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渡殇临歌》 十年 本来每到夜幕降临,就会有渗人的寒意弥散天际,可现在深秋已过,初冬来临,不用等到天黑,就已经有冷飕飕的寒风把行人吹得七零八落。 若是把这天气放进帝都,说不定还能听到一片叫好声,可是在这山里,一点都不用怀疑,我如果还继续这样站下去的话。 等到第二天,估计身上都能冻出一层冰渣渣。 不用多费心思,直接挖个坑就能把我埋了。 我仔细算了算,要是在平时这个点,师傅应该已经吃完晚饭,沏好茶,在房里看书才是。我应该怎样才能不惊动他老人家,悄无声息的进去呢?以师傅出神入化的剑法,估计被怎么砍死的都不知道。 可也好比,在这里活活冻死强上许多些。 或者,我该找个什么借口,和不久前才刚刚分开的师傅解释呢? 说我因为太思念你老人家,实在是舍不得你,所以才会在分开两天后重新回到这里吗? 不行! 按照师傅的性格,他肯定会一脸“你没病吧”的表情,把我直接一脚踹到山脚下,对我说:等你恢复正常了再上来。 我咬了咬有点冰冷的牙,想起以前听说过逃婚、逃刑什么,却也未听说过逃家的,在脑袋还是一堆浆糊的时候做出的行动,要是被师傅知道了,被骂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该怎么办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再感受着不冻死人不罢休的寒风,像我这样逃命似的跑出来,身上的银子只够我不被饿死,现在除了找师傅以外,我还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想着和师傅怎么说都有十年的交情,师傅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座虽然鸟语花香,但是却了无人烟的地方待上十年,我只有些许的记忆,再加上师傅说过的,我依稀拼凑起一个完整的故事。 说实话,就这段经历来说,我一直都觉得很是神奇。 六岁那年,我因一次意外的失足落水,患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神志恍惚,那时候,我是家里的长女,父母找了很多的大夫来看,却丝毫不见任何效果,虽然我每天都在吃药,病情还是一天天加重,说来也真是因缘巧合,就在全家人束手无策,甚至还有些人都已经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的时候,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敲开了我家的门。 二话不说,就帮我看病,若是换在平常,家里早就一扫把这一脸神棍样的人给赶出去了,可现在情况紧急,父母只好耐心等待。 那道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沉凝了一会儿,便说,这病很是危险,需要立即救治,如果再晚些,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父母一听,急忙询问可有办法,道士微眯着眼说,他是有办法医好我的病,但是却需要拿我最宝贵的东西来交换。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而且能换我一命,我父母没什么思考就答应了,答应后便追问要的是什么?那道士微微一笑,说:“十年时间。” 十年之内不许与亲人见面,是我唯一能活命的的条件。 就这样,在我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那道士带走了,待我多年懂事后,怎么看都觉得那么像变相的人口拐卖。 不过,从那以后的十年,我还真的没有再回过家,而那名莫名其妙穿着道士服却不是道士的人,便成为了我的师祖。 虽然师祖多次强调,他还没老到祖字辈的程度。 师祖带我去的地方不远,离家便是一天左右的行程,可却是一座挺偏僻的山,一般有事做的人都不会来这里瞎溜达。也不知道师祖是不是看上这里风水极好,人烟稀少,就决定把这里当成临时住地,我是没想到,这一个临时就是十年。 而和这座山连绵相隔的,是世间百花盛开之地,行峰山。 记得当时那是我和师傅的第一次见面,一进门,我便看见一个正在看书的男孩,长得十分好看但面色有些冷淡,师祖对我说:“以后他便是你的师兄了。” 而那个男孩只是抬头淡淡的看我一眼,说:“还是叫师傅吧。” 那天,阳光倾洒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着这个才大我三岁的男孩,傻傻的点了头。 当我有次突然想起此事,就很好奇的问师傅,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答应了呢?师傅抬起头,似乎想向我解释,我趴在桌上,很随口的嘀咕了一句:“我说师傅,这算不算你第一次美色诱惑?” 师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临,你明天的饭就自己解决吧。” 我:“……” 想来,这十年时间,过得还真是有些迅速,总感觉有些画面还历历在目,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今年的我,十六岁了。 步入红尘(一) 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在家里享受这迟到十年的亲情,全家人欢聚一堂,载歌载舞,而不是在这里吹着能冻死人的冷风,虽然这样说没错,一切是想象中的那样没错。 十年期限已到,我应该要回家了。 大前天,师傅非常负责的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十年后再见父母,我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虽然他们见到我时有些微微一愣,但随后还是把我迎进了门,门口要和师傅道别,我还有感而发的,饱含热泪的对师傅说:“我一定会回去看你的。” 而师傅只是嘴角一抽,转头走了。 我是没想到,这句诺言实现得太快了一点。 而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前天晚上我在无意之间听到的一场谈话。 讲道理,我才刚刚回到这个家,家里的变化很大,一切都还不那么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第一天晚上就失眠,我只能认命爬起来叹了一口气,既然睡不着,就想着出去散散步。 结果在经过父亲的书房时,里面传来了谈话声,这么晚了,父母亲还没睡吗?我准备走时,依稀听到了我的名字。 “没想到十年后琴临真的会回来。”这是母亲的声音。 “是啊,还以为她死了,这样子的话,就不用让小馨去了。”去哪里?我有些疑惑,就停下离开脚步,趴在窗沿下面,继续听下去。 “难得一次的大选,要是琴临有幸成为妃嫔的话,我们洛家都有福了,但听说皇上暴戾、喜怒无常,本来想着不舍得小馨去......现在琴临回来得太及时了。” “是啊,希望现在开始学习规矩还来得及......” 成为妃嫔......开什么天地玩笑,我听见里面一阵起身的声音,就急忙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偷听心虚,还是因为谈话内容太过震撼,狂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洛景铭、洛景峰、洛琴馨、洛琴纷。而我,洛琴临似乎成了家里多余的一位陌生的长女。 看着这个好像熟悉又陌生的家,我想到了那座我生活了十年的山间小屋,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淡但是对人很好的师傅,还有整天不知道失踪到哪里,感觉一脸不靠谱的师祖,一种悲凉之情浮上心头,所以我不受控制的,逃跑了。 不过,跑了之后,我还是经过了丰富的思想斗争,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一切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不过没办法,都到这里了,脚下已经开始发麻。再站下去的话,我明天就真的要在病床上度过了。 我抬起手,下定了决心,正准备敲下去,门却“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我瞬间呆了一下,难不成这门在这个地方,吸收天地灵气,进化成精啦? 还没等我继续惊讶,就看见打开的门后,师傅正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灵光一闪,难不成,成精的是师傅?他跟我心有灵犀? 不过好像,不太可能。 “小临。”他有些试探性的叫了我一声。 “在!”一切来得好像有些突然吧,心里原本想好的话,全都卡在嘴边,最后只冒出一句:“师傅,那个,我......肚子饿了。” 师傅:“......” 别说,师傅做的饭可是一绝,比外面什么客栈做的都要好吃。 “饭刚弄好,进来吧。”然后师傅沉默了一会,又说:“那个,我师傅他,今天回来。” 什么! 师祖,今天会回来?! 那个以失踪为乐趣,已经两年都见不到个人影的师祖,他老人家回来啦!这简直是比我要被我亲生父母送进皇宫还要吓人的事情。 我好像能够看见头上有一片片乌云聚集过来,“哗啦”一道闪电就直接劈在我脑袋上。 “那个,师傅。”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可怜些,“要不然你帮拿点吃的和银子出来,然后我下山躲几天再回来?” 师傅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用一种“你认命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可能,来不及了。” “?” 然后突然,我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我想,可能前天逃跑时没有去算上一卦。 我听到了背后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还有那个熟悉的语调:“那不是徒弟和琴临吗?这么热情出来欢迎我回来吗?哈哈哈,我就知道!其实不用担心我的,你师祖还可以再活五百年呢!哈哈哈哈......” 天,还是把我卖到皇宫里面吧!啊不!不不!还是把我身后的那个人卖到皇宫里面吧!这样也许天下会太平很多。 我看着师傅同情的眼神,我突然有一种十分悲壮的心情,一点点的转过身去,看见师祖依旧是两年前出走时候的道士打扮,依旧是那样仙风飘飘,一脸神采飞扬的走到我的面前。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师......师祖。” 师祖把行李递给师傅,转过头来,笑嘻嘻的说:“琴临你又漂亮了很多哟,长大了嘛,哎呀,天气这么冷,还是先进屋吧,两年不见,我又新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草药哦,所以特地带回来的。” ......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我的师祖确实不是什么道士,虽然出门永远都是一副道士打扮,还有好几次被无缘无故抓到什么山上修行,我的师祖要是准确来说就是一位大夫,医术毋庸置疑,但是呢这么多年来,我师傅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的的确确是不会半点医术。 可是,我就是被师祖挑中了,我天生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特殊体质,用师祖的话说,就是我非常适合用来做医术研究。 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还能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师祖失踪后回来,我还特别高兴,那时候师祖一脸和蔼可亲的对我说:“琴临啊,我新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草药哦,熬给你喝好不好啊?” 结果,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疼得下不了床。 不过还好,在师祖的无数次的折磨下,我也被渐渐养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师祖的出门和回来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有一次出门才不到两分钟,就回来说要喝一口水,吓得我差点当场没噎死过去,有时候会是几天,有时候是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可两年前那次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害的我有一段时间担心得半死,还问师傅要不要去找他。 师傅到是淡定,一点都没有去找他的意思。 可是没想到,今天,他回来了! “琴临啊,今年,可是第十年了吧?”走在我前面的师祖突然说出了一句,我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闷闷的“嗯”了一句。 师祖说:“我可是特地赶回来的,还好没晚了。” 我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师祖,想着师祖还惦记着我,没枉费这些年我喝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汤药,其实别看师祖平时挺不靠谱,到了真正时候,其实还蛮让人感动的。 我说:“师祖,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的。” 师祖像是没有听见,继续说道:“对啊,那可得赶快把药熬了给琴临喝,琴临要是回去了,以后就没人能喝这些了......对了,琴临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 没,刚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进屋之后,师祖拿着他那宝贵药材去厨房熬药去了,屋内不似外面寒冷,我边吃东西边和师傅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听着听着,师傅微微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 才说完,师傅还没来得及开口,师祖就端着他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走了进来,瞬间满屋子都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 我小心翼翼地问:“师祖,你真的和我没仇吗?” 师祖的青筋微微抽动了一下:“少废话!快喝!” 屏息凝神,一口气把那一碗药灌了下去,一种苦涩奇怪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嘴里,旁边的师傅及时的递过一盘蜜饯,我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依旧没缓解那药的味道,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日不识肉味”吧。 不知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寒意通过窗子的缝隙灌进来,隐约有一种幽幽的清香,流转鼻尖。赶了一天的路,这时便觉得分外疲倦,师傅说我这样突然就失踪,会照成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打算明天送我回去,然后解释一下。 至于,什么参加秀女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师傅说,他会帮我的。 只要是在这里,我就有莫名的安心。 聊到最后,师傅看出了我的疲惫,就把师祖骗回了自己的房间。 师祖一走,有一种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的感觉。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醒来时,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抱起我的琴和琴架走了出去,看见那个熟悉而又清瘦的背影。 师傅又在练笛了,我把琴放在琴架上,坐定,右手放在弦上,看似随意的拨出几个音,左手跟上,由慢渐快,跟上了师傅的音调。 琴笛和鸣,天地万物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幽幽的笛声环绕心头,带着些淡淡的忧愁,耳边的琴声在不断的回荡。 师傅说,这把琴叫静语,琴技高超的人来弹奏静语琴,就会产生安定心神甚至入眠的作用,可惜了我的身体天生不适合练武,不然静语将会是我很好的武器。 笛声渐渐慢了下来,伴随着琴的最后一声音落,一曲结束。我起身,笑着说:“师傅,我可是终于跟上你的调子了。” 师傅收起玉笛,挂在腰间,说:“只漏了两个音,比上次好很多了,那个,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呢。就是那药太苦了!”我四处看了一下,问:“对了,师祖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一大早就下山去了。”师傅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他让我和你说,如果你能活到今天早上的话,说明你真的已经百毒不侵了......” 我:“啊!?” 步入红尘(二) 又是一天的路程,第二次回到了家里,不像第一次那般热闹喜庆,临别时师傅把腰间的玉笛递给我,我惊讶的看着师傅,在我的印象中,这只玉笛呆在师傅身边的时间比我还久,师傅面无表情地说,这就先寄放在你这里下。 我点点头,战战兢兢地收下,我把玉笛捧在手里,随口问了一句:“师傅啊,我要是不小心把它弄丢了怎么办?” 师傅淡淡的回应:“那就把师祖这些年珍藏的药全熬了给你喝。” 我一脸惊恐,连连点头保证:“就算把我弄丢了,它也绝对不会丢的!” 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和我父母交代的,再次见面,也没有问我怎么会突然失踪,就叮嘱我一句以后要注意身体,就让我先回房休息了,我一脸恭敬的退下,不禁在内心感叹,师傅还真是厉害。 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我在家里的生活也逐渐习惯,天气愈凉,如纱般的雪丝丝飘落,我拂过静语琴,看着窗外梅花树上的那几抹红色,星星点点的映衬着,甚是美丽。在这一个月期间,师傅来过一两次,只不过每次都很匆匆,似乎有事要忙,我也不太好意思多留。 我当然也没有闲着,十年在深山与世隔绝,对外界事物一窍不通,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我基本了解了现在这个时代王朝的一些情况。 天下五分,共有辰祐、南风、栾棱、玄疆、铎柒五个国家,而且南风还是唯一一个由女子称帝的国家,我虽然隐隐有些什么预感,背地里暗流涌动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表面上看来,五个国家之间相处得非常和谐,没事还会互相串个门交个流,做足了外交脸面方面的事,我觉得这真是实属不易。 而我所在的国家就是——栾棱,栾棱国国力在五个国家之间不算弱小,地理环境不错,百姓安居乐业。 近年来也就只有一件值得八卦的事,就是一年前老皇帝去世,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不知道老皇帝临死前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把王位留给了不是太子的三皇子夏子煌,既然是老皇帝最后的旨意,太子夏子诚也就坦然接受了,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本来到这里故事就可以结束。 而谁都没有想到,两个月后,夏子诚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这不禁让很多心思不正的人产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联想。 由于夏子煌并无子嗣,所以太子位从此悬空,这可是急死了当今的太后,所以立马让皇上下令,在今年选出第一批秀女入宫,听到这里,我颇有些觉得无奈。 而现在距离第一批选秀入宫的时间,就只剩下一个月,日子在不断逼近,家里倒是却越来越沉静,平时和父母见面谁都没有提这件事,你看我我看你,要不是我看出那眼神会在不经意间闪出的几丝诡异的光芒,不然我真的会以为当初那晚我听到的那些东西是不存在的,说实话,在这种不和谐的平静下,我有些微微的不安。 像往常一样到了练琴的时候,我带上师傅的玉笛,抱着静语琴,准备去长汀亭,长汀亭这个地方倒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重大收获,没想到我家还是挺有钱的,长汀亭那里一般用来接待客人,所以平时没有什么人,四周环水,环境优雅,不失为一个练琴的好地方。 才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了琴纷在老远呼唤我,这一月以来,这家里也就琴纷会主动跑来找我玩,所以我就和她更亲一些。 我回身应了一句,琴纷一脸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看见我抱着琴,一副准备练琴的样子,连忙说:“姐,要去练琴哪,可是刚刚娘让我叫你去亭上一趟,带着琴不好吧。” 我点点头,让琴纷帮我把静语拿回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脑海就只有一句话: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在去的路上,我还取笑自己,怎么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可,未来的事,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在很远的地方,我就看见父母早早的就坐在亭上,我想着,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再逃一次,入宫在我眼中是这么一件不靠谱的事,还是不要参与为好,不过,师傅说过会帮我的。 “琴临,你来了。”母亲看见走上来的我,微笑着向我说。我走上前,问了声好,母亲就让我坐下,父亲没有说话,摆尽了家主的威严,母亲看着我说“琴临啊,今年你可是16岁了吧,在栾棱里也算是不小了,对吧?” 我点点头,母亲看我乖顺的表情,很是满意,她继续说:“像我在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不是,琴临,一个月后啊,可就是到了......”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父亲就忍不住那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琴临,我要你去参加一个月后选秀,入宫做妃,可否愿意?” 看看,果然是这个。 “小女,不愿意!”我尽量让我的语气听起来坚定些,目光直视父亲,心里却想着我待会要怎么办,这一个月不是白待的,我可了解,父亲的脾气不太好。 不出所料,父亲很愤怒,他猛地起身一拍桌子,大喝:“我让你去,你便去就是!” 听罢,我真想扶额,十年在外生活,早就没有深闺小姐们那种父母之命的意识,怎么可能会接受,我也站起身,鞠了一躬,说:“真是对不起,琴临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说完,我就很潇洒的转身而去。 那时候还觉得我这个动作挺帅的。 父亲在我背后怒吼:“你给我站住!” 但是,我没有停下脚步,反正就想着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大家冷静几天,还能再好好商量,正准备下亭,就看见洛琴馨从另一边向我迎面走来,我和她都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时,手就已经被追上来的母亲给抓住了。 我皱了皱眉头,回过身,想抬头说些什么,就看见父亲的手向我挥来,接着就是右脸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说实话,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动手,我勉强支撑着身体,不摔到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依稀能感觉到洛琴馨似乎喊了一句什么,我似乎听得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右耳边是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显然,父母亲没有想到洛琴馨的出现,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我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右脸,一阵剧痛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琴馨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母亲上前想要拉开着她,父亲举起手,似乎又要打我,琴馨在大喊着些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看见她挣脱母亲的手,在那巴掌落下之前,推开了我。 可是,她只想到了不要让父亲打到我,却忘记了,我此时可是正站在楼梯边,正好被她这么一推,一个不稳,就推了下去。 坠落下去的瞬间,我看见了琴馨一脸惊慌的表情,甚至连父亲都有些不敢相信,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远去。 “小临!”似乎很遥远,我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很像是师傅,可是我从未听过他这么惊慌失措的声音,大概就是幻觉吧。 最后的画面是,冬日的梅花在枝头飞舞,花瓣缓缓落下,美得好像不那么真实,接着就是一种剧烈的刺痛贯穿我的脑袋,眼前好像开始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血色雾气,躺在冰凉的地上,我用我最后的意识挣扎着,艰难的想要抬起手,想要摸到那件让我挂心的东西,不知道师傅的玉笛有没有在这次撞击中坏掉,那可是师傅交给我保管的东西,要是坏了,师傅可是会不高兴的。 可惜的是,我已经动不了了,意识在渐渐脱离。突然,一股熟悉的温暖包围了我,一只颤抖的手抚上了我的右脸,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用尽最后所有的力气,咬着牙喊了一句:“师傅......” 那只手一下子顿住了。 冬月梅花,开得正好。 这香味,甜得发慌,师傅肯定不喜欢。 步入红尘(三) 听琴纷说,我这一觉,睡了半个月。 就在她们以为我不会再醒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一醒来,我除了觉得饿,就是觉得饿。 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我就爬起来找东西吃,幸好,桌上还放着一些糕点,看的我两眼冒光,我急忙冲上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结果这一幕被推开门的琴纷看到了,吓得她呆在原地愣了十几秒,才恍惚确认确实是我在抱着糕点啃。 “临姐姐?”她小心翼翼的确认。 我摆摆手,刚想说话,就被糕点给呛到了,咳了半天,琴纷才反应过来,急忙给我倒水喝,还好还好,我没噎死在我醒来的那天晚上。 等我缓过了劲,洛琴纷还在担心的看着我,我笑了笑,看着她这副可怜样,就忍不住逗她:“怎么啦?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这么看着我,我怕你会爱上我的。” “啊?”洛琴纷惊讶的看着我。 我也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她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我说话太过放浪不羁了吗?不至于吧? “临姐姐......”洛琴纷说到一半,又不说了,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这话说到一半,哪还有不说的道理,我不依,就拉着她撒娇,她憋了老半天,才又说了半句话出来,可正是这半句话,就把我给难住了。 她问我:“临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看着她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不对,不止她,我好像谁的名字都记不起来,突然,我的脑后一阵疼痛,我捂着我的头,才发现我脑袋被层层白布包裹着,我扶着头,对啊,那我是谁呢?我是谁呢? 我从凳子上滑落,惊得洛琴纷起身拉了我一把,她将我扶到床上,就跑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要赶紧找大夫。” 我茫然的抬起头,下意识摸向腰间,可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得找回来,我不记得了,可我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感觉,就是那个东西非常重要。 可是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对了,找刚才的那个人,她会帮我,她会帮我。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可我一跑出去才发现,这个院子很大,我根本就不认识路,我绕了好几圈,就连我原来的房间都找不到了,我又绕了两圈,头反而没这么疼了,这时候,我才彻底意识到——我迷路了。 可我也没办法,确实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么诺大的庭院里也瞧不见半点人影,可能夜深了,大家都去休息了。 我只能晃晃悠悠的逛着,东瞧瞧西看看,倒也不觉得无趣。 可忽然间,我瞟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天空飞过,落在了屋顶,我惊讶的看着他,心想着:这年头有人成仙了? 想着,大半夜偶遇个仙人也还不错,就追了过去,可是,他落下的地方是屋顶,那地方可不是那么好上的,我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上去,就只能叫了一声:“喂!” 我还怕我这么突然会吓跑他,却没想到,我这一叫,他回过头来。 我想,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月光从我背后洒下,正好让我看清他的面容,洁白的皮肤和他那一袭白衣相衬,腰间还挂着一支玉笛,五官标致,他那好看的瑞凤眼底,却是含着漠然和冰冷,他面无表情,清冷的目光扫下。 在看见我时,似乎有一点点惊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惊讶,只是觉得,他可能真的是个神仙。 我刚想说点啥,就感觉好像有一道黑影闪过,但是我看不太清,或者又没有,只是我看着那个白衣少年想要向前的身形一顿,转身就飞走了。 如此迅速,只有我还呆呆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不过,这样的幻觉,值得值得。 我还没做些什么呢,就听见远处咋咋呼呼跑来一群人,琴纷跑在第一个,她冲了上来,拉住我上下打量,确定我没什么事了,才松开手,她着急的说:“临姐姐,你才刚醒,怎么就跑出来的呀,我找了你半天,我帮你把大夫请来了,快跟我回去,看看身体的情况。” “啊?好......”我还蒙蒙的呢,就又被琴纷拉了回去,这下子可好,确实把我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我没有什么大毛病以后,她才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只是大夫说了,我这个失忆症,可能很难好了。 头部受伤严重,还得再静养半个月。 琴纷交代好了事,大夫就默默走了,一群人也被琴纷遣了去,她跑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我笑了笑,温柔的摸摸琴纷的脑袋,琴纷挠了挠脑袋问:“临姐姐,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 琴纷牵起我的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说:“洛琴临、洛琴纷,我们是亲生姐妹,临姐姐,你不记得了也好,这样就不会恨他们了。” “恨谁?”我好奇的问道,这时候琴纷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摇头,我想再问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悲伤,突然就扑到我怀里,抱了抱我。 我低下头,回抱了她,我知道,我可能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既然忘了就不要去想了,想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我叫洛琴临,是洛府的大小姐。 而洛琴纷,是我的小妹妹,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叫洛琴馨,喜静,不乐意出门,我跟她也很少见面,仅见过一面她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和琴纷完全不同,琴纷似乎很喜欢我,天天就跟着我后头跑,她还给我搬来了一架古琴,说我在失忆前,琴弹的一绝,我将手抚在琴上,却感到有些陌生。 我......是会弹琴的吗? 我茫然的看着琴纷,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对视了几秒,我还是决定放弃,我摇摇头,转身走了。 洛琴纷低下头,表情很是悲伤,她嘴里嘀咕着:“不是静语果然不行吗?” 在我醒来的第十五日,我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头也不会再疼了,只是呆在屋里呆的久了,觉得无比发闷。 和琴纷的感情也逐渐加深,她很粘我,我也很喜欢她,但这几天琴纷好像很忙,就很少往我这里跑了,我就想着趁今天得空,出去溜一圈。 我们洛府还算的上是个大门大院,正门肯定是行不通了,所以我只能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打算翻墙而过,我找来了一架梯子,可顺利的就翻过了墙头,虽然我没习过武,但这点高度还是难不倒我,应该姿势是会丑了点,我扒拉着墙头,好不容易让自己滑了下来,站稳后,我对这两米多高的墙头做了个鬼脸。 一转头,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这一撞可好,撞的我眼冒金星,我揉揉头,还没看清人呢,他就先说话了。 “姑娘,你没事吧?” 声音温柔和沐,犹如三月的春风静静拂过,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心想着,这大白天的戴个面具,必然是有什么由头,一般不是逃犯就是身份神秘之人,还是不要有过多牵扯,想到这里,我就呵呵一笑,摇摇头说:“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豆腐,撞一下不会碎的。” “那就好。”那个人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恍惚间,衣摆晃动下,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挂在他腰间,我也没法仔细看,只能略微记个形状,等我还想说些啥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转过一个拐角,就不见了踪影。 我拍拍手,拍去手里的灰尘,不过一个小插曲,还是逃出来了比较让我开心。 我四处闲逛,想着要去哪里玩才比较好,第一次出门,看看这繁华热闹的大街,完全不必府里,虽然是冬天,但卖胭脂水粉的、卖吃的、卖艺的一个不少,看的我很是新奇,我每个摊位都逛了过去,喜欢不少新奇玩意,奈何手里没几个钱,就只能看看。 就在我想着要去哪个酒楼吃好吃的时候,听见远方传来喧哗之声,就听见很多人围在那边,秉着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我就挤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受欢迎。 还在挤着呢,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的声音。 “这就是这次进宫的秀女吗?” “对啊对啊,看起来一个个姿色都不错,听说啊,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点名气的都还没资格呢!” “瞎说什么啊,谁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皇上暴虐成性,进宫得宠了还好,不得宠的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从这赶到皇城也要好几天吧,舟车劳顿,也不知道她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我跟你说,还是辰祐的帝王好,为了一人,废了后宫,独宠皇后,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你说那个见不得光的陵纱皇后?谁知道是人是鬼呢。” ...... 剩下的我就没再听清了,皇上选妃?秀女进宫?这事我怎么在洛府里都没听过,按理来说,洛府也会参与此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起来,我醒了这半个月,连我父母亲都没见到。 步入红尘(四) 不过洛府家大事多,见不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还正想着事呢,就没发现自己已经挤到了最前面,我看见一个宫里模样的人领着两排秀女,在街上走着,估计是要先去某个地方安顿,我一转头,就看了在秀女队伍里面的洛琴纷。 她也恰好抬头看向我,满脸惊讶。 “琴纷?”我想向前,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群又喧哗了起来,你一推我一挤,又挤得我脑袋发昏,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洛琴纷了。 不对,琴纷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差我足足有三岁,我今年才十六,她的年龄根本达不到秀女的年龄标准,要去的话也应该是只小我一岁的洛琴馨去。 怎么回事? 我焦急的想要再次上前,却再也挤不进去了。 我看着人群涌动,就像是那面高高的围墙,将我困在外面,我想要摆脱这种恐惧,这种席卷而来的无力感,我看了看,看来就只能绕路了,我大概估计了一个方向,就跑了过去。 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注意,一道注视着我的目光。 “怎么了?公子。” 他摇摇头,轻声回道:“没什么。” 我跑了两条街,才勉强跟上了秀女的队伍,我悄悄一路跟着,最后发现她们走进了一个类似客栈的地方,估计是要休整一晚,然后明天出发去皇城,我本想从正门混进去,却发现守卫还是蛮严的,迫不得已,我就只好绕到了后门,没想到,正门守卫那么严,后门却没人把守,我暗自窃喜,瞧准了一个时机,就从后门溜了进去。 后门通往的是厨房,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忙碌,还有人吆喝着要给那些秀女们送饭,我低着头想要蒙混过关,结果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叫住了我。 “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尴尬的回头,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向我,那个人走到我面前,看我没有回复,就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啊?没见过你,干什么的?” “我......我,我是新来的,过来帮忙。”我嘿嘿一笑,企图溜走。 “新来的?那你去前面帮忙吧,伺候那些秀女,这里暂时不需要人。”小厮摆摆手,就像是驱赶苍蝇那样,我急忙点头,就快步走了。 客栈不算很大,从后厨出来便是后厅,这里人来人往,还有守卫聚在这里,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我从后厅穿过,就到了前厅,看见有不少秀女坐在这里,大家欢声笑语的,看起来气氛还是很和谐,我环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洛琴纷坐在一个角落里,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就想走,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一抓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想说些什么,我对她“嘘”了一声,她就跟在我背后默默的走了出来。 刚刚的路我也看好了,拉着她就往人少的地方去。 从一条偏僻的路绕回了后门。 “姐?”看我要拉她出去,她就不肯走了,她小声的问我。 我转过身,看着她,问:“你怎么来参加选秀了?” 她眼神闪避,不肯看我。 “洛琴纷!你根本不到年龄,秀女选拔标准是十五岁,你才十三岁!跟姐姐说,你怎么会参加后宫选秀?”对于洛琴纷,我也气不起来,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临姐姐,你回去吧,洛家是兰城第一大家,这次是必须要交出一个人的。”琴纷小声嘀咕着,其实她说的我也懂,栾棱帝王夏子煌,一年前即位时,便屠杀了所有后宫妃嫔,为先皇祭奠,连他自己王府里的两个小妾也一起埋进了皇陵,否则后宫也不会空着无人这么久。 听说只要他稍有不顺心,就会虐待打骂下人,这一年来,死在皇城的人不计其数,所有栾棱的人都对那座皇城有所忌惮,当他的臣下也是战战兢兢的做事。 这次选妃虽然没有要求,但每个大家出一位女儿出来都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临姐姐,你说,我们要是生在南风就好了。”琴纷懂事的笑道,笑得我心疼。 南风帝国,女子称帝,后宫里听说只有帝后和男宠之分,十几年前韶欣女帝的帝后因病去世,帝后之位也就此悬空,两年前,唯一的储君苏且若失踪,南风帝国从此后继无人。 南风以女子为尊,确实,如果身在南风帝国,我们就不用伺候男人了。 “姐,你回家吧,我也先回去了,等下他们找不到我,会去找洛家麻烦的。”琴纷半蹲下身,对我行了个礼,就想要转身离去。 我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我坚定的说:“我去!” 我是洛家的长女,无论怎么说,都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份职责,怎么可以让洛琴纷去,也不知道父母亲是怎么想的。 “姐?”琴纷疑惑的歪过头。 “我去!”我再一次坚定的重复了这两个字。 前厅方向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能依稀听见个人在喊有人不见了,声音一传来,洛琴纷就想走,我再一次拉住想要走的洛琴纷,我摇摇头,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前厅,面色着急的说:“姐!你放开我!我不想让你去。” “我也不想让你去!”我快速回应道,快得让洛琴纷都微微一愣,我不肯放她回去,她不愿意让我去,既然这样...... “我们逃吧?”我眨着眼说,“既然不想去,那就都不去了,琴纷,跟我跑吧。” “跑?去哪?回家没用的,还是会被送过来的!姐,你快走吧,待会被发现是要挨罚的。”琴纷焦急的说道。 我拉着她说:“不回家,就我们两个人,去体验一下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了,我们可以去南风,去南风的话,我们就不怕被抓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混出头了,再回来看父母,你觉得怎么样?” “南风?”琴纷犹豫了一下。 吵闹的声音向我们靠近,似乎还有兵器碰撞声,看来守卫也惊动了,估计会先客栈搜索后再扩大范围,洛家小姐失踪不是小事。 “别想了,琴纷,跟我走!”我拉着她就跑了起来,快速穿过厨房,推开后门就向街上跑了出去,中间还撞到一个小厮,他指着我还骂了一句“怎么不长眼啊你”,我无暇理会他,我就这么带着琴纷,一路向南奔跑,中途还躲了一阵。 琴纷说想要回家看看,顺便拿点东西再走,我身上也没什么银两,确实是缺乏考虑,我们商量后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却没想到,还没到家,就听见有一群守卫围在我们洛家门口。 依稀还能听到一个中年男子说:“如果看见琴临,我一定会把她抓回来。” 我?对啊,我也是偷溜出来的。 我对琴纷摇摇头,比了个手势,就从另一侧跑了。 看来,这个家也是没法回了。 我跟琴纷走了好久,兰城还算是大,想要混出城门还是得想办法,边走我就边和琴纷说:“你说,我会不会太莽撞了?” “姐,其实......”琴纷似乎在想事情,犹豫了一下,好像打算跟我说什么。 可我没去在意这些,我指着一个半人高的菜筐说:“你看你看!我好像有办法出城门了。” 我和琴纷混在菜筐里,搭着最后一批出城门的马车,溜出了兰城,兰城外有不少的村落,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我回头望,是兰城的城门,近日来下了些雪,像是给整个兰城戴上了一个滑稽的小帽子,傍晚落日的余晖洒下,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这个黄澄澄的夕阳下,显得有些朦胧,又有些陈旧。 “姐,我们会回来吗?”琴纷问我。 我笑了笑,拍了拍琴纷的肩膀,调笑道:“说什么呢!很快就会回来了。” 只要这批秀女进宫的风头一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是能回来的。 洛家再狠,也不至于抛弃两个亲生女儿。 “琴纷,这一路上如果吃苦了,不要恨姐姐好吗?”我转过身,摸摸洛琴纷的头,琴纷却摇了摇头。 “其实啊,我一直都很想出来瞧瞧外面的世界呢!姐,你不知道,父亲管的可严了,也就馨姐姐能忍住,不然父亲干嘛这么喜欢她。”琴纷嘟着嘴说。 我觉得好玩,就戳了戳琴纷的脸,软软的,还有些婴儿肥,手感不错。 “走吧,去流浪咯!” “啊?不是去南风奋斗吗?” “那在到南风帝国前都是流浪啊。” “会很苦吗?” “不会,刚骗你的,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吃苦的。” 步入红尘(五) 兰城位于栾棱帝国的南面,一路往下走,就是连接南风帝国和栾棱帝国的行峰山,从行峰山上走过去,就会到达南风国境。 这个行峰山也是大有来头,世间最美的花瑾陵花,就生长在行峰山,每年三月初七都会盛放,很多人慕名前去,却都没有看到,传说是这么传说的,是否真实存在,那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是初冬,若是三月,还能多呆两天,去找找这个百花的魁首。 我和琴纷身上加起来没有多少钱,只能勉勉强强买些干粮,让我们不受饥饿之苦。 “临姐姐!你看,这是我新找到的地方,若是没人,今晚我们就休息一晚吧?”琴纷指着一座破庙说道,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门已经破破烂烂,我和琴纷推开门,看见里面已经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面破布,还有一堆干枯的稻草。 我跟琴纷也走了没多远,估计还在兰城附近,今晚歇息一下,明天再出发,我观察了一下,这个破庙除了有点漏风以外,其他都还是可以的,我用破布稍微堵了堵门,还用稻草铺了个简陋的床,我心想着还得去捡点树枝回来,晚上生个火,不然这么冷,肯定熬不过去。 “琴纷,我出去捡点树枝,你在这等我回来,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我小心叮嘱洛琴纷,她和我乖巧的点头,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我说什么她都听,特别懂事,我笑了,将怀里仅有的一块馒头给了她,这还是我刚刚从村民那里买的。 我想了想,说:“如果饿了,就吃点,我看看能不能找些好东西回来,很快的,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好!”洛琴纷抱着馒头,用力的点点头。 出门后,我还将门检查好,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才放心离去。 寒风刮过,吹得我脸都要僵了,我四处看看,在路上捡了些树枝,还有个破烂水壶,也算是收获不小,又走了没多久,就好像听到了水流的声音,现在才初冬,河水应该还没结冰,正好,装一点带回去,若是渴了还能喝,我开心极了,就往水流的方向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河边的树下,穿着一袭白衣,看上去像个翩翩公子,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荒郊野外? 我望望天,还有一会才会彻底黑下来,我走了过去,踩过草地的声音可能吵到了他,他回过头来。 恰好就和我的眼神对上,他眉眼间似乎藏着许多烦恼,但也是转瞬即逝,可能他长得就很冷淡,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可他却睁大了双眼,似乎很是吃惊,讲道理,我也很吃惊。 这不就是那天我在房顶上见到的仙人吗? “小临......”他似乎不敢相信,颤抖着开口。 我笑了笑,这下子被我碰上了,可不能再放过他了,我向他招了招手,就开心的跑了过去,还大喊道:“仙人!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仙人?”他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对啊对啊,那天我看你在房顶上,啾的一下,就飞走了,这么厉害,可不就是仙人吗!”我兴奋的说道,手舞足蹈的,还划了个飞走的手势。 他无奈的说:“那是轻功。” “啊!轻功啊!厉害!”我真心夸奖道。 “你......”他犹豫了一会,才问道“不认识我吗?” “认识什么?仙人吗?”我笑了笑,“不认识啊,不过没关系,现在就认识了呗,你好,我叫洛琴临,你叫什么啊?” “叫我师傅。”他平静的看着我说道,我真佩服他的一点就是,居然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荒唐的事,我们素未谋面,怎么可能叫他师傅。 我摆摆手,就当他想占我这个便宜,却也不能让他得逞,他身形提拔,手总是放在背后,一副清冷的样子,我看着他,目光却被他腰间的玉笛吸引。 这笛子看起来就价值连城。 如果拿去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我直直就这么盯着他的腰间,他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玉笛。 “这个......能借我看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问出这个问题时特别的害怕,心也跳的很快。 而他沉默了两秒,沉声说:“好。” 说完,就打算伸手去解,就在这一刹那,我脑袋一阵刺痛。 “这个笛子好漂亮!能借我看看吗?”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不能。”接着,又是一个冷漠的男声,但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是谁? 是谁在对话? 我看向他,他却已经将笛子伸到我的面前,淡淡的看着我,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一把推开他的手,不是这样的,你回答错了! 我看着他惊愕的眼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转身就跑了。 他似乎想追上来。 “小临!”他唤我这一声,我确实没有听见。 “嗨,少主,好久不见啊。”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皱起眉头,目光却紧跟着我的背影,却只能看着我逐渐跑远。 “让开!”他冷冰冰的说道。 “唉唉唉,这可不行,代理阁主之命,发现少主的话,可是要立刻带回的。”黑影笑嘻嘻的说道。 他才挪动一小步,黑影就拔出了长剑,架在了路中间。 “霖夏!”他转头看向黑影。 黑影立刻便松开手,剑落在了地上,黑影笑嘻嘻的拉开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个清秀的男子模样,霖夏挠着头:“不是,别这样叫名字,体谅一下好吗!我们这些做杀手的也很不容易的,你要是不回去,是会见血的,再多加一句吧,温馨提醒,鬼医被抓了。” “师傅?”这句话让他稍稍有些动容。 霖夏点点头:“代阁主说了,今天看不到你,明天鬼医的头就会悬挂在兰城的城门口,你也知道的,代阁主的脾气......再说了,你不是重伤未愈嘛,要不然我也不敢来找你不是,你说,我现在拍你一掌,你能晕几天?” “霖夏!”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怒气。 霖夏捂着耳朵,确实能把少主气成这样的人,只有他了,不过他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双手环抱说:“所以啊,别逼我动手,自己跟我走吧,对了对了,把你的影曦笛收好了,代阁主还不知道在你身上呢,他在前阁主尸体上没发现,可是气了好几天,你是没看到他那张脸啊,臭的很啊哈哈哈,可笑了我好几天,啊,还有,我可能得再多废话一句,若是不想把刚刚那个小姑娘害死,你还是别再找她了,影曦阁少主于歌。” 于歌抬起双眸,他的手,紧紧握着玉笛。 对峙了几秒,他便甩袖走了,霖夏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剑就跟了上去,一边追嘴里还一边嚷嚷:“少主啊少主,你等等我啊,你伤还没好不是,走那么快干嘛?”走了没几步路,便朝我的方向看来,吓得我赶紧躲回树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快步追了上去。 其实我也没听见很多,我跑了一半,觉得我这个行为太过无礼,本来想返回来找他解释的,却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影曦阁少主于歌? 那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是个江湖组织。 算了,我隐隐有种预感,这次一别,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 我拿着水壶走到河边,打满了水后,就准备回去了,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为了今晚能够取暖,我还是在路边多捡了些树枝,感觉差不多够用了,才回到我的破庙门口。 大门敞开,我心似乎漏跳了一拍,我慌忙跑了进去,看见破庙内一片黑暗,借着月光,能看见稻草上空空如也。 “琴纷?”我察觉我的声音都是抖的,心狂跳的厉害。 出了什么事?琴纷怎么不见了? “洛琴纷!”我大声喊道,破庙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我松开手,什么树枝都撒了一地,我急忙往庙外冲去,直接就和庙外的人撞了个满怀,等我回神来看,才发现是洛琴纷,抱着头,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 “姐姐......”她软糯糯的叫了我。 我急忙爬过去抱住她,搂进怀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琴纷出了什么事。 “姐姐,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天黑了,我好怕啊。”她委屈的说道,抽泣了几声,就哇哇大哭出来,我手忙脚乱的安慰她,是啊,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怎么能只留她一个人,都是我的错。 我内疚的抱着她:“对不起啊,姐姐回来晚了,以后啊,姐姐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真的?”琴纷突然不哭了,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她才破涕为笑,扑了过来。 是啊,是我带她逃跑的,那她的依靠,就只有我了。 步入红尘(六) 不得不说,这一夜睡得我可是哪哪都疼,不比在家里的金屋软垫,还有暖和的被子,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就只能将我的外袍脱下来,披在我和琴纷的身上,勉强当个被子盖。 结果早晨醒来一翻身,脖子一阵酸痛,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糟糕,我可能是落枕了。 醒来的时候,庙内的火堆熄灭了,只剩下一堆黑炭,我摸了摸已经是冰凉凉的了,看来是熄灭很久了,寒风从门口的破洞往里灌,我就说怎么感觉大半夜阴风阵阵的,不过还好,我睡的位置靠近门,把所有的风都挡着了,应该没冷到琴纷,我低头看了看洛琴纷,她还睡的挺香。我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外袍还披在洛琴纷的身上,我的四肢都被冻得发麻,我揉着僵硬的脖子,从庙内往外面去看,没想到外面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看来昨夜,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我心想,这下子进山可就得多注意些了,雪天路滑,还难走,不容易分辨道路,很容易就走错的,而且我们也没多少粮食,得看看能不能找附近村民买点。 冬日初阳从地面升起,像是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辉,加上白雪的映衬,就显得格外好看,雪花透彻冰玉,我伸出手,它们就飘飘洒洒的落在了我的掌心,还带着些丝丝冰凉,这让我想起了昨天那位白衣少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唉,我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把他那玉笛拿走好了。 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第一笔创业资金,真是可惜。 “人家都给你了,你跑什么呀,真傻。”我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 “姐,你站在窗边干什么,不冷吗?”我身后传来了琴纷的声音,我回过身,洛琴纷已经醒了过来,坐在稻草堆上,她打着哈欠揉着眼,呆呆的看着我。 每次看见她的可爱样,我就忍不住想要捉弄捉弄她,正好我的手刚刚放在窗外有些冰冷,我就悄悄背在背后,慢慢挪到她面前,我蹲下身,温柔的问道:“怎么?还困吗?” “嗯。”她用鼻子哼了个字,满脸困意,还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姐帮你醒醒!”我笑了,一下子将背后的手放在她脸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冻的一激灵,“啊——”的叫了一声,直接清醒了过来,她惊恐的看着我,我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看见我笑的这么开心,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掀开我的外袍就往外走,看样子像是生气了,我愣了一下,抓起外袍就往身上披,一边披还一边慌张的说:“怎么了怎么了?琴纷,哎呀,你要去哪?” 她没回话,拉开大门就直直走了出去,我赶紧去追她,还没出门,迎面就是一团白色的球状物飞了过来,“啪”的一下子,就糊在了我脸上。 顿时,整个脸都冰凉凉的,我扒拉下脸上的雪,看见门口的琴纷还在捂嘴偷笑,我无奈的穿好外袍,系好衣带,走了出去,琴纷一脸警惕:“干嘛?你先冰我的!” “不干嘛。”我蹲下身,揉着地上的雪,“你说下了一晚上的雪,白天不用来打雪仗可就太浪费了,是不是啊?” “打雪仗?”听到这个词洛琴纷两眼冒光,在家里这么久,每次父亲都不许她玩雪,说什么地上的雪又脏又冷,玩疯了容易生病,每次都叫下人扫了个干净,碰都不许她碰。 “对啊,下雪天不用来玩可就太暴殄天物了!”我将手里的雪球轻轻的扔了过去。 “姐,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琴纷也回了我一个。 “管他呢。” “姐,你怎么突然不动了?” “动太快,脖子疼。” “......” 我将手里的雪纷纷扬扬的撒了出去,有的化成了水,有的在空中飞舞。 这可是琴纷这段时间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没有任何忧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负担,我和琴纷临走前,还在破庙门口堆了一个一米高的雪人,用黑炭做成了它的眼睛鼻子,琴纷用稻草做了个圆环,戴在了雪人的头上。 “好丑。”我忍不住吐槽。 “要你管!我喜欢。”琴纷不服气的说道。 “好好好,只要是我宝贝妹妹做的,都好看。”我牵起琴纷的手,她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我捂了好一阵子,才暖和起来,接下来,要往山里去了。 我和琴纷离开了,希望那个雪人能代替我们,继续守护着那座破庙吧。 入山前,我和琴纷敲开了几家村民的门,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银两买好了一些粮食,有些村民看我们两个女孩子挺可怜的,以为是流浪的孤儿,就还多送了几块大饼,我和琴纷连忙谢过。 这座山是个无名山,但是却连接着行峰山,地处偏僻,鲜有人烟,何况现在是冬天,更没人愿意进山,我进山前回头望去,只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模模糊糊兰城的影子,我暗想:兰城,我很快就会带琴纷回来的。 初次进山,可我却觉得有些熟悉,熟悉的岔道,就连路边的大树我都觉得亲切,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一步一步踏进山里,我有些恍惚,这里给我的感觉可比洛府熟悉多了。 “姐!你看,这个果子,我在书上见过,有毒,不能吃却可以驱赶蚊虫,虽然冬天用不到,可在夏天是个好东西,我们要不把它先收......”洛琴纷捧着一把果子过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些什么,我也没注意听,回过神看见有吃的,就抓起一个往嘴里塞,味道不太行,又苦又涩的。 洛琴纷却吓得差点灵魂离体,她一把拍掉我想继续拿果子的手,大喊道:“姐!你在干什么!” “啊?什么?”我歪过头懵懵的看着她。 她上前一步就掐着我脖子,一边掐还一边摇,不仅如此,还念叨着:“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一瞬间呼吸困难,我觉得我没吐出来什么就要被她给掐死了,所以我奋力挣脱开来,拍着我的胸,想把我的呼吸给捋顺了,亲生妹妹深山里谋财害命了要,我咳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干什么啊?”我惊恐的看着她,生怕她又冲上来掐我。 洛琴纷七分担心,三分着急,她上前一步,我退后一步,她看着我确实能活蹦乱跳了才小心翼翼的问:“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我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 “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明明会立刻口吐白沫,暴毙而亡啊。”她犹豫着,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个果子,好像还准备自己试试,我一把抓住她,这种东西试什么试啊,我妹妹不会是傻的吧? “别管了这个了,我刚刚觉得那条路特别眼熟,我们往那走。”说着就拉着她走,洛琴纷只好将那些果子塞回衣袖里,跟上了我的步伐。 “去行峰山不是要往那边吗?”琴纷边走边问,还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也知道行峰山应该在另一边,可我就是想向这条路走,总感觉走到尽头,我就能拥有归属感,这种感觉还是挺虚无缥缈的,我也不能跟琴纷说。 “反正来都来了,去看看呗。”我回应道。 在山里的小路上七拐八拐,我觉得没啥,但琴纷好像被我给绕晕了,可走到最后,伫立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山间小屋。 大门紧闭,门口也被大雪覆盖,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咽了一口口水,走上前,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再敲了几声。 里面还是一片宁静,没有人要出来的样子。 “姐,这间屋子看起来怪吓人的,你是要进去吗?”洛琴纷躲在我背后,弱弱的问道。 我轻轻推了下门,却发现没有锁,我一用力,就将门彻底推开,我把洛琴纷护在身后,走了进去,屋内没人,但应该是有人居住,房内的东西摆放整齐,一应俱全,当踏进屋里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有一种温暖将我包围。 我很喜欢这里。 就算我从来都没来过,我还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我走进屋里,看起来像是个大厅的摆设,桌子上还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看样子这里的主人喜欢喝茶,我观察了一番,大厅的后面还有走廊和别的房门,我还想再往里走,只听到“咯吱”一声,里屋的房门打开了。 初见冷诚(一) 我第一反应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洛琴纷,里屋的门缓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布衣,却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他看见我们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在短暂的吃惊后就平静了下来,他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不失礼教又温润儒雅,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而且我认识他,这不就是我昨天爬墙后撞到的那个人吗? 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城,大白天戴着个面具招摇过市,不觉得更扎眼吗? 不想被认出来,戴个黑斗篷应该会好些吧? 嗯......也许。 “姑娘这是?”他先开口了。 “啊,对不起,我还以为这屋子没人,突然闯入,冒犯了。”不管其他,先道歉再说,毕竟是我没有礼貌,闯进别人家里来的,不过,他在家里也不摘面具吗?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长太丑还是毁容了? “无妨。”他走了过来,与我们擦肩而过,就走向大厅。 琴纷在我背后轻轻的说了句:“他没怪我们耶。” “赶紧溜。”我转头小声说道,虽然我很喜欢这,但毕竟是别人家,我和琴纷上山就花去了大半天时间,又绕了这么久的路,再耽误的话,明天都赶不到行峰山。 还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地方住。 我不想大冬天的睡在山里,这一觉睡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转念一想,要是能在这蹭住一晚就好了。 “姑娘,你们这是要走了吗?”看见我们向门口挪动的身影,他温和的问道。 “对啊,我们还要赶路呢。”我回道,没有转身,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听他的语气确实含着些警惕,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他说:“天寒地冻,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吧。” 你听这话说的,不正中我下怀嘛,说的好不如说的巧。 “好啊!”我笑嘻嘻的转过身,牵着琴纷就往里走,他静静的看着我,好像有些无语,别说,这回答他肯定没想到,不是我不客气,是确实没地方住,山里这么大,除了这,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家呢。 我一个人无所谓,不能让琴纷没地方睡。 “公子,我刚刚......”我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从后厨方向走过来一个人,穿的也很简朴,其貌不扬,腰间还别着一把佩剑,他走进大厅,似乎对我和洛琴纷的存在感到惊讶,说到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如何?”那个被唤作公子的人回应他。 “听见有人......说话。”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恭敬,他小声的回道。 戴面具的公子摆摆手,说道:“无妨,去做些晚饭吧,这两位姑娘今晚跟我们一起用膳。” “是!”说完,他就又转身回去了。 我瞟了一眼他的佩剑,挺好看的,看起来也是个贵重之物,只是,怎么在家里还随身携带? 我也没多想,既然被邀请了,恭敬不如从命,我就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下,坐下来琴纷在背后拉了拉我的衣服,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他根本不熟,这么放肆似乎不太礼貌。 “啊,不是我累了,是腿累了,嘿嘿,对了,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洛琴临,她是我妹妹洛琴纷,你叫什么呀?”我热情的看着他说道,他没有立刻回复我,沉默了一阵,然后看了一眼窗外,我也看了过去,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回复:“冷诚。” “冷诚?这名字不错嘛,很有冬天的感觉,哎,对了,你在这住多久了?这屋子是真不错,环境优雅,清新脱俗,遗世独立。”哇,我能一口气编这么多词,把我自己厉害坏了。 “是不错。”他点头同意。 看样子,他没有任何不愉快,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我们一起吃了顿晚饭,我才了解到,另一个人是他的家仆,叫阿袁,会点武功。 晚饭后,他们就把我和琴纷送去客房里休息,琴纷没一会就困了,我还清醒的很,就让她先去休息。 呆房里无聊的很,就出来四处溜达。 在门口,我碰到了冷诚,他站在屋檐下,正抬头看雪,这雪也下了一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幸好没走,这山怕是被雪封住了。 “你也没睡啊。”我欢快的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就走到一旁坐下了,我自然而然,就坐到了他身边。 “在想事情。”他回我。 “哪那么多事可想啊,看你一脸凝重、愁眉不展、五官狰狞的,可真吓人。”我用脚踢了踢雪,雪灌到我鞋子里,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手,下意识想摸摸脸,却摸到了他的面具,看他疑惑的样子,我笑了两声,扒拉下他的手。 “你戴着面具我哪能看到你的表情啊,骗你的。”我觉得他也挺好玩的。 不过看他这情况,确实是心事重重,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说道:“别这样,世界这么好玩,多想点开心的事。” “好玩?”他看向我。 “对啊,可不就是好玩吗?这山这水这城,就只要我眼睛看到的,就没有不好玩的东西。”我笑着指天指地,然后才问他“那你呢?你觉得这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歪着头看他,他唇齿轻启,说:“不堪。” 这少年,怕是经历了什么事。 我轻轻一笑,指着门口,沉声说:“你家正门口的那棵大树你看见没?” “嗯?”他似乎有些奇怪我怎么突然转移话题。 “你别看它冬天没有枝叶,一棵树干还老粗老高的,其实它早就死了,从内部开始溃烂坏死,就只剩下个完好无损的外壳,到了春天,它不会长出新的枝丫了,你觉得不堪吗?”我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冷诚没有回应我。 我继续说道:“可是啊,春天一到,就会有一只鸟在这里搭窝,怎么赶都赶不走,可是没有枝叶,窝很容易就被大风吹跑,无论风吹雨打,它都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烦人了。” “......” “再不堪,也是自己的家,不是吗?” 他转过头,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眼里流转着多种情绪,可他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哭?” “啊?”我吃了一惊,抹了抹自己的脸,发现有泪水从脸上划过,我急忙擦了擦眼,趁我不注意,什么时候流的泪? 我嘿嘿的尴尬一笑,挠了挠头说:“哭什么哭啊?是风太大了,还冷的要死,我就说这下雪天不能在外面聊天,你也小心点,待会哭了我可是会笑你的。” “我不会。”冷诚撇过头去。 “好啦!”我站起身,果然又麻了一只脚,我只能用另一只脚蹦蹦跳跳,希望他不要觉得我抽风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说:“先回去了,早点睡,大晚上的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哦!对了!不能告诉琴纷我偷溜出来和你聊天,她会吃醋的,哎呀,吃我的醋,跟你没关系,好了好了,我回去了,哎呀呀,果然麻了,脖子还没好呢,这下脚又麻了......” 说着我就走远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就是觉得,大树不能庇护那只鸟了,大树一定很伤心。 我看向正门口,冷诚还坐在那,那棵大树也立在那,都显得那么孤单。 回到房里,就看见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刚进门,就看见琴纷坐在床上发呆,我走过去笑道:“这么想我呢?我就出去溜了一圈,这不就回来陪你睡觉了。” “姐。”琴纷没有陪我打趣,而是神情严肃的看着我,我在床沿坐了下来,等她继续说。 琴纷抬起眼,看着我说:“姐,我刚刚醒来看见你不在,就以为你和冷诚在聊天,我去他屋里找你,就看见只有阿袁在他屋里收拾。” “这有啥,我跟他在外面淋着雪玩呢,没什么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搞得这么严肃,我摆摆手,想把琴纷按回被子里。 琴纷摇摇头阻止了我,她抓着我的手说:“姐,问题不是这个,是我在他房里,发现了静语琴。” 静语琴? 初见冷诚(二) 说起静语琴,可就得好好道来。 都说古琴难学,都是因为其乐器的形式、内涵、意境,很难把控,其风格就是偏向静态,优雅婉转、抒情缠绵、清微淡远,弹奏之时配合环境意境,再注入内力,就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智,多起安抚镇静之用,这就是古琴音律的魅力。 古往今来,好琴才能出好音。 而静语琴就是好琴中的极品,其制作的用材:琴床、琴漆、琴弦都需要千挑万选,静语琴乃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多处跦漆修补,琴弦用的上古时期的蚕丝线,不仅不易损坏,还能保持音色不变,因此静语琴才能留存这么久。 静语,有安静听语之意。传说静语琴乃是上古时期制造,是仙人之物,蕴含着神力,最风光时,和影曦笛并称上古绝音,在现世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只有影曦笛还流传于世。 影曦阁也正是因为借用影曦笛之名成立的,我不知道影曦阁是什么地方,就问了一下冷诚,他告诉我,影曦阁是现在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上了影曦阁的暗杀榜,此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影曦阁最出名的是阁主手下的三位“影”级别的杀手,只要是三影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当然,“影”下面还有另外五个级别,那些冷诚没有跟我细说。 那天晚上,那个少年喊仙人是影曦阁少主,不会吧,我摊上事了?还有那个玉笛,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影曦笛吧? 我一阵冷汗。 感觉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回来。 而现在琴纷告诉我,静语琴就冷诚的房内,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合情合理,隐匿于无名山中,所以世人才找不到静语琴。 我可真厉害,短短两天就知道了影曦笛和静语琴的所在。 我听完琴纷所说,就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啦好啦,在就在呗,大不了明天问问他能不能借我们看两眼,睡吧睡吧。” “不是!姐!不是我想看琴,而是......”琴纷说到一半突然又犹豫了。 “什么?”我疑惑。 “这把琴,是你的啊!”琴纷抓着我的袖子,似乎很紧张,又带着些害怕,她几乎是喊出口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我?”我听完,看着她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静语琴是我的?琴都还在人家房里,还在这诓我呢。 洛家再怎么家大势大,也不可能拥有静语琴这般神物,我一边帮琴纷盖被子一边敷衍道:“好好好信了信了,是我的,我明天就去找冷诚那个混蛋,把我的琴拿回来!所以现在你要乖乖睡觉哦,知道吗?” “姐,你不信我?”琴纷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摇摇头:“信,不过如今琴在别人那里,我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明明被他拿走了。”琴纷垂下眼眸,似乎很失落。 “谁?”我突然好奇起来,琴纷应该指的不是冷诚,似乎是我不知道的人,难道说,我和这个什么静语琴真有渊源? “啊?没有没有,姐,要不我们明天去问问冷公子吧?”琴纷想了一下,急忙摇头否定道。 “琴纷,我到底是怎么失忆的?”我突然想知道,我以为我不在意这事,可并不是,只是,我想让自己不去在意罢了。 “......”琴纷没有回应。 “好吧,明天去问问冷诚。”我想了一会,既然琴纷不想说,也不能逼她。 “睡吧。”将琴纷安定好,我才开始收拾自己,今天终于不用睡稻草了,我脱好外衣放好,一下子就钻进被窝里,还是有床舒服啊,我一翻身,抱着琴纷,她在我怀里小小的,我闭上眼,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慢慢睡着了。 静语琴,是我的? 那我怎么这么没用,把我的东西都弄丢了。 迷迷糊糊的,我进入了梦乡,梦里是一模一样的山间小屋,熟悉的场景,不一样的人。 “小临,今天是你十岁诞辰,这是静语琴,送你了。”我趴在桌子上,面前是一架古琴,我抬起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像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只觉得声音耳熟,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那么温柔,那双手手指修长,白白净净,可好看了。 看来只有在梦里,静语琴才是属于我的。 那个人,也是属于我的。 …… 等我睡醒,已经是响午时分,我睡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叫我起床? 我爬起来,琴纷不在,我赶紧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走到大厅,就看见琴纷和冷诚在聊天,有说有笑,看起来一派和谐,阿袁站在我身后,他恭敬的低着头说:“临小姐,你起来了。” “别别别,别这么叫我,怪别扭的,有没有吃的啊,我饿死了。”我友好的笑着,将他行礼的手按了下来。 阿袁点点头,转身去厨房了。 阿袁话不多,做事倒是很靠谱,看起来对冷诚很忠心。 我百般无聊,四处看了看,想起洛琴纷昨晚说的,就溜到了冷诚的房里,才刚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清香传来,淡雅温和,令人舒心。 和那位仙人的感觉好像。 我看见静语琴架在冷诚的书桌上,似乎有一股魔力,吸引我走过去,和我梦里的那个琴一模一样,在此之前我就没见过静语,难道说,真是我的? 那个人呢?也存在吗? 我将手覆盖在琴弦上,手指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右手按弦,左手轻轻一拨,然后下一个音就出现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弹了一曲。 静语果然是把好琴,音色清晰明亮,弹起来特别好听。 一曲相思一曲别离,琴音隔万里,连绵不会绝,曲中情意,似诉似泣。 少了点什么,可是,少了点什么呢? 一曲弹罢,门口响起了拍手声,我抬起头,看见冷诚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我,而琴纷在一旁拍手,还赞扬道:“姐,你弹的也太好听了。” “啊?”我紧张的缩回手,心里暗骂自己,又不知礼数,乱动别人的东西,真想抽自己一下,不知悔改。 “没想到你还会弹琴。”冷诚开口道。 “哈哈。”我尬笑了两声说“我也没想到。” “这把琴名叫静语,是把好琴。”他走了过来,看着琴说。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嘛,不是静语我还不弹呢。 “你来过这?”冷诚突然抬起头,也不能说他语气转变,就是听起来不那么友好。 我摇摇头:“第一次来。” “那你怎么会知道门口那棵大树外好内死?”冷诚问道。 “瞎编的咯!不会吧?被我说中了?”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昨天为了开导他随口说的,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我这嘴开光了? 冷诚看了我一眼,不再询问,转过身,招呼道:“走吧,开饭了。” “吃午饭啦?快快快!饿死我了。”一听到有饭吃,我两眼放光,赶紧跑了出去,这兴奋程度,看得琴纷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我又得自我检讨了,每次像饿死鬼一样也太丢我洛家的脸了。 不过,这饭真香。 吃完午饭后,我出了趟门,发现真被大雪封了山路,看这结冰程度,估计得被困个三四天才能走,看来还得在这借住个几天,庆幸的是,冷诚没有要赶我们走的意思。 这也算是出师不利了吧,早知道在逃跑前,应该算一卦的。 我捡了个树枝,在地上东戳戳西戳戳,听见背后有人走来的声音,应该是琴纷想要偷袭我,我笑了笑,假装不知道,在地上揉了个雪球。 都说了,这么大的雪,不玩就太可惜了。 感觉她快靠近我了,我做好战斗准备。 “哈哈,吃我一球!” 我迅速转过身,将手里的雪球扔了出去,不过没想到那个人反应极其迅速,闪身躲过,我还被他抓住了手,他用力一扯,我转了一圈,被禁锢在了他怀里。 他才用一点力,我就感觉整个手臂都要被卸了下来,我吃痛的喊道:“疼疼疼疼。” “洛琴临。”背后的他开口了,我听出来是冷诚的声音,明显的是,他的力道轻了很多。 “啊?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琴纷呢。 “洛琴临,如果大树换了新的生命,那只鸟还会停留吗?”冷诚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他总是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像是在跟你商量,可我没忘了,我还被他困在怀里。 “怎么好好的突然说这个?停!为什么不停,大树不就是为了遮风挡雨的吗?喂,冷诚,你还想抱我到什么时候啊?”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洛琴临。”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干嘛?还不放手?”我没好气的回应,我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主要也是他看我一挣扎,就放开了手,我揉了揉手腕。 他没有回应,眼眸里有光流转,他转身走了回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在他身后喊道:“这么喜欢叫我名字的话,送你也可以啊!” 他还是没有回应,身影连停都没停。 我看了看天空,天色慢慢阴沉了下来,我心一咯噔,不会吧?今晚又要下雪了啊? 不过还好,这雪到晚上都还没下下来,只是风很大,吹得门窗呜呜呜的叫着,还怪吓人的。 一出屋子就被吹了回来,想想还是别乱跑了。 琴纷说,她今天进了一趟厨房,发现那里有很多瓶瓶罐罐,看起来应该是药材,正好,闲着无事就研究了一下,学到了不少。 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事做就好,不像我,闲得四处乱窜。 这几天接触下来,感觉冷诚不像个隐逸之人,他懂得不少,对各个帝国之间的事都很了解,明天正好跟他打听打听南风帝国的情况。 我是这么想的,想的很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初见冷诚(三) 第二天一早,冷诚就来找我了。 琴纷还没醒,我就跟他去了大厅,他和我道了歉,说昨天失礼了。 我赶紧摆摆手说没事,开玩笑,失礼次数最多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他也没怪我昨天调戏了他,就当互相扯平了。 趁这机会,我问了他关于南风帝国的一些事,才了解到南风帝国也是危机重重。 两年前南风的大将军容图联合君相发动政变,囚禁了韶欣女帝,晟依储君苏且若失踪,从此南风就陷入了内乱,一年前,韶欣女帝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夺回了军权,重新拿回了权力,容图狱中逃跑,不知所踪。 这次内乱让南风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说起来,南风的臣民还是对唯一的储君失踪这件事感到难过,储君宫空了两年,如今韶欣女帝重新掌权,她却还没有出现,外头都在传她其实已经死了。 晟依储君苏且若,当年国宴上做出国昌一赋闻名天下,却过慧早夭,实在令人感到可惜。 冷诚说,他不建议我们前往南风,最近南风对入境一事查的很严,而且国内不平,我们一无身份二无金钱,很难做事。 若是真想发展,倒不如转战凛都,凛都位于栾棱帝国境内,西南方向,地处偏远,不易被察觉,而且经济发达,连接着辰祐帝国,机会很多,适合做生意。 我一听,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等到这山通路了,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前行。”冷诚真诚的看着我说道。 我好奇:“你也要去凛都吗?” “是。”冷诚回。 “你们去那干嘛呀?” “镜语轩。”冷诚又说了一个我不认识的词,我觉得我真的太勇猛了,一无所知还敢出来混。 镜语轩,听起来像是一个酒楼的名字,我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你就偷偷告诉我,镜语轩,那是什么?” “天弈大陆上最强大的情报组织,近一年刚刚建立的,传闻是说,整个大陆都有镜语轩的耳目。”冷诚解释道,然后还加了一句“凛都,有一个镜语轩的据点。” “冷诚。”我突然叫他,他抬眸看我,四目相对,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抱拳说“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小女佩服佩服。” 冷诚没有理会我,只是说:“而且,去凛都的话,我能帮你。” 我想了一下,这件事未尝不可,本来我和琴纷就是匆匆忙忙,没有多少准备,结识冷诚就是个意外,想来,我还算是幸运。 遇到的是好人。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我突然想到什么,“影曦阁的少主,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我想向他打听打听关于影曦阁和于歌的事,却没想到他却摇摇头,说:“不认识,不知道。” 他想了一会才加了一句:“不过,影曦阁就没有不厉害的人。” 我听完笑了一下,刚刚还夸他没有不知道的事,这下立刻就打脸了。 不过,我没有说出口,怕被他揍。 我和冷诚又商量了一下关于去凛都的事,说到一半,琴纷醒了来找我,正好也跟她说说这事,问问她的意见,我还以为琴纷会反对,没想到的是,我一提,她就同意了。 听到会和冷诚一路,她似乎还挺高兴的。 大家都没意见,统一想法,所以再过两天,就可以出发了。 想来,这场雪下得还真是时候。 两天,刚好给我们时间准备。 冷诚说,这一路他出钱,所以我们也不用再睡地板和稻草了,至少有张床,加个被子。 你说说,这种又好心又有钱的冤大头哪里找? 竟然真被我碰到了。 当天晚上,我在房里准备准备,和琴纷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东西,也就没啥事,琴纷想要再去厨房看看,有些药品她想带走,还有几本医书,琴纷表示很感兴趣。 冷诚也同意了。 他还真是大方,我内心感叹,琴纷去了厨房,我也正好出来溜达溜达。 这一溜达,又让我撞到了冷诚。 老位置,看雪。 我坐过去,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我一坐下就说:“今天都没下雪了,有啥好看的让我也瞅瞅。” “洛琴临。”他唤我名字。 我:“嗯?”我很不解,他老叫我名字干嘛?这名字我父母取的,可不能真送他了。 冷琴临?这名字放男生身上还真是奇怪。 “你怕黑吗?”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摇摇头:“不怕。”不怕,也不能怕,我是长女,还要保护弟弟妹妹呢。 “我怕过。” “那就是现在不怕咯,你变勇敢了。”我真心夸赞道。 他没有回应。 又是这样,说到一半就突然不说了,我歪过头看着他,这个习惯可不好。 看着看着,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冷诚,你为什么没戴发冠啊?难道你还未成年?”在栾棱帝国,每个成年的男子都要佩戴发冠的,可是冷诚没有,他就用了一条黑色发带绑着。 “坏了,还没去买,等这次去凛都,买一个。”冷诚摸了摸他的发带,若有所思道。 我向他挪近了一步,看着他的头顶说:“那我能凑近看看吗?我觉得你扎的还挺好看的,我也学学。” 他点点头,把头低了下来,温柔的说:“阿袁帮我扎的。” 我伸出手,慢慢靠近冷诚,其实我这个人吧,好奇心有时候特别重,有时候又觉得都无所谓,我知道自己脾气古怪、做事乱来、没有分寸,所以...... 在即将碰到他发带之时,转了个方向,扯下了他面具的绑带。 下一秒,他的面具从脸上滑落。 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面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轻薄,最好看的是他的双眼,淡褐色的眼瞳里藏着浩瀚星辰。 “你真好看。”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但是没有仙人好看。 当然,这半句话我可不敢说。 冷诚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平时隔着个面具,总觉得他和我们有些距离,这下子面具没了,才知道他看人的时候是很温和的,目光清澈。 我急忙蹲下身把他的面具捡起来。 “你也不丑啊,也没毁容,为什么戴个面具把自己遮起来?好吧好吧,是我的不对,要杀要剐,随你的意思。”我将面具递了过去。 冷诚接过,将面具重新戴回自己脸上,好像也没怪我的意思,他说:“以后,不要随便触碰别人的秘密。” “我......”我一时语塞,是了,我手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跟他道歉“对不起。” “无妨。” “为什么戴面具?” “你又开始了。” “哦,对,不该问的不要问。” “......” “可你明明长得......哦,我闭嘴,我闭嘴。” “......” “哎,我觉得......