼之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其灵蕴深种,已然饱满。 按照果果的情况,自然不可能是修持而来,只可能是天生灵蕴饱满。 “……廉先生,是不是果果她……有阴阳眼?”俞明志看了看自己女儿,又看向廉歌,不禁出声询问道, “差不多吧。”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俞明志,点了点头,“你女儿有些特殊,这些特殊的确能够让她看到些常人难以得见的东西,比如鬼魂。” 说着话,廉歌重新转过视线,看向小女孩果果, “果果,你能告诉我,你第一次看到这些,是什么时候吗?” 果果闻言,搂着小白鼠,抬起头看向廉歌, “……爷爷,爷爷去世的时候。”说着话,果果又重新低下了头, “……和爸爸妈妈去医院看爷爷的时候,他们说爷爷去世了,可是我看到爷爷明明就在我们旁边,我还喊他,可是他不理我,然后,我就看到和之前那些哥哥一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一位叔叔,把爷爷带走了。”果果低声说着。 说完之后,又再次陷入沉默中。 旁侧,果果母亲有些心疼地蹲下身,抱住了果果, “……那果果,你怎么不告诉爸爸妈妈啊?” “我说了,可是你不相信我。” “是妈妈错了,妈妈错了……”果果母亲搂着果果,有脸贴了贴果果的脸,愧疚地说着。 旁侧,俞明志转过头,看向廉歌,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问道 “廉先生,那果果的病是不是也是因为这的影响?” “有些关系吧。” “……那廉先生,”说着话,俞明志顿了顿, “……廉先生您是有能力的人,您看有没有办法……如果您需要什么的话,也请尽管开口。” 闻言,廉歌看了眼俞明志,又看了眼被其母亲搂着的果果, “如果你是想让你女儿再也不用看到那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很好解决……” 顿了顿,廉歌收回视线,看向旁侧,简单解释道, “俗语常说,万物皆有灵,而如果人或万物的灵蕴达到一定程度,其就可能会对某些息息相关的事情有些预兆,也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到一些常人无法感受到的东西。 而你女儿,天生灵蕴饱满,所以能轻易看到些常人难以看见的东西,比如鬼魂。 如果你想让你女儿不再看到鬼怪,那很简单,我可把你女儿的灵蕴削掉一部分。就像是你想让一个人看不到东西,可以直接把他眼睛戳瞎。” 看了眼俞明志,廉歌继续说道,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天生灵蕴饱满不是一种诅咒,而是一种天赋。就像世上人都只有一双眼睛,而你女儿多一只,所以能够看到更大的世界。 你想她变得和常人一样,那我可以戳瞎她多出来的‘眼睛’。但她灵蕴方面和常人一样了,其余方面也会同样变得和常人一样。” “廉先生您的意思是……”俞明志犹豫地看着廉歌,不禁问道, 看了眼俞明志和果果,廉歌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灵是灵性,是灵蕴,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智慧,如果将她灵蕴削去后,她不再能看到灵魂鬼怪的同时,也将失去一些天赋,比如你们引以为傲的,她远超常人的观察能力,等一系列关于灵的天赋。她将真得变成一个普通人。” 闻言,俞明志变得有些犹豫,抱着果果的姜慧看了看果果,也有些欲言又止, 而果果却重新抬起了头, “我不要。”果果声音响起。 闻言,俞明志和他妻子的目光都投向了果果, “可是,果果你……” “我不要!”果果再次摇头说道。 闻言,俞明志愈加变得犹豫,和其妻子对视了一眼后,重新站起了身, “廉先生,还有别得办法吗?” 俞明志看向廉歌,询问道。 廉歌闻言,重新转过视线,看着这三人, 注视着俞明志夫妇期待的眼神和果果坚定的目光,廉歌摇了摇头, “的确还有别得办法,比如将她的灵蕴进行封印,不过如同直接削掉灵蕴以后一样,她的天赋一样会消失。 或许曾经有既能保留天赋又能避免窥见鬼魂的问题,但现在无法实现。” 闻言,俞明志有些沉默,其妻子重新搂住了果果,有些心疼, 回头看了看自己女儿坚定的目光,俞明志也摇了摇头, “……虽然我很想就让我女儿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就好。但我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害她,剥夺她本来有的天赋。”俞明志说着,深出了口气, “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吧。谢谢,廉先生。”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俞明志则是重新转回头,蹲下身,拉住了果果的手, “果果,你看这样行吗?” “谢谢爸爸。”果果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不过果果要答应爸爸,如果以后再看到什么,要直接跟爸爸妈妈说哦。” “好。”果果重重点了点头,应道。 俞明志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发,然后重新站起了身,看向廉歌, “廉先生,您看能留您一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果果她看到什么……” 闻言,廉歌看了眼俞明志,点了点头, “有纸笔吗?” “房间里就有,廉先生您等等。” 说着,俞明志便翻找起来, 极短时间后,从电视柜下面抽屉里找出本便签纸和一支笔,递给了廉歌。 “哗啦……” 写下自己手机号,顺手将其递给了俞明志。 俞明志郑重接过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了兜里,同时从兜里摸出张名片,客气地递给了廉歌, “廉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以后路过星城市,一定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接过后将名片顺手揣进了兜里。 “……那,廉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酒店房间。不瞒您说,我还觉得着房间里有些阴冷。” “走吧。” …… 片刻过后,酒店之外。 “……果果,还不把小白鼠还给哥哥。”果果母亲低着头对果果说道。 闻言,果果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小白鼠,但还是伸出手将小白鼠递给了廉歌。 还没等廉歌伸手,小白鼠便瞬间一跃,跳到了廉歌身上,窜上了肩膀。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蹲在廉歌肩上,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那廉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俞明志出声说道。 廉歌看了眼小白鼠,笑了笑,转过视线,向俞明志一家点了点头。 …… 简单的道别后,俞明志一家的身影消失在廉歌视线范围内。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顾小影微微笑了笑, “走吧,小影同学。”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战士 “……廉歌,你刚才在那屋子里看到的是什么还没给我说呢。” “一个等了很久的女孩。” “等了很久,等什么呢?” “等她哥哥,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廉歌和顾小影一边不急不缓走着,一边简单说着,肩上的小白鼠也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 …… “……那小蝶下去之后,会受到惩罚吗?” “会,不过可能会酌情考虑,让她哥代受一部分……” 说着话,两人一鼠的身影渐行渐远。 …… “咔。” 片刻过后,两人一鼠重新回到家。 “……滋滋……” 一推开客厅门,厨房里传出的翻炒声便清晰传到了廉歌两人耳边。 “……回来了啊。” 顾母从厨房里走出,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眼屋外已接近傍晚的天色, “和那患者聊了这么久?”顾母不禁出声问道,“劝住了吗?”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遇到点别得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顾母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询问,拿着手里的锅铲重新回到了厨房。 “……小歌,那你们先在沙发上坐会儿,这个菜炒好过后,我们就吃饭。” 闻言,廉歌收回视线,转过视线看了眼顾小影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 “……廉家公子,假期好像就没几天了。等我假期结束,廉歌你是打算外出游历吗?” “继续走走吧。”廉歌微微笑着,看着倚靠在身上的顾小影,轻声回道, “那廉歌你打算去哪?”顾小影问道。 “和之前一样吧,没有固定目的地。”廉歌笑了笑,回答道。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没再询问。 …… “咔。” 就在这时,客厅门再次被从外推开。 厨房里的顾母闻声重新从厨房里走出,廉歌两人也转过视线看去。 门开过后,顾汉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踏入客厅后,顾汉国回过身重新合上了门。 转过身,顾汉国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廉歌两人,和厨房内的顾母,显得有些沉默,只是点了点头。 顾母看了眼顾汉国,没有出声询问,只是一边转回身重新走进厨房,一边说道: “……老顾,进来帮忙端下菜,再把碗筷拿出去,准备吃饭了。” 闻言,顾汉国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朝着厨房走去。 沙发上,廉歌两人也收回了视线。 看了眼顾小影,廉歌转过目光,看着窗外夜幕初临的天色, 下午需要进行手术的老人,按照预期需要进行近二十小时的手术,但现在,距离手术开始还不到五小时。 “……小歌,小影,洗手吃饭吧。” 端着最后一碟菜走出厨房的顾母出声说道。 闻声,廉歌两人重新从沙发上起身。 ……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顾汉国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着吃着饭菜, 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的顾母,和廉歌两人也没询问。 餐桌旁,四人就这么安静着,吃着饭菜。 一旁地面上围着餐盘奋战着的小白鼠也不时停下,朝着餐桌旁的几人瞄一眼。 …… “……患者去世了。”顾汉国放下了碗筷,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手术才刚开始不到两小时,那老爷子就出现大出血……” 顾汉国默默说着, “虽然及时止住了血,但老爷子的身体还是扛不住了,接连两次休克过后,没抢救回来……” 说完,顾汉国再次陷入沉默。 餐桌旁,廉歌看了眼他老师,没出声,坐在廉歌身旁的顾小影也没说什么。 旁侧,顾母顿了顿后,看着顾汉国说道: “……老顾,这怪不着你。就像以前你跟你学生说得,当医生的,既然能看到病人康复,那自然也会看到病人死亡。不能习惯,但是得学会接受。 而且,换句话说,其实那老爷子也已经实现了他自己的愿望。他不会怪你,也不会后悔。” 顾汉国闻言,看了眼顾母,沉默了下后,点了点头, “吃饭吧。” 说着话,顾汉国重新拿起了筷子。 旁侧,廉歌和顾小影看着顾汉国,也没再多说什么。 餐桌旁,四人继续吃着晚饭。 “……对了,小歌,你们之前不是说下午出去的时候,遇到些别得事情吗,能讲讲吗?” 随着顾母岔开话题,餐桌旁的气氛稍缓了些。 …… 片刻过后, 一顿晚餐结束, 顾母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碟,顾汉国已经回房休息。 廉歌依旧坐在餐桌旁,喝着水,眺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 顾小影坐在廉歌身侧,安静地陪着廉歌。 “……哗。” 收拾完的顾母重新走出了厨房, “小歌,小影,我就先回房间了,你们两没事的话,也早点休息吧。” 闻言,廉歌和顾小影点了点头, 顾母说着话,便回了房间。 客厅里,仅剩下廉歌和顾小影,愈加安静下来。 “……廉歌,你在想什么?” 看着廉歌眺望着窗外的目光,顾小影不禁出声问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顾小影, “……很多,但绝大多是今下午遇到的人,那老爷子……” 廉歌想着些事情,微微对着顾小影笑了笑回道。 “……我还没和那老爷子聊过呢,廉歌你觉得那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倔强的人,甚至固执的人。不过总得来说,应该是一位战士。” 闻言,顾小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廉歌,顾小影没有再出声询问,只是倚靠着廉歌,如廉歌一样,眺望着窗外。 …… 在客厅里安静了片刻过后,廉歌重新坐直了身子,转过视线看向客厅门,顾小影的目光也随着廉歌望去。 “……进来吧。” 话音落下, 天眼之下,两道身影在客厅门前浮现,朝着廉歌走了几步后,重新顿住步伐。 “……拜见天师。我等深夜造访,还请天师恕罪。” 两位地府鬼差恭敬地朝廉歌见礼道。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同时从座椅上重新起身,示意其继续说。 “之前奉天师口谕,将真经三卷分别送至云山观,见性寺。现已送到,我等特来复命。” “麻烦两位。”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不敢。”两位地府鬼差愈加恭敬, “那天师,我等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两位地府鬼差的往后退了几步,消失在廉歌视线范围内。 …… 注视着地府鬼差消失,廉歌收回了视线, 旁侧,顾小影看着廉歌,不禁出声问道, “廉歌,刚才是不是……”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看着顾小影,又微微笑了笑, “鬼差,已经走了。” “走吧,我们也去休息吧。”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两人朝着卧室走去。 窗外,夜色随之渐深。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时间 翌日,清晨。 窗外的朝阳透过窗帘,照亮卧室。 从睡眠中醒来的廉歌,没怎么逗留,径直从床上坐起了身。 看了眼翻个身,便将整个被子裹在身上,依旧沉沉睡着的顾小影,廉歌微微笑了笑。 没有将顾小影叫醒,廉歌换了身衣服,拉开了卧室的门。 …… 客厅里,显得安静。 顾父顾母早已去了医院,餐桌上还压着张便签,内容大致是告知廉歌两人,他们中午不会回来,嘱咐两人中午自己找些吃得。 “吱吱……吱吱吱。” 一旁,蜷缩着,趴在沙发上的小白鼠听到动静,看到廉歌身影出现,立刻便叫了两声,重新窜上了廉歌的肩,前肢立着,如之前一样,安静蹲着。 廉歌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扫了眼便签,再看了看窗外还算不错的天气,廉歌重新挪动脚步,朝着客厅门外走去, “走吧,出去走走,顺便给你主母买早餐。” “吱吱……” “咔。” 轻轻合上门,廉歌朝外走去。 …… 踏出楼道,初升的朝阳便透过小区道路旁的林荫,将阳光挥洒在廉歌身上, 温暖却不燥热,伴随着晨间的微风,还有些清爽的感觉。 微微顿足,廉歌在小区内扫了眼, 小区道路上,一处处楼道出口,此刻有着不少人, 或许是因为正值假期,大多数人步伐都显得或悠闲,或轻快, “……爸爸,咱们是去游乐园,对吧?” “对啊,我家小宝贝开心吗?” “开心。” “……出去走走也好,趁着咱两还能走得到,再出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假期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别拖我出来啊……” 听着随着清风而来,四下的声音,廉歌微微笑了笑,挪开脚步,不急不缓地朝着小区外走去。 …… “……小哥,” 就在廉歌注视着周围或是要出门旅游,或是外出回来的众人时,旁侧,一道正慢跑着的身影路过廉歌身侧,出声搭话道, “小哥,你也出来晨练的啊?”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身侧这人, 这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运动服,此刻正在廉歌身侧慢跑着。 “算不上晨练,出来走走,顺便买份早餐。”廉歌简单应了句, “出来走走也好啊,活动下筋骨,小哥你是住在这小区?”男人点了点头,搭着话,说话间,还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时间。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小哥你慢走,下次有机会再聊。我时间来不及了,就先走了。” 男人说着话,再看了眼时间,然后有些急切的加快了步伐。 …… 目送着这人身影渐远,廉歌顿了顿目光,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小区外走去。 片刻过后。 在小区旁一家早餐点买了些吃得后,廉歌重新回到了家。 “咔。” “……廉哥哥,这么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刚打开客厅门,睡眼朦胧的顾小影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说着话间,还打了个哈欠。 “给你买了份早餐,小区旁边那家包子铺的包子,还有碗包子铺旁边米线店的米线。” 廉歌提着早餐,放到了餐桌旁, “廉哥哥还记得呢。”顾小影走了过来,吊在了廉歌身上, “记得,小影同学喜欢吃什么我哪敢忘。”抱着顾小影,在餐桌旁重新坐下, “……奴家就知道,廉家公子最疼惜奴家,”顾小影脸抵在廉歌眼前,柔声说道, “就是不知道,廉公子要奴家如何报道呢。” “……小影同学,你真是个妖精。” “吱吱……吱吱吱!” 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叫了两声。 “……廉歌,小白鼠说什么啊?” “它说它明明是只小白鼠,却偏偏喂它吃狗粮。它不吃早饭了,因为饱了。” “就叫了两声,能传达这么多信息?” “不能。” “那……” “我胡诌的。” …… 玩闹着,两人一鼠相继吃完了早餐。 客厅里,愈加安静下来。 “……廉歌,我妈他们中午不回来,我们今天是不出去,还是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吧。”廉歌看了眼顾小影,微微笑着应道。 “那去哪啊?”顾小影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向了廉歌。 “电影院。”廉歌笑了笑,回道。 “去那干嘛。”顾小影有些诧异,然后压低了声音,颇有些兴致地问道“难道我们这附近电影院……有什么不干净的吗?” 闻言,廉歌看了眼顾小影,收回了视线, “可能吧。”廉歌应了声,顿了顿, “不过主要还是带我家小影同学去看场电影。” 闻言,顾小影看了看廉歌,反应过来。 …… 片刻过后, 换了身衣服的廉歌和顾小影踏出了房门。 电影院距离顾家所在小区不远,廉歌两人也没开车,不急不缓地说着话,朝着电影院走去。 踏出小区门,顺着街道向前,城市的喧嚣和嘈杂也顿时呈现在眼前。 蓦然间,廉歌步伐重新顿住,转过视线看向街道边一家早餐铺子。 “……好了,小童,我们该走了。” “不能再歇歇吗?爸爸我想再坐一会儿。” “小童,时间是很宝贵的,你在这里浪费一分钟,一会儿你在游乐园待得时间就要少一分钟。在车上再歇吧,好不好?” “可是我今天放假,明明就还有时间,我不想这么着急,我……好吧……” “……老板,结账,三十八块钱对吧,已经扫码支付了,你看一眼。” “小童,我们走吧。” 早餐铺子,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说着话,说话间,还不时看自己手腕上上的手表。 随着被廉歌捕捉到的交谈声响起,那中年男人带着小男孩匆匆从店铺里走出,踏上了街道旁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看着这两道身影,廉歌微微顿了顿视线。 那三十来岁的男人就是之前晨跑时和廉歌说话的人。 “廉歌?小哥哥?” 旁侧,顾小影见廉歌顿下脚步,也停下步伐,先是顺着廉歌视线,朝着那早餐铺子望去,打量了眼后,不禁轻声喊了廉歌一声。 闻声,见那中年男人和小男孩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廉歌收回了目光,转过视线重新看向顾小影。 “廉歌,怎么了?”顾小影看着廉歌,有些疑惑,同时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间早餐铺子有什么特殊的吗?是不是……”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收回视线,廉歌转回了身, “走吧。去电影院。” 闻言,顾小影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挽住廉歌的手,两人继续朝着电影院走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对情侣 “……廉歌,看什么啊?” 花费十几分钟,廉歌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至了电影院。 正值假日,电影院里人头攒动,或是情侣,或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闻声,廉歌收回视线,看向顾小影, “票已经买好了,走吧。”从兜里摸出手机,廉歌对着顾小影笑了笑。 顾小影闻言,挽住廉歌的手,脸上也露出笑容,两人随之朝着影院里走去。 …… 而就在这时,有些嘈杂喧嚣的声音从廉歌两人身后传来。 “……上次是这样,这次还这样,你成心的吧!” “……我错了,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这不是工作耽误了吗?” “对对对,您工作忙,您真个大忙人,既然您这么忙,又何苦来电影院陪我这个大闲人。” “我……” 听着身后的身影,廉歌和顾小影顿住了步伐,转过身朝后看了眼。 只见,在售票台前,一个年轻女孩正和一个年轻男人争吵着,电影院大厅里不少人都聚集了过去,围观着。 似乎是因为男方的迟到。 女孩气势汹汹,而男方则先是手足无措,再到被众人围观,而显得有些尴尬, “……青青,我们先进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再说行不行?”男方上前去拉女孩, “看看看,还看什么啊看,你不知道电影已经开始了吗?”女孩一把甩开了男方的手,怒气冲冲地便朝着电影院外走去, “要看你这个大忙人,自己看吧!” “……青青,青青。”男方有些尴尬地追了上去,再一次拉住了女孩的手。 女方再次将男方的手甩开,但却重新顿住了脚步,只是看着男方,也不出声, 男方看了看聚集着,愈来愈多的人,愈加尴尬,看着女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 而就在这对情侣僵持住的时候,围观着的众人中,走出对老夫妇, “……好了,大家都别围着了,电影都要开场了,别人小两口的家务事有什么好看的。” 老夫妇对着围着的众人劝道, 闻声,围着的众人见这对情侣似乎也不再争吵,相继散了开,大厅里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那对老夫妇则是随之朝着那对情侣走了过去。 “……小两口的,有什么好吵架的,有什么事就沟通嘛,有误会就想办法解开,要是有错那就罚他。” 老夫妇中的老太太对着情侣中的女孩笑呵呵地说道, “你想想,光生气有什么用,吵架又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到时候你气得要死了,他说不定还觉得你小题大做。” “他敢!”女孩瞪了男方一眼,气冲冲地说了句,然后看了眼笑呵呵着的老太太,又有些泄气, “……所以,咱们哪,还是得沟通对不对,等沟通完了,是误会咱们就用不着生气了,要是的确是他错了,咱们就得想个办法,好好惩罚一下他,让你解气,也让他把错误责任给承担了。” 说着,老太太转过头,看了眼自己老伴, “像你叔叔每次惹我生气的时候,我就让他把家里的衣服全洗了,地全扫了拖了。看着他累得满身都是汗,我就解气了,顺便啊,房间衣服都还收拾了,洗干净了。这种法子是不是比吵架要好多了。” 闻言,女孩有些意动,将视线看向了男方。 而老太太的老伴,则是拉着男方,说了起来, “……小伙子,刚才我们可都听到了,是不是你迟到了,让别人女孩子在这儿等了这么久?” “对。”男方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你是该被罚。不过罚之前,你是不是要跟别人女孩讲讲,你是为什么迟到?”老夫妇中的老人笑着对男方说道。 闻言,男方也转过头看向了女孩,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小伙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说得详细些,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没处理完啊,还是你顾着和谁聊天,忘了时间?”老人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男方,笑着问道, “没有,我记得的,我没忘,是我老板临时让我出一个报表,我紧赶慢赶才勉强把报表做出来,交上去后就直接赶了过来,走到上一个路口的时候堵车,我就直接跑过来的。”男方摇了摇头,有些急切地解释道。 闻言,劝说地老夫妇互相对视了眼,笑了笑, 而女孩脸上的怒气也已消散了一大半, “小伙子,这不就对了,刚才怎么不把这些话说了?” “刚才她怒气冲冲的,我觉得她听不进去,我……”男方解释道。 “怎么会听不进去呢,她往外跑,你一拉她就站住了,你觉得她站在这儿是等你干什么。”老人看了看男方和女孩,笑着说道, “我……” “小伙子,你想想,人生气的时候,情绪低落的时候,是不是都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所以咱们解释的时候,要解释的细一些,别想着一句话就说过去。 我想,你女朋友除了想知道你为什么迟到,更想你迟到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对吧。” 老人看着男方,说着, “……而且,既然在上班,下次约她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多预留点时间,约得稍晚一些。这样你不用着急,她也不用空等这么久,” “我就是想早点见到她……”男方看着女孩,说道。 闻言,老夫妇两人笑了。 女方气也彻底消了,看着男方说道 “回家之后,给整个屋子大扫除。” “好,没问题。”男方松了口气,干脆地应道, “走吧,看电影。”女方重新拉起了男方的手,“还有,下次想早点见到我,不能打电话让我去你们公司吗?” “谢谢。” 转过头,情侣两人朝着老夫妇两人道谢道。 闻言,这对老夫妇笑着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小两口去吧,我和你叔叔也得去看了。” …… 随之,情侣两人转过身,朝着影院里走了进去。 老夫妇则是在原地顿了顿后,朝着廉歌两人走了过来。 “……小哥,麻烦你个事儿,这手机上购的票怎么弄啊。我刚找人帮了下忙,说是已经买好了,这票怎么用啊?” 老人顿住在廉歌两人面前,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了廉歌, 看了眼这对夫妇,廉歌微微笑了笑, “您就让手机保持在这个界面,拿着手机在检票的地方扫一下就行了。” “谢谢啊,小哥。”老人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看向他老伴,“走了,老伴,问到了。” 说着话,这对夫妇从廉歌两人身侧路过,朝着影院里走了进去。 …… 看着这对夫妇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内,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我们也走吧,小影同学。” “好的,廉家公子。” 说着话,廉歌和顾小影通过检票口,踏入了影院内。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急 “……小宝,电影好看吗?” “嗯,里面那个大机器人好帅啊,爸爸,我要那个机甲……” “……果然是爆米花电影,电影没怎么看,爆米花吃了几桶,都怪你,还给我喝肥宅快乐水,啊啊啊……” …… 电影散场,从影院中涌出的观众,或是聊着接下来的安排,或是说着电影的内容,人头攒动下,影院内外都显得有些喧嚣。 电影院外,踏出影院门的廉歌和顾小影微微顿足。 听着身周四下的声音,各家欢喜,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视线看向身侧的顾小影, “小影同学,饿了没?” 话音落下,还没等顾小影回话,蹲在廉歌肩上,被施加了‘隐形匿迹’术法的小白鼠便发出两道声音,彰显自己的存在。 “吱吱,吱吱吱……” “廉歌,小白鼠说什么呢?” “它说它不饿,一会儿让我们两吃就行。” “吱吱,吱吱吱!” “我感觉你在唬我。”顾小影看了看小白鼠,不禁笑着说道。 转过头,看了眼有些激动的小白鼠,廉歌也不禁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顾小影, “走吧,小影姑娘。” ……说着话,两人一鼠顺着攒动的人群,渐行渐远。 …… 片刻过后, 一条林荫密布的街道旁,廉歌两人踏入家川菜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正是饭点,餐馆里的顾客不少,大堂里显得很是热闹。 带着孩子,吃着饭的一家人,聚着餐,喝着酒的朋友,或是低声交谈,或是呼朋唤友,其中还夹杂着从走廊过道中,不时穿插而过的服务员。 而窗外的街道,却与店里迥异,枝繁叶茂的树木从街道两旁开始延伸,在高处完成了枝丫的汇聚,遮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街道上,行驶着的车辆很少,唯有清风和行人不时徐徐从街道旁走过,踏入各家餐馆内。 “……小哥,姑娘,来点什么?”脸颊额头都淌着汗水的服务员给两人倒了杯茶水,然后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托着点菜单,看向两人询问道。 “廉歌,你点吧。”坐在廉歌身侧的顾小影看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拿起桌面上沾染些许油的菜单,看了眼。 “……来份鱼香肉丝,东坡肉,回锅肉。” “行,回锅肉要蒜苗的还是尖椒的?” “蒜苗。” “……那两位稍等。” 说着话,服务员便急匆匆走开了。 …… “……廉歌,明天过了,我的假期就结束了。你……” 顾小影依偎在廉歌身侧,仰着头,看着廉歌问道。 看了眼顾小影,廉歌微微笑了笑,顿了顿后,回答道 “明天下午吧。” “……坐高铁吗?”顾小影看着廉歌,停顿了下继续问道。 看着顾小影,廉歌摇了摇头, “不了。” 闻言,顾小影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那要我送你吗?” 闻言,廉歌看着顾小影,伸出手轻搂了下,笑着点了点头, “行啊。” …… “咔……” 就在廉歌和顾小影说话间,餐馆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先生,欢迎光临,这边请。” …… “廉歌,那好像是早上那对父子,就是廉歌你说很奇怪的人。” 顾小影的视线转过去,看了眼后,不禁向廉歌说道。 注视着被服务员带着,朝着这侧走来的父子,廉歌点了点头, 转过视线,廉歌扫了眼餐馆墙壁上挂着的钟,此刻钟上的时间恰好是十二点半。 “……诶,小哥,你也在这儿啊,真是缘分啊。” 随着服务员急匆匆朝着餐桌旁走去的中年男人看到廉歌,微微犹豫了下后,顿下脚步,露出笑容,朝着廉歌招呼道。 闻言,廉歌和顾小影站起身,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你们认识啊,您看是给你们安排在一桌还是?”服务员见状,不禁出声说道, “不用,不用,就这桌吧。”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他孩子,在旁边张空桌子旁坐了下来。 “那先生,您看您要点什么?”服务员随即出声问道。 “就来你们这儿的两道招牌菜吧。”中年男人快速答道。 闻言,服务员见状点了点头,也没再啰嗦,给中年男人和他孩子倒了杯茶水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服务员离开,中年男人转过头来,重新看向廉歌, “……小哥,认识一下,我是贺志坚,这是我儿子,贺时,小哥贵姓?” 闻言,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 “免贵姓廉,廉歌。” “廉小哥,这是你女朋友吧,真是郎才女貌。” “谢谢。”顾小影闻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早上的时候就想认识下廉小哥你,没有机会,哪知道又在这儿遇上了,真是缘分。”中年男人说着话,看了眼廉歌两人面前的餐桌, “廉小哥点菜了吗?我让服务员再给两位加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吧。” “不用了,已经点过了。”廉歌笑着,婉拒道。 闻言,中年男人贺志坚微微顿了顿,然后站起了身,从兜里摸出张名片,客气地递给了廉歌, “早上遇到廉小哥你的时候,就觉得廉小哥你不同寻常。” 闻言,廉歌接过贺志坚递过来的名片,看了眼后,放进了兜里,也没接话,等着其下文, “……寻常人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要不就摆弄着手机或者其他东西,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要不就步履匆匆。但廉小哥你不一样,你走得就像是闲庭信步,同时还在观察着别人,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会这样做的人,肯定对自己很有自信。而廉小哥你还有些不一样……” “或许我只是有些空闲呢。”廉歌闻言,笑了笑回道。 “不,不一样的。”贺志坚摇了摇头,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廉小哥,我是做贸易的,有合作机会的话,希望廉小哥可以考虑下。” “恐怕要让贺先生你失望了,我勉强算半个医生。”廉歌笑了笑说道。 闻言,贺志坚先是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廉歌一眼,紧接着笑了笑,说道 “那能结识廉小哥你这样的医生,也是我的荣幸啊。如果我生病了,还希望廉小哥给我看看。” “给钱就行。”廉歌微微笑着说道。 闻言,贺志坚先是一愣,紧接着也笑了起来。 “廉小哥你果然是个妙人。” …… “贺先生,”廉歌看了眼贺志坚,又看了看其旁侧坐着的,并不太高兴的其孩子,顿了顿后,问道。 “我发现贺先生你似乎总是很着急。” 闻言,贺志坚看了眼廉歌,停顿了下后,叹了口气, “不能不急啊,时间不多了啊。”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向死而生 “……才没有呢,明明就还有很多时间!” 