好吧......” “......” “不是,我是说,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不说话吧。” “看雪。” “没下雪啊。” “地上有。” ...... 夜下无人,山里寂静,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冷诚,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我突然有些感叹,除了家里人,冷诚就是我醒来后结识的第一个人,说起来都是缘分。 那一撞后,兜兜转转,还是能碰到一起。 冷诚笑了笑,他说:“早就是了,但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什么?” “听说兰城洛家家风甚严,你一个女子,还是洛家长女,怎么又会爬墙又会捣乱又会乱闯,还如此放荡不羁的?”冷诚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轻快,又多了几分调侃。 “冷诚!”这我可听出来了,说我没被教好呗,这可不行,说我可以,别连带我家啊,我失忆了,什么礼教廉耻,什么做人规矩,通通忘的一干二净了。 冷诚“嗯?”了一声。 “多谢夸奖。”我咬牙切齿。 冷诚哈哈一笑,笑得很开心,他回:“不客气。” 我愣了一下,好像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笑得这么轻松,感觉终于没了那层隔阂,疏离感也减少了几分,看起来,我还是有帮到他的。 想到这里,我嘴角也微微勾起。 栾棱的冬天是很短暂的,一般就过个两三月,冷的时候极冷,就像现在这个十一月,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热起来也很快,到了五六月,就能把人热的不成人形。 不像北边的铎柒帝国,十二月里有九个月都在下雪,可以说是冰雪之国,也不像最南边的南风帝国,一年四季如春,风景极好,气温也适宜。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就算这里被大雪封了山,隔壁南风的行峰山却不受多少影响,就像是有结界一样。 还有玄疆帝国,那个国家可不稳,常年内乱,以前还有个战神镇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各地小打小闹一下,玄疆国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两年前战神荣战将军去世,国内就彻底乱成一团。 当然,这些全是冷诚跟我说的,冷诚还说,本来天弈大陆上的五个帝国,也就辰祐帝国和栾棱帝国算得上是富饶安定。 现在夏子煌继位,以他的脾气秉性,很快就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就剩个辰祐帝国算得上是片净土,经济实力强劲。 若我们想去,也可以考虑考虑辰祐帝国。 说到了辰祐帝国,我就突然又八卦了起来:“你说那个辰祐刚登基的新帝,真的废了后宫,独宠皇后?” “是啊,皇后名叫苏陵纱,民间都传是个大美人,听说跟在新帝身边两三年,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了。”冷诚回答道。 “陵纱皇后?” “对,只不过,自从封了后位,她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初见冷诚(四) 因此,大家才会猜测,这个陵纱皇后是不是有问题。 也有人说,这个苏陵纱根本就不存在,新帝逸轩尘很可能是个断袖。 还有人说的更离谱。 不过都是猜测,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话题,十有八九是谣传,不可尽信。 “弱水三千,独宠一人,你觉得如何?”冷诚问。 我笑道:“皇位可是权力的巅峰,这种皇帝啊,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辰祐新帝逸轩尘他能做到,别人,可就未必了。” 找到所爱之人本就很难,专情一人,更难。 人,大多都是,多情之人。 今天可以爱你,明天可以爱她,后天又有其他新欢。 爱你的时候是真心,爱别人的时候也是。 这种爱情,不如不要。 坐了许久,我也觉得有些累了,跟冷诚道了个别,我就回屋歇息去了。 想到两日后要离开这里,竟然还有些依依不舍。 这几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透着几分清新,空气冷冽,冰雪在慢慢融化,但温度还是那么低,阿袁是最勤奋的,每天早上都会去门口扫雪,再去给我们做早饭,然后才是打扫屋子收拾物品。 空山静语,寒风凝雪,偶尔我还能弹两支小曲助兴。 呆到第三日,我们就准备离开了。 冷诚吩咐,一定要收拾好这间山里小屋,以便日后再来。 阿袁点点头。 冷诚还说,等我们下了山,就去买一辆马车,这样就算路远颠簸,也不会累,我自然是同意的,反正又不是我出钱。 静语琴冷诚让我背着,阿袁拎行李,他和琴纷带着其他的东西,我们一行人就这么下山了。 走的是另一条路,从后门出,与行峰山的方向背道而驰。 一路无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着。 冷诚这个人,性格温润柔和,翩翩公子一个,平常也不会没话找话,琴纷本就是大家闺秀,是跟我在一起才显得活泼了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看医书,阿袁就更不说话了,低头默默做事。 可我就不一样了啊,我喜欢热闹,这队伍气氛太过沉闷,让我都觉得难受,我戳了戳冷诚,没话找话:“这大概要赶几天能到凛都啊?” “五日,不必担忧路上辛苦。”冷诚回。 “不担心不担心,有你在不用我操心。”我赶紧说道,我才不怕辛苦,只是担心这五天一直保持这个氛围,我不得憋死。 我暗想:等到了凛都,一定要大玩特玩。 不过也真是奇怪,冷诚说得对,洛家家风这么严苛,是怎么养出我这个品性的? 把我放养了? 不太可能吧。 感觉我小时候一定没少挨骂挨打,不过,我看我身上也没留下什么伤痕,可能是我身体底子太好了,恢复的快。 想到这儿,我就偷偷笑了起来。 “姐,你笑什么?”琴纷看到了好奇的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日子过得太逍遥自在了,想想就开心。”我笑着回答道。 冷诚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走。 快出山了,阿袁带路,我们只要跟着他走就行。 他们都在埋头赶路,只有我东张西望,这一看不要紧,就被我看到了雪地上躺着一道人影。 说起来还真的很不明显,那人穿着白衣外袍,躺在雪里都快和雪融为一体了,还好我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 “唉!等等!冷诚,那里好像有个人,我过去看看。”我指着那个人影喊道,冷诚回过身似乎想要阻止我,可我已经冲了过去。 靠近一看,可不得了,那个人躺在地上,衣服上还带着血,丝丝血色蔓延开来。 我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看清了脸,吃了一惊,是仙人,哎呀,仙人都说习惯了,他的名字我可没忘,于歌。 没记错的话是,影曦阁的人。 “怎么是你。”我嘴里呢喃着,费力将他扶了起来,这才看清楚了,胳膊被划伤,胸口有大片血迹,还有伤口,他的嘴角也有淡淡的血痕,双眼紧闭,应该是昏了过去。 这时候琴纷也过来了,她蹲在另一侧说:“姐,我来看看。” 冷诚和阿袁也走了过来。 “还好是冬天,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的伤好像挺重的,还躺在雪地上,气息很微弱,得赶紧救治,我不太行,也没药,要去找大夫。”琴纷看了一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说道。 冷诚开口道:“行李给我,阿袁你去背他,我们快速前往最近的城镇。” “是!”阿袁应道,说完就蹲下来,我们将于歌抬到了他的背上。 我抓上他落在雪地里的佩剑,就跟了上去,最近的城镇就只有兰城,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无奈之下,就只能选择进城。 一进城,我们就把人先送进兰城里的客栈,我和琴纷不想被认出来,一人蒙了一个面纱。 进城时我发现,我和琴纷已经上了兰城寻人榜。 洛家大小姐和三小姐失踪,如有发现重金奖赏,我一看,是洛家发布的。 先不管这些,还是救人要紧。 医馆的大夫先看了看于歌的伤势,确实伤的不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胸口还中了一剑,还好偏离了致命部位,还及时封穴止血,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的命。 外伤先做止血包扎,内伤就只能慢慢调养,能不能醒过来,也很重要,若是一直昏迷不醒,恐怕还是有性命之忧。 不过于歌似乎是习武之人,体内有内丹,经脉流通,身体底子也好,应该过个几天就会醒。 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给我们开了药,就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了出去,就只剩下我还留在房里,我坐在他床边,看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是什么少主吗?怎么还会受伤?果然杀手组织就是危险。 “我去端水,给你洗把脸,还好没伤到脸,不然白长这么好看了。”我小声嘀咕道。 刚打开门,就看见冷诚站在门口,看起来是在等我,他问我:“你认识他?” “一面之缘吧。”我回应。 不对,加上洛家那一次,应该是两面。 他真是赚了,碰到的是我,会好心救他,换了别人,说不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搭理了。 “啊,我还得去打水,你们先忙吧,帮我照顾好琴纷,别让她乱跑。”我笑了笑,拜托道,外面还在找我们,别于歌的事解决了,琴纷又出事了, 冷诚点点头,我就转身去端水了,回到房里,给他擦了擦脸,擦了擦手,他身上带着不少血,我就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 中途阿袁来了一趟,送来了熬好的药,可惜于歌还没醒,只能一点一点喂,他唇齿紧闭,喝不进药,我也犯了难。 还好我机智,想到了那么个办法。 忙了好久,天都暗了下来,最后,我将他的佩剑放在他身边。 这剑剑鞘银白,镶着金丝,剑柄的尾部雕着霜花,看起来清冷异常,应该是个珍品。 等他一醒,就能看见佩剑,应该增加不少安全感吧。 不过这次,他身上没带着那个玉笛。 彻底忙完了,我才觉得有点累,还很饿,感觉都前胸贴后背了,出了门,闻到了隔壁飘来的饭菜香,不禁被吸引过去。 就在这里! 我推开门,看见摆了丰盛的一桌,琴纷在摆放碗筷,我委屈:“开饭了竟然不叫我!” 琴纷笑道:“还没准备好呢,还有一个菜,冷公子去拿了,本来想彻底弄好再去叫你的,那位公子怎么样了?” “他还好啊,不过,我再不吃,我就不好了。”我坐过去,盯着桌上的饭菜流口水。 “吃吧,最后一道菜也来了。”这时候冷诚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煎蛋。 “太好了!这也太香了吧......唉?阿袁呢?”我就没客气,直接开动,塞了两口没看到阿袁进来,就随口问问。 “他吃过了,有事去忙。”冷诚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终于吃到一餐好的了,哇,还有鸡!天哪!还有鱼!惊了,这个天气哪来的鱼?”我惊叹道。 “姐,这么多菜都还堵不住你的嘴。”琴纷将鱼刺挑干净,把鱼肉倒给我。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骄傲脸,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和她,还有冷诚,抬头,相视一笑。 这顿晚饭是我近期吃的最好的一餐了,吃得太饱,感觉肚子都圆了起来。 吃饱喝足了才回到自己房里,琴纷在看书,我也不好打扰她,就去隔壁于歌房里转转。 他还躺着,气息平稳,我就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 这脸部线条流畅,堪称完美,侧面看去,鼻子高挺,睫毛贼长,我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要醒了,急忙缩回手,像个做了坏事等待认错的小孩,可等了好久,他还没有动静,我才又大胆的向前。 “你说,我救了你,救命之恩,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我自言自语道,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手感极好“等你醒了,我一定要问问你,你这么好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 他没有任何反应。 “于歌于歌,你说,我要叫你于大哥呢,还是歌大哥呢?于歌哥?歌兄?不好,念起来都不好听。”我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 “还想让我叫你师傅,赶紧恢复吧,这么弱的师傅,我才不要呢。” 凛都之行(一) 当天晚上,我回屋休息,正睡着香呢,阿袁敲响了我的房门。 门敲得焦急,我半梦半醒间还以为街上在打鼓,转念一想,大半夜的打什么鼓?就立刻清醒了,起床去看。 一开门,阿袁就焦急的说:“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走!” “怎么了?”我迷糊着呢,脑袋还没转过来,就问他怎么回事。 阿袁目光一沉,小声说道:“有官兵查人,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得赶紧走,马车我已经备好,在后门,我去背那位白衣公子,你们先过去,我家公子在那边接应你们。” 不会吧!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 难道是我们这一行人又是面具又是面纱的太过惹眼? 我听见街道上有异动,一阵纷杂,不应该啊,我和琴纷不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难道说是来查于歌的? “好,我去叫醒琴纷,你先去。”我赶忙回复道。 “嗯。”阿袁点点头,就去了于歌的房间。 我回房里叫醒琴纷,她也还懵懵懂懂,我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她也明白事态紧急,赶紧收拾。 我们从客栈后门偷溜了出去,没惊动客栈老板,此时已是深夜,整条大街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冷诚一人牵着一辆马车在等我们。 我们对视了一眼,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情绪,我抓着他的手一撑,就进到车里,车里阿袁已经将于歌运了下来,一坐稳,马车就开动了。 阿袁出了去,听见他们交流。 “公子,我去引开追兵。” “不必,坐好。” “那城门那边怎么办?” “硬闯!” “公子,这恐怕......” “无事,给镜语轩的信送出去了没有?” “送了,到了凛都,自会有人接应。” “好。” 接下来,就是马车奔驰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于歌,他应该没有大碍,琴纷在一边瞟着车外,显得很担心的样子。 也是,这样一来,感觉我们跟逃犯似的,还连累了冷诚,真是过意不去。 马车一路奔行,在城门时遇到了一些小阻碍,索性没有仔细盘查,可能消息还没传到城门守卫这里,没有多为难我们,就将我们放行了。 夜里寂静,路上只有马蹄哒哒哒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我心里担忧,也不困,而琴纷没一会就睡着了,趴在一边,我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还给她盖了外袍。 我们一路向西北方向走着,我钻出去,发现只有冷诚一个人在驾驶马车。 “阿袁呢?”我四处张望,难怪一直没听到他们交流,原来阿袁早就不见了。 “他还有事,我们先去凛都。”冷诚望着前方,我们在乡间奔波,路没那么好走。 “对不起啊,连累你了,我和琴纷是逃出来的,于歌身份不明,还让你带着我们。”我在他身边坐下,一起驾车。 冷诚摇摇头:“无事。” “冷诚,你这么好,以后我发达了,一定会记你一份功劳的。”我由心的感谢他,这不仅仅是举手之劳,而是诚心相待。 “驾!”冷诚说“不用说这些,你先去睡吧,休息一下。” “好,辛苦你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钻了回去。 外面果然冷,马车内没有寒风吹着,舒服多了,想来冷诚要驾驶一晚,肯定又累又困。 等休息一会,起来了,我再换他好了,我检查了一下于歌的状态,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路途颠簸,晃晃悠悠,夜下一片黑暗,就是容易困倦,我趴在另一边,晃着晃着,我也就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马蹄由远及近,然后车停了一小会,又重新跑了起来。 一个人影坐在我身边,轻抚我的脸,还温柔的拉了拉我身上滑落的外袍。 我趴着睡,姿势特别难受,很容易就把手跟腿压麻,我怎么调整就都觉得不对劲,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就把我揽了过去。 靠在他怀里,鼻尖似乎有清香流转,令人舒心,我满意的蹭了蹭,彻底睡死过去。 难得睡的这么安心,白天醒来时,都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发麻和不适的地方,我爬起来,还是趴在老地方,转头一看,于歌还躺在那里,气息均匀,琴纷估计醒的比我早,已经不在车内。 我撩开帘子,看见琴纷坐在外面,冷诚驾着车。 琴纷看见我出来,和我打了声招呼。 “冷诚。”我叫了他一声。 “嗯?”他应我。 “你去休息吧,我帮你。”我说道。 冷诚还没回,琴纷就抬着头看我,笑着问:“姐,你认路吗?” 她这一问把我给难住了,我尴尬一笑,对呀,我不认路,我怎么会知道凛都在哪?可也不能一直让冷诚不休息,他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 “无事,你待会跟着阿袁就可以了。”冷诚将手里的缰绳递给我,我一抬头,看见远处有阿袁骑马的身影,他坐在马上,远远的向我们行礼。 冷诚进了马车,就剩我和琴纷,我来驾车,不紧不慢的跟着阿袁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琴纷坐了一会,说是要进去看会书,我点点头,她就进马车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无聊的驾着马。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驾着马车,他们也真放心,还好我无师自通,不然指不定就跑到哪去翻车了。 不管怎么说,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我背靠着马车,手里牵着缰绳一只脚晃晃荡荡,好一副潇洒的画面。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是不是梦。 ...... 从出发到凛都需要五日,这五日来,我和冷诚轮流驾驶马车,途径客栈什么的也会小住一晚,怕有人搜查,一般天一亮就走,不会有过多停留。 我们几乎见不到阿袁,只有在我们赶路时,他会一个人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听冷诚说,阿袁是提前去探查前面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官兵,以便我们及时改道。 我觉得冷诚心思细腻缜密,所行之事都很靠谱,所以我也很放心。 于歌一直没有醒来,所以我在照顾琴纷之余,都跟他呆在一起,他算是最轻松的一个了,受了伤,还有人照顾,跑路也带着,我很怕他生病,生起病来,就更难照顾了。 索性,他只是一直昏迷。 我们一连赶了几天,都没怎么停息,所以缩短了时间。 在逃离兰城的第四天,我们赶到了凛都。 凛都之行(二) 可冷诚没让我们直接进城,而是变了个道,转向城外另一个方向驶去。 “冷诚,这是去哪?”我坐在他身边问他。 “镜语轩,昨天阿袁传来消息,说在城外碰面。”冷诚回道,这段时间来,我们可以说是越来越熟,基本上,他的事也不藏着掖着,我还是知晓的。 冷诚是个商人,目前在和镜语轩合作,我点点头,也就没多说了。 马车一路行驶,穿过一片竹林,还有小溪流淌,只是冬天寒冷,看着有些萧条,但是风景还是好看的,可以想象,这到了夏天,该是一副多美的景象。 “到了。”冷诚将马车停在一栋小屋前,小屋前面有院子,用竹子编成的围栏,将小屋圈了起来。 冷诚还没下车呢,就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人,啪的一下就跪在了马车前面,把我都看呆了。 那个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是个女生,只是穿的简单朴素,只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她恭敬的对冷诚说:“公子。” “起身。”冷诚回到,她才站了起来。 她说:“阿袁已经到了,在屋内说明情况,我在这迎接公子,公子请进屋。” “好。”冷诚应了声,就下了马车,很自然的,将马车缰绳交给那个女生,我也下来,她看了我一眼,抬手拦住了我。 “你的事阿袁跟我说了,今天来的是那个人,公子,带着她恐怕不便。”那个女生盯着我,似乎不太友好,充满敌意,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没想去听冷诚的事,不就是做个生意,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吗?知道了天能塌下来? “他来了?”冷诚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是个大人物。 “是!”那个女生恭敬的回道。 “阿沁,你带着洛姑娘找处地方安顿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记着,不得无礼。”冷诚温柔的交代道。 阿沁认真的听着,点点头,对冷诚行了个礼,说:“是!” 我无奈的看着他们礼过来礼回去的,等到冷诚走进了屋,我才看向这个叫阿沁的姑娘,说:“阿沁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从这往西走,有一处歇脚地,是镜语轩开的茶楼,比较安全,可以过去呆着等公子回来。”阿沁回答道,她牵着马缰,就打算驾马走,我也爬回马车,既然有人带路,我正好可以休息咯! 我一看马车内的琴纷在安静看书,我就又钻了出来。 “阿沁姑娘。”我叫道,她并未应我。 我又试探道:“阿沁姑娘?” “何事?”她似乎不太高兴,不耐烦的语气回了我两个字。 我坐她身边:“阿沁姑娘,今天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啊?冷诚进去没事吧?” “不得对公子无礼。”阿沁严肃的说道。 冤枉了,一直以来我都是直呼冷诚大名的,哪里无礼了? 我笑嘻嘻的说:“不敢不敢,你还没告诉我呢,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啊?” “......” “阿沁姑娘?” “......” “阿沁姑娘,你看你长得这么友好,怎么都不回话呢?你家公子还说,不得对我无礼!你这样不说话,岂不是违背了你家公子的意思?”我笑着说道。 阿沁瞟了我一眼,想了一会才说:“轩主,镜语轩的创立者。” 那可真真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能在短短一两年内,将镜语轩这个组织扩大到整个天弈大陆,通过情报网立足于江湖,真的很有本事。 我靠着马车,望着沿途的风景,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我也就不再说话。 阿沁看了我好几眼,似乎有些奇怪我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阿沁都不主动跟我说话,我安静了,她也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赶到了那座茶楼,寒风吹动着茶楼上的旗子,似乎在向我们摆手。 “到了。”阿沁说着,就跳下了车,门口的小二看见我们,也就迎了上来。 “小二,自己人。”阿沁轻声说道。 小二满脸堆笑:“哎呦,两位客官,进来喝点茶呗?马车我给你们牵好了,你们放心。” 我点点头,转头朝马车里说道:“琴纷,下来休息一下吧。” “好的,等会姐,我收拾一下书。”琴纷在里面回答道。 我也跳下车,转头找了好几圈,都没看见阿沁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跟小二点了点头,他只是在礼貌性的微笑,琴纷也没动静,我就自己先进了茶楼。 别看外面一副冷清的模样,茶楼里也算是热闹了,还坐着不少人,桌子都坐满了,都在聊着天。 我环顾了一周,也没找到张空桌。 阿沁也不在里面,才一会儿,就不知道她去哪了。 “小姑娘,要不要坐这里呀?”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扭头,看见是一名清秀男子,脸很陌生,之前应该没见过。 “好呀。”我瞧他这张桌子就他一个人,还有三个空位,我也没客气,就坐了过去。 我一坐下就问他:“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呀。”他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难道是在哪偶然遇见,我这么帅的脸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个人油腔滑调的,要是我之前见过,肯定不会忘,我对他都没啥印象,肯定就不认识。 我在想该怎么回击他,论调戏,我可是高手,怎么会输。 结果他突然说:“哈哈,小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们待会见。” 说完,还没给我反应时间,就溜得见不到人影,行动敏捷。 “溜的真快。”我还在嘀咕着,就看见琴纷从门口走了进来,过了没一会,阿沁也走了进来。 琴纷一来就看到了我,她坐在我旁边,撒娇道:“姐,你不等我,不爱你了。” 我笑着说:“我这不是先来占位置嘛,你看,人这么多,都满了。” 阿沁也在我这桌坐了下来,我点了一壶茶,几个小吃,阿沁看着我,我就笑了笑,摆出一副我没钱但是我就是要点的样子。 看着阿沁生气但又不敢说什么的表情,琴纷偷笑着摇头。 我轻扣桌子,抬眼观察着茶楼的情况,看起来,这群客人都不太像是普通人,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武器,有的就光明正大的摆着,有的偷偷藏在衣服里。 果然,镜语轩的地盘很不一般。 我正看着呢,脑袋转的飞快,门口响起推门声,我看过去,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浑身包裹的可严实了。 脸上还带着面纱。 她一进门,环顾了一圈,就只有我这里还剩一个位置。 就直径向我走来。 每个人生来都会遇到很多人,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但也有些是你的缘,千百万年前结下的缘,到死都解不开。 我永远也没想到,她将会成为影响我这一生中,最关键的那一个人。 凛都之行(三) 当然,那都是后话。 当时的我只在好奇,她是个什么神秘人物? 不过,我意识到,黑斗篷果然比面具显眼。 还是让冷诚戴面具吧。 在黑色斗篷的阴影下,连她的眼睛都看不清,只能隐约通过身影判断,她是个女子。 她在我们面前站定,开口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随便坐!”我热情的招呼着,也不管旁边阿沁想要杀人的目光,指着空位就说。 虽说是随便,但也就一个位置,她道了声谢,就坐了下来。 等她坐下,我看她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我笑了,问:“这位姑娘,你这样,不觉得更显眼吗?” “无奈之举。”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忧郁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甜美可人,想必长得也应该很好看。 “姑娘。”我凑近,“认识一下呗,我叫洛琴临,你呢?” 她似乎笑了笑,但是并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小声说:“洛琴临,好名字。” 我还想说点啥,就听见隔壁一桌一阵喧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个大汉拍了一下桌子,他大声说道:“老子会怕他?你也不看看老子在江湖上混了多久,不过是影曦阁的暗杀榜,那群见不得光的杀手,来一个我杀一个!” “唉,陈兄,你还是别这么说,你是不知道,影曦阁的人一旦接了,三日之内是一定会动手的,如果没死,你的级别就会提升,就会有更厉害的人来杀你,逃不掉的。”他身旁的那个人安慰道。 “哼!谁怕他啊,再厉害的人来都一样!而且上一波来的人都被我砍死了,今天又是第三天了,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都是一群缩头乌龟,来都不敢来!”那个大汉一脸不屑,大声嚷嚷道。 “影曦阁规矩,三天内目标没死,杀手是要自尽的。”那个女生悄悄说道,还好我留了一心,她说的很小声,隔壁这么吵,我只能勉强听见。 “所以你今天才叫我出来啊,你是想在这里度过这第三天?”那个人恍然大悟。 “众目睽睽,我就不信他还能杀了我......”那个大汉还没说完,剩下的字只能卡在喉咙里,就看见他突然捂着脖子,脸涨得通红,表情狰狞,想说些什么,只能用手在空中胡乱挥着。 不超过十秒,他整个人就软了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他的脖子上,只留下一圈紫红的痕迹。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包括他的那个朋友,吓得一下子从凳子上飞了出去,反应过来时,才小心翼翼的靠近。 探了探他的鼻子,已经没有了气息,吓得一声尖叫就夺门而出。 “啊——杀人啦!”他们惊呼着。 其他人也纷纷逃跑,我这一桌,还坐着不动,还有几桌人,也还能淡定的喝茶。 小二早就不见了踪影,我一转头,看见琴纷一脸被吓傻的表情,我赶紧去抱她,将她搂在怀里,她还在发抖,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我看了一眼阿沁,她只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女生也没动,轻叹了一口气说:“看这行事风格,应该是末疏。” “影曦阁三影之一,末疏,擅长用细线和毒杀。”阿沁也开口说。 “影曦阁三影:霖夏、末疏、冷月,看来,你也是挺了解影曦阁的。”那个女子轻声说道。 阿沁盯了她一眼,将手扶在了腰间,那里鼓鼓的,应该是放着什么武器,她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她站起身,抬起手,她的手也藏在衣袖里,宽大的衣服遮住了她所有的身体部位,她回:“无名之人,多谢三位姑娘款待。” 说完,她拿起她的东西就想走。 阿沁拔出软剑,横在她脖子上,大喊道:“站住!” “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影曦阁的人,不必如此。”那位女子回答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害怕。 阿沁没有阻止,她就这么让她离去,我想了一会,将琴纷丢给阿沁,嘱咐了一句,就追了出去。 她还没有走远,我追了上去,拉着她她的袖子,喘着气问:“喂!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也许。”她回道。 “也许?”我疑惑了,这句话意义不明,似乎在回答,又没有回答。 “洛琴临对吧?”她再次向我确认姓名,我点点头,她又说“真是个好名字。” “你说过了。”我回道。 “是呀,说过了。琴临,我先走了,若是有缘,我们还能再见的。”她慢慢推开我的手,向远方走去。 我犹豫了一会,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苏陵纱!”她终于回了我,说着,她背对着朝我挥了挥手,我没有再追她了,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 留下一脸震惊的我。 苏陵纱...... 陵纱皇后? 那个陵纱皇后!?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她在,那么辰祐帝国的皇帝,逸轩尘会在这里? 镜语轩轩主也在这里,难道说,镜语轩.......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该信她吗? 该吗? 刚刚拨开我的手时,我看到了她的手,她的手皮肤接近惨白,没有温度,冰凉凉的,就好像...... 我不敢再继续形容。 …… 等我回过神,发现我已经走回了茶楼门口,我瞟到了马车,那边似乎立着个人影,等我一靠近,又什么都没有。 大约是我眼睛花了,都出现幻觉了。 我揉了揉眼睛,掀开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看见于歌还躺在里面,姿势都没变,看来还是没醒。 我坐在一旁,不知道为何,情绪有些失落,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无法排解。 “于歌,你能不能醒过来呀,我今天遇到了好多事,又是大人物又是杀人的,对,还有苏陵纱,你敢信,我碰到了那个传闻中的陵纱皇后,她人很好,声音也很好听,很了解你们影曦阁呢,只是......”我看了于歌一眼,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些干什么,他又听不见。 “你不是影曦阁少主吗?他们说是三影杀人呢,我呆在这,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我还救了你呢,不对不对,影曦阁杀手不会乱杀人,只有接取榜上任务才能杀,我不用担心。” “可是......我还是会怕的呀。”我小声嘀咕道,只可惜,没有人回应。 我探了探他的情况,没有发烧什么的,伤口也没有发炎,情况安好,我就离了马车,琴纷还在茶楼里,我还得回去。 回去的路上,在茶楼门口,碰到了阿袁。 凛都之行(四) “阿袁?”我叫了他一声。 他听见后立刻看向我,阿袁对我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他对我行了个礼说:“公子谈完了,让我来接你们回去,阿沁呢?” “她?茶楼里呢。”我指了指茶楼,也正好看到阿沁带着琴纷出来,往我们的方向走。 琴纷一看到我,就向我跑来,躲在我身后,我拍拍她安慰着。 “听说影曦阁的人动手了?”阿袁询问阿沁。 阿沁满脸不爽,她点点头:“影曦阁三影,末疏。” “看来影曦阁的新主人,确定不与镜语轩交好了。”阿袁一脸凝重,他也没多说,就默默去牵马车,将我们带走。 冷诚也跟我提到过,影曦阁一直和镜语轩暗中有往来,一般不会明目张胆的在镜语轩的地盘动手。 江湖之事纷乱复杂,这等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这种事,我不想理会,也没本事理会。 我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想带着琴纷平平安安的生活,等到秀女大选之期一过,就回兰城。 回去道歉、认罚。 就连遇到了苏陵纱这事,我也没跟任何人提起,就当是个奇遇,遇过了,就让它过了。 “冷诚!”我看到了他。 冷诚骑在马上向我们驶来,我朝他挥手,伸出手向跟他击掌,冷诚倒是配合,在我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眼底含着笑意。 我们一汇合,就带着我们向凛都里驶去。 我们在凛都无家,就只能先住到客栈里,琴纷跟我住一间在二楼,于歌住我楼上,冷诚也单独住一间,在我们隔壁,而阿袁阿沁,我就不知道他们住哪。 天色昏暗,又一天流逝而过。 等我们安顿好以后,我就上楼去关心下于歌,看看他醒了没有。 他身上的伤都在慢慢愈合了,我惯例给他换药,换好以后帮他收拾了一下仪表,仙人就是要随时随地充满仙气,躺在床上睡觉,也要睡得好看。 我满意的拍拍手,接着就收拾收拾屋子,这屋子估计也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感觉闷闷的,我走到窗边。 打算打开窗户通通风,才刚拉开,一个倒着的人就从上面掉下来,悬挂在半空。 那个人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还挥了挥手说:“嗨~” 嗨个鬼的嗨,我差点没给他吓走半条命,这不就是在茶楼里碰到的那个人吗? 我下一秒就把窗户给推上,关了起来。 “喂喂喂!打开!”那个人在外面敲着窗户。 我没管他在窗外鬼哭狼嚎,悠闲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只不过这茶味道怪怪的,不好喝,待会还是叫店家换一壶吧。 结果他还是自己踹了窗户进来,他一个空翻落到了地上,姿势帅气,动作利落,我差点就给他鼓起了掌。 “哎呀,你好冷漠啊,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把我关在外面,我好心痛的。”他一进来又开始说道。 我淡定的又喝了一杯,果然味道很怪,我说:“不熟!” “影曦阁霖夏,告诉你名字了啊,现在算熟了吧?”他一脸贱兮兮的样子,看来是有什么目的。 霖夏,这个名字我白天刚听过,影曦阁三影,那个杀手? 就凛都这个小破地,三影一下子来了两个,不会是因为于歌吧? “少废话了,说吧,干嘛的?不会是为了你身后躺着的那个人吧?”我用手撑着脑袋,询问道。 他打了个响指,笑道:“答对啦!”说完,他就一只脚垫了一下,骚气的转了个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给于歌喂了下去。 “强行运气,伤及心脉,不知死活,还好我总算赶上了。”霖夏伸手点了他的两道穴,于歌眉头一皱,一口污血缓缓从他嘴角流出,我赶忙帮他拭去。 “好了,估计这两天他就能醒,哦,对了,这个笛子帮我还给他,还有再带一句话,让他安心修养一段时间,近期不要回阁,鬼医逃了,不要挂念。”霖夏将影曦笛递了过来,我接过,小心的握着。 我回应:“好。” “好了,我要走了,下次可别忘了我这张帅脸啊。”霖夏走到窗边,笑嘻嘻的回头说。 这么快就走了!? 我急忙叫住他:“唉,问你一件事!” “什么?” “白天在茶楼,是你们影曦阁末疏杀的人吗?”我有点好奇,他们会不会伤害于歌,于歌这个伤势情况,多半也是跟影曦阁有关吧。 他想了一会,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末疏也来了?” “啊?你不知道吗?白天茶楼杀人事件。”我惊讶道,他竟然也不知道。 霖夏说:“我知道末疏最近是接了一个凛都的任务,哎呀,不过没事,你别担心,他不会害少主的。末疏那个人,石头成精,固执古板的要死,不通人情,不过不接的任务,打死他都不会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少主就交给你了。”霖夏摆摆手,跟我道别。 我问:“为什么信我?不怕我会害你们少主吗?” “不是你救的人吗?”霖夏回道,直接一句话将我堵死,他笑了笑,从窗户一跃而下,我跑过去,看见窗外没有任何人影。 就这么消失了? 就这么......交给我了? 不对! 不对不对! 怎么就突然交给我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养一个琴纷不够,还得再带一个? “小临。”背后响起了虚弱的声音。 我慢慢的一点点回头,看见了于歌已经睁开了眼,唇边没有血色,但眼里有光,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勉强一笑。 “......” 不管,事情就是这样,反正那个公子刚醒,脑袋神志不清,没钱没家,所以只能暂时收留他一阵,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反正房间都开了,多养一个也没事。 到时候让他打工还! 我是这么跟冷诚说的,反正在我软磨硬泡下,冷诚同意了留下于歌。 我长叹一口气。 终于解决了这事,反正等我找到赚钱之法,就把琴纷和于歌都带走。 虽说现在吃冷诚的喝冷诚的,总这样也不行,欠了太多人情。 霖夏那个混蛋,临走前也不知道留点钱给我,还让我帮忙养人,真是过分! 一边想着,一边还要给于歌端饭,他刚醒,伤势未愈,不易走动。 我端着盘子,踹开门,朝房内喊道:“吃饭了!” 说着就走了进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换衣服,我刚踏进去的一步,就像被地板烫了一样,急忙收了回来。 手一没稳,盘子差点飞了出去。 吃喝玩乐(一) 我向后倒去。 于歌顿了一下,衣服也没穿好,就想来扶我。 没想到,背后有一个人接了我一下,他伸出一只手,扶住了盘子,另一只手支撑着我的背,没让我摔倒。 我回头一看。 霖夏一张笑得欠揍的脸。 我一站稳就立刻推开他,将他推出房门。 “干嘛啊!也不谢谢我,还推我,真是过分。”他嘟囔着,还理了理衣服。 我冲进房门,把菜放好就冲了出去,顺手将房门一带,嚣张的说:“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哦,我差点忘了,那个外伤药得换,用我这个,好的快一点,还不留疤哦~”霖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我眼前摇了摇。 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就揣我自己兜里,看他想进门,我就立刻阻止了他。 我一把拽过他,往楼下走,说道:“跟我走一趟。” 肯定不能让他进去,于歌的衣服还没换完呢! 将他扯到楼下,站稳,我看着他,他调皮的笑着,说:“怎么?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小秘密?还是情话啊?” 而我只是一摊手,他满脸问号。 我说:“傻啊你,给钱!” “哈?”他疑惑。 “我说,给钱!你楼上那么大一个人丢给我,我养他不要钱啊?给钱吧!不给钱不养了!”我一脸蛮横无理,论无赖,我也不会输的好不好。 “没钱。”说完他就想溜,还好被我看出心思,及时揪住他的衣角,将他拉近。 我小声威胁道:“别想跑。” 我看见他一抖,还在小声嘀咕:“怎么感觉有杀气。”说着就向上瞟了一眼,便立刻投降。 “好好好,给你,真是怕了。”他无奈的掏出了钱袋子,我可是全给他拿走了,他一脸心痛,我则笑颜满面的数起了钱。 哇,看来杀手这一行真的很赚钱,霖夏这袋子不大,钱倒是不少,至少创业第一笔资金是不用愁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兄弟,谢啦!” 他向后一跳,退的五六米远,一边退还一边说:“不用不用。”说完,就闪走了,那速度,让我为之惊叹。 不愧是霖夏,都说他轻功天下第一,估计全用在逃跑上了。 不过,我只是要点钱,他跑那么快干嘛?又不会吃了他。 我不解的转过身,抬头一看,三楼于歌的窗边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我“扑哧”一笑。 跑了上去。 这次我可学乖了,进门前先敲门,敲了两声,听见里面的人说:“进。”我才推门进去。 于歌坐在桌前,正吃着饭,长得好看吃饭起来也显得优雅,我坐了上去,说:“怎么样?好吃吗?” “......” 筷子从我面前划过,夹走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没发出一点声响。 “好吃不好吃嘛?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费了老大的劲呢,还好我聪明,没把厨房烧了。”我嘀咕着,眨着眼睛看他,他才肯勉强看我一眼。 然后说:“食不言。” 我的天哪,我感觉他比冷诚难搞多了。 不友好,极其不友好! 亏我还想着给他做一餐饭,这么晚客栈没人做饭了,就只能我自己来,辛辛苦苦忙了一晚上。 算了,看在我收了霖夏不少钱的份上,就原谅你了,而且,我看于歌也一点点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完了。 一点也不剩。 这也算是对我的夸奖吧! 我开心的笑了,将盘子碗筷都收起来,端了出去,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于歌在我背后说:“沐浴。” 我灿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我现在再把他敲昏还来得及吗? 谁能告诉我,还来得及不? 我在心里千百万遍告诉自己,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应该的,应该的。 所以我只好认命的帮他烧水,再抬到他的房里,还好客栈有现成的浴盆,再隔层屏风,直接可以在房里洗。 我心里嘀咕:既然要洗澡,那刚刚换衣服干嘛,又多一套,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洗衣服? 虽然心里抱怨了一下,但手上还是没停,差不多这盆水烧完,就够用了。 我推开门,将水抬了进去,屋内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个身影在屏风内站立。 怪只怪这个屏风是丝织出来的,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能隐隐约约看见于歌的背影,那身线简直堪称完美。 于歌本就长得白,用肤如凝脂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而且身材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我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一切皆空一切皆空。” 于歌踏进浴盆,沉到水里。 我就老老实实把水推进屏风内,一只手从浴盆里伸出来,接了过去。 于歌的衣物就整整齐齐叠在一旁,上面还摆着影曦笛,笛子上的挂坠还在晃着。 那个挂坠是一朵梨花,也是雪白雪白的,看成色应该是玉,下面垂着红色的流苏。 我莫名脸一红,赶紧就跑了出来。 跑出来才敢大口呼吸,我就说怎么有一股窒息之感,原来我连呼吸都忘了。 太可怕了。 于歌真是太可怕了。 以前听过形容女子红颜祸水,现在我觉得于歌就是我的祸水。 我跑下楼,正好遇见进门的冷诚,他看我神色慌张,就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总不能说,我被自己的幻想给吓到了吧,太羞耻了,我也说不出口啊。 “我看你神色不对。”冷诚上前一步,我急忙摆手,躲了一下,冷诚看上去有些担忧我。 “啊!我还要去烧水,我先去忙了啊。”我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也没去看冷诚。 ...... 虽说是借口,但我还是又烧了一壶热水,我双手拍着我的脸,自言自语道:“洛琴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对啊,我在干什么啊?都不像我了,看来还是得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 不过,水又烧了一盆,不端上去好像又有点浪费。 我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给于歌端上去。 进门前,我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等了几秒,我又敲了敲。 可于歌还是没有回应,我只能坐在门外,怎么办,我总不能再次硬闯吧。 你说万一看到了什么...... 于歌一直都没有回应,会不会在里面出事了?或者又晕了过去?他重伤刚醒,是不是不方便洗澡啊? 怎么想我都没有想出答案。 就是越来越困,我坐下来,背对着门。 我摸了摸水温,还是烫的,如果待会他应我了,应该还可以用。 也不知现在几时了,好像很早之前就过了子时,对哦,子时都过去好久了,我慢慢向一边倾倒,最后,蜷缩在于歌门外。 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吃喝玩乐(二) 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动作是那么温柔,熟悉的冷冽清香挥之不去。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没了动静,已经很晚了,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可以把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我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这一晚,我睡得可好了,所以醒来时,觉得浑身舒畅,习惯性去捞琴纷,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我爬起来,觉得这床有些眼熟,特别像于歌房间里的那张,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尴尬的转头,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 于歌坐在凳子上,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掀开被子,看了看床,心里想:不会吧?我占着他的床睡了一晚上?我怎么做到的?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回想了一下昨晚,才挠挠头,好像我是在他门口睡着了,可怎么就进门了,他洗好澡抱我进去的?那个记忆不是梦啊。 “嘿嘿,于公子,早啊。”我有些尴尬的笑着打招呼,努力让氛围活泼些。 他却一动不动。 “于公子?于歌?于大爷?”我慢慢靠近,走到他身边,他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清明,看了我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个高冷之人。 “早上好呀,我去给你拿早餐,你等我一下。”我傻傻一笑,说完转身就冲了出去,这次连门都没给他带上。 清晨的日光懒洋洋的洒下,带着些许温暖,驱赶着冬天的寒冷。 十一已过半月有余,我眯着眼向远望去,凛都的早晨充满了热闹的气息,街上人来人往,四处吆喝声传来,还有小摊小贩的讨论声,看似嘈杂,却洋溢着人情味,我轻轻一笑,这才是生活的样子。 我走下楼梯,在大厅看见了冷诚和琴纷,他们对我从楼上下来这事感到惊讶。 我面不改色打了招呼:“早上好呀。”只要我面色够稳,他们就看不出破绽! “姐,你昨晚去哪里了?”琴纷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说。 我给她使了个眼神,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立即让她别说了,她才收住了嘴。 “嘿嘿,都看我干嘛?冷诚早啊,小二!早饭呢?饿死了我。”我嚷嚷着,冷诚也对我道了声早,小二听见声音立刻就小跑出来,点头哈腰的说早饭立刻就来。 大家一起吃了饭。 当然,我自己吃饱了,可没忘给于歌捎上一份。 反正还有大把的时间,正好可以出门探探形势,我本只想带一个琴纷,没想到于歌从楼上下来,说也要去。 冷诚近日来都比较忙,在客栈里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想来他也要做正事,没心思陪我们这边胡搞瞎搞。 琴纷似乎不太愿意跟我出门,欲言又止的,她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做,我也就没多问,就只带上了于歌,琴纷做事还是比较让我放心的,我也相信她,她年纪不大,但比我稳妥多了。 本想着来到凛都可以好好带琴纷逛一下,却只有我和于歌一起,他这人话少又无聊,沉默寡言,当个花瓶欣赏还行,要是一起办事,我肯定会憋死。 “于公子,你来过凛都没有?知道这里都有什么习俗?或者地方特产?人文爱好?”我跟他一起在街上走着,随口就问了句。 于歌回:“未曾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喊他于公子,都觉得他不太高兴,可是我又想不出来,什么称呼会比较妥当又不失礼教。 而且经过昨天那事......也不知道于歌对我是什么想法。 走在凛都的大街上,这与兰城的大街没什么分别,我四处溜达,于歌就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我故意放慢脚步,等于歌走上来。 等他都要超过我了,我还是慢慢挪动,他瞟了我一眼,知道我是故意的,就没有理会我。 恰巧我身边是个卖面具的摊,我挑了个最丑的,戴在脸上,从后面拍了拍于歌,说:“于歌!看我!”还做出张牙舞爪之势。 只能说,不愧是于歌,他倒是淡定非常,把面具从我脸上拿走,放回摊子上,我本以为他会说我无聊,没想到他问了句老板:“多少钱?” “小哥,这个你就很有眼光了,这个面具是最便宜的,只要五铜就能带走。”老板长得倒是和蔼可亲,一脸微笑的答道。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看看,嘿嘿,看看。”我急忙阻止了于歌,拉着他的手就走。 走了一段距离,看离摊位远了些,我才附在于歌耳边说:“我们就是出来看看,调查调查市场形势,不用买东西的,懂不?” 看于歌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遍:“懂不?” “知晓。”于歌答道。 听到他的回复,我满意的点点头。 差不多花了几个时辰,把凛都的风土人情都了解了一下,这里地靠辰祐帝国,不少有跟辰祐帝国相近的风俗,就比如辰祐帝国以青松枝作为国家象征,寻常百姓都会在袖口或领口纹上青松枝的图案。 这里也是,路上能看到不少有在袖口或领口纹东西的人,但毕竟不是辰祐,纹的自然也不会是青松枝。 像这种帝国与帝国之间的小差别之处还有很多,就比如南风帝国的人喜欢给自己取字,有地位的人还会再加个号,就像当今南风女帝,名叫苏情,字瑞因,封号韶欣,所以也称韶欣女帝。 而我们栾棱帝国,就不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名字就是名字,栾棱皇帝夏子煌,没了。 你说,不然介绍个人,光名字就能给你说上半天,多累啊。 差不多逛完了,我和于歌也准备打道回府,正好出来看了一天,回去这个时间也能赶上晚饭。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的很早,阳光也早早不见了踪影,天色像被深蓝色的墨水浸染,在云上勾勒出各种奇异的样子。 “小临。”于歌站在一张字画面前,看上去是张贴告示的榜,我凑近一看,在上面看到了我和琴纷的寻人文书。 “兰城洛家小姐失踪......”我念了出来,糟糕,都寻到凛都来了,还好我今天出门记得带上面纱,不然我这在城里逛一圈,早就被抓个千千万万遍了。 只是,以后行事要小心了,得回去告诉琴纷,让她也多注意点。 我又在告示榜上看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关于选秀的消息,果然让我找到了,第一批秀女已经进了皇都,再过七日就是秀女大选,是骡子是马都要拉出来在皇上面前溜一圈。 我心里暗想:夏子煌等你一选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走,于公子,我们回客栈。”我朝于歌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等待回家之期。 吃喝玩乐(三) 凛都说不大也不小,算是个活跃的城市,地理位置好,沾了辰祐帝国的光,所以才能有所发展。 本以为只会有辰祐的特产,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卖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琴纷一直都很馋,跟我念叨了好几次。 糖葫芦是南风的特产,栾棱很少地方有卖,兰城都没有,没想到在凛都被我给碰上了。 我兴奋的跳了过去,对小贩说:“老板快收了吧?” “对啊,怎么?”小贩反问道。 “你看你这糖葫芦看起来都歪歪扭扭的,包的好丑,看看这个,里面的山楂都露出来了。”我指这指那的说道。 “你想干嘛啊!不买滚蛋,别来打扰我做生意。”小贩生气的说,伸手就想赶我走。 我假意笑了两声,搓着手,卑微的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便宜点呗。” “?” “老板,我全要了,多少钱?”我身后的于歌突然开口道,在我一脸心痛的表情下,买下了所有糖葫芦,掏钱那是一个爽快,小贩都笑开了花。 下次出门,得没收于歌的钱。 手里捧着一大把,也没法吃,还是回去后再好好品尝吧,琴纷一定会开心的。 走了一段路。 “谢啦!”我真心实意的对于歌道谢。 “不必。”他还是依然的少话,只不过看得出,他的心情比早上出门时好很多了。 这家伙,真难捉摸。 我从一大把糖葫芦里拿了一根出来,递给他,他一愣,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星星点点的光亮起,他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然后伸手接过。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觉得他很开心,他的眼底含着笑意。 我蹦蹦哒哒的跳走了。 不过于歌这人,挺好的。 凛都冬日的夜晚干燥寒冷,冷风像鱼一样游遍各个大街小巷,不禁让我裹紧了衣裳,我还在算着,今晚晚饭应该会有什么好吃的,早晨都忘了和小二交代,希望晚上回去有热腾腾的汤喝。 突然,我左前方一扇门打开,里面飞出来一个人。 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没去看那是个什么情况。 就看见门里又冲出来好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看起来像是家棍,我家也有,一般是用来惩罚家族里犯错的族人的。 那群人一上来就对着那个人一顿拳打脚踢,打完还想用棍猛敲,开玩笑,这一棍要是下去,可是会出事的。 我急忙冲上去,没想到我背后的于歌动作更快,他抬手阻止了我,然后飞上前去,一抬腿就踹飞了那个棍子,剩下的用掌,推阻之间都带着几分力道,不到几秒,那些人都被打散了。 “什么人啊?金家的事也敢管?”其中一个人叫嚣道。 凛都金家? 又是一个大家族,凛都就两家比较出名,金家和赵家,我都略有耳闻,跟我们洛家一样,在当地小有名望。 “我告诉你,惹金家可没什么好处,少管闲事!”另外一个人喊道。 于歌没有理会,只是蹲下身将被打的那个人扶了起来。 那些人还想动手,于歌一个抬眸,略带着些杀气,那群人一愣,也不知道是被于歌震慑到了,还是觉得大街上丢人,就威胁了我们两句,一伙人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留下了我们三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走近:“这位公子,你......” 还没让我把话说完,他就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他衣衫破旧,可看上去是块好料,价格不菲,身上多处伤痕,都是血迹,脸上也又青又肿的,看来没少挨打。 “如何?”于歌询问我。 我们这救都救了,总不能把人扔在这里不管吧?看这伤势,不治疗不行呀。 之前救了一个于歌,现在又来一个,我这跟救人是多有缘分? “带回客栈吧。”我无奈的说道。 于歌二话不说,就把他背到了自己背上,他连糖葫芦都没得吃,只好我来拿着。 一路将他护送到客栈,直接就把他往房间里送,不巧的是,在客栈二楼楼梯上撞到了阿沁和阿袁。 阿沁一看见我们,脸色就变了。 她一把拉住我,愤怒的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我用眼神示意于歌先把人送上去,于歌点点头就走了上去,我就被阿沁堵在楼梯上。 “阿沁姑娘,早晨就没见到你呀,刚刚在跟冷诚说事呢?”我笑了笑,企图跟她打好关系。 她却冷哼一声:“别一天到晚尽给公子添麻烦。” “我没有......”我小声嘀咕道,但还是被她听到了,阿袁拉了拉她,示意她别说了。 但她还是生气的怒吼:“洛小姐,请你不要再给公子添乱了,你这说好听点叫热心,说难听点就是乱管闲事、不知死活,你自己都赖着公子不放,还拼命带人回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不三不四的。”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说的也没错,我只能尴尬的笑笑,举起手里的糖葫芦,弱弱的说:“给你吃个糖葫芦,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目光一滞,脸色瞬间变黑,她一抬手,向我打了过来,打掉了我手里所有的糖葫芦。 糖葫芦撒了满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有一只滚到了冷诚的脚边,他弯下腰,捡了起来,轻声喊道:“阿沁。” 阿沁扭头看他,我看见她眼底有泪珠打转,最后她什么也没说,狠狠的撞了我一下,就走下了楼。 “你也别怪她,阿沁她......”冷诚犹豫了一下说“挺苦的。” 我摇摇头:“她说的没错,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明天我就想办法搬出去。” “琴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冷诚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看着洒落一地的糖葫芦,将它们一根一根捡起来,阿袁也来帮我捡,捡到最后,都得扔了。 本来是想,留给琴纷的。 “小临。”于歌站在三楼楼梯上看着我,我回过头,他说“他醒了。” “阿袁,你帮我扔了吧,我上去看看。”我将手里的都交给他,然后转身上了楼。 “洛小姐。”阿袁叫住我。“我带阿沁向你道歉。” “不用,没事。”我哪有这么小心眼啊,我笑着摆摆手,转身就上楼了。 于歌告诉我,这人伤势不重,多为外伤,刚刚给他敷了点药,包扎了一下,没一会儿就醒了。 我推开门,看见他卧在床上。 能惹到金家的人,还让他们动用家棍打人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姓金。 金家之变(一) “多谢公子、姑娘救我一命。”我一进屋,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向我们行了个礼。 我摆摆手让他坐下,拿了一把凳子给于歌,他没有反应,负手而立,站在一旁。 我自己也找了张凳子坐下,问:“和我们说说呗,怎么回事?” “说起来,惭愧。”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叫金风灿,是金家的四......”他越说声音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就听不见了。 我和于歌对视了一眼,他似乎对这事没啥想法,我才继续问:“我看你是被金家打出来的,看你应该也是个少爷吧,怎会如此狼狈?” “少爷?”他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在他们眼里,我哪是什么少爷......” 金风灿跟我们说,他是金老爷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从小到大,他都是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母亲从来都不跟他提关于父亲的事,他也很懂事,不问,很多次半夜醒来,都能看见母亲在偷偷抹眼泪。 生活清苦平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曾想到,在他十九岁那一年,金家突然找了过来。 说是金老爷病重垂危,临死前,想起了丢在外面十九年的儿子。 金家可以把他接回家,但她母亲自是不可能给予名分,再三思量下,他母亲决定将他送回金家。 本想着这等家族大家,能给儿子更好的生存环境,却没想到,他回金家后,根本就没有享受到金家四少爷的待遇。 他母亲不过一农村女子,也就受过一夜露水之缘,说起来,私生子这个称呼还更适合他。 金家也就是这么对他的。 虽然让他穿的人模狗样,但在金家,连奴婢下人都能欺负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那也不至于将你打成这样吧?”我疑惑道,动用家棍下手没轻重的话,是能打死人的,如果没碰到我和于歌,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金风灿低下头,像是个认错的小孩子,他又说道:“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认识了金家二小姐金雨婧。 金雨婧是金家二小姐,温柔贤惠,典雅端庄,肤白貌美,也是凛都赫赫有名的才女,年刚满十七,是金家得掌上明珠。 最受金家夫人的宠爱,所以就连这次秀女大选,金家出的是大小姐金雨淇,这个我有听说,但凡爱惜自己女儿的,都不会送进宫选妃。 谁能想到,就这个金家宝贝金雨婧,竟然会对金风灿心生好感。 “等等等!你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吗?”我一下子懵了,这下看来,金家想把他扫地出门,还是有理由的。 “是。”金风灿点点头。 “兄弟姐妹之间是不能的,这是规矩,是禁忌。”我说道,在说到禁忌一词时,于歌轻抿了一下嘴唇。 “何为规矩?何为禁忌?规矩为人所立,也可为人所破,规矩用于约束自我,吾之所向就是规矩之外。还有禁忌一言,我跟她精神契合,并未寻求男欢女爱。”金风灿坚定的说道。 他与金雨婧相识在一个雨夜,那时候有个下人欺负他,没给他留晚饭,他晚上饿的不行,就出来找吃的,可厨房不让他进,还用言语侮辱他,他只能退走。 那时候天下起了雨,他撑着伞,路过一棵树时,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抬起头,就看见树上坐着一个倩丽的身影,那名女子笑着跟他招手,说:“小哥哥,下雨了,伞借来用一下。” “你不下来吗?坐在树上很危险的。”他问。 女子说:“好啊,我下来了,你愿意接住我吗?” 接住了,可就不能放手了。 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扑到了金风灿的怀里,他一下子没站稳,向一旁倒去,可他也还记得要护住她,没让她受一点伤。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那女子扑闪着眼睛,调皮的说道:“你看,现在我们都不需要伞了。” 金家才女金雨婧,谁能想到,这位端方典雅的女子,竟是如此活泼的性格。 做常人不能做之事,破常人不能破之规,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这位小哥哥,我好像在金家没见过你,你叫什么?”金雨婧问他。 金风灿本就没什么地位,自然自卑些,他回:“金风灿。” “金风灿,我记住你了。”金雨婧没有一点不自在,她在金家,肯定听过他的名字,这位见不得人,没有地位的私生子。 只有金雨婧会平等的对他。 金雨婧将他的伞捡起来,乖巧的递给他,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笑着说:“小哥哥,谢谢你的伞。” “我没帮上忙。”金风灿不好意思的说道。 金雨婧摇摇头:“没呀,你这不是接住我了吗?” 这就是他们的相识。 金风灿说,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其实可以瞒一辈子的。 一辈子有多长? 是我与你会携手走过的距离。 意外发生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金雨婧竟会为了他公然顶撞金家夫人。 在他进金家不久,金老爷就重病过世,所以金家一切大小事务都由金家夫人管理。 本想再过段时日就让他大哥金风远继承家业,可金风远也是个作死性子,说什么都要去玄疆帝国开拓霸业,带着他弟金风辛跑了,金家三公子早逝,整个家里就只剩下个金风灿。 金夫人自然是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前几日,金夫人打算将他送去铎柒帝国,说是历练,其实也就是自己儿子不在,把他也赶走,留在家里也碍眼。 金风灿自己都接受了这个现实,打算动身,可金雨婧不乐意了。 这一分别,肯定很久都不能见面,所以就为了他,当年和金夫人顶撞了起来,这一顶撞不要紧,什么事都瞒不住了。 金家出了这等丑闻,气得金夫人直发抖,直接动用家棍,先扫地出门,再乱棍打死,最后弃尸荒野。 却没想到,中途被我和于歌插了一脚,救了回来。 索性没受重伤,人也没事。 金风灿再次对我们表示感谢,其实也没什么好谢的,你看我救了于歌这么久,也没听他说一句谢谢。 我问他:“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回去找我母亲吧,来凛都这么久,她一定很想我,只是她一直盼望着我能出人头地,我没做到,要让她失望了。”金风灿失落的说。 他在金家一直都过得不好,如今出来了,反倒是个解脱。 “不会。”于歌突然开口。 金风灿疑惑:“什么?” “你母亲,不会对你失望的。”于歌平静的说。 金家之变(二) 我让金风灿先休息,拉着于歌就出来了。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肚子已经很饿了。 “先吃饭吧,明天还得出去找别的客栈,不能再赖着冷诚了。”我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直坐着听故事,人都僵了。 “好。”于歌答道。 我跟于歌走下楼,发现冷诚坐在一楼大厅,阿袁站在在身后。 他怎么在? 他应该很忙,这几天晚上都看不见他,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冷诚。” “琴临,刚刚......”冷诚想向我解释,我哪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我摆摆手,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被于歌拿走了,我瞪了他一眼,他没有反应一脸淡定,我只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切都被冷诚看在眼底。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心态是真的好,没事的!”我的语气轻松自在,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但阿沁说的那些话,不能说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 或者过两天我们可以把金风灿送回去,再来解决我们的问题。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气氛有些尴尬,于歌倒是自在的喝水。 阿袁在他身后,开口:“洛小姐,刚刚我出去看过,太晚了,已经没有糖葫芦卖了。” “无妨。”我身边的于歌说话了,他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口“我会。” 我惊讶得看他:这都会? 他缓缓放下杯子,没有表情的看着我,我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厨房走去,还咋呼着:“那还不赶紧教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给琴纷做了,她想吃多少就做多少,你会你干嘛不早说......” 我没有再看冷诚,只听得阿袁用担忧的语气叫了声:“公子。” “......” 冷诚的面具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他的眼里,翻涌着各种情绪。 “糖葫芦出处不可考,只是在南风帝国很流行,具有开胃清热,增智养颜的功效。”于歌在厨房翻找着,拿了一篮山楂,还有冰糖。 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惊叹道:“哇,你就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都会。”于歌熟练的拿锅开火,总觉得他这般人物,不应该做这种事,他说“以前都在厨房帮师傅制药,顺便做饭。” “噗,真好玩,你家药都放厨房啊?”我笑道,然后才突然想起来,好像琴纷说,冷诚也是将药材放在厨房里的。 还真是巧。 于歌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去拿山楂,洗净,对半切好,去籽,再将它们一个一个串起来。 他低垂眼眸,我都看到他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认真的盯着手里的山楂,果然认真的做事的男人特别帅,我突然有些紧张,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没话找话说:“于公子,你说到你师傅,他是个什么人啊?” “师傅他......是位医者。”于歌回道。 “医者?哇,那你也是学医的咯?你不是影曦阁的人嘛,怎么会学医啊?”我好奇的问道。 于歌将手里串好的山楂放下,开始熬糖浆,一边忙着还能一边回我,他的声音一直都很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说:“我小时候以为,学好医术就能救人。” “本来就行,治病救人,乃是善举,你想救谁?”我说道,没想到影曦阁少主会有如此想法,着实让我吃惊。 我其实偷偷跟霖夏打听了一些关于于歌的事,听说他本是武学奇才,是个天生的杀手,却在九岁那年离开了影曦阁,阁主也默认了,没想到,是去学医了。 于歌回答我说:“我母亲,可没等我学成,她就不在了,本应如此,我师傅都救不了她,我......更不可能了。” “你别这么说,你这么厉害,学成了,以后能救更多人。”我安慰道,对于于歌来说,这事他一定很伤心吧,虽然他现在面无表情的说出来,可我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若当时我在他身边,一定会帮他走出难关,只可惜,我们相识太晚。 “不,我谁也没救成。”于歌说。 谁也没救成,谁也救不了。 或许,像我这种爱多管闲事又无能之人,能感觉到吧。 想成为光,可每前进一步,都踏着黑暗。 “于歌。”我突然叫他名字,他将串好的山楂裹上糖浆,拿在手里,我双手猛地握着他的手,他一愣。 “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救,一个人不行,那就两个人一起,两个人不行,那就再叫上别人,我看你也不适合影曦阁,不如,我们一起。” 于歌看了看,将手里做好的糖葫芦塞在我手里,轻声应允:“好。” 我拿着第一支新鲜出炉的糖葫芦,开心极了,本想立马吃的,可还是觉得第一个应该留给琴纷,我跟于歌说:“我把这个给琴纷,她肯定馋死了。” 说完,就举着糖葫芦跑了出去,经过大厅时,冷诚已经不在那里,我冲上楼,推开门,看见琴纷在屋里看书。 我将糖葫芦递到她面前,说:“当当当!最好吃的糖葫芦!给你!” 琴纷看了一眼,开心的接过,舔了一口说:“姐?你哪弄来的?阿袁不是说都扔了吗?” “自己做的!怎么样,我厉害吧?”我骄傲满满的说。 琴纷一脸怀疑:“你?我不信!” “好啊!你个小坏蛋,居然不信你姐!我做的怎么啦?”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她啃着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做的东西都可难吃了,盐糖分不清,还乱放其他调味,馨姐姐都吃吐了。” “啊?”我一下子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吃过?” “当然是在你刚回来的时候......”琴纷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我刚回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回来?我从哪里回来? “琴纷,说清楚。”我严肃的看着她。 琴纷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你出去玩,然后回来,说要给我们展示厨艺......” “我失忆前?”我问道。 琴纷点点头。 “看来我真的忘了很多东西,你先吃吧,这个确实不是我做的,于公子做的,下面还有,我先下去了,如果你还想吃,我再给你拿。”我摸摸她的头,笑了笑,就走了。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回头说“明天我们可能要准备搬走了,自力更生。” “为何?”琴纷问。 “不能再赖着冷诚了,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可是......” “没有可是,乖,琴纷。”说完,我就下楼了。 走到一半,我想,如果我没失忆就好了,想来那一天,给于歌做的饭,肯定很难吃。 他居然还吃完了。 我微微一笑,于歌,看在你这么给我面子的份上,我就打消让你去当厨师打工的念头了。 金家之变(三) 明月清朗,寒风凛冽,厨房里倒是热火朝天。 我跟于歌学了一晚上,终于学会了糖葫芦的制作,还花了大半个时辰分辨了盐和糖的区别。 我觉得这些东西都长得一模一样,于歌是怎么认出不同来的? 真是佩服他。 第二天一早,我和于歌去看了一下金风灿,他的精神状态还行,脸也有点肿,依稀能看出个少年样,淤青的地方发紫,我们给他用了一些药,应该过段时间就会好。 “金公子,我们可能今天会搬离客栈,你要如何?”我问金风灿。 金风灿说:“休息一日,等脸上这肿消退一些,我就打算回家了。” “行,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待会收拾一下,我先和于歌出去找地方。”我点点头,正好也让琴纷休息,跑腿的事,就我和于歌做。 我和于歌走下楼,看见阿袁在门口,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看见我们出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住了我,说:“洛小姐,其实可以不用搬走的,公子没觉得你们是个麻烦。”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谢冷诚,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可是,阿沁姑娘说的对,我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我诚恳的回答道。 阿袁也知道劝不回来,只能作罢,他说:“冒昧问一句,昨天你们救回来的,可是金家四少爷?” “是,昨天从金家手里救下的人。”我点点头。 “那你们还是尽快将他送出凛都吧,今早金家夫人发言告了,金家四少爷金风灿偷窃金家财物,侮辱祖先,大逆不道,如若发现,按照家规,乱棍打死。”阿袁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发现者,赏金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我惊呼出声,这也太大手笔了吧,有必要吗?还乱棍打死,这金夫人对金风灿恨之入骨了啊。 “今晚连夜出城,安全。”于歌在一旁说道。 “我看可行,那就今晚吧,这种事,琴纷不能带着,可能又要麻烦你们了,帮我照顾好琴纷,我们将金风灿送回家,就回来。”我分析道。 阿袁摇摇头:“我刚说了,公子没觉得你们是个麻烦,只是,容我多问一句,洛小姐,你与金家四少爷非亲非故,为何要做到如此?” “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不也在大雪天收留我,我与于歌非亲非故,不也救了他?”我笑了笑“如果你遭遇了非议、排挤、痛苦、受伤、绝望,你会希望有人来救你一把吗?” “希望。”阿袁回道。 我只是,做到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可能对别人来说,就是关乎生命的大事。 我并非圣人,不是无条件无底线的去施舍善心,我只是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缕惨死的亡魂。 “走吧,于歌,老计划,看客栈,下午回来计划晚上的行动,还得跟琴纷解释。”我跟于歌说道。 于歌默默跟我身后,我就当他是在支持我。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昨天看你打架,好像没啥问题。”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于歌的伤势,说真的,看他的状态不像重伤刚醒。 于歌回:“无碍。” “不信!” “......” “老实说!” “......” “于歌!” “......” “于公子,于哥哥,于大帅哥,于兄......” “旧伤未愈,得再调养。”于歌终于是松了口。 “若是打起来呢?”我问道。 “普通人无事,若遇到高手,难以一战。”于歌老老实实的回我。 “霖夏那样的,算是高手吗?” “算。” 那看来,这次出去得小心点,尽量别让于歌动手,他伤势没好,我也只能反复确认,才敢让他一起行动。 我没有武功,保护不了人,只能想办法避免战斗,金家不至于这么绝,会动到金风灿他母亲那里。 不过也很难说,所以得回去看看,实在不行,得让他们搬去新的地方生活。 要是霖夏在就好了,以他的能力,能保护我们所有人,不过,哪有人会把杀手当保镖用的,也就我敢这么想了吧。 “于歌,我突然很好奇,若你没受伤,能不能打过霖夏呀?”霖夏是影曦阁三影,算是最高级别的杀手了,他是少主,又学医,很难说。 于歌想了一会沉声答道:“能用天霜的话,他打不过我,若是徒手,我们打平,霖夏他擅轻功,不擅长打架。” 天霜?好像是于歌那把剑,看起来精致非凡,果然是把好剑。 “那把剑叫天霜?这名字不错,和你的剑气质很搭。”我笑了笑,和于歌的气质也很搭。 “......”于歌没有回复,只是看着我,我总觉得于歌有心事,但他表现的不明显,我也不太能确定。 还有他重伤之由,他倒在雪地时,天霜就扔在一旁,他带着剑,比霖夏还厉害,怎么会伤成那样? 谁是他的敌人? 仇家? 报复? 还是,影曦阁? 那短短的几天不见,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于歌,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我有能力承受吗? 算了,我不过一个普通人,知道了又如何,帮他吗?恐怕,有心无力吧。 不如不知。 我和于歌跑了几家客栈,确定了住所,等我们回来后就搬,我们随即赶回了原来的客栈,和金风灿碰了个头。 告诉他现在外面的情形,他知道后很惊讶,随后便是害怕,这次金夫人做的太过,这一劫也不知能不能逃过。 经过商量后确定了晚上的行动,琴纷留在客栈里,我和于歌护送他出城。 “也不知道婧妹她如何了。”金风灿担忧的说道,以金雨婧的性子,看起来乖顺,其实叛逆的很,就怕她还会再出点什么事。 “不知道,我们回来的路上也打听了些消息,没听到关于金家二小姐的。”我回道。 现如今,可没精力再去管金雨婧的事了,她呆在金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金夫人就算再气,还是爱她这个女儿的。 夕阳西下,天空再度失去了光亮,名叫黑暗的颜色攀了上来,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别致的风景,冷风卷起枯叶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病怏怏的躺回地上。 一条大道,寂寞的向两头延伸,脚步从上面踏过,有害怕的,有紧张的,还有从容的,一行三人,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片已经支离破碎的枯叶。 冷风再次路过,只能将它一点一点吹散。 何处寻常叶,深秋已凋零。 只叹悲空去,不念无处行。 金家之变(四) 凛都的夜晚比兰城更冷一些,只是没有下雪,路会好走很多,最冷的时候还没来,等正月一过,天气才会回暖。 我和于歌帮金风灿出了城,这里的守卫比兰城还松,加上于歌这身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依着月光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于歌是习武之人,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自然走点路也不会觉得累,而我和金风灿可就不一样了。 本来没睡觉就困,白天走了一天的路,晚上还得跟逃命似的,自是累得不行。 已经离凛都有一段距离,逐渐远离城市,走进荒郊野岭。 “不行不行,连夜赶路会猝死,我们又不是真逃命,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摆摆手,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 金风灿显然也不常锻炼,走了这么远的路,有些气喘,他一听,连忙点头同意。 于歌没说话,但是看他也放慢了脚步。 “可是看着一片荒芜,我们走的偏,连个村庄都没有。”金风灿向四周望去。 确实,我们走的偏,周围野草丛生,枯黄干燥,连路都是坑坑洼洼,乱七八糟的样子,颇有一副荒芜了无人烟的感觉。 “不不不,金公子你有所不知,栾棱早些年是个崇明爱佛的国家,那场打了三百年的战争是在行峰山结束的,行峰山地处南风境内,可是与栾棱相接,受战争影响很深,为祈求安宁,建国初期栾棱皇帝在国内修建很多小庙,供奉神灵,以求和平。”我说道,这些可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我失忆了,就只能在凛都狂补功课。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庙宇都衰败了。”于歌把话接过。 “对!”还是于歌懂我,我立刻就说道“所以像这种地方,肯定会有衰败的破庙,我们可以找找,住一晚,遮风挡雨不成问题。” “洛小姐好像很有经验。”金风灿挠了挠头说。 出门流浪,不多学点生存知识和技巧怎么行,我可是跟琴纷夸下海口,不会让她吃苦的,要不是遇到冷诚,可能我和她现在还在睡破庙吧。 说起来,真要好好感谢冷诚,好久都没跟他聊天了,等这次回去,挑他不忙的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 “赶紧吧,我们找找,今晚还能休息休息。”我四处望去。 还是于歌聪明,他找了一棵大树,用手一扶,脚一个接力,飞上了树顶,他眼神好,看得远,望了一会就轻飘飘的落下了地,白衣飘飘,确实好看养眼。 把金风灿都看呆了。 我问:“怎么样?” 于歌点点头,说:“有。” “太好啦!”我高兴的说“今晚有地睡了。” 说完,我们就向那个方向前进。 其实,若只有于歌一个人,他完全不用休息,连夜赶路,听说拥有内丹的江湖高手,可以将精力和力量存于内丹中,但普通人不行,一夜不休,会伤身损心。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凝成内丹,有的人追求了一辈子的武功,到最后还是没有内丹。 听说这种练武之法传承于上古时期,那时候有神有魔,只不过到最后,都消亡了。 人没有成仙成神的资格,所以,就算拥有了内丹,也只是身体强壮,武功比别人高强一点而已。 不过也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会有很多神话传说,什么上古之花,什么神魔大战,当个故事听,还蛮有意思的。 就拿《百花录》来说,上面就记载着上古时期诞生的所有品种的花,很多花都已经在现世消失,只能在书中一探原貌,像毒蛊之花渡罗,摄魂之花风桃,幻境之花倾兰等,都已经不复存在。 现也就一朵追忆之花瑾陵,盛开在行峰山。 而这本《百花录》在十几年前消失于世,人们没能好好保护这些上古之物,实在是令人觉得可惜。 破庙一如既往的破败,这次连门都摇摇欲坠,关不上就算了,风还拼了命的往里灌,还好我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也不娇生惯养,找到了我熟悉的稻草。 堆吧堆吧还能是能睡的。 “于歌,我们睡了那你呢?”我向门外的于歌问道。 我跟金风灿各占了一个角落,这里比兰城那边的还更破败,所以只能凑合凑合。 “守着。”于歌回我。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终于有一天,有个人会替我挡风,会默不作声的帮我,会耐心的教我做菜,会不嫌弃我做饭难吃。 “于歌。” “我在。” “拜你为师的话,你能教我什么啊?武功吗?大杀四方的那种?” “不。” “为什么?”我突然好奇了。 “你体质奇怪,不适合打通经脉习武。” “那教什么?” “弹琴。” “哇,你还会弹琴啊?是不是还会吹笛?你全才啊?怎么学的?能武能医能做饭能吹笛能弹琴,拜你为师真的不亏。” “......” “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那不拜了。” “......” 我看他不说话了,笑了笑,打算逗他一下,便喊道:“师傅!”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我,黑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我,盯得我有些发慌,我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我开始怀疑自己。 他顿了一下,直径向我走来。 我彻底慌了,不会吧,打算按头拜师,今晚就办了吗? 于歌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半撑着身体,慌张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干嘛? 我太皮了打算殴打我吗? 没想到,他伸出一只手,温柔的将我揽了过去,他自己坐在了地上,我则整个人半躺在他怀里。 这姿势舒服是挺舒服的,就是好像有点羞耻,我脸一下子红了,还好是晚上,也没灯,月光也不亮,看不出来。 我能闻到他衣上清冽的淡香,如此熟悉,这种感觉只在梦里出现过,现在是那么真真切切,我觉得不妥,想起身,又被他按了回去。 他轻声说:“睡觉。” 睡觉?这让我怎么睡得着?这能睡着我才有问题吧? 感觉依于歌这性格,别说拒人以千里之外,不应该会做此举动,我刚刚是说什么刺激到他了吗? 没说什么吧? 我没说什么啊! 我的内心在翻涌着,好像一只活蹦乱跳的鱼被放在油锅里煎来烤去,想起身,他又将我按了回去,几个来回,我就放弃了,只能认命。 于歌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我就这么在他怀里,煎熬又喜悦着,慢慢睡去。 还好今日冬夜,一点都不寒冷。 至亲至爱(一) 一早我是给于歌叫醒的。 醒来时,我还在他的怀里,看见他低头看我,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他没有阻止我,只是松了松筋骨,伸了个懒腰,也慢慢站起来。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歌真是淡定,波澜不惊,他只是平静的说:“早。” 早? 真不愧是于歌。 有他的风格。 我看另一个角落的金风灿,他还在睡,我就把他叫了起来,他还迷迷糊糊,叫了好几声才醒。 得继续赶路了。 按照金风灿告诉我们,他的家在离凛都不远的小村庄里,基本出了凛都,就靠着他给我们带路。 村口有一棵桃树,每到春天就会有桃花盛开,桃花不如风桃花娇艳摄魂,但也是一类品种,粉粉嫩嫩,娇俏可人。 而那里就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金老爷名叫金存,十九年前还没有凛都金家,那时候的金老爷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长得还行,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就是一副正义之相。 路过此地时,看见一个女子刚刚种田回来,面色红润,虽然农村女子常年风吹日晒,但她长得五官标致,还算的上好看。 金存心动了,就在那棵桃花树下相遇,他问那名女子:“路过此地,可否向姑娘讨口水喝?” 那名女子点点头,而这名女子,就是金风灿的母亲。 故事的开头很美好,看起来诗情画意,一场相识一场爱恋,金存许下诺言,等他在凛都发展起来了,就接她一起去城里生活。 其实都是谎言。 金存早就进了城,在凛都发展了,因被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看上了,入赘,才建立起金家,那个大小姐就是现在的金夫人,一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无论怎么说,他到最后,都没有来接她。 直到临死前,才想起自己是不是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不安,才把金风灿接回了家,可也没待金风灿多好,也没让他享受过父爱,接回去没多久,很快就撒手人寰。 金风灿说,他也没怪他父亲,他在他的位置上,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金夫人确实是个十分强势霸道的女人,他在金家的时候有听说,金夫人骂人,他都不敢还嘴。 一路走来,我们三人聊聊天谈谈事,也不觉得无聊,经过村口时,我看见了那棵故事里的桃树,只是没有枝叶,显得有些颓败。 只等新春来临,又一年花开,又一次回忆。 她在路过时,会不会翘首以盼,那个接她的进城的少年。 “看,那就是我的家!”金风灿指着一间破旧小屋说道。 从外面看去,只是一间普通的乡间小屋,还有些破旧,屋外稻草堆得老高,还放着各种锄头斧头,晾衣架上还挂着长袍,摸上去又冷又硬,估计是挂了一夜,早晨吸了些露水,结成了冰渣。 “娘!我回来了!”金风灿向屋里大喊道,看得出来,他很开心,金家虽有锦衣玉食,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家。 我和于歌也欣慰的互看了一眼。 可是,等了好一会,屋里都没人回应,金风灿试着推了推,推不开,屋外没锁,那就说明是从屋内锁的门。 那就恰好证明了屋里有人。 “从你去金家以后,你就没回来过吗?”我问金风灿。 金风灿摇摇头说:“没有,因为金夫人不让我出门,我就没回来过,娘不认字,所以书信也没法寄。” “你在金家呆了多久?”于歌突然问道。 “不久,也就一两年。”金风灿老实回答,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难道睡着了?不应该啊,这都中午了,也应该起来吃饭了吧。”我疑惑道,检查了一下,从门缝往里看,能看见有木板插在门中,屋内锁门,确实没错。 “娘!是我回来了!是灿儿啊!开门呀!”