餐馆里,就在贺志坚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旁坐着的,一直情绪低落的贺时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反驳道。 话音响起,整个嘈杂热闹的餐馆里都不禁为之一静。 但紧接着,见没什么特殊情况后,一众顾客又相继收回了视线,各自说起了话,推杯换盏,闲谈交流声将贺时的声音淹没。 靠窗的餐桌旁,廉歌两人的视线转向了贺时。 才发泄了下情绪后,贺时重新低下了头,盯着餐桌,也没说话。 贺志坚先是带着歉意地向廉歌两人示意了下,紧接着转过头看向自己儿子, “……小时,还记得我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吗?”贺志坚低声对着自己儿子说道。 闻言,贺时抬起头看了眼贺志坚,紧接着又低下头,用手指划拉着桌上铺着的桌布,没应话。 “……取这个名字给你,就是希望你知道时间的宝贵,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无价的,独一无二的,一旦过去之后,就不会再来。” 听着贺志坚的话,贺时依旧低着头,沉默着, “还记得爸爸给你讲得那个故事吗……还记得那个故事的意义吗?” 闻言,贺时重新抬起头,看向了贺志坚, “……如果不在一定时间里将该做得的事情做完,它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产生影响。” 贺时说着话,同时还仍旧划拉着桌布, “可是今天明明休假,爸爸你也休假,就稍微多玩一会儿不行吗?爸爸……”贺时说着话,有些委屈, “……那你还记得,今天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吗?”贺志坚再次问道, “因为我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晚起了半小时……可是,明明是放假,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徐子涵她放假的时候都能睡到很晚才起……” “你是可以多睡会儿,但结果就是你必须在其他事情上压缩时间,或者放弃一件原本需要做得事情,你愿意放弃今天去游乐园吗?同时导致本该今天完成的事情无法完成吗?” 贺志坚耐心地说道。 闻言,贺时看了看他父亲,重新沉默了下来。 “不愿意对吧。”贺志坚说着话,伸手摸了摸贺时的头发,安抚道, “所以我们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因为你浪费的每一点时间,都将会被以更大代价补回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在每个阶段做完我们需要完成的事情,不然就会影响我们最终的目标。 就像是这周小时你没能去成游乐园,那下一周的时候,你就需要在游乐园和动物园里选择一个,明白了吗?” 闻言,贺时点了点头, “对不起,爸爸……” 闻言,贺志坚笑着,揉了揉贺时的头发。 …… 重新转过头,贺志坚带着歉意地看向廉歌和顾小影两人, “……不好意思,廉先生,让两位见笑了。” 闻言,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贺先生的想法挺有意思的。” “一点浅见,廉先生谬赞了。” “只是不知道,贺先生所讲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廉歌看了眼贺时,将目光重新看向贺志坚,平静地问道。 闻言,贺志坚笑着摆了摆手, “只是自己的一点想法,还希望廉先生不要笑话。”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没接话,静待着贺志坚的下文, “……有不少人吧,觉得一生的时间就像是一个计时器,在出生的那一刻按下,死亡的时候数字不再增长。 在我看来吧,一生的时间就像是倒计时,在出生那一刻开始,人就步入了死亡的倒计时,无论倒计时上的数字是多少,终究会归零。” “向死而生?”廉歌看了眼贺志坚,语气平静地说道, “当不起这个词。”贺志坚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每分每秒人都在朝着死亡靠近。常有人问,如果还剩最后三天时间要做些什么,却没有人问,还有三万天时间要做些什么,其实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是谁不知道,但大多数人都选择逃避,和自我麻痹,不去想这种问题。 我的一生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吧。 就像是只剩下三天时一样。 如果我不能在每个时间阶段之前,完成需要做得事情,那到倒计时归零之时,我需要达成的事情就必然没办法达成。” 说完话,贺志坚沉默下来,思绪似乎有些飘远了。 “不累吗?”廉歌看着贺志坚,平静地问道。 闻言,贺志坚重新转过视线,看着廉歌笑了笑,回答道 “人每天都需要为了生存而睡觉,喝水,吃饭或者补充能量,会觉得累吗?如果能从中得到满足和成就,又怎么会觉得累。” 闻言,廉歌看了眼贺志坚,没再多说什么。 …… 而就在这时,两个服务员也分别端着菜,走到了两张餐桌旁侧, “……先生,这是您要得菜,都上齐了,您看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来两碗饭吧。” 廉歌收回视线,看向服务员回道, “行,您稍等,这就给您打饭过来。” 说完,服务员便快步走开了。 旁边餐桌旁的贺志坚重新转过头,对着廉歌两人说道 “廉先生,那就先不聊,先吃饭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看了眼过后,收回了视线。 廉歌旁侧,顾小影也收回了目光,拿起了筷子。 …… “廉歌,这鱼香肉丝味道怎么样啊?正宗吗?” “借用一位川菜大师的话,菜没有正不正宗,只有传不传统……酸了。” 随意说着话,廉歌和顾小影吃着饭。 旁边餐桌旁,贺志坚也没再转过头和廉歌搭话,和其孩子说着话,同样吃着饭。 两张餐桌旁的交谈声仿佛汇入了餐馆里的嘈杂,大堂里愈加显得热闹。 …… 良久,大堂里一张张餐桌旁的食客相继离开,餐馆里也从热闹重新安静下来。 下午一点整以前,贺志坚和其儿子吃完了午饭,结账后便匆匆起身,朝着餐馆外走去。 “廉先生,你们慢用,我们就先走了。” …… 目送着贺志坚父子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了视线, 旁侧,顾小影也收回了目光, “……廉歌,如果这个人真得像他所说的那样,那就意味着他每天都承受着死亡的压力,和时间带来的紧迫感,他的神经会一直紧绷着,整个人就像是拧紧的发条……”顾小影看向廉歌,轻声问道, “你说,他这么做真得对吗?” 闻言,廉歌手里的筷子顿了顿,转过视线看向顾小影,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对不对,只是一种选择吧。” 话音落下,顾小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晨 翌日,清晨。 卧室里, 顾小影翻身压着被子,趴在床上,睡眼朦胧,一幅没睡醒的模样。 “……廉哥哥,再陪奴家睡一会儿呗。” 声音带着睡意,顾小影勉强撑着头,看向已经在床边起身的廉歌,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 “……你再睡会儿吧,我下去走走。” 廉歌转回身,微微笑着看着顾小影,轻声应道。 “……好吧,那你不许走远了啊,说好下午才走的。”顾小影睡眼惺忪,再打了个哈欠。 微微笑了笑,廉歌抱着顾小影转了个身,将其被子盖好后,踏出了卧室。 …… “咔。” 轻轻带上房门,厨房里略显嘈杂的声音便清晰传到耳边, “滋滋……” 厨房里,顾母正忙活着,煎着鸡蛋,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便走出来看了眼, “……小歌,今天起这么早啊,怎么没多睡会儿啊?” “醒得早,准备出去走走。”廉歌踏入客厅,应了声。 “早起呼吸下新鲜空气,也挺好的,小影呢,还睡着呢?”顾母说着话,重新走进厨房,将正好煎好的鸡蛋铲进了盘子里, “让她再休息会儿吧。”廉歌微微笑着应道。 “……小影,顾小影!别人小歌都起来,你还赖床上呢,多大人了……”顾母朝着卧室里喊道, “妈……”透过卧室门,顾小影的哀嚎声响起。 顾母也就叫了一声,便没再叫。 廉歌笑了笑,朝着坐在沙发上,似乎正研究着病例的顾汉国示意了下后,便朝着客厅外走去。 “……小歌,早点回来啊。早上吃得面,就给你和小影留锅里了,放久了面可就融了。” 应了声身后顾母的声音,廉歌踏出了客厅,顺手带上了门。 …… 片刻过后,廉歌在楼下楼道口微微顿足,扫了眼略显安静的小区, 或许是正值假期,此刻时候又稍早,小区道路上人影寥寥,入眼之处,仅有些觉少,早起散步的老人和仍需上班,而步伐匆匆的年轻人。 视线微微上仰,天气并不怎么晴朗,反而显得有些阴沉,厚重的乌云加上席卷着地面上落叶的风,似乎都预示着暴雨将至。 “……诶,廉先生,真是缘分啊。廉先生你早起晨练啊。” 就在廉歌顿步的同时,一道身影跑着步,由远及近,路过廉歌身前时,放缓了脚步,正是贺志坚。 收回视线,看了眼贺志坚,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吧,出来走走。” 说着话,廉歌挪开脚步,朝着前侧走去,贺志坚也放缓了脚步,走在廉歌旁侧。 “走走也好啊,活动下筋骨,呼吸下新鲜空气。” 贺志坚搭话道,说话间,还看了眼自己手腕手表上的时间。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贺志坚, “贺先生,其实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下。” “廉先生您尽管问吧。”贺志坚放下带着腕表的手,笑着看向廉歌应道。 “贺先生你一直都这样吗?”廉歌收回视线,一边不急不缓地沿着小区内的道路向前,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 “廉先生你是说这个吗?”贺志坚笑着,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紧接着,其脸上渐渐消失,视线微微上移,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其实也不是,小的时候,我和大多数人都一样,觉得生命漫长,我的人生还有得是时间,肆意挥霍。” 一边走着,贺志坚一边讲着, “……大学毕业过后,我留在了首都,找了份工作,恰好符合我的专业,我也能胜任。每个月的工资,在除掉最基础的开销后,我还能寄一点回去给我爸妈。虽然过得不怎么轻松,但我也觉得我过得苦,或者差,直到……” 说到这里,贺志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直到我遇到了小时的母亲,她是一个很珍惜时间的人,也是一个很守时的人。如果我们约好十点整去电影院,那她在十点之前,肯定会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她常跟我讲,时间很重要。这块手表就是我们恋爱时,她送给我的礼物。” 说着话,贺志坚再抬起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轻轻拂拭了下, “……那时候,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远远算不上深刻……” 说话间,小区道路上,或是步履匆匆的人掠过两人身侧,或是两人掠过步履蹒跚的散步老人身旁, “……我的老家是在河内省的一个山村,父母都是农民。孩子他母亲虽然家室也不显赫,但也是首都户口,工人家庭。看似差距不大,但实际上天差地别。 面对她的时候,我应该是自卑的。” 贺志坚笑着说着, “……我认识她时,她二十二岁,我二十三岁。谈恋爱时,她二十三岁……她父母希望她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最多等到她二十七岁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就要安排她去相亲。 她父母的要求其实不高,只是需要这个合适的人,能够在首都有一套房子,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 和她恋爱开始,我就只剩下不到四年时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倒计时。” “……得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二个月,我从公司辞了职,开始对我未来四年的每一分钟进行充分利用,完成每一阶段需要完成的目标,在赚钱的同时,也花费一定时间来维持我和她的感情。 那四年,我过得很充实,每一天每一小时对我来说,都是倒计时。 在四年倒计时归零之前,我完成了那一阶段的目标。 当我踏入她家家门,她的父母对我都挺满意,我们很顺利的结了婚……” 说到这里,贺志坚微微停顿了下,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个倒计时,她患了乳腺癌,先后进行多次手术后,病情还是恶化了,进入了晚期,失去了手术可能。 医生说她仅剩下不到两个月时间,最后一个月时间,可能更多的还会是在昏迷中度过。 ……最后的两个月,我一丝一毫也不敢浪费,就像是曾经一样,精打细算着,和她完成着本来一生中需要完成的事情。 两个月,倒计时归零,我陪她过完了一生。” ……说着,贺志坚再次沉默了下, 再一次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眼过后,贺志坚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廉先生,就要下雨了,时间也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闻言,廉歌微微仰头,看了眼头顶之上愈加密布的乌云,对着贺志坚点了点头。 随之,贺志坚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前侧跑去。 …… 目送着贺志坚走远,廉歌微微顿足后,转回了身,沿着来时的道路不急不缓走去。 当廉歌重新踏入楼道口, 身后,骤雨倾盆而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屋檐下 “廉歌,下这么大雨,要不今天就别走了吧。” 客厅里,顾小影捧着面碗,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窗外。 突如其来的骤雨倾盆下着,溅起的雨雾萦绕在窗外,给窗也笼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闻声,廉歌转回视线,看了眼顾小影,笑了笑,没做回答。 “吃饭吧。” 话音落下,廉歌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顾小影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从窗外收回了视线。 一旁地面上,小白鼠则始终围绕着餐盘里的食物战斗着。 …… 随着雨声,屋里两人说着话,吃着早餐。 “……廉歌,你有没有觉得,面里的煎蛋有点糊了。” “是煎老了点。” “哼哼,总感觉你碗里的要香些,给我尝尝。” “给。” …… 早餐过后,收拾了碗筷。 廉歌坐在沙发上,顾小影依偎在身侧,吃得有些撑的小白鼠也趴在沙发旁,唯有眼睛还打量着四周。 窗外的雨依旧持续着,密集地雨滴拍打着窗檐,溅起丝丝水雾,溢散弥漫着,阻隔人的视线,远处的高楼也隐没在雨雾中,隐隐只能看到些影廓。 仅有两人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安静。 依偎着的两人,听着雨声,享受着这久违的安静。 “……廉歌,下次你什么时候再来首都啊。”躺在廉歌怀里的顾小影转过头,看着廉歌的脸,出声问道。 “要不了多久,下个月吧,怎么样?”廉歌低下头,看着顾小影,笑着说道。 “……那得好久啊。”顾小影看着廉歌,伸出手捧住了廉歌的脸,“那好吧,不许骗我啊。” “哪敢啊。”廉歌笑了笑说道, “哼哼,”顾小影哼了两声。 “……廉歌,我刚才看过天气预报了,下午雨就会停。不会影响到你的行程。”顾小影转回头,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 “小影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 下着雨,廉歌和顾小影哪也没去,就在沙发上说着话, 时间随之快速流逝着。 “咔……” 临近中午,客厅门被从外打开, 廉歌和顾小影循声转过视线, “……这雨还真是够大的。” 客厅门外,顾母和顾汉国的声音响起,随之,两人身影出现在廉歌两人视线内。 顾汉国一只手提着把已经淋湿的雨伞,一只手提着袋子菜,顾母则两只手都提着些东西。 “妈,你们今天不是要上班吗?”顾小影起身问道。 “……小歌今天就又要走了,再忙也得抽点时间出来啊。再说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就和你爸商量着,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好好给小歌做顿好吃的。” 一边说着话,顾母一边换下了有些潮湿的鞋子,提着手里的东西朝着厨房里走去。 “老顾,进来帮忙洗下菜……小歌你稍微等等,我这做几个菜,我们就吃午饭。” 闻言,放下伞的顾汉国朝着厨房走去, 廉歌和顾小影笑了笑,也走进了厨房。 “……都挤到厨房里来干什么……这样吧,这菜你们掐一下吧。” …… 厨房里,顾母忙碌着,客厅旁,廉歌,顾小影,和顾汉国三人摘着菜,说着话。 “……小歌,这次你打算去哪啊。” “和之前一样,没有固定的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吧。” “……老顾,菜洗好了,再剥几个蒜。” “……滋滋……” 随着时间流逝着,厨房内外的忙碌,阵阵菜香也从厨房里飘散出来。 …… “……行了,最后个冬瓜圆子汤,都吃饭吧……” “小歌,来,尝尝这东坡肉,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那下次来,我再给你做。对了,下次你来,咱们可以在家里煮火锅。” 屋里,餐桌旁,热闹着。 屋外,不断下着的雨似乎也被这热闹驱散,雨滴渐稀疏,雨渐小。 …… 终于,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窗外雨水也终于停下。 是日,下午。 小区门口。 雨后天已晴,浓厚的云层下,透过一缕缕阳光, 路面上,积蓄着的水渍还未干透,路边树木的枝叶上,还垂着滴滴水珠,随着自远处而来的清风,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未散开的水汽。 “……小歌,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和你老师讲讲旅途中遇到的事。” 廉歌微微驻足,身前站着顾母和顾汉国,身侧顾小影依旧搂着廉歌的手,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听着顾母的话,廉歌微笑着点了点头。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了顾小影, “……哼哼,说好下个月的啊,不然……”顾小影松开了廉歌的手,凑近到廉歌耳边说道。 闻言,廉歌笑了笑, “知道了。” 说着话,廉歌轻轻拂拭了下顾小影的头发。 收回手,廉歌看向顾汉国,顾母,顾小影三人, “老师,师母……小影,那我就先走了。” 闻言,顾汉国和顾母点了点头,顾小影看着廉歌,顿了顿,也点了点头。 看着顾小影,微微笑了笑,廉歌没再驻足,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 身后,顾汉国,顾小影三人驻足在原地,目送着廉歌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目光。 …… 又转过一个路口,顾小影三人的身影在身后渐行渐远,廉歌微微转过视线,看了眼蹲在肩上的小白鼠。 “走吧。” 收回视线,继续朝着前侧走去,廉歌轻声说道。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转动了下身子,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顺着道路继续向前走去。 …… 随着一人一鼠不断向前,形形色色的人和车不时从身侧掠过。 步伐匆匆的行人,依偎着的情侣,互相扶持着的老人, 拥挤着的公交车,拥堵在路上的汽车, 一边走着,廉歌也一边看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和繁华城市中的百态众生。 时间也随之缓缓流逝。 从下午到傍晚,并未刻意朝着首都市区外走得的廉歌,并未踏出市区。 傍晚, 夕阳还未彻底落下,便再次被浓厚的乌云所遮盖。 行至一条不算冷清,却也不算繁华的老街道,廉歌微微仰头,顿了顿目光后,便朝着街道旁,一家老店铺走去。 屋檐下,廉歌重新顿住步伐,并未踏入店内, “……暴雨将至,借贵宝地避避雨,还希望店主行个方便。” 闻声,正在店里收拾着东西的店主朝着廉歌看了过来,顿了顿后,踏出了店门, “先生你不嫌晦气的话,可以进来坐坐,等雨停了再走。”店主抬头看了眼头顶上密布的乌云,转过视线打量了眼廉歌后,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店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看了眼天空中密布着的乌云, “……倒不嫌晦气,不过这场雨下不了多久,借店主你的屋檐避避雨就好。” 闻言,店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朝着店里重新走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人 屋檐外,街道上。 就在廉歌和店主说话间,便起风了。 带着丝丝水汽的风,拂动着路上行人的衣襟,扰动着街道旁各家店铺敞开的门。 察觉到天气的变化,路上行人的步伐渐渐匆匆起来, “……先生,坐吧。” 走进店铺的店主,重新踏出了店门,将一张椅子,摆到了廉歌身侧, “来者皆是客,老头我自然也不能怠慢。”店主笑呵呵地对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店主,也笑了笑, “谢谢店主你了。”道了声谢,廉歌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先生客气了。” 店主摆了摆手,“平日里我这铺子里也没什么人来,路过的人都绕着走,进到店里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先生你不嫌晦气就好。” 说着话,店主也没再踏进店铺内,就站在门槛外, “这雨啊,真是说来就来。” 仰着头,店主看着头顶上,涌动着乌云,说了句。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视线,看向了屋檐外。 街道上, 行人步伐愈加匆匆,阵阵清风吹拂着,就像是在清空着街道。 街道上行人随之减少,变得有些空荡荡。 就在说话间, 稀疏的雨滴滴落在地面上,还未等雨水浸入地面,紧随着,雨滴变得密集而急切。 一场骤雨来袭,冲刷着街道,店铺,城市。 “……哗啦啦……” 随着吹拂着风,骤雨拍打着屋檐, 屋檐外,街道上,行人从脚步匆匆变得四下奔逃。 一个在街道旁,行乞的乞丐看了看四周后,瘸着脚,仅剩下的一只手撑着一根树枝,一拐一拐地朝着廉歌等人走了过来。 走到廉歌身前,乞丐浑身已经淋湿着,混杂其身上尘垢与褴褛衣服上油污的雨水,化为污黑的水,从其裤腿边缘不断滴落,顺着街面上流淌着的雨水,一起汇入街边下水道中。 有些谨慎而怯怯地看了看廉歌和店主后,乞丐杵着褪皮的树枝,走进了屋檐,紧接着,又顺着屋檐,往旁边走到屋檐另一边,隔着廉歌等人较远,才重新停了下来,颤巍巍着杵着身子站着。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屋檐另一边的乞丐,顿了顿视线。 店主则是在看了眼乞丐过后,再次走进了店铺里。 乞丐看了看廉歌,又看了看转身走进店里的店主,身子缩了缩,杵着棍子,看着眼前的暴雨,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重新闯进雨中。 “咚……” 风吹动了下店门,发出一道不大的碰撞声,那乞丐却似乎受到惊吓般,身体再次颤抖了下,步伐已经再次开始朝着雨中挪动。 而这时,转身踏入店铺的店主重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厚实的衣服。 “……这衣服是老头我去年买的,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 店主朝着那乞丐走了几步,重新顿住了脚,将这件厚实的衣服,直接甩给了乞丐。 乞丐闻声,顿足了脚,接住了抛来的衣服, “……谢……谢谢。” 捏着衣服的衣袖,乞丐看着店主,有些艰难地说道。 “拿去穿吧。”店主摇了摇头,转回头看了眼屋檐外下着的骤雨,“秋天了啊……” 说着话,店主重新走回了廉歌身侧,在店门门槛上坐了下来。 而那乞丐,则是没再说话,颤抖着,勉强将衣服套上后,便柱着那棍子,愣愣看着屋檐下。 …… 而就在这时,雨中,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员从街道上路过, 未曾穿雨衣,迎着骤雨,雨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却依旧没停下来的意思。 “……嘭!” 电瓶车骤然失去平衡,外卖员连同车,一起摔倒在了街道上流淌着的泥水中,半身衣服都沾染上了泥水, 垫着脚,外卖员重新站起了身,嘶嘴咧牙着,揉了揉腿后,外卖员垫着脚,将电瓶车重新扶了起来。 没有去管腿上的伤口,外卖员小心拉开了车后箱子的拉链,看了眼箱子里的食物。 似乎是松了口,外卖员重新坐上了车,准备离开。 “咚咚……” 拧动了几下把手,电瓶车依旧丝毫没有动弹,外卖员有些恼怒地拍了拍电瓶车。 再次下了车,外卖员转过头看了眼四周,似乎是看到廉歌几人在的屋檐下有人避雨,犹豫了下,也推着车,朝着屋檐下,走了过来。 “咚……咚。” 外卖员如同那乞丐一样,在屋檐的另一头,将电瓶车也推上了屋檐下的台阶。 “小伙子,这么大雨还送外卖啊。”坐在门槛上的店主搭话问道。 闻言,外卖员转过头看了眼店主,笑了笑,没答话。 重新低下头,外卖员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用还沾着雨水的手点亮了手机。 外卖员的手机震动起来,外卖员捧着手机,打着字,显得有些焦急。 或许是因为手上沾染了水,触摸手机屏幕变得有些困难,外卖员下意识地用衣袖去擦了擦,但他衣服上也是水。 “……喂,我马上就过来,我这里……” 拿起手机,外卖员焦急地打出一个电话。 但没说两句,外卖员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似乎是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 “我……” 外卖员似乎还想解释两句,但对方的电话明显已经挂断,外卖员只能默默放下拿着手机的手,低下头,陷入沉默。 …… 坐在门槛上的店主,注视着这一幕,重新站起了身,再一次踏入了店里。 没多久,店主便重新走了出来,手上多了张毛帕,朝着那外卖员走了过去。 “……小伙子,擦擦身上的雨水吧,别着凉了。” 说着话,店主将手里的毛帕递给了那外卖员, 闻声,外卖员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店主。 “……谢谢,谢谢……” 外卖员伸出手接过了毛帕,一边说着话,一边擦拭着身上雨水。 擦着擦着,外卖员握着毛帕的手越攥越紧,低下头,眼泪用泛红地眼眶里流了出来。 缓缓蹲下身,抱住了头, “谢谢……谢谢……” 抓着头发,外卖员哽咽着, “……小伙子,生活不容易,难免遇到难的时候,不过没有过不去的槛,挺过去就好了。” 店主笑呵呵地说着,重新转回了身,走回了廉歌旁侧,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雨还真是大啊。”店主看着屋檐外,出声说道, “不过,咱们觉得这雨不如意,说不定在别处,就是场急需的甘霖呢,先生你说是吧?” 闻言,廉歌看了眼店主,微微笑了笑, 转过视线,看着雨中的街道。 街面上,雨水持续拍打着,屋檐边,顺着房檐积蓄的雨水不断流淌而下,顺着街道边不断朝前汇去。 屋檐下,廉歌和店主静静注视着屋檐外的街道。 乞丐杵着木棍,愣愣看着这场骤雨, 外卖员,蹲着身,抱着头,抓着头发,哽咽着。 。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雨停了 骤雨倾盆,急促而密集的雨滴不断拍打着屋顶,汇聚着的雨水不断从房檐边流淌而下, 雨声持续着,却不显得嘈杂,随着清风拂过,反而平添几分安静, “……店主你一直在这儿经营着这家店?” 房檐下,看着房檐外的雨水,和雨中的街道,廉歌和店主随意说着话。 “……是啊,经营好几十年了咧。”店主坐在门槛上,笑着应道,说话间,还探出手,往门后墙边摸索了下,拿出一柄烟杆。 “咚咚……” 拿着烟杆,在门槛上轻敲了敲,抖落其中的烟灰, “……别人啊,都觉得开这店铺晦气,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老头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店铺啊,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小时候,我就在这店里长大的,别人玩玩具,我就跟着我爹糊纸人,打纸钱……” 说着话,店主又从门后抢墙边摸索着,拿出卷卷好的晒烟,上到了烟杆上, “……这些东西啊,就跟这屋子似的,一直就在跟前,熟着呢,哪还有什么晦气不晦气。” 拿着上好烟卷的烟杆,店主也没抽, “再说,这生老病死,都是常态,生的事情有人做,这死的事情自然也得有人来做,先生,你说对吧?”店主转过头,看向廉歌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廉歌看了眼店主,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挪动着视线,看了眼店主身后的店铺内画面, 店铺内,摆着些纸钱香蜡,寿衣纸人,正是家丧葬用品店。 不过相比其他类似店铺里的杂乱,店里显得井然有序,除了门边的柜台,其余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还摆着几个货柜,柜架上各类丧葬用品泾渭分明的分着类,整齐细致地摆放着。 “……这秋雨绵绵,不知道要下多久啊。”店主拿着烟杆,看着房檐边流淌而下的雨水。 “快停了。”廉歌收回视线,微微仰头看着房檐外不断落下的雨水,轻声说道。 …… 说着话,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站在房檐两边的两人。 乞丐裹着店主给得厚实衣物,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眼前落下的雨,愣愣发着神。 没有脱掉里面湿透的衣服,外面裹着的衣服,也在渐渐被浸湿着,乞丐却似乎浑然不觉。 ……另一边,哽咽着的外卖员重新站起了身,眼眶依旧泛红着,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张毛帕,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不时看看手机,和眼前的雨幕,显得有些焦急。 …… 雨中,房檐下,随着雨声,廉歌和店主说着话,徐徐的声音没有打破雨中的宁静,反而愈加显得平静。 雨中的清风扰动着雨线,却似乎在屋檐前戛然而止,骤雨未曾侵扰到屋檐下,唯有带着水汽的清风不时拂来。 许久, 从乌云之中落下的雨水渐缓,浓厚的乌云也在渐渐散去。 房檐上汇聚流淌下的雨水也从汩汩潺潺到不时滴落,滴落在街道边,不知道多久在留下坑洼痕迹的地面上。 终于, 骤雨彻底停下,随着雨后的清风,已经接近地平线的夕阳,再次透过云层,朝着还积着水,湿润着的街道,屋顶散去余晖。 看着身前街道上的盈盈水光,和挥洒着阳光,廉歌微微笑了笑, “雨停了。” “是啊,雨停了。”店主点了点头,也看着被洗净的街道,应道。 …… 旁侧,屋檐边,外卖员看着停下的雨,似乎是松了口气,攥了攥手里的毛帕,他转过身朝着门槛上坐着的店主走了过来, “谢谢……”外卖员看着店主,将毛帕递还给店主。 店主闻声,看着外卖员笑了笑, “拿着吧。” 闻言,外卖员看了看手里的毛帕,又看了看店主, “谢谢。”收回了手,外卖员将已经拧干的毛帕直接装进了湿润着的衣服兜里。 “……回去换身衣服,喝点热水,别感冒了。小伙子,生活不容易,但终究是会过去的。”店主笑着,对着外卖员说道。 外卖员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转回了身,重新走向了房檐边的电瓶车旁。 顿了顿动作,看了看车后座的箱子,又看了看房檐另一边的乞丐,外卖员犹豫了下,还是拉开了箱子的拉链。 从箱子里拿出那份外卖,外卖员提着外卖朝着那乞丐走了过去。 乞丐依旧愣愣看着房檐外的街道,对外卖员的靠近浑然不觉。 “……这外卖顾客已经不要了,你拿去吃吧。” 外卖员在乞丐身前重新顿下步子,将手里的外卖提着递向乞丐,同时出声说道。 听到身侧突然有声音响起,乞丐就像是受到惊吓般,身体颤抖着往旁边缩了缩。 见外卖员似乎没有恶意,乞丐畏缩着,看了看外卖员,又看了看外卖员手中递过来的外卖,没有动作, 外卖员看着乞丐,没有收回了手,依旧递着手里的外卖。 乞丐再看了眼外卖员后,放下了手里的木棍,伸出了唯一只手,如同抢夺般从外卖员手里抢过了外卖。 将外卖拿到手里过后,乞丐立刻转过身,迅速背对着外卖员,蹲下了身, 将外卖盒放到了地上,乞丐快速撕扯开了外卖盒上的塑料袋,掀开了外卖盒盖子,连筷子也没拿,便抓了一把外卖盒里盛着的菜,狼吞虎咽,慌忙吃了起来。 外卖员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转回了身,朝着房檐另一边重新走了过去。 而背对着外卖员的乞丐,狼吞虎咽地动作渐渐放缓,抓着饭的手顿住了动作, “谢谢……” “不谢。” 外卖员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电瓶车旁。 推着电瓶车,外卖员踏出了屋檐下,踩着积着水,湿润着的街面,朝着街道外徐徐走去。 蹲在房檐边的乞丐愣愣地看着外卖员身影渐行渐远,直到那外卖员彻底消失在街道口,才重新低下头,再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 房檐下,廉歌看了眼那消失在街道口的外卖员,又看了看那狼吞虎咽的乞丐,微微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房檐之外的街道。 坐在廉歌身侧门槛上,提着烟杆地店主,也注视着雨后空荡荡的街道,似乎有些发神。 而房檐边,狼吞虎咽着的乞丐,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眼眶渐渐泛红。 再次顿下了动作,乞丐看着餐盒旁边的筷子,愣愣发神片刻。 伸出唯一的手,有些艰难地将它拿了起来。 捏着筷子,乞丐动作生疏而僵硬,饭菜不时便从筷子间落下,但乞丐还是不断重复着夹起。 终于,当第一筷子菜被放进嘴里,咀嚼着,乞丐泛红的眼眶中终于涌出浑浊的泪水。 压抑着的哽咽声从喉咙中传出,乞丐身体颤抖着。 。 第一百八十章 乞丐 临近傍晚,雨后的街巷上显得有些空荡荡。 沿街的店铺已经将店门重新敞开,但湿漉漉的街道上,却行人寥寥。 屋檐下,坐在门槛上的店主,看了看屋檐外街道上,渐渐散去的夕阳余晖,站起身,再次转回身,踏入了店门。 将烟杆放回了原先位置,店主伸手按开了门边墙壁上的开关。 顿时,门外房檐下悬吊着的灯亮起,照亮了房檐下的同时,也照亮了房檐外,雨后有些昏暗的街道。 按开灯后,店主便重新踏出店门,坐回门槛上。 而房檐下亮起的灯,却像是发出了信号般,沿着街道两侧的各家店铺内外的灯一盏盏亮起,照亮着一段段街道。 “……还是亮点好啊,你说是吧,先生。”店主笑呵呵地看着亮起来的街道,转过身看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看了眼店主,又看了眼盏盏灯光照亮的街道。 …… 房檐边,蹲在地上,拿着筷子艰难吃着饭菜的乞丐,将打包盒里最后一粒米也放进了嘴里。 