金风灿有些焦急了,拍了拍门。 “怎么办?”我看向于歌,寻求他的意见。 于歌沉声道:“让开。” 我和金风灿给他移了一个位置,于歌走上前,一只手握着天霜的剑鞘,轻轻往下一压,另一个手握着剑柄,迅速拔出,凌厉的剑气闪过,在门缝里划了一剑。 瞬间,卡着门缝的木板断成了两节。 大门缓缓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样子,我突然眼皮跳了一下,隐约有些不安,我向里望去,看到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放着几盘菜,整整齐齐的,看起来还没人动筷。 “娘!”我听见金风灿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喊,我才向他的方向看去,这时候我才看到: 一个瘦弱的人影倒在床边的地上,背面朝上,朝着门口的方向,双手向前抓着,似乎想去开门的样子。 金风灿冲了过去,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抱起了她,可是,她早已僵硬,没有了呼吸。 还好是冬天,可也正因为是冬天。 “啊——”金风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我不忍看,便闭上了眼。 “娘,灿儿回来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金风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于歌蹲下身探了探她的情况,无奈的摇摇头。 确实,早已身故。 无法挽回。 于歌查了一下,老人家是因为冬天天冷,肢体僵硬,在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应该是个意外,只是这一下摔下去,她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死亡时间,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左右。 金风灿大哭了一场。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阴差阳错的,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 我们只差了一天,前后,只差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可就是这一天,便是天人永隔。 我原本就奇怪,怎么衣服放在外面晾了一夜也没收。 原来,是这样。 金风灿死死抱着尸体不肯放手,可是我们需要将阿姨下葬,他一边哭一边将我们赶走,我们十分为难。 我想再说些什么。 “小临。”于歌抬手阻止了我,他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出屋外,我知道于歌的用意,现在,也只能让他接受这个现实。 于歌说:“我们给他一点时间吧。” 毕竟他以后,就没有母亲了。 在感到挫折和绝望的时候,他不能再想着“回家就好了。” 是啊,如果早点回家就好了,在自己还年少,还能照顾家人的时候,呆在家人身边就好了。 可哪有这么好的事,世事不尽如人意十之八九,没这么好的事,没这么好的事。 金风灿身后的那盏灯。 “啪”的一下,暗了。 至亲至爱(二) 我跟于歌坐在房顶,听于歌跟我讲他的事。 我很少听他讲这么多话,听了后才了解到,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 他说:“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母亲在世时对我很好,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很喜欢笑,只可惜得了病,身体不好,只能一点一点耗着,能耗一天是一天。” “父亲那时候特别忙,阁里出了点问题,他在外奔波,可我不理解他,我就气他不在乎母亲,都不照顾母亲,所以那时候我离家出走,去跟师傅学医,我就想学了以后,我能治好母亲。” “后来霖夏跑来找我,叫我回去,我不同意,还跟他打了一架,九岁以前,我们是在影曦阁里一起学武的,学习怎么杀人,他打不过我,我就没回去。” “结果下次见面,他就来告诉我,我母亲不行了。” “我跟金风灿很像,只不过我那时更小,我就抱着我母亲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父亲也不行。” 我听于歌这么说,感觉到特别的悲伤,好像就看到了那个时候的于歌,像刺猬一样,紧紧的护着手里已经冰凉的尸体。 我真的好想过去拥抱他,拥他入怀,跟他说,我会永远陪你。 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于歌转过头,看着我,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我就戳了戳他,让他别再盯着我了。 再说了,看我干嘛?那事跟我又没关系。 “小临,谢谢。”于歌轻声说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我又没做什么,金风灿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不好意思的说:“没有,跟我又没关系。” 也不知道现在金公子怎么样了,给他一点独处的时间,希望他能缓缓,也能够走出来。 突然,于歌扶上我的腰,一使劲,将我从屋顶抱了下来,我还懵着呢,就听见耳边于歌的声音低沉:“有人来了。” 经过于歌提醒,我才看到,有一个人黑色的人影在向我们靠近。 现在天色也在由深蓝转黑,所以我也没去注意,还是于歌敏锐。 那个人影逐渐靠近,于歌的手也慢慢放到了他的剑上,我躲在于歌身后,那人穿着黑斗篷,看不清样子,只能从走路姿势看出是个女生。 那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我们方向来的,于歌挡在身前,我也不害怕。 身影在我们面前站定,气氛也紧张了起来,她在看了看我们,拉下面罩,我有些惊讶,居然是个少女,看起来年纪跟我相仿,看起来俏皮可爱,她眨了眨她的水灵灵的大眼说:“请问这是金风灿公子家吗?” “你是?”我反问道。 少女笑了笑,对我们行了个礼,姿势做的比琴纷还标准,像我就做不来,这一看上去就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礼仪周到,典雅大方。 她开口道:“金雨婧。” “金雨婧?”我暗中戳了一下于歌,原来她就是那个金家二小姐金雨婧,果然名不虚传,长得好看,又懂礼数,还有才华,今天居然见到本人了。 “是。”于歌回道“他就在里面。” 一听到这话,金雨婧整个人都发光了起来,明显开心了很多,她笑着就想往里走,我一把拉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金雨婧疑惑道。 我一脸严肃的跟她说:“他现在情绪波动很大,有些事,我还是跟你说下比较好。” 我跟金雨婧说了这两天金风灿身上发生的事,她的表情也从开心到愤怒,再到心疼,最后难过,她很难过,仿佛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切身感受着这些疼痛。 她眼神黯淡无光,悲伤的看向屋内,她说:“我去看看他。” 说完。就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门嘎吱一声推开,就听见金风灿的大吼:“走开!都走开!不要过来......” 最后的话已是哭腔。 “灿哥哥,是我。”金雨婧说道。 屋里没了回应。 “我来了,我来陪你了,灿哥哥。”金雨婧进了屋。 还好,金雨婧来了,他不是一个人了。 “于歌。”我叫了他一下,有感而发道“到最后,苦的都是活着的人。” “本是如此。”于歌接话。 可我又说:“但也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幸福快乐,短短几十年,把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尝一遍,好像也挺好的。” 于歌转头看我,我勉强扯出个笑容给他,但估计是很丑,于歌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还好我和于歌带了些干粮,能充饥,我给屋内的金风灿送去,金雨婧收下了,跟我们郑重的道了谢,她还悄悄跟我说,让我们明天帮他把尸体入土为安。 我点点头,就离开了,将空间交给他们两人,他们需要时间,来愈合心上的伤口。 于歌就站在路边等我,我喊了他一声,他向我走来。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在屋顶,没有理会我,直接飞走了。 第二次见的时候,我推开他的手,跑开,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我救了他,他在我身边。 “如何?”于歌问我。 我看了看小屋的方向说:“给他们一点时间,明天早上帮他埋了,金雨婧估计是偷跑出来的,最好把他们送走,不然金家肯定会派人过来找的。” “嗯,好。”于歌应道。 我继续理智分析:“也不懂他们要不要私奔,我感觉可以建议他们往辰祐跑,这里离辰祐近,过去方便。也不知道金二小姐出门时带钱了没有,要是没带,估计得吃点苦,唉,也不知道金家得势力大不大,会不会像我们洛家一样,把我的寻人令贴满城都是,头疼死了。” “你又跑了?”于歌轻声问道。 我疑惑:“啊?我经常跑吗?为什么要用又?” “你当真不记得了?” “你说失忆吗?是啊,我前十六年都白活了,全被我忘了,你说是不是特别可惜。”我感叹道,说完我才后知后觉,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惊讶:“等一下,你这么说,还有第一次见你就叫我小临,莫非你认识我?我们早就相识?” “嗯。”于歌点点头。 我一阵晕厥,难怪他愿意把影曦笛给我,原来我们以前就认识,说不定以前就是朋友,不过依于歌的性格和身份,应该只是点头之交。 洛家大小姐认识影曦阁少主,还真是稀奇。 我这么一想,觉得还好救了他,不然我要是记忆回来,我不得后悔死。 记忆...... 我丢失的记忆。 我什么时候才能把忘记的都想起来呢? 至亲至爱(三) 我本想问于歌,我是怎么失忆的,可是一想起琴纷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怕是跟洛家有关。 洛家的事,还是在洛家解决,不必牵扯旁人。 于歌对我失忆的事感到吃惊,想必也不太了解我失忆的原因。 所以想了一下,我就放弃问于歌了,打算随缘,万一哪一天,我就突然想起来了呢? 是不是会觉得很惊喜? 希望不要是惊吓就行。 现在也没什么事,休息就行,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和于歌,今晚没地方睡! 我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于歌,尴尬的笑了一下,说:“于歌,一个严肃的问题,屋子留给他们了,那我们今晚在哪休息?” 于歌:“......” 荒郊野外,偏僻村落,也不能奢望有个客栈吧?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办?”我换了个方式问他。 于歌想了想,说:“树上,打坐。” …… 算了,这方法对我而言行不通,别说打坐了,我连树都不一定能爬上去,饶了我吧。 “我们去走走吧,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家,借住一晚。”我无奈的说道,这里是小村落,并不是与世隔绝,只是人烟稀少,我跟于歌逛了好一段路,才看到一些房子。 我们上前敲门,一个老人家开了门,她问了我们原因,解释一番后,她就同意让我们睡一晚。 反正她也是一个人,屋子空了一间,正好可以住人。 但只有一间。 于歌说:“我站门外。” “不用,轮流吧,你先休息,等我困了,我再进来睡。”我慌忙说道。 老人家在旁边听了直笑:“小两口还没结婚呢?这么讲礼,没事啦,可以睡一起的。” “唉?不是,老人家我们不是。”我解释道。 老人摆摆手,出了门:“随你们吧,注意点也好,当年野丫头就是犯了这个错。” “老人家,你是说......”我听出了点苗头,急忙问。 老人慢悠悠的想了想,说道:“金存那个混蛋,可怜了我野丫头,独守了这么多年。” “她......就是你说的野丫头,是怎么样的人啊?”我用恭敬的语气问道,没有一丝不尊重。 老人回:“她是我看着长大的,父母去的早,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人很好,又漂亮又热心,像我腿脚不便,她还经常带吃的来看我,前天,前天还来了,带了不少菜,她说她最近腰痛的厉害,得养两天。” “辛苦你了,老人家,你快去休息吧。”我上前扶她,将她慢慢送回自己的房里。 送她上了床,帮她盖好了被子,她乐的直夸我也是个好孩子,我对她笑了笑,就退了出来。 我看于歌在门口等我,我低下头,很小声的说:“你说,她以后该怎么办?年纪这么大了,该怎么办?” 知道她的野丫头不在了,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常来看她。”于歌说。 我拉过于歌的衣袖,说:“走吧,我们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做呢。” 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这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我抬起头,看见了遥远的星辰闪烁,像是镶嵌在苍穹上的宝石,点缀在残缺不全的月亮旁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或悲凉,或清冷。 寒风萧索,夜深露重,不易久待。 结果,进了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一张床该怎么睡? 于歌转身就想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将他推了回去,虽然他没表现出来,我可没忘,他昨天可是一夜没睡。 有伤在身还敢如此嚣张,若不强硬点,他怕是都不懂得休息。 “你,睡觉!我,想点事。”我自己走了出去。 我蹲在门口,双手抱膝蜷缩着,算了算时间,我也离家半月有余,我掰着手指数一数,离秀女大选还有四五日,到时候,就能带琴纷回家了。 也不知道琴纷在凛都怎么样,冷诚那么忙,想必也没办法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还好她懂事,喜欢看医书,等我回去了,再带她好好玩玩。 生活就是如此,如此琐碎的事掰开来揉碎了都能想上半天,普通平淡,都说江湖险恶难闯,社会黑暗,我倒没觉得。 于歌、冷诚、霖夏、阿袁、阿沁、金风灿、金雨婧,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我偷偷一笑。 突然,我背后的门来开了,我急忙回头,我疑惑的说:“你怎么还没睡?” “......” 于歌不说话,他俯下身,一只手扶住我的背,另一个手从膝盖下穿过,他竟然将我横抱了起来,毫无预兆,站了起来,我慌张的勾着他的脖颈,怕摔了下去,紧张的说:“干嘛?干嘛?这是干嘛?” “睡觉。”于歌面无表情,淡然的说道。 他将我抱到床上,轻柔的放下,我挣扎着想起来,他又用一只手将我按下,不得不说,习武之人就是有这好处,他的力气真的很大,他也侧身躺下。 我盯着他,他看我没有再起身的意思,他就帮我盖好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把他的背影盯出个洞了,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我半支撑着身体,才起来一点点,看见他闭着眼睛说:“躺下。” “哦。”我委屈的应道,只好认命躺下,我眨着眼睛睡不着,看他倒是没有反应。 如此也好,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于歌这个人,总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但其实多才多艺,还热心,对我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老是做这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事。 昨天也是。 但我倒是不讨厌,我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我翻身的姿势不对,我后脑一阵刺痛,就像是有人用针贯穿了我的脑袋,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感觉到身边的于歌动了一下,之后就陷入了无边的沉静里,像是掉到了流沙里,只能不断的下沉。 让自己被黑暗淹没吞噬。 “师傅师傅,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师傅,你已经很久都没说话了耶,不觉得闷吗?不觉得无聊吗?” “师傅,你看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师傅,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你都不理我,跟你说话也不回。” “师傅,我偷偷吐了师祖给我喝的药,太难喝了,简直要命,你千万别跟他说,求你了,师傅,我给你扫一个月的地!好不好嘛?” “师傅,你看我这首曲弹的怎么样?” “师傅,怎么我一跟你开玩笑你就走啊,别别别,别骂我,我知道错了,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师傅,这首歌是我自己想的,送给你做礼物,笛琴合奏,我们给它想个名字吧?” “师傅,我走了,你可要想我啊!” “师傅!徒弟爱你。” “师傅,再见。” 至亲至爱(四) 我觉得昏昏沉沉的,直到听见于歌叫我名字的声音。 我才勉强睁开眼睛看看,我一动,就觉得脑袋有些痛,我想抬手摸摸,于歌阻止了我的动作。 “别碰,你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神经受损,颅内瘀血,我在帮你用灸法治疗。”于歌担忧的说道。 我笑了笑说:“我好像做了个梦,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不停说些什么,只能说,她真的好吵。” 吵到最后,她说的内容,我一句没记下来,只是在反反复复叫着谁,可那人也没有回应。 他一定很讨厌她吧,才会一直不理她。 于歌从我头顶拔了几根针下来,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那些肿胀感终于消失,不再疼痛。 “现在感觉如何?”于歌问我。 我笑了笑,开朗的说:“好多了,于歌你真厉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由暗转明,我指了指窗外说:“看,天亮了。” 于歌也望了一眼,温柔的帮我盖好了被子,说:“还早,再睡会。” “好。”我答应了,正好觉得有点累,再睡一会吧。 只是这次梦里,没人吵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歌将我叫了起来,这时候天才彻底亮了,太阳都出来明晃晃的照着,只是这温度,一点都没有回升的意思。 我懒洋洋的爬起来,跟于歌说:“走吧,去找金风灿。” 和老人家道了个别,我和于歌就原路返回,远远的就看到金风灿和金雨婧在门口忙些什么,我加快脚步,看见他们已经堆好了稻草和木板。 木板上躺着一位逝去的母亲,她穿戴整齐,头发也梳得很好看,闭着眼,感觉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金风灿看上去不太好,眼窝凹陷,面色苍白,还有厚厚的黑眼圈,才一夜过去,他就已经长出了胡茬。 只是现在他看上去面色沉稳,只是他的眼神,彻底的变了,金雨婧微曲了一下身体,就当行了礼,我点点头,表示回应。 “开始吧。”金风灿说道。 金雨婧看向他,满眼担忧,但她还是点起了火,将稻草烧了起来。 这也算是栾棱帝国的一个习俗,流行先火葬再土葬,也算是一种仪式感。 也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助长了火势,火慢慢延伸着,爬上了木板,吞噬了尸体。 火光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那股热浪,还有火焰的跳动。 金风灿闭上眼,一滴泪水从他的左眼滑落。 “娘,再见。”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 “大火只能烧焦,最后还得掩埋,想好地点了吗?”金雨婧在一旁说道。 “想好了。”金风灿睁开眼,说“埋在那棵桃树下,娘等了一辈子,都没等来那个人的地方。” 金雨婧欲言又止:“父亲他......” “算了,不重要了。”金风灿回答道。 是啊,不重要了,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也许,他们两个会在某个地方,再次见面吧。 几个人影从门口外的小道上走过,其中一个老头认了出来。 他说:“这在烧什么呀?唉?这不是阿灿吗?你回来啦!” “唉,陈伯,我回来了。”金风灿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啊,你娘她可想你了,你怎么一去就去这么久,都还没个消息,金家的人待你如何?”陈伯看上去平易近人,他关心的说道。 金风灿一瞬间哭了出来,他哽咽着说:“挺好的,挺好的,谢谢陈伯。” “那就好,唉,怎么没看见你娘,她人呢?”陈伯东张西望,四周看了看。 “她累了,在睡觉。”金风灿回答道。 “好的好的,我还要去凛都买点东西,那我先走了啊。”陈伯说完,就慢慢的走远了,他步履已有些蹒跚,只能和几个老头一起,慢悠悠的走着。 金风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灿哥哥......”金雨婧担忧的叫了他一句。 金风灿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人生无常,感慨世事难料。 剩下的部分于歌帮了大部分的忙,最后,我们按照金风灿的意思,将她埋在了那棵桃花树下。 以后每年冬天,他都会再来这里,祭拜他的母亲。 一个漂亮而又坚强的农村女子。 我们回去后,就开始商量关于金风灿的未来。 “你们打算怎么办?这里估计是不能呆了。”我问他们。 金雨婧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母亲应该很快就会想到这里,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把我抓回去。” 看吧,我就知道,金雨婧外柔没刚,还带着点叛逆,这种事是她能干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金风灿摇着头,沮丧的说。 我想了一下,还是向金雨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带钱了吗?” “带了。”金雨婧回。 带了就好办,我说:“昨天我帮你们想好了,你们就去辰祐帝国,如果你们真的要私奔,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何?” 金雨婧思考了一会,她说:“可行,灿哥哥觉得呢?” “也好,去了辰祐,金家也就没法抓我们回去了。”金风灿同意了。 “那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出发?还是说你们打算立即动身?”我看了看他们两人。 金雨婧咬了咬嘴唇,为难的说:“我觉得,还是立即动身比较好。” “那就立即动身吧,反正这里,我也没有可牵挂的了。”金风灿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便问我“洛姑娘呢?你和于公子怎么打算?” “我?”我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路,我和于歌再护送他们也没有意义,不如就到此为止,江湖有缘,总会相见的。 我说:“我和于歌要回去了,凛都还有人在等着我,不好意思。” “没有,你们帮了我很多,素不相识,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谢谢你,洛小姐,帮我跟于公子也说声谢谢。”金风灿抱手对我们道谢,我连忙阻止,我又不求什么。 无愧于心而已。 于歌还在门外守着,我起身打算把他也叫进来,和金风灿道个别,我们也要回去了。 琴纷还在凛都等我,还有冷诚,我还要跟他道谢呢。 “于歌,我们要准备回去了,你来和金公子......”话说到一半,门就被突然打开,于歌出现在门口。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确实有什么不对。 果然,他开口道:“金家的人,来了。” 掩护逃亡(一) 什么?我心一慌。 金家的动作果然迅速,估计昨天察觉金雨婧跑了后,就在城内进行了一番搜索。 找不到人,立马就想到了金风灿这里,就赶紧派人过来抓人。 从凛都赶过来路上是要有一定时间的,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能再休息一晚。 怎么办?要打架吗?还是逃跑?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我仿佛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有人与人交流的声音。 “怎么办?他们追过来了。”金雨婧慌张的说道,她下意识抓紧了金风灿,金风灿回握她的手。 来不及了,现在就算让于歌掩护他们跑,都来不及了。 就这么一瞬间的决定,我不能再犹豫,我抓过了金雨婧的黑斗篷,这次出来得急我都没戴面纱,我将金雨婧的面纱也拿了过来,戴在了自己脸上。 “洛姑娘?你这是......”金风灿疑惑的看着我的举动,随后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将金雨婧推给于歌,现在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帮金雨婧逃离金家,我交代于歌:“照顾好金小姐。” “小临。”于歌担忧的叫了我一声。 我将斗篷披好,遮住了我的脸,我轻松的说:“我又没事,等我将他们引开,你们就跑,要真被抓了,你再来金家救我,不就好了?” “这里离辰祐的锦川最近,我们最后在那里汇合。”金雨婧对我们交代道。 我点点头,就跟金风灿走了出去,离开的最后一秒,我回头看了一眼于歌,他也在看我,满眼的担忧。 他怎么露出这副表情? 都不符他的性格,他应该永远都是与我无关的样子才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有好多话堵在喉咙里,卡在心口上,说不清道不明。 我将头转了回来,才刚出门,就看见一大队人往我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金家的管家,金风灿认识,还有金家的仆人,不仅如此,还有一大队官府的人。 没想到这次出动的人这么多,我和金风灿对视一眼,他抓起我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看!是金风灿和二小姐!”有个人眼尖,就已经看到了我们。 马上就有人喊道:“追!给我追!夫人命令,全部抓回去!” “是!”说着就向我们这个方向跑来。 我们不敢往锦川的方向跑,就只能往别的路跑,这里都是农田,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肯定无处可躲。 到了山里,说不定还能甩掉他们,金风灿对这边的地形环境比我熟,他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所以就带着我往山里跑去。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他们人多,总有几个跑的比较快,只要拉不开距离,我们就甩不掉他们。 怎么办? 我边跑边思考着,思考着其他的方法,因为我知道,这样下去是不可能跑掉的。 我们太天真了。 如果金风灿被抓回去了,那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金夫人还是原来的想法,金风灿被家棍打死,那金雨婧该是什么心情?她一个人的逃亡,就成了笑话。 我知道金夫人的意思了,动用家棍,就是告诉他,他身上还是流着金家的血,做此不伦之事,就该死在金家。 “他们进山了!给我追!回去调人!给我搜山!”我听见背后的管家在大吼。 我回头看去,他们气势汹汹,没有丝毫懈怠。 金风灿还在专心跑着,他性格本是有些懦弱自卑,一直在金家战战兢兢的活着,被欺负也没有反抗,任由金家人打压,现在的他,反倒多了一丝勇气,一丝坚毅。 “这里。”我们遇到了岔路,金风灿指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我们跑了过去。 寒风呼啸,正面迎着,刮得我的脸生疼,金风灿的脸也被吹得有些红肿,发冠也因为奔跑有些松散,发丝都随意的飘落在他额前。 这么一看,他确实有他的魅力,难怪金雨婧会喜欢他。 我四处瞧了几眼,发现这是条上山路,越往上走树林越稀少,可遮蔽我们身影的东西越来越少,我停了下来。 金风灿不解:“洛姑娘快走啊!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不用了,就这样吧。”我摇摇头说道。 “洛姑娘!不要放弃!”金风灿也有些急了,背后还有追兵,他上来就想拉我。 我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往另一个方向带,边走边说:“我没放弃,这样跑下去我们都跑不掉,我刚刚注意过了,这里是一处小断岩,下面有一处约一人高的平台,可以通往另一条路,你从这跳下去。从那条路走。” “好!等一下,我跳,那你呢?”金风灿点点头答应,又反应过来,我说的话里,没有我自己。 “我留在这拖住他们,你快走吧,他们声音近了。”我听见背后传来人声,我就急忙去推他,我还说“我没事的,他们把我抓回去。发现不是就会把我放了的,要是不放,你就告诉于歌,让他来救我。” “好,洛姑娘,你多小心。”金风灿交代了一句,就往下爬。 我看着他的身影,说了一句:“要是找不到我,就让他吹笛!我一听见,就会循着笛声来找他的!” “好!”我听见金风灿有力的回复。 听见了回复我就安心了,一转身,我继续向上爬,必须要把人群引开,可我终究速度有限,他们还是追了上来,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都是光秃秃的,风一吹,还有黄沙飘扬,快接近山顶,果然已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二小姐,可算是追上你了,跟我们回去吧,夫人很想你。”说话的果然是金家的管家,他身边的人发现金风灿不见了,急忙向他报告。 “废物!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赶紧去找!”管家骂道。 我一听连连摇头,向后退去,可我背后没路,是可怕的悬崖断壁,管家一紧张,连忙抬手,嘴里还喊着:“不找不找,只要二小姐跟我们回去就行,好不好?” 他看我犹豫了,又说道:“二小姐,你是知道我的呀,我一向说话算话,来人,都撤了,把二小姐带回去。” 他身边的人向我走了过来,我表现出摇摆不定的样子,想了一会,才跟他们走去。 他们对我还是比较恭敬的,只要我自己愿意走,他们也不碰我,也不强迫,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我装成大家闺秀走路的样子,一步一步,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慢慢的走下了山。 金风灿应该已经逃掉了,至于金雨婧,那里有于歌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希望他们到了锦川,能够好好生活,不再拘泥于凡世规矩,能够随着自己的心,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下去。 掩护逃亡(二) 突然发现,当小姐的感觉还是蛮爽的。 不仅有马车坐,还有人在一旁递水递茶递点心,生怕我磕着碰着。 想想,我在洛家好像也没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啊,同样都是大家族,怎么差距这么大,我托着脸苦恼着。 东西我是不敢吃了,面纱还在脸上,我可不想现在就暴露,所以只能流着口水看着。 但他们估计以为我被抓回家,心情不好,看我不吃不喝不理人不说话,也就没什么反应。 马车往凛都的方向走着,离锦川越来越远,管家很守信,确实没留人搜金风灿,所以我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只想着,于歌能赶得回来救我。 金夫人应该不会对我太狠吧?我已经在开始盘算了,如果打一顿的话那还好,养养还是能恢复的,等我归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如果严刑逼供,想要问出金风灿他们的下落,我就抵死不认,应该能撑到于歌来救我,于歌啊于歌,我的小命可就交在你手里了。 我看着凛都已近,准备进城,我心里念叨着,希望不要太狠就行。 马车进了城,在街道上平稳的走着,我坐在车里能听见车外的声音,街道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我悄悄掀开窗户的帘子,偷偷看着外面的场景。 街道宽敞,两边的店铺对仗工整,红砖绿瓦,楼台高阁,别有一番韵味。 凛都的白天就是如此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和兰城的热闹有些不一样,这里的人更多的是交谈聊天,谈天论地,很少会单纯的吃吃吃、喝喝喝、买买买。 所以酒楼茶楼一类的生意一般会比较红火,也更好经营,但是这种的经营成本比较高,还得找适合的地段。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满脑袋想七想八的,不过,换一种思路,我现在就算担心得要死,也没什么用。 倒不如心态放平,走一步看一步。 我正想着呢,突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个面具,那个温柔的声音。 从我马车正面走来,意外的是,他身边跟着的,不是阿袁也不是阿沁,是琴纷。 她跟在冷诚后面,在跟他聊天,笑得特别开心,还偶尔指指路边的东西,然后继续交谈。 真是奇怪,之前我几次叫琴纷跟我出门,她都推脱了,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不过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笑了笑,看着他们两个从我的马车边走过,然后越来越远。 我还听见琴纷说:“那今晚一起去好不好?” 只是没来得及听清冷诚的回复,这一瞬间,我竟然没有想到,要让冷诚帮我。 帮我逃离现下的困境。 不过我知道了,琴纷她很开心,冷诚确实能把她照顾好,没有食言,知道了这点,我也就放心了。 他们走远了,走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消失了。 而我,还在向金家前进。 一直到金家门口,马车才停下,就听见金家的管家在车外说道:“二小姐,到了。” 我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小姐的礼仪,确实,我平常不太在意这些,所以都做的不是很好。 只能勉勉强强,装模作样的下了车,心里想着别露出破绽就好。 虽然有些地方做的好像不太得体,但大体动作都对了,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就当我这个金家二小姐在耍性子,故意的。 我进了金家的大门,一踏进大门我就傻眼了,你说我也没来过这,我怎么知道该往哪走? 幸好在我纠结的时候管家过来带了路,金家不愧是凛都大家,整个金府都特别大,还种着不少树,路过花园时,看见家仆们在认真的工作。 只是这个季节没什么花可以赏,只能看着光秃秃的枝干,第一次进金家,不免会拿金家和我们洛家相比,只能说金家还是不够大气,像我们洛府的长汀亭,还有流水环绕,可好看了。 管家一路帮我领回自己的房间,还贴心的帮我开了门,他一脸恭敬的说:“二小姐,你先呆着吧,夫人在气头上,现在去见她免不了挨骂的,你先休息,我去禀告夫人一下。” 我沉默的点点头,踏进屋内,就听见管家和家仆吩咐道:“看好二小姐,不能再让她跑了知道吗?” “是!”家仆们回道。 说完,他就慢慢远去了,我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确实有好几个人守着,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必定是逃不掉的。 逃不掉就不逃!我在椅子上一坐,就放弃了挣扎。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闲来无事,我就开始观察屋内的环境,屋内总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阳光就从镂空的雕花窗外洒下,斑驳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书桌上放着熏香,香味应该是从这里飘来。 旁边的书架上堆满了书,都是各式的古文,还有诗词歌赋,金二小姐果然雅致。 相比之下,我的房间可就简陋多了,连个装饰品都没有。 其实我还是很忐忑的,因为我永远也不知道金夫人什么时候会来,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 如果能拖到明天,那于歌必定已经赶来。 这个金家二小姐当的,可真是一个刺激,我一路上没吃东西,都饿死了,看着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糕点,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不吃白不吃, 吃完再挨罚。 我将面纱扯下,拿起一块就开始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味道确实好吃,香酥入味,还带着点花香,甜而不腻,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没忍住又吃了几个,发现还有不同的口味,我就一一品尝了起来。 所以在金夫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如此不端庄的样子,那时候我满嘴都是点心,塞得腮帮子都鼓鼓的,手里还拿着一个。 门被突然打开,毫无预兆,一个穿着华丽的服饰,头上插满了金簪玉钿的女人站在门口,一脸吃惊,旁边的家仆跪了一地,身后还跟着管家。 看样子,她就是金夫人没错了,既然被看到了,我也就没想遮掩,反正这一刻早晚要来,只是我没想到金夫人来得这么快。 看样子,她还是很关心这个女儿的。 都说金夫人极其宠爱金二小姐,看起来着实不假。 我心态还是极好的,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淡定的喝水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将手上的糕点轻轻一放,笑着跟金夫人打招呼:“你好呀,金夫人,久闻大名。” 金夫人脸色一变,愤怒的指着我,问道:“你你你......你是谁?” 掩护逃亡(三) 我是谁? 我要是能告诉你,我不就一傻子吗? 我自然是不会说的,所以就只能笑嘻嘻的看着她,敷衍了事。 金夫人气得双手一挥,打个管家一巴掌,那响亮的,看得我都觉得疼,还好这一巴掌不是冲着我来的。 只听金夫人质问道:“她是谁?你们不是说将婧儿带回来了吗?就是她吗?”她的声音高亢尖锐,微微刺耳,确实让人听了不会很舒服。 管家脸瞬间红了,有明显的手掌印,他也很惊讶,他自然不懂他一直追的人原来不是金家二小姐,他赶忙低下头认错:“对不起夫人,她和四少爷一起跑的,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还叫四少爷,不过就是个野种,也配叫少爷?这么快就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还带坏我婧儿,真是不知羞耻。”金夫人张嘴就骂道。 我眉头一皱,她这般侮辱,难怪下人们也敢欺负金风灿,他在这个金家生活了一年多,吃了多少苦,都很难说清楚。 “喂喂喂,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他女人,我只是他一个普通朋友,外面都传金夫人大方典雅,今日一见,好像与传闻不符啊。”我背靠着椅子,看起很随意的说道。 金夫人狠狠的瞪我一眼,我无所谓的笑笑。 她向身边人吩咐道:“将她拖去柴房,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婧儿的屋子的,赶紧打扫一遍,知道了吗?” “是!”说着,就有两个人过来想要抓我。 我赶紧跳起来,赔笑道:“别别别,别动手,我自己走,我自己会走。” 说着就走了出去,出去时,我看见管家死死盯着我的脸,我心里一惊,完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被我忘了。 我可是上了寻人榜的,每天那么大个头像画在那儿,好像不认识也不行,而且洛家,在栾棱帝国也挺有名气的。 “走快点!往这边!”我被推了一下,我跌跌撞撞的跟上,但是我确实看见了,管家在跟金夫人说着什么。 金夫人向我的方向看来,我加紧脚步,可是也没什么用。 “站住!”管家跑了上来,叫住了我。 我尴尬的笑着,转过身,装傻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洛琴临?”管家看着我的脸,问道。 我肯定否认啊,我又不傻,我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洛琴临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 只不过,我知道,我这么做,好像用处也不大了,金夫人走了过来,她对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对家仆说道:“去把寻人令给我揭来。” “是!”一位家仆应了道,便飞快的走了。 我心里暗想:完了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 但嘴上还是要挣扎一下,我说:“不是的,我不是的,你看我哪有大小姐的样子,洛家大小姐肯定不是我这样的。” “哼,别以为你的事我不清楚,私自逃离秀女大选,已经是对皇上的不敬,皇上没有降罪洛家已经是万幸,还拐跑自己妹妹跟你一起垫背,洛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笑话。”金夫人鄙夷的看着我,她不屑的说“难怪会和那个野种混在一块,真是人以类聚。”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会是我逃离秀女大选?”我一脸疑惑,不对,不是琴纷吗?不是我带着琴纷跑的吗?怎么变成我了? 怎么变成我拐跑琴纷了? 金夫人冷笑了一声,说:“敢做不敢认吗?洛家一开始报上的名字,就是洛琴临,你身为洛家大小姐,怎么一点小姐样子都没有,不知礼数,真给洛家丢人。”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琴纷是去代替了我,所以她是为了我才去的大选,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琴纷连年龄都没到,怎么可能参加大选。 原来,真的是我。 是了,我这种顽劣的性子,怎么可能讨家里喜欢,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我看见出去拿寻人令的家仆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我的画像,我不挣扎了,颓然的坐在地上。 而金夫人经过了比对,就确认了我就是洛琴临,她吩咐道:“快马传信到兰城,通知洛家,洛家大小姐找到了。” 想了一会,金夫人又说道:“将她丢到客房,好生看管,别到时候洛家来拿人,说我们金家礼数不周,怠慢了他家小姐。” “是!”家仆们都应道。 “对了,忘记说了,趁这个机会,好好问问洛家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洛家三小姐和婧儿的行踪。”金夫人又补充了一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满脸不屑,说完,她就哼的一声,踩着青石路,身上珠宝晃动着,逐渐远去。 而我,被他们拖了起来,带去了客房。 他们也是能够察言观色的,看金夫人对我如此,他们也不会多客气,粗鲁的将我推进屋内,就在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确实不太好出去,连窗外都有人守着,这间房看上去就简单多了,少了很多装饰,跟我的房间有点相像。 突然间,我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这下子,我连假笑都懒得扯。 我逛了一圈,确实没什么收获,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失落的坐在了床上,这个床铺的整齐,被子也挺软的,睡觉是没什么问题。 我这下暴露了,要回洛家,也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不过,我也不算是绝境,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于歌。 他会来救我的。 他答应了,就会做到的。 从凛都到兰城,快马来回也要五六日,不用担心,不会被抓回去的。 只要我守住金雨婧的下落,他们就对我没有办法,至于琴纷,还是要让她回一趟洛家,洛家以为她被我拐走,如果她能帮我解释一下,那么误会就会减少。 到时候我带着她一起回去吧,毕竟是我带她出来的,有始有终,希望父母亲不要太生气。 但是现在,不能通过金家的手出去,以金夫人的性子,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到时候家里人肯定更讨厌我。 那我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我把接下来的很多情景都想了一遍,该怎么办,该怎么说,以防万一,我就连于歌没来都想进去了,最好的和最坏的结果。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洛家,根本没人来接我。 掩护逃亡(四) 我等了五天。 整整五天,从白天到黑夜。 第一天满怀希望,期待着于歌的到来,从锦川赶来顶多一日,路上若是休息,那就再加半日的时间。 可是,从白天到黑夜,时间慢慢流逝,除了家仆来给我送饭,会来敲我的门,还有我吵着闹着要去如厕和沐浴,其他的根本没一丝动静。 我很认真的,把他们给的饭都吃完了,连一根菜都没给他们剩下,还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的,穿戴整齐,我规规矩矩,没捣乱没调皮,就算装,也要装出个礼仪样子来。 我不想给洛家丢人,让别人说洛家大小姐没有教养,说我爹没把我教好。 但我做的这一切,都没人看,就我一个人端着,浑身难受,也没人会来看我一眼。 金管家倒是有来,问了几句,看我没什么反应,就走了。 第二天满心期待,还想着于歌就应该要来了,就盼着他能带我走。 可我又等来了金家的管家,这次,他和我谈了一天,也没能从我的嘴里套出金雨婧的位置,最后他一脸失望,无功而返,我暗地里偷偷笑他,这点能力就想来套路我?不可能的。 今天送的饭有些冷了,反正我又不娇贵,吃了也就吃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一样落下。 第三天陷入怀疑,我开始有些焦急,上锁的门,守卫的人,都让我觉得烦闷,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只能眼巴巴的从缝隙里往外看,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守着我的家仆,什么人都没来,我就好像一个被遗忘的废品,扔在角落里,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在担心于歌,他为什么没来?三天了,他为什么没来救我? 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吗? 是出事了吗? 还是他把我忘了? 当初的约定,他也忘了吗? 晚上时候,金管家来了,他向我询问了关于洛琴纷的事,这是我们洛家的事,怎么可能跟金家说,我拒绝回答,他一脸无奈,好说歹说,我也不松口。 他说了我一句:还真是个倔脾气。 然后就走了。 我也就上床睡觉去了。 第四天感到悲伤,因为我可以确定,我被遗弃了。被遗弃在这个简陋的小屋里,无人问津。 今天连金管家也没来了,他昨天吃了我的亏,今天就不来了,我想着不来也好,我正好能够清净清净,没人烦我,我能做些自己的事。 只可惜,屋里什么都没有,连本书都没有,我真的无聊得紧,洛家也没有消息,我不知道金夫人到底有没有通知洛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我数着空气里飘散的灰尘,数着窗外的树上有多少个枝丫,数着天上的星空,有多少星辰在闪耀。 成千,上万,怎么数都数不完。 于歌…… 于歌,你为什么还不来? 于歌,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吗? 第五天不再挣扎,第五天早晨醒来,我就觉得应该再多睡一会,醒的太早了,也没事做,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也怎么都睡不着。 又是一天毫无声息,我也不再偷偷望着门缝外,随便什么人经过,也不会再让我期待,我蹲在一个角落里,哼着歌,我也不知道我在唱什么,可我觉得这个旋律很耳熟。 像是在哪听过,我以前问过琴纷,她说就没这首曲子,还问我是不是自己做的,我急忙否认。 其实我就是不知道,从我一醒来,这首曲子就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我不用太过刻意,就能把它想起来。 想来也是以前很喜欢的曲子吧,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牢。 只是,我真是失忆个彻底,连这首曲的名字叫什么,我都忘了。 第五天的那个夜晚,我爬上床,安然的睡去。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来。 终究是我,太过信任。 直到第六日的清晨,金夫人踏着初升的太阳而来,还是像上次那样,穿得雍容富贵,头上的珠钗晃得咣啷直响,她叫家仆打开了我的门。 我刚睡醒,眯着眼,瞧着站在门口的她,我翻了个身,并不想理她,她便大声吼道:“带她走!” 她身后的家仆涌入,将我架了起来,生生运了出去,我也没挣扎,他们看我这么配合,也就让我自己走,走的方向是金家大门。 我心里想着:是洛家来人接我了吗?还是要放我走? 金家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我走出去,没看见任何熟悉的人,只有一个车夫站在一边,我回过身,疑惑的看着金夫人。 金夫人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我,一脸鄙夷,还带着点同情,她说:“洛家彻底放弃你了,来人,将洛小姐送进宫领罚。” “领罚?”我一激灵,连忙冲上去问,却被她的家仆拦了下来,“怎么回事?说清楚!怎么回事?” “你私自逃离秀女大选,本来就是重罪,今天大选完,皇上便怪罪下来,洛家将你送进宫领罚,也算是保住了洛家,你被取消了秀女资格,就老老实实进宫当最下等的宫女吧!”金夫人高傲的说道,她一挥手,就有人把我拖进马车。 我下意识挣扎着,不,我不想去! 就听见一个家仆对我说:“洛小姐你不要挣扎了,再动的话,我们就只能帮你绑起来了。” “不!我不想去!”我惊愕的喊道。 “够了!由不得你了,洛琴临!”金夫人大喊着“你以为洛家为什么没来?不要任性了,你们发什么呆?赶紧带走!” “是!”家仆们应道,上来就要抓我,旁边有一个人还拿出了绳子。 我想了想,罢了,我任性的事够多了,确实是够了。 “好了!我自己来。” 我摆摆手阻止了他们,自己踏进了马车,没让他们动手。 不就是下等宫女吗? 我洛琴临,有什么做不得的? “驾!”车夫驾着马车,逐渐远离了凛都,路过寻人榜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发现上面已经没有我的画像。 在栾棱,领罚之人,就算是半个带罪之身,这下进了宫,说是下等宫女,但我怕是,连下等宫女都不如。 我撩开窗户的帘子,这条路,曾经我和于歌还有金风灿从这里走过,那时候还在想着,出这城可真容易。 我想笑一笑,可实在笑不出来,估计别人看了会以为我在扯鬼脸,最后,我将帘子放下。 忽然,从远处的田野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也不知道是谁吹的,吹的这么凄凉悲伤。 笛声一直陪伴着我,陪着我离开凛都。 向栾棱帝都驶去。 栾棱皇城(一) 五大帝国虽然在同一片大陆上,但无论是制度上,还是风俗人文上,都有很多不同之处。 栾棱帝国的后宫妃子共分为六位,仪位,贵位,昭位,嫔位,妃位,后位。 除了后位,其余的位份都分为三等,上中下,就拿仪位来说,上仪的地位自然是比下仪高,地位高的妃嫔,享受的待遇也会提升。 后宫中有设立四宫,四个宫殿分别为:景深宫、瑶仁宫、纯昭宫和未华宫。 只有上妃位的妃子才能入住四宫的主殿,其余的妃子都只能住在四宫的偏殿中,而后位自然就是皇后,单独设置了凤羽宫,凤羽宫最为奢华富丽,负责管辖后宫,只是现在是空着的。 像是皇宫这种地方,规矩又多又杂,等级制度严明,礼仪姿态不能乱来,见到什么人就得用什么姿势打招呼,与不同的人说的话也不同,还有什么,见到皇上就要跪拜,不得直视龙颜,这种礼仪琐碎繁多,做得不好就是一顿打,打死了算你的,打不死就继续干活,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进宫。 再加上新皇性格捉摸不定,在宫里生活等于就在刀口舔血,一不留神,就死无全尸。 可就算是这种情况,我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进来了。 听说这次的秀女大选,栾棱新帝夏子煌一下子就封了一个下妃位和两个嫔位,其余的通通是下仪,还有几个直接被遣送回家,不得不说,这次选妃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秀女大选算是顺利的结束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新帝心情不错,第一晚就留在了那个妃位的寝殿里。 被封妃的那位幸运儿名叫温软软,是皇城温家的小女儿,芳龄十六和我同岁,温家可是著名的武将世家,当初要不是玄疆帝国有个荣战将军,怕是这战神的名号,会落在温家头上,现在,栾棱帝国的边防都靠着温家的人在镇守。 这次温家把温软软送进宫,怕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夏子煌这样欣然接受,还封了妃位,这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我倒是觉得,这个夏子煌,未必是个暴虐嗜血,不懂治理国家之人,外界的传言,都得考量三分。 只有妃位才有赐封号,温软软封号为淑,也被称为淑妃。 其余两个嫔位,一个是蜀州白家之女,白祈儿,下嫔,一个是凛都金家之女,金雨淇,中嫔。 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两大家族就会很快飞黄腾达。 金家这次,也算是十分幸运了。 而我,洛琴临,就只是个领罚之人,被取消了秀女资格,这种后宫之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秀女大选变更为两年一选,下一次秀女进宫,就是两年后。 马车把我送到宫城外,我抬起头,能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墙壁立在我的眼前,向两边延伸开来,一位穿着长袍的宫女在小门等着我。 “兰城洛家之女,前来领罚。”我向她行礼。 她朝我点点头,微微福身,检查了我随身携带的行李,没什么问题后,就乖巧的说道:“跟我来。” 她在走在我前面带路,我跟车夫道了别,感谢这几天在路上的照顾,便走了进去,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我每踏一步,心就沉一分,这条路笔直而又悠长,好似看不到尽头,她也不说话,低头赶路,看我拉开了距离,还会等我一下。 这就是栾棱的皇宫,这就是千百万人想进来的地方,也有千万人想要离开。 只要进了宫城以内,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招来横祸。 这里的地面都是由白玉铺成的,散着温润的光芒,青瓦雕刻的飞檐上都有龙纹,栩栩如生,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几个笔直的大柱,上面也都雕刻着华丽复杂的花纹,广场的中央是一个石像,就是腾飞的龙,嘴里还含着一颗宝珠。 我们从旁边绕了过去,迎面有一群带刀的侍卫走来,整齐划一,面相刚劲硬朗,气氛严肃,为首的人还穿着盔甲,他们的衣袍黑红相间,胸前还纹有栾棱皇城的标志。 看来,这应该就是皇城卫军,栾棱军队中的精英和最强战力,来守护皇城的稳定。 走在我前面的宫女在一旁停下,低着头,给他们让出了行走的位置,我跟着照做,等他们走过后,我们才继续动身。 她带着我从一个小路走,这里明显就没有那么高端大气,走了好一段,还经过了几个宫殿,看起来应该是走到了后宫。 后宫之地,巡逻的卫军明显就少了许多,路上遇到的,基本就都是三三两两的宫女。 她们也都没什么交流,匆匆忙忙点个头,行个礼就过去了,她做什么,我也就跟着做,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宫内礼仪我知道的也少,只是在路上补了点功课。 宫里的宫女,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妃子们的贴身宫女地位随着自己主子的地位提升,四宫的宫女受自己主子和主殿的上妃管,不得参与各司事务。 剩下的就是大宫女,属于女官,负责统管所有宫女,而司管宫女,负责各司事务,接下来就是掌事宫女、辅事宫女、管事宫女、上等宫女和下等宫女。 后宫的宫殿明显与前面不同,多了几分柔美,增添了许多装饰和点缀,还有小花园,天气原因,只能看到孤零零的几株花在风中摇曳。 那名宫女一路将我带到一个偏殿旁的小屋前,她推开门,站在门边,低着头说:“洛小姐这边请。” “谢谢。”我跟她道了谢,就走了进去,屋内明显是刚刚打扫整理过的,里面摆设简单,只有一个桌子,还有一张床。 “先委屈洛小姐暂住在这,等我跟李总管禀告后,再等皇上定夺,请洛小姐做好面圣的准备。”她一直都低着头,好像不敢抬起来跟我说话,语气也是十分恭敬。 我应了一声:“好,多谢姑娘。”她又行了一个礼,就缓缓退去。 走的时候,还将我的房门带上。 不愧是宫里的人,行为举止都挑不出毛病,我看了一圈,屋子很小,大约十步可以从左走到右,我将行李放在桌子上。 刚刚我表面淡定,但心里慌的不行,想着:居然还要面圣?当众定罪吗? 我一阵头大,感觉前路坎坷,只希望我不要出错,保我一条狗命。 一旦进了宫,就很难出去了,很多人在里面呆了一辈子,到死为止。 既来之则安之,我安慰自己,只是宫外还有些令我挂心的事,冷诚和琴纷,也不知道你们听了我的消息,会怎么样?会不会想我? 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根本没人在乎我。 栾棱皇城(二) 我在宫里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入眠了,还受梦魇侵扰,可能是我本能的在害怕这个地方。 害怕这座壮丽威严的皇城。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起来了,穿好衣裳,确定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就走了出去。 刚拉开门,寒冷刺骨的风就迎面扑了过来,我不禁拢了拢衣裳,踏了出去。 清晨的宫城是静谧的,宫殿上还团绕着浓浓的雾气,朦朦胧胧,像蒙上了面纱的少女,有一种俏丽隐约之美,远处的树干上还停着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唤着,这是我能听到的声音。 天空也是灰白灰白的,只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透过一缕金色的光芒,淡淡的浮云飘过,似乎在期待着阳光笼罩大地的那一刻,时辰还很早,我估摸了一下,大约卯时刚过一点,这个时候,就有宫女从我旁边的小道上匆匆而过。 她低着头赶路,只穿了一件略微简单的素粉色长锦衣,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披着外袍,头发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用深色的木簪子插了起来,木簪上什么都没刻,看这个穿着,应该是个下等宫女。 这么早就要起床忙活了,真的很不容易,也很辛苦。 我顺着小道走了几步,也不敢走太远,我对宫里环境还不熟悉,怕走的太远绕不回去,我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大早上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也觉得十分舒畅。 虽然晚上没怎么睡,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困。 宫里的路十分复杂,我不想走大路碰到人,所以就往一些小道里面钻,路上还会记一些标志性强的东西,防止迷路。 不得不夸赞一下宫里的环境,风景秀丽优美,雕梁画栋,宏伟壮丽,我一边惊叹一边欣赏,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还能稍微惬意放松一点,不用一直紧崩着神经,害怕自己什么地方会出错。 那样真的很累,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的言行。 听说,以前的宫女在路上都还是可以交谈的,可能因为嘴碎,或者惹到我们新皇了,他竟然下令所有宫女出了屋门,除了工作之事,其余的不能说话。 有个大宫女不以为意,路上碰面熟人在聊天之时被皇帝撞见,直接拖去剪了舌头,杀鸡儆猴,从此以后,宫女们人人自危,都低着头匆匆赶路,连头都不敢抬。 这位新皇脾气不好,暴虐成性的流言就穿了出去,当然,他登基这一年做的事还有不少,我听说的就还有好几件,比如,大臣在朝堂上跪慢了,就以不敬之由打断双腿,直接革职。 包括他以前的两个妾室活埋之事,还有什么有个宫女多看了他一眼,还有个版本是说要勾引他,反正最后,就挖去那个宫女双眼,流放出宫之类的事,数不胜数。 但我们栾棱这个皇帝,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上位的这一年里,好多地方进行了改革,调整了官方的盐价,降低了边境地区和偏远贫穷地方的赋税,还重新整顿了军队的制度,将军权的权力结构进行调整。 这些也是我在从凛都出发的路上一点一滴知道的,我刻意收集了关于夏子煌的资料,发现他这个皇帝也是十分有趣,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性格脾气极好,没有一点暴虐的倾向。 大皇子曾经还评价过他,说他气宇轩昂、神采飞扬、玉树临风,还牙尖嘴利的,谁都说不过他,是所有皇子里最帅最聪明的。 可如今,评价他的词全都是暴虐成性、阴暗嗜血、独断专行、不通情理,若大皇子还在世,不知道看见现在的夏子煌,会是什么想法。 一年前的继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一切都是迷,谜底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我在这里转了两圈,就没碰见一个人,看来我走的地方是真的偏,连个宫女都没看见,我瞧太阳已经在慢慢升了起来,就好像揭开了面纱,逐渐露出整个宫城的本来面貌,宫殿的金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朱红色的宫墙伫立着,隔断了我远眺的视线。 又一声清脆的鸟鸣,一直雪白色的小鸟扑腾扑腾的飞走了,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该回去等消息了。 就在我临走前,听见了一声超级细微的声音。 “喵~” 我急忙四下寻找,什么都没看见,我以为是我出现的幻觉,皇城之中怎么可能有猫? 简直荒谬。 我笑着摇摇头,再准备离去的时候,又听见这一声喵叫,这次的声音清晰点,好像离我近了些。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宫里养猫,我喵了一声,只听见猫也回了我一声。 “喵~” 哇塞,我内心惊叹,真的是猫耶! 我小声嘀咕:“喵喵喵,你在哪儿呀?喵~” 一只小小的头就从房檐上冒了出来,是一只白猫,全身雪白雪白,它脑袋圆圆的,尖尖的小耳朵抖了一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然后它:“喵~” 瞬间,我的心都融化了。 它眯了眯眼睛,懒洋洋的趴了下来,身子紧紧贴着房檐,尾巴还在空中摇晃。 “小猫,你怎么上去的啊?你好厉害呀!我都上不去,你要不要下来呀?跳下来的话,我接住你啊!”我逗着它玩。 我看见它完全不理睬我,自顾自的舔着自己的毛,我在下面也挺傻的,一个人手舞足蹈的逗它,它连个反应都没有。 我假装严肃的跟它说:“你不下来我就不理你了哦,” 它突然站了起来,我震惊的看着它,它抖了一下脑袋,微微一屈身,从房檐上跳了下来,它的目标朝的是我,它踩在我的头上,然后踏着我的肩膀,从我身上跳了下来。 敢情这把我当成垫脚的了,刚刚我还想走的呢,现在完全不想了,我蹲下身,抱起这只调皮的猫,它也不挣扎,挺乖的,任凭我蹂躏它。 它真的太可爱了,我仔细看它,才发现她的眼睛是不同颜色的,一只是像翡翠一样的绿色,一只是淡黄色,晶莹剔透,炯炯有神。 我欢快的将它抱在怀里,一只手撑着,一只手顺着它的毛。 就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从我背后传来。 我还能听见一个沉稳严肃的声音说:“放开绿豆!” “啊?”我疑惑的转过头。 看见一个男子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我,他俊美的脸庞迎着晨曦,带着好似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黑色长发很随意的散着,带着淡淡的光泽,那双眼睛明明是桃花眼,却带着些冷傲孤清的感觉,皮肤白皙,鼻梁挺拔,他的眉毛长得恰到好处,衬托着他的双眼。 他穿的很简单,只是披着薄薄的一层白色里衣,我有些佩服他,这么冷的天气还敢穿这么少,真是厉害。 我指了指怀里的猫问:“绿豆?是它吗?” 栾棱皇城(三) “是。”他回答我道。 我点点头,走了上去,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直到跟他站在同一平台上,将猫小心翼翼的塞进他怀里,他瞳孔一震,但是也没说什么。 我认真交代说:“抱好了啊,偷偷养猫可一定要藏好了,这在宫里被发现,你不死也得掉层皮,小心点啊!” 他接过猫,狐疑的看了我两眼,我觉得他神色不是特别对,但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吗?” “我该认识你吗?你是名臣将相还是什么江湖豪杰呀?报上名来听听,说不定还是听说过的。”猫在他的怀里,我还是舍不得,再摸了两下,它的毛很软,一看就是主人养的好,摸起来特别舒服。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点不屑,冷哼道:“都不是。” “都不是还指望我认识你啊?”我收回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说它叫绿豆,这么可爱的名字你取的吗?为什么叫绿豆啊?是因为它很喜欢吃绿豆吗?” “猫怎么可能喜欢吃绿豆,你傻啊?”他反应很快,立马回复道,还一脸鄙视我的样子。 我撇了撇嘴,我又没养过猫,我怎么知道它吃不吃,我懒得跟他争辩,就“哦”了一声。 他摸了摸猫,绿豆叫唤了一声,又趴着了,他跟我解释道:“是因为它一只眼睛是绿色的,很像绿豆,我就这么叫了。” “那另一只眼睛还是黄色的呢,你怎么不叫它黄豆啊,再说,我觉得这绿色更像翡翠啊,或者叫绿玛瑙也行啊。”我随口就接道。 “不好听,没意思,不够可爱,不符合绿豆的气质。”他接的比我更快,回的话也够犀利。 我:“......” 你赢了,大哥,你赢了! 我被堵的无言以对,不想再理他,就跟他摆摆手,走了,出来这么久,万一皇上那边来了消息,我人不在可就完了。 我走了,从我原来的小道绕了回去,可我一回头,发现他还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一个孤单的身影,穿的那么少,怀里抱个猫。 我摇摇头,转过一个拐角,就看不见他了。 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我已经打算在皇城里苟活下来,不再去期盼任何事,不再去依靠任何人,我以前天真不懂事时犯下的错,我会一点一点改正。 我会去努力学习宫廷礼仪,去努力赎罪,不再给洛家丢人,我身上背着洛家大小姐的名号,我不希望别人提起来,就是一个耻辱。 我会学会成长,我会懂事,我会在宫里活下去。 还好,我记得清回去的路,七拐八拐的,让我拐了回去。 一回去,还没坐下来休息,就听见有人敲门,敲了两声,听见门外是个宫女的声音:“洛小姐,我来送吃食。” “好,来了。”我立马起身开门,打开门,看见她低着头,不敢直面看我,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递给我,我接了过来,与她道了声谢,她好像还挺惶恐的,连忙点头,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小碎步快速的走了。 她是昨天带我进来的那个宫女,长得水灵秀气,还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年纪也不会很大。 我微微一笑,关好门,提着食盒回去,宫里的早食确实不错,粥也不是白粥,加了胡麻和花生,有些香味,软糯可口,好吃又不腻。 还有些小菜,搭配食用,更加有味。 宫内设有六司,分别负责皇上和后宫的礼法、服饰、音乐、吃食、图籍和医药,而早食就是由负责吃食的膳司准备的。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宫女就来收食盒了,她先是轻轻敲了我的门,很温柔的动作,我应了声后,她才会推开,她站在门口,微微福身,才说:“洛小姐,我来收食盒。” “好,麻烦了,请进。”我应道,其实我已经给她收拾好了,只需要拿走就行。 她踏进门,拿起食盒,退到一边,向我鞠了个躬,就准备退去。 我虽然看得挺难受,但这是宫里的礼仪,我也不好说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呀?” 听见我跟她说话,她就停了下来。 “奴婢名叫碧水,洛小姐客气了,唤我碧水就行。”她低着头说,声音也十分温柔,不敢大声说话。 我应了声好,她就默默退下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后我可别变成这个样子,唯唯诺诺,畏手畏脚,还得对每个人都这么恭敬,自己却这么卑微。 可皇上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还是很着急的,这个时辰应该在早朝,等早朝过后再来处置我? 只要不是断手断脚,杀人抄家这种罪名,我都能接受。 这次我不敢出去乱逛了,白天宫里可是有很多人的,再别出去得罪个什么主子,就算是下仪,也是皇上的妃子,再做错了事,那我就真是罪加一等了。 我便是如此忐忑不安,坐如针毡,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日过正午,等到夕阳西下。 终于,等来了那一道定罪的圣旨。 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原本趴在桌上的我急忙坐好,听见有个宫女在报:李总管来了! 我立刻起身去开门,就看见一个中年的男子,身上穿着蓝黑色的太监服,带着帽子,快步的向我走来,他翘着兰花指,指了我一下,我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跪了下来,双手覆在额头,向地面磕去,说道:“兰城洛家之女洛琴临,来此领罚。” “起身!”他尖锐的嗓门说道,我听到后直起了身,看着他,他站在我面前,仰着头,并不看我。 他细声细气的说:“奉皇上口谕,洛家之女洛琴临私逃大选,对皇上不敬,现主动领罚,态度可佳,便分配至六司之膳,做上等宫女,望其认真执守,以功抵过。” 我惊喜的看向他,这个结果可比我预想的好个千百倍,没有惩罚,没有怪罪,没有连累洛家,还不用见皇帝,只是成为普通宫女,要我认真做事,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了。 我再一次磕头,大喊:“谢皇上之命!洛琴临领罚!” “洛琴临,这是皇上给了洛家面子,你就在膳司好好做事吧!”李总管对我交代道。 我应道:“知道了,谢谢李总管。” 李总管看见我诚恳的态度,满意的点点头,他手一挥,背后的宫女走了上来,她的手里还捧着两件衣裳,看这服饰,应该是上等宫女的样式。 我双手接过,不禁抓紧了手里的衣服,我看见衣服上放着一支木簪,上面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 栾棱皇城(四) 再次道谢后,我才站了起来。 李总管说:“你明天先去礼司学习一周宫里的礼仪法度,再去膳司报道吧。” “是,谢过李总管。”我向他鞠了一躬,起身时还趁机给他塞了些银两,他笑得很满意。 他点点头说:“哎呀,都说洛家长女顽劣不懂事,现在看来,还是很知礼数的,没事,你要是做得好,宫里生活是不会辛苦的。” “是。”我低着头应道,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挥一挥手,就带着一群宫女离去了。 我抬起头,又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心想:还从未有人夸过我知礼数呢。 这个李总管可得好好对付,他是在皇上身边最说得上话的人,深受皇上信任,就算出了小错,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在宫里赐死了这么多人,唯独没有怪罪过他。 所以只要讨好了李总管,我自然不会太难过,我捧着衣服进屋,将门关好,才呼出一口气,将身体放松了下来。 其实我刚刚都快紧张死了,生怕自己有个举动失了礼,不过还好,看起来这几天我偷学偷看的动作,还是有模有样的。 我将衣服换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宫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上等宫女,什么兰城,什么洛家,什么大小姐,通通都要抛开。 上等宫女的衣服上会绣一些简单的花纹,我试了试,这衣服穿起来意外的合身,腰封扎紧,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接下来就是梳头,屋内没有镜子,这可让我犯了难。 恰好此时,敲门声响起,我应了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碧水,她说:“洛小姐,我来带你去宫女的住处。” 我打开门,她看见我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一些惊愕,她赶紧拉着我的手进了屋,连忙将门关上,她慌张的说:“宫里不允许随意散发,赶紧把头发梳起来。” “谁说的,今早我就看见一个散发的呢。”我随口就反驳道,今早那个男子是个什么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怎么也是卫军的头头之类的吧。 “洛小姐别乱说,来,木簪给我,我来帮你吧。”碧水伸出手,我就将木簪递给她,我坐在凳子上,她站在我身后。 她的动作很轻柔,手指有些冰凉,但她十分注意,尽量不碰到我的头皮,我觉得我的头发被卷了上去,然后用木簪固定好。 “好了。”碧水说道。 “谢谢你碧水,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吧?”我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她,她害羞的低下头,点了点。 她突然想起来她来此的目的,就说:“洛小姐,准备好了我就带你过去了。” 我应了声,就起身去整理衣物,我说:“不用老是洛小姐洛小姐的叫我,叫我琴临吧,以后我们都是做事的宫女,没什么小姐不小姐的。” “是。”她回道,不做事时她就会默默的退到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她在等我。 我觉得这气氛实在有些安静压抑,我们也算是相识,碧水这人性格安静,做事倒是认真严谨,多半也是因为宫里待的久了,她不说话,我便主动问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什么?”她疑惑的抬起头问道。 我将我的衣物包起来带走,一边包一边说:“就是关于我们新皇的呀,什么剪舌断手断脚的,你在宫里时间久,告诉我一下呗,这些外界传言都是真的吗?” 碧水突然不说话了,我好奇的看向她,她的表情很严肃,想是在思考着什么,可能我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可是没有出声。 不回答我也不勉强,毕竟栾棱宫里,对于流言蜚语的掌控还是很严的,不过就算这么严,流言不还是传出去了吗? “都是真的。”她突然开口道。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流言传于口,止于行,新皇不至于这么过分才对,竟然都是真的,难怪看她们做事都是一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样子。 “好了,我收拾好了,走吧?”我转过身,她点点头,就去开门了,我跟在她身后,离了去。 她带着我进宫,带着我去新的住所,路过礼司门口时,她还停了停,但没说话,看我知晓了,她就继续走。 我们还经过了医司和膳司,膳司里的人很多,来来回回,看起来都很忙碌,这就是我以后要呆的地方,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把我分配到膳司来,可能觉得我与食物有缘? 可我完完全全是个厨艺白痴,希望只让我打打下手就好,要是让我做菜,那......他们都得完。 碧水将我领到一处偏僻地,这里的房子看起来就比较简单,人也多了起来,都是宫女在进进出出,她们估计第一次看到我这个生面孔,所以都会好奇的看两眼,可谁也没敢上来问话。 我跟着碧水一路走进去,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下等宫女和上等宫女的住所,所有人都穿的差不多,碧水带着我进了一间小房间。 她直接推开门,然后让我进去,我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个长桌和凳子,还有四张床,两张空着,这里空间比我原来住的还要小,所以看起来房间特别挤。 “洛小......啊,琴临,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还有两个人,流清和芳芸,她们应该在忙,很晚才会回来。”碧水跟我介绍道,她让我在两张空床里选一下。 我选完,她就去帮我领被子之类的东西,领回来还帮我将床铺好,东西整好,她才离开。 离开时,她交代我说:“礼司的女官特别严苛,明天去学习要多多注意。” “知道了,谢啦碧水,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不会忘的。”我开心的跟她说。 她微微一笑,对我点了点头,就走了。 到此为止,我就算正式在宫里安定了下来,为了明天去礼司能够精神饱满,我早早的就去睡了,所以流清和芳芸回来时,我都不知道。 她们的动作也很轻,没有吵醒我,我睡得特别香,等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见对面床上睡着人。 在这里的每一个宫女,没有不辛苦的,我自然也不敢吵醒她们,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好衣,宫女的早食是膳司发的,会送到住处,我起得早,帮她们两个领了,就放在桌子上。 她们都是上等宫女,可以多睡一会,所以等我离开时,她们都还没醒。 而今天,是我去礼司的第一天。 礼司趣事(一) 礼司和医司,是两个女官多于宫女的地方,女官也有自己的制度等级。 和宫女有所区别。 在宫女之中,只有负责统管的大宫女算女官。 女官是有官衔的,和外朝一样,从一等到九等,女官不留宿于宫内,只是在宫里工作,时间固定,女官不在期间,由司管宫女负责司内所有事务。 我要去的是礼司,礼司的女官是出了名的严苛古板、墨守成规,我只能在心里哀叹着不想去,但还是得往礼司走。 快到门口时,我碰到一个人迎面走来,看着她穿着淡蓝色的长裙,袖口纹着花式,披着外袍,头上戴着一支银色的步摇,随着她的头摇晃着,长相倒是甜美可人,俏皮可爱,灵动的杏仁眼四处张望。 看着样子,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妃子,宫女可不能戴这么好看的头饰,不过,看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不会也是来礼司的吧? 我默不作声,在礼司门口给她行了个礼,没想到她就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么一大早又没人,别这么麻烦,怎么,你也是来礼司学习的吗?” “是。”我应道。 没想到她眼睛一亮,拉着我说:“你也是被罚来学习的吗?太好了!有个伴也好,我以为就我一人来听训呢。” “你是?”我好奇的问道。 “离城肖家,肖陌,就一下仪,本来就没什么地位,还被罚,我可真惨!啊,不说这个,你叫什么?”她兴奋的眨着眼,盯着我,我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便回道:“洛琴临,叫我琴临就好了。” “洛琴临?啊啊,那个兰城洛家的大小姐对吧,你可真猛,真敢跑啊?太有勇气了,我想跑来着,可跑了两次都被我爹给逮住了,没法,我就只能进宫咯。”她突然就开始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这个逃跑的丰功伟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倒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我只能尴尬的笑了一声。 “哎呀,听说你来皇城领罚,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哪有人这么傻,都跑了还自己主动回来认罪的,没想到是真的啊?”肖陌惊叹道。 我这个经历也算是一言难尽,也不可能在这说,所以我只能敷衍着说:“真的啊,没看到我穿着宫女的衣服嘛,现在你可是主子,我是奴婢了。” “什么主子奴婢的!只要洛家还在,谁敢真的把你当奴婢看?”肖陌一脸“你明白”的表情,她这么说,是没错,只要兰城洛家还在,我再怎么也算是个大小姐。 “不说我了,你怎么回事?来礼司干嘛?”我好奇的问她,她一个下仪,不应该来这的。 她一听我说完,她就又恢复最初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哀嚎道:“我也不想来啊!谁能救我!我不想听课!” “别别别,说原因。”我及时阻止。 她停止了哀嚎,正常的说:“昨天太后请了我们几个下仪去聊天,你也知道我们离城是最北边的城市,离铎柒最近,有很多习惯都沿袭了铎柒的传统,我记混了,失了态,就被罚来礼司学习了。” “这样啊。”这下我就懂了,我看见肖陌就感觉看到了之前的自己,有相似又不相似,她不应该崇拜我,她应该庆幸,她不是我。 “知道吗?一周啊,整整一周啊,我都得来这啊!天啊!”肖陌又开始了哀嚎,我无奈的一笑,拉着她就往礼司里走。 “别嚎了,小心被女官听见,给你加课。”我憋着笑说。 她一听,立刻闭嘴了。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不想学习礼仪。 我们见了礼司的女官,由于就我们两个人,时间还一致,其实主要还是肖陌的强烈请求,所以女官就同意我们两人一起在礼司学习栾棱的礼仪法度。 “知道吗?我听说了你的事后,我就觉得,如果我们能碰面,一定能聊的来。”休息时候,肖陌拉着我,偷偷跟我说。 “哦?”我好奇的问“我除了私自逃离秀女大选,我还能有什么事啊?” “金家啊,你帮金雨婧私奔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肖陌一脸得意的说。 我倒是很惊讶,这事也传开了? 凛都和皇城隔的这么远都能听见这些风言风语,我当真是服气,那金雨淇还在宫里呢,看来我得小心点了。 “那个嘛......意外,纯属意外。”我挠着头,尴尬的扯着笑说。 “别意外啊,金姐姐知道这事可开心了,她知道你进宫领罚,特地去皇上那里帮你求了请,你才被分到膳司的。”肖陌看着我说道。“不然皇上可打算把你关进禁宫,一辈子都不放出来呢。” 我脚下一个踉跄。 什么?她挺开心的? 想必是知道和谁私奔,才会这么放心吧,看来,金雨淇还是认可金风灿的。 这么一来,她是知晓金风灿和金雨婧的事了,得知了他们私奔,是真心的祝福吧,看来当初,我管的闲事,还是有意义的。 这个金雨淇,听说也是个窈窕淑女,知书达礼的,看来也是个通透之人,不拘泥于世俗之规。 不过这个皇帝,还真是狠人一个,禁宫可是关押后宫罪妃的地方。 想到这,我欣慰的笑了,说:“那我以后见了金中嫔,得好好谢谢她了。” “她人很好的,你见了她,应该也会喜欢的。”肖陌夸赞道。 我点点头,思考道:“不过,皇上能听金嫔一句劝,说明还是很喜欢她的嘛。” “我觉得吧,皇上最喜欢的就是金姐姐了,也就金姐姐敢跟他说话,白姐姐呢,就是长得太漂亮了,才被选中的,其实呢,我们这群姐妹没被看上,心里都还挺高兴的。”肖陌突然神情认真了起来,她说“皇上长得这么好看,其实我们都应该喜欢才对,只是他那脾气,我们都伺候不来,倒不如潇潇洒洒做个下仪,轻松自在些。” “那温妃呢?” “你说温软软啊?她这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哎呀,反正她封了妃,住到未华宫去了,以温家的势力,想必过不了多久,未华宫的主人就是她了吧。”肖陌这人性格直,还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肖陌聊了这么久,也算是大致了解了这后宫的情况,突然觉得,我应该能在这里交到不少朋友。 这么和谐的后宫,在栾棱帝国的历史上还真是少见,想必是那两个被活埋的小妾,给大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看来后宫和不和谐,真的都看皇帝,碰到个夏子煌,想不和谐都难。 大家都想着保命要紧,谁还有心思去争宠呢。 礼司趣事(二) 可以说,我和肖陌就算正式在礼司学习了起来。 礼司的女官各个都是神仙,都不睡觉的,一个来得比一个早,所以我们辰时没到就要赶到礼司,拜礼然后背诵栾棱的礼制,再进行听课讲学。 每天我都能看见肖陌睡不醒的脸,眯着眼睛走路,她也不带个贴身宫女,就这么自己走来,真怕她走着走着就撞到墙上去了。 若是她哪天没来,一定是走在路上睡着了。 背诵是肖陌永远都过不去的坎,她每次都能把一篇好好的文章,背的上句不接下句,支离破碎的,自然过不了,一过不了,她就得留下来抄书,抄个几十遍才能走。 然后第二天继续背不出来。 我无奈的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我,求我救她一命,我就只好陪她一起留下来,帮她一起抄书。 抄的我都会背了,她还能继续背错。 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我还是有些佩服她的。 “开玩笑,我们离城的儿女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弯弓射箭,舞刀弄枪我哪个不是头筹,怎么可能抱着书啃,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字,我都没见过。”肖陌苦拉着一张脸,一脸纠结的抄着书,让她抄书真是要了她的命。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这个字念誓,诰誓的誓,诰誓的意思呢,就是说皇上要训诫......” 我还没说完,她就立马阻止了我,说:“好了好了,知道了,别说了,我头都大了。” “那你这样明天怎么办啊?”我坐回自己位置,继续帮她抄着。 肖陌“啊”的一声惨叫,趴在了桌子上,痛苦的说道:“杀了我吧!洛姐姐你杀了我吧!” “别,你跟我一样大,地位比我高,该是我叫你姐姐才对,肖姐姐别偷懒啊,待会女官要来检查了。”我倒是悠然自在,手里没停,还在写着。 肖陌一听,从桌上弹了起来,她跪着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笑着说:“洛姐姐,帮个忙呗,明天背的时候给我提个醒吧!求求你了,你看我都给你跪下了,洛姐姐。” “别别别,哪里敢,肖姐姐你快起来。”我放下笔,也跪着挪了出去,赶紧去扶她。 “洛姐姐!”她大嚎。 “肖姐姐!”我回应。 “洛姐姐,帮帮我!”她给我磕头。 “好说好说,肖姐姐你快起来吧!”我也给她磕了一个。 她还想嚎,可是听了我话,贴着地的头微微抬了起来,疑惑的说:“唉?这么好说话?” “不然呢?”我无奈的回复她。“你打算磕到什么时候?” 肖陌开心的笑了一笑,打算起来的时候,房门突然大开。 我俩同时转头,看见女官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们,她满脸黑线的问:“你们在干嘛?” “擦地!” “蚂蚁!” 我俩异口不同声的回答道。 我瞬间扶额,肖陌嘿嘿一傻笑:“刚刚地上有一只好大的蚂蚁在擦地,我们觉得可神奇了,就来看看,唉,刚刚还在这儿的,哪去了?你看看,你一来就不见了。” “够了!洛琴临!肖陌!你们两个赶紧回位置上去!”女官气的大吼。 “是!”我俩异口同声的应道,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好,互看了一眼,又笑出声来。 “肖陌!洛琴临!给我安静!” 我俩赶紧闭嘴噤声。 教我们礼仪的女官名叫柳念怀,特别严苛,从来不笑,天天就知道批评我和肖陌,这个动作没做好,那个动作做错了。 说我们是她教过的最差的学生,说拿头猪来都学的比我们快,肖陌倒是敢回:“你倒是拿一头猪来教啊。” 气得柳女官一天不想跟她说话。 但大多时候,女官大人对于我们的打闹和玩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不予理睬。 我们的听课时间特别长,一般一听就是一天,除了柳女官外,还会有别的女官过来教我们法制,佛礼,制式等等。 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回去还会稍微复习一下一天学习的内容,所以对我而言,不算太难,就紧急时刻,还能救肖陌一把。 肖陌在听课期间,十有八九在睡觉,不是趴着睡,就是撑着头睡,她最困的时候,被女官罚站,都能睡着。 最后女官都无语了,也就不想管她了。 这时候我的用处就出现了,我能把她叫起来,女官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我就会在下面写纸条,写一张揉成团,砸肖陌。 一般情况下,一张是砸不起来的,要多来几张,丢她个几回,她就会悠悠转醒,还睡眼朦胧的她,要看到纸条立马就精神了。 奋笔疾书的写写画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认真呢,只有我才知道,她在纸上给我画小人,她会画城池,画草原,画一望无际的蓝天下,一匹马在奔驰。 铎柒帝国不下雪的那几个月,会举行赛马比赛,铎柒帝国出了名的热情好客,绝不排外,所以栾棱的城市也能参加他们的比赛,听说拔得头筹的人,能获得十分丰厚的奖品。 纸团飞了过来,我在发呆,就没注意,纸团砸到了我的眼睛,她有使劲,所以会有点疼,我“啊”了一声,女官立刻转过身看我。 她严厉的问:“洛琴临,你怎么了?” 我急忙将纸团藏进袖口,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刚刚讲的太好了,不禁感叹出声。” 女官一挑眉,说:“哦?那我刚刚讲了什么你觉得好啊?” “啊......”我看了一眼肖陌,她在笑得花枝乱颤,我白了她一眼,笑脸迎着女官说“我忘了。” 女官:“......” “哈哈哈哈哈......”肖陌笑出了声。 我真想过去把她掐死算了。 女官瞪了肖陌一眼,肖陌立刻闭上了嘴,她转头看着我,生气的说:“你放学也留下来!跟她一起抄书!抄十遍!不抄完不能走!” “知道了,女官!”我应得极快,应完就坐下了,女官看了我态度还挺诚恳,又继续上课了。 我从袖口里掏出纸条,给肖陌画了一个大鬼脸,再给她扔了回去。 肖陌回:好姐妹有难同当。 我就写:好姐妹抄完先走。 这时候肖陌就会苦着脸,悲伤的上完一天的课。 当然,我还是会陪她抄完,膳司的人会准时给我们送饭,所以一般我都是在礼司吃完了再回去。 因为我们两个住在不同方向,所以我们会在门口道别,肖陌每次都会特别正式的说:“明天见!” “明天见。”我回应道。 听到我的回复后,她才会转身离去。 礼司趣事(三) 我每次回去的时候,清流和芳芸都不在,她们似乎在乐司和医司干活,都忙到很晚才回,所以我们几乎都碰不上面。 但每日起床,我都会帮她们带一份早食回来,吃完我再去礼司上课。 这是我来礼司上课的第四天,前三天基本都在和肖陌打打闹闹中度过,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礼司。 快到礼司时,我碰到了肖陌,平时她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今天却意外的活跃。 她看到我时,都兴奋的跳了起来,急忙小跑过来,直接搭上我的肩头,她长得比我高些,每次都喜欢勾肩搭背的,我就嫌弃她会把我压矮了。 然后她就会笑着摸我的头,说这个高度刚刚好,特别可爱,明明她长得比我可爱多了。 “琴临早呀,看我今天没迟到,是不是特别意外呀?”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意外,特别意外,说吧,有什么好事?”我自然捧场,看她这副表情,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果然,她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近,在我耳边说:“今晚下了课跟我走,有两个姐妹想认识认识你。” “谁啊?”我好奇的问道,怎么我逃个跑,后宫姐妹都想来认识我?什么毛病? “广陵叶家的叶素弦,还有皇城宋家的宋倾蓝,她俩也对你特别好奇,我跟你说,好多人都特别佩服你呢!”肖陌小声的说道。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不是什么好事,却被崇拜成这样,我总觉得不太好。 这也许跟栾棱帝国本身的思想观念有关,栾棱帝国一直以来都讲究规矩,人正律方,思想文化被很大程度的禁锢。 评议文章不能随意写,私下不能乱议朝纲,再加上一个夏子煌,执政方式过于强硬,人心被压抑的紧。 