拿着筷子,看着空荡荡的打包盒,乞丐愣了愣。 “啪……” 筷子从指间滑落,打在打包盒边缘,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又有些慌乱地重新将筷子拿了起来, “呼……呼……” 他慌张地朝着筷子吹着气,似乎想吹掉筷子上沾染的灰尘。 但沾染了油渍的灰尘,牢固地黏在筷子上,并没有随着他吹着气而有丝毫脱落的迹象。 他将筷子重新放进碗里,伸出手,想要擦拭筷子上的灰尘,但手上同样沾染着泥污,油渍, 他有些着急了,脸上焦急而慌乱,看着打包盒中的筷子,显得手足无措。 “拿去擦擦吧……” 店主站起身,走到了乞丐身旁,从兜里摸索着,拿出几张纸,递给了乞丐。 乞丐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看店主,伸手拿过了纸,又快速低下了头。 他拿着纸,小心将纸放到了旁边塑料袋上,再拿起一张,一只手有些艰难地擦拭着打包盒中的筷子。 终于,筷子被勉强擦拭干净。 乞丐将最后一张,最干净的纸,平铺在了塑料袋上,又用手里的纸,包裹着手,拿起了筷子,将筷子放到了那干净地纸上,小心地包裹起来。 筷子包裹好后,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伸出唯一的手,将用纸包裹着的筷子小心放进了衣兜里。 又隔着衣兜摸了摸后,他才收回手,拿起了一旁的木棍,杵着木棍有些艰难地重新站起身。 转回身,乞丐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店主,有些畏缩。 店主看着乞丐重新起身,便转回了身,朝着门槛处重新走了回去。 乞丐见店主转身,犹豫着似乎想伸手拉住,但又马上放下了, “等等……” 乞丐有些艰难地朝着店主说道。 店主闻声,重新转回了身,看向了乞丐, “谢谢……”乞丐看着店主,说道。 闻言,店主摇了摇头, 而乞丐则是看着店主,放下了手里握着的木棍,将木棍靠在了墙边, 伸出手,乞丐将手伸进了里层湿漉漉的衣物里,摸索着。 费了些功夫,乞丐从里层衣服里摸索着,攥着拿出一把东西,递给了店主, “给你……” 这是一把零散的钞票,五毛的,一块的,都已经被雨水浸湿,发皱着,还沿着乞丐的手,滴着水。 “衣服是送给你的,纸也是。”店主看着乞丐说道。 闻言,乞丐看着店主,摇了摇头, “我就要……死了,能不能……”乞丐说着话,看向旁侧的店铺内,“……能不能等我死了,给我……烧点纸钱。” 店主听着乞丐的话,低头看了看乞丐手里攥着的钱,顿了顿过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是生病了吗?”店主拿着皱巴巴,湿漉漉的钞票,看着乞丐问道,“在街尾巷子里有个诊所,你可以找里面的大夫看看,花费不了多少钱,这些钱就够了。” 乞丐看着店主,摇了摇头,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这种人,活不了多久……是我咎由自取,自己作孽,我不看病……” 前半句是回答店主的话,后半句乞丐似乎陷入了喃喃自语, 说着说着,乞丐不再出声,似乎有些愣愣出神。 “……行,我会给你烧纸。”店主拿着浸湿的钱,看着乞丐点了点头。 乞丐则是重新抬起头,看向店主,满是泥污的脸上露出些犹豫, “不烧纸钱……不烧纸钱了……”乞丐摇着头,重复着说道。 “帮我捐了吧……捐了吧。” 闻言,店主看了眼乞丐,又看了眼手里的钱,没再多说什么。 …… “……过去无法挽回,未来还可以尽力弥补。” 店铺门边,廉歌站起身,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后,将目光转向了那乞丐。 闻声,店主转回身,看向了廉歌。 乞丐也转过头,看了眼廉歌,却什么也没说, 伸出手,他重新拿起了靠在墙边的木棍, “帮我捐了吧……我……” 乞丐杵着木棍,蹲下身,将地面上的打包盒塑料袋重新收拢在一起,和木棍一起捏在手里,重新站起了身。 “行,这里有多少,我都会帮你捐了。”店主点了点头,看着乞丐应道。 “谢谢……”乞丐闻言,仅有的一只手捏着塑料袋同时,拿着木棍,转过了身, 杵着木棍,乞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檐下,沿着街道,朝着街道外走走,渐渐消失在远处。 店主看着那乞丐走远,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湿漉漉的钞票,才重新走回了门槛边坐了下来。 “先生你是不是猜到了这人怎么变成这样的?” 店主坐在门槛上,一边整理着手里这把散乱而湿漉漉的钞票,一边朝着廉歌问道。 廉歌闻言,看了眼店主手里,渐渐归于整齐的钞票,点了点头, “大概猜到些吧。” “他是因为什么?” 店主将手里一张发皱的钞票轻轻理了下,转过视线看向廉歌。 “赌。” 廉歌闻言,转过视线看向那乞丐消失的街道口,轻声说道。 闻言,店主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害人哪。”摇了摇头,店主感慨了句,然后继续整理着手里这把湿漉漉的钞票。 廉歌也没再说话,房檐下,骤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 “43块5毛钱……”整理了手里这把发皱的钱,店主又用纸沾了沾上面的水汽,才小心将其暂时放到了店铺里,柜台上。 闻声,廉歌看了眼店主,又将视线投向了屋檐外,渐暗的天色。 而就这时候, 还湿润着,积着水的街道上,亮起盏盏灯光下,一道身影从街道口出现,急匆匆地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溅起一阵阵积水,笔直朝着店铺所在方向跑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丧葬用品店 “老吴,吴老头……” 踩着湿漉漉的街面,溅起的泥水沾染到裤腿上,来人步伐匆匆地走到店铺门前,喘着粗气说道, 刚踏入店铺里,将那湿润发皱的钱暂时放到柜台上,店主闻声转回了身, “怎么了这是?” 闻言,来人喘匀着气,摇了摇头, “街尾老张家的老太太去了……找我操办下丧礼。” 来人说着话,脚在屋檐下,门槛外的地面上蹭了蹭泥水, “……这位是?”来人顿了顿动作,转过头看向廉歌。 “也是位客人。”店主简单解释道。 闻言,来人向廉歌点了点头,转回身,便踏进了店铺内。 “还是要以前那些东西?” “还是以前那些。”来人点了点头。 闻言,店主便转过身,从旁侧拿了个塑料袋子,在货架上拾捡起来, “纸钱,香蜡……” “那家家里人怎么没跟着过来?”店主一遍从各货架上拾捡着东西,放进塑料口袋,一边说着话, “……我看哭得都不行了,就没让跟过来。”来人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老太太也是苦了一辈子,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把两孩子拉扯大,真是受了些罪,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大了,都成家立业了。还没享几天福,人就没了。” 闻言,店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在货架前缓缓挪动着步子,店主不紧不慢地从各货架上取下需要的东西。 “……行了,拿去吧。” 重新将装满的两大塑料袋合拢提起,递给来人,店主说道。 “行,多少?”来人伸手接过,点了点头。 “十斤纸钱,二十对蜡,两斤香……还是之前的价格。”店主回身走进柜台后,同时说道。 闻言,来人也走到了柜台前,暂时将其中一袋靠放在柜台边,伸出手在怀包里摸索着,拿出一卷红纸包裹着的钱,递给了店主。 店主看了眼,微微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顺手接了过来。 “行了。” “那老吴,我就先过去了。等到下葬的时候,我再来进些东西。” 点了点头,来人提着两塑料袋,转身踏出了店铺,如来时一样,踩着还未干透的街面,顺着街道边亮起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 “秋天了啊……” 店主重新踏出了店铺门,看着屋檐外的街道,出声说道。 闻声,廉歌看了眼店主,也将视线投向了屋檐外,安静着的街道。 “天气又开始变冷了,不知道多少人挺得到明年春天。”店主说着,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廉歌, “先生,夜里寒,要不要吃碗面暖暖身子。” 闻言,廉歌看了眼店主,没接话, “就当是老头我谢谢先生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吧。”店主笑呵呵地说道,“有时候,这一个人啊,就想找人讲讲话。” “不收钱的话,”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闻言,店主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先生你稍微等等,我这就去烧锅水,下点面。” 说着话,店主重新转回身,跨过门槛,走进了店铺里的里屋。 …… 看了眼店铺内,廉歌收回了视线,看着房檐外的街道。 雨后空荡荡的街道,人影寥寥,显得安静,唯有不时还带着水汽的清风,拂动着街道旁一间间店铺,从一处处房檐穿过。 亮起灯光的间间店铺里,人影绰绰,因为骤雨侵袭而提前关门的一家家老店铺里,各家人似乎忙碌着晚餐,闲聊着白日里的事情。 注视着这条夜色下的老街巷,廉歌静立在房檐下。 …… “先生,来……” 片刻过后,店主端着两碗面,重新踏出了店铺门, 说着话,店主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连带着筷子一同递给了廉歌, “就按照平日里一样做得,也不知道合不合先生你口味。” 廉歌闻言,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热气腾腾的面和筷子,看了眼。 这就是碗寻常的面,也没加什么臊子,有勺猪油,一点葱花,一点酱油和醋,还有熟油辣椒。 拿起筷子,挑着面拌了下,廉歌端着面,尝了口, 热气腾腾的面入腹,让整个身子都暖和不少。 “味道挺好的。”廉歌微微笑着应道。 “先生你不嫌弃就好。”店主闻言笑呵呵地应道。 说完话,店主端着自己那碗面,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拿着筷子,也吃起了碗里溢散着热气的面条。 廉歌看了眼店主,也在旁侧座椅上重新坐下。 …… “先生,你是出来旅游的?” “算是吧。” 房檐下,一边吃着面,看着安静的街道,廉歌和店主一边说着话。 “旅游好啊,可以看看更远的地方。不像老头我啊,在这儿长大,也再这儿变老……”店主点着头,说道。 廉歌看了眼店主,没再接话。 房檐下,骤然安静下来,唯有面碗里溢散出的热气在眼前萦绕着。 “……这人老了啊,还真是越来越怕一个人,特别是看到些老伙计啊,一个个就那么去了……这有时候一个人吃饭啊,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店主顿下了动作,愣愣看着眼前面碗中升腾起的烟气,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谢谢你啊,先生,陪老头我说了这么久闲话,还陪我这吃了顿饭。”店主说着话,重新看向廉歌。 “面挺好吃的。”廉歌笑了笑,也没答话,只是说道。 闻言,店主笑了笑, “还要在来点吗,正好锅里的水还热着。” “不用了,一碗就足够了。”廉歌笑着应道。 …… 说着话,廉歌和店主两人继续吃起了碗里的面条, 随着碗里升腾起的热气,从街头到巷尾拂过的清风,街道旁照亮街面的灯光,和各家店铺里热闹着吃着晚饭的各家人。 廉歌和店主碗里的面条渐渐见底。 …… 将碗筷重新收拾进里屋,店主重新踏出了店铺。 “店主,既然之前你说我也是客人,那我也照顾下你生意吧。” 店门边,廉歌微微笑着看向店主说道, “有黄表纸吗,我买两张吧。” 闻言,店主看了眼廉歌,点了点头, “黄纸是有,不过两张的话,你要就送给你吧。” “还是买吧。”廉歌笑着摇了摇头。 “一块钱。”说着话,店主重新踏过门槛。 廉歌也挪动着脚步,走进店铺内。 …… “能借用下笔墨吗?” 廉歌接过两张黄表纸,递给了店主一元钱,同时出声问道。 闻言,店主在点了点头,从柜台边,拿出支毛笔,和瓶墨水。 接过笔,沾染了些墨,将一张黄表纸摊开在柜台上, 廉歌驱使着法力,执着笔,在黄纸上流畅写下一个符篆。 …… 看着符纸上附着的灵蕴,流转的灵光,廉歌微微笑了笑,将毛笔重新放下。 “店家,这张符篆就送给你,就当是谢过你借我一处避雨,和那一碗面吧。” 将符纸简单折了下,廉歌递给了店主。 店主闻言,看了看廉歌,又看了看符纸,停顿了下后,还是接了过来。 见店主接过,廉歌微微笑了笑,收回了手。 “雨已停,面也已经吃过,也该走了。” 说着话,廉歌便转回了身,朝着店铺外走去。 店主见状,从柜台里绕了出来,也踏出了店铺门。 …… 踏出房檐下,踩着还有些水渍的街面,借着街道旁店铺里透出的光亮,迎着夜色,廉歌朝着远处走去。 身后,在店铺门槛前重新停下步伐的店主随着那家店铺渐行渐远。 看了看廉歌远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符纸,店主转回身,重新踏入了店铺内。 第一百八十二章 婚与丧 迎着夜色和带着水汽的清风,廉歌沿着湿润着的街面,踏出这条老街巷, 随着身后老街巷的渐渐远离,喧嚣而繁华的城市夜景重新呈现在眼前, 步履匆匆的行人,拥堵着的汽车,亮着的万家灯火,似乎都没有受到之前骤雨的影响, 或喜或悲,或欢或愁的路人,依旧各自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似乎在这热闹与繁华中,路面上的雨水也要干燥的快些。 …… 扫了眼这繁华的城市,廉歌沿着道路,继续不急不缓地朝着前侧走去。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似乎见周围重新热闹起来,用前肢碰了碰廉歌的脖子,叫了两声。 “知道你还没吃饭。”廉歌转过视线,看着小白鼠,不禁笑了笑说道, “走吧,给你找点吃得,面条怎么样。” “吱吱。” 随之,一人一鼠的身影渐行渐远。 …… 翌日,清晨,一处小镇上的一家宾馆前台。 “……退下房。” 廉歌将房卡递还给了柜台后的前台, “先生,稍等下。”接过房卡,前台客气地说了句,然后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行了,先生,这是退给您的押金。”前台站起身,将一张现金递给了廉歌, 随手接过,点了点头,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酒店外的街道,随意问道 “这里还是首都吗?” “先生,我们这镇子恰好就是首都市的边缘,您再往西去,过了山,那就是冀州省的地界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后,踏出了宾馆。 …… 宾馆外,廉歌微微顿足,昨晚行至半夜,踏出了繁华的市区,随意选了个宾馆,休息了夜。 此刻,眼前这小镇街道,显得有些冷清,或是地势和交通的原因,这毗邻其他省份的小镇上,并没有类似城镇那样繁华,喧嚣。 看了眼,小镇外,隐隐可见的山丘,转过视线看了眼蹲在肩上的小白鼠, “走吧。” 说完,廉歌再次挪开步子,朝着小镇外走去。 …… 一路,镇外的山丘渐近,城镇的繁华渐远,道路两旁建筑房屋渐渐变得低矮稀疏, 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和人,廉歌不急不缓地走着,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也不时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周围, 随着时间流逝, 脚下的街道化为公路,公路又化为郊区小路, 终于,枝繁叶茂,草木覆盖着的山丘近在眼前,郊区小路,再化为蜿蜒的山道。 顺着蜿蜒的山道,继续向前,行人渐渐稀疏寥寥,周围变得愈加安静。 “沙沙……啾啾……咕咕……” 风扰动着道路旁,山丘上屹立着的树木枝叶,藏在树荫中,轻跃着的虫鸟,不时发出些啼鸣声,让穿过两座山丘间,或环绕着山丘峭壁的山道愈加显得静谧。 …… 时间流逝着,从清晨到了中午。 又绕过一座繁枝密林覆盖着的山丘后,几座被开垦过的梯田出现在眼前, 一个老农正顶着一顶草帽,拿着把锄头,躬身在梯田上,栽种着蔬菜。 偶然瞥到道路上廉歌的身影,老农还转过身,手撑在锄头上,朝着廉歌看了几眼。 看了眼道路旁,沿着山道向上,层层耕种着的梯田,廉歌微微笑了笑,继续顺着山道向前走去。 …… 山丘上出现梯田后,蜿蜒起伏地道路上,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提着农具路过的农人,在路边田地里除着草的妇女,同廉歌擦身而过时,转过视线看了眼廉歌,紧接着,便重新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梯田和山道,眺望着远处的山丘,廉歌不急不缓,徐徐走着。 …… 片刻过后,廉歌重新顿足了步伐,有些喧嚣和嘈杂的声音顺着山风,隐隐在廉歌耳边响起, “……新娘子,接新娘子咯……” “脚不能沾地啊……新郎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把你媳妇背起来。” 小孩的欢呼声,婚礼的喜乐声,还有司仪和些年长人的声音。 顺着声音,廉歌转过了身。 身前,是一条石子铺着,连接着道路的小道,约莫正好能过辆汽车。 小道从廉歌此刻站着的道路旁,不断延伸着向下,在小道尽头,各式的房屋建筑林立着,似乎是个村子, 廉歌之前听到的欢呼声,喜庆的婚礼声,便是从村口一处人家门前传来。 那家门前,聚集着不少人,还列着一排婚车,在婚乐声中,进行着婚礼,显得有些热闹。 微微顿了顿,廉歌挪开了目光,站在这道路旁,俯瞰着,扫了眼整座村子。 就在刚才听到那喜庆婚礼进行声的同时,廉歌还隐约听到这村子里有传出哀乐声。 即便是此刻,混杂在婚礼喜庆声中的哀乐声,仍旧显得刺耳。 看着这座村子,微微停顿了下后,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顺着这小道,朝着那村子走了过去。 …… 片刻过后,小道尽头,村子口。 廉歌这家办着婚礼的人家前重新顿住了脚步, 村道边,房屋前,敞开的院子里,摆着酒席餐桌,参加婚礼的宾客已经分别入座, 只是此刻近看,这婚礼却并没有远看时那样热闹, 除了些起哄的小孩外,稍长些年纪的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甚至不少人似乎在冷眼旁观。 院落中,主席台上,婚礼司仪主持费劲地烘托煽动着气氛,但婚礼现场依旧有些不冷不热。 甚至还有人未等到婚宴开席,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陈先生与刘小姐的婚礼仪式就即将开始进行,让我们期待美丽新娘和帅气新郎的出现……” “……现在请我们美丽新娘的父亲到婚礼红毯的入口,等待您女儿……我们帅气的新郎也请上到主席台上来。” 扫了眼这婚礼现场,听着婚礼进行的声音,廉歌转过视线,顺着村道往村子里看了眼。 就在婚礼现场不远,隔着百米的村道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也摆着酒席,只是却放着的是哀乐,插着的是丧旗。 顿了顿目光,廉歌收回了视线,朝着旁侧正办着婚礼的院子里走去。 …… 院子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似乎就是办婚礼的主家人,新人的父母。 两人穿着喜庆的衣服,迎接着些姗姗来迟的宾客, 中年男人有些沉默,迎着宾客,笑得有些勉强,中年妇女则是收着红包,花枝乱颤,前俯后仰地笑着,眼角脸上都笑出一道道褶子。 “路过贵地,恰好遇上令郎新婚,不知是否有幸讨杯喜酒喝?” 廉歌微微顿足,看着眼前这对夫妇,出声说道。 “先生说哪里话,来者是客,里面请吧。”中年男人闻声,对着廉歌勉强笑了笑,伸手请到。 而中年男人旁侧的妇人打量了廉歌一眼,听到她丈夫的话,脸上笑容则是骤然消失,脸垮了下来。 等中年男人带着廉歌才往院子里走了几步,便在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呵,这才刚没了个白吃白喝的,又来一个。” 闻声,廉歌顿住了脚,笑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丧礼 举行着婚宴的院落旁,廉歌顿住了步伐, 但还没等廉歌回身,身侧引路的中年男人便转回身怒声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又转回身对廉歌抱歉道, “先生,不好意思啊,她不知好歹,你别听她乱讲,这边请坐吧。” “好啊,陈茂仁,你长本事了啊你……” 中年妇人转过身,便直接骂开了,浑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我给你家这做牛做马,伺候小得不说,还给你供老家伙,累死累活地,你现在还敢跟我吼了……要是不想过了,你就给老娘我直说……” 说着说着,这中年妇人又弓下腰,干嚎了起来, “可怜我十几二十岁就嫁到你们陈家,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对,老娘我上辈子欠你们陈家的是不是,来,老娘我还给你,你拿把刀来把我捅死…… 你再给我吼了两句,你怎么不吼了你,人都在这儿呢,让人都听听……让人都听听你陈茂仁是怎么吼老婆的!” 一边干嚎着,中年妇人一边对着中年男人陈茂仁骂道,不时还瞥一眼一旁的廉歌, “……今天这个来白吃白喝,明天那个来白吃白喝,不知道哪来的你就往家里带。这日子还过不过……对,你陈茂仁大方,我陶佳慧不是个东西,我不知好歹是不是……” 陈茂仁听着骂声,看着他妻子撒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上的拳头攥紧了又放开。 旁侧宴席酒桌旁坐着的一众宾客,听着这话,脸上神情也有些变化,不少人干脆直接起身离席,走出了这家院子。 婚宴会场的中央,主席台上,司仪尽力活跃着气氛,用声音掩盖着院落旁的骂街声,站在一旁的新郎脸色有些尴尬。 红毯末端,新娘脸上也有些窘迫,被新娘挽着手的新娘父亲脸色也有些不虞, 旁侧,酒桌旁,听着这泼妇骂街的话,廉歌不气不恼,笑吟吟看着。 “……好啊,陈茂仁啊陈茂仁,你还想打我是不是……来,把我打死吧,反正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 骂着,中年妇人陶佳慧便要往地上躺去, “够了!” 廉歌旁侧酒桌旁,一位老人忍不住站起身,怒声打断道, “陶佳慧,你撒泼胡闹能不能分下场合,注意下时宜,你看看你儿子,看看周围的人……” 说着,老人还怒声拍了拍桌子。 “……好啊,你们就是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女人,你们就是想逼死我,就是看不得老娘好,老娘我不活了,不活了啊……”陶佳慧先是一愣,紧接着愈加哭天抢地的干嚎起来。 老人见状,脸上怒色越加明显,再拍了拍桌子,也没再对那陶佳慧说话,只是转过身对陈茂仁说了句, “……茂仁,今天这喜酒老头我是吃不下去了,就先走了。” 说完,老人转过身,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陈茂仁闻言,看着老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而婚宴上,其余宾客见老人离开,也纷纷起身离席,片刻间走了一半。 “……让我欢迎新娘父亲携带着他最宝贝的女儿入场……她是他最心疼的宝贝,他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逐渐成人……而今天,他将亲手将他掌上明珠,最宝贵的宝贝,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司仪注意到婚礼现场诡异的情况,只能更加费力地煽动着情绪, 只是一众宾客要么相继离场,要么便冷眼旁观着。 …… “……走吧,都走吧,你们就是想逼死老娘我,不给老娘我一条活路,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让我帅气的新郎上前迎接我们美丽新娘到主席台……从新娘父亲手中接过新娘,新郎紧紧握紧了新娘的手,这是他对她厮守一生的承诺……” 夹杂着撒泼声,混着远处哀乐声,婚礼进行曲响着,新娘父亲沉着脸,几步便拖着新娘走过红毯,然后便一言不发,直接下了主席台。 …… 看了眼婚礼现场,再看了眼眼前撒泼的妇人,廉歌微微笑了笑, “看来这杯喜酒,我是喝不成了,叨扰了。” 说完话,廉歌便朝着院落外走去。 身后,陈茂仁欲言又止,抬了抬手想要挽留,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 踏出正办着婚宴的院子,婚礼进行曲的声音如那撒泼声一样渐弱,另一处传来的哀乐声愈加清晰。 村道旁,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顺着道路朝着村子里看了眼。 道路上,从婚宴上离席的一众宾客,大多数都朝着那处正办着丧礼的人家走了过去。 重新挪开步子,廉歌顺着道路徐徐向前走去, 婚宴随之在身后渐渐远离,办着丧礼的人家在身前渐渐靠近。 …… 还未走到那处人家,之前在婚宴上斥责那妇人的老人便出现在廉歌身侧, “小先生,不好意思啊。你路过我们村子,村里人也没能热情招待,还让小先生看了这么场闹剧,实在是怠慢了。” 老人见廉歌身影出现在身旁,一边徐徐走着,一边转过头,带着歉意向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过路人,没什么怠慢不怠慢。只是喜酒喝不成,这丧宴酒不知道能不能讨杯来喝。”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老人应道,“德义家两口子都是大方人。再说红白喜事,有过路人愿意入席,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说着话,廉歌同这老人朝着办着丧礼的人家走去, “老先生是这村子里的村长?”廉歌一边看着沿途的路人,一边随意问道, “算不得村长,只是痴长些年纪,平日里村子里有什么事也帮着看看。”老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 说话间,廉歌便同老人走到办着丧礼的人家。 院落里,同样摆着宴席,一些村里人或是在旁低声交流着,等待着,或者帮着忙。 院落正对着的堂屋,此刻门敞开着,其内被设成了灵堂,一些孝子孝孙便跪伏在遗体前,随着一位身穿道袍老先生的话语,或是磕头或是烧纸,进行着葬礼仪式。 院落边,同样有位中年妇人正接待着来往吊唁的宾客,其身穿着素色的衣服,头上披着块孝布。 见老人踏入院边,她便想要迎上来, “……这种事可不能迎,也不能接。”老人摇了摇头,劝阻道, 说着话,廉歌和老人便走到了这中年妇人了身前, 还未等廉歌开口,老人便主动替廉歌介绍道, “……霞芹,这位小先生是过路的旅人,想来喝杯酒水。” “先生不嫌弃的话,就请找个位置坐吧。”中年妇人看了眼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逝者已矣,还望节哀顺变。”廉歌点了点头,对中年妇人说道。 闻言,中年妇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随之,廉歌和老人踏入了院落内。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兄弟阋墙 “……哎,这陈家老太太也是遭罪,一辈子就没享过几天儿女福气。” “谁说不是……我估摸这老太太都活生生给气死的。” 踏入院落,廉歌随意在院落旁找了个位置静立着,身侧四下村里人的议论声清晰传到耳边。 旁侧,村里老人也在廉歌身侧停下脚步,打量着院子里,不禁摇了摇头, “小先生,你先在再这儿稍站一会儿,老头我进去给这家老太太上柱香。”老人转过头,对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老人便重新挪动着脚步,朝着院边堂屋里临时设立的灵堂里走了进去。 …… 驻足在院边,廉歌静静注视着眼前的院子。 分散在院子里各处的村里人依旧低声说着话,操办着丧宴的厨子正在院边临时搭设的灶台案板边忙碌着,一些凉菜正被逐渐端上各个餐桌。 不时有从婚宴处离开的人踏入院子,大多数都是独自一人,踏入院子后,便朝着各自的妻儿丈夫走了过去。 显然,之前村里各家人都是一家人分开去了婚宴和来了丧宴。 “……老钱,你怎么过来了吗?不是在那边吃喜酒吗?” “那喜酒我实在吃不下,那女的又在撒泼呢。” “今天不是她儿子结婚吗,这时候还胡闹?” “呵,那女的还分场合?村里人谁不知道,一撒起疯她哪管你这个,正哭天抢地的呢,她儿子在那台上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我看了都替她害臊……我看那喜宴也吃不对味儿,就过来了。” …… “嘿,谁有这么个儿媳妇估计也得少活十几二十年。” “……也就是那老太太已经去了,不然看到这场景,估计又得气死过去……这边办丧礼呢,她那边结婚,亏她也是真能做得出来。” 院落边,听着院子里各处不时传来的声音,廉歌扫了眼院子里的一众村里人,又透过敞开的堂屋门,看了眼堂屋里,跪在灵前的孝子孝孙,收回了视线。 旁侧,进灵堂上香的老人重新走回了院子,在廉歌身侧停了下来。 “小先生,久等了。”老人客气地对廉歌说道。 廉歌看了眼老人,微微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老先生,这家办白事的和村口办喜事的,是一家人?”廉歌看着院子里各处聚着的村里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是一家人,这家男人和村口的茂仁是两兄弟。”老人先是应了声,说着话又不禁摇了摇头,“……亲兄弟。” 说着,老人叹了口气, “……今天这丧礼就是给他们两兄弟的母亲办得。”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老人。 “……小先生,村里人不孝,让你看笑话了。”老人重新抬起头,看向廉歌说道。 廉歌闻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 说话间,堂屋里进行的丧礼仪式也暂时告了一段落,跪在灵前的几人相继起身,踏出了堂屋。 “……大家都坐吧,先吃饭吧……” 似乎是主家人的中年男人,和之前院子旁的妇人招呼着院子各处的人,在席间入座。 “小先生,我们也坐吧。” 老人招呼着廉歌,出声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同老人一起,在就近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很快,廉歌和老人所在餐桌旁,便围坐满了人。 同桌的村里人都不禁打量着廉歌这个生面孔,不过倒也没人出声询问。 …… 扫了眼餐桌旁坐着的宾客,廉歌转过视线,看向旁侧餐桌旁。 旁侧餐桌旁,便入座着之前主持丧礼的老先生,和身为主家人的那对夫妇, 看着这几人,廉歌微微顿了顿, 老先生看起来已过耄耋之年,眉毛已经白透,也没续胡子,面部松垮的皮肤已经有些老年斑。 此刻已经脱下道袍,身上就如同寻常老人一样的穿着, 体内没有法力,不过也没卖弄玄虚,故作神秘,只是遵照着当地的习俗,和主家人交待着些话。 那对夫妇便坐在老先生旁侧,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暂时将头上披着的孝布盘绕了起来。 “……老太太虽然是去了,但也不要太伤心。毕竟老太太岁数大了,人嘛总归要走这一遭……” 老先生对着夫妇两人,安慰道, “……我们活人呢,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生活过好,也免得老太太记挂,担心,是不是?” 夫妇两人听着话,有些沉默,只是不时点点头。 老先生说着说着,停顿了下,看着夫妇中的男人,继续说道 “你们兄弟的事情呢,我也知道些……但毕竟你们母亲也走了,我看呢,你还是去请一下你兄弟,至于他过不过来呢,是他的事情,你该请还是去请一下……让他过来,也送送你母亲,也好让你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些,” “别人正给他儿子办婚礼呢,哪有空过来。”男人闻言,不冷不热地应道。 老先生闻言,微微摇了摇头,也没再劝, “这件事情呢,你们再想。下葬的时间呢,就定在后天早上,出殡的时候,他愿意来呢,就让他捧灵位……” 听着老先生的话,男人沉默着,没再说话。 …… “小先生,我们也吃吧。” 餐桌旁,廉歌旁侧,老人拿起了筷子,招呼道。 闻声,廉歌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餐桌旁,其余人也相继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夹了筷子菜,吃了口,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老先生,这家老太太是怎么走的?” 话音落下,还未等老人回答,餐桌旁另一位村里人听到廉歌的话,便忍不住回道, “嘿,说是病死的,我看就是给气死的。” 话音落下,老人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接过话继续说道 “……因为之前一件事儿,老太太心有郁气,一直耿耿于怀。人慢慢就消瘦了,算是郁郁而终吧。” 闻言,廉歌没接话,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去年的时候,这两兄弟的父亲出了车祸。肇事的司机赔偿了二十万。 这事情过后,还没等到这父亲下葬完,大的那个的媳妇就撺掇着,说要分钱……开始老太太不同意,但后来这大的那个媳妇就说,她儿子结婚缺钱,老太太心疼孙子,就同意了。拿出了十二万来,给这兄弟两家,一人拿了六万…… 但大的那个媳妇还是不依,她说老太太偏心……说老太太留下来的那钱最后也会给这个小的花了,就不依不饶着,要把剩下那八万也给分了。把老太太气坏了,坚决不同意。 结果大的那媳妇就跑到老太太家去撒泼,大闹了一场……老太太一气之下,就直接把那八万块钱给捐了。 结果,大的那媳妇就去慈善中心胡闹,让人把钱全给退回来……”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妯娌不和 “……那慈善机构最后愣是没办法,还真把钱退了。 这钱退回来之后,小的觉得这钱拿着臊得慌,就一分没要,全进了大的那家口袋。” 说着话,老人回过头,朝着院边灵堂里看了眼,微微叹了口气, “……当时这事儿最后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村子都知道,自那以后,这老太太就整天待在家里,很少再出门。” 转回头,老人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当时我也来宽慰过她两句,跟她讲,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毕竟岁数也大了,把心放宽些,让她没事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跟我说,自己儿媳妇把事情闹成这样,搞得全村人都要在背后讲闲话,她实在是没脸出去。” “……那时候,村子里也确实是有些嘴碎的人,在背地里讲些闲话。” 说着话,老人还扫了眼餐桌旁围坐的村里人, 餐桌旁吃着饭菜的人,闻声都缓了缓动作,不过也没人出声。 老人摇了摇头,继续向廉歌说道, “……自那以后,这老太太就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哽着口郁气,整天脸上都看不到什么笑容,动不动就长吁短叹。加上本身年纪就大了,身子一下就垮了,整个人眼看着往下瘦。 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卧床,本以为挺不过冬天,但还是挺过来了……哪知道,今年这才入秋,就挨不过去了,人就走了。”说着,老人微微叹了口气。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老人收敛了下情绪,重新拿起了筷子, “……不说这些了,小先生吃菜吧。” 廉歌微微点了点头,也拿起了筷子。 …… 丧宴上,一张张餐桌旁,村里人和来吊唁的人围坐着, 虽然不太喧嚣,但也并不怎么冷清,各张餐桌的人各自说着话,还显得有几分热闹。 餐桌旁,廉歌吃着饭菜,随意和身旁老人搭着话。 “……小先生是出来旅游的?” “算是吧。” “……小先生是从冀州省这边来得,还是从首都那边来得?” “首都那边。” “那条路可不好走啊……” 听着老人的话,廉歌微微停顿了下,朝着旁侧餐桌上看了眼, 老人见状,也顿住话音,循着廉歌视线看去。 