但很多城市又与其他国家相邻,交往密切,像离都、凛都、兰城、广陵等,总会受到其他国家思想的影响。 铎柒帝国豪放热情,桀骜不驯,辰祐帝国民风开放,思想自由,南风帝国女子为尊,没有奴隶,玄疆帝国内乱不断,胜者为王,这样的对比下,栾棱的保守固执,规矩礼法,家族势力日趋庞大,就成了束缚整个帝国的枷锁。 这么一想,她们会崇拜我的这种出格行为,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当时,我还不会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只觉得跑了就跑了,不管会照成什么样的后果,也不在乎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想保护妹妹的人。 谁会想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座皇城里。 若是现在的我,知道了洛家最初选的人是我后,再问我会不会跑,我的答案应该是: 不会。 想到这,我微微一笑,回:“佩服就不用了,认识一下是可以的。” “我跟你说,蓝姐姐做菜可是一绝,她下午去膳司准备,今晚在景深宫,金姐姐可能也会来。”肖陌流着口水说,看她这样,让我对今晚也有了些期待。 金雨淇也在,正好也可以见见,没想到以金夫人这脾气,能养出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儿来,一个知礼端庄,一个看似端庄,其实叛逆。 还真是很奇妙,这个世界,果然好玩有趣的很。 “那我就好好期待一下咯!”我热情的回应,肖陌特别开心,拉着我的手就进了礼司。 结果一进门就撞见了柳女官,我们赶紧松手,笑容瞬间消失,赶紧将双手放在胸前摆好姿势,微微曲身,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姿势做的这么丑,肖陌你看看你,做了这么多次,怎么手放的位置还不对!应该再高点,高点!对!保持!”柳女官一脸嫌弃,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瞥了她一眼,她正好也在看我,这一对视,莫名其妙的戳到了我的笑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琴临!”柳女官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立刻严肃:“在!” “何为礼仪?为何学礼啊?”她又开始了日常的抽考,对于这点我还是轻车熟路的。 在肖陌敬佩的目光下,滔滔不绝的把答案背了出来,背完还得意的对肖陌眨了一下眼睛,肖陌则悄悄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哼,还算是有读,赶紧去上课吧!”柳女官板着脸,嫌弃的挥挥手,我揪着肖陌就赶紧走了。 只有肖陌还一脸懵:“唉?今天不让我背书了吗?我这是不用留下来抄书了?啊哈?” “你可闭嘴吧你,待会让柳女官听到了,再把你抓回去背书!”我咬着牙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肖陌赶紧捂着嘴,“呜呜呜”的点点头。 肖陌就是如此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子,她的直觉没错,我跟她确实很聊得来。 下课时我们聚在一起聊天,她会跟我说一些关于铎柒帝国的事情,那边的风土人情,那边的黄沙大漠,那边的冰雪之地。 她们会在寒冷的冬天,在屋里烤火,喝着烈酒,唱着歌,围成一圈跳舞。 她说她们那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会喝酒跳舞、射箭骑马的,那就是离城,等以后有机会出宫,一定会要带我去离城玩。 我就跟她答应好了,如果有机会离开皇城,我就随她去草原,去见一见天地连成一线的样子。 肖陌是我来到宫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她性格直爽豪放,为人真诚大方,我很喜欢她。 她总说佩服我,其实我没什么好佩服的,我倒是很佩服她,现在的我好像不敢像她那样笑得没心没肺。 不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就应该是一个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人。 大约是我还记得于歌吧,记得我从雪地里将他救起,记得他的背影,记得他的糖葫芦。 还记得,有个人一直在金家等他的到来。 窗外阳光特别好,从镂空的雕花间穿过,洒落在我的书上,星星点点的斑驳,岁月一片安宁祥和,女官站在台上讲课,肖陌就趴在我旁边呼呼大睡,她经常变换着座位睡,说什么要睡遍礼司的所有地方。 我用脚轻轻勾了勾她的裙子,她似乎有所察觉,挠了挠,转了个头,面向我继续睡。 趁着女官转身,我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下课了。” 这时候她就会猛地惊起,迷糊的转着头,大声兴奋的喊:“什么?下课了!” 然后一脸懵的被女官罚站,女官气急败坏,她懵懂委屈,而我,坐在位置上,可以偷笑很久。 礼司趣事(四) 今天的课顺利结束了,一下课,肖陌就像只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窜。 我跟女官们道了谢,就跟着肖陌走了出去。 她特别兴奋,一路上跟我说了好多关于景深宫的事。 这次能进宫秀女大选的人基本都是名门大家出身,经过筛选,很多小门小家的女儿都被剔除了,所以人数也不多,一共三十多人,还被皇上赶回去不少,所以留下来的,就二十来个。 四宫匀一匀,一个宫里就住四五个妃子,肖陌她们就住在景深宫的偏殿中,一般一个主宫会有十几座偏殿,可以住好多人。 现在,景深宫无主,凛都金家金雨淇的位分最高,所以景深宫的人都要听她的。 这次的聚会也是经过金雨淇的同意,只是她晚上可能要去陪皇上用膳,会晚些到。 除了金雨淇,其余的妃子就剩下肖陌,叶素弦和宋倾蓝了。 我们在礼司一般酉时下课,肖陌带路,路上说说笑笑,也没觉得时间过去多久,就到了景深宫。 肖陌带着我,从一个偏门进去,绕过金碧辉煌的主殿,走到一处偏殿,这里虽然不比主殿精致,但看起来还是挺玲珑别致的。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宫女端着盘子进进出出,肖陌飞扑了进去,还没进门呢,就朝里面大喊:“蓝姐姐!我闻到香味啦!我回来了!” “就你一天到晚嚷嚷嚷,蓝姐姐还没来呢。”我听到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肖陌笑着娇嗔道:“素弦姐姐,想我没?” “还姐姐?我可比你小两个月,别胡说,都把我叫老了。”叶素弦一脸嫌弃,但还是伸手帮肖陌摆正了歪斜的发簪。 我走了进去,看见的就是一张芙蓉秀脸,星眼含情,姿容华美,特别是她穿着淡绿色的锦袍,相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十分好看。 也能理解,若是长得不好看,估计早都被皇上赶回家了,长得特别好看的,像白祈儿,就被封了嫔。 这一屋子的美人,我长得这么普通一般,真是倍感压力。 “这位?”叶素弦看到了我,她有礼貌的询问。 我温柔的笑了笑,行了一个礼,说:“兰城洛家,洛琴临。” “久闻雅名。”叶素弦也回了一个礼。 “哎呀哎呀,你们这样礼来礼去的累不累啊?”肖陌在一旁嫌弃的说,她一把拉起我,说“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患难姐妹,相互照顾就好啦!” 患难姐妹?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这进宫选妃,还真是特别难为她了。 “那叫我素弦就行,或者随便来。”叶素弦对我友好的笑了笑。 我自然点点头,说:“好,素弦,你叫我琴临吧。” 这时候,肖陌兴奋的叫了起来:“蓝姐姐回来了!” 我回过头,有一抹浅紫色的倩影在缓缓向我们走来,她面容精致,自有一种娴静之气,眉眼浅笑。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我,肖陌拉着我跟她介绍,说:“蓝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琴临啦!琴临,这就是蓝姐姐。” “皇城宋家,宋倾蓝。”她礼貌的跟我说道。 我便回:“兰城洛家,洛琴临。” 本想着需要客套一番,可肖陌打断了我们,她拉着我们上了桌,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说:“蓝姐姐回来了,就可以吃晚食啦!开饭!” 宋倾蓝捂着嘴偷笑。 叶素弦倒是白了她一眼,说:“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照顾照顾琴临啊!” “今天的晚食都是我亲自去膳司做的,琴临你可以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宋倾蓝招待道。 我自是不推辞,夹了几样慢慢品尝,张口一咬,浸了汁的肉块鲜美可口,不肥不腻,当是美味。 我就一直都很羡慕做饭做得好的人,吃得好不就是人间一大乐事,想吃什么都能做,多好。 “怎么样?”肖陌紧盯着我,一脸期待,就好像这菜是她做的一样。 我皱着眉,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她那样,我偷笑着说:“特别好吃。” “琴临!你又逗我!”肖陌明白了我表情的意思,她嘟着嘴说。 “你这么傻,逗你多好玩。”叶素弦在一旁及时补刀。 “叶素弦!你找打!”肖陌气急败坏的扑了上去。 我们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没想过,我还能在宫里过着这么悠闲快乐的时光。 虽然我穿着宫女的衣服,但就跟肖陌说的一样,没人把我当个宫女看,后宫妃子们关系融洽,通过肖陌,我还结识到叶素弦和宋倾蓝两个朋友。 宋倾蓝喜欢自己做饭,所以她经常会去膳司,等我礼司学完,也要去膳司干活了,可以相互照应。 叶素弦来自广陵,广陵那地方环境优雅,人杰地灵,嵩山峻岭,连绵不断,行舟绿水间,看不尽山绝。 从古至今,广陵就是歌曲的发源地,所以她嗓子清脆明亮,特别适合唱歌。 我们吃完饭,等了好一会,金雨淇都没来,饭菜都凉了两遍,我们一商量,打算撤了饭菜,金雨淇回来估计也吃不下。 我和肖陌在怂恿叶素弦唱歌,肖陌是纯属好玩,我是纯属好奇,反正在我和肖陌的合力围攻下,叶素弦渐渐招架不住。 宋倾蓝就看着我们玩闹,宋倾蓝年纪十八都比我们大一些,宋家在栾棱官大,位至丞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被皇上看中。 “叶素弦!你唱不唱?”肖陌抱着她的腰,紧紧抓着。 叶素弦一脸无奈:“肖陌你放开我!” “不放!认识这么久都没听过你唱歌,我委屈!”肖陌开始耍起了无赖。 “你这哪点委屈的样子?”叶素弦一找到机会就怼肖陌。 但肖陌也无所谓,她俩斗嘴,肖陌从来都没赢过。 “素弦,你看,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来一首岂不可惜了。”我在一旁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肖陌急忙应道。 叶素弦一脸无奈,她被迫投降,认命的说:“好好好,你放开我,我给你们唱。” “说起来,我也没听过,很期待。”宋倾蓝插话道。 我跟着点头。 肖陌放开了叶素弦,叶素弦清了清嗓,她思考了一会,闭上眼。 我们都在屏息等待,她轻启朱唇,开口唱:“一只小黄鹂,站在枝头唱,未有人怜惜。颠沛流离,凌霜染羽衣。它也曾想啊,金笼里安家,它也曾想啊,何处可安家......” 她的声音一如灵雀般宛转悠扬,像山间的泉水清润,我们都甘愿在她的歌声里沉沦。 “主子主子!”一名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跪在了地上,叶素弦停了下来,我们都在等她说。 她声音颤抖着,特别紧张的说道:“主子,皇上来了!” 肖陌封妃(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起来。 “什么?”宋倾蓝不太相信,她再次向宫女确认。 宫女只好又说一遍,她浑身发抖,看起来十分害怕,她说:“禀告主子,皇上来了,是来找肖主子的,马上就到景深宫了!” “啊?找我?”肖陌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她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 宋倾蓝一脸凝重,听见这个消息,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开心的笑容,叶素弦更是如临大敌。 “素弦,你把琴临从后门带走,肖陌,马上去梳妆打扮一下,刚刚闹太疯,你头发都乱了,赶紧!”宋倾蓝对我们说道,叶素弦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我就走。 我看见几个宫女围上来,将肖陌带走,宋倾蓝一脸忧心忡忡,我只能跟着叶素弦从另一道小门走了。 还没走很远,就听见景深宫门口传来李总管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他果然来了,来得还很快。 叶素弦在我前面快步走着,特地绕了小路,她跟我说:“琴临,你赶紧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了,你往这条路走就行。” 我看了看路,这条路我认识,我就让叶素弦先回去了,她匆匆忙忙,我内心忐忑。 夏子煌怎么会突然来景深宫? 我想不明白,今晚是金雨淇陪他,难道是金雨淇说了什么吗? 不会的,金雨淇不会这么做,那是怎么回事?离都?我抓到了一点苗头,难道是离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我只是个膳司的上等宫女,这个时辰出现在景深宫不合时宜,所以宋倾蓝将我送走的判断是正确的。 很及时,很果断。 只是我内心隐隐不安,只希望肖陌不出事就行。 果然心里有事,睡觉也不安稳,第二天,天才微亮,我就醒了过来,穿戴整齐后,我就赶去了礼司,这是我在礼司学习的第五天,肖陌也和我一样。 只是今天,肖陌没来上课。 我抓住了柳女官,询问肖陌的事,柳女官跟我说:“肖陌?她以后不用来了。” “为什么?她不是被罚学习一周吗?”我有些焦急。 柳女官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摇摇头说:“肖陌昨晚受皇上临幸,封为上仪,免除惩罚了。” “临幸?”我皱着眉头,原本应该令人高兴的事,我却开心不起来,这事对于肖陌来说,恐怕是如灾祸一般吧。 我犹豫了一会,对柳女官说:“柳女官,我想去趟景深宫,今天的课能不能......” “背一下《礼经佛录》。”柳女官突然说道。 我一下子懵了,《礼经佛录》乃上古文,晦涩难懂,意境深远,我根本不会。 “啊?我不会。”我面色犯难,纠结的说。 柳女官板着脸吼道:“这点东西都不会背!你怎么学的,还不赶紧滚,滚回去背!背完明天再来!” “啊?”我被骂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看着柳女官一脸不爽的甩袖而去,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柳女官,我滚,我这就滚!”我赶紧装的特别难过,跑出了礼司。 一路就向景深宫小跑而去。 我认得路,所以绕过主殿,就往肖陌住处走去,这次我没心情欣赏主殿的华美,一心就想见到肖陌。 快到门口时,我看到两个身影站在门口对话,我一看是宋倾蓝和叶素弦,她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 “蓝姐姐、素弦。”我喊了一声,她俩同时转头,也同时不说话了,我走上前问“肖陌呢?肖陌怎么样了?” “她在屋里,心情不太好,琴临,你去看看她吧。”宋倾蓝回答道。 我点头致谢,就走了过去,叶素弦“哼”了一声,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宋倾蓝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推开门,看见屋内一片灰暗,没有点灯,所以只有窗外的阳光,蒙蒙的照进来。 “肖陌?”我环视了一圈,在屋里找她,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着,缩成一团,我走了过去,轻轻的叫了她一声:“肖陌?” “......” 她没有回应我。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不敢触碰她,只是轻柔的问道:“肖陌?我是琴临,我来看看你。” “琴临......” 肖陌的声音哑哑的,显得十分憔悴,她念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又没了声音。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能在她身边坐下,如果她愿意告诉我,我就听着,如果不愿意说,那我就陪着她。 肖陌沉寂了一会,她感觉到我在她身边,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里都是血丝,肿得特别大,应当是哭了很久,她的声音特别悲伤,她含着泪珠说:“琴临,他死了。” “啊?” 肖陌说的话我是完全没想到的,所以一瞬间有点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阿爹杀了他,是阿爹动的手,阿爹.......”肖陌扑了过来,在我怀里哭了起来,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别哭别哭,和我说说是什么回事?”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我最喜欢的人,铎柒帝国的巫匪,被阿爹带兵剿灭了,阿爹立了功,所以皇上才会来宠幸我,所以我才会封为上仪。”肖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让我发慌,她不屑的说“上仪?我需要这个上仪?我需要这个上仪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声的。 巫匪是铎柒的叫法,类似于栾棱的山匪,占山为王,杀人越货,但栾棱带兵在铎柒境内杀人,怕是越了规矩。 无缘无故,不会这样。 是肖家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夏子煌,你究竟想干什么? 栾棱和铎柒,未来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 我抱着肖陌,安抚着她。 离都,是和铎柒帝国联系最密切的城市,肖家手里被分了兵权,以后肯定会有什么大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知道铎柒一直对离都的巫匪感到头痛,而且久久打不下来,这次巫匪抢到了离都境内,抢了就跑,还杀了几户人家。 所以离都肖家直接带兵打进了铎柒境内,一举攻破,直接灭了这群巫匪。 可是,肖陌为什么会和巫匪扯上联系? “肖陌,那皇上昨天晚上......”我问了一个我关心的问题。 肖陌摇摇头:“他没碰我,他自己看了一晚上的书。” 看了一晚上的书? 可真有闲情逸致。 肖陌封妃(二) 事态逐渐变得复杂。 我安慰了肖陌好久,还好,劝的话她能听进去一些。 将她情绪安抚下来后,把她扶到床上休息,肖陌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说:“不可能,他不可能杀人的!他不可能杀人的!” “好,我知道,不可能。”我用宠溺的语气跟她说“你先好好休息。” 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脸庞滑落,浸湿了枕头,她说:“阿爹,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肖陌的情绪太不稳定,好不容易将她哄好了,她慢慢入睡,看她疲惫的面容,昨晚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我有些心疼肖陌,可这事太复杂,其中牵连甚广,听肖陌这语气,怕是以前肖家就对这巫匪有敌意。 肖陌逃了两次,都被她爹抓回来了,最后她是被用绳子绑进皇城的,进了宫,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我看肖陌睡着了,才放心的站起来,打开门,阳光倾洒下来,空气中就弥散着阵阵清香,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才踏出门。 将门轻轻关好,我转过身想走,就看到宋倾蓝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走过去,微微福身,对她行了礼,宋倾蓝急忙摇摇头,拉起我说:“不必如此,肖陌她怎么样了?” “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回答道,想来昨天这事一出,景深宫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皇上的做法让人捉摸不透,离都那边麻烦不断,还真是难说。 “睡着了也好。”宋倾蓝微微皱眉,她满眼的担忧。 但这事,我们谁都帮不上忙,除了安抚肖陌,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肖陌曾被巫匪抓走过,消失了一年,后来平安无事的回到了肖家,她跟巫匪呆了整整一年,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宋倾蓝向我解释道。 我好奇的问道:“所以肖家一直都记恨那群巫匪?” “是,就在秀女大选期间,皇上将离都得兵权移交给了肖家,只是秀女风头太过,没几个人注意到这点,肖陌跟我抱怨过,所以我才知晓。”宋倾蓝还告诉我,秀女大选期间,皇上还发了好几道政令,不止离都肖家。 也不止兵权的变动。 我说:“皇上他究竟有何打算?” “不可妄议,不可讨论皇上是非。”宋倾蓝摇摇头,我也只好噤声。 宋倾蓝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再跟我说:“琴临,今天你就留下来吧,照顾照顾肖陌,我和素弦待会得去拜见太后,肖陌只能拜托你了。” “好。”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 宋倾蓝很郑重的跟我道了谢,可我也待肖陌是朋友,大可不必如此。 而且我和肖陌一样,都不愿意呆在这宫里,就算过得称心如意,也不想。 肖陌睡了好久,我在她床边守着,她似乎做了噩梦,一直闭着眼念叨着什么,我听不太真切,像是在喊谁的名字。 可我凑近了仔细一听,才发现她念叨的是:“明天见。” 我们明天见。 这时候我才想起,每一天礼司告别,肖陌都会跟我说:“明天见。” 就好像说了,明天就真的会再见到一样。 可是,总有那么一刻,分别了,就永不相见。 你有没有那个思念的人? 每个在深夜都会想起来的那个人,他说的话做的事,他的怀抱,他的温柔,他的缱绻,他的脆弱。 你们似乎相识很久,可分开时,又恍如陌生人般疏离。 他给予你很多,他每分每秒,就算是无意的举动,都在撩拨你的内心。 直到心动。 可是,不是每个心动,都能得到好的回应,不是每个心动,就该有好的结局。 “小山匪,我去找我爹了,我们明天见。” “就在这里,别忘了,明天见!” 肖陌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硬生生从睡梦中哭醒,她半坐起身,捂着胸口,拼命的啜泣,我赶紧抱着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能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她。 “不哭不哭,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说着重复的话。 再怎么悲伤,逝去的人不会回来,等我们擦干眼泪,还是得往前走。 中午我给肖陌喂了饭,她总算稳定一些,不会再哭闹了,只是她才吃了两口,就说累了。 我就送她上床睡觉。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宫女,说,皇上想见肖上仪,让她立马前往天儒阁面圣。 天儒阁是皇上的书房,平时看书工作就会在天儒阁呆着,肖陌并未理会,我只好将她拖起来,给她梳洗打扮。 将她穿戴清楚,就将她推了出去。 “违抗圣意可是大罪,肖陌,你不能出事,你得好好的,去吧。”我对肖陌说,肖陌的眼里死气沉沉的,她呆滞了一会,点了点头。 “肖上仪,准备好了就跟奴婢来。”一旁等待的宫女说道。 “走吧。”肖陌开口说。 宫女行了礼,就带着肖陌走了,我看着她们渐行渐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谁也不会想到,我们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举动,对我们的未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想了想我也没事了,就也离开了景深宫。 这诺大的宫里,我熟悉的地方也就只有礼司和景深宫,从景深宫出来以后,我就去了趟礼司,礼司的女官都回家了,只剩下司管宫女在组织日常事宜,我瞧了一圈,也就离开了。 一时间,觉得这宫里还真是空荡寂寞,当初我若没有进宫,现在怕是在凛都做了生意,和冷诚合作,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想想我才进宫不久,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算了算,才不过短短一周而已,原来,我已经进宫一周了。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宫女服饰,轻轻笑了一下,我可没忘我当初想的话,我洛琴临有什么做不得的? 在宫里,我还认识了不少人,还交到了朋友,我也很担心肖陌,可对于她的事,也就只能感叹。 从礼司出来后,我想着事,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等我回过神,就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小道。 我顺着小道往里走,我才突然记起,这是我遇到绿豆的地方,我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可这次我没听见猫叫,也没见到有人,我逛了一圈,找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只白猫。 甚至我都开始怀疑,那边我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里地方偏僻,越往里走越破败,还能听见周围有悉悉索索的诡异声音。 我看天色逐渐灰暗,便不敢再往里走,只好原路返回了。 肖陌封妃(三)【加更】 到我再去礼司上课时,柳女官没有为难我,只是正正经经的上完了课,然后离去。 课上少了肖陌,也就少了很多乐趣,我一个人特别无聊,下课时还没人陪我聊天,就只能趴在桌上涂涂画画。 画得极丑,丑到我都不想看,就揉成个球,滚来滚去。 从景深宫传来了消息,说肖陌昨晚服饰皇上得当,今天升了位分,成为下贵,以后就是贵位嫔妃。 我自是不信的,就昨天肖陌那个状态,按皇上的脾气,没把她拖出去斩了,也至少要打入禁宫,怎么可能服侍得当。 这个皇上不简单,暴虐是真,聪明是真,真相是真,谎言也是真。 礼司学完后,我就去了趟景深宫,肖陌的状态和昨天挺不一样,她的眼里多了几抹神采,她跟我说道:“皇上真是闲得无聊,他昨天把我叫过去,他自己就批改了一晚上的奏折,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没说什么吗?”我好奇的问道。 她撇了撇嘴,垂下头说:“我说不过他,不想理他。” “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挺好的。”我有感而发。 “哼,好个鬼,阿爹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都怪他给我阿爹兵权,都是他的错,我讨厌他!”肖陌满脸嫌弃的说。 “可也不能怪他给了兵权吧?而且听说是巫匪先闯进栾棱境内烧杀抢掠的。”我撑着下巴说道。 “不可能!我的小山匪是不可能杀人的!”肖陌立刻争辩道。 “那其他人呢?他不动手,巫匪不是由一个人组成的。”我冷静的问道。 “......” 肖陌不说话了,她呆过一年,她肯定知道,如果巫匪不杀不抢,那么他们就没法活下去。 可他们的生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我不听,我讨厌阿爹,我讨厌皇上!”肖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摇头。 我笑了笑,将她的手扒下来,说:“好,不讲了。” 我和肖陌就聊了些别的。 等到晚一点的时候,就有宫女来敲肖陌的门,说皇上请肖下贵去一趟天儒阁。 肖陌满脸写着不愿意,但他是皇上,不愿意也得去,所以我会帮她梳洗打扮,然后目送她离开。 我就慢慢悠悠的晃回住所,明天就是礼司的最后一天,等我学完,就要去膳司报道了。 再过几天,就是十二月了,时间过得真快,从我醒来,失忆,流浪,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还真是很奇妙。 谁也猜不透未来的命运,栾棱的冬天,真的好冷。 …… 今天是去礼司的最后一天,所以我起的很早,早早的就到了礼司门口,这次,我遇到了柳女官。 柳女官一如既往,看我行礼,她没什么表情,就微微点了个头,进了门。 平时柳女官总是骂我和肖陌,她还会把我们堵在门口,又是背诵又是检查姿势是否标准,肖陌老说这个柳女官太过严苛,不讨喜。 我就反问肖陌,她要你喜欢干嘛? “对哦,你说的有道理。”肖陌就会这么回答我。 可今天,她没让我背书,也没检查我的动作,只是点了个头,可就是这个点头,我瞬间开心了起来,就像是得到了她的认可。 我和肖陌虽然总是被训,但好歹是学出来了,没人会再说我不知礼数,没人会再指着我说我的姿势不标准,没人会再说我又错了动作。 知礼而行,礼为周正,立身之法,立行之礼。 我学会了自己梳头,没有镜子也能把头发理的整整齐齐,也能用一支木簪卷好头发。 我还会背书,虽然不喜欢,但好歹现在看得进去了,能一字一句的研读,能明白书中之理,也能体会诗中之美。 我并非聪明之人,就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只能每天一点一滴的积累,礼司的女官是栾棱顶尖的女师,能跟她们学习一周,是我的荣幸。 “柳女官,时间已满,我明天就不来了,多谢这段时间的教诲。”我对她行了一个师礼,按理来说,宫女奴婢没有这个资格。 “出了礼司,莫失了礼数,丢我礼司的脸。”柳女官板着脸说,我认真的点点头,她抬起手,对我也回了一礼。 承受师礼,那就说明我得到了她的认可,是她的学生。 确实,我可是她带过的,最差的学生。 离了礼司,我就去膳司打了声招呼,膳司的女官不在,只有司管宫女在,我跟她说了一下,她知道皇上的安排,就让我明天正常时间过来帮忙就行。 从膳司出来,我就去了趟景深宫,去的时间晚了,肖陌已经去了天儒阁,我没见到人,自然就回去了。 只是临走时听说,肖陌她现在已经是上贵了。 短短两三天,连升多个位分,这消息传遍了后宫,也不知道其他妃子是怎么想的。 现在皇上都不去温妃和白嫔那里了,整夜都和肖陌在一起,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帝宠了一个新妃,叫肖陌。 流连忘返,甚至连脾气都好了许多,可只有肖陌知道,他们两个每天晚上都互不干扰,甚至连对话都没有。 只是到了第二天,就会有一道圣旨下来,都是先夸赞肖陌一通,然后提升她的位分。 我刚入膳司,所以要忙要学的事情很多,每次都很晚才能休息,等我到景深宫的时候,肖陌已经不在景深宫里。 我一连几天都没见到肖陌,十一月份最后一天,皇上下了道圣旨,肖陌一跃成为了下妃。 成为了整个后宫第二位妃位主子,除了温妃,就是肖陌,肖陌成为了栾棱历史上升位最快的妃子。 景深宫换了主,由于肖陌位分已经超过金雨淇,所以景深宫的所有人都得听肖陌的命令。 等我知道消息,已经是十二月的第一天,我抽了个时间,去了趟景深宫,景深宫外正好撞见了出来的肖陌,她背后没跟着宫女。 她一向不喜欢人伺候,所以总会把宫女都赶走。 肖陌一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看得出来,她没有变。 “好久不见,肖妃。”我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假装“呕”的吐了,然后拉着我往梨园走。 梨园之所以叫梨园,是因为种满了梨树,好像是先皇喜欢梨树,所以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宫里修了梨园。 “琴临,你最近忙什么呀?都不来找我。”肖陌抱怨道,但用的是撒娇的语气。 我没好气的说:“我可是个宫女啊姐姐,刚去膳司,忙起了,挑水洗菜刷碗,每件事都得做,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休息了,你就去天儒阁了,还说我呢。” “你以为我想啊,是狗皇帝天天下令叫我过去,是皇帝了不起啊!”她嫌弃的说。 我“噗嗤”一声笑了。 “干嘛?”肖陌问。 “没什么,只是......”我回答道“是皇帝还真就是了不起啊!” 肖陌封妃(四) 冬天的梨园显得十分冷清,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交错着。 我和肖陌顺着梨园的木板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湖中央的木板桥上,低头看湖,湖水清澈见底,风吹起层层涟漪。 湖中有亭,我和肖陌就打算上去坐一坐。 肖陌跟我说,她跟皇上待了这几天,觉得他跟外界传的不太一样。 他不暴躁,批奏折的时候很认真,他不会冷漠,但总觉得让人难以亲近。 “琴临你知道吗?他一个皇帝,居然最擅长的是画画,不可思议吧?”肖陌惊叹道。 我好奇:“哦?你怎么知道的?” 肖陌用手比了一张纸,做了一个拎起来的动作,说:“就昨天晚上,他居然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他拿着一张画,问我,说画里的人像不像我?原来他画了我好几天,真是无聊。” “像吗?”我歪着头看她。 她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喜悦,然后就是满脸嫌弃。 她说:“像是像,再像也是狗皇帝一个,讨厌他。”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我追问道。 肖陌想了一会,然后一脸失落的说:“其实也不是讨厌他,我不只是不想讨厌阿爹,就把情绪转到他身上,可我也知道,小山匪他们那帮人做的过火,迟早得出事。” “就算肖家不动手,铎柒帝国也一直在盯着。”我帮她说出来。 她难过的点点头:“而且这事皇上并不知情,这两天铎柒派了使臣,要让皇上交出阿爹,送去铎柒治罪。” “越国杀人?”我反应过来。 “差不多这个罪名,皇上不愿意交出阿爹,现在一直在谈这事。”肖陌苦恼的说。 “那你不应该讨厌皇上呀,他对你还挺好的,他一直在升你的位分,那就是在告诉铎柒,他是不会交出肖家的。”我分析道。 肖陌垂下头,小声说:“我知道,所以我就表面讨厌他一下,反正我狗皇帝都喊上了,他也没生气。” “你当他面喊啊?”我震惊了,肖陌还真敢,有勇气,比我有勇气多了。 “对啊,他没生气,还笑了,害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还想有成就感?姑奶奶,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好不好!”现在轮到我佩服她了,还真是强出天际。“肖妃,奴婢实在佩服佩服!” “你别取笑我了,琴临,这什么妃的,我可开心不起来。”肖陌伤感的说“等明年,皇上答应我,会放我回去,那时候,我就能去见见小山匪了。” “这都答应你了?后宫妃子不能轻易回家的。”我再次惊叹。 这皇上,不会是真喜欢上肖陌了吧?不过肖陌长得可爱,人又活泼开朗,喜欢她也很正常。 只不过是夏子煌,很多人怕是无法接受吧。 “他说他带我微服私访,不对外公开的。”肖陌眨着眼睛说。 也好,他们两个能好好相处,也算是好事。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说:“回去吧,晚上他又要见你了,见不到我罪过可大了。” “对啊!我差点忘了!”肖陌跳了起来,她着急的说“今天要和狗皇帝一起用膳的!我得赶紧回去,迟到了,待会他又要嘲讽我了。” “那就走呗,肖妃,肖大美人!” “琴临,你又逗我,再逗我我讨厌你了啊!” 我俩打打闹闹,就像回到了上课的时光,她最皮,我还陪她闹。 我把她送回景深宫,她梳妆准备,我就回去了,慢慢天色也暗沉了下来。 再过一月,就是正春,要过年了宫里一定很热闹,今年进宫了这么多妃子,想来要大肆设宴,我们膳司一定很忙。 估计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宴会吃食,再过几天,我也就没空来找肖陌玩了。 我路过梨园,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又走了进去。 这个季节梨园很少有人,一般到了春天,皇帝和妃子们才会在梨园游玩。 刚刚肖陌在,还没觉得,现在仔细看来,梨园在这寒风中显得无比苍凉。 这与皇宫的恢宏大气格格不入。 梨花本就洁白无瑕,如雪如月,淡雅清冷的气质又让我想起了于歌,那一袭白衣翩翩,那一剑孤霜傲雪。 现在,他在哪?又在做什么? 他又为什么没来? 当最后一抹夕阳被黑暗一口吞噬,天便完全黑了下来,夜空就像拉上了深蓝色的丝布,点点繁星就从云层里跳了出来。 时间过去的这么快,已经这么晚了,我才察觉肚子已经饿了。 我小声的自言自语着:“该吃饭了。” 说着我就打算离开梨园。 “小临。” …… 那熟悉的声音就好像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面,打破了这份死静。 我愣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有一股暖流从背后攀升,直至流便全身。 我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怕刚刚那一声只是幻听,我怕我一动,它就会消失,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栾棱的皇城,是全栾棱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于歌怎么可能会来,我暗笑自己,真是日有所想,都想出幻觉来了。 “小临,我来了。” 他又说了一句。 我慢慢僵硬的转过身,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是一抹黑色的身影站在梨花树下,他把自己包裹的严实,可他那双眼睛。 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是他。 是于歌。 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十一天,他来找我了。 我扭头就走,于歌上前来拉我,我甩开了他的手,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再来拉我,伸了手,又缩了回去。 “你来了,可是晚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 一下子冷静沉淀下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我在金家等了他五天,他没有来,现在我进了宫,他居然偷偷溜进来找我。 冒着被当成刺客的危险,躲过了所有卫军,就为了来找我吗? 我该用什么表情见他?该用什么语气和他说话? “我......尽力了。”于歌他沉声回答。 “那你最后,去金家找我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只看着我,我甚至能在他的眼里看见我的倒影。 可他说:“没有。”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是谁啊?我是于歌什么人啊?凭什么人家非要来找我,凭什么非要陪着我胡闹? 我想了一下,问:“那现在呢,你能带我走吗?离开皇宫。” “卫军守着,你没轻功,不能。”于歌果断的回复,他的黑发被风吹起,一丝碎发扶过他的眼睛。 我明白的点点头。 也一如当初进宫时那般果断,我转身离去,他想跟着我,前进了两步。 我回过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别跟我!” 他瞬间停在原地,不再上前一步,就一直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里。 相思画梦(一) 我遇到了于歌。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那天分开后,第二天,我没再见到他,我试图去寻找过,但确实没了他的踪迹。 第三天,也没有。 我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第四天,我去了梨园,吹了一晚上的凉风,也没瞧见于歌的身影,他不会真的放弃我了吧? 好歹我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带不走我,就还真把我放在宫里不管啊? 我真是想抽自己几巴掌,好不容易见面了也不好好说话,好歹问清楚原因再发火不是? 于歌说,他尽力了。是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至少应该跟他谈谈,商量一下说不定还有解决方法。 暴躁,我那么暴躁干嘛? 晚上,我躺在床上发呆,脑袋空空的,没有丝毫睡意,我坐起身,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头发都被我抓乱了。 清流悄悄推开门,正好和我对视,她惊讶的说:“唉?你还没睡?” 这是我们第一次交流,以前她们回来的时候,我都睡得和死猪一样。 “啊,想点事睡不着,你们每天都这么晚回来,真是辛苦。”我应道。 清流点点头,将外袍脱下放到一边,她一下子就瘫倒在床,一动不动了,她说:“是啊,累死了,芳芸还没回来啊?” “没呢,医司好像是六司里最忙的?”我问道。 清流应:“是啊,医司最忙,书司最闲,哎呀,命不好,没分到书司,礼司也挺好的,也不辛苦。” “清流,我睡不着,出门走走啊。”我从床上爬下来,和清流打了声招呼,抓上外袍就出门了。 清流在我背后诧异道:“这么晚?” “给我留个门,谢啦。”我跟她交代了一句。 说着我就走了出去。 我见过清晨的大殿,也看遍深夜的宫城,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这般,我走在小道上,一片黑暗,突然有些后悔。 我觉得人们会本能的害怕黑暗,会对一切的未知感到恐惧,我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 这样乱转又不会碰到于歌,我究竟在期待什么?都四天了,于歌说不定早就离开了。 宫里还是一样的宁静,也没听说有什么刺客什么的,或者是有人被抓了。 这个时辰,除了偶尔会有巡逻的卫军和回住处的宫女,应该都没人了。 我走的地方偏僻,还都是小道小路,感觉就更加瘆人,我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超级细微的猫叫。 “喵~” 这声音,有点耳熟。 绿豆!? 这也算是因缘巧合,又被我给撞上了,突然我就不那么害怕,我循着猫叫,在一个小庭院的树上看到了绿豆。 它可真行,上次在屋顶,这次又在树上。 “绿豆?”我试探的叫了一声它的名字。 它立刻就回应我:“喵~” 我抬起头,看着它缩在树枝上瑟瑟发抖,一副想跳又不敢跳的样子。 这棵树旁没有房檐之类的,它是怎么上去的,我有些疑惑。 “绿豆,你是想要下来吗?”我疑惑的问它。 它低头看了我一眼,又缩了回去,这树枝比上次的房檐高多了,确实看起来挺吓人的。 “不是,那你是怎么上去?”我疑惑的说道。 这时候,有个声音从我背后的上方传来,在这深夜,也确实吓得我没当场去世。 他说:“我放上去的呗。” 只不过这欠打的声音太过耳熟,我才在惊吓后,立即冷静下来。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黑影半卧在房顶上,穿着黑衣,不仔细看确实不太明显,刚刚我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在那。 他看见我回头,就坐了起来,拉下面罩,笑着和我打了一个招呼:“嗨,又见面了,我记得,你叫洛琴临是吧?” “霖夏?”我看见他那张清秀的脸,怎么人长得好好的,就是感觉这么欠揍呢? “呀,小琴临还记得我啊?”霖夏笑嘻嘻的,他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稳稳的落在了我面前,我瞧了瞧他,心里想:这影曦阁的人还真是,连皇宫都是想来就来的啊? 我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三影大人的名号我怎么敢不记得,不是,你来这干嘛?谁这么惨上了你们的暗杀榜?” “不干嘛,我也没接任务,我是来找你的。”霖夏伸出食指摇了摇,他从我面前走过,我才一秒钟没看他,他就消失在我眼前。 然后他抱着猫,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找我干嘛?我可没惹你啊。”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将猫轻轻的放在地上,绿豆喵的朝霖夏叫了一下,从一旁跑开了。 霖夏笑了一下,但看我的眼神却很严肃,他说:“可你惹到我们阁主了。” “影曦阁阁主?别别别,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他,不可能的。”我急忙否认,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于歌,现任影曦阁阁主。”霖夏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认真的说道,我很少听见他这种认真说事的语气。 我惊讶:“于歌?他......” “一言难尽,影曦阁这段时间出了些事,特别乱,他也是刚刚当上阁主,一能动就来找你了。” “一能动......他受伤了吗?”我的心猛地一抽,内疚之情涌了上来,我看不见他的脆弱,只是那天我跟他说了那些话。 他会怎么想? 霖夏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还好吧,也就昏了三天,比上次少多了,而且鬼医也在,恢复的快,他一醒就在打听你的下落,知道你被送进了宫,他立刻就赶来了。” “我......” “以他那高冷的破性格,他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就只能我来跟你说咯。当初在凛都,他是想去金家救你的,可是他被冷月拦在了城外,冷月是前代阁主的人,也是影曦阁最强的用剑高手,若不是吹响了影曦笛,阁主还真可能死在凛都。”霖夏跟我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可听他说着,我就觉得心惊肉跳,于歌打败冷月后,就遭到了围杀,他只能逃跑。 后遇到霖夏帮忙,再加上前阁主的人,还有鬼医,一起打上了影曦阁。 影曦阁血战,全天弈大陆最厉害的杀手们都在,高手们的交锋,死了很多人,最后于歌拖着伤体,吹响影曦笛。 影曦笛一出,镇压全场。 可要用内力吹响影曦笛,是会遭受影曦笛反噬,于歌本来伤势未愈,大战后更加虚弱,一胜利,就直接昏厥了过去。 鬼医为他治疗,所以才能在第三天醒来。 “我听鬼医说了你的事,小琴临,你才是最狠的那个人。” 相思画梦(二) “我......”我不知道于歌的这些经历,听完除了心疼,还有一丝后悔,一时间我不懂该说些什么好。 霖夏他严肃的说完那番话,又瞬间变了一个脸,他笑嘻嘻的说:“唉,话说回来,你们宫里还能养猫啊?谁这么大胆,也不怕给发现了。” “霖夏。”我叫了他一声。 “什么?” “我想见他。” 我想见他,不仅仅是想见他。 …… 霖夏思考了一会,他说:“阁主在想办法带你出来,过两天应该会再来找你。”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问道。 霖夏告诉我,于歌现在在皇城里,他身体负荷太重,影曦阁的医师都进了皇城,在帮他调理。 他不过一名十九岁的少年,却承受了这么多。 我很难过,我在替他难过,于歌从来都不会说他的难处,他冷淡,他无所谓,可我是真的在乎他。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开心到无法自处,只是我不愿意承认,我想用怪罪他掩盖我这份开心。 我在躲避什么? 我的心在为他疯狂跳动,我心动了,我早就心动了。 我甚至想不起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从沐浴的背影?还是雪地的拯救?还是一开始,那一眼屋顶的回眸。 我喜欢他。 我真的好喜欢于歌,就像我的本能,只要看见他,我就会心动,我想我此生大概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真真切切的喜欢一个人。 真因为如此喜欢,所以才会变得胆小,才会惶恐,才会怕被于歌知道,怕他不来找我,怕他不理我。 可于歌呢? 他这样待我,是不是也对我有一点点的在乎呢? 又或许是我的幻想,他只是想报我的救命之恩,或者只是在履行他的约定。 我现在才恍然大悟,我还真是迟钝。 今夜凉如水,星光稀疏,整个宫城都沉睡了过去。 “好啦,小琴临,我得走了,过几天就是阁主的生辰,你给他准备个礼物吧?他一定会高兴的。”霖夏朝我走来,拍拍我的肩,我回过头,已经看不到霖夏的身影。 这就是霖夏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号称天下第一,我甚至都抓不到他离开的影子。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冰凉的,我垂眸轻笑了一下,抬起脚就往住所走。 一缕相思画成梦。 回去的时候,清流果然给我留了门,我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可我睡不了多久,就被芳芸喊了起来。 “琴临,快点起床!” 我迷迷糊糊的起来,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应该是昨晚吹了太久的冷风,所以才会这样。 我用冷水清醒了一下,就直接去膳司报道了,中午宫里来人报,要开始准备过年宴的吃食,今年过年宴人数比去年多,所以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安排。 礼司那边会排好场内座位,我们需要准备好每桌的吃食,每位主子还得准备一到两道她们的家乡菜。 “琴临,你就去跟着林辅事,负责菜的供应。”司管女官安排了我的任务。 我点点头,一天下来,我就觉得喉咙有些疼,脑袋也有些晕晕的,应该是昨夜受了凉,今天又忙了一天。 体力有些不支了吧。 我今天没去找肖陌,休息时间一到,就赶紧回去睡了一觉。 等我爬起来,才想起要给于歌准备一份生辰礼物,也不知道他生辰的具体时间,霖夏也真是,也不说清楚。 可于歌需要什么呢?看他那样子,感觉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给他做顿饭?算了算了,我的厨艺…… 那给他准备什么好呢? 这倒是让我纠结了,我在空闲时跑了一趟服司,服司的人都很好,让我随意看看。 我就挑了一些白布带走,不算什么名贵之布,我自己在屋里做了一条发带,我不太会绣功,就自己歪歪扭扭的绣了一个梨花在发带的尾部。 我自己看还是挺满意的,也不知道赶工出来的礼物于歌会不会喜欢,这几日也没见他来找我。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霖夏说他会来,可我担心只是说说而已。 十二月的第八日,我从膳司回住所,天色已晚,我平时总会挑没人的小道走,就是为了能够遇到于歌。 我找不到他,所以只能等他来找我。 在一处转角,我看见前面有一个人站在树下,我眼前一亮,这熟悉的身影,是于歌。 我急忙走上前,这次他穿的还是那件黑衣,夜晚这样潜行方便,我看见了他,他也在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看到他我又有些胆怯,所以只能愣在原地,他只是淡淡的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向前。 “于公子……”我叫了他一下,觉得这样说话有些生疏了,又改了口“于歌,你来了。” “十二月廿一,膳司会去封冰,你到时候参加,我和霖夏能带你走。”于歌沉声说,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听不出他的感情波动。 我知道封冰的事,那日栾棱会降雪,膳司的人就会去把冰封存起来,等到夏天再开启使用。 封冰地是在宫城外,那里没有卫军的把守,以于歌和霖夏的能力,带我走不成问题。 我点点头,于歌讲完了话,他就不说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想了一下,说:“对不起。” “霖夏说的吧。”于歌没有问我,而是在说一句陈述。 “嗯。”我拿出发带,递给他说“于歌,生辰礼物。” 于歌愣了一下,他看着我手上的发带,上面的梨花看起来还特别的丑,我想起来,好像他影曦笛的吊坠也是个梨花。 他的眼睛微微弯了一点,他似乎是在笑,他蒙着黑布,我也看不见他的面容。 只见于歌抬起手,接过了这条发带。 “喜欢吗?它好像有点丑,但是是我亲手绣的啊,是朵梨花,看得出来吧?应该是能看出来的吧?你看,这是花瓣,这是花蕊……”我滔滔不绝的解释道。 于歌默默的将它收了起来,说:“小临。” “啊?”我懵懂的抬起头看他。 “谢谢。” 所有的情感,都融化进这句谢谢里,我安心的笑了,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委屈都消散在这里。 “霖夏没有告诉你,明天才是我的生辰。” “啊?原来是十二月初九吗?你今天来见我,我还以为是今天呢。” “无事。” “于歌。” “嗯。” “留得久点,我陪你到十二月初九。” “好。” “于歌。” “嗯。” “带我走。” “好,带你走。” 夜里总是梦相思, 一缕相思画成梦。 相思画梦(三) 我陪于歌坐了一夜,我问他,每年生辰都陪他过好不好? 他说:好。 我就特别开心。 我问了他一些关于影曦阁的事,他告诉我,其实影曦阁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前代阁主没死,冷月也失踪了,好几名“天”级别的杀手,脱离影曦阁后不知去向。 他们可能在暗处盯着影曦阁的一举一动,最近影曦阁把暗杀榜从江湖里撤了。 等他将影曦阁稳定后,再开暗杀榜。 他还要去趟辰祐帝国,镜语轩的设立之地,前代阁主不屑与镜语轩合作,他想重新恢复和镜语轩的关系。 他说,前代阁主不知道,镜语轩的背后,是整个辰祐帝国。 影曦阁是他父亲的心血,是千辛万苦建立的组织,这种性质的组织,能在天弈大陆站稳已经十分不易。 他不想影曦阁毁在他手里。 影曦笛已出,他的身份也暴露了,等把我救出去后,就让我回洛家,他不想把我牵扯进影曦阁的恩怨是非里。 可若我再跑一次,这个洛家,我是回不去了。 我只能跟着于歌。 我问于歌,你愿意带着我吗? 于歌沉默了。 我失落的说:“那我知道了。” 我在期盼一个,得不到的答案。 等我回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特别烫,还好清流又给我留了门,我一靠近床,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应该是睡了好久好久,直到被清流叫醒的,她跟我说,我生了热病,需要休息,估计是这几天在外面受了冻,芳芸在医司帮我拿了些药性寒凉的药物,来帮我退热。 我摸了摸额头,确实很烫,清流帮我盖好被子说:“别乱动,你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出门,到底干什么去了你?” 我虚弱的看看她,没有回答。 她无奈的说:“好好好,我不问你了,你自己别犯傻,别出事就行。” “不会,清流,我想喝水。”我委屈的看着她,她起身给我打水。 其实,认真思考一下,我还不如呆在宫里,于歌把我救出去了,然后呢?我又可以去哪? 洛家吗?冷诚吗? 好像都不行吧,这次再逃可就是真正的知错再犯,到时候我就是真的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我还不如留在宫里,至少,我还有关心我照顾我的朋友。 我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梦到了那间山里的小屋,我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她拉着一个小男孩,在门口的大树下,送给他一个吊坠。 “师傅,你看这朵梨花像不像你,我可是去镇上挑了好久的,花了我好多钱,可你的生辰一年才一次,我只要忍痛买下来啦,怎么样?喜欢吗?”小女孩笑着和小男孩说。 小男孩面无表情的收下,说了句:“谢谢。” 这个吊坠…… 和于歌玉笛上的那个好像是一样的。 他们是谁?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画面? 画面一转,他们已经进了屋。 “师傅,曲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什么什么?” “……”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画面黑了下来,我能听见一个醉醺醺的语气在抱怨:“师傅,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 “哼!你骗我,你肯定讨厌我,你从来都不理我的,还总说弹的差,压弦很痛的啊,你看我的手,都是琴弦的印子,你看你看。” “……” “呜呜呜,师傅太过分了。” “你醉了,小临。” “胡说八道!我只喝了师祖给的草药,我怎么会醉!” 画面开始朦胧,然后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看见一个少年手里拿着碗,闻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肯定讨厌我吧,可我还天天来吵你,师傅,你讨厌我没事啊,徒弟爱你就行了!师傅!徒弟爱你。” 我看见那个少女在向少年大喊。 少年回过身,一步一步逼近少女,他站在少女的面前,她还在不怕死的喊着。 “师傅!徒弟爱你!” 少女看见少年靠近,便扑了上去,用手勾着少年的脖子,少年身形一颤,他一只手抓着少女的手,像把手从脖子上扯下来。 少女微眯着眼,似乎要滑落下去,少年只好捞了她一把,扶着她的腰,她笑了笑说:“谢谢师傅。” 少年低下头看着她,少女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走,他一使劲将她带了回来,缓缓凑近,轻轻的将一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等离开时,少年才发现,少女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画面又模糊了起来,似乎那个温暖的触感还留在我这里。 我记不清还看到了多少个这样零零碎碎的画面,这个梦做的我很痛苦,总感觉我与这些画面有一层跨越不了的距离。 我看见它们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想要抓着它们,可我跑了好久好久,还是追不上。 最后看着它们漂了起来,离我越来越远。 我猛然惊醒,居然记不起我这个梦梦到了什么,仿佛沐浴后,浑身都湿透了,我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我才去摸了摸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芳芸端着药进屋,她帮我做个简单的检查,说我好了一些,再喝点药,休息休息,睡上一觉,应该就会痊愈。 本来就是小病,不用太担心,很快就能恢复。 可我觉得特别难过,难过的是,我好像感觉到,我丢掉了好多重要的东西。 我越是想,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前十六年的记忆。 我在住所休息了一天,才算是恢复了些体力,还好清流和芳芸会来照顾照顾我,肖陌本来派了宫女来叫我去找她。 可我还很虚弱,就回绝了。 没想到,她第二天自己跑来了,还好她是偷偷溜过来的,不然肖妃来宫女住所,肯定得掀起一番风浪。 这点我是没想到的,所以当她的脑袋偷偷从门外钻进来的时候,我和清流都吓了一跳。 我还在喝药,差点没喷出来,清流更是直接跪下。 “嗨,别跪别跪,琴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肖陌溜了进来,把门关好。 清流识趣的退了出去,肖陌坐在我的床头,我笑了笑说:“我好大的排面呀,让肖妃亲自来一趟。” 她拍了我被子一下,假装生气的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好好的就生病了?” “天太冷吹的。” “好一点没?” “好多了。” “那就好,对了琴临,我得跟你说件事。”肖陌一脸神秘兮兮的跟我说道。 相思画梦(四) 看肖陌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便问:“什么事?” “我跟皇上说了,把你要了过来,等你病好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不用再去膳司了,怎么样?我对你好吧!”肖陌一脸得意,就差在脸上写着“快夸我”三个字了。 我一阵头大,完了,那这样封冰我就没法去了。 肖陌啊肖陌,你这可是让我为难,我知道肖陌是好心,可我若想逃,就得呆在膳司。 可我现在得去景深宫,可能不会辛苦,但也没什么自由。 “万一以后出宫去离都,我也能带上你,我这也算是说到做到了吧?”肖陌推了推我“你在发什么呆?怎么都不说话啊?” “……”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等我病好了后,得去找一趟于歌,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进宫来,只能等着。 还有逃跑的事,得再商量,前途迷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想的越多,我就越觉得头疼,最后干脆不想了,我还在生着病,还是睡觉好了。 我在床上养了两天,身体才渐渐好转,有时候缘分是一件很巧的事,好巧不巧,就会在某一刻,命运碰撞在一起。 我病一好,景深宫的宫女就来了,将我的东西都搬去了景深宫,这个肖陌,还真是动作迅速,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调到了景深宫。 我走的时候,芳芸不在,所以只和清流道了别,其实她们人很好,我生病了还会照顾我。 清流说,那是因为她们每天早晨起来,都会看见我给她们带的早食。 我进景深宫,升了一个阶位,成了肖陌的贴身宫女,皇上还是宠着肖陌,什么事都依着她。 叶素弦有来迎我,她说肖陌的计谋可总算得逞了,让我把景深宫当成自己的家,出什么事,景深宫会罩着我。 我笑了笑,就正式住进了景深宫。 我没想到,从这个时候起,我和景深宫才是真正的搅在了一起,也没想到,我在这景深宫一住,就是三年。 但谁能猜的到未来? 我与这座宫城的纠葛,就再也难以分清,到最后越陷越深。 若我还有选择的机会…… 可我没有,我没得选。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没得选。 我住到了肖陌的偏殿旁,贴身宫女也就意味着我得时时刻刻照顾着肖陌,现在肖陌每天晚上都会去和皇上用膳,我只要将她送到门口,我就可以返回。 进宫这么久,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过,没见过也好,我期盼最好皇上把我忘了,我要是跑了他还不会怪罪洛家。 但肖陌说不定偶尔会提到我,他肯定对我这个人有点印象。 肖陌现在已经完全不讨厌皇上了,她还能跟他聊天,之前夏子煌偶尔也会跟她谈谈国家大事,肖陌哪懂得这些,所以现在也不谈了。 “他跟你一起后,真没找过别的妃子啊?”我好奇的问道。 肖陌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真没有耶,你都不知道宫里都传成什么样了,说我绑着狗皇帝,都不让他去别的妃子那里了。” “乱传话不是会被割舌头的吗?她们不怕啊?”看来皇上太久没惩罚人了,大家慢慢都忘了那些前车之鉴。 “不知道,昨天有人就从殿里被拖出去,也不懂犯了什么事,我听他叫的好惨。”肖陌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下,感觉皇上还是那个皇上。 “那还敢传,也不怕被皇上知道。”总有一群人不怕死。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明面上越是严禁,暗地里就传的越厉害。 肖陌疯狂点头:“传!传的可凶了,都瞒着狗皇帝呢。” “不是,你还不改口啊?”我取笑她。 肖陌无所谓的摆摆手:“哎呀,叫习惯了,最近打算给他换个称呼,叫什么好呢?叫他狗子吧?” 我一阵冷汗,说:“也就你敢这么叫他了,其他这么喊,立刻就拖出去凌迟处死。” “那也是没人的时候喊喊,有人的时候,还是很尊敬的喊她皇上好嘛?”肖陌说道。 “好好好,肖妃,请问你什么时候升后位啊?好让我也沾沾光呗。” 肖陌打了我一下,我捂着脑袋,她慌乱的说:“胡说什么呢你,我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当他的皇后。” “真不喜欢?”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敢跟我对视,她结结巴巴的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还要回家呢,对,我还要去看我的小山匪。” “是是是,对了,我今晚去膳司一趟,你找别的宫女送你去天儒阁。”我提前交代道。 肖陌好奇的问:“你去膳司干嘛?” “不告诉你。”我做了一个鬼脸,正大光明的溜了。 肖陌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我之前约了于歌,今晚在膳司见面,我提前去,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在凛都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做糖葫芦,这次我正好做给他吃。 膳司里的都是上等食材,应该味道做的会不错,我在膳司这么久,也熟悉了,我跟膳司的人打好招呼。 让她们给我留了一个厨房,还好最近膳司不忙,过段时间准备封冰,才会忙起来。 这下子就轮到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自信满满的准备好糖和山楂,我找了好久的竹签,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我就开始动手了。 晚食时间已过,热闹的膳司慢慢就冷了下来,偶尔有几个人从门口路过,知道是我也不会进来看,于歌应该没这么早来。 毕竟是宫城,也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天色已经昏暗,我在艰辛的串山楂,一根一根串好,摆在一边,准备裹糖。 这是于歌教我的,也是我唯一一个会做的吃食,当初于歌为了纠正我不把盐往锅里丢,可费了老大的劲。 我认真的做着糖葫芦。 自从我正视了自己的心意,我就坦然了,我也没打算告诉于歌,我害怕听到那个拒绝的答案。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能这样做朋友,也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听见门被敲响,我开心的放下糖葫芦,正好糖葫芦也做好了,于歌来的正好。 我喊了一声:“来了。” 就准备去开门,我将大门拉开,看清门外的人后,我愣在了原地。 门外的人不是于歌,是第一次遇到绿豆碰上的那个人。 他似乎也微微一惊,没想到开门的是我。 我俩异口同声的说:“怎么是你?” 阴差阳错(一) 和上次见面不同的是,他今天穿了外袍,黑色的外袍上镶着金色的丝边,面料看起来很有质感,头顶着银色的发冠,还插着玉簪,是很随意的打扮。 不管他是什么穿着,不管他是谁,我并没想招待他。 我先一步反应过来,赶紧想把门关上,他一巴掌拍在门框上,凶狠的问道:“你干嘛?” “关门啊,看不见吗?”我顶了回去。 他从不饶人,这次也一样,他一把推开,走了进来,还很嚣张的说:“看不见,我都已经进来了。” 我根本不想理他,万一于歌来了,两人碰面,这不就很尴尬了,要不然就让于歌打昏他好了? 没想到他在厨房逛了一圈,被我做的糖葫芦给吸引了,他没经过我同意,东瞧瞧西看看,然后拿起一根就往嘴里塞。 我急忙阻止他。 “喂,你吃别人东西也不问一下的吗?真没礼貌,给我放下!”我伸手就要去抓他。 他侧身一躲,嘴里还吃着,就反驳我道:“什么叫你的东西,明明是膳司的,既然是膳司的,那就谁都可以吃!” “你吃个头!”我气急败坏。 他倒是悠哉悠哉,吃了一会,问我:“你做的?” “废话!”都快被他吃完了,我是抢不过来了,我只好放弃,只能护住我其他做好的糖葫芦,回他的语气自然不耐烦。 他还挺开心的,笑着说:“这叫什么?还挺好吃的。” “糖葫芦!”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来拿,还随口回道“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孤弱寡闻。” “切,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对,你叫什么名字?膳司的宫女吗?”他吃了糖葫芦,心情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柔了下来。 我担心于歌随时会来,就觉得他烦人,所以只想把他赶走,我没好气的回他:“什么膳司,我在景深宫当值,肖妃的贴身宫女,洛琴临。唉,不对,你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报个头!”他脑瓜灵光一闪,趁我没注意,又从我手里偷了一根走,我特别想揍他,他就往门口溜。 一边溜还一边说:“人不怎么样,糖葫芦还不错,谢啦!” “喂!你说我坏话,还敢吃我东西!”我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能在皇宫里皮成这样的人,我是真没听说过。 我看他跑远了,我也没去追,反正将他赶走正好是我的目的,送他一根糖葫芦就一根吧,反正我做的多,还有。 真别让我再遇到他,我终于碰到一个比霖夏还欠揍的人了,霖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是笑嘻嘻的伪装自己。 而他,感觉就是一个小无赖,脸皮还贼厚,也不懂是个什么身份能在后宫里这样畅通无阻。 夏子煌有弟弟,是个王爷也不一定,只不过听说都被夏子煌赶出皇城了,应该不会有王爷留在宫里。 估计是个身份地位很高的卫军,才能自由出入。 又或许是哪一大家往宫里塞的公子,所以才这么放肆。 我就当他是个小意外,也没有太过在意。 月光倾倒下来,如轻纱将万物覆盖,寒风呼啸,我看见地上点点银光,于歌踏着夜色而来。 我举着糖葫芦,像给女官检查作业一样,等待着于歌,他拉下面罩,将糖葫芦拿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我紧张的等着他的评价,于歌没有什么反应,他低垂眼眸,睫毛好似扑扇般,抬起来,眼睛里亮亮的。 他默默的把糖葫芦吃完了,然后点点头,说:“可。” 我开心的跳起来,可总算做出个能吃的东西了。 “对了于歌,我可能不能去封冰了,我现在在景深宫当值,那里人来人往,以后见面也不方便。”我和他交代道。 “无事,我再想办法。”于歌沉思道。 “再过一周就要到雪日,那时候天气骤降,你伤势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再往宫里跑了,等过年宴办完,我们再想办法吧。”我想了一下,这个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也能让于歌缓缓,他近日总是宫里宫外跑,这样很危险。 其实这个想法我思考很久了,只有这样是最妥当的,只不过,我要很久都见不到于歌了。 “好。”于歌戴好面罩,说“霖夏会暗中护你。” 他还真把杀手当护卫用了啊? “唉,于歌,有件事我特别好奇,是不是你们影曦阁的人进个宫都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每次于歌来找我,我都心惊肉跳的,虽然对他们的能力很放心,但还是会担心。 于歌摇摇头:“只有影才行,皇宫守卫很严。”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世上没人能抓住霖夏。” “好吧,你也多注意点,出去后,好好养伤。”我认真嘱咐他,于歌也仔细的听我唠叨,等我说完,他还轻轻的点点头。 “好。”于歌应。 “于歌,你说过会带我走的,会做到的吧?” “会。” “如果洛家回不去,我能去找你吗?我特别乖,不捣乱的。”我期待的看着他,这下他总不好拒绝了吧? 果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微点点头。总算是得到他的同意了,这次一别,下次只能明年见了。 “啊,时间不早了,你该出宫了。”我瞧了一眼月亮,对于歌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说:“善养自身,无需担忧。” “好,于歌,你觉得这皇城……” “无需多想。”于歌立马说道。 无需多想。 突然我听见有人走来的声音,于歌比我更快反应过来,他侧身一闪,闪进了厨房内。 “那个那个,你叫洛琴临是吧?”我转头一看,还是那个人,他估计走了一圈吃完了又绕了回来。 他手上还晃着竹签,快步走了过来,我没想理他,可又不能把他引入厨房,只能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你还好意思回来?” “怎么不好意思了,我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你住景深宫?那以后想吃这个糖什么,哦,对,糖葫芦,我就去景深宫找你了啊?”他皮皮的说道。 “不做!”我立马回复。 他倒是满脸不在意,十分肯定的和我说:“我自有办法让你做。” “你做梦去吧!你还呆这干嘛?怎么还不走?”我心虚的瞟了一眼厨房内。 他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进去,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我一没注意,他就走了进去。 “还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呗!” 阴差阳错(二) “能有什么!厨房当然是吃的啊。”我紧张的挡在他面前,他无视,直接绕过我,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进入,看见厨房里空空如也,一扇小窗打开着。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嫌弃的看着他,他倒是走过去逛了一圈,把我放在桌上的糖葫芦都收了去,我抢不回来只好作罢。 “喂!你叫什么?”他拿完就想跑,我叫住他。 他背对着我,潇潇洒洒的说:“不告诉你!” “这个混蛋!”我偷偷骂了他一句,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叹了一口气,行吧,本想做些带回去给肖陌的,现在都没了,算了,下次有机会还能再做。 我将厨房收拾好,就回了景深宫,肖陌不在,其他主子也没看见,我就自己休息去了。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见到金雨淇,有机会得去拜见她一下。 一般都到第二天,肖陌才会回来,我会在景深宫的门口等她,皇上会派人将她送回宫,夏子煌待她还是不错的,锦衣玉食伺候着。 肖陌跟我说,等过年宴一结束,夏子煌就带她去离都,现在全朝上下都盯着离都肖家,肖陌过于受宠,夏子煌亲手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些天我遇到了温软软,也就是未华宫的温妃,人如其名,温柔似水,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她向我询问了一些关于肖妃的事,我就只会摇头说不知道。 我沾着肖陌的光,也被大家所熟知,洛家之女给肖陌当宫女,我觉得没什么,但总归传出去不好听。 所以家信传来的时候,我还在教肖陌放风筝,景深宫前那一片又大又空旷,正好冬天风大,我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简陋的风筝,在教肖陌放。 放风筝在兰城可普遍了,在离都却没有,但肖陌活泼好动,学的可快了,没一会就掌握了技巧,放的比我还高。 “琴临,这个风筝送我了,我要带回离都,放给阿爹,放给小山匪看,还有狗子,他跟我一起去。”肖陌抬着头望着风筝,我画的是梨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抓笔,就喜欢画梨花。 “好啊。”我坐在阶梯上,一脸轻松惬意,果然还是和肖陌呆在一起舒服,不用行礼,不用注意仪容,不用整天跪这跪那的。 不过,宫里的自由和宫外的束缚相比的话,我还是选择宫外的束缚,这里怎么都是皇城,轻松自在也只是一时的。 这不是我想的生活,可我的身份,让我不得不过着这样的生活。 “肖陌,若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我突然问道。 肖陌一脸疑惑的回头看我,她没注意,天上的风筝掉了下来,她跑过来,问我:“怎么?什么离开?” “若我有天不想呆在宫里呢?”我问她。 她想了想,犹豫的说:“我以前也不想呆在这,觉得让我进宫就是要我的命,可我现在,觉得这生活还不错。” “你不想走?” “不太想了。” 我认真的说:“可我想。”日思夜想。 “那你就走吧,虽然我想跟你一起玩,可我尊重你的选择。”肖陌同样认真的回了我的话。 这便是朋友吧,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合则聚,分则念,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她捂着脸锤了我一下,就去捡风筝了。 堂堂栾棱后妃,居然自己捡风筝,怕只有肖陌能干的出来。 一个宫女从走廊里走了过来,她停在我面前,我以为是找肖陌,就说:“皇上又想肖妃了?今天这么早?” “不是,洛小姐,这是兰城给你寄的信。”宫女伸手递上来一封信。 我立马坐直,郑重的接过,和宫女道了谢,她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拆开信,信上写: 吾女洛琴临,启。 从你逃选以来,洛家便遭受诸多非议,现你成肖家之女肖陌的贴身宫女,实在不妥,请尽快远离肖妃。 你身为洛家之女,应为洛家考虑,长我洛家颜面,尽快成为妃嫔。 兰城洛家,送。 我合上信,塞回了信封里,肖陌走了过来,她好奇的问:“洛家来信啊?” 我点点头,说:“是的。” “那你就好好看呗,家里难得来信,上次我也收到了,阿爹给我写了好多字,也给我解释了巫匪之事,果然,我再恨也恨不起阿爹,毕竟是自家亲人。”肖陌理解的说道。 自家亲人…… 我都不知道是哪个亲人给我写的信,落款只有一个兰城洛家,这不是问候,也不是请求,是命令。 命令我远离肖妃。 兰城洛家不能低人一等,我可以做宫城的宫女,但不能做肖陌的。 而且,我是最近才知道,肖家的兵权原来在温家手里,温家在军队里绝对是大家,有一说一,是很有影响力的。 而宋家是皇城最有势力的家族,现在一个默默无名的肖家出了风头,怕是不太好。 肖陌这人,没什么心思,性格也直来直往,也不懂每个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厉害关系,温家现在势力逐渐壮大。 而且以前温家还是扶持前太子夏子诚的,现在夏子诚失踪了两个月,夏子煌就对温家下手了。 可温家没那么好动,就只能一点一点转移温家手里的兵权,肖家对于夏子煌,是重要的一步。 温妃是下妃,夏子煌再怎么提升肖陌的位分,也只提到了下妃,宋家的宋倾蓝却还是下仪。 说实话,我不太懂皇城的政治之争,太复杂了,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和权利更迭,都牵扯了特别多的人和事。 这就是我一直想远离皇城的原因,这里是斗争的中心,我不是在做我自己,我只是形式的活着。 温妃来找我,这就是一个开始,意味着温家已经注意到肖家。 我开始怀疑,夏子煌是不是真的喜欢肖陌,他对她这么好,我亲眼看着肖陌在一点点沦陷。 她现在喊皇帝狗子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笑的,是那种很甜蜜的,很幸福的笑,只是她还在用小山匪作为借口,一直不肯直视她真正的内心。 我以前想着,皇上对她好,喜欢她,宠着她,这样走出伤痛也挺好的。 可是现在我要好好考虑考虑了,这份感情里是不是掺杂了多余的东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想帮肖陌。 却也难以找到解决之法。 感情这种事,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如果我能见见皇上就好了,可我进宫都这么久了,都还没见过夏子煌的真容。 我希望肖陌能幸福,一辈子,在后宫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 可我连自己的事都没法解决,又怎么帮肖陌呢? 阴差阳错(三) 近几日天气骤降,我知道,每年的十二月廿十,皇城都会下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完,膳司会去封冰,礼司会举行年夜大典,天气会慢慢回暖,等过年宴结束,基本上就能迎来春天。 所以这几天会极冷,等我推开门,我就能看见天地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场雪下的比山里的那场还大,像鹅毛一般铺满了整个大地。 房檐上也积着雪,风一吹就大片大片的落下,好似一只只银色的蝴蝶在飞舞,雪花飘啊飘,我伸出手,它就落在了我手上。 “琴临,肖妃叫你过去一趟。”一名宫女走了过来,对我行了个礼,我点点头,她就走了。 我在景深宫特别闲,一般干活的事肖陌都会让别的宫女做,我只负责陪她玩,陪她聊天,偶尔叫我过去陪她看看风景。 自从她学会了放风筝,没下雪前每天都会拉着我陪她放,可今天她告诉我,她的风筝不见了。 我也奇怪,帮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明明都放在这里,也没人拿,无缘无故就不见了。 实在找不到,肖陌就让我再给她做一个,她想要我绣个小狗,这简直就在为难我,我直接拒绝,她就让服司的人帮忙做。 那个男子有来景深宫找过我,肖陌不在,他就让我给他做糖葫芦,我一口回绝,他就说要和我做个交易。 他告诉我他养猫的地方,我就给他做糖葫芦。 我想了一下,可以。 养绿豆的地方,是一处很偏僻的宫殿,这里没人来,很是荒凉,正好可以用来养猫。 我问他养猫有没有给别人发现过。 他还很自豪的跟我说,除了我,没有。 我心里想:胡说,霖夏就发现了。 话说我好久都没看见霖夏了,也没见过于歌,他那天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我跟那个男子去看了绿豆,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看得出来被照顾的很好,他总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叫他无名。 无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让我随便叫,反正姓名也只是用来方便称呼而已。 我把猫抱在怀里,绿豆被人抱着的时候就会特别乖,一动不动,无名说,绿豆还挺喜欢我的。 我自豪的说:“那是!” “切,不过如此。”无名反驳我。 我每次都能被无名气个半死,我威胁他:“糖葫芦不想要了?” 他立马投降,偶尔还会昧着良心夸我几句。 “你为什么要在宫里养猫啊?”我好奇的问他。 他摸了摸我怀里的绿豆,随意的答道:“喜欢咯,不然呢?” “喂!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会啊,不想而已。” 我:“……” 我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打死他的。 今夜的雪下得没停,肖陌吃完饭后,就要去天儒阁,这已经成了习惯,我将她送了过去,只会送到门口,她自己走进去,我就回景深宫。 “雪这么大,你快点回去吧,你病刚好,别天天出来陪我冻。”肖陌交代了我一句。 我笑了笑:“好,你快去吧。” 肖陌朝我挥挥手,一步一个脚印的踩了进去,留下一个背影。 我回了景深宫,才刚刚在房里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敲我的门,我一打开,是碧水。 我很惊讶,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至今我也不懂她是在哪里当值,看她的服饰,好像已经升成了辅事宫女,屋外寒冷,我招呼她进屋。 她摇摇头,拒绝了我的好意,她跟我说,膳司有令,明天的封冰要我跟着一起去。 我虽然已经不在膳司,但司管宫女还想着我,每年封冰都是膳司的大事,正好明天肖陌要和皇上呆一起,我也有时间去。 我同意了,碧水说,让我明早天一亮就出发,她会在宫的玉偏门等我,她会带我过去。 还真是贴心,我跟她点头致谢,她就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再晚了些,宋倾蓝就叫我过去她的偏殿,正好叶素弦也在,我们偶尔就会聚在一起聊聊天。 我今天见到了金雨淇,她果然和金雨婧有几分相似,面容柔和,端庄大气,我难得郑重的行了礼,金雨淇连忙扶着我的手起来。 “你都来景深宫这么久了,我们才见一面,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是个聪明机灵的样子。”金雨淇夸我。 “没有,都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你为我求情。”我恭敬的说道。 金雨淇笑了笑:“微薄之力而已,现在是肖妹妹比较受宠,我也说不上话了。” “肖陌她……” “无事,昨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锦川的信,上面虽然没有说明,但我知道是小婧的字迹,谢谢你,锦川真的很好。”金雨淇笑了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不争不抢,平和待人。 “锦川?那不是在辰祐吗?”叶素弦插话道。 宋倾蓝也说:“我还没去过辰祐呢。” 我看着她们你一嘴我一语的聊着,渐渐话题就扯开了,只有我听明白金雨淇想要说的,那就是金雨婧和金风灿在锦川过得很好。 我所做的事,得到了结果。 我发现景深宫的人都很好,肖陌受宠,她们也没有嫉妒的意思,一如往昔,只是抱怨了几句,说肖陌和她们聊天的时间都少了。 我早早的就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去封冰,得早些休息,最近总会觉得累,有时候会突然头晕,可能是上次的病没痊愈。 第二日一早,我就去了玉偏门等碧水,碧水匆匆而来,她今天倒是穿的简单,没穿辅事宫女的服饰,我和她打了招呼,她带我离宫。 我以为我会与封冰无缘,却阴差阳错的参与了,之前千辛万苦的想要离开这座宫城,现在我却站在宫外。 看来越是想着的事,就会越难,不去想了,反而简单了起来。 出了门,我没看见膳司的人,就看见宫外备着一辆马车,碧水站在车旁,我上了车后,碧水也上来了。 她坐在我身边,对车夫说:“好了。” 马哒哒哒的跑了起来,我问碧水:“我们到封冰那边还要多久啊?” 碧水回:“不久,半个时辰就够了。” 半个时辰,感觉还挺远的,我也没去过封冰,但这是很重要,还有封冰大典可以参加,冬季藏冰,夏季而用,意义重大。 我掀开车帘,看见马车向城外驶去。 我突然想起,不对呀,没跟膳司一起的话,护卫一围,那我们怎么参加大典呢? 阴差阳错(四) 我们没去封冰大典,可碧水带我来的地方确实是皇家冰窖,我下了马车,碧水也跟着下来。 “跟我来。”她说道。 “碧水,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大典吧?我们这里应该已经到冰窖了呀。”我疑惑的问道,又或许临时改了规定? 碧水没有回我,她一路带着我下去,周围都是用石砖围着,本来就觉得冷了,越往下走就越觉得寒冷。 走了一段,我都没看见人,而碧水还在往下走,再往下就是冰窖了,这时候,我才觉得有些不对,我立马叫住碧水:“碧水,我们不应该去找膳司吗?” “不用,先跟我来吧。”碧水回应我。 我站住不动了,碧水回过身,看我没走,就唤我名字,我没有理她,不对,这情况不对,实在太过诡异,我看见阶梯下面的大门,里面是一片黑暗,冷得慎人。 我抬腿开始往上走,碧水在我身后,她没有来追我,我听见她空荡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洛小姐。” 我面前闪过一道黑影,整张脸蒙得严严实实,但看得出是个男子,他站在台阶的顶端,我得抬起头看他。 他向我走来,从背后掏出了一根棍子,向我呼了过来,我抬手一挡,那力量震的我往后退了两步,手臂也在疼着。 我小心的稳住自己,他再次向我走来,这次他抬腿将我踹下阶梯,我顺着阶梯往下滚,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和石砖撞在了一起。 我直接滚到最后一层,抬起头,看见碧水将门缓缓关上,光亮在不断缩小,我不管身体的疼痛,赶紧爬起来,向碧水冲了过去。 可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我听见门杠被放下的声音,我用力拉门,却纹丝不动,我拍着门,向外面大喊:“碧水!碧水!你干嘛?你放我出去!” 没人回应。 我也知道,她关的门,可不会放我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从未惹过什么人,和碧水也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来害我? 我没有想通,把我骗到冰窖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里吗? 周围一片黑暗,我只感觉到冰窖里的温度在不断下降,我的手指渐渐发麻,身体的疼痛也慢慢的感觉不出来了,若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我一定会被活生生冻死。 我用手搓着,希望能取点暖,这几日都在封冰,里面应该会有人来,只要我撑着,会有人发现我的。 我是这样安慰我自己的,门我是打不开了,我就在黑暗里摸索,越往里走,就越加寒冷,我完全不熟这里的构造,只知道皇家冰窖特别大。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门边,想要尝试打开这扇门,可门杠一放,出来外面来人,里面的人很难打开,我尝试拍门,想要引起一些注意。 刚刚碧水带我下来的时候,我一个人都没遇到过,说明这里可能地处偏僻,不常有人来。 我绝望的靠着门坐下,可越不动就觉得越冷,越冷就会越困,这几天我就会莫名其妙觉得累,现在也是。 就感觉坐下来,就不想动了。 寒意顺着衣领袖口往里窜,我连哈出的气都是冰冷的,要不,我还是在这睡一会,睡了,应该就不会醒来了。 可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和碧水无冤无仇,应该是有人指使,若我真死在这,那个人的阴谋诡计就得逞了。 我扒着门站起来,浑身僵硬,不能睡,不能坐着,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是谁想要害我。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只能勉强让自己站着,可我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我反倒不会觉得冷了,还会有些热,不过我这是在冰窖里,怎么可能觉得热?是不是我快死了,所以都出现幻觉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是不是…… 我仿佛听见门外有一些声响,像是有人拿起门杠的声音,有一丝光亮从我眼前亮起,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我不能确定,这个是真实,还是我死前的幻象。 一直死撑的力气终于消失殆尽,我向前倒去。 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我,我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 我好像听见了于歌的声音,是不是人在临死前,就会看到最想见的那个人? …… 是人来人往的声音。 “鬼医!鬼医来了!” 好像只有霖夏会这么吵,他总是咋咋呼呼的,还老爱笑,笑得特别贱。 “师傅,小临的身体已经……” 这应该是于歌的声音,他的声音总是有种特别的气质,像飘雪,像梨花,异常清冷,我想象不出他如果他在乎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小临体质本就特殊,至阴极寒,不易受药性影响,可她这……怎么会……” 好像又是个很耳熟的声音,可我不认识是谁。 他们在干嘛?讨论谁?讨论我吗?这是我的回忆吗? “若用此法,怕是你这一生……” “可还有别的办法救她?”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都听不懂,我不是在冰窖里吗?对啊,我不是被冻得快死了,现在是不是离了人世? “阁主!” 霖夏你真的好吵,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我都死了,还让我不能安息…… 不对! 我死了怎么还能听见他们说话?我没死吗?可我为什么这么冷? 我总觉得自己在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冰面上行走,这里的冰连接着天和地,我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我看见远处洒下一束光,一股暖流慢慢的从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我原本寒冷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暖。 一点一点,温暖着我,手微微动了一下,我似乎能动了,我抓到了我的一丝意识。 可好景不长,这股温暖愈来愈热,一下子从冰天雪地坠入炎炎烈火,我怎么逃都逃不出去,就好像有一团火一直追着我。 我大汗淋漓,实在难受,一下子从一个极端陷入另一个极端,我下意识抓紧了什么,痛苦的叫出了声。 一直冰冷的手握住了我。 我听见于歌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他说:“小临,控制气息。” 我能听见他说的话,原本手足无措的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我开始和这份炙热开始对抗。 