旁侧餐桌旁,和那老先生同桌吃着饭的主家人,那对夫妇,此刻站起了身, “……要不还是我去吧。”妇人拉了下男人的手臂,出声说道, “算了,那女的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过去到时候她又是阴阳怪气,说些不中听的话……我去吧,等他说声我就回来,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我又不是不能把妈丧事办了。” 说着话,男人便转过身,朝着院子外走去,妇人看着,也没再阻拦。 旁侧,看了眼这一幕,廉歌便收回了视线,拿起筷子便继续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好好对兄弟,搞成现在这模样,真是……”老人也转回了头,微微叹了口气, 廉歌闻声,看了眼老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老先生你应该是看着这两兄弟长大的吧?” “……对,看着长大的。”老人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筷子,靠在碗边,“小时候,这两兄弟那可是真亲,走到哪都是形影不离。小的喜欢跟着大的,大的也喜欢护着小的。 小的八九岁那会儿,野着呢,整天就是爬树摘果,下沟摸鱼。爬树的时候,大的这个就在树底下守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弟弟,下沟的时候,这大的就守在下游…… 有那么回,小的这个非得去逗狗玩,结果把别人家狗给惹急了,扑上来就要咬他,大的就立刻过去护住了,那狗一口就咬在了大的这个的腿上。 这大的怕这狗去追他弟弟,也不跑,就那么一把,把狗给死死抱住了,让他弟弟赶紧跑,去叫人……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狗还咬着大的那个的腿,咬得血肉模糊的。 现在大的那个,腿上都还有个疤。” 静静听着老人的话,廉歌没多说什么。 餐桌旁,围坐着村里人中年级稍大些的,听着老人的话,不禁有些沉默, “……可惜,大了之后,两兄弟成了家过后,情况就变了。种田的时候争田坎的位置,今天举得你把田埂往我这边地里移了,明天又觉得你砍了我家地里的菜……整天为些事情吵吵闹闹,之前他们两家房子还靠在一起,后来小的挣了些钱,准备再在原来的房子上盖一层,大的这家媳妇说这样一来,小的这家房顶就高过了他家房顶,把她家遮了阴,坏了她家风水, 后来,这小的干脆就把房子建到了这儿,大的那家也斗气,直接把房子修到了村口去。”说着话,老人摇了摇头, “……要我说啊,还是妯娌不和闹得,不然这两兄弟就是打破头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啊。” 餐桌旁,另一个人顿住了筷子,接话道, “……妯娌不和是看得出来,不过也没怎么见她们大吵大闹过啊?当初怎么闹起来的?”旁边又一人不禁说道,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接话的人笑了起来,然后身体前倾,看着餐桌旁的村里人,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当初大的这个是先结婚的,你们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啊?”餐桌旁一人摇了摇头接话道, “那你们不知道,其实大的这个的媳妇,还有个妹妹吧。” 闻言,餐桌旁围坐的一些人来了兴趣,同样身体微微前倾,而廉歌身侧的老人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是知道这件事。 看了眼讲话那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拿着筷子,一边继续不急不缓吃着餐桌上的饭菜,一边静静听着。 “……当初啊,大的这个媳妇结婚过后,看这个小的还没有媳妇儿,就想把她妹妹介绍给小的这个。 但她什么德行啊,她妹妹也好不了多少,尖酸刻薄的,就跟泼妇似的,在她们村子那边名声都坏了。小的这个去看了过后,根本就没看上,回来就跟他哥讲了。 后面这个大的这媳妇还想使劲把她妹妹和小的这个凑,但小的这个都知道她们一家子什么德行了,怎么可能还同意。 再后面,小的这个经别人介绍,就和现在这个媳妇儿结了婚。 大的那媳妇在那过后,就把小的这家子恨上了。 估摸着也是整天给这大的吹枕边风,说这小的这也不好,那也不对,开始还好,这时间一久,这两兄弟你说还能好得起来吗?慢慢的矛盾就起来了,加上大的那媳妇儿那德行,这两兄弟就成现在这样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该起来了 “……再加上去年大的那媳妇来这儿大闹了那么场……” 餐桌旁,讲话那人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嘿,这可真是……”旁侧听他讲的人也不禁出声说道。 话音落下,餐桌旁众人微微安静了下。 “……都吃饭吧。”廉歌旁侧,老人抬起头对众人说道, 闻声,餐桌旁一众人相继重新拿起筷子,各自继续吃着饭菜。 旁侧,廉歌注视着这一幕,也没多说,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餐桌上的菜。 …… 因为是丧宴,赴宴的人大多都没喝酒,也没怎么磨蹭,饭菜吃饱过后,便开始相继离席。 廉歌所处的餐桌旁,吃完饭的村里人或是相继离开,或是几人站在院落边,聚集着说着话。 餐桌旁,唯有廉歌和旁侧的老人,以及几位年纪稍大些的人依旧不紧不慢吃着。 “……说起来,小先生是哪来人啊?” “川蜀人。” “川蜀啊,那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啊。” 一边不急不缓夹着餐桌上的菜,随意吃着,和老人搭着话,廉歌一边看着院落内的一幕幕。 院落内,宴席餐桌旁,一位位逝世老太太的晚辈相继吃完饭,站起了身,已经在堂屋门前聚集着,各自重新放下了盘在头上的孝布, 旁侧餐桌旁,那主持丧礼的老先生也重新站起了身,正穿戴着道袍衣冠,做着下午丧礼仪式的准备, 主家人中的妇人,也不时在堂屋内外进进出出,应着帮忙操持丧礼人的话,忙碌着丧礼中的各项琐事,只是每次踏足院子里,都不禁朝着院外道路上看一眼。 而就在这时, 主家人中,去请他哥哥过来的男人重新走了回来。 一踏进院子,院落的喧嚣声顿时安静许多,院边聚集着的不少村里人都将目光转了过去。 “……怎么样?” 再次从堂屋里踏出的妇人也注意到男人身影,走了过来,看了眼男人身后没人,便出声问了句。 男人看了眼妇人,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他一会儿过来。” 闻言,妇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擦了擦手,便又走开,忙碌起来。 …… “……孝子孝孙,孝媳孝侄,灵前跪拜……” 院落边,丧旗随着风,咧咧拂动着,穿戴好道袍冠帽的老先生在堂屋门前长呼了声。 随之,老太天一众子孙后辈身披着孝布,在灵前相继聚集,跪伏了下来, 哀乐声也随之渐渐变大,只是仍旧混杂着远处传来的婚礼进行声。 “……你兄弟呢?过来吗?”老先生见那男人走了过来,出声问了句, “再给他儿子办婚礼呢……”男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紧接着又微微沉默, “他一会儿过来。” 老先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着跪在堂屋里的一众老太太后辈,开始了下午的丧礼仪式。 …… 院落边,吃完午餐后的廉歌在院落边重新驻足,那老人也站在廉歌身旁。 院落内,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已经收拾,摆开的餐桌也已经重新收拢起来, 主家人的男人跪伏在堂屋内灵前,其余子孙后辈则跪伏在堂屋门前, 站在堂屋门前的老先生拿着个话筒,诵念经文,急促的语速让经文诵念声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每当老先生念完一段经文,堂屋里的男人便往灵前烧一堆纸钱。 “……孝子孝孙,叩首……” …… 听着经文声响起,只是来吃丧宴的村里人开始相继离开,院落边聚集着的人渐渐变少。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着素色衣服的身影踏入院子里, 走到院边,其脸上便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些驻足不前, 还未离开的村里人,也纷纷朝着其看了过来。 院落旁,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来人。 来人正是村口正办婚礼那家的主家人,办丧礼这家主家人的哥哥,陈茂仁。 在院边停了会儿过后,陈茂仁还是踏进了院子里,走到了堂屋前。 跪伏在堂前的一众老太太后辈,都不禁看了其一眼,神情各异。 诵念着经文的老先生看着陈茂仁,微微停顿了下,也没多说什么,从旁边拿过一条带着白布符的孝布,递给了陈茂仁。 陈茂仁沉默着,接过孝布,包裹着昆戴好后,披着孝,直接跪了下来, “……而说誓言一者誓救舟船,达到彼岸;二者、誓护客商,咸令安乐;三者祛逐邪崇,永得消除……” 老先生见状,收回了目光,继续对着四方念诵经文。 …… 看了眼,廉歌重新收回了视线,旁侧老人也转回了目光,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真是……”说着,老人重新顿住了话语,没再讲下去,转过身,看向廉歌, “小先生,这儿丧礼又开始了……要不去老头家里坐坐?”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谢过老先生你了,就不去了,我再在这儿站站。”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收回视线,廉歌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堂屋前,静静注视着跪伏着的老太太后辈。 …… 时间流逝着。 终于,那老先生诵念声落定,又一丧礼仪式结束,跪伏在地上的一众子孙后辈也重新站起了身,活动着腿脚,简单休息着。 看了眼,廉歌重新挪开了步子,朝着堂屋前走去。 “……多谢大姐您的款待,不知道能否吊唁下老夫人?” 走至主家人中的妇人身前,廉歌说道。 “先生您客气了。”妇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朝着灵堂里看了眼,“吊唁的话,先生你跟我来吧……” 说着话,中年妇女带着廉歌朝着灵堂里走了进去。 …… 灵堂里,此刻陈茂仁和陈德义两兄弟都在, 陈茂仁站在遗体身前,看着蒙着白布的遗体,情绪有些复杂,愧疚自责还有些悔意。 陈德义则是站在他哥哥身侧稍远处,看着他哥哥,什么话也没讲。 见他妻子带着廉歌走了进来,微微有些疑惑地转过了视线, “……这位先生想来吊唁下妈她。”中年妇女出声简单解释了句, 闻言,陈德义点了点头,没再询问。 “先生……”中年妇女转过身,看向廉歌, 廉歌点了点头,上前走了两步,看着被白布盖着的遗体,微微顿了顿过后,轻声说道, “老太太,虽然素未谋面,但终究是吃了你一顿饭,谢过了……” 说着话,廉歌看了眼中年妇女递过来的三根香,也没用手去接,而是笑了笑, 紧接着,廉歌向前紧走了两步,直接走到了老太太遗体头部位置旁侧, 还未等屋里其余三人反应过来,廉歌便伸出手,一把掀开了盖着遗体的白布, “……我也不喜欢欠人情,就还给你一顿饭吧。” “老太太,该起来了,不然这顿饭可是没办法吃……” 说着话,廉歌手一轻挥,一巴掌轻轻拍在了老太太额头上, “你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陈德义两兄弟怒声喝道,就要冲过来拉扯廉歌,但还没等他们迈出步子,便不禁声音渐小,顿住了动作, 只见,摆着遗体的床板之上,已然去世多时的老太太缓缓坐起了身。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顿饭 “妈……” 陈德义陈茂仁两兄弟不禁顿住了脚步,看着坐起身的母亲,先是有些惊恐,紧接着不禁唤了声。 而堂屋外,听到灵堂里动静的一众后辈,也披着孝布,相继涌了进来, “怎么了……” 最先踏入灵堂的一位后辈,话音还未落定,便不禁顿住了脚步,看着那早已该死去多时,却坐起身的陈老太太,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惊恐起来。 “起尸了……老太太起尸了。” 灵堂内外不禁有些哗然,披着孝布的子侄后辈,聚散在院边的村里人,都围了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 之前同廉歌说话的老人走到灵堂内,看了眼坐起身的老太太,又看了看老太太旁侧的廉歌,转回头对一个喊叫着的村里人斥了句, “还不赶紧把老太太扶下来……” 老人又对着老太太的后辈说了句。 闻声,一众或是惊恐,或是愣神的众人也回过神,赶紧走上去几人。 就站在灵前的陈德义陈茂仁两兄弟也反应过来, 陈德义显得有些激动,踉跄了下,走到了他母亲跟前,便要将他母亲扶下来。 而陈茂仁则先挪动了脚步,但紧接着又收住了脚,站在原地,看着他母亲,眼神有些复杂,激动中夹杂着愧疚,还有些紧张。 “妈,我扶您下来……”陈德义激动着,站在老太太旁边,出声说道。 坐在床板上的老太太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看了眼灵堂内外聚集着的人后,目光在她大儿子陈茂仁身上微微停留。 迎着他母亲的目光,陈茂仁低下了头。 …… 看着她大儿子陈茂仁,停顿了下后,老太太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看向了小儿子陈德义, 看着陈德义,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德义的帮助。 有些僵硬着,缓缓挪动着双腿,两只手攥着床单,侧趴着,老太太有些艰难地从床板上缓缓爬了下来。 几次陈德义都想出手帮忙,但老太太都挪开手,摇了摇头。 终于,移动着僵硬着身体,老太太有些艰难地站在了床边地面上, 转过头,老太太看向廉歌,眼神中流露出感激, 看着这老太太,廉歌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稍稍靠近,低声说道 “……老太太,你还有一小时时间。” “谢……谢。”老太太感激着,从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模糊的两个字。 笑了笑,廉歌看了眼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堂屋旁侧。 …… “……德义。”老太太有些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她小儿子, “我在,妈,我在……”陈德义激动地应道, “去……准备些吃得吧,陪妈吃顿饭……”渐渐说着话,老太太声音仍旧虚弱,但逐渐流畅了些。 “好,我这就让霞芹去准备……我先扶您去院子里坐下来歇息下吧。”陈德义赶紧应道, 闻言,老太太摇了摇头,没让陈德义搀扶,自己挪动着僵硬的脚步,一步步朝着院外挪去。 陈德义见老太太坚持,也没再强求,只是在旁侧一步步跟着,小心看着。 而堂屋内外,围着的众人也赶紧让开了身,将堵塞着的堂屋门重新敞了开。 唯有陈茂仁依旧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 “茂仁……”缓缓挪动着步子,走到陈茂仁旁侧,老太太顿住了步子,也没转过头,只是轻声唤了声, “诶……妈……”陈茂仁赶紧转过了身,哽咽着应了句,眼眶骤然泛红, 老太太闻言没转过头,也没再说话,重新挪动着僵硬的脚步,缓缓朝着堂屋外走去。 陈茂仁见状,赶紧跟了上来,如他弟弟一样,紧随着在老太太身侧 陈德义看了眼陈茂仁,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说。 …… 随着老太太渐渐挪动脚步,其僵硬的步伐也渐渐灵活些,接近一位步履蹒跚老人。 等老太太踏出堂屋,在院子边重新顿住脚,周围些邻居听到消息,已经相继赶了过来,院边聚集着的人渐多。 “妈,您坐吧。” 陈茂仁在他母亲重新在院边顿住脚步后,便赶紧从院边拿过张椅子,放到了他母亲身后。 老太太闻声,看了眼陈茂仁,顿了顿动作,没说话,也没坐下。 陈茂仁看着他母亲,眼眶泛着红,再次出声说道 “妈,您坐吧……” 看着陈茂仁,老太太仍旧没说话,但两只手扶着座椅,缓缓坐了下来。 旁侧,陈德义见状,走了上来,在座椅旁侧躬下身,出声向老太太询问道 “妈,你想吃点什么?我让霞芹和厨子去做。” 老太太闻言,缓缓转过了头,看着陈德义笑着应道 “豆腐拌皮蛋……” 说着话,老太太又转过头看了眼陈茂仁, “鸡里蹦……” “总督豆腐……再炒个土豆丝。” 听着老太太的话音,陈德义和陈茂仁有些沉默, 这些菜,都是他们两兄弟喜欢吃得菜, “……行,妈。正好厨子在这儿,我这就让他去做。”挤出笑容,陈德义应了声,然后便转身朝着院落边走去。 见陈德义走开,老太太转过头,重新看向了身前,眼神复杂的陈茂仁, “茂仁……” “诶,妈……”陈茂仁应道, “过来……”老太太有些虚弱地出声说道, 闻声,陈茂仁在老太太身前蹲下了身, “你啊……” 老太太伸出手,有些费力地摘下了陈茂仁头上捆着的孝布,坐在座椅上,佝偻着腰,拍了拍陈茂仁身上的灰尘。 “你啊你……”老太太看着她儿子,摇着头,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长叹了口气, “我错了,妈,我错了……”陈茂仁听着他母亲的声音,泛红的眼眶中涌出泪水,蹲在老太太身前,带着哭腔, 老太太看着陈茂仁, “茂仁,起来吧……” “妈,我……” “起来吧。” 陈茂仁闻声重新站起了身,眼眶周围依旧泛着红。 “去叫你家里人也过来,一起吃顿饭吧。”看着自己儿子,老太太出声说道。 闻言,陈茂仁点了点头, “好,妈,我这就去叫,我一定让他们过来。” “去吧。” 陈茂仁转过身,朝着院落外走去,走至院落边,又回头看了眼坐着座椅上的母亲,才收回目光,加快了步伐,朝着村口走去。 …… “霞芹……”坐在座椅上的老太太出声唤了声, “诶,妈……”霞芹应了声,赶紧走了过来, “让大家伙都散了吧,就我们一家人,吃顿饭。”老太太看着院落边,堂屋内外围着的人,出声说道。 “好,妈……”霞芹也看了眼,应道。 …… “……麻烦大家来一趟了。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都散了,回去吧,老太太好不容易醒了,给别人一家子留点时间,单独吃顿饭,说说话……” 之前那位老人也跟着帮忙劝说,聚在院落边的一众村里人相继散开。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家子 “……先生,” 院落内外的人相继离去,中年妇人霞芹走到廉歌身前,犹豫了下。 之前亲眼目睹了老太太苏醒过程,她清楚知道,老太太能‘死而复生’完全是因为廉歌的施为。 犹豫着,转回头,中年妇女霞芹看向了坐在院边的老太太, “……先生还请过来坐吧,一起再吃顿饭。” 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廉歌出声说道。 “饭已经吃过,这顿饭就不必了,我在这儿站站就好。”廉歌微微笑着, 闻言,老太太也没再强求,点了点头, “那先生自便,就恕我们一家子怠慢了。” 中年妇人霞芹听着廉歌和老太太的对话,向廉歌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走开了。 …… 在中年妇人霞芹和几位村里上年纪老人的劝说下,院落内外人渐渐相继离去。 仅剩下老太太一家和廉歌,以及在院边临时搭建的案桌灶台边忙活着的厨师。 …… 站在院落边,看了眼院落里仅剩下些的人,廉歌朝着自己施加了‘隐形匿迹’的小术法,继续静静注视着眼前院落里的一幕幕。 …… 随着厨房里厨师和帮工的忙碌,菜的香气在弥漫溢散着, 陈德义一边不时和他母亲搭着话,一边将收拾在院落边屋檐下的餐桌重新打开了张,放到了堂屋门前。 中年妇人霞芹也帮着忙,摆放着凳子。 “……德义,还要多久啊。”老太太靠在座椅上,有些虚弱地说道, “快了,快了……”陈德义从屋檐下扯过垒着的凳子,同时快速回应道, “妈您要是累了,我扶您进屋休息会儿吧,等这儿菜炒好了,我再叫您。” 布置好了圆桌凳子,陈德义转回身说道。 闻言,老太太微微摇了摇头, “……茂仁呢?” “……还没回来。”陈德义朝着院子外道路上看了眼,沉默了下回道。 闻言,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德义在踌躇在原地,看了眼已经布置好的餐桌,又看了眼院边已经很是忙碌的厨师。 顿了顿,便朝着堂屋里还未撤掉的灵堂内走去, “德义……你去做什么?”老太太转过头,看向陈德义, “妈,我去把堂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您这都醒了,看着晦气。”陈德义顿住脚,转过身回道, “不用了,放在那儿吧。”老太太看着陈德义,摇了摇头, 闻言,陈德义看向虚弱着的母亲,沉默了下, “妈……” “好,那就放那吧。” 陈德义说着,重新走回了老太太身前, “妈,我扶您去餐桌边坐。” 老太太闻言,看着陈德义,摇了摇头,没让陈德义搀扶。 用手撑着座椅,便要自己起身, 但似乎过去虚弱,缺乏力气,起身到一半,又跌了回去。 陈德义见状,赶紧伸手搀住了老太太,但手才刚接触到他母亲的皮肤,他便不禁愣住了, “妈,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说着,陈德义脸上便流露出慌乱的神色, “妈,你等等,我去给您拿被子,拿衣服,您穿厚点……” 陈德义 “妈,您是不是很冷,我这就去给您拿衣服,我这就去拿……”说着,陈德义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德义……” 老太太坐在座椅上,轻声唤了声, 顿时,陈德义顿住了动作,转回了身。 看着陈德义,老太太缓缓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妈……”陈德义朝着他母亲唤了声,声音微颤着,带着哭腔,有些哽咽。 “扶我过去吧。”老太太出声说道。 “好…妈,我扶您过去。”陈德义哽咽着,伸手搀扶住了他母亲冰凉的手,一步步朝着餐桌旁走了过去。 …… 走至餐桌旁,陈德义搀扶着老太太缓缓在座椅上重新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了旁侧, “……德义啊,陪妈说说话吧。”老太太坐在座椅上,转过头看着自己小儿子,笑着说道, “好,妈,你想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陈德义点头应道, 闻言,老太太看着小儿子,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还记得你小的那会儿,可野着呢,爬树下河,什么事儿你都想去尝试下,不像你哥,老实巴交的,给他叮嘱了不干什么他就不会去干。 有那么回,你玩弹弓,打死了隔壁邻居家的鸡,被别人找上了门,还记得最后是怎么来着吗?” 闻言,陈德义会心一笑, “……我把弹弓给了大哥,他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收下来了……” 说着说着,陈德义又再次沉默下来。 “……你爸把你大哥找过来问的时候,他直接就承认了,说鸡是他打死的。当时你爸气得用竹竿子抽了你哥很久,他也没哭……” 老太太看着陈德义说着, “德义,你们是两兄弟啊……” 闻言,陈德义沉默着,没再说话。 …… “……老太太,菜来咯。” 院落边,厨师端着盘菜走了过来,放到了餐桌旁。 老太太看了眼,脸上露出笑容, “……你爸以前还在的时候,也喜欢吃这皮蛋拌豆腐。一到这道菜上桌,你们爷俩就抢着吃,也不怕噎住……” “现在啊……” 说着,老太太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陈德义看着餐桌上的这道菜,也有些愣愣发神。 …… “……你的口味随你爸,你大哥的口味随得我,就喜欢吃这口味的鸡里蹦。” 说话间,厨师端着道热气腾腾的菜走了上来,放到了老太太身前。 而与此同时, 院子边,几道身影沿着村道,踏进了院子。 正是之前去叫家里人过来的陈茂仁和他妻儿儿媳。 陈茂仁踏进院子后,便紧走了几步,走到了老太太身前, 而他妻子,陶佳慧则是一脸不情不愿,脸上也没个好脸色。 紧随着的陈茂仁儿子和儿媳,脸上的妆还未卸下,女方显得紧张,陈茂仁儿子则是看着他奶奶,脸上如他父亲一样,神情有些复杂。 “都过来坐下吧。” 老太太看了眼几人,出声说道, 闻言,陈茂仁在老太太身侧另一边坐了下来。 而陶佳慧则是磨蹭着,走到桌边,站着也不愿意坐下, “坐下吧。”老太太看着陶佳慧,再次出声重复了遍。 闻声,陶佳慧下意识看了眼老太太,看着老太太脸上惨白的脸色,不禁有些心慌,没敢再撒泼,有几分慌乱地坐了下来。 而陈茂仁儿子儿媳也紧随着在其父母之后,坐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老太太笑了笑,转回了头。 …… “老太太,菜上齐了,你们慢用吧。” 厨师放下了最后碟菜,看了眼餐桌旁几人,便走开了。 “谢谢。”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又朝着旁侧的中年妇人说道 “霞芹,你也坐下来吧。” “诶,好,妈……”应了声,将碗筷摆好后,霞芹也在她丈夫身侧坐了下来。 …… 看着围着餐桌的几人,看着这一家子,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费劲地拿起了桌边的筷子, “吃吧,都吃吧……”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团圆饭 餐桌上,几道菜溢散着腾腾热气,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餐桌旁,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捏着手里的筷子,笑呵呵地看着桌上的菜,和桌边围坐着的人, “……我们一家子啊,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不容易,上回这样都是好多年前了吧。可惜啊,你们爸已经不在了……” 说着,老太太摇了摇头, “……不说这些了,都吃菜,都吃吧。” “……诶,妈。” 坐在身侧的陈德义点着头,应了声,拿了筷子端起了碗,夹了筷子皮蛋拌豆腐,吃了口。 “味道怎么样啊?”老太太拿着筷子,手臂搭在桌边上,笑呵呵地问道。 “挺好的。” “……可惜妈这身子骨实在是动不了,不然妈亲自给你做。”老太太看着她小儿子,说道。 “妈你能陪我们一起吃,就足够了……”陈德义摇了摇头回道,说着话,夹了筷子皮蛋拌豆腐放到了老太太碗里,“妈,你也吃一口,尝尝味道。” “好,妈吃,妈吃……”看着她小儿子,老太太笑着,有些费力地挪动着捏着筷子的手,夹起了碗里的豆腐, 老太太手颤巍巍着,低下头有些费劲地去接手里筷子上拖着的豆腐。 “啪……” 手还未抬到嘴边,老太太手里筷子上的豆腐便重新掉落在了碗里。 看着碗里有些摔烂的豆腐,老太太顿了顿动作,然后重新直起了身,转过头看向了她小儿子, “妈老了……”老太太笑着,搭在桌边的手捏着筷子颤抖着。 “妈您不老,您还要看着你的重孙出生,长大呢……”陈德义眼眶一下就红了, “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霞芹,去哪个勺子过来,哪个勺子给妈。”陈德义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朝着自己妻子说道。 “别麻烦霞芹了,她也辛苦了。”老太太摇了摇头, “我去,我去拿,妈,我去拿……”说着,陈德义便要起身, “德义……”老太太轻声唤了句,叫住了陈德义,“妈看你们吃就好,就够了……” 陈德义顿住了动作,紧接着又说道, “妈,我喂您吃吧……” 说着,陈德义再夹起了筷子菜,小心递到了他母亲嘴边, 老太太看了眼她小儿子,笑着点了点头, “好,好……” 说着,便张开嘴,吃了口菜,缓缓在嘴里咀嚼着。 …… “都吃啊……”陈德义转过头对着餐桌旁围坐着的人说了句。 闻声,他妻子霞芹拿了碗筷,他哥哥陈茂仁同样拿起了筷子, 老太太的孙子孙媳看了眼餐桌旁的几人,也拿起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夹着菜吃了起来。 唯有陈茂仁的妻子,陶佳慧不时瞥了眼餐桌,瞥一眼老太太和她小叔子,将头撇向一边,冷哼声,显得嗤之以鼻, “这饭啊我是……”怪声怪气地,眼看就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旁侧,陈茂仁伸出脚立刻踢了陶佳慧一脚, “你干什么!”陶佳慧眼睛一瞪,便作势要起身发作。 但这时,老太太缓缓转过头直直看了她一眼。 顿时,陶佳慧声音渐弱,在老太太那吓人的目光下,坐住了身,脸色不虞着,不情不愿地拿了筷子,没敢再出声。 见状,老太太转回头,桌旁几人也收回了视线, …… “……霞芹啊,这多年辛苦你了。”老太太看向霞芹,笑呵呵地说道, “妈,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说这些。”中年妇人霞芹摇了摇头说道。 “对,一家人,一家人……”老太太闻声,笑呵呵地重复了遍, “霞芹,你尝尝这总督豆腐吧,这是你喜欢的菜。” “好,妈……”霞芹端着碗筷,应了声,夹了筷子豆腐,吃了起来, 见状,老太太笑着,收回了视线。 …… 转过头,老太太看向了另一侧,看向另一个儿子。 看着陈茂仁,老太太没说话。 “妈……”陈茂仁看着他母亲,情绪复杂着,喊了声。 “……茂仁啊,你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就是有时候太老实了。”老太太看着陈茂仁,说着话摇了摇头。 陈茂仁看着他母亲,情绪愈加复杂, “妈不怪你……吃饭吧,这鸡里蹦是你从小就喜欢吃得菜……你小时候家里穷,也难得吃回肉,家里养得也基本是要么留着下蛋,要么就是拿去卖了,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这么一回,等德义长大些了,你也是让着他,吃他喜欢吃得……” “妈……”陈茂仁眼眶有些泛红,“妈,您先吃,我喂你吃……” 说着话,陈茂仁夹起了鸡里蹦,递到了他母亲嘴边, 老太太看着陈茂仁,也张开嘴,吃下了他递到嘴边的菜。 鸡里蹦明显吃起来要费力些,但老太太还是咀嚼着,勉强吞了下去。 …… “……小远,这酸辣土豆丝是你喜欢吃得吧。你小的那会儿,来奶奶家里吃饭的时候,每次有道菜的时候,你吃得饭都要多些,每次那肚子啊,都涨得圆滚滚的。”老太太转过头,看向陈茂仁的儿子,她孙子,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后来你大了,就不怎么来了,但奶奶还记得呢……尝尝,看有没有奶奶做得好吃。” 闻言,老太太的孙子看着老太太,神情有些复杂,犹豫着,拿着筷子,夹了筷子土豆丝,吃了起来, “……没有奶奶您做得好吃。”老太太的孙子看着老太太说着, 闻言,老太太笑了起来,似乎是很开心, “奶奶做得比别人厨师做得还好啊?” “奶奶您做得土豆丝要香一些……”老太太孙子说着话,缓缓重新低下了头,沉默起来, “奶奶,对不起……” 老太太孙子有些自责,愧疚地说道, “没事儿,奶奶怎么会生小远的气呢。”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过目光,看了眼她的孙媳一眼, “对了,奶奶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祝我的孙儿新婚快乐……转眼你也成家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就那么小小一个呢……对别人姑娘好些,是个好姑娘。”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老太太孙子应了声,旁边坐着的孙媳也对着老太太说了句, “乖……乖……”老太太开心地笑着,“孙媳妇你喜欢吃什么啊,厨子还在这儿呢,我让厨子再给你去做。” “不用了,奶奶。”孙媳摇了摇头回道,“奶奶你也吃吧……” “好,好……” 应着声,老太太缓缓转过了头,看向餐桌旁最后一人,她大儿子的媳妇,陶佳慧。 目光停顿着,浑浊的眼睛注视着陶佳慧,老太太许久都未说话。 “……佳慧啊。” 终于,老太太再次出声。 “这鸡里蹦也是你喜欢吃得吧,你也尝尝吧。” 说着话,老太太重新收回了视线,转回了头。 闻声,陶佳慧筷子杵在碗里,停顿了下,抬起头看了眼老太太,没再说话,拿着筷子夹了筷子鸡里蹦吃了口。 第一百九十章 死 “……妈,您再吃口菜。” “好……好。” “爸,我帮你盛碗饭吧。” “……帮你叔叔也盛一碗吧。” 餐桌旁,老太太一家其乐融融吃着饭。 餐桌上弥漫着的饭菜香气和餐桌旁一家人的话语声,仿佛交融到一起,显得热闹而温馨。 老太太看着儿孙儿媳,手搭在桌边,脸上笑着,招呼着, “……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的话再做。” 老太太声音有些虚弱,但仍然无法掩盖语气中的喜悦,惨白的脸上也在此刻红润了些, “妈,我也给您盛一碗饭,您也吃两口吧。”老太太身侧坐着的陈德义看着老太太,出声说道。 “好……好……”老太太显得有些高兴,点着头应道。 闻声,陈德义随之站起了身,拿着老太太身前的饭碗给盛了碗饭。 “妈,还是我喂您吧,你想吃什么您就跟我说,我给你夹……” “不用了,妈自己来,自己来……”老太太看着餐桌旁的一家人,脸上笑着,似乎比之前更精神了许多。 颤巍巍地伸出手,老太太再次拿起筷子, 看着老太太,餐桌旁的陈德义和陈茂仁都顿下冻住,注视着,显得有些紧张。 老太太捏着筷子,顿了顿过后,抬起了手, “妈,给……” 陈茂仁夹了筷子鸡里蹦,放到了老太太碗里。 老太太笑了笑,捏着筷子,夹着碗里的鸡里蹦,混着饭,勉力地抬起了筷子, 同时,老太太身子微微前倾,去接筷子上的饭菜, 这一次,虽然有些勉强,但老太太还是将筷子上的饭菜放进了嘴里。 咀嚼着嘴里的味道,老太太笑着,重新坐直了身, “吃啊,都看着我做什么。茂仁,你也吃吧……”老太太咀嚼着,手里拿着筷子,转过头对着陈茂仁出声说道。 “诶,妈……”见他母亲吃了口饭,陈茂仁有些高兴,夹了筷子菜,放到了饭碗里,应着他母亲的话,低下头吃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啪嗒……” 筷子碰撞到桌边,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不大的声音让整个餐桌边其乐融融的气氛骤然一滞, “妈!” 陈德义站起身,带着哭腔地呼喊道。 而陈茂仁蹲着饭碗的动作先是一顿,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往嘴里不停地塞着饭,眼眶中泪水涌出,滴落到了饭碗里。 …… 只见,老太太手中捏着的筷子已经从手中滑落,一只手垂落在座椅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仰着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头朝着后方垂着,眼睛已经闭上,没了生息,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丝笑容。 陈德义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陈茂仁眼眶中,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滴落。 …… 院落边,廉歌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天眼之下,老太太的魂魄已经再次从身体脱离。 老太太的魂魄站在餐桌旁,看着哭喊着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餐桌上还未吃完的饭菜,顿了顿过后,还是走开了。 “……老太太,既然执念已了,你也是时候上路了。” 廉歌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老太太魂魄,主动出声打破了‘隐形匿迹’的影响。 “先生,谢谢……”老太太转过身,向着廉歌感激道, “去吧。”廉歌摇了摇头,“静心凝神,去你该去的地方,那里会有鬼差带你去地府。” “谢谢……”老太太闻声,再次道谢道。 说着,老太太转过身,朝着院子里哭喊着的两个儿子最后看了眼, 转回头,老太太魂魄朝着远处县城的方向,渐渐远去 …… 注视着老太太魂魄消失在远处,廉歌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院落内,餐桌旁的几人。 餐桌旁, 陈德义陈茂仁两兄弟眼眶红着,看着他们的母亲, “……哥,你帮我把妈……抬进去吧。”