我放缓呼吸,慢慢调整自己,我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察觉自己的气息,感觉出它在我体内游走。 最后会聚于一处。 于歌放开了我的手,我感觉到惊慌,紧忙去抓他,却落了个空。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到。 我的世界,还是黑的。 明枪暗箭(一)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待我悠悠的转醒,我发现自己睡在医司的病床上。 我一醒来,就看见了金雨淇坐在旁边,她一看见我醒来,就急忙过来查看我的情况,我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一觉醒来,反而不像大病初愈,整个人都人清气爽。 “醒了?我去叫女医来,你等会。”金雨淇温柔的和我说道。 我点点头,她就走了出去,我撑着半个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肩膀,觉得没有任何不适。 隐隐约约觉得有一种气息在筋脉里流淌,温和而又平静,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池女医,这边。” 金雨淇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医,金雨淇跟我说,她叫池凝月,是已故神医唯一的徒弟,栾棱女医之首。 池凝月帮我诊了脉,说我没什么问题,身体已无大碍,在冰窖里这么久,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也很少见。 “年纪轻轻就能有这等本事,实属不易,好好照顾自己。”池凝月嘱咐道,我有些没听懂,她没多说,和金雨淇互相行了礼就离去了。 “今天皇上亲自审判你的事,你醒了的话,要不要去看看?”金雨淇看向我。 我突然想起冰窖的事,我连忙抓住金雨淇的手,跟她说:“是碧水!一个宫女!她将我关在了冰窖里。” “我知道,她已经被卫军抓了起来。”金雨淇一副知晓的样子。 啊?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快就抓了起来?这也太迅速了吧。 我还在惊叹卫军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些,金雨淇又说:“所以,真的是肖陌害的你?” 肖陌?我听到了肖陌的名字,这与肖陌又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是,是碧水,怎么扯到肖陌的?”我疑惑的问道。 金雨淇说:“因为碧水在牢中交代,是肖陌指使的她。” “不可能!”我立马否定,“肖陌不可能害我,是阴谋,有人想要陷害肖陌的!不可能是她!” 我不相信肖陌会想置我于死地,金雨淇说是负责维护冰窖的人发现的我,正好那天他多看了一眼,发现偏门怎么锁上了,打开来就看见我躺在地上。 只能说我命大,在冰窖里呆了这么久,居然毫发无损。 体内也没被寒气侵蚀。 我再怎么说也是洛家之女,此事一出,朝堂文武大臣就纷纷开始发难,说肖妃要让我去封冰就是为了害我性命。 “是肖陌让我去的封冰?”我不解。 金雨淇点头,她说:“是,是她前几日肖陌向皇上主动请求的,说你在膳司待了这么久,封冰大典肯定想去,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就让碧水通知的你。” “可是……” 不对,这消息散播的太快了,就好像,在等着我出事一样。 而且我在冰窖里呆的时间,算一算,是可以置我于死地的,怎么感觉我死了,这个计划会更加顺利。 “所以说……你说的审判……是在审肖陌吗?”我紧张的问。 可我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金雨淇说:“是。” 我急忙起身,让金雨淇带我过去,我不相信肖陌会害我,最有可能的是,我们都是某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但我绝不可能任人摆布,我以为是有人要害我,可现在看来,它们的真正目标是肖陌。 以及,肖陌背后的肖家,离都肖家。 但天不遂人愿。 我和金雨淇还没踏出医司,就看见温软软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过来,我不想惹事,就准备往旁边走,没想到温软软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柔声说:“哎呀,我听说了洛妹妹的事,还正担心着呢,看来洛妹妹身体情况不错,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不敢,我只是景深宫的普通宫女,不配与温妃互称姐妹。”我恭敬的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我正准备走,温软软将手一抬,立刻有人挡住了我的路,温妃柔柔一笑说:“也对,洛宫女大病未愈,将洛宫女带回医司,好好养身!” 说着,她背后的卫军就上前,想要架着我。 “温妃!”金雨淇叫了她一声,温软软手一挥,卫军就控制住了金雨淇,想将我们一起押进了医司。 我想挣脱,他们下手很重,我没有办法逃走,我急了,也不管什么礼仪,大喊着:“温软软!你放开我!你这算什么?你放开我!私自调动卫军,可算有谋逆之心!” “呵,区区宫女就敢口出狂言,肆意诽谤后宫妃嫔,将她关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话刺激到了她,温软软突然就不温柔了,她凶相毕露,在我面前也不伪装了起来。 “是!”她身后的卫军应道。 “温妃温妃!”一名宫女向温软软跑来,在她身边停下,气喘吁吁的说“皇上下令,将肖妃关进景深宫,三个月不得外出,此事还会详查。” “什么?大臣们没有异议吗?”温软软听到后,面容都扭曲了,生气的说。 “有,可是皇上有令,谁要是有异议,就……”宫女支支吾吾的说。 温软软问:“就什么?” “就直接处死!”宫女下定了决心,说道,温软软大喊了一声“废物”,那个宫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竟然这般维护肖陌那个贱人,是想要和温家撕破脸吗?温家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丝毫不顾念吗!”温软软气急败坏,她握紧拳头。“当初!当初要不是温家,他能坐上这个皇位?去,告诉父亲这件事。” “是!小姐,我马上出宫!”宫女连连磕头,说完就立刻站起来跑了出去。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温软软一转头,看见我的眼神,更加生气了,大吼道:“她怎么还在这?都是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把她给我弄昏了!” 这下子,事情就变得明朗了起来,是温软软,可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一个肖陌吗? “温妃。”我冷静了下来,叫了她一声。 她一脸厌恶的看着我,问:“干什么?” “你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吧?这样做,不值得,要是皇上看见你调动卫军,他会怎么想?”我开始和她说道。 温软软用鼻子“哼”了一声,她高傲的说:“值不值由我说了算,我背后可是温家,只要肖陌消失了,我就是皇上最爱的人!都怪那个贱人,对!还有你!你也是个贱人,你要是死在冰窖就好了!” “看来,我没死你很失望啊,温软软,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是真的傻。”这句话是我发自内心说的。 这件事得闹大,再闹大些,就不是我和肖陌的事了,到那时,皇上会如何? “带进去!”温软软下令。 卫军们回:“是!” 明枪暗箭(二) 不出所料,我和金雨淇被关进了医司,一连好几天。 等我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打听肖陌的消息,她们告诉我,温家联合几大家族向皇上施压,要他处理洛家之女被害一事,兰城洛家也站了出来,支持温家。 皇上最后才下令,肖妃保留妃位,以罪妃身份,关进了禁宫。 这让我感到意外,因为我没想到,温软软这么明显的计谋,居然能成功。 皇上第一次向温家屈服了,这意味着,夏子煌的皇权,受到了挑战。 经过我各种打听,才知道皇上这一年的暴虐行为引起了很多的不满,慢慢累积下来,导致这次事件里,宫里很多人直接违抗了他的命令。 夏子煌他是不得不屈服的。 可这个头不能开,一旦开了,会出事的。 我尝试去找过皇上,可是都失败了,金雨淇偷偷告诉我,当年夏子煌能当上皇帝,温家的功劳最大。 我疑惑了,当初不是说,温家是扶持夏子诚的吗? 金雨淇说,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们发现,二皇子夏子诚当上太子后,就不受温家控制了,温家仗着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又暗中扶持了还是三皇子的夏子煌。 先皇死前下了一道密令,就是被温家的人给拦下来了,拦下来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的李总管。 那道密令就是关于皇位的继承,夏子煌比夏子诚先得到消息进宫,宣布了密令,继承了皇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卫军其实,都是听温家的命令?”我这下子才明白温软软能够这么嚣张的原因。 金雨淇郑重的点点头:“这下看来,是的。” “兰城洛家现在公开支持温家,所以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温软软不会动你。”宋倾蓝从门口走了进来。 “既然如此,之前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来害我?”我不明白,如果温家的势力真的大到如此,那没必要再用我的事做借口发难,直接威胁就好了,和现在的做法也没区别。 “原本温家也不想和皇上撕破脸的,没想到,皇上的处理直接打了温家的脸,非要维护肖陌,现在温家敢这么嚣张,也是因为在你被关的这几天……”宋倾蓝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宋家出手了。” “宋家是栾棱第一大家族,原本一直不闻不问,虽然官至相位,却保持中立态度,在朝野里也颇有名望。”金雨淇补充说。 宋家的事我没听说,所以连忙询问:“宋家怎么了?” “宋家动用家族之力支持温家,整个皇城就宋家和温家两个大家族,都和皇上唱反调……皇上的处境……”金雨淇忧心忡忡的说。 我看向宋倾蓝,宋倾蓝点点头,她说:“我也不明白父亲的想法,他昨天给我送了密信,让我也在宫里帮衬温软软。” “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事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宋家的势力我是知道的,这两个家族一联合,皇上权力直接被架空了。 若是只有一个温家还好对付,加上宋家,现在可就难了。 皇上不是不知道,只是以前,宋家从不插手这种事。 所以,原本温家还会装模作样找借口,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又过了一日,我刚回景深宫,就听说今天从天儒阁里传了一道圣旨,要立温软软为后。 即刻进行封后仪式。 马上就是过年宴了,封后仪式会和过年宴一起举行,双喜同庆,举国同宴。 宫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同时还有一道不起眼的命令,那就是,将肖陌贬为下仪。 我担心肖陌,所以尝试去过禁宫,可那里有卫军把守,我进不去,只能在门口望着,里面一片破败荒凉,我没看见肖陌。 我被分给了宋倾蓝当宫女,宋倾蓝升了位分,明明都没侍过寝,却升成了上嫔。 后宫一下子变了一个样子,我觉得有些可怕,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是那种藏在暗中的恐惧。 我虽然住在景深宫,却不常在景深宫呆着,反倒会往膳司跑,偶尔做一做糖葫芦,也没人来吃。 我舔了一口,甜,太甜了。 说到糖葫芦,我就会想到无名,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他也不见了,我去找绿豆,绿豆都瘦了一些。 “你看看你主人,都不来了,就把你丢在这,说好养你的呢?”我抱着绿豆自言自语,它也不想理我,喵了一下就四处张望。 它突然从我手里挣脱出去,我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急忙捞起绿豆躲到阴影里。 绿豆“喵”了一声,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是一个男子的身影走了进来,有些眼熟,他小声叫了一声:“绿豆。” 是无名! 我从暗中走了出来,说:“好久不见。” 他吃了一惊,回过头看我,我看他穿的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还随意,他也瘦了好多,脸颊都凹了下去,我心想:这是主人随猫还是猫随主人啊? “是你啊,有做糖葫芦吗?”他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你就知道糖葫芦,没做,下次吧。”我将绿豆塞他怀里,抱怨道“你是不是不养绿豆了,你看它都瘦了。” 他摸了摸,说:“好像是瘦了,没事它原来多胖一只大肥猫,瘦点也好。”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在这宫里,我神经紧绷,谁都不敢信,都累死了,看见无名还能放松些。 无名还是回了熟悉的话:“不能。” 我俩沉默的坐了一会,我摸了摸绿豆,这下绿豆可乖了,在无名怀里一动不动。 “最近宫里发生了好多事啊,你这么久没来,听说了没,温软软都要当皇后了,真可怕。”我有感而发。 无名瞟了我一眼,说:“洛家支持温家,可真是终于攀上一层关系了。” “你非要嘲讽我?那是洛家,不关我的事,我都快被温软软害死了,讨厌她还来不及呢。”我满脸嫌弃的说。 “谁知道你是真出事还是装的,在冰窖呆这么久,居然毫发无损,谁会信?”无名鄙夷的说。 “你这人!”不行,每次跟他说话我都要被气死,等一下,我反应过来“唉?你这个意思……是你也不喜欢温软软吗?你是哪个家族的?你们家是不是也支持温家?” “没有。”无名果断回复道。 我:“那你讨厌皇上吗?” “我为何要讨厌他?”无名反问道。 “那你不支持温家,也不讨厌皇上……”我抓着他的衣袖,一脸期待的说“那我们可以合作了!” “合作什么?”无名瞥了一眼我的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兴奋的说:“我们……帮皇上扳倒温家怎么样?” “天真。”他默默抽回手,讽刺我说。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可我没放弃,继续说服他道:“怎么天真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怕了?” 无名自信的说:“哼,我会怕?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明枪暗箭(三) 无名已经摆出了一副要听我好好道来的样子。 但这个想法我也是刚刚才冒出来的,要我一下子说出个完整的计划,我脑子一下子就卡壳了。 “嗯……那个……” 无名看着我纠结的样子轻笑了起来。 “真的傻。”无名顺着绿豆的猫,他笑着说道。“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如何?” 我疑惑:“什么?说。” “你为什么要帮皇上?难道你没听说过,他又暴虐又残忍,多少人都盼着温家能架空他呢。”无名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盯着我问。 为什么要帮他? 这句话真耳熟。 我想了一会说:“为什么?为了肖陌咯,我是她的好朋友,帮皇上也就是帮她。” “俩傻子……”无名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就“啊?”了一声。 “那下一个问题,”无名清了清嗓,又问道“你身处后宫,皇帝你都没见过,你该如何帮?” “如何……这才是问题所在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卫军都听温家的,其实也在变相软禁皇上,皇城内几乎都是卫军的势力,只有将皇城外的军队调来,皇上才有话语权。”我分析道。 无名摇摇头:“不仅如此,如今最困难的就是,皇上身边的人已经被替换完了,全部都是温家的人,就算想把兵符送出去调兵,也几乎不可能。朝野上下多数都是支持宋家的,目前站在皇帝这边的大家族就只有离都肖家,凛都金家,广陵叶家还有蜀州白家,话语权太过微弱。” “再加上皇上这一年的所作所为,已经积累了不少怨念,温家宋家这一出,反而受到了不少支持。”我抱怨道“还是怪皇上自己嘛,自食恶果,早仁慈点不就好了?” 无名瞥了一眼,说:“若他杀人是被迫呢?” “怎么可能!他可是皇上!”我惊呼。 “怎么不可能了?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被迫的?万一是温家指使的呢?”无名反驳道。 我不服:“你也不是他啊,你怎么知道不是被迫?若说上位后温家所迫,那那那,那被活埋进皇陵的两个小妾,也是温家指使的吗?” “那倒不是。”无名说。 “那不就得了,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好好做人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宫里一个帮手也没有啊。”我抱怨道,说实话,若不是为了肖陌,这件事我根本不想牵扯进来。 “如果我说,皇上会活埋她们,是因为他那两个小妾,一个是细作,一个是杀手呢?”无名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我一脸狐疑:“真的假的?听谁说的?” “骗你的,说你傻你还不信,就这样还想帮别人,保护好你自己吧!”无名耸了耸肩,怎么感觉听起来就是在骂我。 “你……”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别操心了,若皇上真的要走到动用兵符这一步,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绝望了。”无名将绿豆抱进里屋,上次就是没锁好,自己钻出来了。 “我感觉现在的形式就不容乐观。”我担忧的说。 无名从里屋出来,将门锁好,说:“再等等吧,还有机会。” “等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说:“封后仪式。” 封后仪式的时间定在五天后举行,白天仪式结束后,晚上会举行过年宴,本来过年宴没什么。 可加上封后仪式就变得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时候,其他四国都会派使臣前往栾棱,来进行祝贺。 温家再大,也大不过天,而栾棱的天,是夏家的。 夏子煌再怎么被架空,也是栾棱的皇帝,更何况他也不算完完全全没有权力,兵符也握在手里。 无名说的没错,送兵符是最后一招,而且也充满了风险,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我明白了无名的意思,皇上还有机会,确实,他还有好多机会。 封后仪式下的太过仓促,所以还要再两天,使臣才会到来,听说这次辰祐帝国来的是东方旭,还有南风的君相之子顾城一也会到。 这次来的人身份可都不一般,我隐隐能感觉到,这一次,将会是充满腥风血雨的一次封后仪式。 我走在后宫里,宫里都变了一个氛围,迎着过年的气氛,都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未华宫更是热闹,一整天都有进进出出的宫女。 凤羽宫也在收拾,这座宫殿和凤印终于要迎来它的主人。 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远远见过几次温软软,她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 终于撕下了伪装,之前扮温柔应该要憋死她了吧。 我不想惹事,碰见她就绕路走,也就相安无事。 我们景深宫里的人都想救肖陌,宋倾蓝找过她父亲,可是被拒绝了,她也没什么办法。 我还有尝试找过无名,自从那次见面后,他就没了踪迹,现在绿豆都是我在喂。 我还尝试找过霖夏,也无功而返,没人回应我,若是霖夏在就好了,他去送兵符,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只是人家一个杀手,凭什么帮皇上送兵符?而且送到了,他以什么身份?也没人会听他的吧。 我苦恼着。 其实若不是冰窖和肖陌一事,我对温家也没这么大敌意,皇上如何与我何干? 可现在肖陌就跟失踪了一样,进了禁宫就失去了消息,我得把肖陌救出来才行。 “洛琴临啊洛琴临,你这爱管闲事的破毛病还真是一点没改。”我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在宫外如此,进了宫也一样。 我心想:也不知道这个过年宴,能不能顺利进行,皇上啊皇上,希望你能够成功,你要是真在乎肖陌,我就撮合你俩。 还有肖陌,可一定得撑住,千万别出事! 在距离封后仪式还有两天的时候,我在后宫听到了消息,各国的使臣都已经赶到栾棱皇城,两日后都会参加栾棱的封冰仪式,后宫里很平静。 朝野也很平静。 皇城就好像被喜庆的氛围给包围了,人们都只会讨论栾棱的皇后如何,没人再记起曾经风光一时的肖妃。 我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变数,只要那么一个契机,就能改变现在的形式,该如何? 皇上,你会该如何做? 所有的等待都是煎熬漫长的,我在掰着手指数日子,时间也在一步一步逼近。 封后仪式的来临。 明枪暗箭(四) 距封后仪式还有一天的时间。 午时左右,叶素弦过来找我,问我明天的封后仪式会不会参加。 我想着,这么盛大的仪式,不参加可不就浪费了,参加,必须参加!而且我趁此机会,还能见一见皇上的真容。 明天是温软软的大日子,我们景深宫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太后倒是很开心,她一直都很喜欢温软软,这下她算是得偿所愿。 这几日,我见到了传闻中的东方旭,远远的看过去,长得那是一个帅,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女,只是脸色惨白,可能身体不太好。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少年说话,然后转过头瞟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好像认识我。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南风君相之子,顾城一,见到真人才能感叹,是如此的风流倜傥。 我还见到了玄疆的皇子,不过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我也没有靠近。 晚上的时候,无名来找我,我一开门,他就赶紧窜了进来,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快关门!赶紧关门!” “你还真是神出鬼没,明天就是封后仪式了,你现在来找我?”我无奈的关好门,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无名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说:“正因为明天是封后仪式,喂,洛琴临,你愿意帮我吗?” “你要我帮你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无名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有一个小盒子,他说:“明天你出宫一趟,帮我把这些交给宋家。” “宋家?干嘛?”我突然警惕了起来,无名是和宋家有瓜葛的吗?他也是要害皇上? “你不是说要和我合作帮皇上的吗?我现在就在帮他啊。”无名将小盒子和信封推了过来。 我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枚小小的令牌。 “这是?”我看着他问。 无名说:“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楚,把这个令牌交给宋家,宋家就会帮皇帝,但记着,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那你找我干嘛?直接交给宋倾蓝不就好了。”我疑惑。 “我不信她,信你。”无名认真的说道。 看见他这么认真的神情,我郑重的点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我问道:“可宫女不能随意出宫。” “明天,你就可以出宫了,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宋家手里。”无名嘱咐道。 我答应下来,看来他挺有本事的,我好奇的问他:“可以啊,你还挺厉害的,喂,无名,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都叫我无名了,自然是默默无名之辈咯。”无名说道。 我不想理他,就送了他一个白眼,他来的匆忙,走时候也是,本以为明天可以参加封后仪式,现在看来又要错过了。 我看着盒子里的小令牌,我该不该相信无名呢?宋家不是支持温家的吗?仅仅靠着一个令牌有用吗? 我忐忑不安,生怕有一步走错了,就会满盘皆输。 “洛琴临,去试试吧。”我将小盒子和信塞进了衣服里。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今天就要举行封后仪式,自然是热闹。 我还没出景深宫,就有一道密令下来,说是要我去宫外采买一些东西,我看了看清单,确实是晚上过年宴的一些准备之物,她们告诉我,傍晚就得回宫。 我点头答应,她们就给了我一个出宫的令牌。 没想到还真被无名说中了,他是个什么人物,居然知道我今天能出宫。 既然有机会,那我正好可以去宋家一趟。 我是从偏门出宫,就算隔的这么远,我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乐司演奏的音乐。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我亮了令牌,卫军就让我出去了。 一直都仪式结束前,宫里都只能出不能进,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这是我第二次出宫,我竟然有些紧张。 我对皇城不是很熟悉,走在皇城的街道上,特别的热闹,我看大家都很兴奋,都在讨论封后仪式。 “这下温家可就成为栾棱第一大家族了!” “可不是嘛,之前还以为肖家能混出头,没想到最后还是温软软封了后。” “就是就是,还以为皇上有多宠肖妃呢,也不过玩玩而已,玩完就腻了。” …… 我在旁边越听越气,就快步走了,原来皇城外的人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了解真相,就会胡乱猜测。 人云亦云。 我还有正事要做,就向路人询问怎么去宋家,他给我指了个方向,我向他道谢。 宋家离宫城不远,我沿着大街走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宋府的大门,那可真叫一个气派。 我原以为我们洛府已经很大了,没想到宋府更加夸张,真的很难想象,温府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仅仅一个家族就能拥有如此府邸,实在是可怕,不过也就栾棱会这样,家族势力过于强大。 我正准备走上前去敲门,却没想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充满了惊喜。 “姐姐!” 我吃惊地回过头,看见琴纷向我走来,我揉了揉眼,确定我没看错人。 真的是洛琴纷,她怎么会来皇城?我着实惊讶了一番。 “临姐姐!”琴纷十分激动,她一下子就扑进我怀里,我抱着她,这时候我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是冷诚。 他还是带着那个面具,只不过他束了发冠,看起来更有气质了。 我没瞧见阿袁和阿沁。 冷诚向我走来,温和的说:“琴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凛都一别,别了这么久,我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皇城。 “琴纷,你高了些。”我摸摸琴纷的头,看她这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冷诚确实把她照顾的很好。 “真的吗?我也觉得我长高了,我要长得很高很高,要努力超过临姐姐!”琴纷跟我撒娇。 我笑着回:“好,超过我!” 我看向冷诚,问道:“你们怎么来皇城了?” “我来办点事,见几个老熟人。”冷诚回道。“你呢?我们听说你进宫领罚,琴纷特别担心你。” “我?没事,我在宫里也过得挺好的。”我低头看了看琴纷,温柔的笑了笑。 遇见琴纷和冷诚,这算不算,我这次出宫收获的意外惊喜。 反击开始(一) 我和琴纷说了一会话,冷诚在这段时间里带她去了很多地方,游山玩水,听她说的,我实在羡慕的很。 冷诚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解释说我要去宋家办点事,我没跟他说关于无名的事。 我还自豪的亮了亮自己的出宫令牌,有了这个,我才能畅通无阻。 我看见冷诚笑了一下。 “姐,你要找宋家?巧了,我们现在就住在宋家。”琴纷兴奋的说,她眼尖的看到了宋家有人出来,就指着那个人影说“看,宋家二少爷来了。” 我回过身,就看见宋家二少爷向我们走来。 宋家二少爷名叫宋鑫晨,看起来跟冷诚差不多大,穿的花里胡哨的,他甩着扇子走了过来,说:“小琴纷,今天封后,街上热闹极了,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大冬天还带着扇子,真是…… “不去!”琴纷果断拒绝,她拉着我说“我要陪姐姐,她正好也找你们宋家有事。” “找谁?找我爹?还是我大哥?他们两个一早就进宫准备仪式去了,现在哪会在宋府啊,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宋鑫晨摇着头说。 对啊,宋家都是一等高官,今天封后仪式都会在宫里,那么无名说要亲手送到宋家人手里,这个宋家人,不会是宋鑫晨吧? “那冒昧问一下,你们宋家还有谁在?”我行了礼,问道。 冷诚盯着我看,似乎对我现在的仪态和语气感到吃惊,宋鑫晨用扇子敲着下巴,想了一会说:“三弟四弟好像也不在,姐又去温家了,好像……就剩我了吧。”说完他嘿嘿一笑。 就剩他了……我有些无奈,那看来,东西就只能交给他了,现在我们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实在不方便,我也不好当众将东西拿出来。 “不如,先找个地方坐坐吧。”冷诚似乎察觉出我的窘迫,他先说道。 琴纷开心的同意:“好啊好啊。” “也行,我知道有家茶楼,他们的糕点一绝,可好吃了,所以我就包了个雅间,我们去那吗?”宋鑫晨向我们询问道。 这样也好,我点头同意,说:“可以。” 宋鑫晨带路,绕了几个弯就到了,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朝着掌柜大喊:“把你们好吃的都上上来” 他熟悉的上了楼,我们就跟在他身后,他在和琴纷说话,琴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冷诚跟在我身后,默默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变了些。” 我笑了,回过身,握拳轻轻锤了他一下,轻松的说:“别乱想,我还是我。” 我们在雅间坐了下来,我将盒子和信交给了宋鑫晨,宋鑫晨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打开来看了两眼,就随手放到一边。 “这令牌看做工应该很贵吧,是宫中之物,没事,等我晚上帮你交给父亲。”宋鑫晨说道“你放心,我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你是琴纷的姐姐,那也是洛家的人咯?” “是,我是洛琴临。”我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冷诚在一旁说:“可否,让我看看?” 我觉得不太妥当,宋鑫晨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将盒子丢给冷诚,冷诚打开,瞳孔一缩,然后默默的放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冷诚摇摇头:“无事。” 我们一起聊了很多,还讲了我在宫里的一些趣事,琴纷还听得津津有味,看时间不早了,我东西还没买,差不多我就离去了。 冷诚单独跟我说,若是要他帮忙,可以来宋府找他。 “你要在皇城呆多久?”我问道,他生意都能做到皇城来,还住在宋家,可真是厉害。 “很久,可以等到你。”冷诚诚恳的说道。 我笑了笑,答应下来:“好!谢谢你冷诚,还帮我照顾琴纷。” “小事。”冷诚说道,他伸出手竖着,我一巴掌拍了上去。 “帮我向阿袁阿沁问好。”我笑着说,跟他挥了挥手,他点点头,我才转身离去。 冷诚还是一如往昔,那么温柔,只是戴着面具,我看不见离别时的表情。 我在街上买好了物品,就回宫了,正好封后仪式结束,准备举行过年宴,我掐着时间进宫,刚刚好。 我将东西交给了宋家,也算是完成了无名交代的事,会如何呢?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一踏进景深宫,就看见金雨淇匆匆忙忙的迎面而来,她一看见我,就赶紧抓着我的手,还着急的说:“琴临你回来了,事态紧急,赶紧跟我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一脸懵的看着她。 “现在大殿在举行过年宴,人都在那边,听我好好跟你说,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温家三少爷被抓了,第二件事是刚刚禁宫传来消息,说肖下仪怀孕了。”金雨淇走的特别快,我都要跟不上了。 我脑袋都还没跟上她说的话,怎么回事?这都是什么情况? “不对,怎么会抓温家人呢?还有肖陌她明明……”我不解。 “你也知道,温家三少爷在卫军当值,这次铎柒帝国派五皇子来献贺,他负责保护,结果封后仪式的时候铎柒五皇子就没来,刚刚有人来报……” 我知道金雨淇想说什么,我接上了她的话,说:“你是说,五皇子出事了?” “死了。”金雨淇严肃的说。 刑部直接派人来抓,所有人都在场,皇上下的令,卫军就把温家三少爷给直接押走了。 “那肖陌那边呢?”我问道。 事情总是发生的这么突然,金雨淇跟我边走边说:“肖陌那边也是意外,说是今天她身体突然重病,医司去检查身体,却查出了喜脉,现在人准备送回景深宫了,我们就要去接她回来。” “皇上下的令?”我问。 “对,当着各国使臣的面,温家不同意,被东方旭一句话就顶回来了,听说温软软被气的直接摔了杯子,啊,不对,应该叫皇后了。”金雨淇急忙改口。 原来,在这等着呢,无名说的没错,皇上挑在这个时候封后,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就算他在宫里对付不过温家,我这里也是他的一步棋。 这下子无名的身份就变得难以捉摸,现在看起来,应该是皇上身边的人。 “那我们还去过年宴吗?”我问金雨淇。 她摇摇头:“不去了,今日宴会危机重重,算了,还不如呆在景深宫,肖陌也回来了。” 是啊,肖陌要回来了。 那我们的反击,也要开始了! 反击开始(二) 看到肖陌时,她虚弱现在禁宫外,时不时还咳嗽,卫军看我们来了,就让我们将肖陌带走。 这段时间不见,她确实瘦了好多,本来就不胖,现在感觉全是骨头了。 “肖陌,我们来接你了。”我微微一笑,肖陌咳了一声,我们赶紧去扶她。 因为是来接肖陌,所以金雨淇都没敢带宫女来,只有我们两个,不过肖陌也不介意这些。 我们将她带回了景深宫。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的孩子,但确实是未来的皇子,可不能懈怠,我小心翼翼的,结果肖陌自己就不注意。 一踏进偏殿,肖陌驮着的背直了,咳嗽也没了,她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揉着背,抱怨道:“累死我了,这禁宫也太破了,什么都没有,饭菜也都不是人能吃的,快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端上来!” “你怀了龙种,多注意些。”金雨淇叮嘱道,我在一旁疯狂点头。 肖陌一脸嫌弃的摆摆手,说:“怀什么怀啊,没呢!” “啊?你没怀……”金雨淇吃了一惊,我捂着脸,我就知道,我还奇怪呢,肖陌怎么可能怀孕,果然,这其中有炸。 我给她端了一盘糕点来,倒好水,摆出一副听解释的态度,看着肖陌,说:“好了,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狗……啊……不对,是皇上的主意,女医们都打点好了,他说了,今天是封后仪式,我这是大喜事,肯定会被放出来的,而且没人敢为难我,他让我装病,这样可以免去祸端。”肖陌跟我们解释道。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啊!对了,我还得写封信给阿爹,让他在离都扣下温家大少爷!” “看来皇上是早有准备,行,我给你拿纸笔,对了,既然你是装病,那就装好来,信我帮你送出去。”我沉思了一会,说道。 “其实温家发难早就有苗头了,秀女大选后,皇上一直拿我在刺激温家,只是没想到,温家会动你,琴临,冰窖的事,我代皇上跟你道歉。”肖陌一脸歉意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摇摇头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内疚了,而且我是相信你的。” “对不起,琴临,还有,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碧水是我让她去找你的,只是没想到……”肖陌内疚的低下头。 我轻轻拍了她头一下,温柔的说:“傻瓜肖陌。” “笨蛋琴临。”肖陌回嘴倒是挺快的。 金雨淇看我们这样,也笑了。 解决了肖陌的事,现在我们打算全心全意对付温家,我和金雨淇分析了一下现在温家的做法。 似乎温家只是想控制皇上,想逐渐掌握军权,是否有谋逆之心,还得再考究。 我有一点没想通,为什么现在温家会和夏子煌关系搞得这么僵,给我的感觉就是,都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却迟迟不动手。 按理说,如果这一年温家和夏子煌都维持着这种暗地扶持的关系,那夏子煌也不必如此啊,他们应该是合作关系,皇上也有配合温家。 但明显能看出来的是,秀女大选后,皇上就想要对付温家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太明显了,所有的做法都太明显了。 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被我们都忽略了,会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一个契机。 肖陌受宠?冰窖事件? 不对,都不对,或许更早,就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恶化了温家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会是什么事呢? 更早吗?在我进宫之前…… 不管这么多了,先做好眼前的事再说。 说起来,今天是过年宴,明天就是正月,想来我进宫也快两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只可惜,我还没好好的吃上一个年夜饭,等这事结束了,念在我帮他的份上,怎么样也该赐我个赦免吧? 放我出宫,还我自由。 若是失败了,说不定还能混个流放,流放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呆在宫里。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想,等我见到于歌了,得跟他说一声,正月快乐。 正月的气氛就是不太一样,我说的不是喜庆,而是严肃。 铎柒帝国五皇子来栾棱祝贺,却意外死在了栾棱的客栈里,客栈是温家安排的,有卫军重重保护,却还是出了事。 这事出的可不小,前段时间的巫匪事件还没解决,现在是一个皇子,身份尊贵,怕是要栾棱头疼了。 可这一次,皇上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查出死因,抓住凶手,并且交要温家三少爷给铎柒帝国审判。 刑部已经着手调查这事,听说铎柒五皇子死的蹊跷,他被斩于剑下,没人听见惨叫,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下手的那个人,干净果断狠绝。 武功绝对高强,是个高手。 正月第一天,朝堂上下就争吵不休,都是一个问题,要不要交出温家三少爷。 自然,是吵不出个结果。 听说铎柒帝国已经派人来了,其他国家的使臣陆陆续续就回去了,也不知道这事在不在皇上计划之内。 我觉得有些过了,只需要出点事,就可以治温家的罪,用不着置于死地的。 温软软搬去了凤羽宫,凤羽宫和皇上住所里的近,我和肖陌也不好再往那边去。 太后有派人来问候肖陌,肖陌装病避而不见,温软软也派人过来,通通都被拒之门外。 肖陌的信我找了个机会送了出去,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顺利送到肖家手里。 皇上在布棋,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在这场对弈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琴临,你在想什么?”肖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手搭着我的肩膀,靠着我说。 我摇摇头说:“没想什么,就是今晚的月特别亮,你看,像不像一个小银钩?” “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呢?看不出来啊洛琴临,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肖陌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我都惊了,吸了一口冷死,紧张的咳了一声,我想了想,还是说:“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在想,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喜欢小山匪,可现在我对皇上有另一种感情,好像还挺牵挂的,这段时间我在禁宫,经常会想起他,我不懂这到底算不算喜欢,你要是懂就好了,就可以告诉我了。”肖陌苦恼的说道。 “还是一个老问题,如果皇上现在封你为后,你愿不愿意?”我转过头问她。 只见肖陌犹豫了一会,她皱眉,说:“我好像……愿意了。” 反击开始(三) 这个傻肖陌,怕真是对皇上动心了,希望他们是两情相悦,这样才能幸福些。 只是帝王之家…… 算了,我们现在还在面临着危险,也没心思考虑这么多。 “先别想这些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肖陌,等你把温家解决了,那你和皇上不就可以随便……” 我嘿嘿一笑,肖陌脸一下子就红了,满屋子追着打我。 正月的第一天,天气晴朗,天高云淡,过了冬月,栾棱就不会再下雪了。 今天一早,后宫嫔妃本应该去给皇后请安,肖陌找了个借口,给推了,我现在是宋倾蓝的贴身宫女,就只能跟着一起去。 我还是第一次来凤羽宫,凤羽宫殿是皇后的宫殿,规模极大,恢宏壮丽,雕梁画栋,上面都画着飞舞的凤凰,栩栩如生。 宋倾蓝跟我说,现在情况还是不容乐观,铎柒五皇子的事情是由刑部侍郎高裘负责,我不解她的意思。 她解释道,我们不在皇城,不懂得皇城的人脉人情,她没进宫前,看见高裘一直与宋家有往来。 高裘能在短短一年就当上刑部的侍郎,官至二等,都是因为背靠宋家这颗大树。 “蓝姐姐,不是应该帮温家吗?告诉我这些可以吗?”我疑惑的问道。 宋倾蓝摇摇头,小声说:“当然可以,偷偷告诉你,我可讨厌温软软了。” 果然我们景深宫一致对外,都讨厌温软软。 我和宋倾蓝还在走着,就看见面前迎来一群人,看她们的衣服,应该是个嫔位主子。 我不认识为首的主子,宋倾蓝小声提醒我:“蜀州白家,白祈儿。” 原来是白祈儿,我们位分相同自然不用行礼,只需要打声招呼便好。 “宋姐姐也去凤羽宫请早安吗?”白祈儿问道。 宋倾蓝点点头:“是啊,后宫之主是要好好请安的。” “这位……想必就是兰城洛家的洛琴临了吧,听过大名。”白祈儿看向我。 我连忙行礼,说着:“不敢,见过白嫔。” “行礼就免了,走吧,还得去见皇后呢。”白祈儿很随意的说道,宋倾蓝点点头,就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我默默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凤羽宫,还见到了许多后宫嫔妃,好多人我都没有见过,都是其他三宫的人,她们都有序的跪在殿上和皇后请安,跪完后一一入座。 温软软坐在皇后的位置上,高傲的看着我们,我和宋倾蓝走了过去,跪了下来,她看到我们,就说话了:“哟,瞧瞧我看到了谁?这不是兰城洛家之女洛琴临吗?” “正是婢女。”我低着头回答。 “你的好姐妹肖陌呢?肖下仪这么大面子?都不给我请安了?”她慢条斯理的说着,在念到“下”这个字的时候,特别的重。 “肖仪身体不适,正在景深宫养病,等她身子一好,定会来给皇后请安。”我也一字一句的慢慢答道。 温软软笑了一下,我就知道,肖陌没来,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果然,她又说道:“真是没礼貌的奴婢,主子都还没说话呢,一个宫女就敢这么放肆,来人,掌嘴!” 身边就有宫女围了上来,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金雨淇和叶素弦也着了急,其他嫔妃都不敢说话,低着头,明哲保身。 “皇后娘娘!”宋倾蓝急忙说道“一大早的,后面还有主子要来给您请安,现在就动手打妾身的贴身宫女,怕是不太合适。” “本宫的决定,就是合适的,不过,这是你的宫女,我还是要给你们宋家一点面子的,下次别带她来了,碍眼。就这样吧,下一个!”温软软挥一挥手,旁边的人都退下了,宋倾蓝道了谢,就带着我退到一边。 她找个了位置坐下,我就跪在她身后。 接下来就比较无聊,全程在听温软软训话,她说的话大多都还是礼司交给我的那些。 我只是在想,现在的关键在宋家,宋家若是愿意帮温家,那温家三少爷这个罪就定不下来,若我送出去的那块令牌有用,宋家应该会倒戈去帮皇上。 可就算处置了温家三少爷,那对皇上有什么好处呢?温家在卫军中的势力一日不减,关再多的温家人也起不到真正的效果。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这么大一个家族,皇上这个处理未免有些草率,不太像夏子煌的风格。 现在给我的感觉,反倒是脱了僵的野马,事态的发展偏离了正轨,是什么失控了吗? 若是可以见皇上一面就好了,但皇上是什么人,岂是我说想见就能见到的。 对了!无名!我可以问问无名,可是无名也是神出鬼没的,想见他就只能去守着绿豆了。 从凤羽宫回来后,我就去了找了绿豆,它还被锁着,一看无名就是有来给它喂过饭,我在门上留了纸条,约他今晚来见面。 我不可能一天都呆在那边,所以只能等到晚上的时候,在屋里等他。 只可惜今天没来,我就继续把纸条留着,第二天去看时,纸条已经消失了。 等到了晚上,我果然等到了无名。 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衣服随便穿穿的感觉,我看见他来,就跟他挥了挥手,他一进门,就赶紧关好门。 “找我什么事?令牌送到了吗?”无名一进来就问我。 “那当然送到了,我办事,你放心。”我应道,“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见到皇上?” 无名一听到“皇上”这个词,就警惕了起来,他问:“你想见皇上?见皇上干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肯定有事啊,他现在身边好多卫军,根本无法靠近天儒阁。”我小声说道。 无名凑近坐下,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说:“那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帮你带个话是可以的。” “你能见到皇上?”我怀疑的看着他。 他连连点头保证说:“可以!” “那我说了啊,我就想问他一个问题,铎柒五皇子是不是他派人杀的?”我突然严肃的说道,这个设想我想了好久了,只有是皇上动的手,很多地方才可以说通,了皇上又没必要杀人。 一旦扯到生死,必然是一件大事。 无名他也很果断的回答我:“不是。” “那……” “皇上是有计划,他只是想安一个温家护卫失职的名头,先把温家三少爷抓进去关两天,他的位置才能安排人顶上。”无名顿了顿,继续说“可是,皇上安排了人过去,可是有人比他更快,竟然杀了铎柒的五皇子。” “能查到是谁吗?”我问。 无名摇摇头:“很难,失控了,计划失控了。” 反击开始(四) “温家三少爷在卫军中担任要职,只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将他换下来,再换上皇上的人,慢慢的夺回卫军的控制权就行,温家爬再高,也爬不到皇上的头上。”无名跟我解释道。 通过无名,我了解到了一些,栾棱帝国内部,我原本不知道的情况。 其实在先皇在世的时候,皇子夺嫡,温家就有插手,原本扶持夏子诚上位太子,却没想到夏子诚上位后反咬温家一口,为了皇位,为了对付五皇子,间接害死了温家二少爷。 温家这时候就反应过来,此人不能再帮,一旦夏子诚上位,势必会惦记温家在军中的势力,所以,为了保护温家的未来,温家必须有所行动。 温家开始暗中与夏子煌联系,他们决定利用卫军的势力,帮助夏子煌夺得皇位。 可是夏子煌逍遥习惯了,无意争夺皇位,但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夏子诚发现了夏子煌和温家暗中的往来。 就对夏子煌起了杀心。 夏子煌再怎么傻,有人为了皇位对他下手,他还是察觉得出来。 那时候,恰好先皇病重,奄奄一息,在临终前的深夜,下了一封让太子继位的圣旨。 夏子诚本应该顺理成章的继位,只是他没想到,李总管是温家的人,再加上卫军连夜封了宫城,只让夏子煌进入。 圣旨被拦在了皇宫里,自然,先入宫的皇子就能继位。 夏子煌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夏子诚和温家安插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妾给活埋了。 本以为这样就好,夏子诚失去了皇位,安分了一段期间,没想到的是,温家竟然想着要斩草除根。 在没经过夏子煌的允许,擅自安排了杀手对夏子诚动手,那时候他才刚刚从太子府搬出,就被拦截在路上。 夏子煌接到消息的时候,夏子诚已经失踪了,血战之后,生死未卜,那时侯他才当上皇帝两个月。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温家动的手,他下令抓凶严惩,却怎么都查不到,后来卫军送了一批人来,说是凶手,领着皇帝的圣旨,就把那批人杀了。 夏子煌根本没下那样的旨意,不仅如此,温家有时候会用他作为借口铲除异己,卫军也会在宫里随意动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安上了暴虐的名声,他是新帝,是临时被推上皇位的,论治国,论心机,都是夏子诚更加优秀。 夏子煌他没想当皇帝,只是他以为他不当,就会死,他不想死,只是单纯不想死而已。 快一年了,温家越发蛮横,势力也越来越大,这时候夏子煌想要对付温家,已经十分困难。 栾棱的每一个大家族,都是拥有很深的根基。 这时候恰好秀女大选,各个大家族都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只要借此机会,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慢慢培养一个能跟温家相匹敌的家族,夏子煌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计划的太晚,又好像其他的人在暗中做手脚,所以皇上的计划失控了,温家也失控了。 温家被一步一步逼上明面上,与皇帝对立起来,现在皇帝势弱,处于下风,可再这样发展下去,除了谋逆,温家好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如果不反,再忍下去,皇上一旦重新掌控权力,一定会对温家下手,这一点,温家是很明白的。 “我总觉得怪怪的,无名,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名点点头:“我总有一种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我们走,推着我们所有人走。” 可是,又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不对啊,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又不是皇上,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三分怀疑,无名说的都很详细,其中的细节不是事件中的人,很难知晓。 难不成…… 无名是皇上的贴身护卫? “我说的这些,你爱信不信,没人逼你相信我。”无名倒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耸耸肩,嘴还是一样犀利。 我记得肖陌也说皇上的嘴毒,这家伙一定是跟在皇上身边呆久了,学的坏习惯。 “喂!无名,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给个计策呗!”我询问道。 无名想了想说:“现在局势复杂了,你没什么用处,先呆着吧,保全自己,有用到你们的,我会来找你。” “我没用啊……无名,你太真实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我摇着食指说。 “不说实话我会被憋死。”无名笑着说。“对了,你们还是小心点皇后,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记着了?” “记着了。”我认真的应下。 “温家的势力没有宋家那么复杂,只要拔掉它最关键的那几个人,就可以将温家瓦解,所以,现在是最困难的时期,过了就好了。”无名最后跟我交代说。 他说这些,应该是让我安心吧。 政治和权利真的是漩涡,一旦卷进来了,就很难脱身,处处充满着危险。 皇城,这座繁华的城市,我还真是有些怕了。 可无名还是没有告诉我,铎柒帝国的事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栾棱是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稍有不慎,两国之间,就不仅仅是纠纷这么简单了。 也不知道后宫养猫做菜的日子,还能不能回来,我送走无名,也就回景深宫了。 才刚刚踏进景深宫,就听见主殿一阵吵闹声,我心里想,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主殿?景深宫没有主妃,所以一般主殿是没人来的。 我从侧门溜了进去,看见有一群人在里面,我正想往里走,叶素弦的贴身宫女拉着我,给我“嘘”了一声。 我点头示意,她拉着我出了侧门,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就小声问:“里面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了肖陌的声音。” “你还是别进去了,皇后娘娘来了,特地来找肖陌的。”她着急的跟我说。 我知道了,皇后这是惦记着她肚子里的龙种呢,我指了指里面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刚刚皇后娘娘训话来着,现在又说要一起读书,在抽背呢。”她小声说:“肖仪背不出来,我估计会出事,怎么办?要请皇上来吗?” “皇上不会来的,里面除了肖陌还有哪些主子?”我思考着,皇上无暇顾及肖陌,现在宫里皇后独大。 肖陌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她回我:“叶主子也在,宋嫔金嫔都不在,怕是没人帮肖仪了。” 我听到里面出来一声严厉的呵斥:“本宫赏你的,敢不喝吗?” 初露端倪(一) 我听见里面传来的话,心一咯噔,赶紧往里面跑,可跑一半就停了下来,不行,我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谁都救不了。 我赶紧回头抓着叶素弦的贴身宫女,着急的说:“赶紧,赶紧去找太后!” “不行!这个点太后早就歇息了。”她也满脸担忧,急忙回我的话。 “歇下了?那也去试试!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反击皇后一次,记得,说得越严重越好,快去!”我推了推她,她回头犹豫的看着我,我郑重的点点头,她才转身小跑而去。 不能再让温软软这么嚣张下去了,太后是梁家人,梁家一直都是武职大家族,温家也一直很敬重,梁家和温家往来密切,虽然梁家不在皇城,但一个太后,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皇上不是太后的儿子,关系不亲,只是因为她是先皇的皇后,才被供为太后,她可以不管皇上的事。 但是对于她的皇孙这种大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可肖陌没有怀上龙种,这时候……我突然心生一计。 我急忙冲进了宫殿,看见几个宫女架着肖陌,肖陌在挣扎着,旁边的叶素弦也被拦着,皇后站立在大殿上,她的贴身宫女手里拿着一碗汤药。 试图往肖陌的嘴里灌,肖陌撇过头大喊着:“谁知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喝!我不喝!快滚开!” “皇后!”我大喊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温软软看向我,轻笑了一声,不屑的说:“这不是洛琴临吗?你怎么没跟在你主子的身边啊?擅离职守什么罪来着?礼司教过你没?” “皇后娘娘,您说这话可就吓坏奴婢了,奴婢匆匆忙忙赶来,可不就是为了来帮您的吗?”我对皇后行了个礼,慢悠悠的跟她说道。 温软软看着我的反应,听见我这么说,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她说:“哦?帮我?” “对呀!可不就是来帮您的吗?”我向她讨好道,我走上前,从她贴身宫女手里拿起汤药闻了闻,一股奇怪的味道,心里想:应该是让肖陌滑胎的药物。 我谄媚的说:“皇后娘娘,我们洛家都是站在您这边的,我自然也是您的人,您这样是不行的,要像我这样。” 我转过身,面向肖陌,肖陌一脸震惊,她不敢相信的大喊:“洛琴临!你什么意思!” 我示意了她身边的宫女让开,她们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抓着肖陌的手,我扬起手,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手上没用力,也就听个响,一点都不痛。 “和我打,快!”我凑近肖陌,在她耳边小声提示道。 肖陌立刻反应过来,她推了我一把,我退后了几步,她捂着脸,愤怒的骂道:“好你个洛琴临,我待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对我!” 我笑了:“谁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后宫都尊皇后娘娘,你算个什么东西!” 肖陌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怒喊道:“闭嘴!” 她也是个伪装好手,我没觉得疼,但还是要装一装的,我也十分愤怒,直接和肖陌动手打了起来,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我提醒肖陌,得喝下那碗汤药。 肖陌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又随即明白过来,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 温软软在上面看我们的好戏,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那我们就演给她看,演的差不多了,我恰着时间,如果请来了太后,也该到了,我就用眼神示意肖陌。 肖陌半卧在地上,用手撑着,一副虚弱的样子,我站起来,看见大殿外有人影向我们走来,我转过身,对皇后的贴身宫女示意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端着药上前,我跪在一旁,她掐着肖陌的脖子,就往她嘴里灌,这个时候,肖陌没再挣扎,就好像放弃了一样。 温软软看得很开心,还笑着说道:“不错,如此甚好。” 肖陌捂着肚子惨叫,大殿大门突然打开,我默默推到一边,看见宋倾蓝领着太后走了进来。 太后一进来,看见这一幕,瞬间脸色都变了。 我觉得,这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些,太后指着皇后,气得发抖说:“皇后你……” 温软软吃了一惊,她应该想不到太后会出现,她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就是皇上不会管肖陌的事,所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 “母后你……臣妾给母后请安。”温软软虽然惊讶,但她还是保持镇定,微微一笑,给太后行礼。 “啊……我的孩子……”肖陌适时的喊了两声,叫得恰到好处。 太后面色又更难看了几分,她转头吩咐宫女说:“赶紧去医司,请女医过来。” “是。”宫女应道,微微屈身后,匆匆退下。 宋倾蓝看着我,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点了点头,然后跟太后说道:“肖妹妹刚怀上……” “好了!”太后一抬手,宋倾蓝就不说话了,低着头。 皇后上前两步,委屈的说:“臣妾没有……” “好了!你也别说话!”太后严厉的扫过温软软,温软软也只能委屈的站着。 太后环视了一圈,一脸严肃的说:“皇后可真是好大的架子,连未来皇子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动手,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这栾棱的天,要姓温了?” “母后,冤枉!没有这回事!”温软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惶恐的说道“母后,您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温家向来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忠心耿耿?哼,别以为我在后宫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最近温家的那些事,我还是有听说的,皇后啊,你当了皇后,就得把握分寸,要懂事,知道吗?”太后冷哼一声说道“我以前很喜欢你的,你别让我失望了。” “知道了,臣妾知道了,母后别生臣妾的气。”温软软瑟瑟发抖的说道。 “女医来了!女医来了!”那名宫女返了回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医司的女医,我们都给女医让了路,她们立刻过来查看肖陌的情况。 肖陌还在嚎着,女医查看了一下肖陌的情况,相互看了几眼,然后其中一名女医,走过来跪在太后的面前,说:“禀告太后,肖仪的孩子……没了。” 太后摆摆手,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女医们七手八脚的将肖陌扶了起来,扶到了内殿的床上,肖陌痛哭着,我听得叫的挺惨,跟真的一样,温软软还跪在地上。 太后招了招手,身后的宫女上前:“把这事报给皇上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 “皇后。”太后看向温软软。 温软软害怕的应了一声:“臣妾在。” “你就在凤羽宫好好呆一段时间吧,皇后,你思过三个月,不用来请安了。”太后说道。 初露端倪(二) 总算是把这场危机给化解了,等太后走后,我赶紧去扶皇后起来。 温软软满眼的狠戾和不甘,我知道她肯定是把这仇记在肖陌身上了。 既然这样,那我不发挥点用处,岂不是太浪费了,无名说过,温软软这个人很好对付,只要巴结着讨好着,就能稳住她。 皇后三个月的禁足,后宫也算是稳定了,这下子皇上能够安安心心对付温家了。 我对皇后讨好道:“皇后娘娘,你虽然不能离开凤羽宫,但你还有我呀,我可以给你传递消息。” 皇后瞟了我一眼,似乎也不太能看得起我,她鄙夷的说道:“看不出来啊洛琴临,你前几日还和肖陌是好姐妹,现在又转向我了,真让我觉得恶心。” “哪里哪里,我们洛家与温家示好,我帮你也是应该的。”我配合的说道。 “哼,那你帮我盯紧肖陌,别让这个狐媚子接近皇上就行。”温软软跟我说道。 我连忙答应,她才离开了。 三个月换一个皇子,其实温软软她不亏,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肖陌并没有怀孕。 我长舒一口气,从什么时候起我也会开始伪装了?看来还是早早离开宫中会比较好,宫里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 想来,我好久都没见到于歌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影曦阁怎么样了。 好挂念啊。 我理了理自己,才向内殿走去,我看见肖陌盘腿坐在床上,和女医聊天。 “她们走啦?”肖陌看见我进来,赶紧对我招了招手,我点点头。 “走了,还好你配合的快,不然喝早了喝晚了都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我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对了,谢谢刘女医帮忙,不然就完了。”肖陌赶紧对刘女医道谢,女医摇摇头,站起来行了个礼。 她说:“无事,皇上交代的,臣自然办妥,若是无事,肖仪好好休息,我就先告退了。” “好,晚上也辛苦你了,你回去吧。”肖陌点点头。 女医给肖陌行礼,向我点了个头,就转身走了。 我和肖陌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我上前勾住她脖子,打闹道:“好啊你,装得也太像了,看不出来啊!” “那是,以前我在家骗我爹的时候,我没少装受伤呢,我跟你讲,你那眼神一来,我就懂了。”肖陌比了个手势,得意的跟我炫耀。 这家伙,真是个鬼机灵。 我正笑着,门外传来一声响动,我赶紧推到一边,做好恭敬的姿势,肖陌也动作迅速的躺回床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门轻轻打开,宋倾蓝笑着进来说:“都听见啦,别装了。” “蓝姐姐!”我和肖陌异口同声的叫道,肖陌爬了起来。 “还有我呢!你俩人,真行!”叶素弦跟在宋倾蓝的背后走了进来。“琴临你看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小露半路遇到了蓝姐姐,你以为就她一个宫女能请来太后吗?” “哎呀,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我不好意思的说“当时情况叶姐姐也知道,请的来最好,请不来也正好顺水推舟,把皇上的谎给圆了。” “也是,不过你装的真不错,骗过了温软软,温软软这一禁足,我们就都方便了,还不用每天去凤羽宫请早安。”叶素弦说道。 “琴临的主意,要夸夸她。”肖陌指了指我,我挠了挠头。 宋倾蓝看了看我,她跟我说:“琴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方便出来一下吗?” “嗯,好。”我应道。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嘛,非要去外面。”肖陌委屈的说。 叶素弦接了话:“就你事多,刚刚掉了孩子,赶紧休息吧你。” “我身体好着呢!”肖陌不服气,我笑了笑,我大概猜到宋倾蓝是来跟我说什么的,我朝她眼神示意了一下。 我就跟在宋倾蓝身后出去了。 算了算时间,大概是那封信和令牌起了作用,宋倾蓝将我领到她自己的偏殿,关好门,她跟我说:“琴临,封后仪式那天,你是否来找过家兄?” “宋家二少爷?找过。”我点头回应。 “今日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说要全力辅佐皇上铲除温家,他让我尽可能接近皇上,帮他理好后宫,对付皇后。”宋倾蓝跟我说道。 这个结果我是猜到了,所以没有多少吃惊,只不过单凭一个令牌和一封信,就能原本帮助温家的宋家直接倒向皇上,我还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还在皇城的满朝官员,几乎有一半都是宋家的人,可见宋家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宋家现在愿意帮皇上了,皇上也会好做事很多,不再处处受限。 有个温家在,夏子煌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憋屈。 “宋家还有说什么?”我问道,肯定还有别的内容,不然不用单独将我叫出来。 宋倾蓝点点头,说道:“嗯,宋家让我全力保你,若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宋家帮忙,可以和我说。” “我?”我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我不过一个宫女,不参与你们家族争斗。” “琴临,你怎么可能不参与,无论是后宫,还是外朝,都被卷进来了,而且,你送了信物来宋家,自是站在皇上这边,只是到时候要对付洛家……”宋倾蓝有些为难的说。 “洛家如何?”我急忙询问。 “怕是,也要跟着一并铲除,这次皇上的决定是,依附于温家有关的所有家族,都要连根拔起。”宋倾蓝说道。 我一听,才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但皇上这个决定未免也太过草率,大家族的力量都是经过多年累积,哪有这么容易就铲除的,何况兰城的绝大多数官僚都和洛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城温家好除,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兰城洛家,还有其他的家族,就很难了。 做得太绝了,不一定是件好事。 “不可!”我跟宋倾蓝说道“绝对不可,还不如换种方式,铲除温家,安抚削弱其他依附家族,蓝姐姐,你能不能见到皇上?帮我跟他说说!帮我跟他说!” “琴临,这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这是今天宋家和皇上商量出来的结果。”宋倾蓝语重心长的跟我说,看来她也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只是没有话语权。 “商量?他们都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商量出这种结果?不行,会出事的,会出大事的!”我不敢相信,皇上不应该是这种人,无名的嘴里,皇上不会是这种性格的人。 究竟商量了什么? 若是灭我洛家满门,那我现在做的,岂不是将我洛家推向绝境。 “我得见皇上,蓝姐姐,我得见皇上!”我拉住宋倾蓝,慌张的说道。 “洛琴临!”宋倾蓝大声叫了我“你改变不了的,我们都没得选。” 皇上也没得选。 初露端倪(三) 每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都受着这个社会的束缚,没有人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往往很多时候,人们没有退路可走,就算知道前路坎坷,寒风刺骨,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就算是留下满身的伤,咬咬牙,也许就能坚持下来。 若只呆在原地,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栾棱帝国现在会出现这种局面,怪只怪皇上太过年轻,怪只怪他不够狠。 我现在相信无名说的话了,皇上的身不由己。 他要重新拿回权力,终究还是要靠着宋家这座大山 可他是个皇上,皇上这个词就意味着至高无上,睥睨天下,若是皇权的分量不够,怕是整个栾棱都会慢慢陷入动乱,栾棱家族这么强大,在各地为王的可能不是没有…… 我是不懂政事,可有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我们这个皇上,他的路,还有好长一段要走,能否赢得这场和温家的斗争,很重要。 听了宋倾蓝的话,我冷静了下来,这才理清了一些逻辑,我放开了抓着宋倾蓝的手,思考了一会,说:“蓝姐姐,宋家这么做,不合理。” 不合理之中,必有合理之处。 “我知道,连我也弄不明白父亲的想法,这么做对宋家无益,可当下也无暇去想这些了。”宋倾蓝对我说“琴临,栾棱帝国即将风云变幻,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但,洛家我不能不管。”兰城洛家是我的家,只有这一点,我不能退让。 宋倾蓝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点点头说:“我会和父亲说的,至于结果……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谢谢蓝姐姐。”我对宋倾蓝道谢。 还好我在景深宫,我很庆幸,我能结交她们。 没有任何意外。 宋家出手了,它终于发挥了它身为栾棱第一大家族真正的实力,以前的蛰伏不动,就是为了现在的一鸣惊人。 杀害铎柒五皇子的凶手还没找到,刑部就以最快的速度给温家二少爷安了一个疏忽职守的罪名,撤下了他的职位,换了一个兵部的高官上位。 这个高官自然是宋家的人。 温家想让刑部放人,刑部就拖着,所以温家二少爷至今还在刑部关着,这估计也是宋家的意思。 除此之外,我还听到些小道消息,温家驻守在边境的大少爷,在回皇城的路上失踪了,下落不明,在离都外的小路上,发现他的护卫们全死了,只是没找到温家大少爷的尸体。 而在皇城里,皇上配合宋家一起,将朝廷好几个重要部门换了血,撤下了一大批的人,换上的,都是依附于宋家的小家族。 只是因为这次职位的变动,很多部门陷入停滞状态,很难顺利衔接好,温家势力庞大,就凭换几个人还是不行。 皇后在禁足,她还不知道现在栾棱朝堂动荡不安。 以前皇城的宋温两家是能相互抗衡的,皇上也不会偏颇哪方,宋家不爱争斗,所以都是温家明面压宋家一头。 现在温家势起,宋家反咬,皇上压不下来,只能看着整个皇城被搅的天翻地覆。 所幸的是,宋家确实没动洛家,洛家也出奇的安静,还好洛家远在兰城,温家就算要用到洛家,也派不上太大用场。 宋家出手狠辣,雷厉风行,很多事情就像是准备好的一样,什么弹劾官员,徇私舞弊,侵地夺银,盐铁私贩……许多罪状一起告上御前,打了个温家措手不及,皇上也趁机处理了一大批的官员。 职位空缺得厉害,只能往各地大家族调人,肖家的人也被调入皇城。 其实这种时候的国家是很危险的,铎柒帝国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进入皇城,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来,皇上疲于应付。 当然,温家也没闲着,它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羽翼,被一个一个掰断。 就算不及宋家,温家的名望放在皇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宋家出手快,温家一反应过来,立马就进行了回击。 想要除掉一个根基深厚的家族是十分不易的,很多案子前期查的很顺利,证据也很好收集,可到了审理这一关,速度就放缓了下来。 前面的案子没处理完,后面的案子又跟了上来,刑部一阵头大,还有其他部门,配合的,不配合的,栾棱规矩多,这下子弊端就显示了出来。 一旦对付温家的气势弱了下来,咬的不紧了,温家缓了一口气,就立马能反击了。 这几日,朝堂的争论之声就没停下来过,皇上也不来后宫了,后宫里,各宫的姐妹都在和自己的家族联系,这种时候,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宋温之斗,成了栾棱帝国最令人关注的事,反而铎柒的事被耽搁着了,没人处理。 大家都忙着处理栾棱官员的案件,都没心思应付铎柒来的使臣,只能给个安慰,草草处理,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尝试给家里写了信,迟迟没收到回复,宋家虽然没对我保证过什么,可看它的势头,应该不会对洛家下手。 初春来临,今日的太阳十分温暖,谁能想到这些事,就发生在正月,明明还在过年,但栾棱皇城没了过年的气氛。 一早,我起床伸了伸懒腰,整理好仪容,推开门,阳光就溜了进来,顿时屋里一片亮堂堂的。 “琴临,今天起的这么早?”叶素弦也从偏殿出来,正好跟我对上。 自从我成为宋倾蓝的贴身宫女后,就搬了个屋子住,虽然没什么差别,都在景深宫内,只是叶素弦的偏殿离得近,我们常常碰面。 “昨夜睡得早了些,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看她穿戴整齐,是准备出门的样子,就随口问了问。 “去趟乐司,她们说最近新添了几首广陵的小曲,让我去听听,给点意见。”叶素弦应道,我给她挥了挥手,她就带着她的贴身宫女走了出去。 今日起的早,肖陌估计还没起来,换了平时,我就直接去她偏殿里找她玩了。 我一般不用跟在宋倾蓝身边,除了重要的仪式场合,我这个贴身宫女就是个摆设。 谁会想到朝堂上风起云涌,景深宫却一片安静祥和,岁月静好,我在这里过得确实惬意。 “你就是洛琴临?” 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声音,我回过身,看见一名宫女向我走来。 我疑惑:“在。” “我帮一个无名之辈传信,说最近的绿豆很美味,约你子时老地方见。”那名宫女说道,我看她陌生的很,应该不是景深宫的人。 我点头应道,无名来找我了,看来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也不知道皇上最近如何…… 初露端倪(四) 我在景深宫自由的很,也没人管我。 到了子时,我就偷偷从偏门溜了出去,近些日子就光听她们传回来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真正的情况。 无名离皇上近,估计能告诉我些重要的消息。 我七拐八拐,绕过了巡逻的卫军,就找到了那座荒废的偏殿,我走进去,里面没点灯,还有些阴森森的。 “无名……”我小声叫道。 无名从旁边闪了出来,他轻声说:“跟我来。” 我隐约看见个黑影,我就跟着他走,这里地方偏僻,少有人来,他拐进了一个门里,然后在桌上点灯。 “找我来,有何事?”我看了看,这里果然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我手背在身后,今晚给他备了个礼物,他点完灯就转过身。 无名面对着我,我看他面容有些憔悴,总感觉这段时间过去,他少了些意气风发的感觉,他沉声问:“洛琴临,我该信你吗?” “这个问题你好像给过我答案。”我自信的说道。 信与不信,只在人心。 信任这种东西,是相互交付的,你若是给了我,我必回回应你的信任。 无名垂下头,看来他最近受到了不少打击,朝堂的事,我们后宫之人终究只是听说,没有真正陷在漩涡里,都体会不到那种惊心动魄,朝堂,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洛琴临,再帮我一次好吗?”无名想了好久,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这么郑重的说了出来。 我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我知道像无名这个性子,他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很重要,我回应他:“好!我帮你!” “真的吗?”他抬起头,和我对视,他的瞳孔里有烛光倒映,我认真的点点头。 “真的。”我回道。 这就是我对无名许下的约定。 当初阿沁说的可真对,我爱管闲事,这都管到皇上的头上来了。 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他交给我,我接了过来,隔着布摸了摸,又像是一块令牌的样子,还有一卷纸的感觉。 “这是?”我疑惑的问。 无名指着锦囊说:“你若哪天知道皇上称病不能上朝了,你就带着这个出宫,我过几天会再给你一个特殊的出宫令牌,没人会拦着你,出了宫后,再打开这个锦囊。” “宫里不行吗?”我将锦囊收好,问道。 无名摇摇头:“宫里人多眼杂,记得,若是真有那一天,你就是皇上的全部希望。” “全部希望?”我笑了一下“这么说真令我惶恐。” “那你就盼望,不用用到这个。”无名感叹道。 我看他情绪这么低落,突然有些不习惯了,他还是以前那样好,更有生机些。 “无名,你就放心吧,交给我的事,我洛琴临保证给你做到。”我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无名一脸沉重,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些,你看这是什么?”我一只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另一只手再从背后伸了出来,我抓着一根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 今天知道要来见面,特地给他做的,当给他的礼物,他应该好久没吃过这个了,整个宫城,也就我会做做。 无名似乎没想到,他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勾起了嘴角,笑了出来。 他伸手接过,放到了嘴里,他说:“这个味道是真的好,我这么久没吃,都馋死了。” “一根糖葫芦就把你逗笑了啊?真是的,早知道就早拿出来了,这样我们谈话氛围就轻松多了。”我看他是真的喜欢糖葫芦,就还是个少年嘛,本应该开开心心的,却经历这么多的事。 说起来,今年生辰过完,我也要十七了。 “那怪我咯?还不是你自己蠢。”无名一下子有了精神,终于会回嘴了。 “你……”每次都能被他精准的气到。 我跟他谈了一会,对于现在栾棱的形式进行了一番分析,无非就是宋温之争,若是先皇在世,看到现在这个局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有时候皇上也会想,一年前若是继位的是夏子诚,现在的栾棱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 我们聊到了很晚,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好了好了,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啰嗦,糖葫芦吃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无名跟我说道。 我嫌弃的嘀咕:“到底是谁更啰嗦还不知道呢,好了我先走,你等会再离开,以后有事你再找我。” “嗯,早些休息吧。”无名跟我说,我点点头,就走了,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人,我回头看,那烛光还在微弱的闪烁。 我摸了摸怀里的锦囊,快步离去了。 其实我心里没底,这一次又会怎么样,宋家现在步步紧逼,我觉得有些不妥,可我都知道的事,宋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形式所迫?身不由己?还是刻意而为? 现在我身在这宫城中,都实在看不透。 只能等着,等着最后的结果。 锦囊我没有打开,依照和无名的约定,我只有出了宫才能打开来,我知道锦囊里有信,里面一定会给我一个完整的交代。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了两天,又有一名陌生的宫女给我送来了一块令牌,我一看就知道,这块令牌材质特殊,上面的花纹也极其尊贵。 她给我交代,这块令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我看她如此郑重,自然也要认真对待,我将令牌和锦囊一并收好,藏了起来。 这事我都没告诉肖陌。 我知道近日肖陌的哥哥进了皇城,听说是来接任什么职位的,我不太懂,但我知道肖陌还挺开心的。 能见到家里人,自然是开心的。 我打听了一下,现在是宋家赢了温家一头,可这局势僵持了一个月,马上就要迎来送正节。 也就是正月三十这一天,称为送正节,这是栾棱的习俗,这一天很重要。 正月三十这一天,会举行送正大典,皇上皇后会前往祭台,祈求迎福,为今年的运势祈祷,这种大典都是皇家的正统仪式,皇后必须要出席。 可现在皇后还在禁足,若皇后不能到场,必坏了礼仪规矩,栾棱向来重视这方面,皇后的禁足应该会提前解除。 这下子,又有好看的了,温软软出来,后宫就在温家的掌控下,温软软执掌凤印,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 “送正大典啊……”我轻轻呢喃着。 送正大典(一) 时间在向正月三十逼近,宋温两家对峙的局面僵持了下来,温家想拖,拖到皇上不得不解了皇后的禁足。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快临近大典前几天,圣旨一道下来,就解了皇后的禁足。 这次连太后那边都没说什么,皇后迫害龙种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太后这个反应,怕是梁家和温家又有什么联系。 肖陌接到这个消息,气得在景深宫骂了两天,虽然她是装的,可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去。 不过现在,谁也拿这个皇后没有办法,再生气,也就只能在景深宫骂骂,离了景深宫,还是得规规矩矩叫她一声皇后娘娘。 我庆幸的是,温软软出来后没有来找肖陌的麻烦,怕是送正大典的礼节多,还得在凤羽宫学习。 她可是要等送正大典时,和皇上一起参加祭天仪式的。 天弈大陆的人都相信上古时期是有神灵存在的,拜神祭天,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很多国家都有的习俗,像南风、辰祐和玄疆都有。 但都没有我们栾棱帝国的礼仪多,送正大典的仪式繁琐复杂,牵扯了好多官员,各部协调,原本整个大典流程是需要礼司女官和礼部的官员一起筹备。 今年好像与往年有些不同。 所以,我抽空去见了一趟柳女官,她跟我说,这次大典的筹备被礼部拿了去,不许礼司插手,所以礼司这次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配合,并且,本是由礼司和礼部共同选出来的天师,也变成了由礼部单独挑选,天师主持仪式,这么重要的事,礼部也敢堂堂正正的拿了去。 她还告诉我,因为后宫没有妃位主子,这次后宫娘娘的位置都得往外排,那位置,基本上连皇上的脸都别想看见。 而且礼部还决定,低位妃嫔不用参与,也就是说,仪位和贵位,都没资格参加。 这倒是合了温软软的心思,这下子谁都能看出,礼部的高官里,必然有一部分是温家的人。 说到天师,也不知道这次担任天师的,会是谁? 这个天师之位无比重要,皇家举行完仪式后,会由天师进行问天,一般都是问今年的运势,这个回答可就十分重要了。 大多数聪明人都能从中看出些门门道道来,奈何我只是一名普通宫女,自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有权有势之人,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做不少事。 我跟柳女官道谢后,就回了景深宫,今年的送正大典,肖陌是不用去了,她倒是轻松,我跟着宋倾蓝,宋倾蓝是嫔位,还是得去参加大典。 从过年宴到现在,算算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也不是感叹岁月流逝的这么快,只是这个宋温之争,真是争的太久了,牵扯进来的大家族几乎是栾棱大家的一半。 何时是个头都不知道。 这么长时间的损耗,再耗下去,对谁都不利,这几天明显宋温两家都略显疲态,再加上这段时间两家的损失都十分惨重,反倒是皇上还有点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 宋家当初迅速翻脸,一定没想到,温家竟然能撑这么久,所以这次的送正大典,恰好给了温家一次机会。 现在,温家二少爷还在天牢之中,卫军高层换了一半,已经渐渐脱离温家的控制,这次温家势必会再夺回来。 掌控了卫军,胁迫皇上还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我有些疑惑,温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和皇家作对,为的是什么?权力吗?可过了这么久,温家丝毫没有要反的意思,不为皇权,这么做,再怎么算下来也是得不偿失。 我不明白,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琴临,你在想什么呢?”肖陌过来找我时,我正在发呆。“明天就是送正大典了,紧不紧张?” 我笑道:“我紧张什么呀,该紧张的是宋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这几天宋家接连失利,我听哥哥的人说,就算皇上有意想帮宋家,都帮不上忙。”肖陌嘟着嘴,坐在了椅子上。 “心疼了吧?你的好皇上现在还拿不到实权,交代下去的话,都没几个人听,其实还都是看宋家。”我给她倒了杯水,她接了过去。 “是啊,宫城里一个样,外面又是一个样,大家都装得很好,谁会知道我们的皇帝现在受制于人呢。”肖陌喝了一口水,她用手撑着脑袋,抱怨道“无聊死了,这压抑的后宫,再不快点结束,我都要给憋死了。” 我轻轻点头,是啊,连我这样的人,呆在这里,整天脑袋里都想着宋温之争,若不快点结束,我也得难受死了。 谁愿意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这事早些结束,我就可以早点去找于歌了,不用再被困在这后宫中,担心受怕的。 “肖陌啊。”我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肖陌疑惑的看着我。 我问道:“你说,明天的送正大典,会是什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参加过。”肖陌耸了耸肩,轻松的说道,也是,她不用去,自然不用管。 我一个宫女,自然也不用管,我只是期盼着,这场争斗能早点结束,我和无名许下的约定,也不用我去实现。 若是那样,是最好的了。 一切的变数,就看明天了。 这一夜,我睡得不太安稳,我做个一个梦,梦见无名站在大殿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我叫他,喊他,他都不肯回应。 是那熟悉而又脆弱的声音。 “洛琴临,我该信你吗?” 我猛然惊醒。 我扶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想着:我怎么会做这个梦? 这时天才蒙蒙亮,我睡不着了,就爬起来整理衣着,没过一会,宋倾蓝就来找我,她跟我叔:“琴临,今天你得跟我去。” 我回道:“好,蓝姐姐你等我一下,我过会就好。”宋倾蓝应了声,就去门口等我了,我将无名给我的锦囊带上,以防万一。 我走了出去,宋倾蓝在门口等我,其实宋家还是对这个女儿很有保护的,他们外面斗得这么厉害,宋倾蓝还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景深宫。 应该也是有所安排。 我跟着宋倾蓝出了宫,前往举行大典的皇家祭坛,皇家祭坛的位置在皇城外,距离比较远,所以得早些出发。 今年仪位的妃子都没有资格参加,所以来的也就这么几个老熟人,金嫔,白嫔和宋嫔。 我们互相打了招呼,都是礼节性的,全部都是支持宋家的家族,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我们上了马车,前往皇家祭坛。 送正大典(二)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我们在路上谈谈天说说地,时间也过的很快。 就这么到了皇家祭坛门口,后宫的事,礼司应全权负责,所以礼司的女官会来接应。 我先出来,后扶着宋倾蓝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见了皇家祭坛的样子,那真是气派,门口是两根雕塑的石柱,上面是龙飞凤舞,栩栩如生,宛若活着一般,几百阶的阶梯连接着大门,已经有面容严肃的卫军站在两旁,守卫着。 庄严肃穆,大门上是当年栾棱第一位皇帝夏宏川的御笔,洋洋洒洒的写着四个大字:栾棱祭坛。 重新修缮后,镶了金,就看起来更加的华贵。 三位妃子下了车,门口礼司等候的人一看见,立即就迎了上来。 柳女官看了我一眼,便向妃子们行礼,她说:“各位娘娘请随我来。” “多谢柳女官领路。”宋倾蓝赶紧行礼道谢,其他的两位嫔妃也是如此。 送正大典的礼仪不仅多而且复杂。 所有的繁文礼节都是她们在做,每一个礼仪、动作,都是有明文规定的,栾棱很看重这些,做错了惩罚也是很严重的,而我只需要跟在宋倾蓝身后,一步一步照着做就好。 不得不说,这些做下来真会累死人。 光是那些动作不说,这个磕头就要磕上大半时辰,从门口到祭台,这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定下的规定,这么折磨人。 这个送正大典还没开始,我就快被磕去半条命,还好肖陌没来,这下子,我真是有些羡慕她。 还在磕着呢,就听见门口传来李总管的尖锐的声音:“皇上皇后驾到!” 我撇过头,看见门口方向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穿着龙袍,身边跟着一个衣饰华美的女子,离得太远,我看不清脸,只觉得这个皇上的身形有些熟悉。 我又暗自笑自己,我又没见过皇帝,怎么可能觉得眼熟。 忽然,身边所有的人都全部跪了下去,我慢了一些,宋倾蓝拉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 双手重叠,贴在地上,额头放在手背上,身边的人都在喊着:“吾皇万寿齐天,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也跟着她们喊,皇上顺着大路走了过来,来到皇城这么久,我从未见过皇上的真容,我想着抬起头来偷看一眼也没什么。 才微微抬起一点,就听见柳女官在我身边轻声说道:“洛琴临!不想活了!” 我浑身一抖,没想到柳女官就在我身边跪着,没办法,我只好放弃这个大胆的想法。 皇上和皇后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直到走了好远,我们才能起身。 等我抬头时,就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离得很远,看不真切。 “琴临,平时就算了,这个场合还是得注意些分寸。”我扶宋倾蓝站起来,她小声跟我说道。 我低头认错:“知道了蓝姐姐,我不敢了。” 宋倾蓝握了握我的手,我也明白她的苦心,这个场合太重要了,这是栾棱最重视的一个大典仪式,万一在这个时候犯错,那个责罚就不会那么轻了。 皇帝进去后不久,就是大臣们进来,他们和后妃的进入方式不同,他们有他们的礼仪,我稍微看了一眼,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所有的大臣和卫军里,都没有见到无名,奇怪,他不是皇帝身边的人吗? 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都没来? 不过我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么多人,我没找到他也是正常。 大典时,嫔妃的位置是非常靠外的,而且这次来的也就三个人,还有贴身宫女,加上礼司的女官们,也不过数十人,比不上这些文官武官们。 我远远的,能看见皇上和皇后站在最高的祭台上,他们双手合十,是在向神灵祈求祝福栾棱帝国。 接下来就是焚香礼拜,天师问天,答疑解惑,群臣跪拜。 数一数,全部流程下来,至少也要一个多时辰,我心里暗自叫苦,表面却得装的淡定。 远远的有一个人上了祭祀的台子,在台子面前舞了一番,在皇上皇后面前站定,一抬起手,旁边有两个卫军急忙将手里的香递上。 皇上皇后接过,在炉前点燃,然后下跪祈祷,拜了一下,便将手中的香,插在青铜小鼎里的香灰上。 然后又拜了一下。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站起来,面向群臣,群臣们纷纷低头,不能直视龙颜,我也跟着垂下,这次,我就没想看他。 天师站了出来,请皇上皇后回到一旁的坐席上,我们抬起头,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便是要问天。 这时候皇帝会问:“今年栾棱运势如何?” 我心一颤,猛地向皇上看去,隔实在太远,连内容都听不清楚,只不过这声音,怎么会…… 随后,天师便开始他的问天,其实这个问天,我们谁都看不懂他在干嘛,随便舞了一通,绕着祭台走了两圈,一边走,还一边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念的都是我们听不懂的话。 他绕完了,就回到祭台上,扑通一声,就直接闭着眼跪在青铜小鼎面前,然后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 他面容严肃的站起身,面向皇上行了一个礼,便说:“微臣该死,实在是不妙啊!皇上。” 我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我低着头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倒是淡定。 “神灵有言,栾棱的运星被困,将会影响一整年国家的运势啊!”天师一脸痛心疾首的对皇上说。 皇上好奇的说:“哦?天师所说的运星,被困于何处呢?” “皇城西南角,天牢之中,运星两次闪烁,应该是在家排行第二,年轻尚轻,大概二十一左右。”天师诚恳的对皇上说道。 “刑部!”皇上突然喊道。 “微臣在!”刑部部长站了出来。 皇上玩味的说道:“你们刑部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呢?” “回禀皇上,目前天牢中,只有温家二少爷温启符合运星的要求。”刑部部长说道。 “宋丞相!”皇上突然又叫了另外一个人。 “臣在。”一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中号男子站了出来,他虽然长得不够高大威武,但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儒雅高贵的气质。 “天师这么说,你觉得如何呢?”皇上不紧不慢的向他问道。 送正大典(三) 栾棱丞相宋枫裴,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进入朝堂,精明强干,深受先皇的器用。 只见他沉思了一会,便回道:“臣以为,温家二少爷所涉之事,事关重大,栾棱帝国与铎柒帝国多年友好相处,皇子被杀一案还未了结,若是此时放了温启,恐怕……” “宋丞相。”突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向皇上行了礼,然后说“此话不妥,问天本就是栾棱第一大事,既然天师说小儿温启关乎国家运势,自然是要释放的。” “温将军,皇上并未向你问话,现在大典还在进行,你这么做,怕是失了礼数吧。”宋枫裴及时插话道。 那人一听,只是自信一笑,对皇上道了个歉,说:“宋丞相,我只是想就事论事,小儿只是守卫失职,并不是凶手,为何刑部要把他扣押在天牢中迟迟不肯查案呢?这其中的缘故,宋丞相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宋枫裴刚想回话,皇上就发话了:“好了!” 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对皇上行了个礼,就退了回去。 这是送正大典,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能当众说起来的,也就只有温宋两家。 天师也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皇上,臣妾觉得,天师所言之事,关乎国之命脉,还望皇上重视。”突然,沉默的温软软说话了。 看来,这次送正大典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了,为了温启,温家人在明目张胆的向皇上要人,宋家扣了一个月的人,耽误了一个月的案子,怕是扣不了了,我在一旁听着,也暗自分析道。 说起来,铎柒的使臣还留在皇城,这件事确实应该管管了,不过,想要抓到凶手,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每年暗杀榜上那么多人,影曦阁动手还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杀手那么多,也没见几个人是被官家抓住的,而且,这次杀害铎柒五皇子的,还是个用剑高手。 放不放温启,无关案情,只因涉及宋温之争。 我抬起头看见皇上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见天师扑在地上喊道:“皇上!国之大运啊!” “皇上!国之大运啊!” 接着,大臣们就跟着天师喊了起来。 哟,可以。 我心里想道:这就开始给皇上施压了,皇上这一个月怕都是这么过来的吧,说的话没人听,还天天有人在你面前鬼哭狼嚎,还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 换了谁谁都头疼。 果然,皇上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奇怪的是,这个时候了,宋枫裴居然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也没有要出声帮皇上的意思。 皇上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了温启。刑部,立马着手调查此案,务必要给铎柒使臣一个交代!” “是。”刑部部长说道。 所有大臣皆高声呼喊:“皇上圣明!” …… “父亲这是怎么了?”宋倾蓝在我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刚刚明明还有机会,为什么白白让给温家,这场景谁看不出来,天师是温家的人。 若是让温启官复原职,岂不是这么久的辛苦争斗,都白费了?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宋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任我左思右想,都想不通。 送正大典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群臣跪拜,跪天,跪地,跪皇家千秋万代。 等到一切仪式都结束后,我们后妃需要先退场,所以,就算远远见了皇上的身影,确实看不清他的面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我送宋倾蓝她们上了马车,礼司带着我们先回了宫,回去有礼司的人在,所以按照礼仪,她们坐车,我就得走路。 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走得不慢,回去午食时间也肯定过了。 “蓝姐姐,我都累死了,回去你可得给我做好吃的。”我贴在车窗边对里面说道。 听见里面传出几声笑声,然后宋倾蓝说:“好,你最辛苦了,回去给你做我们的皇城美食。” “好嘞!”一听有美食,我就又精神了,不然我这具饥肠辘辘的身体,哪里能走回宫里啊。 这一路走着,没进皇城前还好,进了皇城,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好几次回头寻找,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而且还是那样的强烈,我故意放缓了脚步,跟在了马车的后方,等那倒窥视的目光一传来。 我立刻回头,但这一瞬间,我也被人拖了过去,他拉着我进了一个街道小巷,捂着我的嘴,这里没什么人,我心里一慌,就咬了他一口。 “哇,你是真的狠啊!洛琴临!快松口!”我听见霖夏痛苦的声音,想大声又不敢大声的说。 我惊讶:“霖夏?” “对啊,是我,怎么?这么久不见,把我忘了?”霖夏打趣道。 可我也没心思理他,直接就问:“于歌呢?他没来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洛琴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阁主,从此以后不再回宫。”霖夏一脸认真的跟我说。 于歌要带我走了! 我开心了起来,心也忍不住跳跃着,可我刚想回他,我就想起了我怀中的那份锦囊。 不再回宫…… 可是,无名说过,他交给我的这份锦囊,是皇上全部的希望,我若就这么走了,皇上怎么办? 他今天窘迫的情况我不是没看见,他是栾棱的皇帝,是一代帝王,都能被迫至此,我若是现在离开,锦囊也还在我身上。 “洛琴临,再帮我一次好吗?” “真的吗?” 我脑海中又回想起那时候无名的脸,他的脆弱,他的话语,还有我们的约定。 我是喜欢于歌,也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他,可我能这么做吗? “洛琴临,你在犹豫什么?当初不是你让阁主带你走的吗?”霖夏看我迟迟没有反应,突然有些着急了。 我摸到了怀里的那份锦囊,我犹豫着:“我……” “快点,礼司的人找过来了!”霖夏催促我道。 我也听见了,礼司的人在喊我的名字。 可是我…… 我下了决定,推了霖夏一把:“告诉于歌,等这次宋温之争结束后,我就来找他,帮我告诉他,我一定会来的!” “洛琴临你!”霖夏似乎很生气“阁主为你做了这么多,等来的就是你这句回复?” “等我。”我听见礼司的声音由远及近,霖夏不得不离开,所以我只能留给他这两个字。 等我。 送正大典(四) 霖夏很不高兴,但他不会强迫我,他摇摇头,就翻上屋顶走了。 “洛琴临?” “念怀,找到了,洛琴临在这里。” 我回过身,看见礼司的人一惊来了,她们在小巷发现了我,柳女官第一个走过来。 我还在想于歌的事,所以有些呆滞,她见状,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突然人就不见了。” 我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着回:“没事没事,我没事。” 我知道我现在脸色肯定不对,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她也是看了我两眼,没有多问,柳女官说:“没事的话,那就回去吧,待会宋嫔要担心你了。” 其他女官看柳女官都这么说了,就也没再说什么,我应了声“好”,她们就把我带回马车边。 “琴临,你没事吧?”宋倾蓝问我。 我摇摇头:“蓝姐姐,我没事,刚刚错了神,就跟丢了。” “琴临没事就好,回宫吧。”车里金雨淇说道。 马车又再次走了起来。 我又一次踏入宫门,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心境。 霖夏回去复命,于歌会怎么想?只希望于歌能够理解我,我身为一个人,有自己的原则。 虽然无名说自己是个无名之辈,和我也没什么过深交情,但既然我们定了约定,我还是想要做到。 春风拂面,又是熟悉的小路,又是宫城里的朱墙绿瓦,我想着,等一切结束了,我再亲自去和于歌道歉吧。 这么想来,一回神,才发现已经回到了景深宫,肖陌早早就在门口等候,还有叶素弦也在,肖陌一见到我们回来,就兴奋的向我们招手。 肖陌喊道:“金姐姐!蓝姐姐!呀,还有琴临!你们回来啦!” “就你心急,她们还离得那么远就喊,饭菜已经热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叶素弦说道。 我一听,这么贴心,便笑到道:“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都要饿死了,她们还有马车做,我可是一步一步走回来的。” “看来,我要到晚上才能大显身手了。”宋倾蓝看着我说。 我可惜的说道:“是啊,要到晚食的时候,才能吃到蓝姐姐的手艺了。” “好啦,这一路上大家都累了,赶紧进屋用膳吧。”金雨淇从后面走上来说道。 “对呀对呀,赶紧进屋吧,送正大典好不好玩?”肖陌招呼着,她拉着我进屋。 “还好玩呢,累死了,幸好你没去。”我回应她。 这景深宫还真是温暖,准备的饭食也特别美味,说起来,到最后如果离开了,我也会很不舍得这个地方吧。 “琴临,待会吃完饭后,来我房里一趟。”肖陌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跟我偷偷说道。 我点点头。 大家一起吃完饭,就各自回殿去了,累了一上午,是要休息下。 我回屋子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肖陌的房里找她,敲了敲门,门一打开,肖陌拉着我进来。 我笑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太好被其他姐姐们知道,特别是素弦那家伙,不然铁定得说我。”肖陌拉着我坐下,我好奇的看着她。 她说:“这个过年……你没有收到东西吧?” “什么东西?没有啊。”我疑惑。 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吗? “前几天,我去了礼司,她们跟我说,今年只有兰城洛家没有让礼司寄送东西,所以我想,你一定不知道。”肖陌心疼的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原来,过年时候,若是家族里的人想念后宫的妃子,是可以托礼司给后宫传递东西。 每年迎接新年的礼物,也称迎岁礼,迎岁礼本意就有祝福之意,盼着孩子今年一年,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我没有收到,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宫女,洛家觉得丢人了吧。 确实,我做的事有所不妥,可洛家…… 我不禁开始怀疑,洛家,真当我是他们的女儿吗? 我有些失落,肖陌一下子握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一个镯子,我一看,是一个玉镯,看上去水润通透,洁白细腻,是白玉。 肖陌说:“我打听过了,白色的玉镯在兰城被称为护身之物,有保佑和吉祥之意,我特地找来送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我猛地颤了一下,玉虽冰凉,但我却觉得温暖,像是触碰到心里最柔软地方,肖陌她最打动我的,就是一份晶莹剔透的心。 她拿我当朋友,就真心实意的待我好,我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我抬起头,肖陌笑的特别傻。 我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只能说:“谢谢你,肖陌。” “不用!这就当我送你的迎岁礼,栾棱的子民,怎么可以没有人帮着迎岁呢,新的一年,我要我的好朋友洛琴临,永远开开心心的!”肖陌将玉镯戴在我的手上。 肖陌牵着我的手,端详了许久,然后笑着说:“真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送的。”我骄傲的说道。 “你这语气,怎么感觉是在夸你自己?”肖陌调皮的眨着眼。 我点了她手一下,诚挚的说:“在夸你。” 知道吗? 人这一辈子,没多少真心实意的朋友,多遇到一个,就是赚到了。 我赚到了肖陌,就是我来这皇城,最大的收获。 “对了,千万别跟别人说,不然我一个个的都准备礼物,我一年的俸禄就没了。”肖陌突然想起来了特地嘱咐我。 这事我自然不会说,就当是我和肖陌的小秘密,我答应下来:“好,不会说的。” “琴临,我的风筝送过来了,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放风筝吧?”肖陌敲了敲窗外。 我想起来,说:“你真让她们给你绣了狗?” “对啊。”肖陌点点头。 “这被皇上知道,你真不要命了?”我小声说道。 “好呀,那倒是让他来取我的命呀。”肖陌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现在的皇上肯定没心情来取肖陌的命,等事情结束后,我倒是要看看皇上见她的反应。 “若他真要你的命,你给不给啊?”我逗肖陌。 肖陌凑近,靠在我耳边说:“要我的命?他想得美。” 我捂嘴一笑,这个肖陌,还是这样嘴硬心软。 她平时心疼皇上,见不到他,着急的要死,我可是都看在眼里。 风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柔柔的吹在我们身上。 我说道:“起风了,走吧,正是时候。” “琴临,送正节快乐。” 我看着她,有一些话总是要说出口的,说出口来,别人才能明白你的意思。 “送正节快乐。” 危机四起(一) 二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没有丝毫预兆。 越是平静,就越是害怕。 送正大典后,温启就从天牢中放了回来,没过多久,就官复原职,回到卫军当差,自然,卫军的控制也逐渐偏向温家。 宋家最近在官场上连连失利,温家颇有一副转守为攻的气势。 铎柒五皇子的案子还在查,却还是没有头绪,对方做的干净利落,刑部就算急得焦头烂额,也束手无策。 温软软最近闲了些,就开始找我们的麻烦,说是要什么整肃后宫,给我们立了不少规矩。 还是宋倾蓝聪明,她走了一趟太后的宫殿,我跟着去,她跟太后暗示了一下:后宫之事关乎外朝,皇后做的过分了,还请太后帮帮忙。 太后聪明人,自然明白,所以从旁敲打了一下温软软,温软软就老实了许多。 剩下还有许多事,一时半伙的,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从送正大典过去后,宋家是压不住温家了。 他们斗的再激烈,我还是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我尝试给无名留纸条,但是他迟迟没有回应。 无名没了消息,我再心急,也没什么用处。 又过了几日,我去给绿豆喂食,看见留的纸条还在那里。 无名现在连绿豆都不管了。 …… 清晨,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床。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平时这个时辰,大殿前就应该响起上朝的钟声了。 可奇怪的是,今日大殿那边是静悄悄的,我约莫现在卯时已过,怎么还没有上朝,我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琴临,你怎么在这?”我站在景深宫门口,肖陌从我背后出来。 我转过身,问道:“今日上朝的钟声是不是没有响起?” “是啊,我刚刚问了蓝姐姐,她说今天皇上称病了,不能上朝,所以钟声没响。”肖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看得出来,她有些担心皇上。 我心一惊,脑海里感觉有一根弦被绷紧,然后“啪”的一声,断裂了,我急忙转身往回跑。 “琴临,你去干嘛?”肖陌在我背后喊我。 我只能回她:“有点事。” 出事了! 皇上一定出什么事了! 我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可终究这一天会到来,无名所说的,就是这一刻。 我回屋翻出了锦囊,还有出宫的令牌,我也带上了。 离开景深宫时,我遇到了金雨淇,金雨淇问我:“琴临,你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究竟有多慌张,我很紧张,紧张的手都在发抖,我只能强装镇定,对金雨淇说:“没事,我突然想起上次和柳女官有约,今天得去见她。” “好,那你小心点,注意路,别这么慌里慌张的。”金雨淇好心嘱咐道。 我点点头,这次我就走得平稳些,也感谢金雨淇,让我能够冷静下来。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思考,皇上究竟怎么样了,也没办法去担心无名,我只能先完成约定,离了宫,拆开锦囊。 宫门守卫比我想象的还要严苛,卫军已经将各个宫门层层围着,任何人不得进出。 我认得守门卫军的将领,是温家的人,看来皇上不是简简单单的病了。 今天没有上朝,宫门还戒严,卫军将整个宫城围的密不透风,温家,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了吗? 我刚一靠近,卫军的将领就走了上来,他严肃的说:“什么人?今日戒严,不得随意进出。” 我淡定的看了看他们,亮出了那个特殊令牌,那个将领一下子跪在地上,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他说:“末将见过皇上,来,开门。” 这个令牌果然是皇上的贴身之物,看来还是很有用处的,他们给我让出了路,我没有停留,就急忙走了出去。 出了宫,我还不敢大意,生怕他们反应过来,把我又给抓了回去,穿过了好几条街,瞧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在。 我靠着墙,拿出锦囊,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是一封信,我抽了出来,还剩一个小牌子 我拿出来一看。 栾棱兵符! 我心中大惊,一种颤栗从我的背攀了上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无名会将栾棱的兵符交到我的手上。 他怎么敢? 如此胆大妄为,如此铤而走险,他怎么敢? 我手里紧紧握着兵符,我一瞬间明白了,无名所说的,全部希望是什么意思。 若这一步走错,信错了人,那他将万劫不复。 我的猜测,再加上送正大典时候看见的背影,我隐隐将无名和皇上重叠在一起。 可能吗? 那个无名之辈,就是当今栾棱的皇帝,夏子煌! “你真的敢啊,皇上。”我轻声的自言自语。 我拆开了那封信: 洛琴临,亲启。 若有一天你看到这些,说明栾棱帝国的危机就要来临,我是夏子煌,万不得已,才将兵符交托于你。 你应该已经拿到兵符了,兵符之事,事关重大,栾棱皇城的主要兵力都驻扎在皇城外,没有兵符不能调动,我现在受制于人,不能离宫,身边也没有可信之人,只能拜托你。 温家要反,证据确凿,我已被扣在宫中,请你速去城外调兵,来拯救皇族。 夏子煌。 下面还盖着皇帝的印鉴。 这封信,全篇都是无名的语气,他虽然称自己是夏子煌,可他没有用朕,他在向我求救,不是皇上的命令,是朋友的恳求。 这都不能给他做好,那我洛琴临岂不是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 我看了看左手的玉镯,那是肖陌送给我的迎岁礼,肖陌也还在宫里等我。 兵符已出,号令天下。 我将信和兵符都收了起来,温家已反,宋温之争已经上升至皇位之争,皇帝的宝座,看来还是如此诱人。 等我收好了以后,还找了一处地方,将身上的宫女服换下,这样走在大街上太过显眼,在出城前,我不能太引人耳目。 我刚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的街道上有卫军跑过的盔甲声音,我急忙去看。 “戒严!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城!”我听见有一个卫军将领在喊。 “出什么事了?”我身边的人议论纷纷。 “不知道啊,好像是宫里出了事。” “什么情况?宫里怎么会出事?” “听说,有人要刺杀皇帝,现在温家带着卫军捉拿凶手呢。” “啊?谁这么大胆?敢刺杀我们栾棱的皇帝。” “不知道啊,最近影曦阁都闭阁了,都不知道哪来的刺客。” 刺杀? 我心里冷冷一笑,温家,你这个借口找的,可真是高明。 危机四起(二) 皇城卫军由两个部分组成,分为外卫军和内卫军,内卫军负责护卫宫城内的安宁,不得随意离宫,外卫军负责皇城的巡逻和守卫,所以,一旦外卫军戒严,就相当于把整个皇城都围了起来。 我在城门口附近观望了一阵,确实卫军守得严严实实,进出的人都被拦了下来。 再亮一次牌子吗? 还会有用吗? 我犹豫不决,可我也明白,形势不容许我犹豫。 若温家真的要反,恐怕此刻已经剑指皇上了,这等性命存亡之际,我要是失败了,就无人可救皇上了。 我思虑着。 不对! 还不算无人可救。 宋家,宋家应该不会看着温家这样明目张胆的谋反,可宋家只是势大,并无军权。 我在衡量,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城外搬救兵,还是要去求助于宋家。 可是,要是皇上真信得过宋家,为何不将兵符给予宋家,还要交给我手上。 宋家是皇城大家,拥有和温家并肩的实力,他都不愿意将这个兵符交给宋家,自有他的理由,最近宋家情况变换诡异,我不能冒险。 所以,还得靠我。 无论如何,就算死路一条,也得去试试了。 我既下定了决心,就只能去做了,我走了上去。 一靠近城门,就有卫军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跟我们说明情况,要求我们离开。 正常之法肯定不行。 所以,我只能亮出令牌,呵令道:“还不让路!” “皇上的令牌!”卫军们一惊,赶紧给我跪下,可虽说是跪了,却丝毫没有放行之意。 一名卫军悄悄和旁边的人说:“皇上贴身令牌出现在此,快去通知温统领。” 另一个卫军领命而去,我心一沉,糟糕,惊动温家人了,温家要反,哪会理会令牌,随便给个由头,就能把我拿下。 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法杀出去,怎么办?现在离去恐怕是来不及了,卫军也不会轻易放我走。 “你们赶紧让开!”我着急的说道。 “事态紧急,情况特殊,属下已经去通知温统领了,请姑娘稍候,核实过后便会立刻放行。”为首的卫军一脸尊重的和我说。 看他一脸从容应对的样子,我心里焦急万分,若我失败了,栾棱帝国会不会改姓温? 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正当我束手无措的时候,我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琴临?” 我回过头,看见冷诚向我走来,这次他背后跟着阿袁和阿沁。 “冷诚!”我唤他。 他们都来了,我一喜,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能遇到冷诚,看来他应该也是有事,恰好要出城。 “现在不能出城吗?”冷诚迎上来问。 “是的,皇城戒严,戒严期间不得出入皇城。”为首的卫军回答道。 我悄悄拉了拉冷诚的衣袖。 冷诚知晓了,便和我退到一边,阿袁阿沁没有靠近。 “琴临,你手上这个,是皇上的贴身令牌吧,拿着它就象征着栾棱皇上亲临,你怎么会有这个?”冷诚注意到我手里的令牌,他疑惑的问道。 而我没时间跟他一一解释,只能说:“冷诚,我没时间解释,只是,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冷诚疑惑:“何事?若能相帮,我必尽全力。” “温家要反,皇上命悬一线,他将兵符交给我,让我去城外调兵,可我出不了城,你说该怎么办?”我只能说了大概,冷诚一听,微微一愣。 然后,他似乎不敢确定,又问了一遍:“皇……皇上将兵符交给你了?” “是。”我掏出兵符,冷诚连忙伸手,用袖子遮挡。 “若我和阿袁拼死一试,是可以冲破城门护卫的,你可愿意将兵符交于我,我代你去完成。”冷诚认真的看着我,缓缓说道。 我一直都知道阿袁身为冷诚的护卫,武功不差,冷诚深藏不露,自然也不会差。 我与他们相识在山间小屋时,没想到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上我这个忙。 现在这个情形,我不知道除了冷诚,我还能求助谁。 “回报的人来了。”冷诚抬起头,望着远方。 没时间了。 不能再犹豫了! 我将兵符塞给冷诚,恳求道:“拜托你了。” “好,我还有一个请求,你愿意听听吗?”冷诚说。 我疑惑:“什么?” “我毫无身份,贸然拿着兵符,那群士兵未必肯听我的,若是有皇上的贴身令牌,我办起事来……”冷诚为难的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估计也是皇上将两个牌子都交给我的意思,我点点头,将皇上的特殊令牌也交给了冷诚。 冷诚跟我点点头,将兵符和令牌收好,他一转身,走向阿袁阿沁,说道:“阿沁,保护好洛小姐,阿袁,跟我走。” “是。”阿袁阿沁同时应道。 冷诚朝阿袁看了一眼,阿袁立即明白用意,他冲向卫军,拔出剑来。 “来人!守卫!有人要闯城门!”卫军们大喊道。 我从未见过阿袁出手,却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一般人根本不是阿袁的对手,刀光剑影,三下五除二,就给冷诚开出了一条道路。 他无心杀人,点到即止,冷诚跟在他后面,他们抢了两匹战马,无心恋战,骑了就走。 其实,也算是事发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来人!赶紧将情况报给温统领和温将军!”卫军们喊道。 城门口一片混乱,我看他们出了城,也就放下心,幸好遇到冷诚,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洛大小姐,好久不见。”阿沁站在我身前。 我回应:“阿沁姑娘,好久不见,别叫我大小姐,我现在就是一名普通宫女。” “凛都一别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歉。”阿沁抱拳,微微鞠了一躬。 我摇摇头:“不用,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在皇城碰面,你家公子真厉害,生意都做到皇城来了。” “公子本就有意要来皇城,只是如今这皇城,可不太平。”阿沁面无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是啊。”我感叹道,“确实不太平,对了,琴纷呢?今日没跟你们一起吗?” “琴纷小姐还在宋府里,我们今日出城办事辛苦,琴纷小姐就没跟着。”阿沁老老实实回答道。 她这个态度,可比在凛都时候好上许多。 现在,城外的事就看冷诚的了,我只能在这里等他归来,希望他能够一切顺利。 望,一切顺利。 危机四起(三) 城门的混乱持续不了多久,没过一会,就有一名身穿统领服饰的人,带着一队士兵赶来。 为首的那名男子身姿挺拔,浓眉大眼,小麦色的肤色,身披战甲,气势不凡,这长相看起来和温将军有几分相似。 他一来,立马稳住了局面,他沉声问道:“亮出皇上贴身令牌的女子在哪?” “是这位姑娘,可是温统领,她好像与那名闯城门的面具男子相识。”有卫军站了出来禀报。 “哦?”温统领看向我,顿了一下,便朝我走来。 他对我行了一个礼,问:“看你并非穿着宫里之物,请问姑娘,你怎么会有皇上的贴身令牌?” “温统领,你错了,我是宫中之人,只不过是礼司一名小小的女官,此次出来,是来帮皇上办些事的。”我回了他一个宫礼,是女官的礼,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能说我是个宫女,不然一个普通宫女能拿到皇上的东西,确实有些可疑。 不过,还真是奇怪,温家既然要反,温统领此时不在宫中,反而来这城门口,而且对我这般客客气气的。 没道理啊,他这个时候应该立即拿下我才是,我掌握着的,可是皇上之物。 “既然有令牌,姑娘为何不等我赶来,反而要让你的人硬闯呢?”温统领沉思了一会,不解的问道。 “温统领,等你赶来,你还会放我走吗?”我觉得颇为有趣,他这么说,倒是一副会放过我的样子。 温统领听后,一脸疑惑,他笑道:“姑娘这话可真是奇怪,你又并非犯事之人,我为何不放,看来,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误会? 难道温家造反他不知情?难道只是内卫军参与了此事?外卫军只是领命行事? 我心生疑惑。 不可能,皇上应该知道将兵符交给我的后果,也明白,他一旦不上朝,我就会开始履行与他的约定。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城了?”我试探的问道。 温统领爽快的答应:“当然可以!只不过,你的人打伤我的卫军,等你的事办完了,可得让他回来跟我的人道个歉。” 温统领如此爽朗,如此坦荡之言,倒是让我有些隐隐不安。 是我误会了? 我细细回想了一遍,确实每一步,我都是按照约定办的。 “谢过温统领。”我冷静的对他道谢。 温统领大手一挥,说:“让路!” 卫军们给我让了一条出城的道路,可我并没有动,我犹豫再三,试探的问温统领:“温统领,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姑娘想问什么?便直说吧。”温统领倒是轻松自如,迅速的答应了。 我沉声问道:“今日卫军为何封锁宫城?” “这事姑娘不知道?”温统领一脸惊讶,不过随后他跟我坦然的解释道“今日临近上朝时,有刺客暗杀皇上,此等有损栾棱皇家威仪之事,岂能随随便便放过。” “刺客?”我假装不知此事。 温统领说:“是啊,不过我也是领命行事,兄长也没跟我说太多,只是宫里现在混乱,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确实不知道,只知道皇上遇刺需要封锁城门,不能放跑刺客。 这样一来也说得通。 阿沁一直站在我身后,默默不语,我跟她说:“阿沁姑娘,你觉得,我们是要出城迎接你家公子,还是就在这等?” “洛小姐,公子只命我保护好你,其余的并没有说。”阿沁低着头说。 我有些奇怪,说这种话,好像并不符合阿沁的性子,但仔细一想,她本就是以冷诚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好像又没什么奇怪的。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那就多谢温统领,请温统领让开城门,待会有人会入城,希望温统领不要阻拦。”我看着温统领,慢慢的说道。 温统领疑惑:“有人入城?” 我听见马蹄声传来,心里知晓是冷诚带兵回来了,可听那声音还有些距离,什么时候我的听力这般好了? 没过一会,就有卫军上来报:“温统领,城外有人带兵赶来,看盔甲,是栾棱军的精锐部队。” 温统领看向我:“是你说的那个?” 我恭恭敬敬的说道:“是,请温统领让路,我们是奉皇上之命。” “既然是皇上之命,那就让路吧,来人!除去路障,让路!”温统领虽然一脸疑惑,但是还是按照我说的,搬开了路障,给冷诚带回来的栾棱军让路。 我走到城门口,看见冷诚骑着马向我赶来,快骑到时,放慢了速度,他向我伸出手。 我一愣,随后将手伸了过去,他的手看似文弱,却十分有劲,将我一拉,轻轻一带,让我翻上了他的马。 他扶着我的腰,让我坐稳,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我应了声,阿沁翻上了阿袁的马,我们没有过多停留,向温统领道了谢,就直接奔向宫城。 宫城门前有卫军守卫,冷诚亮了皇上的贴身令牌,他们就放我们过了,我们浩浩荡荡的进入宫城之中,竟然没遇到多少阻碍。 我心中的那份疑虑又升了起来,我们从正宫门而入,恰好遇到了温启带着四队卫军向外走。 他们看见我们的到来似乎很惊讶,怒呵道:“什么人!” 冷诚停了下来,他举起手,冷冷的在我耳边说了一个字:“杀。” 我们背后跟着的栾棱军,直接就越过我们向前冲去。 “杀!——” 呐喊声传来,卫军们好像并没有反应,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双方人马拼杀了起来,我没想到,这场景竟是如此惨烈,几乎就是单方面虐杀,等温启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快!快去通知父亲!”温启大喊道。 有几名卫军趁乱逃走。 “不用追,让他去。”冷诚安排道。“等援军赶来,一网打尽。” “是!”阿袁接命道。 我的不安浮上水面,不对,冷诚想做什么?卫军都没什么抵抗,加上城门口温统领的反应,温家人是真的想要造反吗? 若是没有,那现在的厮杀又算什么呢? “停下……”我颤抖的和冷诚说。“快停下!” 我在马上不方便转身,我只能抓心他牵着缰绳的手,才发现他的青筋凸起,双手紧握。 他也在紧张吗? “冷诚!”我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冷诚没有反应。 “驾!”他反而是带着我,向宫里深处骑去。 身后阿袁阿沁也跟着,还有部分骑兵。 我心急如焚:“冷诚你去哪?快让他们停下!我可能误会了!温家并没有反!” “公子,皇上在天儒阁。”阿袁赶上来跟我们说道。 “知道了。”冷诚调转了一个方向,向天儒阁骑去。 危机四起(四) 冷诚想要干什么? “冷诚!先停下!”我焦急万分,可我的命令,没人会听,冷诚现在也并不理会我。 冷诚带我来到了天儒阁,天儒阁外有层层卫军把守,他们一见到我们,便拔剑喊道:“什么人?” 冷诚也没有跟他们解释,只是下令道:“上。” “上!”阿袁大喊道。 他身后的士兵就冲了上去,不解释,直接开打,他们互相拼杀,血肉横飞。 剑影闪过,每一次划过都带着几分血腥,战士们拿命在战,冷诚踩着累累尸体,一步一步靠近天儒阁。 有人嘶吼着冲了上来,阿袁一个挥剑,就将他头颅斩落,冷诚看着天儒阁的大门,突然笑了一下。 “打开吧。”冷诚说道。 阿沁翻下马,冷诚搂过我的腰,将我放了下去,随后自己也下马站定。 “冷诚?”我疑惑的看着他,我不明白,自从他带兵进宫后,他的每一个举动我都看不懂。 “公子?”阿沁推开门,冷诚却站着一动不动,我看了他一眼,先走了进去。 一道身影站在天儒阁内,穿着皇上的龙袍,负手而立,这个背影,逐渐和我在送正大典上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是他,是皇上! “皇上!我来救你了!”我喊了一声。 他听见,就缓缓转过身,是那张熟悉的脸庞,清晰的在我面前,他还是一如我见到他的第一面,那个高贵到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是他! 无名。 原来,无名,并非什么默默无名之辈,而是他的名字,不能随意提起。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无名就是当今栾棱之帝,夏子煌。 我猜的没错。 他转过身来,第一眼是先看见的我,他急忙向我走来,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带兵来的?我果然没有信错你,温家好大的胆,借用刺客之事就将朕软禁在天儒阁,真是胆大妄为,还好朕留有后手。” “皇上?这么说,真有刺客?”我疑惑的问道。 “有啊,一击不中他就逃了,卫军也没有抓住。”夏子煌说道。 我一瞬间愣住,一直以为刺客之事是温家谋反的借口,没想到确有其事。 这么说,确实是我误会了。 温家在行护卫之责,并未谋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我带来的栾棱兵已经将外面的卫军杀个干净,冲进殿里,将天儒阁团团围住。 冷诚走了上来,这时候夏子煌才注意到他,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啊,”我反应过来,指着冷诚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出不了城门,是他帮的我。” “那就多谢这位……”夏子煌转身与冷诚道谢。 “不必,我本就是为了自己。”冷诚淡然的说道。 他一开口,夏子煌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冷诚,冷诚抬起手去解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落下。 冷诚的脸露了出来,这我见过,没什么意外,就是看他这么懂礼数,知道见到皇上戴着面具不妥,还主动摘下,有些惊讶。 可我没想到,夏子煌却像是被定住一般,迟迟没有反应。 冷诚微微一笑,他缓缓说道:“煌弟,好久不见。” 我震惊的看向夏子煌,他浑身紧绷,充满警惕的说:“皇兄,确实很久没见了。” 皇兄…… 是了,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原来冷诚,会是那个失踪的前太子,夏子诚。 冷这个姓,只是因为当时是冬天,天气寒冷,随口而取。 “来人!”夏子煌大吼道“把他拿下!” 周围的士兵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听到这个命令一般,夏子诚冷哼一声,说道:“皇上啊皇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这些兵是谁带进来的,自然是听谁的,兵符在我手里,调动时,使用的是我的贴身令牌,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话,来抓我?” “你把兵符给他了?”夏子煌转过身,抓着我的肩膀,惊愕的问道。 我慌了,这个局面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结结巴巴的回答:“是,外卫军封了城,我出不去,只能拜托……只能……” 立即我就明白过来,转向冷诚问道:“你在那等我?” “是,宫里的内应搜不出兵符,我猜依照煌弟的性格,应该是交托给别人了,只不过,我猜不出煌弟会信任谁,今天在城门口见到你时,我就明白了。”冷诚耐心的和我解释道。 “皇兄,一年多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阴谋诡计。”夏子煌讽刺道。 冷诚也没有丝毫生气,他回道:“煌弟也是,还是改不了牙尖嘴利的毛病,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交出龙印,念在我们还有兄弟情义,你可以不用死。” “龙印?这种东西你找我要?这宫里没你的人了?”夏子煌冷笑着说。 冷诚了然的点点头,胸有成竹的说:“也是。李总管!迎接新皇的大礼应该备好了吧?” 一直在后面缩着的总管太监李忠尤,听到冷诚叫他,一个激灵,赶紧抱着一个精巧华贵的盒子走了出来,跪在夏子诚面前。 他谄媚的笑道:“当然当然,皇上的龙印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里呢。” 盒子打开,用玉雕琢的印鉴放在里面,上面雕刻的飞龙栩栩如生。 原来,李总管也是冷诚的人吗? “天要变了,煌弟。你在皇位上这么久,还是没法控制你手下的那群大臣,一个小小的温家都压不住,怎么能做好这个皇上?既然我回来了,你就可以歇息了。”夏子诚说的诚恳,他挥一挥手,就有士兵上来将夏子煌扣押着。 夏子煌立得高贵,但没有反抗,他知道,他的这个哥哥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敢做这种事情的。 他输了。 成王败寇是自古的定则。 他本就不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上,当初他被硬生生推上来,现在也被硬生生扯下去。 “报——” 门外飞奔而来一个士兵,他上来就跪在夏子诚的面前,说:“报,宫城内已被我们控制,反抗卫军尽数歼灭,温将军等将领已经活捉,押在大殿,听候发落。” “加紧防守,这件事外卫军很快就会知道,你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阿袁,你去指挥。”夏子诚细心吩咐道。 阿袁领了命,就和士兵一起退下。 “李总管,朕是不是该拟诏,告知栾棱帝国,已经易主了呢?”夏子诚看向李总管,李总管都快趴到地上去了。 他一问,李总管也连忙答:“是是是。” “冷诚,啊,不对,是新皇,你以为只有温家会和你作对吗?你这样继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宋家不会放过你,群臣也不会承认你!”我厉声说道,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颤抖,眼前大声的一切都令我胆战,都令我心惊。 是我错了,错信了人。 今日,谋反的不是温家,这是一个局,一个计划,我还是跳不出,当一颗棋子的命运。 “你以为,我能在皇城扎根,并且洞悉朝堂风云,还能在煌弟身边安插内应,就单靠我自己吗?”冷诚看着我,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他缓缓跟我说道。 我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可是从宋府出来的。 原来,宋家早就是他的人。 风云变幻(一) 将我们的皇上关进内殿,重兵把守,照顾好他,当然,他要是想死,也别拦着,不过我这个弟弟运气很好,总是死不掉。”夏子诚吩咐道。 “是!”士兵们领命而去。 夏子煌未动,他嘲讽道:“我是死不掉,可皇兄啊,这个国家,你可得费费心,要管好了。” “以后就不劳烦煌弟操心了。”冷诚淡定的回应。“带下去吧。” 夏子煌被带下去前,大声喊道:“洛琴临!等我有空了,请你喝你最爱的绿豆粥!” 我猛地抬头,看向夏子煌,我和夏子煌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个结局。 我自然明白夏子煌的意思,他的暗示。 可我还是不忍看,闭上了双眼。 “琴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接近你,伤害你的。”夏子诚走过来安慰道,我向后退了两步。 夏子诚看我这个反应,他转过身对阿沁吩咐道:“阿沁,洛小姐累了,带她去休息一下吧,任何人不得打扰。” “你连我也要关吗?”我不敢置信。 夏子诚看着我,温柔的跟我说:“不是,是我待会还有很多事要做,怕是照顾不上你。” “很多事?什么?屠杀温家吗?”我质问道。 “琴临,你和煌弟呆了几个月,怎么把他这个牙尖嘴利的毛病学了去,你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夏子诚转头说道“阿沁,你在等什么?” 阿沁抱拳抬手,领命:“是,公子。” 她看向我,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告诉我:“洛小姐,请。” 请? 请去哪里? 无论在哪,不都是变相的软禁吗? “夏子诚!”我突然愤怒的喊道。“你这是谋反!你这是大逆不道!按栾棱律法,当斩!” 夏子诚笑了笑,他面色从容,轻声跟我说:“你错了琴临,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来罢了。” 我从没想到,当真相被血淋淋的揭开,下面深藏的,会是这样的黑暗阴诡。 我怎么可能想到。 原来,那个持续几个月之久的宋温之争,竟然是夏子诚一手策划。 宋温之争,是想利用宋家之力,灭掉温家。 铲除温家后,整个皇城就一个宋家独大,到那个时候,逐渐控制朝堂,再控制宫城,慢慢夺取皇权,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夏子诚却没料到,温家根基如此深厚,竟然动用宋家全力,只能压制,不能铲除,再加上宋温之争的时候,牵连甚广,好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所以夏子诚临时改了计划。 筹谋了半个月,本意就是想逼迫温家谋反。 宋家已经刻意引导和暗示,故意露出不少破绽,加上最后归还兵权,释放温启。 可夏子诚没有想到,温家都已经压迫皇上成这个样子了,甚至强行立了皇后,却没有丝毫造反之心。 不能说是多么忠君爱国,只是这般古板固执,但确实让夏子诚头疼了好一阵子。 所以,他打算创造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威胁到皇上的契机,他必须要探知到,兵符在哪。 兵符,才是一切决胜的关键,自古以来,兵权在手,方有政权。 可只有这个兵符的位置,他用尽法子,就是查不到在哪。 今早的刺客,是夏子诚安排的,本来就没想杀死夏子煌。 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人敢在宫城内行凶,温家必定会动用卫军围城,还会软禁皇帝。 那时,压抑这么久的情绪爆发,以夏子煌的性子,肯定忍不下去,会安排人带着他的兵符出宫调兵。 夏子诚还安排了不少宋家的人,在各个宫城门接应,却迟迟没得到有人出宫的消息。 仔细一查,才得知,今早就有一名宫女手持皇帝贴身令牌出宫。 得知此消息后,他便立刻通知宋家势力围堵城门,一定要拦住这个出宫的宫女。 如果这个出宫的宫女,能再城门口再亮出一次皇上的贴身令牌就好了,卫军为了保险起见,一定会去询问温统领,询问宫里是否有令牌被盗。 只要有这个时间差,那么,他一定能在温统领赶来之前,绑到这个宫女。 千算万算,夏子诚唯独猜不到,这个手里有兵符的人。 就是我。 不过,是我的话,他就更省事了。 我甚至还知晓了,连铎柒帝国的五皇子,都是这次皇位之争的牺牲品。当然,还有更多的事,我无从探知,但我知道,他做的,不仅仅是这些。 夏子诚啊夏子诚,难怪无名当初评价他这个哥哥,是个玩弄权术的好手,做人做事不顾情面,只会考虑利益得失。 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冷诚联系在一起。 “嘎吱——”门毫无预料的打开,我抬起头。 夏子诚走了进来,他没带任何人来,外面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看来这场政变已经结束。 把我软禁在此,终于想起我来了,我下意识站起来往后退,他在宫中,已经不戴面具了。 是啊,他现在是准备登基的新皇,又不是落荒而逃的太子,他不需要戴面具,以后,都不需要了。 “琴临。”他唤了我一声名字。 我没有熟悉之感,我只觉得害怕。 他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冷诚,不再是那个可以雪下谈心,可以马上击掌的那个神秘商人,不再是我洛琴临交下的第一个朋友。 他是夏子诚,一夕之间,他成了栾棱高高在上的皇帝。 “别过来!”我朝他喊道,他顿了一下,我问道“新皇有何事,不妨直说。” “琴临,如今我赢了,马上就是皇上了,你也可以不用做宫女了,你留在宫里,做我的皇后,好不好?”夏子诚走近我,他默默的看着我说道。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应该明白这个皇后之位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来做这个皇后? 为什么? 感激我把兵符交给他吗?感激我助他登上帝位吗? 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就像一个大大的讽刺,让我难以接受。 “夏子诚,你知道,不可能的。”我冷漠的回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就像当初那样……”夏子诚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我步步紧逼,好奇的问道:“当初?当初什么样?当初我可不知道,我面对的,会是未来栾棱的皇上!” “琴临!我知道我骗了你,是我的不对,可是这无关紧要,我立你为后,只留凤羽,废除四宫,洛琴临,我做到了,弱水三千我取你一瓢。”夏子诚站在我面前,诚挚的看着我“我喜欢你,洛琴临,我待你与众不同,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若不是亲口听到,我怎么也不会猜到,夏子诚他一直都喜欢我,为了我,他甚至提前启动了他的夺权计划,提早来到皇城。 他本可以更加万无一失,不用冒一点风险拿下皇位,可因为我在宫里,所以他不得不出了杀人的下下策。 我不禁觉得好笑,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些,我就觉得更好笑,就好像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一样。 记住手机版网址: 风云变幻(二)【上架求订】 可他夏子诚,夺这至尊之位,是为了我吗? 是为了他自己! “对不起,我只认识原来的冷诚,不认识什么夏子诚,更不认识什么未来栾棱的皇帝。”我敷衍的抬手行礼,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夏子诚一把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和,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以前就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很温柔,和夏子煌有几分相似,就是比夏子煌少了几分贵气。 他认真的跟我说:“洛琴临,我还是我,我还是你的冷诚,我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变了!夏子诚,天都变了,你还想让我欺骗自己吗?”我抬起头质问他。“你知道,今天的事,意味着什么吗?” “今天的事是我一手策划,与你无关,你可以置身事外,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夏子诚赶紧接话,他真挚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是我出卖了夏子煌,把兵符交到了他的手上,也就没人会议论我。 栾棱的天还是姓夏。 栾棱帝国建国的祖制,只要继位上去的是夏家正统血脉,是龙印在册的皇子,就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因为说到底,还是夏家的人在斗,斗到最后,栾棱民心不会动摇。 栾棱的规矩,就是如此。 恐怕,这也是温家不愿谋反的原因,就算温家权势滔天,也没法夺取皇位,栾棱人不会认可。 宋家会捧出个夏子诚,也都是一个道理。 可我自己没法原谅自己,我悲愤的说:“夏子诚,你还是不懂,今天发生的事就意味着,我是个叛徒。我背叛君主,将兵符交给了你;我背叛朋友,将他的未来毁灭;我背叛我自己,帮了你,让外面血流成河!” 你听见了吗? 那数万卫军的悲鸣,这繁华皇城,一日之间,就沦为了皇权争夺的战场。 厮杀、呐喊、恐惧,是我造成的,是我洛琴临亲手造成的。 “洛琴临!”夏子诚大声的喊我名字。 我同样怒吼:“夏子诚!” 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我挣脱了他拉着我的手,悲伤的说道:“至于你说的皇后,凤印之事事关重大,你另寻他人吧。” “不可能,洛琴临,你说过,大树换了新的生命,那只鸟还是会在此停留,家国为重,这里就是你的大树,就是你的国!也是你未来的家。”冷诚冷漠的说道,他说这些话时,是那么自信,是那么不容反驳。 是曾经,我在雪地里跟他说过的话。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经选定了你,不会变了。”夏子诚淡淡的说道,然后转头向门外喊道。“阿沁!” 门被推开,阿沁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应道:“公子。” “看好琴临,不要让她乱跑,等我处理完外面的事,再过来。”夏子诚吩咐道,说完,他看了我一眼,看我不想理他,他就快步走了。 “是。”阿沁回道,她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不行,我不能失去自由,现在形势如此关键,我还能做很多事。 “夏子诚!”我在他背后叫住了他。 他停住了。 我平静的说道:“我要去见皇上。” “现在栾棱的皇帝是我。”他知道我在说谁,夏子诚没有生气,只是冷静的陈述道。 我说:“我要去见夏子煌。” 说着,我给他行了一个大礼,双膝跪在地上,双手叠着,俯下身去,嘴里说道:“请皇上恩准。” “你……”夏子煌转过身,吃惊的说道,又带着几分怒气。 我趴在地上,迟迟没有听见夏子诚的回复,许久过后,他才出声:“准。” “谢皇上。”我大声说道。 等我抬起头,夏子诚早就已经走了,门口没了他的身影。 果然,用这个方法,能最有效的激怒他,我站起身,阿沁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她说:“公子是真心喜欢你,你没必要这样气他。” “阿沁姑娘,你也听到了,你家公子同意了,可以给我带路吗?”我有礼貌的向阿沁说道,我看着她,她似乎也不太开心。 “洛小姐,请你以后对公子好一些。”阿沁一字一句的跟我强调。 我笑道:“那你问问你家公子,能不能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卫军好一些?” “洛小姐,你心疼那些冤死的卫军,心疼被扣上谋逆二字的温家,心疼夏子煌,可你又怎么会知道,当初他们屠杀我们太子府的时候,为什么不懂得,对我们好一点?”阿沁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声音里都是隐忍的怒气,那克制的杀意。 她继续说:“当初是我们这群死士,拼死把公子从卫军手里救下来,是我们带着公子生死逃亡,原太子府上下几百号人全都死了,洛小姐,公子筹谋大局,本就为你破了例,担了风险,希望你明白公子的真心。” 夏子诚的真心…… “阿沁。”我说。 阿沁抱拳,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应道:“在。” “带我去见夏子煌吧。”我疲惫的说,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孰是孰非,已经不由我来判断。 阿沁说的这件事我知道,无名跟我提起过,当初夏子煌继位后,原太子就要搬离太子府,温家带着卫军去把太子府上的人灭了个干净,只有夏子诚找不到踪迹。 这事与夏子煌无关,所以他也不太清楚细节,但确有此事。 现在温家被扣上谋逆罪,夏子诚带兵去封了温家,就和当初一样,屠得一干二净,有怨抱怨,这也算是因果轮回。 夏子诚没那么快登基皇位,夏子煌还活着,他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还要等各项仪式准备完成。 后宫的妃子们也需要处理,还有皇后温软软,她也是温家人,也不知道夏子诚会不会放过她。 不过,登基应该很快,他身后有宋家在支撑,一切都会顺利些。 温家一族被灭,皇城就剩一个宋家独大,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夏子煌被转移到宫里的杳鸿殿,那里偏僻,离大殿、前殿还有后宫都很远,那地方我没去过,只能让阿沁带着我去。 天色已经昏暗,这一天过的,让我印象深刻。 “到了。”阿沁跟我说。 我踏上台阶,看见殿门口有些重重士兵把守,围得密不透风,我走上前,阿沁跟他们说了一下,他们就给我让开一条通道。 我轻轻推开门。 看见无名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殿中央。 “无名。”我唤了他一声。 记住手机版网址: 风云变幻(三)【三更,求订】 他抬起头,面露喜色,随后看了看我身后,笑容又消失了,他沉声问:“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看看身后敞开的大门和阿沁,就将门关上,赶紧跑过去,蹲在他面前,说:“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只不过栾棱有史以来,做皇帝做得这么惨的,恐怕就只有我一个。”夏子煌倒是一脸轻松,说的话大多就是调侃调侃自己。 看他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接话道:“不不不,你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应该是夏源新皇帝,他做了二十年的太子,结果刚上位两天就猝死了,你说说,就只能把皇位让给了四皇子夏源桢,不过源桢皇帝还是很厉害的,短短几年就把栾棱发展起来了,算是你的祖祖祖父吧。” “你这算是安慰我吗?好歹我还做了一年的皇帝。”夏子煌指着自己说。 我笑了笑。 然后我收起了笑容,俯跪在他面前,行了礼,郑重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将兵符和贴身令牌还给你了。” 夏子煌连忙将我扶起来,他说:“也没什么,不怪你,受人蒙骗也没办法。我早就知道,我不适合做这个皇帝,我也说过了,皇兄比我合适,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回来的手段,并不算高明嘛。” “高不高明,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我感叹道。 夏子诚点点头:“是啊。” “有想拿回来吗?我可以帮……”我还没说完,就被夏子煌打断了。 他摇摇头:“不用,当初温家让我以为,不当这个皇帝,皇兄会害我,现在我才知道,皇兄一直就没有害我之意,这次也是,只要我老老实实的让夏子煌死去,我就可以活着。” “栾棱皇室规矩,你死了,他们就会把你从龙印册里除名,栾棱从此,没有夏子煌这个人了。”我明白了夏子诚的计划,这样,也可以保全夏子煌的性命。 夏子煌确认了我的想法:“是,正是如此。” 从此以后,这个江湖就真多了一位默默无名之辈。 “你还真心宽,对了,那你死了,肖陌怎么办?”我想着,依照夏子诚的意思,他必定会遣散后宫,不可能让这些大家族的女儿,陪夏子煌殉葬。 到那时候,肖陌就会回去她的离都,无名就可以跟她一起走。 夏子煌想了想,他遗憾的说:“肖陌啊……那还真是抱歉。” “什么?”我意外的看着他,他难道没有要和肖陌一起走的意思吗? “我知道她喜欢我,可那时候朝堂混乱,我必须要有一个家族来帮我。”夏子煌一脸愧疚的说道。 我立马问道:“所以你选了肖陌?离都在铎柒边境,那么远,怎么可能帮得到你?” “离都是在铎柒边境,可温家大少爷也在那里,我给肖家兵权,正好可以帮我牵制,而且肖陌的哥哥肖仗,是个文武双全之人,我将他调来皇城,也是想让他协助于我。”夏子煌跟我分析,说的头头是道。 我失落的看着他。 肖陌现在,有多期盼他,将来,就会有多失望。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是喜欢猫,最讨厌狗了。”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跟她装模作样,就是因为她的肖家可以为你所用?”我知道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利益勾结,可听到后,还是有些微微愤怒。 原来人的情感,真的就是不值一提,有利用价值,我就喜欢你,对你好,陪着你,没有了,就可以丢在一边。 财富、利益、家族,通通都排在情感之前。 “虽然很抱歉,但确实是这样,我知道你和肖陌关系好,可那时候温家逼迫得紧,温软软喜欢我,我必须要有一个人帮我挡着,分担温家的压力,这就是处在皇位上,身不由己的我。”夏子煌解释道,他摊了摊手。 “你……”我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夏子煌说:“所以这次皇兄回来,我反而轻松多了,他从小就接受父皇的教导,那就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知道了。”我漠然的站起身,我回他“好,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愚蠢的,就只有我一个。 我走到门边,拉开门,听见身后的夏子煌说:“帮我照顾好绿豆。” “知道了。”我回应。 然后走了出去,阿沁在门外不远处等我,她立在那里,背挺得很直。 突然间,我觉得天和地很大,大到广阔无垠,大到没有界限。 没有黑与白,留给我的,就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我一步一步走近阿沁,问道:“你还记得,城门口给我们让路的温统领吗?” “记得。”阿沁的语气还是一样平静,冷冷淡淡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 “我记得他很爽朗,人很好,还说要冷诚回来和他道歉。”我想起今早的情景,可总觉得时光过去了很久。 阿沁冷笑了一声说:“可我只记得,是他带着卫军堵截我们,是他杀了阿欣。” “阿欣?”我疑惑。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气得打掉你的糖葫芦,因为看见糖葫芦,我就会想起阿欣,阿欣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南风的糖葫芦,我唯一的好朋友,就死在皇城,死在这里,就死在温统领的刀下。”阿沁转头看向我,她一字一句,句句如刀。 她说:“你就是活的太幸福了,你才不会明白,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是怎样的痛苦,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洛琴临,我是真的很讨厌你。” 讨厌我吗? 也是,讨厌我也很正常。 每个人立场不同,她的痛苦我确实无法切身体会。 糖葫芦这个东西,对阿沁来说是伤疤,可对我而言,我只会想到于歌手把手教我的那夜,还有无名的笑容。 拿一根糖葫芦就能逗笑的人,也学会了利用和算计,死了也好,死了,就离开泥潭了。 只是还在泥潭里拼命挣扎的我,还有机会离开吗? 世事难料。 突然感觉一丝凉意,抬起头,发现细密如银丝的绵绵细雨从夜幕落下,笼罩着天地,宫城里灯火通明,都是巡逻的士兵,庄严肃穆。 远远望去,就只能看见层层宫殿,雨势渐大。 “走吧,回去歇息了。” 我跟阿沁这样说。 记住手机版网址: 风云变幻(四)【四更,求订】 风云变幻。 曾经权倾一时的温家,如今被灭门,冠上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栾棱皇帝夏子煌遇刺身亡,天子崩殒,国之大丧,葬于皇陵,行哀礼三年,宫里不得举办过年宴,和国寿宴。 失踪太子夏子诚在这次事件中出现,他冒死带兵来救,却为时已晚。虽深感痛心,但按照栾棱礼制,只有夏子诚最有资格继位。 而且他手里握有兵符,群臣俯首,宋家扶持,自然应该上位。 所以,在夏子煌天逝的第十一天,夏子诚登基继位,成为了栾棱帝国的皇上。 他遣散了夏子煌的后宫,收回了温软软的凤印,由于温软软没有参与温家谋逆,从轻而处,判流放铎柒边境。 同时还宣布,立兰城洛家之女洛琴临为后,此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当我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还被关在天儒阁的内殿,这几日连绵细雨,怕是这雨停了,三月就要到了。 通知我消息的是阿袁,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他,阿沁守着我,我也逃不掉,所以,他进来时我在发呆,都没注意到他。 “洛小姐。”他叫了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我转过身,看见他向我规矩的行礼,说道:“今天,新皇登基了。” “知道。”我漫不经心的回复他“这里离大殿又不远,乐司的音乐都响了一个上午了,吵都能吵死,怎样,顺利登基后,打算放我走了吗?” “洛小姐,请你准备准备,待会礼司和服司的女官会来,为你的封后仪式做准备。”阿袁毕恭毕敬的说道。 “封后仪式!?”我惊得跳了起来,我震惊的询问“封后?什么封后?封谁的……封我的后?” 阿袁点点头:“今天继位大典上,皇上已经向全天下宣告了,洛家长女将执掌凤印。” “夏子诚!”我很生气,他怎么能这样任意妄为,我推开阿袁,向外走去,嘴里还说着“我要去找他,让他立刻取消我的封后仪式。” 阿袁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琴临,你就这般不愿嫁给我吗?”夏子诚从门外走进来,我看见他穿着皇上的龙袍,满身的贵气,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大殿下来。 我很坚定,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我回道:“我不愿。” “没关系。”夏子诚回得果断,他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就行了。” 我愤怒:“妄想!我想走谁留得住我?” “琴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夏子诚一脸自信,他侧过身,露出了他一直用身影挡住的人。 我看到他的身后不远处,琴纷正小心翼翼的捧着琴,朝我这里走来。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浑身气得发抖,我恶狠狠的看着他:“你拿琴纷威胁我?”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你在宫里受苦,是我救了你,还特别高兴。”夏子诚看着琴纷,琴纷也看到了我们,眼睛一亮,静语琴在手,不敢跑,只能加快了步伐。 我看着琴纷的身影,和冷诚说:“不要伤害她。” “不会,我把她照顾的很好。”夏子诚回应我。 我可以不管我自己,但我不能不管洛琴纷,我还在遵守着当初的那个誓言,不会让她吃一点苦。 洛琴纷离我们还差几步的距离,就小跑过来,她兴奋的说:“姐,你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静语琴?”我扯出勉强的笑容,不想让她知道我和夏子诚之间的矛盾。 她将静语琴捧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就是让我来夸她,她还说:“这是冷诚哥哥送你的礼物,他说有了静语,你在宫里就不会无事可做了。” “那可真是多谢了。”我嘴里说着感谢,却没有感谢之意。 “琴临喜欢就好。”他倒是回的很自然,没有丝毫不对劲。 琴纷进入天儒阁内,她将静语琴放好,我跟在她身后,拉着她偷偷嘱咐道:“你过几天就回兰城,不要呆在宫里。” “为什么?”洛琴纷疑惑的问。 我小声跟她说:“宫里是非多,赶紧回家去,父母亲肯定很担心你。” “不用!”洛琴纷立即反驳我,她笑着说“冷诚哥哥会保护我的,而且,我给家里寄了信,他们知道我很安全。” “洛琴纷,听话!”我有些急了,她不明白,只要她在宫里一天,我就受制于夏子诚。 洛琴纷嘟着嘴,她摇头说:“我不,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想我离开?是因为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是,琴纷你听我说,只要你在宫里,我就……”我还没说完,琴纷就打断我的话。 她接道:“你就必须要照顾我,没法和冷诚哥哥恩爱是吗?姐,我都知道了,你要成为栾棱的皇后了。” “不是的,我根本不想嫁给他。”我急忙解释,可琴纷却一脸受伤的表情,她生气的“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我拉不住她,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夏子诚从我背后走了过来,他说:“琴纷生气了?” “洛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没好气的回道。 夏子诚笑了一下,他还是那样和和气气的,温柔的说:“好,我不管,待会服司就要来了,让她们给你做个新的凤袍,我们大婚上用,还有,皇后的礼仪你也应该学学,我相信你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学会。” “别妄想了,夏子诚,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我肯定的回道。 夏子诚并没有在意,他凑近我轻声说:“你会答应的。” 他会用一百种方式让我答应的,不惜一切代价。 “好了,后宫还有些事要我处理,阿沁,我们未来的皇后就交给你负责了。”夏子诚对我笑了笑,他对阿沁吩咐完,就准备离去。 后宫…… 他这么一说,就提醒了我,后宫,景深宫,还有那么多姐妹,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还有肖陌,还有无名。 “你要把她们怎么样?”我急忙问。 夏子诚回我:“当然是依今日朝堂之约,将她们完好无损的送回家。” “那夏子煌呢?” “他?”夏子诚缓缓转身,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里面散发着危险的讯息“他自然是死了。” “死了?”我怀疑道。 不会,夏子诚还没狠到这个地步。 “已故之人,自然是消失了,洛小姐,不必再问了。”阿袁突然说道。 原来他是已故之人。 那我自然是,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负心违愿(一) 一曲春魂,三月的温暖透着别样的亲切,万物复苏,连梨园的枝头都开始冒出绿色的枝丫,终于熬过了寒冬腊月,迎来了花红柳绿的季节。 夏子诚将静语琴送给了我,又不许我随意走动,所以我最多的时间,就是面对着静语琴发呆。 我抬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还是熟悉的琴音。 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有一首抹不掉的曲子,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可就是会反反复复的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我有时候轻哼着,有时候会弹出来。 这几日我很忙,依照栾棱的礼制,六司的女官基本都来过一遍,又是帮我量身材,又是教我礼仪的。 柳女官也来了,她还是那样,不爱笑,古板严厉,我哀嚎着能不能不学,封后仪式繁琐复杂,我学不会,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学。 柳女官沉思了一会,说:“礼于心,心所向,栾棱后位若是失了礼,怕是会遭五方帝国的耻笑,娘娘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臣先告退了。” “柳女官。”我急忙叫住她,她身影停了一下,却还是退下了。 连柳女官都看出我的不情愿了,一个不愿意学,一个就不愿意教。 我有些失落。 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明天,后宫的妃子们就要离宫了,我百般恳求,夏子诚才允许我去看她们一眼,只能远远的看着,也不能同她们说话。 夏子诚将他的面具递给我,我伸手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声音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皇后还是不要与旧妃们,有过多牵扯比较好。” “痴人说梦,你能把我关在这里,但不能逼我成为你的皇后,封后仪式上,总不能出现个五花大绑的皇后吧?”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想过了,只要我不愿意,封后仪式就完不成,就算他再怎么妄想,我也不会嫁给他。 “是不能。”他点点头认可,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可你的答案,能决定兰城洛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温家。” 那个满门抄斩的温家。 “夏子诚,你拿洛家威胁我?”我的怒火一瞬间窜了出来,可又不能发作,只能压制着。 夏子诚回应我:“是啊,为了把你留下,我能拿所有的东西威胁你,你的妹妹,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你所有在乎的一切!” “你疯了夏子诚。”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不敢相信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种偏执。 “我没疯,我只是知道,若是留不下你,我就会永远失去你。”夏子诚冷静的看着我,他走近两步,抓着我的肩膀,深情地说“琴临,我失去过太多了。” 此时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冷诚曾经说过的话。 “你怕黑吗?” “我怕过” …… 我对他好像又恨不起来,我推开他的手,像垂死的鱼在案板上挣扎,我痛苦的说:“放了我吧。” “你知道,不可能的。”夏子诚坚定的回复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向往的是自由,是无拘无束,是随心所欲的活着。 若是这诺大的宫城里,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事,我就会消失在江湖里,无影无踪。 鸟儿是属于自由广阔的天空,可他硬生生将翅膀掰断了揉碎了,也要让我留下,留在他身边。 夏子诚,是你千辛万苦夺回来的皇位困住了你,你心甘情愿的事,为什么要拉着我陪你? 我说:“你走。” 夏子诚不为所动,我气愤的推了他,大声说道:“你走啊!” 殿外的阿袁听到声响,赶紧跑了进来,他手扶着剑柄,问道:“皇上,怎么了?” “无事,照顾好琴临,明天让阿沁陪着她出去转转。”夏子诚缓缓说道,他还是如此谦谦有礼,话语里挑不出任何毛病。 “是。”阿袁应道。 我并未理会他们,拿着面具就进了内殿。 我会如此生气,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抛下所有人远走高飞,我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这座光鲜亮丽的栾棱宫城,就是我的牢笼。 我将面具放在桌子上,看来这次,是我要食言了,于歌,你还在等我吗? “啪。” 窗户上传来一丝异样的响动。 我想了想,平时会在窗边守着我的只有阿沁才对,自从我有一次跳窗逃跑失败,她每晚都会守在我的窗外。 “啪。” 又传来一声轻响,听起来像是小石子砸在窗框的声音。 “啪。” 这声音第三次传来。 我寻思着按照阿沁的性格,也不会这么无聊。 我就走了过去,推开窗,发现窗外什么都没有。 我左瞧右看,也没看见守卫的阿沁,我正奇怪着呢,迎面就飞来一个小石子,直接越过我脸颊,飞到了屋里。 “啪。”石子落地的声音,小石子在地上蹦了两下,落到了地衣上。 一看这个德行,我大概就猜出是谁了。 “霖夏,这很好玩吗?”我无奈的对窗外的空气说道。 一道黑影从房檐上落下,轻巧的落地,我侧身给他让了位置,他就从窗外翻了进来。 我赶紧将窗户关好。 “你知道我找你有多费劲吗?他们将你关在天儒阁,我还真是没猜到。”霖夏抱怨的说,他翻进来后,将地衣上的小石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我耸了耸肩:“那你还要怪罪于我咯?” “我来救你,你倒像个大爷了。你说说,我一个杀手,堂堂影级,居然来皇宫里救人,大材小用。”他说的轻松自在,在屋里转了一圈,顺了我两个点心,找了个地方坐下。 说到杀手,我突然想起了阿沁,我急忙问道:“那个,我窗外的守卫呢?就是一个女生,你看到她了吗?” “看到了,打晕藏起来了,放心,我们这一行杀人是很有原则的,不随随便便动手。”霖夏促狭一笑,开始啃起了点心。 那我就放心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好奇的问道:“是……于歌让你来的吗?” “废话,不是阁主你以为谁能叫得动我,说说吧,你怎么回事?”霖夏摆好了要听我说事的架势。 我装糊涂:“什么怎么回事?” “洛家长女,栾棱的皇后,你说怎么回事?当初你让阁主等你,阁主就留在皇城等你,结果,就是让他等来,你出嫁的消息吗?”霖夏说的语气云淡风轻,无关紧要的样子,可我知道,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看不出来吗?外面层层守卫。”我回道。 “不是自愿就行。”霖夏吃完了点心,拍拍手,走过来说“那走吧,我今天就是来救你的,阁主等你够久的了。” 霖夏走向窗边,我却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憋着一口气,缓缓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走。 对不起,于歌。 记住手机版网址: 负心违愿(二) 听到我的话,霖夏停住了。 他转过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只能再说一次:“对不起,我不能走。” “洛琴临,你是在耍我,还是在耍阁主?”霖夏有些生气。 “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己,知道吗?”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跟霖夏说“兰城洛家,我妹妹,还有我的朋友,她们的生死都在夏子诚的手里,我不能不管。” “那就杀了他。”霖夏果断的说道,比了个暗杀的手势“不要小瞧影曦阁,我们三影都有弑君的本事。” 也只有霖夏,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 “霖夏你别闹,夏子诚刚刚登基,栾棱帝国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死了,可没有继承人在等着,那栾棱怎么办?”我突然有些羡慕霖夏,他有本事,就可以任性妄为。 霖夏烦躁的挠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对了,你们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假死的药,就是那种吃了之后心跳停止的,你们把我偷换出来就行。”我期待的看着他。 他撇了撇嘴,无奈的说道:“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我去哪给你找这种药,而且就算有,对你也不起效果。” “为什么?”我不解。 霖夏摊了摊手说:“因为是药三分毒,任何有毒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没用。所以你也尽量别生病,什么感冒风寒,流血受伤,对你而言,药的治疗效果很微弱的。” “啊?”我有点懵。 “说到这个,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一般小毒喝你的血可以救命,要是剧毒,你的血只能起到压制作用。”霖夏看着我一脸傻乎乎的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血还有这么大的作用,真是惊了。 “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霖夏跟我说道。 这么突然,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我说道:“不知道,等礼司选出良辰吉日,我就不得不出嫁了。” “算了,此事我还是回去禀告阁主吧,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霖夏沉思了一会说道,他推开窗户,四处瞧了瞧。 我小心翼翼的问:“于歌会来吗?” “……” 霖夏没有说话,我看他的脸色十分古怪,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结结巴巴回答道:“也……也许吧,好了,我走了。” 说完,他就迅速的消失了。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也没办法了,怎么了?看霖夏的神色,我有些担心,于歌出什么事了吗? 他去年历经波折,好不容易夺回影曦阁,今年年初,影曦阁就闭阁了,暗杀榜也撤了,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能见到于歌,再问他吧,现在,我只需要好好休息。 我将门窗关好,检查了一下,就去睡觉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送行。 我这一觉是睡得很好,第二天我准备好,戴上冷诚的面具,还穿了一个大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 此次出宫,夏子诚是让阿沁陪着我,我一拉开门,就看见阿沁在门口等我。 她揉着脖颈,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脸色也十分难看。 “阿沁姑娘昨晚没睡好吗?”也不知道霖夏让她在外面躺了多久,我都忘了交代这件事了。 阿沁抬手行礼,平静的说道:“没有,洛小姐准备好了就走吧。” “哦哦,好,最近夜里风大,阿沁姑娘守卫可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我叮嘱道,我知道依阿沁的性子,她也不会理我。 所以我也没期待她会回我的话,就向外走去,可这次出乎我意料之外,阿沁回我说:“嗯。” 只是很小声的一个字,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阿沁这个人一点都不坏,甚至心肠还挺好的,我有一次无意间看见,她会为被欺负的下等宫女说话。 她以前是太子府的死士,所以夏子诚登基以后,她不可能封官加爵,就只能提成暗卫队长。 不用再去干拼出性命的事了。 这段时间,我找了个机会跟阿袁谈了谈,他跟我说,阿沁她只是嘴上硬,心还是软的。 我还打听了关于阿欣的事,阿袁跟我说,阿欣也是太子府养的死士,死士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捡回来养着,有本事的就可以活,没本事的,就会死在选拔里。 阿欣是和阿沁同一批死士出来的,自然感情会比其他人深一些,阿袁说阿欣这个人他接触过,和我还有点像。 我好奇了,追问是哪点跟我像了,阿袁说,是热心,阿欣这个人特别的好心。 可她们是死士,这份好心对于一个只能活在阴影里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软肋。 阿欣就是这么死的,说的直白些,她就是死在她的好心下,死在她救下的那个人手里,她伸出援手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卫军。 温统领手下的卫军。 这把屠杀的火烧了起来,一直蔓延整个太子府。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温家要下如此杀手,就因为成王败寇? 啊,也对,温家肯定不能让这个威胁最大的输家翻身,夺嫡之争就是如此凶险,不能永绝后患的话,温家也随时有危险。 可太子府养的死士让温家忌惮,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终于,被他们发现了这个最容易的突破口。 阿欣。 我知道了前因后果,阿袁说,幸运的是,他们能把夏子诚救出来,是死士们用命堆出来的一条道路。 所以夏子诚也没得选,他备着上百条人命,他必须要回到这个至尊之位,拿回本属于他的权力,复仇,向温家复仇。 这个结局是注定了的。 我只是加速了这件事的发生,却丝毫不能改变任何人的结局。 “洛小姐,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们吧。”阿沁说,她帮我找了一家茶楼,包了一间雅间,正好靠窗,可以看见从宫门口出来的人。 那里早早就有马车等候,车夫们闲来无事,都坐在楼下的凳子上喝茶。 雅间环境很好,桌子上放好了茶水和点心,我挺满意,就坐了下来。 阿沁立在门边,我招呼她:“不过来吃点东西?” “……”阿沁没有理会我。 我笑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们这么早出来,你也没吃早食吧?” “……” 我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会,才慢慢皱着眉接过。 我笑着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不然我跑了,你都追不上。” “不可能。”阿沁果断的说道,她将点心放入口中,慢慢的吃了起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负心违愿(三) 今日阳光正盛,风中还飘散着淡淡的清香,近日听宫女们说,梨园的花又要开了,是我最喜欢的梨花,那抹清冷的白。 天气如此的晴朗,是个离别的好日子。 我等了好久,快接近午时,宫门才缓缓打开,我心想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这个宫门离景深宫最近,所以她们应该都会从这里走。 车夫们一看人来了,就赶紧迎上去,叶素弦是第一个走了出来,她停了停,肖陌和宋倾蓝才缓缓出现。 肖陌不舍的拉了拉叶素弦的手,叶素弦笑了笑,宠溺的弹了一下肖陌的鼻子。 然后叶素弦侧身和宋倾蓝说话,我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阿沁也注意到她们出来了。 金雨淇最后到,她一到,肖陌第一个冲上去,似乎在和金雨淇说些什么,我与她们隔的太远,只能看见她们的动作。 景深宫的所有妃子都在这里了,人不多,算算也就她们四个。我与她们相识,她们如今离去,我都不能跟她们说上一句话。 她们聊了一会天,叶素弦推着肖陌上了马车,肖陌刚钻进去又出来,说着什么,就被叶素弦按了进去。 宋倾蓝嘱咐着肖陌的车夫,还偷偷塞了些银两,我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马车夫很开心,载着肖陌摇摇晃晃的走了。 肖陌掀开窗帘,和她们一一道别。 “来离都……” 肖陌挥手大喊道什么,我只能听清前面三个字。 这群坏人,知道肖陌最闹腾,年纪最小,就先把肖陌给送走了。 接下来是叶素弦,她果断的上了车,我听见她离去时在唱着: “一只小黄鹂,站在枝头唱,未有人怜惜。颠沛流离,凌霜染羽衣。它也曾想啊,金笼里安家,它也曾想啊,何处可安家......” 想来,上一次听这首《鹂曲》的时候,都没能完整的听叶素弦唱完,这次也一样,她的马车走远了。 我又听不完了。 然后就是金雨淇,凛都,当初我还是从凛都来的,她回了金家,金夫人应该不会为难她。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宋倾蓝还站在原地。 她本就是皇城的人,自然不用那么着急,她回头凝望着景深宫的方向,立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她看起来有些悲伤,摇了摇头。 她转身上车,终于,我将最后一辆马车送走,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靠在窗边,看见的是诺大庄严的宫城,是朱墙绿瓦,是层层宫殿,是雕梁画栋,是人间沧桑。 “洛小姐,我们也该回去了。”阿沁提醒我道。 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那就回去吧。 我点点头答应:“走吧。” 阿沁护送我回了宫,刚回到天儒阁,就听见有宫女来禀告,说景深宫那边送了东西过来,希望我能看一眼。 我急忙去查看,这个宫女我认识,是叶素弦的贴身宫女,名叫小露,她跟我说:“宋小姐给你亲手做了些午食,说你馋了好久,终于能吃到了。” 我推开门看到,摆了满满一桌,各种各样的菜式,都是我最喜欢吃的,以前聊天时跟宋倾蓝提过,没想到她都默默记了下来。 那时候宋温之争,争得正激烈,她总是没空,景深宫都很少见到她,她答应我,说得空了就给我做,说有空了,要做满满一桌。 我的心五味杂陈,在桌边坐了下来,确实到了午食时间,我也饿了,我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道最熟悉的菜尝尝。 还是一样的味道,肖陌总跟我夸宋倾蓝的厨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太好吃了,好吃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好像傻了一般,只会重复夹菜吃菜的动作,莫名其妙的,这菜明明这么好吃,我却十分难过。 难过到吃进去的都是苦的。 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来了…… 果然,夏子诚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开心,应该是今天早朝的时候又赢了一场硬仗。 他看了看桌子,似乎很满意,温柔的说:“阿沁和朕说了,这是景深宫给你送来的,正好,朕也还没吃午食,也尝尝景深宫的手艺。” 说着,他就拿起筷子想要夹离他最近的一道菜。 “住手!”我转过头盯着他,恶狠狠的说“你不准动。” “怎么了?今日送行有什么不快吗?”他关切的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着说:“你不准动。” “琴临?”夏子诚转过头,迅速问了他身后的阿沁,“琴临和她们说话了?” 阿沁上前一步回道:“并未有过。” 夏子诚听后就放下心来,他抬手想来碰我,我立刻躲开,一挥手打掉他的手。 我也不知道为何,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我哽咽的说:“我同意了,我同意做你的皇后,你别动,那是我的,你别动它。” “琴临,为什么哭?”夏子诚认真的看着我,好熟悉的问题,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人最怕的就是求而不得和生死别离。 “让我静静好吗?”我抹去眼泪,硬撑着,在和夏子诚对峙。 夏子诚看了我一会,眼里居然流露出些许心疼来,他点点头,说:“好。” “谢谢。”我迅速说道。 夏子诚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僵硬的回道:“不用。” 他一走,宫女什么的也都走了,阿沁在走的时候多看了我两眼,我无暇理会她。 瞬间房间空了下来,终于安静了,他走了,我继续吃饭。 我倔强的,要把这桌菜都一个人吃完,都是我的,一个都不会留给别人。 我祈求夏子诚能够放过我,他不同意,礼司定了时间,很快,五日后,就是我和夏子诚的大婚。 也是我的封后仪式。 在这段时间里,我去了解了一下夏子诚,他的过去,他的经历。 一个老宫女告诉我,在夏子诚还是二皇子的时候,他有喜欢过一个人。 可那时候他不敢和大皇子争,他性格温和,做事犹豫不决,所以他失去了一切,那名女子也因为他的软弱而殒命。 后来,他受到皇上的喜爱,被封了太子,搬进了太子府,卷进了权力的漩涡里,夺嫡之争,明枪暗箭,大殿之上,就是个不流血的战场。 他只能改变,变狠,变得更狠,将这份狠绝藏在他温润的外表下,他早就决定了,他想要留下的东西。 就必须要留下。 不择手段,也要留着。 从这一刻起,我才是真正的认识了夏子诚。 记住手机版网址: 负心违愿(四) 封后仪式关系重大,但夏子煌的丧期未过,按照栾棱祖制,一切从简,不用太过张扬浪费。 仪式不能少,所以我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我的礼仪由柳女官负责,从流程到动作,还有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是她在教我。 柳女官这个人虽然古板严厉了些,可是心肠还是很好的,有一次我偷偷问她:“我真的是你教过,最差的学生吗?” 