陈德义声音嘶哑着,看了眼陈茂仁,犹豫了下,出声说道,说话间,眼睛又不禁有些泛红。 “好。”陈茂仁看着他母亲,点了点头后,再次沉默下来。 “我拖着妈的肩膀,你抱着妈的腿吧。”陈德义再次出声说道。 陈茂仁默然不语地,配合着他弟弟,抱起了老太太的腿, 两人抬着,抬起了他们母亲的遗体。 而就在这时,陈茂仁的妻子,陶佳慧也再次站起了身,怪腔怪气地说道: “这最后顿饭也吃了,我也该走了,省得啊有些人啊看着我不顺眼。” “陶佳慧,你说什么呢你!”陈茂仁积蓄着的愤怒骤然爆发,转过身对着陶佳慧怒吼道, “好啊,你还敢吼我,陈茂仁你长本事了你……”陶佳慧插着腰,再次骂开了。 “你要是不想过了你就直说,你当老娘愿意来啊,陪着个死人吃饭,你不嫌弃晦气,老娘还嫌晦气呢……” 越说,陶佳慧似乎觉得自己越加站理,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还推着陈茂仁, “你吼啊,你接着吼啊,怎么不吼了你,吼给你妈听听,看看你妈还会不会坐起来……” “陶佳慧,你要是不愿在这儿呆,没人会留你!”陈德义愤怒地说道,“你要滚就赶紧滚。” “……好啊,你们哥俩合着伙来欺负老娘是吧!陈茂仁,老娘你一遍,你走不走!”陶佳慧越加气势汹汹地说道。 陈茂仁看着陶佳慧,脸上先是愤怒,渐渐又重新平复下来。 “陶佳慧,离婚吧。” “……什么!陈茂仁您再给老娘说一遍!”陶佳慧拔高了声音,吼道。 “离婚吧。”陈茂仁语气平静地说道, “老娘十几二岁就嫁到你们陈家,给你生儿子,做牛做马,你现在想跟老娘离婚!我和你们拼了!” 陶佳慧有些慌了,声色内荏,作势就要来挠陈茂仁的脸。 陈茂仁顺手一推,陶佳慧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天杀的啊,打人了,打死人了啊,陈家兄弟两要把我这个女人打死了……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陶佳慧扑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撒着泼,嚎着。 而陈茂仁只是漠然看着, “德义,把妈抬进去吧。” 转回头,陈茂仁对着陈德义说道。 陈德义看了眼在地上撒着泼的陶佳慧,点了点头,同他哥一起,抬着他母亲的遗体朝着灵堂里走去,同时回过头,对着他妻子霞芹说了句, “霞芹,把桌上的饭菜收拾下吧。” 霞芹点了点头,开始收拾碗筷。 几人各自忙碌着,任由陶佳慧在地上撒泼。 “……陈茂仁你个天杀的,没良心的啊……” “小远,跟妈走,留你那个没良心的爸在这儿吧。”见没人理她,陶佳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她儿子说道。 闻言,她儿子犹豫了下, 而这时候,他妻子扯了扯他的衣服。 随之,他便转过了身,仿佛浑然没听到他妈的话。 “……啊,天杀的,没良心的啊……” 陶佳慧再次扑在地上,干嚎了起来。 周围邻居闻声,打开门窗探出身看了眼,见是陶佳慧,没一人理会,重新关上了门窗。 …… 院边,注视着这一幕,廉歌微微笑了笑。 没有再现身停留,转回身,廉歌不急不缓地朝着村子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借宿 “……所以廉歌,那老太太没什么怨气是吗,那……老太太的执念是什么啊?” “大概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翌日清晨,廉歌在一处借宿的人家中醒来,和顾小影打着视频电话。 看了眼房间窗外透进的阳光,廉歌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听着廉歌的话,顾小影微微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真是……” 说着,顾小影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廉歌,你说要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这么不孝顺怎么办啊?” 顾小影说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用棍子抽吧。”廉歌笑了笑,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顾小影坐起了身,“要不还是用竹子吧,竹子打破开了,应该要疼一些。” “也行……”廉歌笑着,配合道, …… “咚咚……咚咚咚……” 又随意和顾小影说了会儿话,结束通话后,房门被从外被敲响。 “小哥,家里煮了水饺,您看您要不要起来吃点?” 敲门声停下,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透过房门响起。 “吱吱……吱吱吱。” 旁侧,趴在一旁的小白鼠闻声,瞬间重新窜上了廉歌肩上,立着前肢,朝着廉歌叫了两声。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行吧。” 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站起了身,拉开了房门, “……不知道,能不能给这小白鼠也来一些。” 房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微微弯着身子,脸上皮肤显得粗糙,正笑着, 听到廉歌的话音,转过头看了眼廉歌肩上的小白鼠,点了点头, “没问题,小哥。” …… 片刻过后,堂屋里,餐桌旁。 中年男人的妻子端着碗煮好的水饺放到了廉歌身前桌上,还拿了个盘子,盛了水饺给小白鼠放到了旁侧地面上。 看着他妻子做完这些后,中年男人也没盛饺子,就坐在廉歌对面,笑呵呵地看着, “小哥,你尝尝吧,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这家里自己包得饺子。” 廉歌闻声看了眼中年男人,拿起筷子,尝了口。 “小哥,味道怎么样,还合口味吗?”中年男人出声问道。 “挺好的。” “合口味就好,合口味就好……”中年男人笑着,依旧坐在座位上,看着廉歌说道。 拿着筷子,将一个水饺吃完后,廉重新放下了筷子。 回过头看了眼正围绕着盘子吃着水饺的小白鼠,廉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餐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谢谢老哥你行方便,让我借宿一晚,叨扰了。”看了眼中年男人,廉歌从兜里摸出张百元现钞,递给了中年男人, “小哥,你这实在是太客气了。”中年男人说着,伸手接过了钞票,揣进了兜里,脸上笑容愈加浓郁了几分, “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你说是吧,就当是自己家就行,别这么客气,愿意住几天就住几天都行。” 闻言,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重新拿起了筷子,一边吃着碗里的水饺,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不用了,叨扰一夜就够了,就不打扰了。” 中年男人闻言,也没再挽留,点了点头, “那行,那就不耽搁小哥你的行程了。” 中年男人说着话,顿了顿,继续说道, “小哥你要是要去市区的话,出了村子,朝着那方向走就是市区,有去市区的大巴车也是走得那条路,每隔半个多钟头就会来一辆。”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那小哥你慢慢吃,我也去吃早饭了。” 说着,中年男人便站起身,带着笑容离开了餐桌,朝着厨房走去。 …… “嘿,加上之前攒下的这些,丫头这两周生活费应该就够了吧……” “够是够了,就是家里可就没钱了……” “嘿,家里又不是没米,地里也有菜,紧紧也能过,丫头在外面啥都要花钱,还是紧着点给她吧……” “那成……我去给你下碗面,一会儿你还得干活,早上不吃点东西哪成啊。” 听着身后厨房里传来的低声交流声,廉歌微微笑了笑,继续吃着碗里的饺子。 …… 一顿早餐过后,廉歌没再过多停留,和这家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踏出了这人家, 沿着村道,不断向上,廉歌离开这夜宿了一晚的村子,重新踏上了环绕着山丘,延伸向山外的蜿蜒道路。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山林间繁密枝叶上,蒸腾着昨夜留下来的露水。 看着山林风景,廉歌不急不缓地沿着蜿蜒道路向前走去。 …… 随着不时拂来的林间清风,一人一鼠沿着蜿蜒山道渐行渐远,一座座山渐渐靠近,又渐渐远离。 身侧不时掠过寥寥行人,或是背着背篓的老人,或是提着锄头,正准备去梯田里的中年人。 随着一座座山被掠过,眼前视野渐渐变得开阔,道路不再蜿蜒,周围掠过的行人和车辆也渐多了起来。 …… 终于,花费三四个小时,廉歌踏出了山林,喧嚣繁华的城市出现在身前不远处。 道路旁的建筑愈加密集高耸,道路上进城和出城的车辆不断掠过。 道路边,看着这繁华而喧嚣的城市景象,廉歌微微顿了顿步伐, 看了眼通往繁华市区唯一道路上拉起的横幅“上谷欢迎您” 收回视线,看了眼蹲在肩上的小白鼠,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这市区内径直走去。 …… 随之,繁华和喧嚣渐近,身后绵延的山林渐远。 “……小哥,坐车吗?” “苹果十块钱三斤……” 进入市区的路口,一些车辆聚集着招呼着乘客,一些流动摊贩也停在路旁,叫卖着。 迎着这嘈杂的声音,廉歌踏入了上谷市区内。 看了眼市区内,或是步伐匆匆的行人,或是借着路边林荫散着步的老人,廉歌收回了视线, “走吧。” 说着,廉歌重新挪开脚步,随意选了个方向,沿着街道,不急不缓向前走去。 “……哎,你带个女儿倒是好,哪像是我,带了儿子,等我自己还完了房贷,还得给他攒首付。” “……妈,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钱够了,工资够我花了,您不用给我打钱……好了,我有事情就先挂了啊。” “……年轻那会儿还好,现在自己岁数也大了,就怕大晚上的接到家里父母电话……诶,谁说不是呢。” 随之,四下行人的话语声也不时随着阵阵拂过的清风而来,或是带着孩子,散着步的父母,或是穿着有些发皱西装,在结束电话后,愣了片刻后,又步伐匆匆,快速离开的年轻人。 随着廉歌不断向前, 形形色色,或喜或悲的百态众生,和繁华热闹的城市一样在廉歌身侧不断掠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跳楼 “……先生,您看您来点什么?” 林荫遮蔽的一条街道旁,廉歌在一处小摊前重新停下了脚步, “来个驴肉火烧吧。”廉歌透过玻璃橱柜,朝着摊位上看了眼,微微笑着说道。 “行嘞,您稍等。” 摊位后的摊贩应了声,从还冒着热气的驴肉上切下小块,放到满是刀痕的砧板上,先将驴肉切片,再剁碎后,从旁边拿起个圆火烧,竖着从边上割开条口子后,将驴肉塞了进去, “给您,您的驴肉火烧。”将驴肉火烧放进袋子里,摊贩递给了廉歌。 接过后,付了钱,廉歌转回了身,继续沿着林荫密布着的街道,徐徐向前走去。 “吱吱……” 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看着廉歌手上的驴肉火烧,立着前肢,轻轻触了触廉歌的脖子。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从驴肉火烧上撕下一下块饼皮递给了小白鼠。 “吱吱……” 前肢捧着沾着点油水的饼皮,小白鼠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廉歌手里的火烧,又看了看自己捧着的饼皮,小白鼠动作僵了一下,然后看着廉歌,叫了两声。 廉歌看了眼小白鼠,不禁再笑了笑,从驴肉火烧中分出点肉,递给了小白鼠。 “吱吱,吱吱吱……” 一人一鼠一边吃着驴肉火烧,一边不急不缓地走着。 …… 相比于之前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廉歌身处河畔,一面是些店铺,店铺前还立着些枝繁叶茂的树木,一面是较为宽阔的河面。 不时带着水汽的风从水面拂过,扰起阵阵粼粼波光和河畔街道旁的树木枝叶。 “……那是怎么了?去看看。” “那栋楼底下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河畔的安静被打破,变得有些喧嚣嘈杂,不少行人议论着,加快了步伐朝那处涌去。 转过视线,廉歌朝着那处看了眼。 那是河畔通往其他区域的路口,也是连接着河两岸大桥的桥头, 在桥头的道路边,耸立着一幢高楼,约莫有十几层高,从楼顶竖立着的灯牌来看,似乎是家酒店。 此刻那家酒店楼下,正聚集着大量的人,将沿途的道路都堵得有些水泄不通。 顿了顿目光,廉歌重新挪开脚步,朝着那处,不急不缓地走去。 …… 走至路口,这幢酒店楼下,喧嚣嘈杂的声音如人群一样,充斥着。 聚集着的人大多数都仰着头,看着酒店楼顶,不少人摸出了手机,或是充当望远镜使用,或是录着像, “……怎么了这是。” “有人跳楼啊,就在那酒店楼顶,看到没,就在那个‘酒’字灯牌旁边,穿着身红衣服,是个年轻姑娘。” “这么年轻,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听说是被男朋友甩了。” “什么被男朋友甩了啊,我听说是被人强奸了,还搞大了肚子。”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啊,这隔着这么远,脸都看不清,你们哪听说的。” 人群中,四下议论声随着风声不时在廉歌耳边响起, 听着这嘈杂的声音,廉歌扫了眼四下围观的人群, 有人面色担忧,有人兴致勃勃,不远处路口的流动商贩见这里聚集着的人多,也推着摊走了过来, 一时间, 议论声,呼朋唤友声,商贩的叫卖声,警察的劝说声混杂着,在路口喧嚣着。 收回视线,廉歌微微仰头,朝着那酒店楼顶望了眼, 如周围人所说,在那酒店楼顶的灯牌旁,一个身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楼下,手握着旁边的灯牌架子,身体或是前倾,或是后退,不时还松开握着灯牌架子的手,情绪似乎异常激动。 顿了顿,廉歌再看了眼周围人群,收回目光,重新挪开了脚步。 …… 绕到一旁安静无人处,对着自己施加了隐形匿迹后,廉歌绕过酒店楼底围观着的人群,朝着那酒店不急不缓地走去。 迈过警戒线,廉歌踏入了酒店内部,沿着酒店楼梯,不急不缓地朝着酒店顶楼天台走去。 …… 随着逐渐逼近顶楼,天台之上的声音也愈加清晰传到廉歌耳边, “……别过来,别过来……哈哈哈,你是不是害怕了,只要我从这里一跳……” 时而恐惧,时而兴奋地女声响着,显得有些癫狂。 “思涵,你做什么啊,赶紧过来……”一道男声显得有些恐慌,不断劝解道, “吴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哈哈,我们都要死!都要死!” …… 迎着这癫狂的声音,廉歌通过敞开着的天台门,踏上了天台。 天台上,已经聚集着不少警察,其中位穿着便衣的中年女警察,正劝说着要跳楼的年轻女人,其余消防警察则分散在天台上,紧盯着那女人。 那要跳楼的年轻女人则面朝着一众警察,站在天台边缘的混凝土围栏上,握着旁边灯牌的钢架,显得异常激动,她每动一下,灯牌钢架都不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欲坠, “……别过来,别过来……”穿着红裙的年轻女人再次激动起来, “我们没动,我们没过来,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中年女警察将手放到了年轻女人能看到的地方,安抚道, 但年轻女人浑然没理会女警察的声音,只是看着一处空处,惊恐地尖叫着,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杀我!” “徐婉,你都杀了元斌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都是他让我做得,都是他让我做得啊……为什么,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你看到我的红衣服了吗,只要我跳下去,我就是厉鬼,我就能把你杀了……哈哈哈,我们都要死!” “你再过来,我就跳了!” “哈哈哈……你害怕了,你害怕了!” “……求求你,放过我……哈哈哈,都要死!” 年轻女人脸色显得狰狞,有些癫狂。 “……去查查这个徐婉还有元斌。” 旁边,一个警察低声对着另一个警察低声吩咐道, “另外,楼下的充气垫布置好没有?” “快了,再要点时间就充好气了,不过……楼层太高了,充气垫估计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能不能强行把她控制住,带下来?” “很困难,她就站在天台围栏上,但凡我们的人有一点失误,她就会直接被推下去。” …… 听着旁侧警察的低声交流,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目光,朝着那癫狂着的女人所看方向看了眼。 天眼之下,那处区域同样空荡荡,并没有其他身影。 而就在这时, 那女人却骤然冷静下来,脸上狰狞癫狂的神情消失,表情变得平静, “于城,你过来。”年轻女人转过头,看向站在中年女警察旁的那年轻男人,出声说道。 闻言,那年轻男人犹豫着, “思涵,你就别胡闹了好不好?你快下来。” “过来。”年轻女人平静地看着那年轻男人说道。 闻言,年轻男人犹豫着,看了看身周的警察,挪动着脚步,朝着护栏边走了过去, 而围绕着天台周围的一众警察,也借着这机会,缓缓朝着那年轻女人的位置靠拢。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癫狂 酒店楼顶,天台边缘护栏上,年轻女人神情平静着,看着年轻男人一点点靠近。 年轻男人犹豫着,一步步向前挪动着脚步,不时看一眼年轻女人,又看一眼周围的警察。 周围的警察也注视着那年轻女人,关注着其神态变化,小心而谨慎地朝那女人围拢。 而那年轻女人也像是浑然不在意周围警察的动作,只是看着那年轻男人。 天台上,此刻安静着, 唯有阵阵拂过的风和步伐声响着。 …… 终于,年轻男人于城走到了混凝土护栏前,距离护栏上站着的年轻女人仅剩下不到两步。 于城有些紧张地仰起头,看着护栏上穿着红裙的年轻女人, “思涵,别胡闹了,你赶紧下来吧。”于城紧张地看着年轻女人说道。 “站上来。”年轻女人眼神平静地看着于城,再次出声说道, 闻言,于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再次紧张地喊了句, “思涵……” “站上来,不然……”年轻女人再次平静地说道。 话还未说完,便被神情紧张地于城打断, “思涵,有什么事情下来再讲行吗,你先下来吧。”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先是平静,紧接着年轻女人脸上神情愈加狰狞起来, “还记得昨晚上听到的声音吗?她就跟着我们,就跟着我们……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哈哈哈……” 听着年轻女人的话,于城仿佛是回想起恐怖的画面,眼睛微微瞪大,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思涵……”于城声音颤着, “站上来!”年轻女人神情再次一变,提高声音厉声道。 闻言,于城颤抖着,脸色恐惧着,再次抬起了腿, “别……” 身后,那中年女警察见情况不对,立刻出声阻止道,同时不动声色走到了于城旁侧, “吴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起解决。” “解决?嗬嗬嗬……”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地,年轻女人看着中年女警察,身体颤抖着,癫狂地笑起来。 紧接着,年轻女人笑容骤然一滞,脸上再次平静下来,看向于城, “站上来!” 于城闻言,身体颤抖着,抬起了腿,朝着天台护栏边一步步走进。 “吴小姐,如果你想有人站在护栏上和你交流的话,我可以站上来……”中年女警察一边说着,一边也朝着护栏边靠拢。 年轻女人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中年女警察嗬嗬笑着。 …… 而于城也颤着身,走到了混凝土护栏前。 混凝土护栏更像是一堵齐腰高的围墙,其顶端大概正好脚掌宽。 于城用手抓着护栏外边,颤着身子,往上爬着,但或许是太过于恐惧,尝试了几次都从护栏上滑了下来。 “……吴小姐,你看于先生好像是站不上去,你要不要拉他一下?” 挪动到极限距离,中年女警察看了看攀爬的于城,又看向年轻女人说道。 “嗬嗬……” 年轻女人头也没低,只是整个人都拉着旁侧灯牌架,身体后倾着,看着中年女警察笑着, “退后!往后退!” 骤然,脸色再次一变,年轻女人晃着颤巍巍的灯架,再次激动起来, 话音落下,正朝着护栏边逐步靠拢着的一众警察动作骤然一滞,中年女警察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女人,动作顿了顿, “行,我们不过来,我们就站在原地和你说话。” “我让你们退后,退后!”年轻女人愈加激动,抓着的灯架愈加有些不堪重负,似乎随时都有直接从地面脱离的风险, “你别激动,别激动……”中年女警察安抚着年轻女人, “你父母都已经在路上了……”说着话,中年女警察往后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同时关注着年轻女人情绪的变化,见其没有更加激动,才继续说道, “你想看看他们吗,看看你爸妈?” “……接到我们电话之后,你妈妈都快急哭了,马上就和你爸爸赶过来,能不能等等他们?” “……吴小姐,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姐比你大一些,就叫你思涵吧。思涵,姐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啊,等你活到姐这个岁数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些事情其实就是小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仅仅只往后退了两步,中年女警察便一边说着话,一边试探性地顿住了脚步,同时关注着年轻女人神情变化,见没什么变化后,才继续试探性地说道, “刚才你有提到徐婉这个名字对吧,她是你什么人,朋友吗?” 说完,中年女警察紧紧注视着年轻女人。 听到徐婉这个名字,年轻女人神情有明显的变化,眼神中先是恐惧,盯了一眼那无人的空处,紧接着脸上又有些病态的兴奋, “……你是不小心伤到了她吗?”中年女警察再次出声试探道, 年轻女人没答话, “她是死了吗?”中年女警察看着年轻女人,问了句之后便紧接着快速补充道, “没事儿,她如果是因为你出了意外,那也是因为意外对吧,没事的……即便你有责任,但毕竟是意外对吧。” “你看看啊,即便是要判刑,意外致人死亡最高也就七年,你要是自首和诚心悔过,法官还会酌情给你判缓刑,你是诚心悔过对吧? 知道缓刑什么意思吗?就是缓期执行,一般就不用坐牢……你看看啊,即便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话,中年女警察再次试探性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所以你看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回来,你看到了吗,其实他很害怕,但他还是听你的走到了护栏边,因为他关心你。我们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受到伤害对吧?能让他回来吗?” “他害怕?嗬嗬嗬,他是害怕……”年轻女人看了眼护栏边,颤着身体几乎没力气攀爬到护栏上的于城,有些病态地笑了起来, “……于城,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她已经来了,她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们呢,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听到昨晚她的哭声哀嚎声了吗,听到了吗?” “元斌已经死了,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就轮到我们了,轮到我们了!我们都要死!” 年轻女人愈加癫狂,脸上狰狞着, “她就缠着我们呢!” “别过来,别过来……嗬嗬嗬,徐婉,我不怕你了,不怕你了!” 年轻女人情绪激动着,先是惊恐着嘶声力竭的尖叫,紧接着露出病态的笑容后,年轻女人骤然蹲下了身,拖住了已经攀爬到一半,身体都搭在护栏上的于城, “别!” 中年女警察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猛然向前扑去,周围的一众警察也全都扑了过来。 “嗬嗬嗬……” 但抓住于城的年轻女人却直接放开了握着灯牌架的手,面若癫狂地笑着,整个人直接往后仰倒下去。 在其身体重量的作用下,早已恐惧地浑身发软地于城,直接被连带着,拖了下去。 离着最近的中年女警虽然反应最快,但还是没能触碰到于城的身体和衣服。 年轻女人连带着于城,一同从十几楼高坠落。 那癫狂地笑声依旧随着风,在天台响着。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疑心生暗鬼 酒店楼顶。 中年女警察愣愣地看着那年轻女人和年轻男人坠落的地方,看着自己还未收回的手,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其余扑过来的警察也渐渐放缓了步伐,顿住了脚步,看着那处,沉默下来。 “嘭!”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楼下响起,打破了楼顶的安静。 紧随着的,是楼下一众围观群众的尖叫声,哗然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位中年警察,他冷静地拿起了对讲机, “楼下,楼下,情况怎么样,充气垫有接住吗?” “接住了……” 前半句话让楼顶所有参与救援的消防警察都精神一振,但紧接着,又渐渐黯然。 “但是,楼层太高了……人已经……死了。” “两个都是吗?” “两个都死了。” 再次得到肯定,中年警察拿着对讲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最后只是说道 “处理现场吧。” 说完,中年警察重新将对讲机放下,抬起头看向天台一众消防警。 一众警察都听到了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情绪有些低落,有些黯然。 而那距离最近的中年女警察,更是缓缓蹲下了身,愣愣发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徐姐,没事吧?” 中年警察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 “就差那么点啊,就那么点我就能抓住了!”中年女警察神情有些痛苦地用手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手背很快便被拍红。 “他们还没我儿子大呢,就这么没了……活生生的这么两个人啊,刚才还……”中年女警察眼眶不禁发红。 “徐姐,这事儿不怪你……”中年警察蹲下身,想要安抚下女警察,但一句话出口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也只是转过视线,有些发愣地看着之前那两人坠落的地方。 “怎么能不怪我,哪能不怪我……”中年女警察显得有些激动。 天台上其余一众警察都有些沉默。 …… 天台楼梯口旁,看着这一幕的廉歌,顿了顿目光后,转回了视线, “拜见天师。” 身侧的地府鬼差立刻躬身,恭敬地朝廉歌见礼道。 闻声,廉歌点了点头, 重新挪动脚步,走到旁侧,廉歌注视着天台上,情绪有些低落的警察,看了眼地府鬼差,轻声询问道, “怎么回事?” “回禀天师……”地府鬼差闻声,便躬身准备回答。 但就在这时, 一名警察急匆匆从楼梯走上天台,朝着那中年警察走了过去, “头儿,徐婉还有那个元斌的情况都查到了。” 闻声,廉歌转过了视线,地府鬼差也适时顿住了话音,没再继续讲。 …… “徐婉,和那个元斌,以及刚才的吴思涵,还有于城,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 中年警察重新站起身,看向重新踏上天台的警察,那警察也叙说起来, “……在三天前,徐婉出了一场意外。” “意外?” “从一座酒店楼顶坠落,那酒店分属另一个辖区在管,所以之前我们对这件事情不太了解……” 闻言,中年警察不禁转过头,看了眼刚才那吴思涵和于城坠落的地方, “意外?” “根据调查,当时元斌和吴思涵,以及于城也在楼顶。不过根据现场痕迹,和目击者证词,的确是徐婉自行从楼顶坠落。不过,这案子还在调查中,还未彻底定性。” 闻言,中年警察点了点头, “那元斌呢?” 闻言,叙述着的警察顿了顿,回答道, “也是从高楼坠落。就在昨天,其从学校教学楼天台上坠落,当场死亡……” 说着话,叙述情况的警察也不禁朝着之前吴思涵所处的地方看了眼。 中年警察则是转过视线,朝着吴思涵之前一直看着的空处看去,顿了顿目光。 …… 旁侧,听着不远处警察传来的叙述声,廉歌扫了眼那空处, 如之前一样,天眼之下,那空处空无一人,既无怨气,也没怨魂厉鬼。 收回目光,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身侧的鬼差, 鬼差立刻会意,躬身说道 “禀天师,三日前,徐婉被吴思涵诱骗和胁迫至坠楼酒店,发现情况异样后,慌不择路,逃至天台,逼迫下,从酒店楼顶跳下。 元斌三人恐慌之下,立刻逃离了酒店……” “……不过,徐婉并未当场死亡,被人送至医院,完成抢救后,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顿了顿,鬼差继续躬身说道, “卑职预估,徐婉今晚才会彻底死亡。”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元斌是怎么死的?” “被吴思涵所杀。” “在错以为杀死徐婉后,三人紧张之下,有些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其中吴思涵反应最为激烈。 在恐慌和长期紧张情绪下,她错将一些寻常的声音当成‘徐婉冤魂’纠缠的痕迹,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她杀了元斌。以为这样让罪魁祸首伏诛后,‘徐婉冤魂’能放过她。 在杀死元斌后,她仍然觉得徐婉没放过她,于是决定就害死徐婉的另一人,于城也杀了,所以约了于城在酒店见面……”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空无人影的空处, “疑心生暗鬼……” 轻声说了句,微微摇了摇头,廉歌收回了目光,再看了眼之前那两人坠楼的地方和一众情绪稍显低落的警察, 没再过多停留,廉歌转回身,朝旁侧鬼差微微示意了下。 “那天师,卑职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地府鬼差适时躬身说道。 闻言,廉歌点了点头, 随之,地府鬼差向后退了几步后,身影骤然消失。 …… 看着地府鬼差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廉歌收回目光,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楼下走去。 片刻过后。 酒店楼下,廉歌不急不缓迈出警戒线。 微微顿足,转过视线扫了眼楼下。 警戒线隔出的区域内,救援气垫已经被重新放气,从楼顶坠落的两人便躺在消防气垫边缘,数个消防警察正持着工具,小心翼翼收殓着两人的尸体。 五十余米高度坠下,消防气垫并没能发挥任何作用,两具尸体都已经看不出太多活人模样。 其魂魄也在离体瞬间,直接被鬼差拘禁带离。 警戒线外,一些交警和警察正疏散着围观着的群众,恢复着堵塞的交通, 一众之前围观着的群众,见事情落幕,也相继各自散去。 有得兴致勃勃,有得煞有其事,也有的叹着气, “可怜啊,就这点大的姑娘,好好的怎么就……” “看到那两人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心都忍不住跟着猛跳了两下……” 收回视线,廉歌没再过多停留,转过身,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身后的喧嚣嘈杂,喜怒哀乐,同四散的人群一起,渐行渐远。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广告 “吱吱,吱吱吱……” 酒店房间,廉歌坐在座椅上,透过窗,眺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 夜幕下,万家灯火相继点亮,汇聚着点缀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从横交错的道路上,行人车辆依旧川流不息,迎着夜色各自朝着各自目的地而去。 旁侧,蜷缩在沙发上的小白鼠叫了两声后,跃上了廉歌肩膀,立着前肢转过脑袋,朝着窗外看去。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目光,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了笑, “睡觉吧。” 说着,廉歌站起了身,朝着床边走去。 小白鼠也随之从廉歌肩上窜下,在旁侧沙发上,微微蜷缩着趴了下来。 …… 半倚靠在床头,看了眼趴在旁边沙发上的小白鼠,廉歌收回了视线,唤醒了系统, 系统面板随之呈现在廉歌眼前。 掠过一应数据,廉歌目光相继看向顶端和底端。 上下两则天庭和地府早已刷新,再次出现,只是之前一直没打开。 目光微微停留,廉歌简单看了眼,上下两则广告均和上次不同。 顶端的天庭横幅广告,呈现着一幅由近及远,茂密而规律的桃园画面,枝繁叶茂的桃叶下,还隐隐透出诱人的仙桃。 在这副画面上,镌刻着云雾凝聚而成的字迹——“二十三天首座移植蟠桃园成熟结果了!” 看了眼天庭的广告,廉歌目光下移,看向底端的地府广告, 横幅广告上,显现的是一座与上次迥异的恢弘建筑,画面正好定格在这座建筑正门前,与上次广告一脉相承的风格,门前两个身着薄纱的女鬼娉婷而立,端着手,脸上欲迎还拒,不时还有阵阵清风拂过,扰动着女鬼婀娜身子上,本就欲遮半掩的薄纱。 而在这座建筑门前,还竖立着两根石柱,石柱让各盘绕着,雕刻着些异兽,有混沌饕餮,梼杌穷奇,还有些其他神兽。 就在这雕刻着异兽的石柱上,还分别从上至下,镌刻着两行字。 左侧石柱上镌刻着——‘酸甜苦辣咸’ 右侧石柱上镌刻着——‘嗔痴贪恋怨’ 看着石柱上的两行字,廉歌顿了顿目光,还是伸手先点开了地府的广告。 瞬间,一阵缥缈的曲乐声从远处传来。 骤然,廉歌就仿佛完成位置的变换,出现在那座建筑门前, “忘川大酒店,欢迎您……” 娉婷婀娜地两位艳鬼,微微屈身,轻声说道。 瞬间,眼前建筑大门便朝内敞开,眼前豁然开朗,其内画面不断在眼前放大。 廉歌眼前画面再次变换,仿佛置身在其大厅内。 瞬间,喧嚣声,嘈杂声灌入耳,眼前出现一幅人声鼎沸,顾客盈门的餐厅大堂景象。 端着酒菜的女鬼款款穿行于餐桌之间,带起阵阵清风,吃着酒菜的食客,或是大声高呼,或是低声自语,呈现着一幅热闹景象。 “……忘川酒店,特惠大酬宾,特色名菜,淡化孟婆汤等您品尝。” 悠扬的女声从远处飘荡而来。 紧接着,一道佝偻着的身影挪动着脚步,缓缓走来。 骤然间,整个大厅内为之一静,喧嚣声,嘈杂声仿佛远去。 “客人,请品尝。”一道身影出现在廉歌身侧,将一碗盈盈小碗放到廉歌身前空着的餐桌上。 转过头,廉歌看向旁侧这人,这是位老太太,很是面善,脸上皮肤已经有些发皱,带着和蔼而温和的笑容,正笑吟吟看着廉歌, 看了看这老太太,又看了看这周围仿佛远去的画面,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其放在桌上的小碗。 碗里装着的,就像是清水,没有任何颜色,其上飘散着萦绕着缕缕热气,烟雾。 “这是什么?”廉歌出声问了句,也没指望有人回答。 但旁侧看起来和蔼的老太太,却出声回答了, “孟婆汤,淡化过后的孟婆汤。”老太太笑吟吟地看着廉歌,“客人,请品尝吧。” 闻言,廉歌看了看老太太,顿了顿过后,伸手端起了餐桌上那小碗。 看着碗里无色的淡化孟婆汤,廉歌端着碗,轻轻喝了口。 入口瞬间,就如同热水,没有任何味道,但紧接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在这无味中扩散出, 有酸,有甜,亦有苦辣咸。 紧接着,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仿佛翻腾而出, 幼时攀爬在树上吃野果,下河摸鱼虾时的无忧无虑。 老爷子去世时,回家奔丧路上的悲痛和茫然, 还有一路游历过来的所见所闻, 执念未成魔的陈厚德,求道亦寄托哀思的陈罗道…… 种种喜怒哀乐不断浮现。 终于, 嘴中这复杂的味道渐渐淡去,仿佛再次化为了清水, 脑海中翻腾着的回忆也渐渐平息。 “客人,味道如何?”老太太笑呵呵地询问道, “很难喝,”廉歌看了眼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小碗,同时伸手擦拭了下眼中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 “不过还不错。” 闻言,老太太笑了笑, “不错就好。” 说着话,老太太重新拿起了餐桌上的小碗,渐渐走远。 身周,喧嚣声,嘈杂声再次响起, “……现在进店消费可享受至尊服务,最高五折优惠。” 悠扬的女声在耳边飘荡。 四下喧嚣声随着眼前的画面,渐渐远去。 紧随着,身临其境的感觉消失,酒店房间内景象再次映入眼帘。 …… 扫了眼夜色灌入的酒店房间,看着系统面板底端已经消失的地府广告, “看了些别人的喜怒哀乐,看看自己的似乎也还不错。” 微微笑了笑,廉歌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系统面板顶端的天庭广告。 与此同时,地府广告的100点悟道点奖励提示也出现。 看了眼后,廉歌微微顿了顿,点开了天庭广告。 骤然, 悠扬如同汩汩清泉流过的曲乐声由远处传来。 桃林景象随之映入眼帘,仿佛瞬间置身一处茂密的桃林中, 繁密的枝叶下,硕大的蟠桃压垂着桃树枝叶,展现着蟠桃的风采。 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诱人的果肉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远处山峰上,萦绕着水汽的瀑布顺着山峰冲刷而下,流淌至桃林间的溪水中, 阵阵琴声不时从远处传来,如山谷清泉般,沁人心脾。 看着眼前的桃林,出于之前地府广告的经历,廉歌伸出手,试图摘下一个桃树上的蟠桃。 但就如同对正常幻象的预期,手直接穿过了蟠桃,无从触碰。 “二十三天移植蟠桃园欢迎您……” 悠远的女声响起, 身前的桃林画面随之渐远,脱离了身临其境般的幻境,酒店房间景象映入眼帘。 看了眼顶端消失的广告,和面板上悟道点奖励提示,廉歌关闭了系统。 …… 再扫了眼夜色下的酒店房间,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顿了顿过后,廉歌躺下了身,渐渐睡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滚滚黄河 “……小哥,你是出来旅游的?” 数日后,三晋省内,一辆老旧的城乡公交车上,廉歌坐在车窗旁的座位上,眺望着窗外景象。 身侧,一位攥着编织肥料口袋袋口的老人,朝着廉歌搭话道。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坐在旁侧的老人, 老人穿着身黑色衣服,脸上皮肤有些粗糙发皱,正笑呵呵地看着廉歌,其手里紧握着的编织口袋里,不时还有鸡扑腾的动静和声音, 看着老人,廉歌点了点头, “一看小哥你就不像我们这儿的本地人,”见廉歌应话,老人来了兴趣,继续说道, “怎么走到我们这犄角旮旯来了,我们这地方哪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啊,来咱们三晋啊,就得去那个五台山转转,还有个平遥古城,听人讲,那古城里的建筑房子都是古董咧。” “大地方有大地方的风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故事。老人家你说得这两个地方,之前也已经去过了。”廉歌笑了笑,看着老人应道, “去过了啊。”老人更加感兴趣起来,侧过身,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小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五台山那庙子和我们平时逛得庙有区别没有啊?” “没什么区别。”廉歌微微笑着应道,“只是庙更大点,人更多点。” 闻言,攥着编织口袋的老人吧唧了下嘴, “那看来是真没啥区别啊,我们县城边上那庙,赶上庙会的时候,那也是人多得密密麻麻的……” 闻言,廉歌笑了笑,没再接话。 老人见状,也重新侧回了身,和过道另一边的人搭着话,聊了起来。 …… 廉歌扫了眼公交车内,各自说着话的乘客,转过目光,看向了窗外。 此刻,这辆老旧的城乡公交车,正沿着蜿蜒的山道行驶着,山道旁的山景也透过窗,不时映入眼帘。 不同其余地方看到的茂密丛林,云山蔼雾,此刻看到的连绵山丘上,分散生长着些低矮灌木,给山丘带来一抹盎然生机。 低矮灌木之间,山丘原本的黄土色裸露着,构成着窗外画面的主色调。 随着公交车的驶过,山道旁的黄沙尘土不时被卷起,弥漫扩散着阵阵风沙,与远处裸露着的山丘,构成一个苍茫而狂放的世界。 …… 数日前,仅仅在上谷市待了一夜,廉歌便穿过上谷市,进入了三晋省内。 一路遇水渡桥,遇山越山,或是徒步,或是坐车,途径了三晋省内几个较为著名的地方, 五台山的庙,云冈石窟的佛像,平遥古城内的楼宇亭台,以及塞外长城那勉强还能看出些轮廓的城墙。 在昨夜随意找了处人家借宿了一晚后,再次踏上了行程。 “……轰隆隆……” 就在廉歌眺望着远处裸露着岩土的山丘同时,一道持续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越加清晰。 如同奔雷,如同万马奔腾般震颤着大地。 像是一条汹涌着的河流,不断在冲撞着河岸。 循声望去,视线被一座丘陵所阻挡,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身旁的老人, “老人家,这附近有河吗?” “有啊,就在山的那头,就是黄河。” 闻言,廉歌道了声谢,转过了视线,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 “呲……” 片刻过后,廉歌在山道旁下了车。 老旧的城乡公交车溅起阵阵弥漫的黄沙,渐渐再次远去,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身,朝着那轰鸣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走吧,去看看黄河。” “吱吱吱……”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立起前肢,发出两声叫声。 看了眼小白鼠,廉歌微微笑了笑,重新挪开步子,朝着那座阻挡了视线的山丘走去。 …… 踏下盘绕着山的道路,廉歌不急不缓地朝着那方向走去。 眼前山丘渐近,身后道路渐远,耳边响起的阵阵浪潮拍打声,也渐渐清晰。 终于, 一人一鼠行至这座略高的山丘,没怎么停顿,廉歌朝着山丘顶端挪动着步子,不急不缓地走着。 如在远处看到的一样,山丘上低矮的灌木遍布着,脚底的黄土有些松散,随着不时拂过的风,每踏出一步,便会带起一阵沙尘。 沿着灌木间的空隙不断向上,山那侧河水奔腾声愈加响彻清晰。 再绕过一个齐肩高的灌木枝丫,一人一鼠踏上了这座山丘的顶端。 微微顿足,山丘另一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比之来时山丘那面,眼前山丘上,灌木更加茂密丛生,将整座山丘都覆盖上了一层植被。 目光顺着山丘向下,在那山丘的山脚,一条蜿蜒的沟壑割裂了地面,那深深的沟壑内,便是浪潮拍打声,震耳轰鸣声的来源。 此处,恰好就是蜿蜒黄河的一个拐角,从上流滚滚而来的黄河水,裹挟着沿途的黄沙,汹涌着,奔腾着,不断冲击着拐角的河岸。 看着那沟壑中,激荡着的黄河水,廉歌微微笑了笑,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山丘下走去。 …… 轰鸣声愈加震耳,滚滚黄河水震颤着河岸边的地面。 站在黄河岸边的泥沙之上,廉歌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黄河,肩上的小白鼠也立起了前肢,如廉歌一样望着。 这是黄河较为宽阔而急促的河段,河道里,裹挟着黄沙的黄河水显得厚重浑浊,波涛汹涌着拍打着河岸,卷起阵阵浪花,激荡起丝丝水汽。 如同万马奔腾般,咆哮着,展现着她无与伦比的仪态,朝着河道下流浩浩荡荡冲刷而去, 地面似乎也慑于滚滚黄河水,微微颤抖着。 就在廉歌注视着这滚滚黄河的同时,突然,一根被黄河水冲刷着,裹挟着的树木映入了眼帘, 这是根不知从黄河上流那段被河水折断的树木,枝叶已经尽数被折断冲落,唯有主干已经保留着, 此刻被河水冲刷着,在黄河水中沉沉浮浮,顺着黄河水,朝着黄河下流快速涌去。 看着那根树木,再看了看这汹涌着的黄河水,廉歌微微有些意动, 顿了顿目光后,廉歌转过头看向肩上的小白鼠, “抓稳了。” “吱吱……吱吱。” 话音落下,小白鼠瞬间放下了前肢,爪子牢牢抓着廉歌衣服。 而廉歌,则是看着那黄河水中,即将被冲到身前的树木。 驱使着体内法力,在那树木掠过身前的瞬间,廉歌提身一跃,跃入了黄河中,稳稳踩在了那根树木之上。 随之,脚下的树木不再起伏,而是稳稳漂浮在水面上,四周汹涌着的河水也变得平缓许多。 踩踏在树木上,看着快速掠过的河两岸,廉歌微微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驱使着法力,朝着脚下这根湿润的树木一挥手,树木朝上一面瞬间干燥了些。 蹲下身,廉歌在这树木上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随之,随着滚滚黄河水汹涌着向前,廉歌坐在浮木上,顺流而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顺流而下 滚滚黄河水汹涌着,裹挟着沿途的黄沙不断朝着前方涌去。 浮木也随之被推动着,极速向前。 盘腿坐在浮木之上,廉歌对着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个‘隐形匿迹’的术法,如同身下浮木般,顺着滚滚黄河水而下。 …… 转过视线,廉歌看向围绕在身周的黄河和两侧河岸。 环绕在浮木边的河水稍显平静,更远些的地方则呈现着其本来面貌,混杂着大量黄沙而显得浑浊的河水激荡着,不时冲击着河堤,从河堤那黄色尘土上剥离撕扯下一块,汇入滚滚黄河水中。 小白鼠蹲在廉歌肩上,爪子牢牢抓紧着廉歌衣服,转动着脑袋,同样打量着四周汹涌着的黄河水,显得有些紧张, “吱吱,吱吱吱!” 收回目光,廉歌看了眼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小白鼠,不禁微微笑了笑。 …… 随着河水奔腾,一人一鼠随着浮木朝着黄河下流不断向前。 蜿蜒的河岸不断在身前出现,又被掠至身后。 滚滚河水中,浪花在河水与蜿蜒河堤的冲撞中不断飞溅,浑浊的黄河水面上,唯有这绽放着的浪花能看到些清澈,和不一样的色彩。 注视着滚滚黄河水,和那河道之外厚重的黄土地,廉歌也如同身下浮木,和被裹挟而下的黄沙般,化为黄河一部分。 浮木之上,愈加安静,唯有身周奔腾着的黄河水持续响彻着。 感受着这古老河流的汹涌喧嚣,饱经岁月留下的痕迹, 廉歌收回了视线,盘腿在浮木上坐着,如同在人家中一样,闭上了眼睛,搬运着体内法力,开始了修炼。 同时也感悟着这古老黄河沿途的喜怒哀乐。 …… 时间缓缓流逝着,两侧蜿蜒的河道变幻着,河水也随之或急或缓,或是翻腾汹涌,激荡着浪花,或是平静缓和,沉淀着层层泥沙。 浮木在法力作用下,始终浮在水面中央,随着滚滚河水,不断向下。 沿途河两岸,或是炊烟渺渺的村庄,或是弥漫着沙尘的旷野,或是喧嚣嘈杂的城市。 沿途,繁华与荒芜共存。 廉歌一边搬运着法力,依照着修行法修炼着,同时也感受着河道内外的变化,感受着黄河沿途的人间烟火。 …… “轰隆隆……轰隆隆。” 许久,远处震耳的声音渐渐清晰,压过了身周黄河水的喧嚣。 紧接着,小白鼠的叫声响起, “吱吱,吱吱吱!” 叫声有些急促,同时还用前爪碰了碰廉歌的脖子。 闻声,修炼着的廉歌暂停了法力的搬运,重新睁开了眼睛。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色笼罩在滚滚黄河之上,让浑浊的黄河水也仿佛融入夜色之中。 微微仰头,头顶的夜幕之上,点点繁星缀着,一轮斜月挂在天际,挥洒着皎洁月光。 夜幕之下,滚滚黄河水湍急着,翻腾着,推动着身下急促往前涌去。 而前侧,河道就仿佛断开了般,形成阶梯般的数层高低落差,构成了一道壮丽的瀑布, 之前听到的那震耳声,便是黄河水汹涌而过,从高处层层砸落在瀑布底部的声音, 看着那已不远的瀑布,廉歌从浮木上重新站起了身,同时扫了眼河岸边, 此刻河道并之前更加宽阔,河面距离河堤顶部河岸也没有太高差距,在那河岸上,明显有些人造的建筑,似乎此处是处景区,只是此刻正值夜晚,河岸上并没有游客。 收回视线,廉歌看向身前愈加逼近的瀑布, “抓紧了。” 也没转过头,廉歌低声说了句。 声音落下,肩上的小白鼠愈加用爪子抓牢了廉歌衣服。 很快,在湍急汹涌着的滚滚黄河水推动下,脚下的浮木和站在浮木之上的廉歌便逼近瀑布之前, “轰隆隆……” 瞬间,翻腾着滚滚河水便裹挟浮木和浮木之上的廉歌从瀑布之上,冲刷而下, 驱使着法力,廉歌稳稳踩在浮木之上,直视着逐渐在眼前逼近第一层瀑布底部,任由周围滚滚河水的翻腾,汹涌,激荡飞溅。 “嘭!轰隆隆……” 终于,随着身周弥漫着的水汽,浮木重重砸落在第一层瀑布底,稳稳踩在浮木之上的廉歌,也随着浮木越过了第一层瀑布。 随之,更加湍急的河水推着浮木和其上的廉歌,朝着近在咫尺的第二层瀑布涌去。 同样稳稳踩在浮木上,感受着身周拍打着,砸落冲刷着的河水,一人一鼠越过第二层瀑布,朝着最后层瀑布涌去。 最后层瀑布,滚滚河水就如同在咆哮般,从瀑布底部发出震耳的河水拍打声, 在渡过两层瀑布后,最后层瀑布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反而愈加汹涌,浩荡的黄河水就如同一泻千里般不断砸落在瀑布底。 站在浮木上,廉歌注视着身前快速靠近着的最后层瀑布,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同样盯着眼前的画面,紧紧抓着廉歌肩上的衣服。 终于,浮木被冲刷至瀑布之上,开始快速往瀑布底部倾斜, 做好准备的廉歌在这瞬间,驱使着体内法力,提升朝着瀑布底部之上轻身一跃。 同时,被往下踏了一脚的浮木在瀑布作用下,以更快速度朝着瀑布底部砸落。 “嘭!轰隆隆……” 浮木重重砸落在瀑布底部,飞溅起一阵水花, 浮木先是往下一沉,紧接着骤然上浮,重新浮在河面上, 而就在这瞬间,从瀑布顶部直接跃下的廉歌落下,稳稳落在浮起的浮木之上。 受到冲击的浮木不禁再次下沉,但很快便重新稳定,随着周围翻腾着的河水,继续朝着黄河下流涌去, 随之,夜幕下, 浮木之上,一人一鼠继续随着滚滚黄河顺流而下。 瀑布下的浪潮激荡声渐行渐远,身前河水渐渐平缓。 “砰……哗啦啦,砰……” 河道之外,远处夜空中,一阵烟花绽放,似乎是某个村子。 看着这繁星点点的夜空,夜空下近处的滚滚黄河,远处的烟火,踩在浮木之上的廉歌不禁微微笑了笑, 感受着这夜色中的平静,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肩上的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看着四周,重新立起了前肢。 “吱吱,吱吱吱……” …… 收回视线,廉歌驱使着法力,朝着湿润的浮木一挥手,其上再次变得干燥许多。 正要盘腿重新坐下,前侧,黄河河面上,一些身影在映入眼帘。 顿住目光,廉歌看着这重新平缓下来的黄河河面。 河面上,夜色笼罩下,那些身影处在黄河水中,或是木然地随着黄河水渐渐向下,或是背朝着上,趴在水面之上,或是立着,仅仅露出身体部分; 或是无力地挣扎着,露出水面的手挥动着,或是想要抓住些东西,或是想要从河面上浮起,挣脱河水的束缚,但也只是在河水中起起伏伏,周而复始。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百鬼推浮木 点缀着繁星的夜幕下,远处的烟火已渐渐平息,近处黄河水依旧缓缓流淌着, 站在浮木上,如同踩着一叶扁舟,廉歌随着流淌着的河水,注视着渐渐靠拢着,或木然或挣扎的道道身影。 “哗啦啦……” 平缓的河水从浮木两侧分流而过,踩着浮木的廉歌从或浮或沉的道道身影旁掠过, 先是一个面容惨白,脸上有些发涨的中年男人,浑身都浸泡在河水中,唯有头部露出浑黄的水面,其口鼻处还沾染着些黄河底部的黄沙,正眼神茫然浑噩地随着流淌的河水不断向前, 紧随着,随着浮木不断向前,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廉歌身侧,其穿着一身卡通风格的衣服,只是早已被滚滚黄河水湿透,浑身都沾染着泥沙, 此刻,其稚嫩的脸上显得有些痛苦,正挥动着探出水面的手,挣扎着,但无论小男孩怎么挣扎,他也在缓缓地不断往黄河河底下沉,那挣扎着手,连河面上的一丝水花也未曾掀起。 渐渐,小男孩停止了挣扎,沉入了黄河底,但紧接着骤然从河底浮起,再一次重复之前痛苦的挣扎过程,周而复始。 看着这挣扎着的小男孩,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而就在这时,一道平趴在水面的身影缓缓从上游,掠过廉歌身侧,那是个中年女人,穿着带花的裙子,脚上的鞋已经仅剩下一只,浑身都已经腐烂发涨,就顺着河流往下而去, “……救命,救命……” 循声望去,是一个从水面中涌出的年轻女人,一只手捧着自己鼓起的腹部,一只手挣扎着和头一起探出水面,其头发上沾染着泥沙,脸上布满了恐惧和痛苦,刚呼叫了两声,便再次沉入滚滚河水中,如同那小男孩一样,周而复始的挣扎着。 从那年轻孕妇身上收回视线,廉歌转过目光,顺着这宽阔而绵长的河面微微眺望, 男人,女人,小孩,青年,老人,孕妇……或是还算完整,或残缺的道道身影,就在这河水中,挣扎着,沉沦着。 但无论这道道身影反抗或是不反抗,也只是顺着河水,不断向下, 借着这皎洁的月光,廉歌静静注视着,看着。 微微顿了顿,廉歌在浮木之上再一次盘腿坐了下来。 看着这或浑噩,或木然,或痛苦,或恐惧的道道身影, 看着一道身影拖拽着另一道身影想要脱离水面,但却在恐惧的眼神中,渐渐沉没。 看着一道身影一直注视着某个方向,染上了泥沙的眼睛里,充斥着不舍…… 看着这道道身影,廉歌收回了目光, 伸出手,驱使着法力,掐了个诀。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元始祖劫,化生诸天……” 煌煌诵念声混杂着法力在河面上响起, 瞬间,缓缓顺着河水流淌向下的浮木在河面上停下。 河面上那道道或是挣扎,或是木然的身影,也在这瞬间剥离了河水的影响,停下了痛苦而周而复始的动作, 河水从浮木两侧分流而过,从道道身影身上穿过。 一道道或痛苦,或木然的身影,缓缓转过了身,转过了头,立在水中,围绕着河面上这一根浮木,愣愣看着廉歌, “前啸九凤齐唱,后吹八鸾同鸣。狮子白鹤,啸歌邕邕。五老启途……” 诵念声在河面上回荡着。 一道道身影脸上痛苦挣扎的神情渐渐平复,脸上渐归于平静,微微仰着头,看着廉歌, “……北都罗酆,三官九署,十二河源。上解祖考,亿劫种亲,疾除罪簿,落灭恶根。” 恢弘的诵念声,就如同晨钟暮鼓敲响,如汩汩清泉般缓缓流过。 注视着眼前这道道身影,廉歌驱使着法力,不断诵念着, 终于, 围绕着廉歌的一道道身影,其浑噩木然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些神采,脸上或是流露出如沐暖阳般的笑容,或是混杂泥沙的眼中涌出浑浊泪水。 注视着这一幕幕变化,廉歌渐渐停下了诵念。 诵念声落定,河面上归于平静,一道道身影似乎还沉浸在之前那诵念声中,没人出声,也没人动作。 只是,这一道道身影,没再如同之前一样,顺着滚滚河水不断向下涌去。 “……谢谢您,大哥哥。” 廉歌身侧,之前那挣扎着小男孩欢喜地在河水中蹦了蹦,脆生生地说道, 声音落下,打破了河面上的安静,廉歌转回头,看了眼那脸上泥沙褪去,正欢喜着的小男孩,微微笑了笑, 而其余一众水中身影也相继反应过来, “……谢谢大师。” 之前木然的中年男人挣脱了河水,朝着廉歌,跪伏在水面上,激动着说道,说话间,眼里还涌出泪水。 “谢谢大师,谢谢真人……如果不是您,我们都还在黄河水里沉沦,谢谢大师……” 或是跪伏,或是躬身,一道道身影激动着,感激着, 一道道声音混杂着,让安静的湖面上喧嚣起来, “……从我坠入河里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 “当年我不小心,从岸边坠入了河中,可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跟着我送了命。谢谢大师,不是您,我还在浑浑噩噩,反复重复着死前的动作。” “我也是,我也是从岸边掉到河里的。”旁侧那小男孩不禁抢着说道,紧接着,情绪又渐渐低落下来,“我爸妈让我别太靠近岸边,我没听话,结果就……” “我也是从失足坠河……”瞬间,河面上愈加喧嚣起来,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我是被人扔下来的……谢谢大师。” 听着嘈杂的声音,廉歌看着身周围绕着的一道道身影,或者说一道道之前浑噩沉沦于黄河水中的鬼魂,重新站起了身, “……尘归尘,土归土,既然你们已脱离河水的束缚,摆脱周而复始的沉沦之苦,也是时候下去了。” “大师您所言极是,这么久了,我们是该下去了……是该下去了。” 一道道鬼魂中,一位穿着棉袄的老人应声道, “只是大师恩情,老头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说着,老人看着廉歌脚下的浮木, “敢问大师您是要去黄河下游吗?”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 “算是吧。” “那大师,老头愿意为浆为帆,做牛做马,为大师您拉纤,以偿大师恩情。” 老人说着,躬身从道道鬼魂中走出,走至廉歌身前,浮木后端,整个身子再次浸入水中,用手扶住了浮木。 “大师,我也愿意……我们也愿意……真人,您得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就让我们这些‘水鬼’,推着您走一程,聊表心意吧。” 河面上,一众魂魄相继出声说道。 其中能触到实物的鬼魂上前扶住了浮木,其余一众魂魄,也簇拥着,拥在外围。 一众魂魄微微仰着头,眼神中带着期待地看着廉歌。 站在浮木上,看着重新浸入水中,簇拥在身周的一众魂魄, 扫了眼后,廉歌什么也没说,微微顿了顿后,重新盘腿在浮木上坐了下来。 见状,一众鬼魂会意, “大师,您坐稳了,我们这就推着您走。” 其中一个鬼魂出声说道,话音落下,一众簇拥着浮木的鬼魂在水中移动起来。 随之,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木承载着廉歌,被百鬼推动着,稳稳朝着黄河下游而去。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渡 夜幕之下,蜿蜒的黄河水依旧滚滚向前,裹挟着泥沙的同时,却也滋润着沿岸的土地。 隔着黄河河岸较远村庄里的万家灯火,相继在廉歌眼前出现,又相继掠过。 河道里,一众鬼魂围绕着廉歌所坐浮木,近处托着,远处簇拥着,推动着浮木向前。 在一众鬼魂的推动托举下,浮木如履平地般,显得平稳。 “大师,您是出来游历的吗?” 浸在水中,托着浮木的老人一边随着众鬼向前,一边出声搭着话。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点了点头。 “大师大气魄啊。游历四方,踩着浮木,随着滚滚黄河顺流而下。”老人感慨着,赞叹了句,说完又有些许沉默, “……当初老头我也是老了老了,想着出来走走,哪知道就……” 老人摇了摇头,“还得谢大师慈悲,救了我们这些被黄河水冲刷着,浑浑噩噩,不得挣脱的水鬼,不然我们不知道还得跟着这黄河水起起伏伏不知多久。” 廉歌闻声,微微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我当初也是糊涂。”老人话音落定过后,旁侧又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摇了摇头,“和家里人吵了架,一时气不过,想不开就跳进了黄河。 人到半空中的时候,就清醒了,后悔了,但是也没用了。掉进黄河水里,拼命想挣扎,但是一个浪打过来……” 说着话,男人沉默了下, “那时候我女儿才八岁啊……” 话音落下,托着,簇拥着浮木的一众魂魄微微有些沉默,似乎是各自陷入了回忆中。 河面上,再次重新安静下来。 “哥哥……你的小白鼠好可爱啊。” 穿着卡通样式衣服的小男孩笑着,出声打破了沉默, “是那种神兽吗?” “吱吱,吱吱吱。” 还没等廉歌出声,小白鼠站在廉歌肩上,立着前肢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男孩,又看了眼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而那小男孩则是说着话,缓缓低下了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之前我从河边掉下来的时候,我爸爸也跟着跳了下来,朝着我游了过来。妈妈在岸上都急哭了……我在河里一直动着手和脚,不敢停下来,怕自己被河水冲走,想等等爸爸游过来救我。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时候的河水好急啊,我慢慢地就变得好累,感觉身体好重,好难受……慢慢地我就听不到妈妈的呼喊声了……不知道爸爸现在在哪。” 闻言,一众鬼魂都将视线投向了那小男孩,捧着肚子的孕妇看着那小男孩,眼神更是有些心疼。 “……如果有缘分的话,下辈子你也一定能够和你父母再见面的。”旁侧的老人看着小男孩,笑呵呵着出声安抚道。 “嗯!”小男孩重重点了点头,重新振作了些。 …… 夜幕中斜挂着的那一轮月亮渐渐变幻着位置,一众鬼魂一边说着话, 一边推动着承载廉歌的浮木,平稳地沿着河流向前。 沿途河面上,显得有几分喧嚣和热闹, “……嘿,我是被推下来的,被我老婆给推下来的。” 一众鬼魂中,又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出声说道, “……不过我不怪她,不怪她……”年轻男人说着话,摇着头,重新归于沉默。 “……我当年坠下河的时候,我儿子就在岸边。”之前浑噩时一直盯着岸边某处的男人接过话,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什么都顾不上想,就是放不下他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该长大了,谈女朋友了吧……” …… 听着身周一众鬼魂的话语声,廉歌扫了眼簇拥着的一众鬼魂后,重新从浮木上站起了身,将目光投向了前侧。 前侧,蜿蜒的河道再次到一个较大拐角,拐角过后,河道收窄,黄河水再次变得湍急急促。 再扫了眼一众鬼魂后,廉歌从兜里摸出了地府制式通讯器,朝其内灌输法力…… 一众簇拥着,推动着浮木的鬼魂,见廉歌起身,又看到前侧拐角,渐渐也明白过来。 …… 终于,承载着廉歌的浮木在一众鬼魂推动下,平稳逼近至那河道拐角。 “就到这里吧。” 廉歌看着身前随着河道而变换方向的滚滚河水,出声说道。 随之,脚下浮木稳稳停顿在水面之上。 托着,簇拥着的一众鬼魂也相继顿下动作,停下了话语声,有些喧嚣的河面上再次安静下来。 “大师,让我们再送您一会儿吧。”还是之前那老人,仰着头,看着廉歌出声说道。 看了眼老人,又扫了眼一众鬼魂,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是时候了。” 话音落下,一众鬼魂相继沉默,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道道身着正装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廉歌身侧。 “我等拜见天师。” 一众鬼差分散在廉歌身周,躬身见礼道。 闻声,廉歌看着身前的一众地府鬼差,点了点头。 挪过视线,将目光再次身侧还浸在水中的魂魄, “这些是地府鬼差,你们跟他们下去吧。” 一众浸在水中的鬼魂闻声,相继从河水中脱离,出现在河面上, “……谢过天师,谢过天师超度之恩。” 鬼魂中那老人,跪伏在水面上,以从鬼差嘴中听到的称呼,朝着廉歌感激道。 “谢天师超度之恩……” 一众鬼魂也相继跪伏在水面上,围绕在浮木,朝着廉歌长呼道。 一众鬼差闻声,瞬间闪身脱离和浮木周围,浮木之上,跪伏鬼魂围绕着的中心,仅剩下廉歌一人立着。 看着一众跪伏在水面上的鬼魂,廉歌顿了顿,转过了视线,看向一众已经出现在众水鬼身侧的鬼差, “把他们带下去吧。” “我等遵命。” 一众鬼差躬身应道, “那天师,我等就先带这些鬼魂下去了。” 廉歌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众鬼差往后退了几步后,连带着水面之上一众鬼魂,骤然消失。 …… 注视着一众鬼差带着鬼魂消失在视线内,廉歌收回了目光。 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浮木,廉歌微微笑了笑,重新蹲下身,在浮木之上盘腿坐了下来。 周围,愈加安静下来,唯有滚滚黄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盘腿坐在浮木上,扫了眼安静的河面,廉歌微微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前侧。 紧随着,停在水面之上的浮木重新在水流作用下重新动了起来,流淌着,绕过了河道拐角。 夜幕下,河道上,迎着夜色,浮木之上的廉歌渐行渐远。 身前,河水渐渐重新湍急,身后那平缓的河段也渐渐远离。 河岸两侧,远处的万家灯火相继被掠过, 一人一鼠如之前,随着黄河水,顺流而下。 。 第两百章 尸体 “……那天师,卑职就先告退了。” 浑黄的河面上,目送着地府出入境管理处的鬼差将又一个溺死的魂魄带离后,廉歌收回了视线。 转过目光,廉歌注视着眼前宽阔而平缓的黄河河面。 随着滚滚黄河水,顺流而下,掠过或蜿蜒,或湍急的河流后,一人一鼠再次进入一段平缓开阔的河段。 此刻,已是翌日清晨,头顶之上的天空却还没彻底亮开,显得有些昏黑。 乌云随着风汇聚积蓄着,遮掩着整片天空,眼看一场骤雨就将来临。 乌云之下,一些鸟伸展着翅膀,低空盘旋着,不时发出几声啼鸣。 河面上,浑黄的河水随着拂过的风,掀起阵阵涟漪波浪,依旧朝着下游缓缓流动着。 承载着廉歌的浮木,也随着黄河水,静静向前。 看了眼这头顶天空之上,愈加浓厚的乌云,感受着不时从岸边袭来的风,廉歌顿了顿, 看了眼肩上蹲着的小白鼠,廉歌重新盘腿在带着丝丝水汽的浮木上重新坐了下来。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稀疏的雨滴从乌云中滴落,滴落在浑浊的河面上,溅起阵阵涟漪,也滴在浮木上,发出轻微的拍打声。 微微仰头,看了眼密布着乌云的天空和已经开始落下的雨滴,廉歌驱使着法力,轻轻一挥手。 紧随着,愈加密集的雨滴追随着之前落下雨滴的脚步,拍打在了水面和浮木之上。 骤雨来临,河面上盘旋着的鸟类,早已啼鸣着,遁入了山林之中。 急促的雨水不断随着呼啸着的风,拍打着水面和岸边的山林。 在术法的作用下,落下的雨水并没有沾染到廉歌身上,在头顶之上,便被阻挡着,分流着,滴落在浮木两侧。 微微看了眼头顶,和拍打着水面的骤雨,笑了笑,廉歌收回了视线, 正要在这雨中继续修行,突然,雨中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那道身影距离廉歌很近,就从浮木旁侧,从浑浊的黄河水中浮了起来。 其平躺在水面之上,从其身上还未腐烂的穿着和未腐烂的头发来看,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人。 其面部已经发涨腐烂,两只眼睛去依旧直直瞪着,嘴微微张着, 在浮出水面后,其还算完整的鼻下渐渐冒出许多细密的泡沫。 “哒哒……哒哒哒……” 雨水滴落在这年轻女人身上,发出轻微拍打声。 这并不是又一个溺死鬼魂,而是一具溺死的尸体。 看着这具已经有些膨胀的尸体,廉歌顿了顿目光。 天眼之下,这具女尸的魂魄并不在其体内,也不在周围。 …… 收回视线,廉歌继续看着这具尸体,尸体入水的时间显然已经较长,其身体裸露出的皮肤均已发皱,小腿位置的皮肤甚至已经有些溃烂,暴露出其内已经泡得发白的筋肉,被河水冲刷着正微微颤动。 整具尸体对比其身上的衣服上来看,已经膨胀了不止一圈。 目光掠过,廉歌在这女尸的肩般处微微停顿了下。 这女尸的手并没有垂在身体两侧或搭在身上,而是被束缚在身后,透过浑浊的河水,勉强能看到一根粗麻绳,就捆在这具女尸的手腕上。 捆着手腕的那麻绳还多出来一截,正随着河水飘荡着,似乎是之前,其上还缀着什么东西。 …… 而就在廉歌注视着这具女尸的同时,骤雨狂风之下,渐渐有些汹涌着的河水也推动着廉歌身下的浮木和身侧这具女尸,不断向前。 女尸始终就紧随在浮木旁侧,似乎想要和廉歌同行。 “……爷爷,下雨了,我们回去吗?”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声音随着风传至廉歌耳边。 闻声,廉歌暂时从女尸身上收回了视线,循声看去。 只见远处,河面上,一艘小舟正飘荡着雨中河面上, 湖面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蓑衣,顶着一顶草帽,手里撑着一根竹竿,正在雨中稳定着脚下的舟。 另一人则穿着一身红色雨衣,手里同样拿着根竹竿。 “……下雨了,更得在这河面上守着啊。”那佝偻着身子的人,撑着竹竿,转过了身,对着那穿着红色雨衣的说道。 闻言,穿着红色雨衣的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爷爷,我们不回去……” …… “诶,爷爷,你看到没,那木头旁边好像有具尸体。”穿着红色雨衣的人显得有些惊喜,指着浮木旁那具女尸出声说道。 “看到了,看到了……”穿着蓑衣的,是位老人,此刻闻言,点了点头,放下了嘴里叼着的烟杆,撑着竹竿,将舟撑到了女尸即将冲过的前路, “……爷爷,尸体好像过头了……这种尸体都没人来认领,我们要把她捞起来吗?” 舟拦住了女尸的去路,膨胀的尸体在舟前随着水流,轻轻起伏着,那穿着红色雨衣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着的女尸,有些失望, “小山,既然我们是吃死人饭的,那就对死人尊重些,光想着钱可不行。”穿着蓑衣的老人转过身,对着他孙子说道, “这飘在黄河上的,都是些可怜人哪,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哦……”穿着雨衣的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捞起来吗?” “捞起来吧。抬回家照例放上三天,如果没人来认领的话,就还是葬在原来那地方吧。”老人说着话,从舟上拿过两根带着钩的短杆,递给了他孙子一根。 他孙子接过后,便同着老人一起,一人勾住尸体的一边,将那漂浮在水里的女尸,缓缓拖上了舟。 “咚……” 轻微碰撞声响起,尸体侧躺着,躺在了舟上。 “……哎,还是个年轻女娃啊,也不知道是……”老人放下钩杆,微微躬身,打量了眼。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捆着女尸的麻绳, “爷爷,这是第二具了吧。”穿着红色雨衣的年轻人蹲下了身,看着那捆在女尸手腕上,即便女尸尸体,也未脱落的麻绳,好奇地问道。 “作孽啊。”拿着那麻绳多出来的一截看了看,穿着蓑衣的老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重新站起了身, “走吧,小山,我们回去,回去报警。” “不捞了吗?” “不捞了。”老人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竹竿。 穿着红雨衣的年轻人也拿起了竹竿,同他爷爷一起,撑着舟,朝着岸边划去。 …… 旁侧不远,浮木上,一直处于隐形匿迹术法中的廉歌注视着那对爷孙撑着舟,在视线范围内渐远,微微顿了顿目光, 驱使着法力,手一挥,一阵清风袭来,身下浮木瞬间调转了方向,朝着那岸边缓缓靠近。 。 第两百零一章 捞尸人 “来,小山,搭把手……” 穿着蓑衣的老人将舟停靠在黄河边,拴好绳子后,招呼了声他孙子, “好,来了……” 雨中,穿着红色雨衣的年轻人从船头两步走到了老人身旁。 穿着蓑衣,老人再次蹲下了身,看着舟上躺着的女尸,道了声‘有怪勿怪’的话, 便和他孙子一起,一人托着尸体的肩,一人托着尸体的腿,将尸体挪到了布绷着的简易架子上。 “小山,我们走。” 从旁边拿过件雨衣,轻披在尸体身上后,一老一小抬起放着尸体的架子,踏下了舟,沿着河边的小道,朝着河边山丘方向走去。 …… 旁侧,不远处,注视着这一老一小,廉歌身下的浮木也静静停靠在河岸边。 踩着浮木,站起身,廉歌收回视线,轻声一跃,踏上了河岸。 站在河岸边,看着那一老一小渐行渐远的身影,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重新挪开了脚步。 同时手一挥,撤去了遮挡雨水的术法。 瞬间,密集而急促的雨滴滴落在身上。 …… “……老人家,我是个过路的游客,走到这突逢骤雨,不知道老人家能否借我个地方避避雨,顺便让我讨杯水喝。” 