柳女官低头笑了一下,她拍了我一下,语重心长的说:“你肯背肯学,光凭这一点,你就比别人优秀多了。” 我突然感到有些欣慰。 “柳女官,这个皇后可不好当。”我感叹。 我虽然没说,但我感觉柳女官察觉到了,我是和夏子诚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我嫁给他,并非自愿。 “我还是那句话,礼于心,心之向,剩下的就请皇后娘娘自己考虑了。”柳女官帮我调整了姿势我继续认真学着。 五日,很快,我学习的时间只有五日,霖夏没有来,于歌也没有来。 我每天就像是在完成任务,像个提线木偶,她们叫我去干嘛,我就干嘛。 只是我跟夏子诚商量好了,我封后以后,不会住在凤羽宫,我会搬到景深宫去住,住在景深宫里,我感觉自在些,那里的一花一树我都熟悉。 当然,答应夏子诚后,我去见了太后,太后她还认得我,那晚在景深宫,我趴在地上,她居然还注意到了我。 不愧是经历了大是大非,风云变幻的人。 她跟我说,要我好好当这个皇后,特地强调了,我表现的好,会给洛家带来多大的好处。 虽然她有些可惜温软软,但对她来说,温家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只要她能稳稳做着这个太后,她们梁家就是皇亲国戚。 一样风光无限。 从太后那里出来后,我去找了一趟夏子诚,夏子诚见到我,感到很意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 我向他要了三个人。 叶素弦走了,小露的处境不好,我让她做了我的贴身宫女,这样她也方便些。 还有清流和芳芸,跟她们说过以后,一起调到了景深宫,这样照顾她们我也方便些。 至少以后,不用再早出晚归,她们也可以自由一些。 这是我能为她们做的事,说到宫女,我突然想到一个人,碧水,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活着。 我顺道一打听,她居然还被关在天牢里,看来朝堂瞬息万变,都来不及处置她,就一直把她搁在牢里。 现在夏子诚已经不派人跟着我了,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跑,我还知道琴纷就在宫里,我却见不到她。 我得了个空,偷偷往天牢跑了一趟,所幸我还有一个未来皇后的身份,没人敢来为难我。 在那里,我见到了碧水。 她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手被铁链拴着,缩在角落没有动弹。 这么久不见,她还活的挺好。 我敲了敲铁栏,碧水猛地抬起头,她看见是我,一瞬间感到惊讶。 “好久不见,碧水。”我淡然的看着她,想起她将我关在冰窖里时,那个决绝的眼神,现在,变了。 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看来是好久没说话了,一时间都出不了声。 她缓了一会,才哑着嗓子说:“洛小姐……” “你当初说,是肖陌指使你,现在都结束了,你可以跟我说真话吗?你背后的主人是谁?”我蹲下身,和她平视,她向前爬了两步,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 她没有回答。 我继续说:“看来你在这里一点都不知道,所有都结束了,新皇登基,温家,没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哑着声音说:“温家就该消失。” “你当初不就是,帮着温家来害我吗?让肖陌背这个锅,好让温软软找个借口。”我疑惑道,虽然我再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是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说的通。 今天来找碧水,也不过是进行最后一次证实,难道说,还有什么我没猜到的?她不是帮温家做事? 碧水想了一会,才问:“你说……新皇登基了?” “对,原太子夏子诚,他登基了。”我如实说道。 静了一秒,碧水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开心,像是什么报复得逞的感觉,她边笑边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我不敢置信的问“你难道是夏子诚的人?” “不!我是宋家的人,我是宋家送给温家的礼物,当然,害你这件事确实是温软软的主意,也就她这么傻,能想出这个馊主意。”碧水嘲讽道,这么说来,我还是没有猜错,确实是温家的计谋。 可还是不对,那这样的话,碧水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奇怪。 “不对,那你为什么知道夏子诚登基会这么开心?”我疑惑的问道。 碧水邪邪一笑,她说:“那是因为我成功了,你不知道吧,那时候你才刚刚进宫,宋家就要我保护你,你知道我有多惊讶?我就很好奇,你究竟是谁,会引起太子的注意。” “你……”我说。 “对!所以我就查你,疯狂调查你,你猜我查到了什么?我查到太子竟然喜欢你,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他可是夏子诚啊!你以为他为什么好端端把计划提前,为什么要会去冒险,因为你!因为你洛琴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命,很重要的。”碧水得意的说着,仿佛现在的成功都是她的杰作。 “冰窖事件过去后,你没觉得局势越发紧张了吗?你只是出了一点事,就能加速温家的灭亡,我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温家亡了!”碧水看起来有些癫狂,她大喊着,笑着。 我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 “为什么恨温家是吗?”碧水接话道“因为我的哥哥,是太子府的死士,只是那时候太小,他们只带走了哥哥,太子府被温家屠杀,全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没了,我的哥哥……” 说着说着,她就自己一个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还在叫着哥哥,我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是啊,我都不知道,我的命还如此金贵了。 我今天来这里,是想求一个答案,现在答案明了了,我也就没什么好呆的了,我说:“对,你成功了,你可以安心了。” “哈哈哈哈哈……哥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碧水大笑道,她看起来已经情绪失控了。 我没再理会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原来,所有的事都在局中。 一点都躲不开。 只是我明白,我还是棋子,一颗很重要的棋子。 所幸的事,结束了,该结束了。 是真的,结束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婚嫁之时(一) 良辰吉日,宜嫁娶,祈福,出行,祭祀,子孙福禄。 三月十九,是礼司定好了的大婚日子,由礼部拟旨,再呈递给皇上过目,加盖龙印后,便告知天下,各部各司也加紧准备。 时日临近,各项仪式都很赶,由于兰城洛家离皇城太远,洛家人赶不上我的大婚,虽说可惜了一些,但夏子诚并不在意。 古时,栾棱也有拿喜冲丧一说,正好,拿我的喜事振奋振奋栾棱人心。 不过这一次,就没有宴请群臣和外国使臣这个环节,从简办,还省略了皇后万仪的礼程。 我原来不知道,封后仪式会如此复杂,提前三日,我就需要净身沐浴,焚香礼佛,跪拜天神。 难怪封后那段时间,我都见不到温软软,像这种仪式的跪拜,都是一跪跪一天,基本上也吃不到什么东西。 我轻轻动了动发麻的脚,柳女官就会在一旁提醒我,注意仪态。 我就只好忍着疼痛,继续跪着,一开始难以适应,多跪一会,等腿麻了,就适应了。 册封前一天,百官需要参与封后仪式的告天,我一大早就要赶到皇家祭坛接受朝拜,然后再去皇陵行礼,举行仪式,回宫后,得先前往太后殿内请安,再去大殿上接受册封的圣旨。 这时候礼司的人会跟随我的左右,确保我的各项礼仪仪式没有出错,还会在一旁提醒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第一次深切察觉到栾棱宫城的阔大和壮丽,太后很惬意的接受了我的请安。 刚在太后的殿里跪完,我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去大殿,此时,皇上已经在大殿里等着我。 他端坐在龙椅上,我迎着他的目光。 我按照柳女官教我的走路方式,优雅的走到大殿中央,双手举国头顶,交叉叠着,然后缓缓放到胸前的位置,再慢慢跪到地上。 身旁的所有人,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宫女侍卫,都跟着我一起跪。 “兰城洛家之女洛琴临听旨。”李总管尖着嗓子说道。 我双手掌心朝上,伸出去摊开来,低下头回道:“臣妾接旨。” “洛家长女洛琴临,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久昭嘉德,当于宫中四宫之首,允栾棱之后,奉太后之命,册以皇后之位,钦。”他的最后一个字拖的很长,很响亮,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甚至传的更远。 李总管拿着圣旨走下来,双手递给我,我抬起头,接过这份封后的圣旨,李总管满脸笑容看着我,他侧过身。 我的目光就恰好与夏子诚对上,他的眼里很平静,很温和,甚至脸上都没露出一丝愉快的表情,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两秒。 我捧着圣旨俯下身,大声说道:“谢太后隆恩,谢皇上隆恩。” 为什么呢? 明明是你在逼迫我,你成功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起身。”夏子诚说道。 我站起来,群臣们大声说着:“恭喜皇后娘娘。” 明日才是正式的封后仪式,我捧着圣旨退了出来,本来此刻结束以后应该有宴会的,被取消了,我正好能休息休息。 一整天都在外面跑,这个拜完拜那个,累的我感觉筋骨都要散了。 后宫女官不能随意进入大殿,所以柳女官就在殿外侯着我,我一出来,她就迎了上来。 “以后就要称呼你为皇后了。”柳女官毕恭毕敬的说着。 我捶捶僵硬的肩膀,摇摇头说:“还没结束呢,明天才是正式的封后仪式,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皇后娘娘,臣刚刚得到消息,景深宫已经为娘娘准备好了,是回天儒阁还是……”柳女官跟我说道。 我一听,惊喜的看着她。 这么快? 我赶忙回道:“当然是景深宫,她们跟我说要按皇后仪程布置景深宫,我还以为要好久,没想到礼司的女官这么能干!我终于可以不用住在天儒阁了,走吧走吧!” “皇后娘娘这边请。”柳女官走在前头为我带路,我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仪式宫女。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回到我的景深宫,这里是我的开始。 我没想到,夏子诚能让我住回景深宫,这不符合栾棱的规矩,好在无关痛痒,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感谢我洛家之女的身份,大家族出来的女儿,朝堂上也没有反对的声音,所以我才能这么顺理成章的嫁给夏子诚。 虽然我当过宫女,但夏子煌已经是过去了,群臣们都知道夏子诚喜欢我,也不会有人去说这件事。 我走进景深宫,还是我熟悉的地方,礼司将景深宫的主殿收拾了出来,我正门入,主殿布置的富贵奢华,金碧辉煌。 三排的宫女跪在殿内,我看见领头的是小露,我进踏进主殿,她就带着宫女跟我磕头。 这些都是以后侍奉我日常起居的人,我还看到了清流和芳芸,皇后的宫女,自然是有地位的,我笑了笑,说:“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她们异口同声的回道。 柳女官走上前说:“皇后娘娘累了一天,待会需要沐浴休息。” “是。”小露行礼答道,她转过身就开始吩咐,宫女们都散了去。 我说:“不用这么紧张,这不是凤羽宫,没那么多规矩。” “是。”小露应道。 不过我是真的累了,还要再熬一天,就可以轻松下来了,夏子诚不想要后宫,正好给我一个清闲,都不用整肃后宫了。 当初说的无心之语,却被他放在了心上。 “柳女官,今天也辛苦你了。”我跟柳女官道谢,她一直都跟着我,帮我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应该很累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臣不辛苦。”柳女官有礼的回道,她还是这样,我都跟她说,私下里可以不用这么拘谨。 都这么熟了,喊我名字也没关系,可柳女官就不答应,说什么都要按礼仪来。 栾棱的皇后,执掌凤印,后宫和六司都由皇后来管,其实我也没有多清闲。 等我沐浴完,吃完晚食,整个人就瘫在床上不想动弹,明天还要早起,还要梳妆,还要穿嫁衣。 嫁衣服司已经送了过来,就挂在一旁,特别好看,上面是用金丝绣的凤凰,在翩翩起舞,翱翔苍穹。 想着还有一大堆的事,我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窗外有一些响动…… 记住手机版网址: 婚嫁之时(二) 我猛地惊醒,有些不太确定,是我做梦了吗?我再侧耳听了一会,确实有声音。 不止有声音,我还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外蹿了进来。 我太累了,没力气反应,我是有些慌的,顿了一会,那个黑衣人转过身,一转身,我就猜出了他是谁。 我懒洋洋的说道:“霖夏啊,你下次来找我,能不能提前给我个心理准备?我迟早被你吓死。” “来找你就不错了,你以为这是哪?皇宫!皇宫啊!皇后娘娘,要不是本大爷轻功好速度快,早就被弄死了。”霖夏嫌弃的说道。 我笑了笑,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我盘腿坐在床上,期待的问道:“怎么?于歌有办法了?明天我可以不用嫁了?” “嫁,明天你还是得嫁给皇上。”霖夏回我道。 “啊?”我失望的瘫倒在床上“亏我还期待了你这么久,原来没想到办法啊。” “有办法,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大晚上的跑这一趟。”霖夏轻松的说道。 一听有办法,我就从床上蹦起来,连忙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老办法,假死。”霖夏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他严肃的说道。 我一脸疑惑:“哈?” 这是个什么办法?我没懂,就只能洗耳恭听。 “阁主说了,等你大婚后,他会想办法进宫来教你的,过程有些复杂,但一劳永逸。”霖夏跟我说“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阁主来找你。” “会来吗?”我有些紧张。 霖夏肯定的点点头,他认真的说:“会来。” “我明白了,于歌是想让洛琴临死了,这样我摆脱了这个身份,我就可以自由了?”我知道于歌的用意,也明白了,但是没那么简单,这个办法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一个可以万无一失的计划。 霖夏拍了一下手,表示同意:“真聪明。” “谢谢夸奖,好了,我知道了,我累了,不送你了啊。”我了然于胸,疲劳的躺在床上,对霖夏挥了挥手。 霖夏小声嘀咕道:“真不知道阁主看上你哪点了。” “霖夏,你说什么?我听到了啊。”我爬起来,拿起枕头就丢了过去。 霖夏嘿嘿一笑,灵活的躲开了,他打开窗,翻了出去,还把窗户给我关好了。 我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灰,丢回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也就霖夏敢这样在皇宫里窜来窜去了,也不知道,于歌会想出什么办法。 明天的仪式还是要继续,那我就得养好精神去对付,睡吧,我裹着被子,疲惫的睡着了。 还好我机智,睡得早,第二天才寅时,天都是暗的,我就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礼司的女官们急匆匆的过来,说是现在就要准备。 准备个头,我还没睡醒,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将我搬到椅子上,开始为我洗漱。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睡到一半,听见小露在叫我,我眯着眼睛看她,她恭敬的说:“娘娘,洗漱完毕了,您该换凤袍了。” 我僵硬的转头,看见挂在那里的嫁衣,一阵头大,这衣服穿都得穿好久。 宫女们将我拖起来,我站好,举着手,她们就帮我换衣服,还好还好,不是我自己动手,她们会帮我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整理好。 凤袍在身,我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确实好像那么一回事,有点皇后母仪天下的样子,我长得不算好看,只能说放在后宫那群妃子里,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我也不高,把我这人放到人群里都能被淹没,肯定很多人都想不通,我怎么就被夏子诚看上了。 “皇后娘娘,奴婢为你梳妆打扮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宫女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她们就开始行动起来,在我脸上涂着,画眉染唇,再带上凤冠,忙活了这么久,我也清醒过来了。 我平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凤冠霞帔,这就是皇后的妆容,皇后的仪态,那时候温软软封后,我还在可惜没看到盛大的封后仪式。 现在好了,我自己来。 “娘娘,柳女官来了。”清流走了进来,向我说道。 我点点头,就走了出去,柳女官在大殿里等我,一群人簇拥着我走出去,天已经彻底亮了,阳光明媚,倾洒下来,明晃晃的一片。 只是梳妆打扮就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和柳女官行礼:“柳女官早。” “臣参见皇后娘娘。”柳女官给我行礼。 每次都这样,我们都这么熟了,我摆摆手:“不用行礼了,赶紧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待会膳司会给娘娘送来早食,娘娘吃完后,就要去太后殿行礼,行完礼后,就要赶去承天门,准备封后仪式。”柳女官规规矩矩的跟我嘱咐道。 听是听明白了,就希望今天能早点结束,我说道:“行,知晓了,今天还是要辛苦你了。” “臣不辛苦,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柳女官回。 我和她聊了一会,膳司就送早食过来了,只有我一个人吃,她们都不敢上桌,明明大家都没吃饭,都看着我吃,吃的我心慌。 看来这个景深宫,我还得好好教导教导。 我快速的吃完了,就跟着柳女官去了太后殿,按照礼仪流程行完礼,就赶去承天门。 我的大婚就在这里举行,远远的,我就看见乐司的人,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等候着,我现在不能露面,得等时辰到。 到时候我会从承天门开始,走过宣城门,走上百层阶梯,再到大殿前,跪拜天地后,才算礼成。 我在遥望着这盛大的场面,想着我会和夏子诚走过这段路。 “琴临,你是真的决定了吗?”柳女官站在我背后,突然开口说道。 我很惊讶,我回过头,看着柳女官平静的脸,我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没跟我讲礼仪。 她用关心的语气,在平静的问我,她了解我,了解我的心性,我很开心,但我不能跟她说,我有了假死的计划。 也不能跟她说,我和影曦阁的关系,连夏子诚都不知道,于歌是影曦阁阁主。 所以,我只能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我小声回道:“放心吧,谢谢你,柳女官。” “这是臣应该做的。”柳女官客气的回道。 我问:“柳女官,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柳女官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缓缓回道:“是啊,吉时快到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婚嫁之时(三) 我穿着凤袍婚服,一步一步走过去,总觉得这个画面不太真实,像梦一样。 去年,我明明还在流浪天涯,无处安家,没想过我会有朝一日,身披凤袍,成为栾棱帝国的皇后。 太奇怪了,奇怪得有些让我惶恐。 我一露面,乐司就开始奏乐,百官跪拜,我站在承天门前,看见远处的台阶上,夏子诚已经在等着我。 今日的风是温暖的,飞鸟从天空划过,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也在应和着乐司的歌曲,梨园的花要开了,有一次我无意间路过,就好像一夜之间,点点白色的雪落在枝头。 我踏上阶梯,走到夏子诚的面前,他微微惊讶了一下,伸出手,我就将手轻轻放上去,他握着小声说:“很漂亮。” “谢谢。”我客气的说道。 他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宣城门很大,气势恢宏,两边石柱拔地而起,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腾,宣城门是个栾棱的很重要的象征,跨过宣城门就意味着我正式进入皇室。 夏子诚的手握紧了一些,但很快就松了,我平静的跟着他走着,我的步伐要慢他一些,不能走在皇帝的前面,也不能与之并肩。 前面还有百层的台阶,我跟夏子诚慢慢走了上去。栾棱婚嫁行六礼,拜天地神灵祖,最后对拜,女子姿势要比男子低,对拜时不能直视对方,礼成后女子要先退去。 这些都是礼司一点一点教给我的,我跟夏子诚站定,面前是礼部的官员,专门负责这种大典仪式的主持。 他看见我和夏子诚,就对我们行了礼,起身后才开始大喊: “敬天,拜——” 我先跪,认认真真的磕头行礼,夏子诚不用跪,只需要俯身鞠躬就行。 “敬地,拜——” 我跪着又拜了一次。 “敬神,拜——” 我用余光瞟到了角落里藏着的士兵,一个一个整装待发。 “敬灵,拜——” 夏子诚,你以为我会跑是吗?你以为,我不会屈服于你,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敬夏家先祖,拜——” 可是,你错了夏子诚,真是抱歉,也有你想不到的一天,我来了,不仅来了,还老老实实的跟你成婚。 “对拜——” 我凤冠特别重,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我弄掉了,我低着头转过去面向他,他也转过来,我没有看他,先拜了,夏子诚顿了一会,才缓缓俯身。 “礼成——” 这时候,我才抬起头,果然,夏子诚眼里有一些疑惑。 我得逞的笑了笑。 “皇后娘娘,走吧。”柳女官提醒我,我需要先行离去, 我点点头,就先走了,还好这次的仪式是从简办的,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剩下的,都交给夏子诚就行了。 我如释重负,终于是完成了,可我不能回景深宫,而是要直接前往皇上的寝殿,我苦恼的说道:“柳女官,我能不去吗?” “不行,这是规矩。”柳女官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的请求。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只好认命,等我进了寝殿,柳女官和宫女们就都退了出去,将门关好,留我一个人在里面。 我拍了拍门,无果,没人应我,就只能放弃,我在殿内转了转,这里就一个睡觉的地方,都快赶上我主殿那么大了。 金碧辉煌的,这才是真正的奢华富贵,连个被子都纹着金丝,我摸了摸,手感真不错。 我四处瞧瞧,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大堆的折子,稍微翻了翻,左边堆放的每本都写了批注,夏子诚确实很认真,也是个好皇帝。 这段时间,经过他的恢复,栾棱被宋温之争搅乱的风气,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从栾棱军的精锐里挑选了一部分重新组织卫军,还将提拔了一个能力强劲,却出身小家族的将领为卫军统领。 在宋家的全力支持和配合下,夏子诚将兵权顺利收回到自己手上。 这次大婚,除了铎柒帝国,其余三国都送来了贺礼,其中辰祐帝国的礼物最为特别,也不能说特别,就是它送了两份。 一份给栾棱帝国,一份给我。 是菱纱皇后指名道姓的说,一定要要亲自送到我手上。 夏子诚跟我提过,我还很好奇,苏菱纱会送我什么,就是那时在凛都镜语轩茶楼,遇到的那名神秘女子。 我现在还没收到,夏子诚说过这两天让礼司做好记录,就会送到景深宫去,我也同意了。 无意间,我看到了一封来自离都的折子,我赶忙翻来看,果然,是离都肖家的折子,是飞鸽跟快马加急送到的。 上面写着,肖陌已经顺利回到家,给皇上大婚祝贺,还有,温家大少爷离奇死亡。 温家大少爷温荃突然在狱中暴毙,七窍流血,全身腐烂,像是中了什么离奇之毒,还没等到仵作验尸,就化成了白骨。 所以惶恐之余,就只能将这个消息禀告皇上,这份折子是我从最下面翻上来的,所以夏子诚还没批到。 温荃离奇死亡? 原本温荃是应该押送回皇城处死的,现在倒是免了这段行程。 可是,据我所知,前两天温软软刚好流放进离都,温荃就离奇死亡了?这其中必有蹊跷,相信等夏子诚看到他也会明白。 夏子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只有铎柒五皇子遇刺那件事,一直没能给铎柒帝国一个交代,这次大婚铎柒没送来贺礼,使臣也怒气冲冲的回了铎柒。 还不知道这一隐患会惹来多大的麻烦,我知道五皇子是阿袁杀的,有一次我无意间,见到了阿袁的真本事,阿袁本就是夏子诚的死士,跟着夏子诚出生入死,夏子诚绝不可能将阿袁交出来。 只是,应对铎柒那边,就很难给个交代,随便找一个出来,又没有阿袁那身功夫,顶不了罪。 我将肖家的折子放到最上面,希望夏子诚能早些注意到,铎柒和离都这么近,一定要处理好边境的问题,去年巫匪事件就积累了矛盾,别再出事了。 我又看了看,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就离了案桌。 没过一会,就有宫女前来通报,说皇上来了,要我准备准备,我心想,我还能准备什么,我见都不想见他。 虽然心里想着,嘴上还是要好好应着,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无名来,他那时候封温软软为后,是什么心情? 我坐在床边。 “皇上驾到!” 记住手机版网址: 婚嫁之时(四) 夏子诚走了进来,我抬眼看他,他身后的宫女默默的将门关上。 他头上戴着龙冠,在阳光下会闪闪发亮,异常耀眼。 我问他:“皇上,结束了吗? “还没,待会太后会给我们赐婚酒,喝完了,封后仪式才算彻底结束。”夏子诚跟我解释道,他看了一圈,走到了案桌边。 第一眼,就看见了来自离都肖家的折子,他拿起来细细了起来,然后合上折子问我:“你怎么看?” “后宫不得干政。”我从容平静的应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这次,我们独处,他没用朕这个字,温柔的问道。 我摇摇头,平静的说:“没有。” 我生我自己的气。 总会有这么一天,人会突然想明白,想明白很多事。 成长不是一时的,也不是一点点增长,而是慢慢积累后,在某一刻,突然爆发。 就在刚刚,夏子诚拿着折子侧头问我,我怎么看的时候,就是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我都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能对国家大事发表言论的地步,我能在皇上的身边,一句话,一件事,都能影响到这个国家。 回想这一年,我都做了些什么事,都做成了什么事,冷诚随随便便就拿到了我手里的兵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利用我,准确把握我的命脉,要挟我。 我感到一阵凉意,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如果不是他夏子诚喜欢我呢,仗着他的偏爱,我才能一步步走到这里? 仗着自己跟影曦阁,有那么些关系,就妄想流浪天涯。 我有什么呢?我会什么呢? 不会,我除了天天求别人帮忙,我什么都不会。 细数下来,没一件事是我做成的,就算是金风灿和金雨婧,帮助他们私奔,真的是件好事吗? 扪心自问。 我有资格拿着这个凤印吗? 想着,当初在礼司学习的时候,有一个女官骂我的时候,她说:“你跟肖陌一起来的礼司,你看见她不学,就陪她一起闹,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阿沁跟我说:“洛琴临,我真的很讨厌你。” 金雨淇跟我说:“琴临,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可有时候还是要多思考些,多思考些总没坏处。” 叶素弦跟我说:“肖陌她是傻,可你不是啊,你很聪明,别想一出是一出就行。” 无名跟我说:“真正相处起来,你会用真心,这就足够我去相信你了。” 霖夏跟我说:“小琴临,说句心里话,有时候,我也很累的。” 原来,是这样…… 我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成长的第一步,就是先看清自己。 我缓缓起身,走到夏子诚的面前,双手重叠放于额前,跪下俯身,这在栾棱是相当郑重的一礼。 夏子诚很吃惊,他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我起身,答道:“请罪,我有些话想跟皇上说,可否听听?” 我不想用臣妾,因为我从内心里,就不认可,我是她的妻。 “你说吧。”夏子诚将折子放回案桌上。 一副要仔细听我道来的样子,这个模样倒是像极了无名,当初对付温家,他饶有兴致,我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次,我平稳的开口:“接下来我有三罪,望皇上宽恕。 第一罪,私翻奏折。我看了肖家的折子,上面的重点就是温荃之死,温荃当初在离都掌兵数万,镇守边境,势力之大,无人可比,如今温软软刚入离都,温荃就死了,太过蹊跷,应该让肖家细查,最好查查他手下的兵,说不定会有突破口,望皇上重视。 第二罪,后宫议政。皇上刚刚登基,形势大好,国内稳定,可不得不注意铎柒帝国,去年从巫匪事件起,我们就和铎柒结下矛盾,五皇子事件没法解决,铎柒以骑兵出名,很难对付,现在我担心的是,若让温家与铎柒碰上面,等着我们的怕不是栾棱铎柒之战。 现在五方帝国实力平衡,相互制约,一旦和铎柒开战,平衡被破,辰祐与栾棱铎柒相连,难免辰祐不会加入战局,事关重大,需谨慎考虑。 第三罪,我想与皇上,做个交易。” 夏子诚坐在椅子上,他沉声问道:“什么交易?” “放琴纷回洛家。”我不卑不亢的说道“皇上知道我不会跑,可也觉得,我不会这么乖巧的接受封后仪式,结果一切顺利,皇上很意外对不对?” 夏子诚没有回应我,他沉默了。 “如你所愿,我会呆在这里,老老实实做你的皇后,所以你不必再用琴纷为质,放她回家吧,我求你了,冷诚。”最后,我轻轻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他以为已经消失的名字。 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我就继续跪下,等待他的回应。 他没理由拒绝。 我要开始筹谋,为了最后的目的,我要把先把琴纷送出宫去,栾棱的天下是皇上的,可皇上要想把手伸到兰城,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夏子诚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看来以后,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我礼貌的笑着说道。 “琴临,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夏子诚轻声说道。 我自然回应:“这句话我好像听过。” 在宋家门口见面的那一天,他也说过这种话。 那时候的他,应该是觉得我收敛了一点,知礼了一些。 夏子诚摇摇头:“不,为什么会我觉得,我折了你的翅膀,你还是会飞走呢?” “皇上多虑了。”我低着头说。 “琴临我其实……”夏子诚站起身靠近我,想说些什么。 可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喊:“太后赐酒!——” 我和夏子诚同时向门口看去,我起身,和夏子诚一起去迎酒。 “太后殿宣,赐婚酒于皇儿夏子诚,和皇后洛琴临,祝共结连理,子孙延绵,共享栾棱盛世。”太后殿内的大宫女来赐酒,她说道。 我和夏子诚共同回道:“谢母后盛恩。” 我拿起酒,一口饮下,酒味冲天,辣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简直就是折磨,我表面还要装得镇定自若。 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我没喝过酒,等夏子诚也一饮而尽,大宫女就拿着空酒杯回去复命了。 等到她们远去,我才松了一口气,我问夏子诚说:“这下是真结束了吧?” “嗯,结束了,你是我的皇后了。”夏子诚回道。 我忽视了他的后半句,直接说:“那结束了,我就先回景深宫了,多谢皇上隆恩。” 说着我就想走,我刚拉开门,夏子诚就从我背后伸出手,将门推了回去。 他手扶在门上,沉声说道:“你还不能走。”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又见于歌(一) 听见夏子诚的话,我瞬间紧张了起来,我假笑着转身,问道:“皇上还有什么事?” 夏子诚平静的说道:“新婚当天皇后走得这么早,明天宫里又要有不好的传闻了。” “那?”我试探的问道,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些。 夏子诚放下手,温柔的说:“今晚在这睡吧,我还有奏折没看完。” 他向案桌走去,中途顿了顿,他沉思一会说:“你还是以前可爱些。” 我平静的笑了笑,心里想:以前?可惜回不去了。 我乖巧的坐在床上,夏子诚在翻看奏折,其实我很少很少时候,会这么冷静的去想一件事情。 大多数时候都是头脑一热,就去做了,柳女官说的没错,我和肖陌性格表面看上去很像,可终究是不同的。 趁此机会,去筹谋,去规划,我想面面俱到,不留破绽的消失。 这个计划,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需要于歌,需要他的帮助,不是偷偷进宫的,而是需要他有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 于歌不是陌生人,夏子诚也认识,这就不会显得可疑,就缺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 最好还能让他住在宫里,可后宫不允许男子随意进入,那他就还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合理的身份。 还不能太快,得不经意间让夏子诚想到于歌,我的手紧紧拽着衣袖,我实在不擅长这种事,可如今,又不得不想。 我将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放在一起,一条一条串起来,我看向夏子诚,他也恰好抬起头来看我,我们对视了一会。 我说:“打算这样坐一个晚上吗?” “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无事。”夏子诚回道,他低下头继续看折子。 我想了一会,问道:“如果我今天跑了呢?” “……” “如果我不准时出现在承天门呢?”我换了一种问法。 夏子诚沉默了一会,说:“你跑不掉的。” 我也能猜出来,有天罗地网在等着我。 “我们,非要如此吗?”我发出感叹。 夏子诚思考了一会,平静的问我:“陪朕一起看着这天下,不好吗?” “好,挺好的,所以我不跑了。”我认真的回应。 “琴临……”夏子诚有些微微吃惊,但很快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我没撒谎,是,我是不跑了,这样冒冒失失太难了,我要的东西,远比这些还要多。 夏子诚,你设了一个天罗地网等着我,我也能还一个给你。 这个新婚之夜,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了景深宫,一夜没睡,我刚走进内殿就扑在床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所以等小露推门进来的时侯,我还在呼呼大睡,她将我摇起来,大惊失色:“皇后娘娘啊!你什么时候跑回来的!吓死奴婢了!” “啊?”我懵懂的看着她。 “奴婢该死,没接皇后娘娘回宫。”小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寻思着我也不凶神恶煞,不用这么害怕吧,而且我们之前算熟,就是小露这个人,有些胆小。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先别打扰我,我睡一会,午食了再叫我起来。” “是,皇后娘娘。”小露回应道,她正准备退出去,我想到了什么。 突然叫住她,我说:“等我睡醒后,让清流来找我一趟。” “是。”她应道,才缓缓退了下去。 我则继续倒床大睡。 睡到午时,我才慢悠悠的起床,吃过午食后,我把清流单独留在房里。 “清流,问一下,你之前是在乐司做事对吧?”我问道。 清流点了点头,回:“是。” “清流,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缓缓说道。 清流疑惑的抬起头看我。 “但是,不是现在。” …… 礼司将陵纱皇后的贺礼送来了,是一个精巧的盒子,我领了下来,等到礼司的人一走。 我就赶紧打开来看看,这个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苏陵纱,究竟会送我什么? “咔嚓”一声,盒子开了。 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放在盒子中央,闪烁着琉璃光彩,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凝望起来,却好像会不自觉的将我吸引。 我用手触碰它,也没什么反应,将它拿起来放在阳光下,它也不会闪闪发亮,好像能将一切都吸收进珠子里。 我没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将它放回盒子里,放回去时察觉有异,我又摸了摸,才在盒子下面找到一封信。 信封上画着一枝青松,我拆开来,才看到她写给我的: 洛琴临,亲启。 琴临,你好。 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因为我知道,我们终会有碰面的一天。 到那时,你可以再问我,为什么这样称呼你。 这恐怕,是我能写给你的,唯一一封信了,我时日无多,给你这封信,是想求你帮我个忙。 今年三月初七,瑾陵花没有如期开放,镜语珠之力被限,我不能行动。 所以只能拜托你,找到渡罗花,救救瑾陵,只有你能够找到渡罗,也许到那一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还有,请务必将镜语珠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苏陵纱,落笔。 不看信还好,这越看我越懵,什么渡罗,什么镜语珠,我都没明白。 这封信说起来,就是苏陵纱的求救信,让我帮她的忙,可她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帮她? 我看着这颗镜语珠,沉思了良久,才轻叹一口气,她猜对了,我是会帮她。 等我计划成功,恢复自由,再去调查瑾陵花,今年行峰山上的瑾陵花不开了吗?可为什么要找渡罗呢? 渡罗花,又是什么? 等待我的,又是重重谜团。 我拿起镜语珠,将它贴身放好,信我也藏好来,将盒子放到一边。 看来,我又多了一条要离开的理由,我走到礼司送来的首饰前,一一扫过,还叫来了小露。 小露连忙进来,问道:“皇后娘娘什么事?” “这些里面,哪个最贵重,最能代表皇后仪态?”我指着一排的首饰问道。 小露指了指一个鎏金凤钗,说道:“自然是凤钗了,只有皇后才能佩戴凤钗。” “那就它了。”我拉过小露,跟她说“来,帮我戴上,戴得好看显眼一些。” “是。”小露接过,就轻轻扶着我的头,帮我戴上,还随口问道“娘娘这是要去见皇上吗?” “不。”我回应,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我说:“去见太后。”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又见于歌(二) 我没学过下棋,那是辰祐帝国传过来的玩法,听说小小的棋盘上,谋略计划,杀伐果断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我知道,想要下一手好棋,就要学会布局。 我戴着凤钗去见了太后,那个时辰,皇上居然也在那,正好,省的我还得另挑时间去找他。 我晃了一圈,行了礼,太后留我下来吃晚食,正好,如我之意,能给她们留些深刻印象。 饭桌上,太后跟我暗示,明年秀女大选照常举行,询问我的意见,我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可以,没问题。 夏子诚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高兴,他说:“母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哀家怎么能不管,这可是皇家大事,你刚封了皇后,母后也不逼你立刻大选,都安排在明年了。”太后语重心长的说。 我都能看得出来,夏子诚他不太乐意,但又不好直接反驳太后,只能皱着眉沉思。 “无事。”我善解人意的说道“臣妾回去好好劝劝皇上。” “还是琴临懂事,大方得体,确实温家那女,善解人意多了。”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的我需要太后的喜爱,自然是要多费些功夫,我偷偷跟夏子诚眨眨眼,他也没多说什么。 吃过晚食后,太后就要歇息了,我和夏子诚就告退了,一出殿门,我就跟夏子诚行个礼离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 回景深宫的路上,我想着明天还要去趟医司。 “皇后娘娘,您这跟皇上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奴婢都看不懂了。”小露跟在我身后说道。 “好,挺好的,对了,小露,这凤钗漂亮得体,以后都给我戴这凤钗,知道了吗?” “是。”小露好奇的问我“皇后娘娘特别喜欢吗?” “对,特别喜欢。”我笑着说。 今夜的月色很美,银色的月光皎洁的铺在路上,可我最近都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了。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带着芳芸去了趟医司,医司的女官给我看了看,说我没什么毛病,可能最近有些劳累,好好休息就行。 我点点头,自己回了景深宫,小露在门口等着我回来,看到我时,她还好奇的望了望我身后,问道:“芳芸呢?” “小露,过段时间,是不是又有宴会要举行?”我问道。 小露思考了一会,说:“宴会是没有,不过三月底,乐祭就要开始了。” 我问:“我记得好像是,乐司一年一次的盛会?” “对!皇后娘娘记性真好,这虽然是后宫之司举办的,可备受瞩目,以前皇上每年都会亲自参加呢。”小露兴奋的说道。 我笑了笑,问:“可有男乐师?” “很少,也不是没有,毕竟后宫不收男官,一般特别优秀的男乐师呆上一段时间,就会被礼部收走了。”小露老老实实的说道。 一段时间? 应该够了。 我走进景深宫,做事的宫女们看见我,都跟我行礼,我有时候会去逛逛偏殿,以前肖陌住的地方。 现在那些房间都是空荡荡的。 景深宫这么大,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晚些时候,我独自去了一趟梨园,今年的梨花开得早些,我闲暇之余,最喜欢来这里赏花。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闲情逸致,居然还会赏花。 “喵~”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猫叫。 我震惊,是绿豆! 绿豆还活着? 当初我一恢复自由,我就跑去老地方去找绿豆,绿豆不见踪影,我找了好久,去了好几次,我都没看见。 我以为绿豆被人抓走了,没想到在梨园碰到了它。 “绿豆。”我小声叫道。 我在梨树里穿梭,寻找声音的来源。 “喵~”它的叫声很虚弱。 我看见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绿豆,它浑身的毛都脏兮兮的,等我伸手去抱它的时候,它明显颤抖了一下。 我轻轻摸摸它的毛,上面沾着不少泥土,黑色的泥土里还混着血。 绿豆受伤了。 我很着急,将它抱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它,我用宽大的袖子遮住绿豆,庆幸这次我没带宫女出来,不然肯定被发现的。 我从偏门偷偷溜回了景深宫,随便找了一个偏殿将绿豆安置好。 我回到主殿,宫女们都很惊讶,我焦急的询问她们:“芳芸回来了吗?” “禀皇后娘娘,回来了,今天芳芸姐姐休息。”一个宫女轻声回我。 “立刻让她来找我。”我急忙吩咐。 “是!”她应道,行礼完就匆匆而去。 芳芸帮我看了下绿豆的伤势,不严重,威胁不到生命,好好养着能够恢复。 芳芸抱着猫说:“没想到皇后还有养猫的兴致。” “无意间发现的,大概……”我停顿了一下,说“是无主的野猫吧。” “那这野猫长得真好看。浑身雪白,都没有杂毛。”芳芸瞧了瞧问“皇后打算养着吗?” “养着吧。”我应道。 说不准,哪天,还能见到它的主人。 没过几日,乐司的女官就来跟我提,关于筹备乐祭一事,栾棱大多典礼宴会都有迹可循,我就交代一切正常举行即可。 乐司的人一走,我就去了趟天儒阁,夏子诚刚下朝,还在休息。 我依礼制跟他汇报了乐祭一事,并且按规矩,我要用皇后的身份,邀请他来参与。 夏子诚挺意外,我问完,他有稍许停顿,才说:“允,朕会去。” “谢皇上。”我行礼感谢。 大概是我太过规矩,让夏子诚有些慌张,他看不透我究竟想要干嘛。 他在等我提要求,提规矩。 我却一个字没说,转身而去,自从我跟他提了放走琴纷,我没再提别的要求。 他也没履行承诺,我不急,慢慢来,我会让他主动放手。 走在路上,我问道:“小露,今天我的凤钗漂亮吗?” “皇后娘娘,很漂亮。”小露回道。 “显眼吗?” 小露笑道:“特别显眼。” 那夏子诚应该也看到了,看到就好。 这下子,我就可以安心等乐祭了,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乐祭前,让我知晓了一个小露的秘密。 再胆小之人,碰上爱情,也会变得坚强,有勇气。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让这个偷偷向我告密的宫女退下。 她是我景深宫的宫女,我很面熟,没想到,这宫女间,也需要勾心斗角。 真不是我想看到的。 人心难测,偶尔,也需要拿她的弱点利用利用。 只不过,时候未到,先等着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又见于歌(三) 趁着膳司出门采购的机会,我让小露混进去,出了趟宫,帮我送了一封信。 小露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依照我的命令办事了。 我瞧着没什么要紧事,就去偏殿看看绿豆,绿豆缩在角落里,我一进门,它就向我跑来。 歪着脑袋盯着我,我笑了笑,将它抱起来,最近它的伤好了些,可以随意走动了。 我没空时,就让芳芸来喂它,芳芸跟我说,其实不必瞒着,皇后想养只宠物在宫里,没什么奇怪的,以前也有别的皇后养过。 我那时笑了笑,默默的摇摇头。 我将绿豆搂在怀里,静静的自言自语道:“绿豆,你想离开这里吗?” “喵~”它适宜的叫了一下。 我顺着它的毛,它抖了一下脑袋,就从我怀里钻了出去,我轻轻跟绿豆说:“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皇后娘娘!原来你真的在这啊。”芳芸急匆匆的赶来,看见我坐在屋内,才说道。 我柔声问道:“怎么了?” “刚刚天儒阁那边传来消息,说梨园花开了,来问问皇后要不要一起去赏花。”芳芸答道。 我脑袋一转,沉声问:“皇上会去?” “当然会去啦,皇后娘娘赶紧准备准备吧。”芳芸跟我说道。 我不慌不忙,问道:“芳芸,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快了。”芳芸低头答道。 我说:“那你现在去医司,就当没把这件事告诉我,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太忙忘了,知道了吗?” “啊?皇后娘娘是不想去吗?”芳芸一脸疑惑。 我摇摇头:“要去。” “那为何还要?”芳芸不明白。 我靠近她说:“芳芸,你可能要受些委屈,但事后,我会救你出来。” “奴婢信得过娘娘。”芳芸想要跪下,我一伸手拉住了她。 “芳芸,我知道你里母亲病重,需要钱,等这些事完成以后,我会帮你送出宫去,再给你一笔钱。”我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跟她说“在这之前,你只要,相信我的一切决定。” 芳芸准备领命而去。 “等等,今天医司当值的女官是谁?”我突然想到。 “是池凝月,池女官。”芳芸停下脚步,回答道。 “那你帮我带句话给她,我要请她帮个忙。”我走上前,凑近她耳边说道,说完,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芳芸点点头收好,匆匆离去。 池凝月……这个人很关键。 所幸的是,她好像跟影曦阁有那么一丝联系。 希望那件信物能起到一些作用。 确认自己将凤钗放回殿内,才再次来到梨园,觉得这里越发的美了,皇上应该过一会才会到。 我走到梨园的湖边。 洛琴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蹲下身,慢慢踏入湖里,湖里的鱼一惊,四处逃窜。 爱玩,闹事,没有章法,随心所欲。 湖水淹没了我的腰,浸湿了我的衣裳,还好,跟我想的差不多,上次将石子丢进水里,我估测了一下水深。 我不能跟夏子诚成为敌人,下一步,我要让他放松对我的警惕,做回朋友。 我一步一步走到湖中央,这个湖并非天然形成,但却是活水,我观察过,这里的水连接着城外的护城河。 通道在地下,又深又长,一般人就算潜得下去,也没法憋这么久的气。 我算了算时间,夏子诚也差不多要来了,我挽起袖子,开始抓我的鱼。 说实话,抓鱼这件事确实挺好玩的,我一直想抓很久了,梨园的鱼又大又胖,不拿来炖炖真是可惜了。 我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看样子是皇上来了,才会如此热闹,我笑了笑,毕竟,棋盘都摆好了,就等你来了,夏子诚。 所以当夏子诚喊我的时候,一条鱼刚刚从我手里溜走,我一副可惜样子,然后抬起头看他,惊讶的说:“你怎么来了?” 阿袁阿沁也在看着我。 “朕以为你不来了,你这是……在抓鱼?”夏子诚也挺惊讶的。 我天真的点点头:“你有找我吗?我都不知道。我都在这好一会了。” “真巧。”夏子诚说。 我回:“是啊,真巧,以前还一起玩过雪呢,你要来吗?抓鱼。” 夏子诚转过身,对他身后的侍卫宫女们说:“都退下。” “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他们一走,瞬间梨园就清净了许多,我缓缓移动,靠近夏子诚,趁他不注意,将水洒在他身上。 但他却没有生气,而是蹲下身,很认真的问我:“琴临你原谅我了?” “原谅?”我直接否认“琴纷还在宫里,你说话不算话。” “明天就放她回洛家。”夏子诚温柔的说道。 我眼神一亮,开心的问:“真的?” “真的。”夏子诚点点头。 我笑着说:“那我原谅你了。” “琴临……”夏子诚想要伸手碰我。 我还站在水中,适宜的转身打了个喷嚏,我搓了搓冰冷的手臂,笑着说:“好像还挺冷的。” 夏子诚应该记起,我曾在冰窖里冻过,他看起来很心疼,急忙伸手想要拉我上来,我抓着他,他一用力,就将我提上岸。 一上岸,他就脱下外披裹住我,还担忧的说:“才三月你就赶下水抓鱼。” “抓鱼这么好玩,我一直都想试试,正好今天闲来无事,真的好冷啊。”我抓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的说道。 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说现在三月天,但确实我没觉得寒冷,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冰窖事件后,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好了。 “来人!”夏子诚大喊一声,在外面等待的阿袁急忙进来,夏子诚吩咐道“赶紧叫女医过来。” “是。”阿袁匆匆离去。 “你一直这样,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夏子诚心疼的说,然后思考了一会,问“真的这么好玩吗?” “好玩!没事,我没事的,咳咳咳。”我一边说着,还一边咳嗽,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看向夏子诚,他竟然,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真奇怪啊。 他为什么会羡慕我?我没想通。 夏子诚将我带到了梨园的屋子里,不让我吹风。 没过一会,阿袁就带着池女医赶来,池凝月走进来的一瞬间,我们对视了。 她跪下行礼,夏子诚叫她赶紧来看看我的状况。 我瞥见她的脖子,挂着熟悉的吊坠,我就明白了。 我这个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又见于歌(四) 乐祭如期而至。 皇后偶感风寒,不能参加乐祭,所以一切事宜,将移交给皇上处理。 我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还乐得个清闲,过了一会,我问小露:“什么时辰了?” “刚到申时。”小露在一旁回我道。 那还不急,还要再等等。 “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小露思考了一会,看她疑惑好久的样子。 我:“说。”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装病呢?”小露问道。 我回她:“因为今天的乐祭,我不能去,生病是最好的借口和掩护,我要让皇上,亲自将他带过来看我。” “他?”小露歪着头,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 她当然不明白。 她也不知道,乐司里,唯一的吹笛的乐师,今天没法到场。 可是,乐祭的最重要的曲目《晨曦》,只有用笛才能吹出来。 栾棱有个传统,百姓们都能参加乐祭,百民同乐的情况下,不可能少了这首曲子。 为了演奏,今年典乐的比赛就会临时改变。 典乐的乐器就会从箫变成笛。 所以我只拜托于歌,赢得典乐比赛,吹响《晨曦》一曲。 夏子诚认识于歌,只要于歌站出来,他觉得会注意到他。 我生着病,如果他想带于歌来见我,就只能来我的景深宫。 这个计划并不周全,可正是最有风险的一步,我让于歌出手,他会来的。 我不能露面,只能在景深宫里等着,于歌会乐会医,只要他来,我自有办法,给他安个由头留下。 如此一来,夏子诚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他只会觉得是个意外,是个巧合。 这样,他还是会放琴纷走。 琴纷一走,于歌留在宫中,他知道我的性子,把于歌的命握着,于歌甚至都能变成,他留住我的理由。 夏子诚,你太想绑住我了,又想给我自由,这种矛盾,终究变成我的突破口。 于歌一来,我就让霖夏带绿豆走,剩下的计划,再慢慢实现。 我跟小露说:“他?一个老朋友。” “皇后娘娘入宫前的老朋友吗?”小露好奇的问。 “是呀。” 是我最期盼的那个人。 我眯着眼养神,我不敢睡,我最怕的是,这个时辰睡着,一醒来就只剩下黑暗。 我怕我布了这么久的局,没有效果,也怕夏子诚足够狠,不愿照顾我的半分感受。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这般费劲心思,最后,也只是换来一个,我消失的结局。 我心里没底,还是有些害怕。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名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我睁开眼:“什么事?” “皇上来了!”宫女趴在地上兴奋的说道。 “乐祭结束了?”小露问。 宫女回答:“结束了,一结束皇上就来了。” 我急忙起身,刚走到主殿,就听见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迎了出去,忐忑着,内心紧张着,我看到夏子诚走了进来,我微微屈身行礼。 我抬起头,于歌跟在夏子诚的身后,他还是穿着一袭白衣,如我们初见般仙气飘飘,他负手,向我走来。 他果然,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点没?”夏子诚关心的问道。 我适宜的咳了两下,说道:“我没事,于歌?于歌怎么会来?”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于公子《晨曦》一曲惊艳四座,既是故友,你没去,我自然得将他请来。”夏子诚温柔的说道,他扶着我进了主殿。 我看了看于歌,他没有什么表情,我们进了主殿后,坐了下来,我对于歌礼貌的说:“许久不见。” 于歌点了个头。 他没有对我行礼,夏子诚也没有怪罪于他,我们客气的交谈了一会,了解了夏子诚是怎么认出于歌的,和我计划的差不多。 乐师突发疾病,无法到场,于歌赢得典乐头筹,《晨曦》一曲,被夏子诚认出。 交谈过后,得知我病了,就带他来见见我,于歌话不多,寥寥数语,我怎么感觉,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可我没机会单独问他。 谈话时,我似无意的提了一句:“没有乐师,四月母后的寿辰怎办?母后可最喜欢《晨曦》了。” “对啊,乐师不在,不如,于公子多久几日,解乐司燃眉之急。”夏子诚虽然说的有礼,可语气不容反驳。 于歌点点头,表示同意。 天色渐晚,夏子诚看我不太舒服,面露疲态,就准备走,相互道了别。 于歌跟着夏子诚走了,我就进了内殿休息,一进屋,我就将宫女们都赶走,不用伺候着,让她们都去歇息。 我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吹灭了殿内的灯,将床扑好,枕头塞到被子下,远远看去,就像有个人在睡觉。 我环顾了一圈,就偷偷拉开门溜走了,我和于歌约在偏殿,我先过去,看见霖夏在屋里,拿着树枝挂着布条,逗着绿豆。 绿豆看起来不喜欢他,总是对他张牙舞爪、呲牙咧嘴,霖夏满不在乎,继续逗它。 “霖夏,绿豆可要交给你养的,你好好对它。”我打趣道。 霖夏站起身,将树枝丢到一边,他看着我问道:“阁主呢?” “应该快到了,我们分开很久了。”我回道。 “小琴临,我可得告诉你,阁主不比以前,你行事小心些。”霖夏跟我说道。 我心一沉,急忙问道:“于歌怎么了?” “没什么。”霖夏犹豫了一下,又不说了。 我哪会放过他,逼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霖夏看起来很为难,让霖夏为难的事,绝对很严重。 “到底怎么回事?霖夏!”我着急了,自然大声了些。 于歌从门外走进来,他唤了我一声:“小临。”打断了我的问话。 “于歌!”我见到他来,自然很开心。 “阁主,这件事,小琴临迟早会知道的。”霖夏朝于歌说“而且,你必须要教会她使用内力,不然你们的计划,就没法完成。” “对。”我突然想起,当初霖夏给我传的消息,让我学会使用内力,控制屏息时间,瞒天过海,我疑惑的说“我的身体不是不适合学武吗?那我该怎么拥有内力?” “你已经拥有了。”霖夏快速的接话道。 我一脸疑惑:“啊?” 这下子,我更懵了,当初整个计划是我和于歌共同设计的,我让他进宫,只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我很好奇,接下来,于歌要怎么做。 “小临。”一直沉默的于歌说话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 他说:“因为你的体内,已经有了一颗内丹。”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上古琴音(一) 于歌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我的体内有内丹?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怎么会?”我疑惑的看着于歌和霖夏。 霖夏走到于歌身边,他和于歌对视了一眼,然后说:“你还记得你被关进冰窖一事吗?” 那件事?感觉过去很久了。 我点点头:“记得。” “那时候我暗中保护你,看见你出宫,以为你去参加封冰大典,就跟的不近,没想你进去了好久都没出来,只看到带你去的那名宫女,和一个神秘男子匆匆离开。”霖夏说道,说起这件事,我还是有些印象。 难道说,那时候,我见到的于歌不是幻觉?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有听见于歌的声音。 但我一醒来,却身在医司里,我便以为那声音,是我病中错觉。 霖夏继续说:“我察觉有异,就赶紧去找你,封冰大典我找了一圈,没发现你的人,我就怀疑你被人封进冰窖里。” “所以你通知了于歌?”我问道。 “对,我通知了阁主,冰窖有好几处入口,还要躲过守卫,调来影曦阁的人帮忙,会方便很多,可是,毕竟还是晚了些,等阁主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寒气入体,奄奄一息。”霖夏说着,每说一点,我的心就下沉一分。 “鬼医能将你的命拖着,可救不了你,你本就体质特殊,雪上加霜,唯一的办法就是拿……”霖夏说道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看向于歌,于歌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可我听明白了。 拿于歌的内丹救我。 我在巨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 “可我醒来时,为什么是在医司?”我还有一事不解,所以问道。 这次于歌开口了,他说:“师傅虽然会转丹,但我的内丹太过刚劲凶猛,你压制不住,很有可能会被反噬,师傅束手无策,只能找池女医帮忙。” “池凝月是神医最骄傲的弟子,医术高明,转丹之术本就是神医创造的。”霖夏补充道。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很心疼,他为我能够做到这一步。 而我呢? 我又为他做了什么? 我捂着胸口,揪紧了衣裳,颤抖着问:“你把内丹给了我……那你呢?那你怎么办?” 那你怎么办? 你是影曦阁阁主,没了内丹,就再也不能吹响影曦笛了。 “无事。”于歌靠近我,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犹豫了一下,抬起手又放下,最后鼓起勇气,一把抱住了于歌,扑进他的怀里。 于歌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神色,他轻勾嘴角,喊了一声:“小临。” 他不喊还好,一喊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我心疼他,心疼到呼吸都快停止。 转丹之术,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次。 我第一次这么憎恨我自己,憎恨我的鲁莽,我的不懂事。 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他怀里抽泣着,疯狂道歉,可道再多的歉,也没法挽回。 “无事,小临,我要帮你开个穴。” 于歌抱着我,在我背后点了一下,好像是某个穴道,一瞬间,我似乎能感受到,那颗内丹的存在,内丹缓缓运行着,将力量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 “如何?”于歌问我。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有感觉。”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教你控制它,发挥它真正的力量,你还要学习轻功,学会保护自己。”于歌跟我耐心的说道。 我歪着头问:“保护自己?学习剑术吗?像你一样有自己的佩剑。” “不。”于歌摇摇头。 我:“?” 于歌说:“你的武器,不是剑。你现在学剑已经来不及了,短短几个月,不可能学成。” “那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难道说……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于歌的回答帮我证实了这个想法,他淡然的说:“静语琴。” 静语琴和影曦笛一样,都拥有上古之音的称号,影曦笛主操控,能够影响人的心智,搅乱气息,还能镇压内丹的运转。 吹响影曦笛要靠内丹,影响他人的同时,也会反噬自身,劳身损心。 可静语琴不一样,静语主安抚,拥有静心催眠的能力,安神养身,对弹奏者也没有反噬作用。 弹奏静语也需要内丹,可奇怪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发挥静语琴的作用,至今为止,能弹奏静语安抚的,少之又少。 所以才会传出静语有灵,音灵认主的传言。 “静语琴。”我有些慌张“我能行吗?” “信我,可以。”于歌回道。 听见于歌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可我又有一事不明,好奇的问道:“可是,按你说的,静语琴只能起安抚催眠的作用,那怎么能成为我的武器?” “上古之琴的作用不止在此,只要是武器,就能杀人救人,只在乎使用者的心思,小临,我会慢慢教你的。”于歌跟我解释道。 “好了好了,看来今天也差不多了,阁主,我就先走了。”霖夏在一旁,懒洋洋的靠着柱子说道。 “好。”于歌回。 我看他转身就想走,赶忙提醒他:“霖夏,别忘了带上绿豆!”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霖夏一拍脑袋,他满屋子找绿豆,终于在一个小角落把它拖了出来。 绿豆估计在休息,突然抱它,吃了一惊,在喵喵乱叫,霖夏边抱它还边嘀咕道:“哇,好你个小绿豆,你敢挠我!看我把你带出去,怎么收拾你。” “不许虐待绿豆!”我出声警告。 霖夏瞟了我一眼,应付的说道:“好好好,反正出去了,你又管不到我,绿豆你可是,终于落在我手上了,哼哼。” “霖夏。”于歌无奈的叫了他一声。 霖夏立马老实:“好好好,我知道了,好好养着,行了我先走了。” 他向门口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说:“阁主,最近我要去趟南风,可能要让末疏来宫里保护你了,你自己多小心,我前两天已经给他飞了鸽,他赶来还要几天。” “无事,去吧。”于歌点头。 我抢话道:“我会保护好他的,你别担心。” “就是你我才担心,小琴临大笨蛋。”霖夏做了个鬼脸。 “你才笨蛋。” 我气得追出去,想打他,自然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我回过头:“师傅,你看看他。” 于歌瞳孔一震,语气还是十分冷静,说道:“你叫我什么?” 我说:“叫你师傅呀,师傅师傅,我会好好跟你学习的!徒弟很乖的。” 师傅,徒弟很乖的。 于歌一伸手,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将我搂进他的怀里,刚刚都没注意,他熟悉的清冷气息里,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上古琴音(二) 我真想一辈子沉浸在他的怀抱里。可是,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思。 于歌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得而知。 也许等我们逃出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的问他。 今日已晚,夜深人静。 于歌说,明天开始学习,我点头同意,现在无论于歌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 我名义上是养病,挡掉了不少琐事,剩下的,小露会帮我应付。 没看出来,小露还挺能干的,所以我偷个清闲,白天就窝在殿内练琴,于歌帮我从乐司挑了一些曲谱,让我尝试演奏。 他让我熟悉静语,奇怪的是,我对静语琴并不陌生,只要碰到静语琴,我都能流畅的弹奏出曲子。 而其他的古琴我试了试,都不行,我相信,静语有灵。 等到了晚上,于歌就会偷偷从乐司过来,教我控制内丹,自从他打通我的要穴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内丹的存在。 感受上去就是一颗小珠子,但充满着无限力量,流动着的气息,会顺着筋脉游走。 我要学会的,是控制它。 吸气吐气,不让它随意游走和失控,学会刻意储存自己的力量和精力,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都需要技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于歌是个好师傅,他很有耐心,能够抓住要点,发现我的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 有时候,他还会帮我针灸,做一些治疗,他想要试试借助内丹,能不能恢复我的记忆。 但我好像,每次都能看见一些模糊的、零星的画面,很不真切,我想靠近,那些记忆就会消失。 为什么于歌对我恢复记忆一事,这么执着? 他想让我想起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休息时,我们会聊聊天。 我还会拉着于歌上屋顶,看月亮,我还不会轻功,就只能让于歌抱我上去。 他没了内丹,轻功水平下降许多,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出入宫中。 我好奇的问他:“我以后也能像你们一样,飞来飞去吗?” “能。”于歌简单的回答我。 他每次都这样,无论我说什么话,他能一个字回,绝不两个字应答。 我就会问:“每次休息时候,都是我的话比较多,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于歌果断的说:“不会。” 我捧着脸,说:“才不信。” “为何?”于歌似乎有些疑惑。 我冷静分析道:“你看,你每次教我的时候,都板着一张脸,每次跟你说话,你都一个两个字的回,还有,就连休息时候,你都不主动跟我说话。” “我……”于歌陷入思考。 我追问道:“你说是不是?” “是。”他还挺老实就回答了。 我继续说道,于歌丝毫看不出来我在挖坑,等着他往里跳:“那你说,没有嫌弃我,是不是要证明一下?” “如何证明?”他倒是一本正经的回我了。 “那……”我思考了一会“那你让我靠靠,我累了。” “……”于歌没有回应。 我开心的挪了挪,凑近了一些,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于歌没有拒绝,没有推开我,也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 有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想要问他:“你救我,将内丹给我,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吗?” “不是。”于歌答道。 我内心突然激动了起来。 难道说,不是我在胡思乱想,或许,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我不敢确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害怕知道这最后的答案。 谁让我先心动了,每次他对我好一些,我就会开始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万一呢? 可我又不敢赌,这份万一。 赌输了的话,我该如何面对? 话到嘴里,我又不敢开这个口,我直起身,正经的说道:“好了,休息完了,继续练吧。” “小临,我……”于歌欲言又止。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没有多说,只是搂过我的腰,带我飞了下去。 这次他飞得快,我又分了神,没站稳,差点跌倒,他下意识搂紧,将我扶稳,我拍拍胸膛,惊魂未定:“吓死我了。” “小心。”于歌嘱咐道。 我说:“知道啦,我的高冷师傅。”于歌静静的看着我。 说完我就钻了出去,继续练习去了。 连着好几天练习,我进步飞快。 也许是于歌的内丹太过好用,我已经学会控制气息游走,于歌说,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开始学习轻功了。 四月太后寿诞,我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再久,夏子诚就该怀疑我了。 宴会上,我跟夏子诚坐在一起,为太后贺寿。 于歌的《晨曦》一曲,确实吹得惊为天人,太后连连叫好,当场就留下他,让他成为新乐师。 夏子诚虽觉得不妥,但也不好违逆太后的意思,就封了六等乐师,让于歌继续呆在乐司里,只是强调,不能随意进入后宫。 寿诞结束后,我等来了夏子诚的消息,他按照约定,让琴纷回了兰城。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这样,就算我假死计划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她。 得知这个消息,当天晚上我特别开心,兴致勃勃的跟于歌分享,于歌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不知为何,可能是我特别关注于歌,我总能察觉到,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因为这事,霖夏还特别吃惊:“开心?他那张脸,表情就没变过,你怎么看出他开心的?” 我骄傲的说:“我就能!” 所以,当我察觉出来,我就问于歌:“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于歌还是这样,只有两个字的回答。 我一脸不信:“胡说,你明明有。” 于歌没有回答,他思考了一会,才别扭的说:“离他远点。”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子诚。”于歌补充说。 这时候,我才明白,他让我离夏子诚远点,今天是太后寿宴,众目睽睽,我肯定要假装跟夏子诚亲密。 但基本上,也就是凑近说说话,谈谈歌舞。 宴会上,夏子诚对于歌还颇为欣赏。 等等…… 于歌这是在吃醋吗? 他不喜欢看到,我跟夏子诚靠得太近,难道说我之前的胡思乱想,确实有可能,于歌他,也喜欢我? 我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紧张的问道:“你……吃醋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于歌很坦荡的,轻轻“嗯”了一下。 “那……你喜……” “喜欢。”他快速说道。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歌认真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喜欢。”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上古琴音(三) 在这一刹那,我已经不能思考。 尖叫就卡在喉咙里,我惊喜的捂着嘴,像个小猴子一样,开心的上窜下跳、欢呼雀跃。 “真的吗?是真的吗?” “那我能牵你的手吗?” “不对不对,我能抱你吗?” 我一连说了三句话,都容不得于歌插嘴。 他无奈的看着我,说:“小临,别闹。” 怎么感觉,他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是我在瞎激动。 难道说…… 我试探的问道:“那你知道,我也喜欢你吗?” 于歌微微一愣,看样子,他确实不知。 “笨蛋师傅,听好了,我喜欢你,你要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我理直气壮的说。 有一天,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 时时牵挂。 心里眼里都是他,想对他好,想见他,想逗他。 就算记忆被冲刷,可只要再次遇见他,就还会再次爱上,爱是本能,刻入骨髓。 天下都是乱糟糟的, 而你干干净净。 可作我的太阳, 悬在心上。 我靠近于歌,大胆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要抱抱!” “……”于歌没有反应。 好吧,我可能吓到他了。 我失落的放下手,正准备找个理由或者借口,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于歌面无表情,他突然用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放在我脑袋后,这下,轮到我微微一愣,他低头凑近,在我的唇上轻轻一点,他低垂着眼眸,睫毛扑闪着。 像吃了蜜糖,甜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我才小声说道:“还要。” “别胡闹,你该运气去了。”于歌轻轻放开我,略带宠溺的说道。 “才没胡闹。”我嘀咕着。 对呀,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都忘了。 急忙找个地方打坐,我刚刚坐好,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于歌问道:“师傅师傅,徒弟乖乖的话,有奖励吗?” “?” 于歌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脸。 于歌似乎害羞了,撇过头去,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暗自偷笑。 有时候,逗逗这个高冷师傅,可真好玩。 我开始尝试轻功的练习,控制,于歌说的容易,可做起来真是难,稳定气息,平衡身体,还要全身发力。 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大跤。 我突然有些崇拜霖夏,看他那么轻松的飞来飞去,小时候应该吃了不少苦。 既然别人都可以做到,那我也不能轻言放弃。 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一次次的摔倒,磕碰,逐渐控制内丹的运转,让身体变得轻盈,行动变得敏捷。 于歌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屋顶,偏殿的屋顶本就不高,目测就两三个人的高度,看着于歌轻松自如,可我每次都跳不上去。 “啊——” 我尝试上屋顶失败。 我现在还不能做到,让内丹的力量,持续平稳的提供,经常一下子用光,就只能飞到一半跌倒。 “继续。”于歌站在屋顶上,看着我说道。 我也不娇气,爬起来拍拍手,继续尝试。 “啊——” 我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不放弃。 若我最基本的轻功都学不会,那我怎么有脸用着于歌的内丹,我怎么能够离开皇宫。 “呀——” 我这次没控制好,额头磕到了屋檐,我捂着头,又得淤青了,明天看来不能出门了。 不然别人会猜测,是谁这么大胆,揍了皇后。 “调整气息,平稳吐气,继续。”于歌是个好师傅,他知道,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发现问题,提醒我,改正它。 “呀——” 我又一次爬起来。 “继续。” “啊——” “再来。” “哇——” 我只能从一次次的失败中,找到经验,究竟哪一步错了? 我沉下心来,感受内丹的存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内丹跟我的身体更加的融合。 静了静,调整呼吸,我朝着屋顶飞了上去,快了,快碰到了,快能踏上屋顶了。 “啊——” 我的小腿磕到房檐,瞬间分了心,整个人往下掉去。 糟糕!这一摔会很痛。 我急忙激发内丹的力量,缓解了落地的冲撞,这样摔下去才不会那么疼。 我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爬了起来。 “好了。”我听见于歌说。 他跳了下来,撩开我的袖子,查看我的伤势,我穿着夜行衣,好几处都被我磨破了,我尴尬的用手遮了遮。 我看见于歌心疼的眼神,急忙说:“我没事,我还能练。” “不用,今天够了,明天继续。”于歌阻止了我。 他的话我都听,说不练,我就立刻停下。 因为他不仅是我的师傅,还是我的医。 于歌看着我额头的淤青,抿着嘴,一脸严肃,他明知道伤势不重,他还是问了我:“疼吗?” 我伸手碰了碰,疼痛传来,我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回他:“不疼不疼。” 我吃的这点,不算苦。 “进屋,我给你敷药。”于歌牵起我的手,拉我进屋。 “是,师傅。”我乖乖的跟着。 上次我让芳芸带了些药材来,正好能派上用场,当然是白天送来,不能让她们知道于歌的存在。 进了屋,找个凳子坐着,我于歌单膝跪在我面前,撩开我的裤腿,果然已经是一片清紫色,另一条腿撩开,有好几处破了皮。 向外渗着血丝。 于歌默不作声,站起来就开始配药,他拿着草药剁剁锤锤,我就静静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要是能这样看他一辈子就好了。 一辈子…… 我笑了笑,突然冒出的念头,就像一粒种子,不经意间植入我心。 “师傅,我送给你的发带呢?”我注意到,他戴着白色的发冠,都没看见我的发带。 于歌转过身,在水里清了清他手上绿色的药草,从怀里掏出了发带,叠的整整齐齐,我伸手:“给我。” 于歌就轻轻将发带放在我手上,我看了看,还是那个丑不拉几的梨花。 “可能会有点痛,你的伤口里有细沙,我清理下。”于歌将调好的药材放在我边上,还搬来了清水。 我无所谓,将发带绑在我头顶,随便绑的,肯定滑稽无比,我故意问道:“师傅,好看吗?” “好看。”于歌看了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看见他笑了,我就开心了。 不然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得了重病不治呢。 “来吧。”我将腿伸了出去。 我怕痛,可于歌在我身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我就不觉得痛。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上古琴音(四) 于歌忙活了半天,将我伤口处理好,敷好药,再给我写了一张药方,要我明天去医司拿药,回来自己熬着喝。 确保能够,让我更快恢复。 我们都不能确定,夏子诚会将于歌留到何时,而我现在连个轻功,都没练成,是个半吊子。 我说了我的忧虑,于歌思考了一会,他平静的说:“明天别来了。” “啊?”我疑惑的看着他。 于歌说:“去内殿,弹琴。” “静语?”我接话道“这么快就开始弹了吗?” “明天末疏会来,正好让他帮个忙。”于歌跟我交代道。 “末疏来了?”我惊道,说起末疏,我还对他的杀人手法,记忆犹新。 于歌点点头。 “对了。”我突然好奇了起来“霖夏干嘛去了?” “你可知百花的魁首,瑾陵花?”于歌反问我。 我心想:又是瑾陵。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 “霖夏有个朋友,和瑾陵颇有渊源,瑾陵花未开,她出了些事,霖夏去看看。”于歌淡然的说道,他这么一说,就立刻让我想起了那封信。 我试探的问道:“霖夏的朋友……可是苏陵纱?” 于歌似乎很惊讶,他点点头说:“是。” 果然是她,我急忙追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于歌摇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霖夏收到了来自辰祐的信,就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了。 再具体的,于歌也不知晓。 看来,就只能等到我顺利逃离,再去辰祐帝国一趟了。 只有我能救她,那她,能等到我吗? 不去想这些了,先做好眼前之事。 近日来天气晴朗,到了晚上就有璀璨的星星洒满苍穹,一轮明月,一把古琴,每到这个时辰,都是我最期待的。 我吩咐小露说,我要练琴,让她们晚上别来打扰我,小露瞬间明白,她做事机灵,我还挺喜欢她的。 没让我等太久,于歌准时到来。 我给他开好了窗,直接翻进来就行,他刚落地,我就想去关窗。 于歌提醒我:“等会。” 我就没动,眼睁睁的看着末疏一大个人影飞了进来,落在于歌面前,抱拳:“阁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末疏,擅长毒杀,武器是线,印象中,我以为会是个跟霖夏一样的清秀男子。 没想到,他倒是长得一脸正义凛然,五大三粗,面部线条刚硬,浓眉大眼的,不像个杀手,倒像个侠客。 穿着夜行衣,总感觉有些违和。 “我现在没有内丹,没法示范,你教她一下。”于歌交代道,末疏看了看我,有一瞬间的惊讶。 我抓到了他这个微妙的表情,我指着自己,问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倒是老老实实,抱了抱拳,一板一眼的回道:“凛都时,我看你在阁主身边,不确定是敌是友,所以给你下了血蛊,方才看你身上没有血纹,感到有些惊讶。” “血蛊?蛊毒!”我惊道,吓得一抖,下意识看向于歌,于歌却神色如常。 “是。”末疏答道。 “你下在哪的?”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我居然被下过蛊毒。 末疏回:“你喝的茶水里。” 我:“……”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那个茶水味道,怎么那么奇怪。 霖夏说我百毒不侵,看来是真的,这点不用担心。 我趁此机会凑近于歌,我委屈的问:“你看看,他毒我,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血蛊不致命,而且,对你无效。”于歌说道,摸了摸我的头,表示安慰。 “抱歉。”末疏跟我道歉。 “好了,末疏,开始吧。”于歌转头对末疏吩咐道。 一看要学新本事,我也不闹了,安静了下来,仔细听末疏说。 他让末疏教我的,是如何将内力附在其他物品上,末疏用线,是这方面的好手。 我只有将力量附着于琴弦上,这样弹出的曲子,才能发挥上古之音真正的力量。 末疏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的,讲究章法,循序渐进。 他先让我尝试将一根细线,变得跟针一样硬。 我起初找不到要诀,他在旁指点,慢慢的,我确实能感觉到,内力从我体内涌出。 但一涌出来,力量就散开了。 我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末疏皱着眉,问道:“可有憋气?” “没有。”其实我也不确定。 “总感觉你有些紧张,放松一些试试。”末疏分析,转头跟于歌说。“阁主,切个脉。” 他微微侧身,于歌上前两步,抓着我的一只手,将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脉上,他轻声说:“凝力。” 本来一直失败,我就很紧张了,这下子我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我感受到力量缓缓流动,浮了出来。 我凝神,引导力量往线上移动。 “小临,呼吸。”于歌严肃的说“你忘记呼吸了。” “别紧张。”末疏也跟着说道。 我这时候才调整呼吸,力量继续流动,缓缓覆盖了整条细线。 成了! 我欣喜的看着于歌,于歌这才放开我的手。 “看来,你很有天赋。”末疏赞许道。 我一松手,覆盖的力量就散去,只有凝神时,才能维持这个状态。 “弹琴试试,就像刚才那样。”于歌指了指琴架上的静语,我跃跃欲试。 “阁主,她还不熟……”末疏奇怪的问道,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于歌并没有很开心。 于歌的话不容反驳:“无事,弹。” 我自然是听从于歌的话,我走到静语前面,抚着琴,心里想了一个曲子,左手按弦,内丹运转。 力量缓缓又涌了出来,顺着按压的琴弦蔓延,我右手轻轻拨了一下,第一个音响起,一种肃杀之气从琴弦向外涌去。 “哐——”似乎有两把兵器碰撞的声音。 我一惊,猛地抬起头,看见末疏挡在于歌的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断线。 神情凝重。 “果然……”于歌从他的背后走出。“本想让你用静语防身养心,可现在,却成了伤人的武器。”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我还特地挑了一手轻柔的曲子,才拨出第一个音。 “影曦之力……”末疏自言自语道。 我惊慌失措,难道说…… 于歌的话确定了我心中所想,他说:“我的内丹里,残存着影曦之力的反噬,影曦之力凶狠,它改变了静语琴。” “那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东窗事发(一) 虽然并非我所愿,但不可能因此放弃静语。 物本无罪,全看人心。 “影曦之力虽猛,但并非不可控。”于歌缓缓说道。 末疏表示赞同:“确实,你现在对内丹的控制还不熟练,还不懂力量的收放,静语安神,你可以借着静语之力,反压影曦。” “也就是说,我现在只会放,不会收。”我听明白了。 于歌点点头。 所以,我又多了一个新的目标,收敛力量,让自己平静缓和,发挥静语真正的效果。 可我要是愿意,也能激发影曦之力。 分别时,我突发奇想,好奇的问于歌:“师傅,如果有一天,我用静语琴做坏事呢?” “那就将你带回影曦阁。”于歌想了想,又补充道“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我刚想接话,就看见旁边的末疏一脸惊讶的样子,死死盯着于歌,不可置信。 “末疏,你在这惊讶什么呀?”我看他这表情,觉得十分好玩。 于歌倒是淡淡的看他一眼。 末疏连连抱拳表示:“没什么没什么。” “你先去休息吧。”于歌交代道。 末疏应了一声,赶紧翻窗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我疑惑道“你刚刚那句话很奇怪吗?” “不奇怪,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于歌张开双臂,我立刻飞扑进他的怀里。 “对啊,我看霖夏就很淡定啊。”我说道。 不过霖夏确实跟我说过,于歌在影曦阁像个脚不沾地的神仙,清冷异常,连笑都没笑过,更别说,会讲这种话了。 偶尔发个怒,还都是霖夏主动招惹。 于歌应道:“他习惯了。” “对了!”我在他怀里,抬起头,面露期待的问“那我不做坏事,也能带我回影曦阁吗?” “可以,影曦阁能给你自由。”于歌郑重的说道。 “太好了!” 于歌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傅! “明天继续练轻功。”于歌说,我回想起失败的恐惧,不禁抖了一下。 于歌感受到了,他轻声安慰道:“别怕。” “那你给个鼓励,我就不怕了。” “鼓励?” “对呀对呀。” “习武之道,在于……” “哎呀,不是这个!谁要听你说大道理啦。” “那当如何?” “笨师傅,那当然是,亲我。” …… 四月如流水般匆匆而过,五月、六月……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连天上的繁星都多了,一到晚上就有蚊虫吵个不停。 过去了这么久,霖夏迟迟没归,只传回过一封信,说他还有要事在身,跟于歌说一下。 影曦阁闭阁,在江湖上惹了不小的风波,没有影曦阁这个第一杀手组织镇着,各路人马都开始蠢蠢欲动。 暗杀榜重出江湖,不是影曦阁的杀手,都敢去碰暗杀榜上的人。 于歌说,冷月还没找到,三影空缺一位,天级杀手十名空缺五位,跟代阁主那战,影曦阁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恢复。 只怕影曦阁再闭阁下去,江湖就要乱了。 镜语轩最近动作频繁,似乎在找些什么,听于歌说,镜语轩已有和影曦阁联手之意。 最近,铎柒帝国举动异常,组织了一场玛安山围猎,听说出动了铎柒骑兵。 离都一连发来了好几封折子,都在反应此事。 不过,我不知道夏子诚会如何应对。 是友好处理,还是进入备战? 说起来,夏子诚就好像,忘了于歌这个人一样,礼部也迟迟没有动静。 于歌就这么在宫里呆着,平时也没什么事,挂着一个乐师的头衔,很清闲。 我就惨了。 经过他和末疏的双重磨练,我武功也算是突飞猛进,上屋顶这点小事已经不在话下。 虽然摔了多少次,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到后面练得狠了,晚上敷过的药还没消肿,我又摔出了新伤。 好几次去见夏子诚,都差点露馅。 我只能一口咬定,是不小心磕的,夏子诚也没多说什么。 那段时间里,站着、坐着、躺着好像都不对,浑身不适,可这样的千锤百炼是我的必经之道。 现在的我,已经能控制住内丹,也能压制影曦之力,让琴音只起到安神的效果。 果然,事在人为,只要肯去试,就有可能成。 学会以后,我就很少摔倒了。 我能够骄傲的跟于歌说:“看,我做到了。” “来。”于歌伸出手,我就从屋顶上飞了下去。 稳稳落地。 第一件事,就是找于歌撒娇,他自然的抬起手,帮我梳理凌乱的碎发。 这时候,末疏就会默默消失。 末疏已经成长了,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平淡,再到习以为常,最后,每次看我们想单独相处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我偷笑道:“我们要不要收敛点?感觉这样对末疏不太好。” “不用,影曦阁的人都知道你了。”于歌说,他们都知道,阁主大人收了一个小徒弟。 “可天下人只知道,洛琴临是栾棱皇后。”所以,要让洛琴临死了,我才做真正的自己。 人从一出生,身份、地位都是注定了的,一辈子都无法甩开,无法挣脱,带着祖辈们的希望,被迫做着那些不想做的事。 那算真正活着吗? 活得像具僵硬的傀儡,真的幸福吗? 可有多少人,能有勇气跳出来,能对不想做的事情说“不”,我做不到,我没法不管洛家,没法不管琴纷。 可我的心在于歌身上。 我愿意跟他走,也愿意,让洛琴临死去。 栾棱的皇后,就该体面的死在这座华丽的皇城里。 带着她该拥有的尊贵荣耀,带着她的使命,带着夏子诚亲手绑上的枷锁。 人该为自己活着吗? 这个答案,我依然无法给出。 我只知道,这不是我单枪匹马的战斗。 “今天还需练琴吗?”我问道。 “不用了,早些歇息。”于歌揉揉我的头,我就踮脚,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我轻声说:“那我回去了。” “好。” 时辰不早了,于歌会送我回主殿门口,我再自己进去,平日里,主殿里应该一片昏暗。 因为我早早嘱咐,说我已经入睡,不得打扰。 可今天,我回到主殿门口时,发现殿门大开,还有不少宫女站在外面,里面明晃晃的,我心一慌,让于歌先走,我现在穿成这样,不能冒失进去。 