廉歌挪动着脚步,走到了穿着蓑衣老人和其孙子前侧,出声打破了‘隐形匿迹’术法的影响。 听到声音,穿着蓑衣的老人和其孙子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循声望了过来,似乎才注意到身前旁侧的廉歌, 老人打量着,看了眼廉歌,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身上顿了顿目光, “……先生不嫌弃的话,就请随我来吧。”说着话,老人转过视线看向自己的孙子,“小山,把你身上的雨衣脱下来,给这位先生。” 闻言,其孙子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起来, “雨衣就不用了。”廉歌见状,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老人家,你家离这应该不远吧,这点雨我还是能淋的。” 其孙子闻声,顿住了动作,看向他爷爷。 老人再打量了眼廉歌,点了点头, “那先生就请随我来吧。” 说着,老人便抬着担架,招呼着他孙子,沿着混杂着泥水的道路,继续向前走去。 廉歌见状,微微笑了笑,也重新挪动着脚步,不急不缓走在担架旁。 …… “……不知道老人家您这抬着的是什么?”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架子上被雨衣盖着的女尸,出声问道。 老人闻声,微微转过头看向廉歌, “是这黄河水里的可怜人。”说着话,老人微微摇了摇头。 “……是我和爷爷从河里捞起来的浮尸。”穿着红色雨衣,仅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抢着回答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自豪, “不过先生你不要怕,这种尸体也没什么的,每隔一段时间,我和我爷爷就能从河里捞出来一具呢。” 闻声,廉歌看着这年轻人,微微笑了笑,转过视线,看向了走在前面的老人, “老先生是这黄河水的捞尸人?” “算是吧。”老人转过头,看了眼廉歌后,点了点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活计。几百年前的时候,祖上战乱逃到了这儿,没有生计,就吃了这死人饭。 在这水里,把这些可怜人打捞起来,等别人家里人来要,愿意给的就给点米粮,不愿意给的,也就让他拿回去了。” “……本来捞具尸体,有时候别人来认领的时候,也能给好几百块钱呢。可惜今天捞起来的是具腐尸……”走在后面的年轻人紧随着接话道, “这种尸体,脸都烂得认不出了,也没什么家里人来领,像下游那些捞尸体的,把这种尸体捞起来都得扔下去。像这种尸体,就只有我和爷爷会捞起来,带回去……”年轻人脸上有些骄傲自豪, “爷爷说,我们是吃死人饭,那些人是跟死人抢饭吃。”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过视线看了眼走在前侧,没再说话的老人, “……先生,你是从哪来的啊?这附近就我们一个村子到这有路啊。”穿着红色雨衣的年轻人托着担架,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廉歌。 “从上游来。”廉歌笑了笑,回道。 “是从那边山上走过来的吗?”年轻人转过头,有些恍然,又有些疑惑。 “……小山,专心看路。”走在前侧的老人,出声说了声。 闻声,年轻人应了声,重新安静了下来。 廉歌看了眼老人,微微笑了笑。 雨中,混着泥水的泥路上,愈加安静,唯有脚步声混杂着雨滴拍打着身周草木枝叶的声音响着。 …… 随之,廉歌和这一老一小在雨中步伐稍快地沿着小道,朝着河岸不远的山丘中走去, 沿着山腰之上的小径走过,绕过一座山丘后,一座被群山包围着的村子便出现在视线内。 站在山脚,向下眺望,村子便在山脚的山坳之中,一座座或高或矮的建筑,便随着村里一条蜿蜒的道路分散着。 或许是临近中午,密集的雨中,村子里不少人家都升起了渺渺炊烟。 “……先生,劳烦稍等一下。” 走至山丘背面的山腰上,穿着蓑衣的老人便顿住了脚步,老人的孙子还未等老人说话,便也停了下来。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向老人家点了点头。 随之,老人便和他孙子将担架着暂时放到了山腰上的小道上,自己独自一人,朝着小道边,一颗树下走下, 树下,繁密枝叶的遮挡下,雨水被遮挡了一大部分,在地面上留下了块稍显干燥的区域。 等着蓑衣上的雨水滴落了些,老人佝偻着身子,伸出手从蓑衣里面摸索着,摸索出一把黄色的纸钱和一个打火机。 在树下干燥区域蹲下身,老人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一只手拿着手里的黄纸钱,用身子遮挡着阵阵袭来的风。 “啪。” 纸钱被点燃,等它彻底燃起来后,老人将它放到了本就积着些纸灰的地面上, “……谢谢各位保佑,保佑我们爷孙顺利归来。” 老人站起身,佝偻着身子,身前燃着纸钱,面朝着山丘背面,小径之上的山腰上,低声念着。 …… 听着随着风,传来的声音,廉歌转过视线,看向了老人身对着的山腰之上, 只见,那山丘山腰之上,一座座坟包拱立着,从老人所站立着的树下,一直蔓延到了山丘近顶端。 “……这些就是我爷爷还有我们祖先埋葬下去的,这种腐尸的坟墓,这种没人认领的尸体,我们都给埋到了山上,不止是这座山,还有对面那座山,都是呢……”见廉歌目光看向了山上那一座座坟包,廉歌身侧,那穿着红色雨衣的年轻人,有些骄傲地解释道。 话音,在雨中回荡着,让山丘之上愈加显得安静。 。 第两百零二章 避雨 树下,对着一座座坟包作了作揖后,老人重新蹲下身,将燃过纸钱里的火花都熄灭后,老人抖落着蓑衣上的水滴,重新站起身,走了回来。 “……老人家也是善心人哪。” 看了眼走回山腰小道上的老人,廉歌看向绵延着一直近山顶的座座无碑坟包,轻声说道。 “哪有什么善心不善心。”老人走至担架旁,顿住了身,闻声微微摇了摇头,“祖辈都是吃死人饭的,就当是积积阴德吧。” 说着,老人从山腰上的坟包上收回视线,转回头看向廉歌, “先生,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下山吧。” 闻言,廉歌笑着摇了摇头。 随之,老人和着他孙子,一起抬起了担架上的尸体,继续沿着山腰往下的小道走去。 再看了眼这漫山的坟包,顿了顿目光后,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挪开脚步,走在担架旁侧,随着这一老一小朝着山下村庄走去。 …… 骤雨拍打着林间枝叶,发出阵阵拍打声。 踩着混着泥水的小径,迎着朦胧的雨雾,廉歌同这一老一小朝着山脚走去。 随之,一座座坟包在身后渐行渐远,村庄在眼前渐渐靠近。 …… 踏入山脚下的村子,泥路小径化为铺着些石板和石子的村道,沿着村道向前,村子里的一座座建筑也愈加清晰呈现在眼前, 这是个不算富裕,开放的村子,除了寥寥几座房子贴着瓷砖,盖着红瓦,大多数建筑依旧是以山上的岩石为主要材料,垒建着,屋顶之上,则大多是盖着黑瓦。 沿着村道,走过几家燃着渺渺炊烟的人家,老人重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个混着山上石块和嵌着木柱墙体构成的单层房屋。 房子上盖着的是黑瓦,此刻从乌云中落下的密集雨滴正拍打屋顶。 汇聚着的雨水沿着黑瓦间的凹槽,正不断从屋檐边往下流淌。 “……哗啦啦。” 从屋檐边流淌而下的雨水,蓄成一道水流,轻拍在屋檐边的院落边,溅起阵阵水花后,又渐渐平息,沿着地势,朝着院边流淌而去。 老人转过身,和他孙子一起,抬着担架上的尸体,加快了脚步,踏进了没有院墙的院子,朝着放屋里走去。 …… “……先生,您先进屋吧。” 廉歌和这一老一小走到了房边屋檐下,老人和其孙子顿住了脚步,朝着廉歌说了句后, 又转过身,朝着院子正对着的堂屋里喊了句, “老婆子,给这先生倒杯热水,再拿套干衣裳给他换上。” 说着,老人又对着还在屋檐边的廉歌再说了句, “先生,您先进去吧,屋里暖和些。” 说完,老人便转回了身,和他孙子一起,将尸体连同担架,抬着,走到了屋檐另一边。 在屋檐另一边,摆着口原木色的棺材, 老人将担架放在棺材边支了下后,伸出手推开了棺材。 “……小心些。” 对着他孙子说了声,老人重新抬起了担架,和同他孙子一起,将尸体连同着担架,一起放进了棺材里。 …… 与此同时,堂屋里,伴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老太太从后屋走至了堂屋。 “……这位小先生,你是……” 老太太穿着一身绣花棉袄,脚上穿着双布鞋,看着堂屋外,衣服略显湿润的廉歌,有些疑惑, “路过的游客,跟着这位老人家过来避避雨,叨扰了。”廉歌笑着,说道。 “……不叨扰,不叨扰。”老太太反应了过来,摆了摆手后,从堂屋桌上拿起个玻璃杯,提起了桌旁的暖水瓶,往杯子里倒了杯热水。 顿了顿,老太太端起了杯子,用杯子里的热水就着,烫了烫杯子,将杯子里热水倒掉后,又重新往烫过的杯子里倒了杯水, “来,小先生你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这淋了雨,一会儿可别着凉了。” 说着话,老太太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将水杯递给了廉歌。 闻声,廉歌笑了笑,接过杯子,喝了口热水, “谢谢了,老人家。” “别客气,就像是我家老头子常说的,能走到我们这儿来得都是缘分,能帮一把那就帮一把。” 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又从堂屋里探出身子,看了眼正在房檐边,安置着尸体的老人和孙子, 收回身,老太太再次看向了廉歌, “小先生你等等,我去拿几件老头子的衣服给你,你把你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下来,免得着凉。” 说着,老太太便转过身,要朝着堂屋边的卧室里走去。 “老人家,就不麻烦了,我穿得薄,一会儿衣服就干了。”廉歌端着手里的水杯,叫住了老太太。 “那……”老太太顿住了身,“那我去把家里的火炉拿过来,你烤烤火。” 说着,老太太便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卧室。 …… 站在屋檐下,堂屋门前,廉歌伸出手,轻轻掸了掸身上衣服。 衣服本身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从衣襟处袖口处滴落的雨水却瞬间加快了许多。 顿了顿动作,廉歌重新挪开脚步,踏入了这间堂屋内。 堂屋里,地面是以粗糙的水泥铺设而成,抹得并不算平整,还清晰可见一些刮刀抹过的痕迹。 陈设略显简单,距离着最近的是张饭桌,三张椅子就在饭桌上倒扣着,饭桌对过去的墙面上,贴着张山水画,已经有些泛黄,旁边还有道门,似乎是通向后院。 就在廉歌踏出堂屋的同时,去往房间的老太太提着个电火炉走了出来。 紧接着,屋檐边,安置好尸体的老人和其孙子也走至了堂屋门口。 “……先生你先坐吧,别太客气。” 提着电火炉的老太太招呼着,一边将电火炉放到了廉歌旁侧不远处的地面上,一边从堂屋门后迁出一根插线板,把电火炉给通上了电。 堂屋外,老人解开了蓑衣,抖落了下蓑衣上的雨水,将蓑衣用根竹竿顶着,靠在了堂屋旁的墙边。 借着屋檐下流淌而下的雨水,老人冲洗了下手,踏进了堂屋。其孙子,也紧随着,走了进来, “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没出什么事儿吧?” 给电火炉插好电后,老太太重新站起了身,看着老人关切地问道。 闻言,老人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孙子, “小山,你去把我手机给我拿出来下。” “好,马上。” 年轻人闻声,便朝着卧室里跑了过去。 见状,老太太也没再多问,转过身,从桌上翻下来一张椅子, “……小先生,你坐着,烤烤火吧。” 廉歌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去那手机的年轻人也重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爷爷,给……” 那是个有些褪色脱漆的功能机,按键处都已经有些褪去其本来颜色。 “……这还是几年前,一家人来领尸体的时候,感谢爷爷送的呢。”年轻人站在廉歌身旁,有些自豪地说道,“这个电烤炉也是。” 看了眼这有些自豪的十七八岁少年,廉歌微微笑了笑。 而一旁,接过手机的老人,眯着眼睛,按了几下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程警官……” 。 第二百零三章 堂屋内 “……对,你看你什么时候过来下吧。” “……行。” 堂屋外,屋檐边,冲刷着房顶的雨水汇聚着,不断向下流淌。 脱下了蓑衣的老人,显得干瘦许多,坐在门边一张矮凳上,打着电话。 桌旁,电火炉映射着温暖的红光,对抗着不时从堂屋门外吹拂而进的风。 “……小先生,我再给你添点热水吧,杯里的水该冷了。” 给廉歌递了张椅子的老太太站在一旁,看了看正打着电话的老人后,转回身对着廉歌说道。 “老人家,不用了。一杯水就足够了。”廉歌端着水杯,摇了摇头。 …… 而就在这时,老人也打完了电话,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老头子,电话打完了吧?”老太太出声喊了句。 拿着手里褪色的功能机,老人点了点头, “小山,拿去放好吧。” “好……”接过手机,应了声,年轻人便朝着卧室快跑了过去。 “锅里烧了点热水,你洗洗?” 老太太向前走了两步,将一张干毛帕递给了老人。 “那就洗洗吧。”老人拿着毛帕,擦拭着身上的雨水,点头应道。 说着话,老人看了看屋里坐在电火炉旁的廉歌,感受着不时拂进堂屋的风,顿了顿,转回身,合拢上了堂屋门。 “嘎吱……” 陈旧的堂屋门因为生锈的合页发出些声响,紧随着,堂屋门被合上了半扇,恰好遮挡住了朝廉歌拂去的寒风, 随之,堂屋里,也暗了许多,电火炉发出的暖光辉映着整个桌边。 “那我这就去给你兑水。” 老太太看着老人,应了声便朝着后屋走去。 “小先生,要不要也冲洗冲洗,这沾了些雨水,身上总归是不舒服的。” 老太太走到廉歌身侧,顿住了脚步,出声询问道。 “不用了。”廉歌笑着摇了摇头,“谢过老人家你借我一处避雨,我这身上的雨水已经快干了。” 闻言,老太太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 堂屋门边的老人在拴好半扇门后,也挪动着脚步,走到了桌边。 从饭桌上翻下一张倒扣着的座椅,老人在廉歌旁侧,坐了下来。 也没怎么说话,只是转过视线,透过那还开着的半扇堂屋门,看着屋外房檐边流淌而下的雨水,和远处朦胧笼罩着座座山丘的雨雾。 “……爷爷,手机已经放好了。”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在这时,从旁边卧室重新跑了出来。 “好……好。”老人点了点头,“去帮你奶奶烧下火吧,顺便和你奶奶说下,把厨房梁上的腊肉给取下来,招待下客人。” “老人家,就不麻烦了。”廉歌出声阻止道。 “要得,要得,来者便是客。”老人摇了摇头,出声说道, “去吧,小山……”老人重新转过头,朝着他孙子说道。 闻言,年轻人也没再停留,小跑着去了后屋。 …… 堂屋里,随之愈加显得安静。 唯有屋顶之上,密集的雨滴拍打着瓦片的声音响着。 “……先生是从哪过来的?” 老人坐在廉歌旁侧,出声问道。 “河上游。”廉歌笑了笑,重复了遍之前的回答。 闻言,老人转过视线,再打量了眼廉歌,也没再问, “……老人家一直就在黄河上,救着这些‘可怜人’?” 廉歌注视着门外,看着远处云雾萦绕着的山丘,语气平静地问道。 “……从小山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爹他在这黄河上讨生活。” 老人将毛帕放到了旁边桌上,点了点头, “……我们给这些可怜人一个葬身之所,他们给我们一条活路。” 说着话,老人转过头,看向了堂屋外, “一晃眼,就是好多年。这一辈子就在这黄河上过了。” “老人家,见过不少可怜人?”廉歌也没转回头,继续说道。 “是见过不少。”老人应道,“活人死人,从河边失足坠下的,被浪卷下来的,被捆着淹死的,被抛尸的……每个都不一样。” 说着,老人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 “……爷爷,热水已经给你兑好了,你去洗澡吧。”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从后屋走了出来,喊了声。 闻声,老人朝着他孙子点了点头,紧接着,重新站起了身, “……那先生,你就在这儿先坐坐,老头我先离开会儿。”老人转过身,佝偻着身子,对着廉歌说道。 “老人家请自便吧。” 廉歌点了点头。 …… 说着话,老人便转过身,挪动着步子走去了后屋。 而他孙子,这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则是走到了堂屋里,在廉歌旁侧蹲下了身, “先生,您肩膀上的这个是只耗子吗?” 年轻人烤着电火炉的暖光,有些好奇地看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问道。 “吱吱!” 小白鼠转过脑袋,吱吱叫了两声。 闻声,廉歌不禁笑了笑,点了点头。 年轻人闻声,不禁再次转过头,好奇地看了眼小白鼠,不过却也没再出声询问。 …… 屋外,风依旧吹拂着,扰动着密集而急促的雨滴,冲刷着,拍打着近处的建筑,远处的山丘, 村子里,各家人家相继升起渺渺炊烟,汇聚着,融入了朦胧雨雾中, 屋里,从后屋隐隐传出的翻炒声响起,弥漫出的香气在堂屋里萦绕着。 蹲在廉歌身侧,烤着火的年轻人似乎有些垂涎,按捺不住,不时便转过头朝着后屋看一眼。 …… 片刻过后, 老太太端着一碟溢散着热气的炒菜放到了饭桌上,那是一碟蒜苗炒得腊肉。 “咚……” 老太太将饭桌上最后张座椅也拿了下来,放到了桌边, “……小先生,你再等等啊,我这再炒个小菜就吃饭。” 老太太笑呵呵着,热情地说道, 擦了擦手,便转回身,再次朝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蹲在廉歌身旁的年轻人看着那碟炒腊肉不禁咽了咽口水,但却也没起身。 …… “先生你久等了。” 就在这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衣服的老人也重新走回了堂屋。 闻言,廉歌微微摇了摇头。 “……小山,你也去洗个澡吧,还剩下些热水,在锅里,你去自己兑些凉水,洗洗吧。” “好。爷爷,那我去洗澡了啊。”说着话,年轻人再看了眼餐桌上的菜,才挪动着脚步朝着后屋走去。 “……家里清贫,平日里也没什么吃得。让先生你见笑了。” 老人看了眼走进后屋的孙子,转过身对着廉歌说道。 廉歌闻言,看向老人,摇了摇头。 “不挟尸索财,清贫也是老人家你心善。我只是个过路人,劳烦老人家招待,是我叨扰了,哪里有见笑不见笑。” “……祖上留下的话,吃得死人饭,不发死人财,只可凭此活人,不可凭此发迹。” 老人摇了摇头,应了句,便转过身朝着桌边走去。 “……先生,请到桌边入座吧。” 第两百零四章 警察 “……小先生,这家里也没几个菜,别嫌弃啊。” 堂屋里,老太太再从后院拿了根擦拭过的凳子,放到了桌边。 转过身,对着廉歌说道。 “够丰盛了。麻烦老人家你了。” 坐在饭桌旁,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廉歌笑着对着老太太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脸上挂着笑意,擦了擦手,“都吃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了。” 旁侧,从他奶奶手里接过凳子,坐下的年轻人看着餐桌上的菜,不禁咽了咽口水,但却没动筷。 “先生,尝尝吧。”坐在廉歌旁侧的老人招呼道,“都是些家里有得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廉歌闻言,转过视线,看了眼围坐在餐桌旁的这三人,顿了顿后,拿起筷子,夹了筷子蒜苗腊肉里,肥瘦相间的一片腊肉。 “挺香的。”吃下这片腊肉,廉歌笑着说道, “合口味就好,合口味就好……”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 “……小山,帮这位先生盛碗饭。”老人也笑着,转过头朝着他孙子喊道。 闻声,年轻人便准备起身, “不麻烦了,我自己来吧。”廉歌站起了身,阻止了年轻人的动作, “那也行,先生你就随意些吧,电饭锅就放在这边……”老人点了点头,应道。 年轻人见状,便也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夹起垂涎已久的腊肉吃了口。 看着餐桌旁的三人,廉歌微微笑了笑,走到旁侧,电饭锅旁,拿起锅盖上放着的饭勺,盛了碗饭。 …… “对了,小先生,你肩上那……要不要给它也盛些饭菜?” 走回饭桌旁,廉歌刚坐下,饭桌旁的老太太便出声说道。 “吱吱,吱吱吱!” 还没等廉歌说话,肩上的小白鼠便抬起了前肢,叫了两声。 “我还是给它盛些饭吧。”老太太见状,笑了笑,站起了身, “麻烦您了。”廉歌看了眼小白鼠,收回目光,向老太太道了声谢。 “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摆了摆手,放下了筷子,重新朝着厨房走了进去。 …… “……小先生,你这白鼠还真通人性哪。”老太太拿了个碗,盛了些饭,夹了筷子菜,放到了餐桌旁地面上。 而小白鼠则是见状,瞬间窜下了廉歌肩,围绕着饭碗,吃了起来。 闻言,廉歌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小先生,您也吃啊,别这么客气。” 老太太重新坐回了餐桌边坐下,招呼道。 …… 饭桌旁,四面各自坐着一人,吃着午饭。 廉歌端着饭碗,吃着饭,夹着些炒青菜,没再去夹盘中的腊肉。 渐渐地,老人和老太太都相继察觉到,唯有那年轻人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每吃一片腊肉,都要刨一大口饭。 “……先生,让你见笑了。”老人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拿着筷子,看了眼他孙子后,朝着廉歌说道。 廉歌也看了眼那年轻人,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挺好的。” “……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呢?”年轻人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顿,看着他爷爷和廉歌,有些疑惑。 “爷爷,你也吃啊,来,你吃块肉吧。” 说着,年轻人夹了筷子腊肉,放到了他爷爷碗里。 见状,老人不禁笑了笑,也吃了起来。 …… “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闻声,饭桌旁四人相继顿下了动作,地面上,围绕着饭碗正战斗着的小白鼠也快速咀嚼了下,转过了头, “吴大叔,在吃饭啊?” 敞开的半扇堂屋门旁,两道身披着雨衣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和气地招呼道, “对,刚开始吃呢,你们吃了吗,程警官,要不一起的吃点吧。” 说着话,老人从餐桌旁站起了身,朝着堂屋门边走去。 “不用了,吴大叔,你先吃饭吧,我们就在这屋檐底下站站就行。我们这浑身湿漉漉,一会儿把您堂屋里弄脏了,您收拾起来也麻烦。” 姓程的那名警察摆了摆手说道, “对了,这个您提进去吧。” 说着话,程姓警察从旁边另一个警察手里接过一袋大米,递给了老人, “这正好局里发了袋米,我家上次买得米都还没吃完,我就想着给你拿过来了。” “那怎么行。”老人摆了摆手,拒绝道, “吴大叔,我这都提过来了,您总不会还想再让我提回去吧。我就给您放这儿了啊。” 说着话,程姓警察便伸出手,将提着的一袋放到了门边。 见状,老人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你们先进来吧……” 说着,老人又转回身,对着饭桌旁的老太太喊了句, “老婆子,还有没有干的毛巾,给程警官他们拿过来,擦擦雨水。” “吴大叔,我们就不麻烦您了吧……” “那你就把米带回去吧。”老人说了句,便转回了身, 闻言,程警官犹豫了下,脱下了身上的雨衣,抖了抖雨水,挂在了门边,又在房檐边地面上蹭了蹭鞋上沾的泥水,才和另一个警察,踏进了堂屋里。 “……不是说好雨停了过来吗,怎么这还下着雨,就冒着雨过来了。” 老人见两位警察踏进了堂屋,继续朝着饭桌旁走去,同时出声问道, “这不是我看雨小了点吗,再加上我这心里急,就带着我同事赶过来了……”程警官笑着应道, “那我带你们去看看那尸体吧。” “吴大叔您先吃饭吧,别一会儿坏了您的胃口。”程警官摇了摇头,又转过视线,看了眼堂屋里, “没什么坏不坏胃口,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老人摇了摇头。 “……吴大叔您这还有客人啊?”程警官没接话,笑着说道。 闻言,吴大叔点了点头,也没多解释。 ……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这两名警察,虽然来时都穿着雨衣,但脸上的鞋上,裤腿上,仍然难免的沾染了些泥水,衣袖头发处,也有着不少地方被雨淋湿。 “……来擦擦身上的雨水吧。” “谢谢陈大娘。” 走进后屋的陈大娘重新走了出来,递了两张还算干的毛巾给两名警察。 “程警官,你们跟我过来吧,尸体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在房檐下的棺材里。” “吴大叔,不是说好等您吃完饭吗?” 老人闻言,摇了摇头,转过身挪动着脚步朝着堂屋外走去。 两名警察擦拭了下雨水后,再次向老太太道了声谢后,便也朝着堂屋外,屋檐边走了过去。 …… 随之,屋外房檐下,话语声便混杂着雨声清晰在耳边响起。 “你们帮我搭把手,把这个棺材掀开吧。” “哗……” 棺材板摩擦着棺木的声音响起,紧随着,房檐下,便是一阵沉默, “诶,造孽啊。”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那具尸体,你们看看吧。” 第两百零五章 溺 屋檐外,朦胧的雨雾混杂着村里人家做饭的炊烟弥漫着,遮挡着远处的山林。 带着水汽的清风不时拂过,扰动着依旧密集急促的雨水。 屋檐下,两名警察和老人站在棺材旁,在棺材板掀开过后,看着棺材里那具尸体,便相继有些沉默。 程姓警察从兜里摸出两双手套,递给旁侧的同事一双后,两人相继戴上。 伸出手,将盖在尸体上的雨衣轻轻拿开,程姓警察轻轻翻动了下尸体, 很快,便注意到那捆着尸体手腕,多出来一截的麻绳。 拿着麻绳头,程姓警察微微顿了顿动作。 而旁侧,另一名警察则是从怀里拿出个微单相机,对着那尸体手腕,鼻口等位置进行拍照。 “……吴大叔,谢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这具尸体上的迹象和上次那具尸体的确很相似,我们可能需要带回局里,进行一些详细检查。” 程姓警察放下了麻绳头,转过身,对着老人客气地说道。 闻言,老人摆了摆手, “有帮助的话,你们就带回去吧。” 说着,老人摇了摇头, “……就这么大两姑娘,就这么……造孽啊。” …… 就在两名警察检查着尸体的时候,廉歌对自己施加了个隐形匿迹后,也踏出堂屋,走至屋檐下, 伫立在一旁,廉歌静静注视着棺材旁的三人。 …… “……对了,程警官,上次那具尸体有调查出来什么吗?”老人站在棺材旁,出声说道。 闻言,程姓警察顿了顿后,摇了摇头, “上次从吴大叔你这儿把那具尸体带回局里后,我们对尸体进行了详细检查,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死者是被迫性溺水死亡,死前有剧烈挣扎,不过……”程姓警察说着,转过视线看了眼那多出来一截的麻绳, “……同时,尸体高度腐败,身上又没有任何证件,身份还有待确认。我们沿着这黄河,走访了很多沿岸的村庄,均没有和死者类似的失踪人员记录。 而且,吴大叔您也知道,这黄河水沿岸,分支太多,上游经过的村子,乡镇更多,到现在我们都是在走访排查……” 说着,程姓警察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向老人, “吴大叔,您在这黄河上这么多年,这黄河水上的尸体您见得比我们多,您才是专家,能不能请教下您,像这种尸体,一般应该是从哪个距离过来的。” 老人闻言,佝偻着身子点了点头,视线微微转动,看着房檐下流淌着的雨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像腐烂成这模样的尸体,如果是正常情况,可能都从水面上浮起来一两天了,按这两天的天气,那可就走得远了。” 说着,老人又顿了顿, “如果像上次那具尸体一样,这手腕后那根绳子上,坠了块那么大石头,那就得看她是从什么时候浮上来的了,如果是到我这才浮起来的,那她就没走多远,最远远不过百来里……” 闻言,程姓警察点了点头, “谢谢了,吴大叔。” 老人闻言摆了摆手, “也帮不上什么忙。” …… 说着话,另一名警察也将部分关键性样本完成了取样。 “……吴大叔,这雨也小了些了,我们就先把这尸体带回局里了。” 程姓警察看了眼自己同事,又看了眼屋檐外,远处还未散去的雨雾,出声说道。 “等雨停了再走吧,这天气,路也不太好走。” “不了,吴大叔,局里还等着呢,我们就不耽搁了。”程姓警察笑着回道,同时从怀里拿出个叠好的裹尸袋,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没再劝。 程姓警察将裹尸袋放到了一旁,和着他同事一起,伸出手从棺材里,有些小心地将那具女尸抬出,放到了屋檐下干燥处, 小心将尸体挪进裹尸袋里,程姓警察重新站起了身, “吴大叔,您这担架能不能借我们用一下。” “就是两根木头棍子,有用的话就尽管拿去吧。”老人摆了摆手。 “那就谢谢吴大叔您了。”程姓警察说完话,重新蹲下身,将装进裹尸袋里的尸体重新放上了那简易担架上, 转回身,两人将挂在屋檐下,门边的雨衣重新取下,抖落了下雨水后,重新穿了起来, “那吴大叔,我们就先回局里了。”程姓警察蹲下身,和其同事一起,连同着简易架子,抬起了那具女尸, “我送送你们吧。” “不用了,吴大叔,您去吃饭吧,耽误您了。” 说着话,程姓警察和另一名警察便抬着担架,冒着雨,踩着混杂着泥水的地面离开了。 站在房檐下,老人看着两名警察走远,顿了顿后,伸出手借着房檐边流淌而下的雨水洗了洗后,便重新踏入了堂屋。 …… 旁侧,屋檐下,看了眼离去的警察和老人,廉歌收回了目光,挪开脚步,先老人一步回到了饭桌旁,同时撤去了隐形匿迹术法。 堂屋里, 餐桌旁,老人的孙子和老太太见老人走回堂屋,都顿住了动作,转过视线看去。 “忙完了?”老太太起身说道,“碗里的饭都凉了,我再给你重新盛一碗吧。”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 “今天程警官过来是?”老太太拿起碗,一边打着饭,一边询问道。 “是过来把尸体带回去的,和前段时间那个手被捆着的尸体一样,今天我和爷爷又从河里捞出来一具。” 还没等老人答话,旁侧老人的孙子,年轻人便抢着回答道。 “就是之前手被捆着,绳子底下还捆着个石头的尸体?”老太太显然也有些印象。 “对。就是那具。”年轻人重重点了点头。 老人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头,看向饭桌旁的廉歌, “先生,让你久等了。” 闻言,廉歌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老人家从河里捞出这种尸体都是交给警察?” 老人点了点头,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重新盛好的饭后,应了声, “……遇到寻常溺水的,就把尸体放几天,等人来领,没人来领,就找个地方安葬。遇到这种有隐情的,就交给警察。也算是祖辈传来的规矩吧。” “之前听老人家您讲,今天这尸体,之前还捞出来一具情况差不多的?”廉歌拿着筷子,语气平静地问道。 “之前是还捞出来具。”老人视线微微上移,似乎陷入了回忆, “估摸着五六天前,也是像今天这样下雨,我带着小山在黄河水上守着舟,那都快下午了,突然眼跟前的水面底下就出现个黑影,远得时候还不清楚,等到近了的时候,才看清,是具没浮起来的尸体……等我和小山两个人把尸体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尸体底下连着的绳子上,还捆着个石头。 那尸体呢,一浮出水,鼻子底下,还有那嘴边就开始冒白泡……” 第两百零六章 墓 “这尸浮出水后,鼻下嘴边冒白泡,就是溺死的啊。加上那手捆着,还缀着块石头,不就是被人捆着,给沉到水底活生生给淹死的吗?” “造孽啊……今天这都是第二个了啊。” 堂屋里,饭桌旁,老人端着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先生,还是吃饭吧,别坏了你的胃口。”老人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了筷子。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堂屋外,渐小的雨水依旧拍打着地面,溅起丝丝水雾,弥漫着近处远处。 堂屋里,饭桌旁,廉歌和老人一家吃着饭,说着话。 话语声仿佛融入了雨声中,反而平添几分安静。 老人孙子依旧狼吞虎咽吃着。 一旁地面上,小白鼠也围绕着身前饭碗战斗着。 …… “老人家,多谢招待。” 一段饭结束,老太太收拾着碗筷餐桌,老太太孙子也在旁侧帮着忙。 廉歌重新站起了身,对着两位老人出声说道。 “诶,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这村子和外面连着的就是条烂泥路,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小先生你能走到这里,那就是缘分啊。不用这么客气。” 收拾着碗筷的老太太摆了摆手。 闻言,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视线看了眼堂屋门外, “雨已经停了,已经叨扰段时间,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屋檐外,骤雨已经平息,天空中汇聚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开, “小先生,再坐坐吧,等身上衣服干透了再走。”老太太也朝着堂屋外看了眼,转回头说道。 “衣服已经干了。”廉歌笑了笑说道, 老太太闻声,不禁再看了眼,才发现,之前廉歌身上湿透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透,浑然看不出有雨水侵蚀过的痕迹。 “那我们就不强留了,免得误了先生你的行程。” 坐在廉歌身侧的老人站起身,出声说道, “我送送你吧,先生,免得找不着村口的路。”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了。” 老人摇了摇头,挪动着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廉歌转过视线,朝着老太太和其孙子两人笑着点了点头,转回身,同样踏出了堂屋。 …… 屋外,房檐下,老人取下挂在门边的草帽,戴上后,转回身看向廉歌, “先生,我们走吧。” 说着话,便踏出了房檐下,佝偻着身子,朝着院外走去。 看了眼雨后,还未干透的院子,和萦绕在远处山林间还未散去的云雾,廉歌收回视线,看着朝前走去的老人,重新挪开了脚步。 …… “老人家,那棺材放在那儿,有段时间了吧。” 院边,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那房檐下的棺材,收回目光,也未停下脚步,看着前侧,语气平静地问道, “是有些年头了。” 老人走在廉歌旁侧,一边引着路,一边应着话, “那棺材啊,其实是给老头我自己准备的。从我爹死后,它就一直摆在那儿。平日里有捞起来的浮尸,就暂时放放,等到哪天老头我两脚一伸,就也躺进去。” 闻言,廉歌看了眼老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老人家不觉得晦气吗?” “晦气什么啊。我这辈子,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要说起来啊,也是死人我更熟,再说晦气,棺材一直空着不更晦气吗?”老人摇了摇头,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 廉歌闻言,不禁笑了笑。 收回视线,看向前侧, 蜿蜒的村道上,低洼处依旧汇聚着些还未干的积水,不时清风拂过,裹挟着空气中还带着的水汽, 踩着湿漉的地面,廉歌同老人朝着蜿蜒村道的尽头,村口走去, “……既然老人家你棺材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墓地选好了吗?”不急不缓挪动着脚步,看着前侧道路和山丘,廉歌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没呢。要真哪天到时候了。就随便在这山上找个地方埋了吧,”老人抬起头看了眼包围着村子的四面山丘,出声应道,“也能像我祖祖辈辈的先人一样,陪陪这些老朋友。” 廉歌闻声,微微笑了笑, “既然老人家你没选,不如我帮您选一个,怎么样?” 老人闻言,转过了头看向廉歌,再打量了眼, 迎着老人的目光,廉歌也笑着看向老人, “也行啊。先生您看哪块地方适合我。”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老人家,你看这里怎么样。” 说着话,廉歌顿住了脚步,老人也停了下来。 就在说话间,廉歌和老人已经村口,此处所处的地方,便是村口与外面道路接壤的地方。 站在村口道路上,廉歌转过了视线,看向道路旁的山脚。 微微抬头,目光顺着山脚往上,在村口边这座山丘之上,从山腰处,一直绵延至顶端,同样遍布着坟包。 看着那绵延的坟墓,廉歌微微笑了笑,挪动着脚步,朝着路边山脚处走了过去。 “既然老人家你一直称我为先生,那我就当回先生吧。”廉歌在山脚边一处重新顿住了步子,转过身看向老人,微微笑着说道, “这地方虽然不是最好的地方,却是最适合老人家你身后住所。” “不过,老人家你阴德广积,即便葬在凶地,也能化为福地。这地方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站在道路旁的老人闻声,再打量了眼廉歌,又看了眼廉歌所说的地方。 虽是山脚,地势却比周围高出一截,即便是此刻雨后,那处也没什么湿泥,身后倚靠着的山恰好就是祖辈埋葬无人认领浮尸的一座山丘,身前不远,便是出村的道路。 “老人家,你看这里怎么样?” 廉歌笑着,看着老人,再次出声问道。 “挺好的,挺好的……”老人看着廉歌,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先生了。” 看着老人,廉歌再次笑了笑。 随之,廉歌驱使着体内法力,提脚一踩。 瞬间,还算干燥的地面上被踩出一个深陷的脚印。 “……等哪天老人家您用得上的时候,找人绕着这脚印在四周挖开即可。” 廉歌笑了笑,从那处不急不缓地走回了道路。 “谢过先生。” 老人看着那处深陷下去的脚印,更加郑重地对着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收回了目光。 “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 “那……先生你慢去,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能走上公路。”老人佝偻着身子,点着头应了声。 听着老人的话,廉歌看了眼村道外,有些坑洼,积蓄着雨水的泥路,再看了眼旁侧山丘上,那绵延着的坟墓, 笑了笑,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村外走去。 身后,伫立在原地的老人如同那一座座拱起坟包的山丘,渐行渐近。 。 第两百零七章 村子 一场骤雨过后,汇聚着的乌云已经重新散开, 还未干透的道路上,雨水与泥土混杂着,显得有些湿漉漉。 道路旁,草木繁密的枝叶上,也还垂着未蒸发的水珠。 “走吧……” 踩着有些沾黏的湿润地面,迎着从山间萦绕穿过的阵阵山风,廉歌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继续挪动着脚步,朝着前侧走去。 “吱吱,吱吱吱。” 蹲在肩上,立着前肢,小白鼠吱吱叫了两声。 随之,一人一鼠渐行渐远。 …… 沿着出村后,还积着水,显得坑洼的泥路,一人一鼠走至泥路尽头衔接着的一条公路。 公路上依旧行人寥寥,久久才能看到一辆车驶过。 “走哪边?”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笑着问道, “吱吱,吱吱吱。”小白鼠立着前肢,看了眼廉歌,又转回了头。 “说吧。” “吱吱……”再次转过脑袋,小白鼠看着廉歌叫了两声。 闻言,廉歌笑了笑, “还是去上游看看吧。” “吱吱……吱吱吱。”小白鼠放下了前肢,叫了几声。 笑着,廉歌转过了身,重新挪开了脚步。 随之,一人一鼠没再顺着黄河水继续向下,而是朝着黄河水上流不急不缓走去。 …… 顺着人影寥寥的公路,朝着黄河水上游不断向前, 雨后天空上,阳光透过云层,重新朝着湿润着的道路,山林,挥洒着。 随着一人一鼠不急不缓向前,道路渐干燥,迎面而来的风虽然仍旧带着几分山林气息,却少了些空气中的水分。 …… “哗……” 又走至蜿蜒山道的一个弯道处,廉歌微微顿足,一辆车从廉歌身旁,在路过弯道后,便快速驶过。 站在这弯道起始处,廉歌目光向前眺望着。 身侧是通往另一个方向的山道转弯处,身前则是道路旁的山丘。 仿佛是被开凿过一样,山丘显得陡峭,通往山顶的山坡更像是一堵拦在身前的一堵墙。 山坡底端,是为了防止滑坡而进行的人为加固,山坡顶端,则是紧抓着土壤地面,生长着的灌木山林,两则之间,这是裸露出的黄色土壤。 站在道路旁,顺着山坡,廉歌微微仰头,向上看去。 直到目光似乎越过这阻挡在眼前的山丘,廉歌微微停顿。 ……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头,看了眼小白鼠。 小白鼠立刻会意地放下了前肢,爪子紧紧抓住了廉歌肩上的衣服。 见状,廉歌微微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陡峭山丘。 看着几近垂直的山丘,廉歌搬运驱使着体内法力,提身一跃, 法力作用下,廉歌直接越过了山坡顶端人为加固段,踩在一块稳稳嵌在山丘中的岩石上。 微微顿了顿,再次提升一跃,就如同树叶迎风而起般,几步越过了裸露出的山丘面,踩散几块泥块,溅起一阵泥尘,又随着山风拂过被吹散。 随之,廉歌踩一颗紧抓着土壤的灌木之上。 看了眼身前渐缓的山坡,廉歌微微笑了笑,挪开脚步,迎着枝繁叶茂的山林,朝着身前山丘走去。 随之,身后的公路渐渐被甩在身后。 …… “哗啦……” “啾啾……” 地面上,树木根系盘根错节,身前,交错汇聚着的繁枝密叶阻挡着去路, 拨开阻拦着前路的枝叶,听着萦绕在耳边,不时响起的虫鸟声,一人一鼠穿过遮挡着阳光的繁密山林, 几次下坡,几次上坡,越过数座山丘后,周围愈加显得安静,而人迹罕至,唯有虫鸟声依旧响着。 时间渐渐逼近傍晚, 雨后挣脱云层,向地面挥洒阳光的太阳,也已经化为夕阳,朝着地平线不断靠近着。 重重繁枝密叶遮挡下,本就被遮蔽了大多数阳光的山林内,愈加显得昏暗。 “哗啦……” 再越过一座山丘,站立在山丘顶端,廉歌重新顿住了脚。 身后,依旧是繁密的山林,身前却泾渭分明,再难看到几棵耸立着的树木, 顺着山丘顶端往下,是一层层梯田,梯田之上,种植着些作物。 再往下,便是山脚, 山脚处是一处山谷,被同样遍布着梯田的群山包围着。 山谷底部,略显平整,其间林立着,汇聚着些建筑,构成着一个村庄。 右侧山丘上,一条蜿蜒着的河流从山丘山腰处流淌而出,穿过了整个村庄,从左侧流出,穿过左侧山丘的山脚,绵延而去。 注视着那蜿蜒的河流,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山谷中,村庄里大多数建筑都是依傍着那条蜿蜒的河流而建,而那条河流流向的方向,便是滚滚黄河。 天眼之下,整个村子上空都萦绕着,弥漫着浓郁的阴气和怨气,但却似乎被一道屏障所阻隔,将大部分怨气和阴气都阻拦在村子之外。 注视着这村子,廉歌在山丘顶端微微顿住, “走吧,去看看。”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迎着即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朝着山脚下,那山谷中的村子走去。 “吱吱,吱吱吱!” 抬起前肢,小白鼠同样打量着那山脚处的村子,叫了两声。 “是啊……挺脏的。藏污纳垢,怎么能不脏呢。” 看着山脚处的村子,廉歌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轻声说道。 说话间,廉歌驱使着法力,对自己和小白鼠施加了隐形匿迹的术法。 …… 随着梯田上的田埂,廉歌徐徐向下,夕阳挥洒下的阳光被周围的群山所遮挡,眼前愈加显得昏暗,却也愈加清晰。 这是座不小的村子,林立着的建筑至少有百来户人家。 建筑如同之前看到的村子类似,或是红砖黑瓦,或是岩石黄土草顶, 但天眼之下,却是迥异。 顺着梯田向下,绕过村边,廉歌走至这山谷中村子的村口。 …… 村口,廉歌微微顿足。 穿过这整座村子的河流便在身侧,河道较宽,近十米宽的河道里,河水朝着村外潺潺流动着。 或许是因为地势的缘故,水流并不算湍急,但水量却足够充足,水还算清澈,却看不到水底。 看着这宽阔而水深的河流,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目光,看向了身侧的两道身影。 只见,就在廉歌身侧,这村庄村口的位置。 两道萦绕着,滋生怨气,阴气的身影伫立着,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村庄。 两道身影身体有些发涨,手腕皮肤往下的皮肤有些脱套,脸上皮肤有些腐烂, 手上虽然没有绳索捆绑,却依旧反手束着。 面目狰狞着,痛苦着,似乎想要冲进这村子,却又被村子的屏障阻拦着。 而这两道身影中,其中一道,便是廉歌之前,在黄河水上,所看到的那具女尸。 看着这两道身影,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挪动着脚步,廉歌朝着这村子里走了进去。 第两百零八章 不给她吃饭 阻挡着厉鬼进入的屏障并未能阻拦住廉歌的步伐,一步踏出,廉歌便踏入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道路,就如同建筑房屋一般,依傍着贯穿整个村子的河流而建。 沿着这村子里的道路,廉歌缓缓挪动着步伐,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 村子里,显得很是安静,村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 唯有萦绕着的风,不时将一座座房屋里,村里人的窃窃私语传到廉歌耳边,证明着这并不是一座荒村。 微微抬头,廉歌朝着头顶之上看了眼。 那笼罩着村子的屏障,虽然阻挡了大部分阴气和怨气,但还是有不少阴气,就如同穿过滤网般,浸入屏障内,在村子中,萦绕,扩散。 一步步,廉歌看着道路旁一座座紧闭着门窗的建筑,和眼前弥漫着一丝丝阴气,朝着村子中央走去。 “……今天应该又要……” “……只要把今天的仪式完成,村子就能够……” 听着一座座屋子里,或喜或愁的声音,廉歌不急不缓地走至村中央。 …… 村子中央,是个小广场,最中间是围绕着那穿过村子河流,挖掘出的一座池塘。 上游的河水流入池塘中,又随着池塘下游的河流,朝着村外流去。 在那池塘上游河流旁,长着颗根深叶茂的树,似乎是平常村子里人乘凉的地方, 只是此刻,那树上,却捆着个人。 一个穿着碎花布的年轻女人,被粗麻绳牢牢捆在树上,手腕上被反手束缚着,同样捆着麻绳,麻绳末端缀着块沉重的岩石。 年轻女人脸上,眼神中满是恐惧,但嘴却张开着,被以一根麻绳捆着,勒着,在将其固定在树上的同事,也让她说不出话,喊不出声,只能发出痛苦的唔唔声。 在那年轻女人身旁,枝繁叶茂的树荫下,一个穿着短袖汗衫的男人坐在一块石板上,虽然天气不热,但额头上却汇聚着汗水,不时从脸上滑落。 男人不时抬起头看眼被捆在树上的年轻女人,不时又转过头,看向别处。 看着女人,其眼神中透露着不忍,似乎是动了恻隐之心。 而那年轻女人也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神,无力挣扎着,发出唔唔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男人。 …… 再回头看了看女人,男人犹豫着,从石板上站起了身,绕到树后,解开了勒在女人嘴边的绳子, “你想要什么,想喝水吗?” “大哥,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解开勒在嘴边的麻绳后,年轻女人嘴边留下了一道红痕, 看着男人,年轻女人的泪水瞬间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大哥,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我给你当媳妇,给你生孩子,行吗?我绝对不跑,我就待在这儿,哪也不去,您放了我吧。” 年轻女人恐惧着,对着男人苦苦哀求道, “我有媳妇。” “我吃饭很少的,我可以给你家扫地煮饭,喂猪还有种田,都行的,大哥,我有用的,大哥,我真得有用的,您放了我,放了我吧……” 年轻女人愈加恐惧地哀求道, “……对了,对了,大哥您看我漂亮吧,您睡了我,睡了我吧。” 年轻女人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说着,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 男人只是摇了摇头,从旁边石板上拿起了水杯,打开杯盖后,放到了来年轻女人嘴边。 “喝口水吧。” “我不喝,我不喝……大哥,您听我说,听我说吧……” 女人挣扎着,恐惧着,摇着头。 男人只是看了看年轻女人,将水杯重新放到了青石板上,拿起了之前解下的麻绳, “……大哥,不要,不要……我让你睡,我做什么都行,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家干活,要是我偷懒你就打我……大哥,您放了我吧。” 女人见状,神情愈加恐惧,挣扎着,喊道。 “要怪的话,就怪你命不好吧。”男人拿着绳子,就要将年轻女人嘴重新用麻绳勒上。 “大哥,大哥……你们是要把我沉进河里对吧,没用的,都没用的……这是迷信,就是迷信啊。”年轻女人说着,眼泪不断流着。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男人似乎变得有些生气,“我们村里鸡鸭鱼都在死,就是因为水神生气了,只要让他平息愤怒,我们村子就能好,不然我们村子人都要死!” “没用的,没用的,和我一起被卖来的两个,都已经被沉进河里吧,有用吗!”女人哭喊着,挣扎着。 “你懂什么,只要把你沉下去,我们村子就能好,只要把你沉下去……” 男人重复了两遍,眼神愈加变得坚定,拿着绳子就将年轻女人嘴重新勒着,捆了起来。 …… 听着男人和被捆住年轻女人的话,廉歌一步步走到了树边, 看了眼那男人,廉歌微微抬起视线,扫了眼村子里,弥漫着的一丝丝阴气。 最开始的家禽是为什么死的,廉歌暂时不清楚, 但现在这村子里的家禽还在死,却正是因为这村子里将之前那两年轻女人沉河之后,化为厉鬼浸入的这一丝丝阴气。 收回视线,廉歌重新看向树下的年轻女人。 而就在这时, 一道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这村子小广场边的建筑旁。 身影很矮小,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 从建筑旁探出头,张望了下,见没有其他人后,便迈开腿,光着脚快速朝着树下跑了过来。 …… “许叔,许叔……” 那十一二岁的小孩跑到了树下,看了看树下捆着的年轻女人,看向之前那男人, “许叔,能把她放了吗,能把这个姐姐放了吗?”小孩拉着男人,说道。 “唔唔……唔唔。”年轻女人眼里也涌出一丝希望,挣扎起来。 “许叔,求求你,把这位姐姐放了吧,不要把她沉到河里好不好!”小孩拉着男人,哀求道。 男人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犹豫,紧接着眼神狠了起来, “滚到一边去,不然我现在就去叫你家大人,把你带回去。” 男人一挥手,甩开了小孩的手。 小孩眼神变得有些失落黯然,看了看捆在树上的年轻女人,一步三回头,慢慢挪着脚步,走开了。 …… 看了眼那重新回到建筑旁的小孩,廉歌顿了顿过后,挪动着脚步,朝着那小孩走了过去。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救那位姐姐吗?” 走至小孩身前,廉歌出声问道。 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哥哥,小孩眼神里先是流露出一丝疑惑,但紧接着又兴奋起来, “大哥哥,你能帮我救那个姐姐吗?”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那个姐姐真漂亮,屁股还大,我妈说,她肯定能生娃,我要讨她做媳妇!” “那你知道,哪位姐姐是被抓来的吗?如果她不愿意做你媳妇怎么办?”廉歌看着这小孩,语气平静地问道。 “她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小孩对于廉歌的话似乎有些生气,“她凭什么不愿意,她是我们的!她要是不愿意,我就把她关起来,打她!不给她吃饭,看她愿不愿意!” 看着这还带着丝丝绒毛,略显稚嫩的脸庞,听着从其口中吐出的话语, 廉歌顿了顿目光,笑了。 第两百零九章 祭水 “……大哥哥,你能帮忙救我姐姐吗?” 建筑旁,小孩再转过头,看向廉歌,带着期待地询问道。 闻声,廉歌看了眼这小孩,收回了视线。 “大哥哥……” 小孩还想再继续询问。 而就在这时候, 通往村子中央的道路上,再次出现几道身影。 一个身穿着黄色道袍,脚上穿着皮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侧,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 其身后,紧随着两个穿着汗衫,踩着胶鞋的中年男人, 三人进入村中央后,便径直朝着那池塘边树荫下,走了过去。 …… 廉歌身旁的小孩也注意到这三道身影,看着那走到最前侧,穿着黄色道袍的人,身体不禁缩了缩。 “……大哥哥,你能帮我吗,那个人已经来了,要不了多久,那姐姐就要……大哥哥?” 小孩说着话,没听到声音,不禁转回头看了眼。 顿时,眼神便变得有些疑惑,刚才还在和他说着话的大哥哥,突然就没了踪影。 …… 池塘边,遮蔽着阳光的树荫旁。 施加了‘隐形匿迹’术法的廉歌站在旁侧,静静注视着身前这几人, 那穿着黄色道袍的人,已经带着身后两个中年人,走到树荫下。 坐在青石板上的中年男人见到年轻男人出现,立刻便站起了身,被捆在树上的年轻女人看着那穿着黄色道袍的人,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挣扎着。 “唔唔,唔唔唔……” “……你没对这祭品做什么吧?”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转过头,看了看被捆着的女人,又重新看向中年男人,出声询问道, “没有没有……”中年男人闻言赶紧摆了摆手,“就是我看她渴得厉害,给她喂了口水喝。” “我不是让你别解开这女人的绳子吗!”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看着中年男人,脸上骤然一沉,“要是影响了祭祀……” “我就是,我就是……” 说着话,中年男人脸上又露出一丝犹豫,看了看被捆着的女人,又看着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 “修德……洪法师,把这个……祭给水神,真能让村子里重新平静下来吗?” “废话,那是当然!”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立刻拔高了声音回道。 同时盯着看着中年男人,质问道, “我让你别听这女人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听她胡说了!” “没有,没有……”中年男人赶紧摆手说道。 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脸上表情又重新平复起来, “……许叔,我知道你善良。但您想想村子里现在的情况,家畜不兴,家宅不宁,按我祖辈留下来的笔记,这就是水神发怒了。现在只是警告,要是我们不完成祭祀,那很快,村子里的人就要出问题。 几十年前,村里水神发怒的时候,我太爷爷是不是同样祭祀了个人给水神,自那以后,村里几十年都没出过事,是不是?” 听着黄色道袍男人所说的话,中年男人脸上犹豫渐渐消失,点了点头。 “是听村里老人们提起过。” “……你想想,以前我太爷爷祭祀的时候,还用得是村里人,现在我以偷梁换柱之法,遮蔽天机,以村外人来代替村里人,祭祀给水神。你现在可怜这女人,难不成是想拿村里人来祭祀?”黄色道袍男人盯着中年男人,说着。 听着穿着黄色道袍男人的话,其身后两个中年男人眼神有了丝变化。 “我跟你说,如果这女人不祭祀给河神,那之前我所施展的,遮蔽天机的法子,可就不管用了。到时候水神愤怒起来,就至少得要三个村里人,才能平息怒火,到时候村里人会选谁出来祭给水神……” “……不不不,”中年男人赶紧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笑了起来,“你需要守得时间已经足够了,你回去去休息吧。只要等今晚吉时一到,把女人祭祀给河神,村子里现在所有事情都能平息,村子里的人也能平安无事。” 闻言,中年男人看了看被捆在树上,眼神绝望的年轻女人,收回了目光,朝着重重点了点头后,便挪动着脚步,头也不回地沿着村道走开了。 …… “你们两个,把水神的祭品守好,不准在解开捆着祭品的任何一根绳子,也不准在给她喂东西。从现在到晚上的吉时,让她禁食,不然到时候不干净,河神怒起来,可就得祭村里人。”树荫下,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人说着话,又擦了擦汗。 “行,洪法师。”两个中年男人看了看捆在树上的年轻女人,点头应道。 “那我就回去再准备准备,你们两给我守好了!” 撂下句话,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便转过身,沿着村道朝着村子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 树荫旁,廉歌看了眼树荫下,站着,紧盯着年轻女人的两个中年男人, 又看了眼被捆在树上,嘴里唔唔着,眼神中却渐渐失去光彩,变得绝望的年轻女人。 收回视线,转回身,朝着那离开村子中央,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人走去。 …… 离开村子中央,沿着村道向前的年轻男人不时拉扯着身上的道袍,扯着衣领,似乎是有些热。 “咚咚……咚咚咚……” 突然,年轻男人的手机响起,摸出手机,年轻男人看了眼屏幕后,又转动着头,打量了下四周,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走到路边,接通了电话。 “……事成了啊,就这些傻子,老子还唬不了?说让把人沉河里就给沉河里。” “……钱到了?哈哈,谢谢啊……” “……对对对,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年轻男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笑了起来, “……这村子里人还真好骗,弄死几只鸭子就慌了。我再一说水神,把那老混蛋的虎皮一扯出来,他们就乖乖掏钱了。” “……嘿,他们敢,不掏钱买人他们想拿村子里的人来祭祀?” “不怕?不怕老子就直接弄死个人,看他们怕不怕。” “……还真别说,你这货还真不错,看得老子都心痒痒,要不是那几个老家伙看得紧,我早给她上了。” “买一个,有优惠没有?” “……到时候再讲,到时候再讲……这尼玛鬼天气还真是热。” 挂了电话,年轻男人又转着头,打量了下四周,走回了村道,沿着村道继续一边拉扯着黄色道袍,一边朝前走去。 …… 一旁,注视着这年轻男人打着电话,听着其和电话另一头的对话,廉歌微微顿了顿,见那年轻男人渐渐走远,也重新挪开了脚步。 第两百一十章 手札 “嘎……砰。” 房门被穿着黄色道袍的男人一把伸手推开,砸在门后墙上。 “玛德,热死老子了。” 嚷嚷着,男人一把扯下已经被拉扯得发皱的黄色道袍,扔到了堂屋地上。 踏出堂屋,男人便要朝着卧室走去。 走到一半,又重新停住脚步,朝着堂屋尽头,供着的神龛前走去。 神龛前摆着个供桌,供桌上摆着个香炉,两旁摆着盘苹果。 香炉里的香早已熄灭,冷却的蜡油上沾染着不知是香灰还是灰尘。 果盘里的苹果早已干瘪,表面看起来有些皱巴巴。 “……我的太爷爷啊,您还真是给曾孙儿找了个赚钱的好路子。”年轻男人看着神龛笑着, “来,吃口苹果?不吃啊,你不吃我吃。” 年轻男人说着话,从果盘里拿出了个苹果,咬了口, “呸!” 正好吃到烂掉的苹果,年轻男人一口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啊。” 年轻男人低声骂了句,将带着牙印的苹果又重新扔回了果盘,朝着卧室走了进去。 …… 注视着那年轻男人踏进卧室,站在旁侧的廉歌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眼前的神龛, 神龛两边贴着一幅对面,分别书着, “仁义礼智信,忠孝节德行。” 看着这副对联,又看了眼神龛中供奉地神主牌位,廉歌不禁笑了笑。 收回视线,廉歌再次看向身前供桌上。 供桌上积着灰,不知多久未曾擦拭, 扫了眼,廉歌看向供桌上,那略显得大的香炉。 顿了顿目光过后,廉歌伸出手,将香炉挪到了旁边, “啪嗒。” 香炉之后,倚靠着香炉背面的一本线装书掉了下来,砸落在供桌上,溅起一阵灰尘。 不知是多久未曾翻动过,书本上积蓄着厚厚一层灰尘。 伸出手,廉歌拿起了这本书,手一挥,拂尘术下,书上的灰尘被剥离,如同沙尘般,散落在地面上。 拿起焕然一新的线装书,廉歌翻看起来。 封面上,写着‘洪氏手札’。 顿了顿目光,廉歌翻开了扉页,只见其上,写着洪氏先辈留下的谨言。 “修法先修身,做法先做人。” 再微微停顿了下后,廉歌继续向下翻去。 再往下,便是这本手札的主要内容,其上记录着洪氏祖辈留下的一些术法,一位感悟,一些阵法,还有些比较特殊的经历,用来警示后人。 术法感悟写得很散乱,也很粗糙,部分地方受限于洪氏先祖对术法的领悟,还有有些模糊。 廉歌一页页翻动着,也看着,大致了解了洪氏祖辈的来历, 根据这手札上所记载的内容,洪氏祖先学法于数百年前,当时的一位真修,不过洪氏先祖也未得道,只能算是懂些粗浅术法和阵法的道人。 经过数百年时间,洪氏也未曾得到什么发展,反而失去了根本的修行法,没了法力,只能依仗一些粗浅法门,在乡野生存。 一页页翻看着, 廉歌翻到了最后一页,也是这手札最后一位真正传承者留下的最后一篇内容,记载着一段经历。 “……丙戌年己亥月,是时兵匪为患,一溃败之兵匪,携枪支闯入村内,鸠占鹊巢,以枪胁迫乡人,供养其吃住。 乡人畏其枪锋,惧之,从之。 是月下旬,兵匪变本加厉,强掳村口良家之女侍寝,其父不从,反抗,为兵匪所枪杀,尸体横放于道。 乡人愈惧,兵匪愈猖獗。 余见兵匪在村中为非作歹,实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余一人,难胜持枪之匪。正值苦思冥想之际,天降大雨,绵绵数日,贯村之河流上游涨水,竟淹出河道。 正是天赐良机,余以鬼神之说,威恐乡人,言此乃水神发怒,实因兵匪闯入,惹怒水神。如若不能以兵匪以祭水神,水神将淹村,灭村人,以彰显其威。 乡人闻余之言,果惊恐,被余说动,值深夜兵匪酣睡之时,与余同,闯入兵匪所据之地。 余身先,乡人其后,哪知兵匪骤醒。 余深知此机不可失,扑身上前。 虽肩中一枪,却拖住兵匪,随,乡人上前,同余一同制住兵匪。 是夜,余以兵匪之枪杀兵匪之身,抛其尸于村外河中。 恐兵匪亡后化厉鬼,余仰祖宗之功,于村布下阵法,以阻厉鬼。 辛,兵匪之魂未曾返回。 时年次月,余枪伤反复,恐将不日,弥留之际,留下此篇,惟谨后辈子孙,水神之说实乃无稽之谈,后世如遇灾祸,万万不可再行祭水神之事。 余虽已向村人言明此事,但仍恐……以讹传讹。” 看着这最后一篇,到最后已经显得凌乱的字迹,廉歌目光微微顿了顿。 …… 重新合上书,收回视线,廉歌再看了眼眼前的神龛,微微顿了顿。 转过目光,廉歌看向窗外。 窗外,夕阳已经彻底坠入地平线,夜幕已经降临,整个村子都昏暗下来。 转回头,廉歌将手里的这本线装书重新放回了原位,同时挪过香炉,如之前一样,重新遮挡住了那本书。 转回身,看了眼旁侧卧室,廉歌没再停留,挪动着脚步朝外走去。 …… 片刻过后。 村子中央,池塘边树下,被捆在树上的女人已没再挣扎,眼神里流露着绝望。 旁侧那两中年男人,一言不发,仍旧盯着,看守着女人。 看了眼树荫下,廉歌收回视线,朝着旁侧建筑旁,仍旧躲藏着,不时探出头朝树荫下看一眼的小孩走了过去。 …… 微微抬头看了眼头顶之上,隔绝着村子内外的阵法,廉歌收回目光,看向旁侧站着的小孩。 “你真得想救那位姐姐吗?”看着小孩,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啊?” 听到旁侧乍然传来的声音,小孩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到廉歌又惊喜起来, “大哥哥,你刚才是怎么离开又出现的。就像是刚才那样,你可以救那个姐姐是吧?” 小孩转过身,看着廉歌说道, “等你把那个姐姐救下来,我也让她陪你。她要是不愿意,我就打她,她就愿意了!” 廉歌看了眼这小孩,收回了视线, “不用我帮你救,你拿着这个电话,给警察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要把这姐姐沉到河里,他们就会来救。” 说着话,廉歌将从那守着年轻女人的中年男人身上取来的手机递给了小孩。 “可是,警察来了,不会把那姐姐也带走吧?”小孩拿着手机,有些犹豫。 “你不是说,那姐姐是你们买来的,是你的吗,既然这样,警察又怎么会把她带走呢。” 廉歌看了眼这小孩,话音里混杂着法力,收回视线,看着那树荫下,平静地说道。 “对啊,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我要让她给我做媳妇,给我生娃!”小孩说着话,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 “喂……” 第两百一十一章 村民 “……你们快来吧,他们就要把姐姐沉到河里了!” “在傍河村,你们快来吧……” 村中央旁,房屋旁,这十一二岁的小孩话语中透露着焦急。 “……好,我不挂电话,我等你们过来。” 说着话,小孩再次转过头,朝着身侧看了眼,却发现之前的大哥哥,再次不见了踪影。 …… 旁侧,看着这小孩打完电话,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朝着那树荫下走了过去。 树荫下。 被捆在树干上的女人已没再发出声音,只是用绝望而恐惧的眼神,盯着看守她的两个中年男人。 被绳子勒紧的手腕已经在挣扎中被摩擦出一道血痕,一抹抹血迹便沾染在树上。 脚上的鞋早已不知所踪,在挣扎过程中,脚上被划出一道道伤痕,混杂着地面上的灰尘,沾染在脚上。 而看守着她的两个男人,则依旧紧紧盯着她, 不时两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终究无动于衷,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这年轻女人,防止她逃脱。 看着这树荫下的女人,廉歌顿了顿目光。 收回视线,微微仰头,看了眼渐渐昏暗的夜幕,廉歌静静等待着。 …… 夜色渐深,在漆黑夜幕的笼罩下, 白天还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渐渐出现一道道身影,从各处,朝着村子中央汇聚而来。 几乎没人点灯,大多数人都穿着深色衣服,似乎想让自己隐藏在人群里,藏在漆黑夜色中。 …… 渐黑的夜色对廉歌的视线几乎没什么影响,站在树荫下,廉歌注视着这一道道聚集在树前的身影。 这是村子里的村民,其脸上神情各异, 有人神情漠然,有人表情麻木,有人面露不忍,还有人很是兴奋。 看着这一道道身影,廉歌目光微微停顿。 …… 而就在村子里一众村民相继汇聚在树边后,之前穿着黄色道袍的那年轻男人,也再次出现。 “……都准备好了吗,只要完成今晚的祭祀,把祭品献给水神,村子就能重新平静下来。就像是几十年前,我太爷爷的祭祀一样,到时候,我们傍河村又能受到水神的眷顾,六畜兴旺,人丁兴旺,风调雨顺……” 年轻男人穿着白日里的黄色道袍,站在树前,对着聚集着的一众村里人喊道。 “准备好了……” 人群中几个神情兴奋地人瞬间应道,其余人也紧随着喊道。 唯有几个面露不忍的人,犹豫着没应声,却也什么都没做。 “好,准备,祭水神……” “祭水神,祭水神……” 年轻男人看着面前一众村里人,脸上愈加兴奋,似乎是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 看了眼一众呼喊着的村民,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那被捆在树干上的女人, 此刻,女人睁着眼睛,直直看着面前呼喊着的一众村民,似乎想记住这每一张面孔。 看了看这女人,廉歌顿了顿视线, 抬起手,驱使着法力,轻轻一挥, 随之,勒住女人嘴巴那根麻绳从打结处脱落。 被捆着的年轻女人瞬间便感觉嘴巴一松,紧接着反应过来,便将口里的麻绳吐了出来, “……你们以为会有用吗!如果真得有鬼神,你们这群人都要下地狱!” 女人看着眼前这群躲在夜色中的村民,愤怒地说道, “你们就是一群杀人犯!怎么,都躲在黑暗里,不敢见人吗,你们这群杀人犯!” 话音落下, 呼喊着的一众村民骤然一静,紧随着,似乎是被年轻女人的话刺激到,一众人愤怒起来。 “你懂什么,把你献给水神,那是你的荣幸!只要水神大人喜欢……” “我呸!荣幸,那你来啊!” 年轻女人看着这一个个跳着脚,愤怒瞪着她的村民,渐渐笑了起来, “……你们等着吧,等着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鬼神,我会回来,化为厉鬼回来,现在你们怎样,我会一点点还给你们!” “你是我们买来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做梦吧,水神会庇护我们!会庇佑我们!” “……祭了她,把她献给水神!” 像是被撕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一众人恼羞成怒,歇斯底里,相继对着年轻女人骂了起来。 “……好,现在就把她献祭给水神!” 看着一群表情狰狞,愤怒着的村民,那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似乎都有些被吓到, 紧随着又转回头,对着看守年轻女人的两个中年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不把她嘴给我堵上。” “嗬嗬嗬,你们这群杀人犯,等着下地狱吧,你们每一个,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两中年男人闻言,走上前,一个人按住了年轻女人的头,一个人拿着麻绳将女人嘴重新勒了起来。 …… “好,现在我们就把她祭祀给水神。” “祭水神,祭水神……” “上来几个人,把这祭品抬到河边。” 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人大声说道。 瞬间,藏在夜色里中,几个村民便走了出来,将年轻女人从树干上放下,同时用新的麻绳,紧紧捆住了年轻女人的手脚。 “……现在就是吉时,只要我们把祭品献祭给水神,我们村子里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现在,把祭品抬起来!” …… 村子中央,祭祀进行着最后的步骤。 被紧紧捆住,手腕之下还缀着块石头的年轻女人被数人抬着,一步步逼近着那村中央池塘边。 一道道躲在夜色中的村民,像是被撕扯下了最后一层面具,一声声呼喊着。 树荫旁,廉歌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目光,朝着这村子村口方向看去。 顿了顿,听着这村子中央的疯狂,廉歌微微笑了笑。 …… 紧随着,一道道高呼声,压下了一众村民疯狂地呼喊, “……警察,不许动,都不许动!” 警察及时赶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愤怒地喊道, “都不许动!” 一位位警察所携带的强光手电筒照亮了村子中央。 在强光之下,一众穿着深色衣服的村民就像是见不得光般,用衣袖,用手遮挡着光线,狼狈着,混乱着,四散奔逃。 抬着年轻女人的村民被数位警察包围起来,只能将年轻女人重新放下,抱着头在强光之下,蹲了下来。 那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人更加显得慌乱,撕扯着,想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混入人群中,却直接被一位警察堵住。 “……把手举起来!” …… “没事儿了,姑娘,没事儿了,我们是警察。” 一位女警察走上前,一边解开捆着年轻女人的麻绳,一边安抚道, 年轻女人看着女警察,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涌出。 …… 旁侧,看着在强光下,更像是鬼的一个个村民,又看了眼已经被解救下来的年轻女人, 顿了顿目光,廉歌收回了视线,重新挪开了脚步,朝着村口方向,不急不缓走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