得先回内殿,我轻车熟路的找到我已经内殿的窗户,内殿还是昏暗的,贴在窗边听了一会,确实没有动静。 就赶紧开窗翻了进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东窗事发(二) 翻进去后才能听见,殿门口有夏子诚的声音。 “皇后当真在里面吗?” 他训斥着小露,小露的声音都快急得哭了,可还是念叨着:“娘娘真的睡了,真的睡了。” 我知道她快顶不住了。 情况紧急。 我心一紧,都来不及脱掉夜行衣,只能赶紧用最快的动作,套上衣裳,然后钻进被窝。 下一秒,房门就被踹开,我眯着眼,装成刚睡醒的样子,哑着嗓子问:“怎么?这晚上,连个觉都不让睡了吗?” “皇后娘娘!”小露哭着喊我,她跪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琴临。”夏子诚唤了我一声。 他身后的宫女们涌了进来,将内殿点亮,一时间亮了起来,我赶紧抬手,用手背挡住光亮,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我坐起身,柔柔的问夏子诚:“皇上,能跟臣妾解释解释吗?” “琴临,有人跟朕说,你每晚都不在殿内,到很晚才会回来。”夏子诚质问我道,虽然语气不严厉,但我知道,他是有些不悦。 所以,我只能装得很委屈,说道:“皇上,你都看见我在这了,难道还不信我吗?” “阿沁昨夜来过,这个时辰,你确实不在。”夏子诚冷静的说,阿沁就跟在他背后,默默不语,我和她对视了一眼。 她目光有些躲闪。 阿沁不可能跟夏子诚说谎,昨夜,我确实多跟于歌呆了一会,今日,就有早些回来。 我只能不动声色:“皇上既然不信我,何必跑来质问。若觉得我这个皇后行为不规,那不如,直接废了我吧,可我也没听说,栾棱哪条律法规定,这时辰没呆在内殿睡觉,也是有罪的。” “琴临,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夏子诚走到我床前,他低着头俯视我,我坦然的跟他对视。 这时候不能慌,我这么告诉自己。 目前情况,夏子诚只知道我不在殿内,不知道我去干嘛,所以我还有机会。 阿沁应该只来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就走了,她要是多在景深宫逛逛,应该会发现我和于歌。 还行,不是最糟的情况,这个场面我能应对。 我假装不被信任,生气了的样子,问夏子诚道:“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朕要听你说实话。”夏子诚俯下身,用手握住了我的脸,他的气势逼近我,我丝毫不惧。 我迅速思索,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昨夜我确实不在,我去外面散心了。” “散心?”夏子诚一愣。 “今天我经过未华宫,想起故皇了,他就是那里,将兵符交给我的。”我话锋一转,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夏子诚,问道“怎么?皇后心里不舒服,去散散心也不行吗?” 夏子诚看了我良久,才松开手,温柔的说道:“当然可以。” 我瞟了一眼殿门,发现有一个宫女着急的站在那里,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敢,犹犹豫豫,就正好跟我的目光撞上。 她很慌张,发现我注意到了她,她立刻转身走了。 这个宫女我认识,是我景深宫的人,前天,小露不在,还是她给我带的凤钗。 那时,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小露呢?” 她跟我说,小露姐有些不适,所以她在当值,对于这张脸,我还有些印象。 我将目光收回,淡然的看着夏子诚,恭敬的问道:“皇上,那臣妾现在可以歇息了吗?” “不用这么生疏,你可以唤我冷诚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夏子诚坐在我床边,我分不清他眼里的是深情还是内疚,又或者带着些偏执。 我困惑着,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之前跟他维持着,那么久的相敬如宾,我不希望被打破。 可冷诚,只被我留在了山间小屋,那场纷飞大雪里。 我理解他的一切,理解一个帝王。 只是,我们都在某个时刻,怀着自己的信念,分道扬镳。 夏子诚轻声说道:“我不碰你,我给你时间,琴临,我只要你陪我,陪我这一生。” 我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疲惫的说:“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好。”夏子诚站起身,整了整衣裳,温柔的说道“那你先歇息吧。” 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回宫。” “皇上回宫!” 一大帮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小露一个人,她还趴在地上,我赶紧下床,将她扶了起来。 我关切的问道:“没事吧?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奴婢没事,皇后娘娘,可吓死奴婢了!”小露抱着我,委屈的抽泣着。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帮我拖延了一段时间,才能顺利渡过这个难关。 我很感谢她,我温柔的抱了抱她,说:“做得好,谢谢你小露。” “别这么说,娘娘也帮了我,应该的。”小露同样感激的说道。 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我之前布下的暗棋发挥了作用。 小露一直跟宫中侍卫有暗中往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他们郎情妾意,只不过碍于身份,不能在一起。 知道这事后,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乱子,我就当作不知道。 可谁知上个月,小露的心上人出了事,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被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抓去大牢关了几天,还撤了职。 那段时间小露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我怕出了事,就暗中帮了她一下,我联系了皇城里的蓝姐姐,让她通过宋家干预了一下。 果然,没两天,那个侍卫就回来了,不仅如此,还给他安了个好差事。 这好事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能看出是后宫干了事,又要让小露知晓,所以我又想了个小办法,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点线索。 以小露在景深宫的身份,想到我头上也是自然。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线索放的隐秘,小露能察觉,说明她就是个心细的孩子。 看着胆小,也是恰到好处的胆小,她的勇气,都默默的藏着。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待会回去好好休息,我以后会注意些的。” “皇后娘娘,你几乎每晚都不在,奴婢真的很好奇,你究竟去干嘛了?” “我?”我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我转了个话题,问她“小露,你想不想离开皇宫?” “我在宫里挺好的,不想。”小露似乎想到了什么,害羞的说道。 我知晓了,依她的性子,也不想要跟我走。 “小露,辛苦你了,快去歇息吧。”我嘱咐道。 小露应道:“是,奴婢告退。” “乖,睡个好觉。”我微微一笑。 “会的,皇后娘娘。”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东窗事发(三) 总算是熬过去了,没出什么大乱子,一连好几天,夏子诚都没再来找我。 我跟于歌说了这情况,他说最近先不见面。 正好让我休息休息。 我赚了个清闲,就有心情整整我的景深宫。 那个偷偷告密的宫女叫小梅,我觉得小梅的举动有些奇怪,就没有直接发难,而是告诉了小露,让她暗中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小梅的来历。 按理来说,小露是我的贴身宫女,有这层身份在,查什么都应该顺利些,可是,小露却跟我说: 查不出来。 什么都查不到。 小梅的身份被抹的干干净净。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她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地位不低。 夏子诚? 可是那晚,夏子诚的第一反应,是先让阿沁过来确认,所以小梅应该不是夏子诚的人。 后宫没有其他嫔妃,地位还不低的人,那就只有…… 太后! 我还以为,我已经赢得了太后的信任,每次请安也都客客气气,说说笑笑。 看来,她还是对我有戒心的,夏子诚是表露过,只娶我一人的心思,身为太后,自然思考的更远些。 皇家最怕的就是钟情一人。 比见一个爱一个更可怕。 我知道我的命运,所以也能理解太后的想法。 理解归理解,人还是要给太后送回去的。 不然小梅不处理了,于歌也不方便过来。 还有这个景深宫,我要看看,太后是不是只放进来一个小梅。 我和小露去了一趟礼司,调取了景深宫所有宫女的身份背景,小露说,好几个宫女都是礼司安排的,这里很难查出些什么。 得换个办法,小露说,交给她,她去试试。 我想也行,她比我在宫里呆得久,认识的人自然多些。 计划快要完成,现在最重要的是沉静下来,再说,于歌不能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他。 于歌说,现在我的轻功,有他们影曦阁地级杀手的水平了,甩个跟踪应该没问题。 只要不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就不会有问题。 而且,我现在都是大摇大摆的出门,带个小露跟着,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差不多快到乐司了,我就让小露忙自己的事情去。 我看了看身后,没人跟着。 就一闪身,窜进小道里,从旁边绕过乐司,翻上屋顶,观察乐司内的情况。 乐司里传来笛音,我看着过道没人,就轻轻跳了下来,趴在门外听了会,里面还挺热闹。 都是乐官们交流的声音。 偶尔还能听见她们赞美于歌,我察觉身后有异,似乎有人要过来了,赶紧闪回角落里。 一个乐官匆匆赶来,没有注意到我,直接推了进去,我松了一口气。 “洛小姐。” 我听见上面有末疏的声音。 他本来要叫我皇后的,我觉得浑身不适,就让他喊我洛琴临,反正都这么熟了,喊琴临也可以。 但无论怎么好说歹说,他还是坚持喊我洛小姐。 争执无果,只能妥协。 我退出来,仰着头,看见末疏一个人缩在屋顶的一个角落,借着房檐的掩护,确实不太显眼。 我瞧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缩成一团,这场面有些好笑,我跳了上去,蹲在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呢?” “保护阁主。”末疏认真的回答道。 难怪霖夏会说他是石头成精,只要他认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我跟他蹲在一起,一起等,我怕他无聊,就交流道:“你说,于歌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应该快了。”末疏快速的回道。 我突发奇想,问道:“你都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会来吗?” “不好奇。”末疏说道。 我平时很少跟他聊天,趁这个机会也能了解了解,闻名于天弈大陆的杀手,三影之一末疏。 我问:“那你好奇什么?” “我该做什么事,该杀什么人。”末疏说。 听完他说的话,不禁对他肃然起敬,他是个杀手,是个专一的人,这种专一,就该敬佩。 他跟霖夏很不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这种人都能被影曦阁所用,于歌的父亲果然厉害。 只是冷月叛变在逃,派出的追踪杀手都没有消息,身为最后一个三影,没见到也挺可惜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乐声渐弱,我和末疏就像两块石头,干等着,一直等到于歌出来。 于歌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就直接回了住处,末疏行动迅速,跟上了于歌。 末疏跟到门前停下,然后翻上了屋顶,一会没注意,就失去了踪影。 我自然不会,本想偷偷溜进去给他个惊喜,转念一想,不如试试我这几个月来,学武的成果,我掏出布来蒙住了自己的脸。 正好,我绕了一圈,找了一把小刀,敲了敲将刀锋,磨了磨,把刀弄钝,先在自己手上试了试,确认不会伤人,才放心的走到于歌屋前。 我伸出食指,对着屋顶,放到嘴边,末疏肯定能看见我的动作。 做完动作,我就撞开窗户翻了进去,我利落的落地,于歌反应慢了一些,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翻了桌上的蜡烛。 顿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洒进的月光,能让我看清于歌坐在床边,我的动作比他快,我冲了上去,向他挥舞着刀。 我原以为会一击制胜,没想到于歌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天霜,“哐”的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我知道我这一刀落在了他的剑鞘上。 我向后退了两步,想着再怎么进攻,于歌丝毫不慌,他抓着天霜就向我刺来。 剑未出鞘,我用刀向前一挡,就挡住他这一击,我直接侧身,直取他的命门,于歌将天霜一转,打开了我的手。 早料到会是如此,所以我留了一个后手,早转移了我的小刀,另一只手反握着挥了过来。 于歌一松手,然后握住了剑柄,甩了一下,天霜出鞘半截,再一次挡住了我的攻击。 虽然剑法和身法,攻击和防守,这些我都有学一点,果然我还是不如于歌,他就算没有内丹。 也扛不住他的天霜。 在和他的对战中,我逐渐落了下风,而他从始至终,都没让天霜彻底出鞘。 “啪”天霜的剑鞘打到了我的手背,我手一震,没握稳,小刀就飞了出去。 我下意识去捡,天霜就直逼我而来,我只能放弃,徒手空拳,我更不可能打过于歌了。 我准备放弃,想要直接坦白,没想到的是,于歌轻轻将天霜放到桌子上,也不带武器,向我攻了过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东窗事发(四) 这一下,我更慌了。 没做好心里准备,他就到了眼前,我不懂反击,只能闭上眼抬手挡,心里想着:完了完了。 果然人在情急之下,什么都会忘记,其实这时候,我只要喊一声我是洛琴临就行。 可偏偏我忘了。 只想着我硬抗一招应该没事,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我悄悄睁开眼。 看见于歌站在我面前,银色的月光恰好铺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亮晶晶的,他伸手扯下我脸上的布。 淡淡的问了一句:“还打吗?” 原来,他早就认出我了,所以才一直不出鞘,就怕打伤我,我突然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还好屋里没灯,不然他肯定看出我涨红的脸,其实我一直很内疚,是我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才他失了内丹。 这几个月这么拼命的练习,就是想着有一天,危险来临。 我可以和他并肩。 不再是躲在他的羽翼下,无助的任人宰割。 我对自己的无能,有些微微恼怒,我应道:“打!” 说着,我又朝于歌扑了过去,他轻松躲过。 徒手近身,其实是我学的最差的,我总觉得手里没点什么,就是打不过对方。 在屋里这么狭小的地方,几个回合交手下来,我连于歌的一片衣袖都没碰到,我累死累活,于歌连气都不喘一下。 我放弃了,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刀剑拳脚都不是你擅长的,我练了多年,打不过也是正常,不必泄气。”于歌安慰道。 他凑近我,等他一靠近,就等他这一下,我想去抓他的手,他下意识躲开,我本就没站稳,扑了个空,一滑,直接向地上倒去。 于歌反应过来,就想来捞我,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抱着我,一起摔到地上。 他的怀里是温暖的,他懂得护住我。 明明是他先着的地,他却先撑着身子问我:“疼吗?” “疼。”我委屈的回道。 于歌将我扶了起来,听他的声音,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问道:“哪里疼?” “心疼。”我回道。 他起身,将桌上倾倒的烛台扶正,重新点好,屋内又亮了起来,我爬起来,他抓过我就直接切起了脉,还看了看伤势。 确认我没事了,才安心下来。 “心疼什么?”于歌问道。 我小声回道:“心疼你呀。” 心疼他一个人默默承受,心疼他的清冷淡然,心疼他的一切。 霖夏说的不对,于歌其实一点都不高冷,他只是不懂得,如何与人亲近,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做事。 他不强势,但很有自己的原则。 于歌淡淡的笑了一下。 “傻徒弟。”于歌说道。 我回:“笨师傅。” 我扑进他怀里,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拥抱,自然的接过,搂着,我撒娇的问道:“师傅,我突然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惹你不开心了,我该怎么做,才能哄你开心啊?” “这样就好。”于歌答。 我疑惑:“?” “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好。” …… 我回去后,过了一段时日,找了个借口,在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将小梅还给了她。 她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没多说什么。 我整顿了景深宫,通过小露的帮忙,将来历不明的人,都用各种法子送走了。 这么一来,确实换来了景深宫的宁静。 没人再敢在我眼皮下耍心眼。 于歌进出景深宫,就变得更方便,小露无意间,知道了于歌的存在,但是她也不多说什么。 我们都心知肚明。 七月匆匆离去,八月来得匆忙,都没注意,秋天都降临了。 梨园的花开了又谢,我是亲眼看着它是如何凋零,我感叹着,等我离开了这,就再也见不到这么美的梨花了。 最近,于歌告诉我,新的棋盘已经摆好,就快可以,跟这座宏伟壮丽的宫城告别了。 我就明白,该结束了。 我也该做做最后的准备。 小露、清流、芳芸,她们跟了我这么久,也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也要为她们考虑考虑。 芳芸我找了个机会,让她在皇上面前立了个功,趁着皇上心情好,为她求了一个特赦,免去了她宫女的奴婢身份,可以提前出宫。 还允许她出去后学医,保证她能够生存,而她为我换了药的事,还有绿豆的存在,就这么随着她的出宫,而消失。 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这个秘密斗藏在心底。 她走的那一天,我换下一身凤袍去送她。 芳芸见到我很惊讶,她说,感谢我的隆恩,这等情义,她会永远记得。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的恩,是我们都在互相成全。 如果有缘,说不定还能再见。 “皇后娘娘,我家在芗都,那是个荒凉的地方,悬崖峭壁,寸草不生,你是金贵之躯,就不用来见奴婢了。” “你已经没有奴籍了,不用再自称奴婢,而且,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了,我叫洛琴临,唤我琴临就好。”我笑了笑,回复她说。 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说:“都习惯了,你本就是洛家大小姐,最初我还觉得是高攀了你。” “谁又生来比谁金贵低贱呢,芳芸,这一路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万事小心。”我嘱咐道。 她很感动,泪眼盈盈,跟我郑重的行了宫礼,这是她最后一次行礼,也是她能行的最大的礼。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 我跟她挥了挥手,她就背着行囊,独自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又想着,当初我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家? 一时冲动,任性妄为。 我笑了笑,原来我以前是这样的人。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不是遇到冷诚和于歌,我又该承受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再想到要离开皇宫,我就对夏子诚气不起来,看看这皇宫,好像没有年初那么讨厌了。 无论是无名,还是夏子诚,又或者是肖陌,是宋倾蓝、金雨淇、叶素弦、柳女官、小露…… 在这里的一切,我只能将记忆带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听见小露的声音。 她好像很着急,我今天来送芳芸,她是知晓的,这么慌张,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我看她小跑到我面前,我问道:“怎么了?如此慌张。” “皇后娘娘,出事了!……出事了!”小露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清。 我只好耐心的问道:“慢点说,谁出事了?” “清流,清流姐姐出事了。”小露拽着我的衣袖,慌张的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外突现(一) 据小露所说,刚刚有一大群人冲进景深宫,直接带走了清流。 因为我不在,所以他们也没有顾忌,小露知道拦不住,就赶紧出来找我。 遇到这种事,不能慌,先回景深宫看看情况,我沉思了一会,边走边问:“来得人穿什么衣服?用的什么谕令?” “不是后宫的服饰,有带兵器,直接传的法令。”小露回想了一下,跟我说道。 兵器?法令? 朝堂制式,难道说,是刑部? “小露,你马上派个人出宫,拿着我的信,去宋家找宋倾蓝,对了,找嘴巴严,信得过的。”若这件事真扯到刑部身上,我再想帮清流也无能为力。 她天天在我景深宫,究竟会犯什么大罪? 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去乐司,正好碰到乐司的女官们在演奏。 于歌不在。 她们一见到我,都纷纷给我行礼,我摆摆手,也不绕弯子,就直接问道:“于歌顶替的那个乐官回来了没?” “啊?”女官们面面相觑,都不太敢说话。 “皇后娘娘,您说的是方娴吗?”一个跪在后面的女官,弱弱的说道。 “方娴啊,可她不是……”另一个女官轻声说道,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她被拍了拍手,赶紧就停了话。 “皇后娘娘,在于乐师来之前,我们的笛手确实是一名叫方娴的六等女官。”乐司的司管宫女站了出来,跟我恭敬的说道。 我疑惑的问道:“她只是小病一场,缺席了乐祭而已,怎么会没回来?” “皇后娘娘,您可能不知道,方女官她得的,可不是小病。”另外那名女官插话道。 “哦?说说,怎么回事?”当初,我只是让清流和芳芸动动手脚,让她暂时缺席乐祭,好让于歌崭露头角,并没让她们下重手啊。 计划成功以后,我就交给清流处理了,芳芸将药材替换了回来,她跟我绝对没问题的。 怎么会…… 这次清流被抓,难道就是跟这个方娴有关?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得等到蓝姐姐的回信,外面的事,后宫不好知晓。 刑部敢在我后宫动手抓人,肯定是拿到了能够定罪的证据,不然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实在不值。 这样一来,我若想保清流,肯定困难重重。 我回到景深宫,焦急的等待。 等了好久,才等来蓝姐姐的回信,信上说的话,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测。 方娴不是出事了,她是死了。 死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蓝姐姐信上说,死因是旧疾复发,这个旧疾二字就很微妙,蓝姐姐没有明确的说,但她的意思,应该就是指乐祭的那场病。 听着真是牵强荒谬,信上是说,乐祭前一天,方娴吃了清流给她的东西,后就喉咙不舒服,去医司抓了药,喝完药后病情加重,直接卧床病倒,四月底好了一回。 还没来得及回乐司复职,就又说身体不适为由,窝在家里。 这旧疾好了四个月,无缘无故的,就突然病发,死在了家里。 她虽然是一个女官,不是在后宫里出的事,怎么都怪不到我头上。 可毕竟是有位有级的六等女官,家里人哭着求刑部彻查,刑部只能把这案子接了下来。 着手调查后,发现方娴的旧疾,还真和后宫有关。 最后,就查到了清流的头上。听说,刑部还拿到了清流作案的证据。 小露还给我,带回了个坏消息,刑部已经结案,景深宫上等宫女清流,谋害后宫六等女官,判处绞死,五日后行刑。 我一惊:“什么?五日?” “对,刑部今日刚刚发的告示。”小露答道。 我握紧了拳头,刚刚送走了芳芸,本想下一个安排清流的,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刑部还这么快的结案,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我焦急的问道:“给我去查,想要翻案该走什么流程?” “皇后娘娘,来不及的,特别是您的身份,后宫之人想走正式的流程,至少也要半个月。”小露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 “时间紧迫,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小露想了想,一脸严肃的跟我说:“听说清流姐姐被抓进刑部这么久,除了喊冤以外,没再说出任何事,皇后娘娘,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我疑惑。 小露轻声说:“弃了她。” “……”我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因为我没想到,小露会说这种话,她也没说错,在这后宫,我是皇后,她是宫女,用完就弃也是正常的。 “小露!” 我唤了她一声,我第一次,用这样严肃郑重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她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救她。” 无论怎样,都试一试,她是我的人,为我做过事,在牢里也没供出我,于情于理,我都该救她。 “皇后娘娘,那奴婢还有一法,娘娘可以试试。”小露说道。 “什么办法?”我问。 小露低着头说:“找皇上,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空口无凭,只因清流是我的人,皇上不信的。”我说道。 “对,所以皇后娘娘得有证据,可是,证据要不在刑部,要不在宫外,只有五天,娘娘你如何查?”小露跟我冷静的分析道,她继续说“就算娘娘你宫外有人,查到了,那你要怎么跟皇上解释呢?” 小露质问道:“这件事跟你后宫之主,当今皇后,有什么关系!需要您这样劳心费力?皇上不怀疑不说,也会有人说的。” “你说得对,小露,我不能说,我说了反而帮不了清流,得让她自己说。”小露说的没错,她心思缜密,分析有理,处处是在为我考虑。 以前没看出来,她的心思都深藏不露。 “她?”小露听了我的话,疑惑道。 我笑了笑:“对,她。” 方娴。 我相信,她的死跟清流无关,清流只是一个挡刀的牺牲品,方娴的死另有原因。 既然这样,救清流也就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要有希望,就要去试试。 我跟小露说:“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守好景深宫。” “娘娘,你又要去找他了吗?”小露知道于歌,但她不知道于歌的真实身份。 这次的事,没有于歌还真的不行。 正好,我还能借助此事,完成最后的一步棋。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外突现(二) 我到了于歌房间,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于歌听,这事并非没有转机,只是方娴的死因很关键。 于歌懂我,我一说,他就立即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仅仅如此。 只不过五日太短,不知道能不能成。 但我可以肯定得是,方娴之死,绝对和清流无关。 但是我的想法,谁又会信。 刑部这次行事又快又狠,直戳命门,证据确凿,直接抓人,快速结案,执行死刑一气呵成。 刑部没有得罪于我,还给我送来一份案件陈述,我稍微翻了翻,都是些官方之辞,一个重点都没有,像是应付了事。 估计刑部没有料到,这事我会插一手,抓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换了谁,都会觉得是件小事。 恰恰这么小的事,踩到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是我和于歌共同商议的计划,查出方娴真正的死因,顺便让我的收个尾。 商讨完后,时间紧迫。 于歌先派末疏出宫,将方娴的尸体从刑部偷了出来。 说实话,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交给末疏最为稳妥,鬼医也在皇城,一偷出来,就让鬼医做一次验尸。 刑部肯定瞒了方娴真正的死因,旧疾复发就突然死亡,我自然是不信的。 一切顺利。 末疏出宫的当天晚上,就潜入刑部,使用调虎离山,将方娴得尸体换了出来。 交给鬼医验尸后,鬼医得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论,她是窒息而死的。 看来,刑部也不干净。 只是尸体保存不好。已经开始腐坏,不太容易判断,是别人造成的,还是因病造成的。 鬼医说,还得给他一天的时间。 所以我和于歌就在宫里,用我们仅有的信息做一些推断。 方娴是死在自己家里,被发现时,就躺在床上,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死亡前一天夜里,家里仆人也没有发现异样,没有听见争吵声。 也就是说,盗贼入侵,勒死她的可能性很小,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和鬼医说的一样,方娴死于疾病,梦中发病,不能呼吸,无法求救,导致的窒息。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熟人作案。 当天晚上,还有一个人在方娴得房里,而且这个人和方娴很熟。 方娴的病之前好过一次,可她好像不愿意来乐司,又称病在家。 病发? 不对,或许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呢? 光靠猜可猜不出来。 离清流处刑还有四天,我亲自到刑部见了她,是我在无意间和夏子诚谈起此事,说她也在景深宫照顾我这么久了,有些感情,想去看看。 夏子诚同意了,还让阿沁陪我一起去。 带个阿沁也好,这样就都知道,皇上是支持我的,刑部一看,就没人为难我,毕恭毕敬的将我带了进去。 阿沁守在门口,我自己到了清流的牢前,当我看到清流的时候,她显然被严刑逼供过,脸上身上都是伤。 她一见到我,就扑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没有!我没有……” 她抓住铁栏,我蹲下身,与她平视,竖起食指放在嘴前,我轻声说:“你先听我说,我会救你出去,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让方娴生病的。” “方女官……皇后娘娘,您说的是,乐祭那次对吗?”清流跟我确认了一遍,我点点头。 清流告诉我,其实方法很简单,是她去乐司跟方娴交谈后,发现她自己就不想参加乐祭,今年的曲目是《晨曦》。 此曲极难,笛子独奏,她今年疏于练习,不是特别熟练,所以当清流跟她说了装病的办法,她立刻就同意了。 表示愿意配合清流。 所以清流就让芳芸偷偷配了药,给方娴喝,喝完以后,会立刻出现喉咙痛,头晕发热的症状。 这时候再让她去医司抓个药,走个形式,从医司拿回来的药,都被方娴扔了。 按照清流和方娴的约定,是说等四月病好了,再让她回来。 可没想到的是,方娴四月并没有回来,只是听说她旧疾复发,还以为她又在装病,清流就没有在意,以为她病好了就会回来。 只是没想到,八月,等来的是她去世的消息。 方娴死了,刑部还有清流谋害她的证据,最重要的是,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证。 方娴的母亲。 她说,是方娴告诉她,是景深宫的宫女害得她重病,给她吃了不好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皱了皱眉,不对,事情比我想得还要复杂,是方娴她自己瞒了事,和清流是一个说法,和家里人又是另一个说辞。 她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秘密,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牵扯进的人,身份地位不低,才能让刑部这样处事。 我摸了摸清流的手,表示安慰,我跟她说:“清流,听我跟你说,我可能还要你帮个忙……” “什么?”清流疑惑的看着我。 牢里的环境很不好,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臭味,阴暗的牢房,还有各种虫子爬过 牢房门口都会放着一个破旧的碗,到了饭点,狱卒就会过来,拿一个大勺子,给这些犯人打饭。 待遇好点的,还有被子盖,待遇不好的,就直接睡在冰冷的地上。 我离开刑部时,吩咐了一下,要对清流好些,他们点头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听进去了。 我跟守在门口的阿沁说:“走吧,回宫。” 阿沁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说:“我来过这里两次,第一个是来见宫女,第二次,还是一个宫女。” “碧水?”阿沁说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似乎离我特别远。 那个在我身前,第一次,带我进宫的背景。 “阿沁姑娘知道的可真多,厉害厉害。”我平淡的说道,也不知道这句话在她耳里,听起来是讽刺多些,还是夸奖多些。 “或许你还不知道,”阿沁跟我说“阿袁是碧水的哥哥。” 因为这个原因,碧水逃过一死。 “真巧。”我笑道。 阿沁停下来,她扭头看我,我说:“难道不是吗?” “或许吧。”阿沁答道。 “帮我跟阿袁问声好。” 阿沁沉默了一会。 她说:“我发现,你更讨人厌了。” 是吗? 或许,我学会给人添堵了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外突现(三) 现在,我从清流那里获得一些线索,方娴不想回乐司,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那么就应该查查,她不愿意回乐司的真正原因,这四个月里,她和什么人接触过,又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让她临时改了主意。 于歌安排影曦阁的人去暗中调查,我回到景深宫,一个人坐在静语琴旁,思考整件事。 事件并不明朗,还有很多我没想通,所以,我又让小露去查了查方娴的生平。 方娴,皇城方家之女,小家族,也没什么名气,家里有人在朝中做些小官。 她今年芳龄二十二,未嫁,她性格孤僻,很少跟人打交道,只因吹得一手好笛,被乐司看中,招来当了个女官。 这样一个人,会认识什么人呢? 我还在思考着,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小露进屋来报,说:“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夏子诚来了? 自从我跟他说要在景深宫静心,他就很少会主动来这里,一般都是我去找他,陪他去和太后请安,偶尔还会聊聊天。 这次来,没有一点预兆。 我急忙起身去迎,夏子诚已经到我主殿门口了,我看见他踏着阳光朝我走来,气宇轩昂,越来越有帝王的气质,当初看他只是个翩翩公子。 我行了礼,客气而又疏离:“见过皇上。” “不必行礼了,朕今天只是想来看看你。”夏子诚说着,就往内殿走,我跟着他,其他人都自觉在外等候。 我留心看了一眼,今天,阿袁阿沁都没跟来。 看来夏子诚也察觉到了什么,来我这儿,就干脆不带他们了,这样也好,也是我想看到的。 我跟夏子诚相对而坐,相顾无言,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我说:“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好。”夏子诚点头。 我起身,走到静语琴边,跪坐,抚着琴弦,然后问夏子诚说:“皇上想听什么?” “都行。”夏子诚回道。 我想了想,最近练的曲子都有哪些,就弹给他听了,我也没想太多,专心弹着。 一曲弹罢,等我抬头,夏子诚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 我靠近他,给他盖了一件衣裳,只有睡着了,我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疲惫。 他醒着的时候,都看不出来。 皇上没那么好当,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都得走完。 “冷诚,其实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我小声的自言自语。 只是,道不同,我们都只愿走在自己的路上。 人都是越长越复杂。 我这一次,等他睡醒,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夕阳西下,黄昏醉意,浸遍天空。 “琴临,我睡了多久?”夏子诚悠悠醒来,看见我在他旁边端庄的坐着,他捏了捏脖子,问我道。 我回:“三个时辰。” “朕……”夏子诚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饿了,一起吃个饭吧。” “臣妾这就去准备。”我起身出门。 小露站在门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看见我出来,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走过来。 我小声问:“怎么了?” “刚刚于乐师传来消息,说方女官在这四个月里很安静,不怎么出门,也没有结交新朋友。”小露看了一眼屋内,附在我耳边小声说。 “没有?”这不可能,若是没有一点异样,方娴的做法就太奇怪了,不符合常理。 我沉思着,暂时也想不到点子,想了一会说:“算了,你先去吩咐膳司赶紧准备晚食,皇上今晚在景深宫用膳。” “是。”小露领命而去。 我转头回了内殿,夏子诚脸色看起来并不好,我便问道:“在烦恼什么?” “铎柒。”夏子诚回我道。 “铎柒帝国?怎么了?”我疑惑 夏子诚摇摇头:“没什么,我能处理。” “我有一个问题,能问问你吗?皇上。”一个压在我心里很久的困惑。 夏子诚抬起头看我:“什么问题?” “现在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我问道。 熟悉的问题,夏子诚却思考了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琴临,我……” “臣妾想听皇上你,现在的答案。”我说道。 他现在的位置,和一年前截然不同,那答案呢?会变吗? “不堪。”他回了我。 是如此吗? 便如此吧。 我笑了笑,看见小露回来了,便说:“皇上,准备用膳吧。” …… 离清流处刑还有三天,我们依然没有任何突破。 线索到方娴就断了。 我们毫无头绪。 我在宫里干着急,最后也只等来了鬼医的信,信上说,他确定了方娴真正的死因。 鬼医能够确定,方娴的死与病情无关,她死的时候,房里肯定有第二人在场。 那就诡异了。 方娴的奇怪举止是在四月份,可是她四月到八月没有结交新的朋友,那么…… “不对。”于歌突然说了这句话,他摇摇头,说“不是四月开始。” 我才突然明白过来。 是我想错了,从四月开始查是不对的,从三月的乐祭她就开始了,应该更早。 她对自己演奏《晨曦》没有信心,一个只会吹笛的人,为什么会说自己疏于练习? 更早,时间应该更早,但又不会特别早,今年,应该是今年认识的人,改变了方娴。 “末疏,我想错了,应该从今年正月开始查,赶紧,还有三天,查查方娴都认识了谁。”我转头跟末疏说。 末疏看了一眼于歌,于歌点点头,末疏转身出门。 现在更加清晰了。 我和于歌呆在宫里,只能等末疏带回来消息了。 “你也要准备一下了,小临。”于歌转头跟我说。 “突然要告别,总觉得有些奇怪,再呆三个月,我入宫就满一年了。”我感慨了一下。“师傅你说,我要是,突然不想走了怎么办?” “打晕,带走。”于歌冷静的答道。 我嫌弃:“你这也太暴力了。” “那该如何?”于歌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悄悄说:“用绳子绑吧,温柔点。” “这样?”于歌淡定的回答,不动声色的拿出发带,将我的手绑上,还拽了拽,试试绑的紧不紧。 我震惊了:“哎哎哎?别吧,松开松开,我又没说不走了。” 再说,这可是我千辛万苦缝出来的发带,不是这么用的。 我想站起来跟他说理,结果他轻轻一拉我就直接栽进他怀里。 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吧,我最爱的师傅。 你学坏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外突现(四) 离清流被处刑还有两日。 这两天特别热,天也闷得厉害,总让人感觉喘不上气,只有到了夜晚,听着彻夜的虫鸣,才觉得有些许凉意。 于歌跟我说,快要下雨了。 等这场雨一下来,一眨眼就会跑到秋天去。 我问秋天有什么好的。 于歌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我而言,确实没什么不好的,于夏子诚而言,确实有一件大事发生。 那就是,静语琴被偷了。 这事惹出了不小的风波。 影曦阁霖夏,全天弈大陆轻功最强的杀手,偷走了静语琴。 我震惊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琴架,大开的窗户,还有跪着一地的宫女。 我无奈的看了看,琴架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信不是给我的,是给夏子诚的,这么一看。夏子诚是必须得来了。 我只好跪着不敢动,等皇上,夏子诚怒气冲冲的走进内殿,一进屋,看见我跪在一旁,便伸手扶我起来。 我一起身,就跟他说了信的事,他注意到了,拿起信,拆开一看。 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 于歌说的没错,等夏子诚看完了信,就没再追查静语琴的下落。 因为,静语琴本就不是他的。 影曦阁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我好奇,那是怎么到夏子诚手上的? 于歌只是淡淡的说,他只是临走前,放在了家里。 这解释跟没解释一样。 因为我根本没听懂。 总不能说,是夏子诚擅自到于歌家里,将静语琴拿了去,听起来真是荒谬。 而对于我,夏子诚安慰了我,说我可以去国库中任意挑选,只要我喜欢,都可以带走。 当然,我婉言拒绝了。 我喜欢的,已经带走了。 其实,我并不在意静语琴失窃,我更在意的是,关于方娴得调查。 末疏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也算是个坏消息。 那就是方娴在今年二月,确实结交了一个新朋友,还是一名男子。 据末疏所说,这名男子的姓名还没查出来,只是能确定,他有权有势,身份地位不低,而且风流倜傥,浪荡出名。 我无奈:“你都知道他浪荡出名了,还没查出他的名字吗?” “还没,我们一想问名字,那些人就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都不敢说。”末疏答道。 “看来地位确实不低。”于歌说道。 我就只好再问:“那他还有什么特征吗?穿的用的、习惯动作或者佩戴物件。” “只有一个杀手汇报,那个人好像喜欢……”末疏思考了一会。 我紧张起来:“喜欢什么?” “对,喜欢扇子!”末疏老实说道。 扇子…… 说到这个,我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的形象逐渐清晰,糟了,是他。 如果是他,那我们确实什么都查不到了,难怪刑部不敢往他那条线查,也没人敢动他。 如果方娴之死跟他有关系,那就算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能我的表情太过凝重,于歌应该已经猜到了,他说:“小临,你知道他是谁。” “是。”我答道。 不仅是知道,而且,还明白,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会白费。 “是谁?”末疏好奇了。 我沉重的答道:“宋鑫晨。” 皇城宋家,这个如日中天的宋家。 别说我们了,连夏子诚都不一定敢动宋家,温家没了,宋家皇城独大,夏子诚能压得住,所以看不出来。 如果换了个皇帝,宋家现在恐怕就是第二个温家。 “宋家之子。”于歌轻声说道。 方娴认识了宋鑫晨,宋鑫晨这个人见一个爱一个,在皇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原来还想对琴纷下手,被夏子诚警告过,这也是我后面才知道的。 “能查吗?看看方娴死的那天晚上,宋鑫晨在哪里。”我转头问道。 于歌说:“若真是宋鑫晨,那我们是救不出清流的,得换个方法。” “我们只有两天时间。”我担忧的说道。 “清流姑娘被判的是什么刑?”在一旁听我们分析的末疏,突然说道。 我悲伤的回:“绞刑,城门示众。” 突然,灵光一闪,我猛地抓住于歌的衣袖,看于歌的神情,他也是想到了。 查凶手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还好,我之前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 “末疏,去准备吧,时间就定在两日后。”于歌跟末疏交代道。 我站起身,说:“我还剩最后一件事。” “什么?” “小露,我不放心。” 小露原本是个罪奴,她母亲就是个宫女,犯了事,在宫里生了她,在生了她不久,就去世了。 小露是在宫里长大的。 她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尊卑贵贱,她本该是一辈子的下等宫女。 可她还算是机灵,借着秀女大选的机会,认识了肖陌,最后被叶素弦看中,选去当了贴身宫女。 身后靠着个主子,自然生活舒服些,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贴身宫女这件事,而改变她做人做事的态度。 小露胆子小,你多照顾些。 是叶素弦留给我的话。 所以,我才会把她放在我身边,可慢慢的我发现,她的胆子,也可以很大。 把事交给小露办,她都能办好。 我很感谢她。 所以,最后一件事,就是希望我死后,小露不会被连累。 回到景深宫,我将小露叫到内殿里,跟她说,将我最喜欢的凤钗准备好,我这两天都要戴着。 还跟她说,这两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你犯了事,被我罚去礼司抄书了。 顺便帮我跟柳女官说声,感谢她的教导。 “皇后娘娘?”小露眼里有一些疑惑。 我想了想:“早起时,找个机灵点的,代替你帮我梳妆吧。” “皇后娘娘,你不要我了吗?”小露一慌,急忙跟我跪下,我拉住她,摇摇头。 “小露,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你藏得住秘密,有些事你就烂在心里,能保你一辈子平安。”我嘱咐道,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问我:“皇后娘娘,你是要去远方吗?” “是啊。”我答道。 “不回来吗?”小露眼里泛起了泪光。 我温柔的笑了笑,轻声说:“不回来了。” 走了,就不回来了。 “皇后娘娘,宫里不好吗?”小露不解的问我。 “这里与我而言,是牢笼。”是栾棱最富贵最华丽的牢笼。 “小露。”我叫了她一声。 她跪下。 我说:“你该去抄书了。” “是,奴婢领罚。” 记住手机版网址: 处刑之期(一) 如果要跟过去告别,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今天的风特别大,吹得满天沙砾,天也黑压压的,向远方望去,就只能看见一只孤鸟,在天空盘桓,是不是发出几声悲鸣。 我站在宫城里最高的那个阁楼上,感受着这些许凉意,末疏从天而降,我抬眼看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末疏说道“阁主今天已经辞去乐师之位,准备离宫了。” “皇上什么反应?”我好奇的问道。 末疏回:“皇上答应了。” “那你也走吧。”我轻叹一声,末疏抱了抱拳,就用轻功飞走了。 他的速度不如霖夏,我能抓到他离去的影子,又或许,是我现在眼神好了些。 就剩下我了。 我今日将这宫城景色尽收眼底,怕以后是看不到了,人总是这样,到了这种时候,就会异常伤感。 明日,就是清流的处刑之期,我倒是有些紧张,乌云从天际滚滚而来,我伸出手,掌面朝上,竟没感受到半分雨丝。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下得下来。 晚些时分,我下了楼,准备回景深宫,在路上碰见了阿沁,她行色匆匆,我跟她撞了个照面。 我笑嘻嘻的说:“好巧。” “皇后。”她倒是规矩的跟我行了个礼。 我们平日里在路上撞见,几乎不会说话,今日,我倒是有兴致跟她聊聊天,我问道:“阿沁姑娘这是要去哪呢?” “皇上在天儒阁批折。”阿沁倒是答的简单。 看她没太想跟我聊天的意思,我就摆了摆手,说:“那就不打扰了,阿沁姑娘快去吧。” 阿沁奇怪的看了我两眼。 这番要聊不聊的样子,阿沁也没弄明白我的心思,只不过她不会想太多,她行了个礼,就又快步的走了。 我早早的困了,就想去休息,在内殿转了一圈,觉得怎么有些空荡荡的,平日里还有小露伺候着,今天就觉得少了什么。 其实我在六月时,有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询问了琴纷的近况。 兰城回了信,信上只让我好好做这个皇后,说洛家世世代代,第一次出了个皇后,真给洛家争光。 上面还写了规劝我的话,让我做这做那,就是没有告诉我,琴纷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收到了信,我并不开心。 昨夜睡得早了,今日也早早的醒了,我唤了两声,也没见宫女进来,我下意识想叫小露。 才觉得自己也是睡懵了,小露还在被我罚抄书呢。 我自己爬了起来,动手穿衣,过了好一会,才有宫女一脸没睡醒的过来。 瞧见我已经起了,才赶紧过来伺候。 “今日,带这个。”我指着凤钗说。 那个宫女笑盈盈的说道:“奴婢知道,小露姐交代过,这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凤钗。” “戴歪了些。”我小声说。 “是,奴婢这就给您摆正。”宫女轻轻的将凤钗扶好。 “本宫待会要出宫一趟,你备马车。”我吩咐道。 宫女疑惑:“娘娘这是要去哪?” “今日清流午时处刑,好歹伺候本宫这么久,去看看她。”我瞧了瞧,头上的凤钗还是如此显眼。 “可皇后娘娘,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实在不宜出门。”宫女好心提醒。 昨天阴沉了一天,今日这雨,怕是来得猛烈些。 “无妨,去准备吧。” “是。”宫女应声而去。 我刚踏出景深宫,狂风就迎面而来,风吹得衣袍飞扬,我眯着眼凝望天空,确实阴沉得可怕。 “娘娘,要不要再加件衣裳?”身后宫女问道。 我摇摇头:“不用,走吧。” 栾棱帝国,后宫本不得随意外出,幸运的是,皇后是有权自由出入宫城的。 只不过,还是要跟夏子诚说一声,我时间卡的巧,夏子诚要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足够了。 城门刑场,等我赶到时,一片凄凉,可能天气不好,也没什么人围观,除了守卫的士兵,就是主刑的官员。 我刚下马车,他们就围了上来,毕恭毕敬的说:“哎呀呀,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可损了你的贵气。” “本宫没什么贵气,就是来见见熟人罢了,刘主判可否给个面子。”我侧身看着他。 他紧张的摸了摸额头的汗水,一脸心虚的样子,我等了一会,他才犹豫的开口:“皇后娘娘的面子,下官怎么可能不管。” “那就领路吧,刘主判。”我自顾的走了进去,看见他们已经将清流押了出来。 清流被捆在刑场上,周围都站着士兵,我走进去,清流恰好抬头看我,她面色憔悴,头发凌乱,看不清她全部的脸。 “皇后娘娘,您坐坐坐。”刘主判跟我谄笑着,指着中间的位置,让我坐着。 我客气的说:“不必如此,这里本就是刘主判你的地方,只不过,本宫看快到午时了,有个不情之请。” “皇后娘娘,您有事直说吧。”刘主判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紧张的说。 “清流好歹伺候过本宫一段时间,本宫念旧情,想来看看她,可否通融一下,让本宫和她说说话。”我客气的问道。 刘主判一听,赶紧说:“通融通融,肯定可以,皇后娘娘请吧。”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笑了笑。 忽然一道银白的闪电划破天际,我走了上去,一步一步靠近她,清流微微抬起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轻启唇齿,天上雷声大作,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她又想开口,我怕又听不清,只要凑近些,将头靠了过去。 “终于等到你了。”清流在我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一惊,这分明,不是清流的声音。 我听见绳子断裂的声音,刚想躲开,就发现一把匕首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 “皇后娘娘!” “皇后!” “快!保护皇后!” 周围的人一片嘈杂,士兵们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禁锢在清流怀里。 “别过来!”我身后的清流大喊。“小心点,栾棱皇后的命,现在可在我手里。” “别动别动。”刘主判彻底慌了,他赶紧稳住清流,和旁边的人轻声说:“赶紧去报给皇上。” “是。”那个人领命而去。 “赶紧让开!不然我要了她的命!”我身后的清流朝着他们大喊,押着我一点一点往刑场外面挪。 记住手机版网址: 处刑之期(二) 我等了一天的雨,终于等到它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感受得真切,我向远处望去,城楼上还有栾棱的军旗在阵阵摇晃,狂风暴雨就要降临。 你说,这出好戏是不是演得,正是时候。 假清流押着我,一步步走出刑场,想往城门退去,可城门已经被护城军封锁,我们对峙着。 “清流!你快放开皇后娘娘!还能饶你不死。”刘主判站在士兵的背后大声喊道。 她冷笑了一声回:“好笑,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放了皇后,就能免除我的死罪吗?” “你……”刘主判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她看城门方向过不去,士兵们又在逼近,想要伺机偷袭,她只好粗暴的拉着我,往城墙上撤去。 “别磨蹭,上来!”她威胁我说。 她匕首稍稍靠近我,我能感觉到,匕首冰冷的贴着我的皮肤,再近一些,就会划伤我的皮肤。 我配合她,慢慢踏上城墙。 城墙上没了遮挡,感觉这雨更大了,雨点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真是将我浑身上下浇得透彻。 我想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清流急忙警告我说:“别动,动了就杀了你。”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我不禁好奇的问道。 她一时对我的话没反应过来。 “你看,他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你退到城墙上,背后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跟她说道。 “闭嘴,你乖乖配合我就行了。”她倒是有些气急败坏。 我无奈的说道:“于歌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怎么知道是阁主……”她放在我喉咙上的匕首松了一些。 城墙下的人还在叫嚣,让她放了我,我自然不用理会。 “当然知道,这个计划就是我定的,上城墙也是我说的,这事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自信的说道。 说起来,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瞧见远处夏子诚正骑着马飞奔而来,只是这连天的雨幕,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不太真切。 他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些。 “那我……”她有些犹豫。 我笑了笑,以前总是怕逃不出来,现在站在这里,还真是感慨万千,最后一步,总是要迈出的。 我转过身,伸手夺了她的匕首,她一时惊慌失措,和我转了个位置,想来抢匕首,我示意,她就推了我一下。 我背对着护城河,跌落而下。 说起来,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 可在哪里见过呢? 我来不及细想,我看见了夏子诚,听见了所有人的惊呼,感受到了雨声,还有,我拉过那个正在傻眼的假清流。 我们一起落下。 风里传来悠扬的笛声,混着滚滚的河水,想起来,当初我离开凛都的那天,也有这个笛声。 我运转内丹,在空中调整好姿势,用手护着这个假清流的头,她叫非雪,武功不高,只是一手易容学得好,才混到了天字杀手的位置上。 于歌说过,这么高的城墙,若没有内丹护着,不会轻功,多半不死也残。 确实,若不是被推,这么高真要我跳下来,我估计还得犹豫个好久。 一头扎入河中,浑身上下被震得生疼,我松开非雪,她估计也难受得够呛,就先自己游走了。 我就不行,在河里摸索了一阵,努力得睁开眼睛,继续往底下潜。 游了半天,终于看到了绑在河底的尸体,我将头上的凤钗摘下,戴到了尸体的头上。 还有衣服,我脱下容易,给她穿上就难了,我摆弄了半天,实在是穿不上,我浮上水面松了一口气,看见远处的城门已经大开。 一队队的士兵冲了出来。 时间紧迫,要是被发现可就完了,我赶紧下潜,将衣服给她套上,换好后,才将绑着尸体的绳子松开。 看着她飘走,我才想着自己。 河水湍急,再加上狂风暴雨,寻到我岂是易事,我将绳子绑在身上带走,游了半天才敢在一处无人地上的岸。 我刚刚踏上土地上,就一阵神晕目眩,眼前黑了好久,好不容易稳下来些,就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这风刮过,确实冷得可以。 我才走没多久,就觉得情况不对,趴在地上感受了一些,好像有一队士兵要过来的样子。 赶紧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我怕他们看见我,我就只能往深处跑。 躲了好一会,才敢探出头来瞧瞧,确认没人后,再溜了出来。 按照计划,我应该去城外约定之地找于歌。 我忙活了半天,像个流窜的逃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寻着路,一路上还得躲避士兵,还好大雨天,路上少有行人。 得亏这场暴雨,才让我们的计划如此顺利进行。 不过,先跟于歌会面才是最要紧的事,走了好一段路,才摸到约定的地点。 那是一间小屋,盖得简陋。 听说是影曦阁临时搭建的据点,这次事情结束以后,影曦阁的人也会从皇城撤走。 雨声渐小。 我靠近,摸着门上的门把,敲了三下,里面立刻就有了动静。 门向内而开,于歌站在门后,我冲他笑了笑。 “小临,你来了。”那是熟悉的声音。 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于歌,还来不及兴奋,我就觉得喉咙有些腥甜。 就忍不住咳了两下。 结果,满手是血。 听说,我死后,夏子诚命用最高仪式将我厚葬,还将我的牌位放入皇陵,放在他的位置旁边。 出殡时,全皇城的人都去了看了,那时我就站在人群中,戴着黑色的面纱,亲眼看着我的棺材被送入皇陵。 气氛悲凉,举国哀悼。 于歌说:“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兰城吧。” 我应了声好。 回兰城不是为了回洛家,也不是去见琴纷。 而是我这一跳河,震碎了内脏,虽然有内丹保护,还是受损严重,鬼医说,还有得救,好好静养就行。 反正有内丹,恢复的也快些。 于歌就打算带我回影曦阁,好好养着我这伤。 说起来,我以后不能再叫洛琴临了,他让我想个新名字。 我想了半天,文词匮乏,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只是我用琴,就保留了名字里的琴字。 “那就叫琴刹,怎么样?”鬼医摸着他那不存在的胡子说道。 琴刹,听起来像个杀手。 不过,我以后就是影曦阁的人了,像个杀手也无妨。 “那我以后,就叫琴刹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兰城(一) 九月,阳光明媚,我们连夜将小屋给拆了,影曦阁的杀手都撤了,就留两三个人在于歌身边。 负责护送我们回兰城。 这群杀手没事干,就成了我们的护卫,当真是好用。 鬼医就不跟着我们回去了,他穿着道袍,说要去云游四方,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我记得想念他。 我:“???” 于歌倒是一脸淡定,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说:“师傅慢走。” “徒弟,你不送送为师吗?”鬼医伤感的问。 于歌摇头:“不了。” “好吧,那为师走了。”鬼医抹了抹脸上的泪,甩了甩衣袖,一脸神色如常的走了。 这翻脸速度绝了,看得我连连惊叹。 非雪说:“这影曦阁再不开,老娘就要生锈了。” 如她所愿,影曦阁重出江湖。 于歌说,江湖纷纷扰扰,杀手这一行混乱不堪,影曦阁再不出来管管,怕是真要乱来了。 能随意杀人可不是件好事。 我疑惑:“那收钱杀人也不能算是好事啊。” “总比滥杀无辜来得好,影曦阁有影曦阁的规矩,不是什么人的名字,都能放上影曦阁的暗杀榜的。”末疏帮着回答道。 影曦阁的暗杀榜,是有专人负责管理筛选。 影曦阁不接的单子,江湖无人敢接下这份暗杀。 这次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叫青简的天级杀手,生得妩媚动人,武功高强,擅长媚术,听说原来是某楼的名妓,因为嗜血而加入影曦阁。 说到嗜血,我是没看出来,只是知道,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爱好就是和非雪斗嘴。 她俩只要一见面,就吵个没停,只是奇了怪,一说要选人留下保护于歌,她俩都站了出来。 两个天级一个影级,根本就没人能伤得了于歌。 “垃圾雪,你挡着本姑娘的路了。” 门口传来青简的声音,一听这开头,就知道又要开始了。 “是谁不长眼睛啊,分明是老娘先到的。” “本姑娘来给琴刹送药。” “老娘还是来送粥的呢!” “你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我。”青简气急败坏。 “我看你才故意为难我呢,仗着自己好看就目中无人。” “哼,不敢,你长得也不差,江湖上,谁没有听过千面非雪的名声。” “你百媚青简也很厉害呀。” “百媚青简?我怎么没听过有人这么喊我,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你这么傻,瞎编的你听得出来吗?” “当然听得出来!你这个厨房垃圾。” “你还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笨蛋!” “垃圾雪。” “笨蛋简。” …… 我终于忍无可忍,拉开门问道:“我的饭和药呢?” “这里!”非雪和青简转过头异口同声的答道。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俩会因为哪句话开始吵起来。 当然,她俩的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点一点爬到今天的位置上。 非雪武功弱了些,只是因为差了个内丹,真打上一场,我是不如她的。 只不过杀人这事,不是非得要动刀动枪的。 影曦阁除了影级杀手,还有另外五个级别,分别是天、风、林、地、无,从高到低,人也由少变多,三影十天二十风,是影曦阁的标配。 只要是影曦阁杀人,只给三日,人没死,杀手死。 然后会由更高一级的杀手,接下这个任务,想要提升自己的级别,就只能接更高级别的任务。 影级,只有三个位置,想要成为影曦阁的影子,就要成为天级杀手后,向影级发出挑战。 三日内杀死影,就能成为影。 若三日内没杀死,影可以反杀向他挑战的那个杀手。 基本上,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没人愿意挑战影。 按照青简的话来说,就是天级也挺好的,老板们钱出得够高,生活也自在逍遥,没必要去当影,还容易搭上自己的性命。 霖夏、末疏、冷月,影曦阁三影,光名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霖夏将绿豆留给了我们,于歌就交给末疏养着,末疏嘴里说着不会养猫,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结果我再看到他时,绿豆趴在他头顶,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绿豆摔了去。 我笑道:“不是不喜欢吗?” “养好绿豆是在下的使命,不能给阁主丢脸。”末疏一本正经的说。 “不丢脸,你看它都胖了一大圈。”我戳了戳绿豆,说道“再吃你就要胖成猪了。” 绿豆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喵~” 这只猫,越发的大爷了。 我们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晃晃悠悠,四处转转瞧瞧,清闲自在。 晃得我的身体都快好了,还没回到兰城。 空闲时,于歌帮我把了把脉,把着把着,我就坐到于歌身上去了。 我突发奇想,勾起他的下巴,娇媚的说:“大爷,今个儿也有空来小琴这里玩呀~” 于歌低头看我一眼,毫无预兆就亲了下来,我被吻得神魂颠倒,喘了口气时才能问道:“你的台词呢?” “忘了说。” 说着,他又低头来寻我的唇。 敢情他就只记得亲我了。 我的清冷仙人呀,现在也吃凡世烟火了。 听见楼下吵吵闹闹,喧闹得厉害,成功引起了我和于歌的注意,我滑出他的怀抱,跑到窗边向外查看。 看见非雪和青简拉着一个男子,嘴里吵着什么,她们一人拉着一只手,这男子左右为难。 仔细一瞧,这男子长得还挺标致的,五官眉眼都恰到好处,于歌唤了一声:“末疏。” 末疏就立刻出现在屋里,抱拳说:“阁主。” “楼下怎么回事?”我趴在窗台看戏,随口问道。 末疏老实回道:“方才非雪姑娘试了个新妆容,就想去试试,路上看中了这名男子,说什么也要领回客栈,没想到恰好撞到了青简姑娘回来,结果青简姑娘也看上他了,两人就吵起来了。” 我:“……”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阁主,我去将她们打晕带回来。”末疏问道。 “就让她们闹闹嘛,反正我也想看看这个小哥会怎么选。”我出声阻止道。 一个千娇百媚,一个明艳动人,这等场景,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周围看戏的也都是一脸兴致勃勃。 于歌朝末疏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忙吧。” “是。”末疏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兰城(二) 这位公子是我先看上的。”非雪咬牙切齿。 青简媚媚一笑,说道:“真是好笑,你当人家是物品吗?本姑娘还没听说过,缘分这种事,还有先到先得的道理。” 她将手缓缓放在男子的肩头,轻柔的抚摸着,笑盈盈的说:“你说对吗?公子。” 说着,还往男子怀里钻。 “天生媚态,真是令人厌恶,公子,你方才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非雪一脸嫌弃的看着青简,让她做这般动作讨好男子,她可做不到,就只能直白的询问。 男子一脸为难,看得出来,他现在,对怀里的青简更感兴趣些。 “师傅,你跟青简这么熟,她有没有这样碰过你?”我突然有些吃醋,转头问于歌。 于歌只回了两个字:“不熟。” “啊?” “我与她,不熟,只见过几面,她不敢这样同我讲话。”于歌耐心的解释道。 楼下的吵闹还在继续,我向下看去,非雪拉着那名男子的手,青简搂着他的腰,两人对峙着,我感觉空气里都散着血腥气。 别吧,待会非雪恼羞成怒,和青简动起手来怎么办? “哼。”僵持了一会,非雪放开手,用力的甩开,她气鼓鼓的说道“给你,都给你,青简,你给老娘听好了,以后你死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收尸的。” “非雪!”青简从男子怀里跳出来,她喊了一声,非雪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姑娘,本公子很中意……”那名男子刚开口,就被青简打断。 青简没好气,翻着白眼说:“中什么中,你有没有点原则,随随便便就食言,你让本姑娘以后怎么相信你?” “姑娘,我刚刚可没答应……”那名男子想要解释,青简摆摆手。 她说:“那本姑娘也没说什么,这样吧,若明日我们还有缘分在此相见,我就跟你回了家,如何?” 那名男子眼睛一亮,说:“甚好甚好。” “那你还呆在这干嘛?赶紧回去准备啊。”青简已经不耐烦的催促,那名男子笑容满面,像朵桃花一样盛开着,一摇一晃的走了。 周围围观的人看着没戏看了,也就纷纷退去。 男子一走,青简扭头就跑回客栈,不见踪影。 我好奇的询问于歌:“你说好端端的,这青简干嘛要气非雪呢?” 于歌简单的回:“不知。” 好吧,我都忘了于歌这性子,想必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我认识青简这些日子,她也不是一个任性之人,虽说有些小脾气,但好好讲话还是会听的。 只有碰到非雪,见面必吵。 我拉开房门,扭头,末疏靠在墙边,我轻声问:“末疏,你认识青简多久了?” “三年,这是青简姑娘来影曦阁的第三年。”末疏回我道。 那我更好奇了,问:“那非雪呢?” “非雪是影曦阁出身的,从小就在影曦阁长大,跟霖夏一样,是前阁主特地培养的。” “这样啊……”那我就更好奇了,偷偷打听道“那你知不知道,非雪和青简是如何相识的?她俩可有仇?” “应该没仇。”末疏想了想说“毕竟大家都知道,青简姑娘是非雪救回来的。” 说实话,要不是末疏跟我说,我还真是很难相信,她俩的相处模式,非雪会是青简的救命恩人。 我还想继续问,就看见清流从远处走来,看我露半个脑袋的样子,疑惑的问道:“皇……啊,琴刹,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干嘛没干嘛。” 我嘿嘿一笑,将头缩了回去。 清流打开我的门,她手里还端着碗,塞给我说:“你的药,鬼医交代的,每日喝两次,还有一次,我晚饭后给你送过来。” 我拉着脸,这药可苦了,而且喝了这个药,两个时辰都不能进食,还得打坐运转内丹,修复内脏,真是不好受。 早知道就换个死法了。 “我能不喝吗?”我试图商量。 清流斩钉截铁的回道:“不能!” “交给我吧。”于歌从旁边将碗接过了过来,清流看见,就赶忙点头退下,每次都这样,我奇怪的看着于歌。 怎么了? 我的师傅很吓人吗? 我疑惑的问道:“你们对清流做了什么?她怎么好像很怕你。” “没什么。”于歌举着碗说,“喝药。” “不不不。”就算是换个人来劝,我还是很排斥的,看这黑乎乎的药水,时不时还飘个虫子肢体,我都下不去口。 于歌一步步靠近我,我就一步步的退,最终便无路可退。 感觉到背后抵着墙,我只好对于歌傻傻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我想往旁边溜走,他手一横就将我拦住,我心里喊着,完了完了,偏偏忘了于歌还在我屋里。 刚才看戏看得太过起劲了,都忘了我喝药的时辰。 “小临。”于歌声音低沉的唤我。 我下意识“啊”了一下。 他就趁这个机会,靠近我,一只手将我的头固定住,另一个手拿着药碗就往我嘴里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竟然全部都喝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么暧昧的姿势,居然是用来灌我药。 “哇……”这味道,我觉得一阵恶心。 还没来得及恶心,我就觉得自己突然腾空,于歌将我抱了起来,直接放着坐在床上。 我刚想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打坐,凝神,调气。”于歌严肃的说着。 我一瞧他严肃的眼神,就立刻不闹了,乖乖的盘好腿,开始调整呼吸。 等我睁眼,天都暗了不少。 于歌已经不在了,我拉开门,看看门外,末疏也不在了。 我回屋戴好面纱,才下楼,就看见青简和非雪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上午才刚闹矛盾,傍晚就能这么和谐,实在难得。 我笑着想要和她们打声招呼,她俩谁都没有理我,讨论得起劲,我凑近听听,聊什么这么专心。 凑近仔细一听内容,好嘛,她俩在对骂。 骂不出什么花样,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清流在旁边拍了拍我,我看他们都在一旁喝茶,我就赶紧坐了过去。 “她俩这样多久了?”我小声问道。 末疏轻声回:“一下午了,等阁主回来吧。” 说到于歌,我才想起来没看见他,便问道:“对啊,于歌呢?” “于公子去买东西了,说是晚些回来。”清流答道。 刚讲完,就看见于歌提着东西,从门外走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兰城(三) 于歌买了些蜜饯糖果之类的甜食,他将东西放在我旁边,我自然伸手拿过。 他摸了摸我的头。 末疏神色如常,他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原来,他还会满脸震惊: “什么!阁主居然会笑。。” “什么!阁主居然会陪你玩这种幼稚玩意。” “什么!阁主居然会下厨?” 我一脸无奈:“末疏,你是真把于歌当神仙了吗?” 于歌还会吃饭呢,会下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于歌走到青简那桌,他一出现,青简和非雪就都噤声了。 “阁主。” “阁主,你回来了。” 她俩在于歌面前倒是老实。 于歌面无表情,平静的说:“吃饭。” “是。”她俩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晚饭后,我喝了药,就去屋里调息,晚上不用那么久,我觉得自己可以了,就出来逛逛。 于歌去了趟医馆,末疏不见踪影,清流跑去逗猫了。 我在客栈内转了一圈,没碰到什么人,就想着没事,去屋顶坐坐。 再过段时间天气转凉,夜深露重,就不能上屋顶看风景了。 没想到,我刚爬上去,看见青简也在,她双手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呆呆地望着远方。 我刚坐在她身边,她就开口道:“怎么没在屋里休息?” “总在屋里歇着也不行,还是要活动活动,才能恢复得更快。”我应道。 她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飞上来的?” 我说:“爬上来的。” 她才将头转回去:“那就好,你现在不能运气,我怕你待会再咳一地血。” 她还是关心我的。 我回道:“放心,不会。” 和她们一路走了这么久,也算是熟人了。 我想了良久,才下定决心问道:“青简姑娘,我能不能问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青简就果断答道:“不能。” 我惊讶:“为何?” “以前在我们那,问问题也要收费的,琴刹你有钱吗?本姑娘可是很贵的。”青简对我抛了个媚眼,调笑道。 我想了想,说:“你们阁主有钱,你可以找他要。” “你这是拿阁主欺负我?”青简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有这个意思也无妨。 我理直气壮:“对呀,欺负你,那我能问问题了吗?” “哼,你以为这么说会有用?”青简倒是满不在乎。 我只好问:“那有用吗?” 青简想了一会,支支吾吾道:“挺有用的。” 是真的有用,那是因为于歌手里,掌握着风级以上杀手的所有资料。 无论是出身,还是过去经历,以前影曦阁和镜语轩交好,什么都能给你查出来。 其实我也没想强人所难,只不过看她们这样吵下去,总觉得不好。 “若姑娘不想说,不必勉强,刚刚都是唬你的,我不会跟于歌说的。”我真诚的跟青简说道。 青简那双秀致的眉挑了挑,她凝视着远方,笑了笑,这一笑,仿佛星星都失去了光亮。 她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说:“像我们这种女子,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怜惜,因为我们的命,比奴婢还下贱。” 只不过,青简与她们不同,青简是自愿的。 她摸摸自己的脸,还说:“我天生长得这般好看,不吃这碗饭真是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我长得不好看,所以不是很理解。”我缓缓的回道。“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花魁,化名卿卿,她认识的人,不是大家族的权贵,就是风流倜傥的名人,一时风光,好不热闹。 每天来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来寻她的,为了见她一面,不惜砸下千金。 可她也有自己的脾气,一日只见一人,见到了自然是春光满面,见不到的人,就只好遗憾而归。 可来找她的,不缺任性妄为的公子哥,听说有一个花花公子,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青简,想尽办法就爬窗想要见她一面。 结果那天,她正在接客,也许是刺激到了那位公子,他一怒之下,就放了一把火,想要烧了这花楼。 恰巧那天,非雪正在里面执行任务,她要杀的那个人,就是青简屋里那名男子。 火势蔓延,很快就烧到了二楼,青简来不及反应,只听得外面嘶声力竭的嚎叫。 她说:“当时,我们反应过来,想要穿衣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火堵住了我们下楼的路,不过不算太大,那人丢下我打算自己跑,结果没跑两步,就被人推了回来。” “我看着他后退,还以为他是怕了这火,我想去扶他,就看见他身上插着把刀,他叫着喊着,双眼通红,想要把我推入火海。” “是非雪接住了我,她跟我说,不想死就赶紧走,我顶了句,都是火要怎么走?” “结果你猜她怎么回,她说,二楼跳下去又摔不死你。说完,她就冲了上去,将那个还在大叫的男人杀了,杀完人,她一脚把木栏杆踹飞,然后回头问我,跳不跳?” 我好奇:“那你跳了吗?” “跳了,她就将重伤的我带回了影曦阁。”青简一脸无奈的说。 这故事太过精彩,一时间我无法消化,所以只能点点头,夸了一句:“厉害。” “厉害个屁,我看就是她嫉妒我长得漂亮。”青简咬咬牙,一脸愤愤不平。 我安慰道:“不能这么说,她这是想救你。” “救我?哼,这事我后来问过她了。”青简一脸你别骗我,我知道真相的表情说道。 我就好奇了:“她怎么回的你?” “她说,我当时就随口问问,谁知道你这么傻,真跟我跳了下来。”青简还模仿这非雪的语气,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她俩的仇,是在这里结下的。 只不过现在的青简,有内丹,武功已经超过非雪,跳个楼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琴刹,你要不也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阁主的?”青简突然也好奇了起来。 我指了指自己:“我?” “对啊,能把阁主搞定,我还真挺佩服你。”青简夸赞道。 我怎么搞定于歌的? 我记得我什么也没做。 “你们阁主站在树下,我找他看笛子,就这么认识的。”再往前,我是不记得了。 “影曦笛?”青简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呀。” “就这样?” “就这样。” “你可真猛。” 我:“???”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兰城(四) 按青简的话来说,影曦笛就是阁主的宝贝,一般人敢碰,定是要去掉半条命的。 我也觉得奇怪,影曦笛如此重要,当时若我真拿了,他是愿意给的。 以前,我跟于歌,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我又开始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想不起来,无论什么关系,现在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至于我和于歌,也挺莫名其妙的,就相互告白了,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也不知道。 总感觉,我每次叫他师傅的时候,他的情绪都会有不一样的波动。 师傅…… 说起来,我与他见的第一面,他就让我唤他师傅了。 “琴刹。”“琴刹?” 青简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她又叫了我一声:“琴刹,你发什么呆?” “啊?没什么。”我回过神说道。 “你还是早些休息吧,不然在上面受了冻,阁主肯定是要怪罪于我的。”青简的手撑着屋顶,一脸惬意的说道。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明天,是不是就到兰城了?” “是啊,蹭吃蹭喝半个月,也让本姑娘回去瞧瞧,该杀谁了。”青简轻松的说着。 我一脸黑线:“这么恐怖的事,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平常。” “习惯就好啦,我们本来就是杀手嘛。”青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拍了拍她的肩:“我先下去了。” “去吧,梯子不稳,小心些。”青简嘱咐道,低垂眼眸,睫毛扑闪,这话她说出来,就是好听。 她一细心认真起来,女人的魅力就散出来了,这要是放在帝王身边,就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可人儿。 我边感叹边爬梯子,就像她说的,可能她天生,就适合吃这碗红颜祸水的饭吧。 回房间的路上,我碰见了非雪,她没有易容,用着自己的脸。 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粉红色的,看起来做工精致,纹着茶花,一看见我,就问了句:“看见青简了吗?” “屋顶上呢。”我指了指上面,非雪点点头就匆忙走了。 她俩其实…… 关系没有那么不好嘛。 我路过于歌房间,看见里面点了灯,看样子,他从医馆回来了,明天就到兰城了,我想着找他聊会天。 推开门一看,屋内没人。 我走进去转了一圈,才看到拉起了屏风,我似乎听见水声,难道于歌在沐浴? 我就挪了挪,朝屏风里面小声喊道:“师傅,你在吗?” 屏风后飘来一阵流水声,升起阵阵烟雾,没听见有人回应,我等了一会,于歌也没应我。 我想着:难道是我走错了地方? 我到门外瞧了瞧,确实是于歌的房间没错,我又绕了回来,等了一会,屏风后静得不正常,现在连个水声都没有了。 我有些着急,想着管不了这么多了,万一是于歌洗着洗晕了呢。 心一横,我就直接绕过屏风,瞧见水上并没有人影,突然,闻到一阵药草香,我凑近,撑着桶边往里看了下,水面上浮着草药,一片浑浊。 原来于歌真的不在,那我刚刚还听见了水声,我正想着,这澡汤都泡好了,人去哪里了? 正想着,就看见屏风边的小凳子上,摆着于歌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我还疑惑呢,桶里就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惊呼,他一使劲,我没站稳,就直接跌了进去,溅起大片水花,水还是温的,于歌一拉,我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我稳了稳神,才看清于歌的脸,近在咫尺,半个身子都在水面上,水滴顺着他的长发流下,一直滑到水里。 这场面我哪见过啊,一动不动,呆了一会才问:“师傅,你这是在干嘛?” “这药对你身体恢复颇有疗效,进来泡泡。”于歌一本正经的回道。 我满眼都是他,突如其来这么一下,脑子都打结了,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歌抬起一只手,将我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可等我反应过来,才手脚并用的爬出木桶,于歌没拦着我,我满脸通红的说:“你……” 他分明是在戏耍我,可我对他又气不起来,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来。 现在,于歌越发的有想法了。 于歌淡然的看着我,一点都没有负罪感,我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得赶紧去换个衣裳。 “待会再找你算账。”我一点都不凶的威胁道。 我换了身衣裳,于歌就洗完了。 我想着挺晚了,也该回去了,这天没聊成,还搭了一件衣裳,我刚想走,于歌就从屏风里出来,刚泡完澡,浑身都散发着热气,不知为何,我就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去哪?”于歌问。 我摆摆手,装得镇定说:“回去睡觉。” 拉开门,听见于歌在我背后问:“账呢?” 我想了想:“明天算。” 于歌将门轻轻推了回去,他附在我耳边,我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味,他圈住我,沉声说:“现在算。” 行吧,现在算就现在算。 要该怎么算呢? 这漫漫长夜,还得容我好好思考一番。 第二天竟是我醒得早些,看于歌还在沉沉睡着,我就先起来洗漱,过了一会,于歌才悠悠转醒。 “小临,过来。”他坐起身,向我招招手。 我一蹦一跳的过去,好奇的问道:“怎么啦?” 于歌拉了我一下,我坐在床上,他将头埋在我颈间,搂了好一会,我回抱他。 我知道,他现在还会怕,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好啦,我去给你拿吃的,早上还是吃些东西好。”我温柔的跟他说道。 他才放开我。 我一拉开门,看见末疏站在门口,抬着手准备敲门的样子。 我说:“找于歌?” “在下待会再来。”末疏一脸惊慌的样子,他杀个人都不眨眼,怎么这样就慌了。 我好笑道:“不用,衣服都穿着呢,有事就去汇报吧。” “是。”末疏这才敢进去。 当真是可爱,我笑了笑,就去楼下拿吃的了。 今日,青简穿了一身粉,实在好看的很。 那名公子又来了,说是等青简等了一天,只不过,好戏是看不到了。 因为我们早早就出发了,从后门走的,正好与他错了开。 我们行了三个时辰,路上就光听青简和非雪拌嘴,也不无聊。 “阁主。”末疏突然叫了于歌一声。 我们掀开帘子,远远的,就看见了兰城的城门。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地重游(一) 阁主,进城吗?”末疏问道,非雪和青简停止了争吵,都转过头来看着于歌。 于歌思考了一会,似乎是想带我进去的,可我现在这个身份,也没理由回家。 万一被认出来,还平添事端,我拉了拉于歌的袖子,说:“不去了。” 于歌才开口:“回影曦阁。” “是。”末疏应道。 我们放下帘子,马车又继续走动,互相沉默了一会,我找了个话题,跟于歌说:“等我好了,陪我去趟行峰山。” 陵纱皇后拜托的事,我终于有机会去调查调查,其实她在信里也没说清,我到底要做什么。 “为了瑾陵花?”于歌沉声问道。 “为了陵纱皇后,我还在宫里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封信。”我拿过行李,还好之前,就让于歌将一些重要之物带出,我翻了翻找到了那封信,递给了于歌。 于歌拆开来看了看,沉思了一会,说道:“镜语珠之力,渡罗,瑾陵……”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我看着于歌沉思的面容,问道。 于歌说:“这封信里有些话,让我感到不解。” “是啊,看似说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告诉我。”我点头,当初我看完,除了明白她向我求救以外,其他的都是云里雾里。 于歌分析道:“我有几处不解,渡罗乃上古神花,她为何会这样唤你,这是其一;其二,她行动既然受镜语珠之力所限,那她为何要将镜语珠给你;第三,这信中的意思,一切的都因瑾陵而起,那就该由瑾陵去解,那为何要来找你?” “不知,而且看她的意思,只有我能救她。”我指着信上的那句话说道,不管怎么说,总归要去看看。 “非雪。”于歌忽然向外叫了一声。 非雪立即回应:“在。” “一回到影曦阁,立刻飞书镜语轩。”于歌吩咐道。 我疑惑:“为何飞书镜语轩。” “因为,镜语轩轩主,就是辰祐皇帝,逸轩尘。”于歌跟我说道“既是苏陵纱的事,那就好好问问他。” “!!!” 我惊呆了。 没想到,还能得知这个消息。 难怪当初说,镜语轩的背后有辰祐的支持,能在短短时间里,发展迅速。 原来,是逸轩尘一手建立的情报网。 “既然如此,那当初影曦阁为何要与镜语轩交恶?”我好奇的问道。 于歌淡淡的说:“那是因为代阁主并不知道此事,他不屑与镜语轩合作。” 难怪于歌掌管影曦阁后,会主动与镜语轩联系交好,镜语轩之名,恐怕也出自于镜语珠。 现在,这颗镜语珠竟然在我手上,我倒是有些好奇,这颗小小的珠子,究竟有什么力量。 难道,也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神物? 真很难说。 我将信收了起来,腹里有些绞痛,还好习惯了,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就靠在于歌怀里,他现在可自觉了,都懂得我的意思。 我眯着眼问他:“还有多久能到影曦阁?” “约莫半个时辰,你先休息一下。”于歌答道。 他身上的药香未散,特别好闻,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我知道,内脏破碎,哪有这么容易好的,就算真的好了,一定也会留下些毛病。 所幸我还活着,能留在于歌身边。 这就够了。 等我一觉睡醒,就已经到了影曦阁。 于歌说:“我刚想唤你。” “这就叫,醒的早不如醒的巧。”我回应道。“来,让我看看,天下第一阁是什么样的!” 说着,我就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青简和非雪已经不见踪影,末疏站在一边。 说起来,就挺普通的,就是一个小村落的模样,看起来和外面村庄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路上没人走着,冷冷清清,街上也没有商铺茶楼,偶尔从某个角落窜出来一个人,又神神秘秘的消失了。 我走了两步,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老人,步履蹒跚,颤颤巍巍,晃晃悠悠。 我刚想给他让路,结果他老叫我背后,眼睛一亮,直接挺直了腰背,晃了晃头,抱拳说:“阁主。” “嗯。”于歌没有感情的点头。 然后他又缩了回去,驼着背,颤抖着双腿走了。 我:“……” 要不是刚刚这一出,我真的相信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果然,杀手这一行什么人都有。 “易容、伪装、欺骗,杀手们都是各凭本事杀的人。”于歌说道。 我突然好奇:“那你呢?你接过暗杀任务吗?” “不曾。”于歌淡然的说道。 若不是前阁主被害,他也不可能被强行带回影曦阁,接下这份担子。 若不是危险重重,他也不会将我交还给洛家。 本以为洛家会庇佑我。 没想到,反而成了一切的开始。 只不过,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缘由。 而我只是回道:“走吧,带我去你的屋子看看。” 于歌的屋子在整个小村的中心,越是靠近,人就越多,只有林级以上的杀手,在这里才有住处,其余杀手都分散在大陆各地。 越靠近于歌的住处,杀手的级别也就越高。 我们一走来,大家都跟于歌打招呼,看起来都很尊敬他。 毕竟一战成名,现在留下来的杀手,没人不服。 只不过,我这么个蒙脸女子跟在于歌身边,他们都在好奇的看着我。 被这么一看,我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琴刹,影曦阁新人。”末疏按照于歌的交代,和他们说道。 他们议论纷纷: “新人?” “阁主居然带新人回来了。” “可不是,暗杀榜都出了,终于有事做了。” “也不知道,这个新人实力怎么样,好想跟她打打。” “不稀奇,现在天、风、林级的位置都没满,应该还会进来不少新人。” “听说青简和非雪都回来了,刚刚还瞧她们去暗杀榜了。” “末疏也在,不知道霖夏那小子会不会回来。” “霖夏都消失好久了,影曦阁闭阁这么久,天天跟你们打,都无聊死了。” “怎么?有意见?” “哪敢啊,我又打不过你。” …… 逐渐走远,剩下的就听不见了。 我还挺惊讶的,这和我想象中的杀手不太一样,看他们聊天,感觉相互之间都很熟,像是路边唠家常的样子。 我戳了戳于歌:“你们当杀手的感情都这么好吗?” 于歌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末疏在一旁说道:“他们大多是影曦阁出身,所以从小一起长到大,都熟的很,若是外面的影曦阁杀手,也不会这样聊天。” 我惊叹:“原来,你们杀手还从娃娃抓起啊?末疏,你也是吗?” “是。”末疏点点头回答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地重游(二) 影曦阁自成体系,阁内每年都会有人去外面,捡那些没人要的孩子,抱回来养着。 只要身上没有残疾,能从影曦阁的训练里活下来的人,大多,都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杀手。 同一批训练出来的,感情也都不错,反正都在影曦阁里长大,彼此也熟悉。 于歌九岁前,也是在影曦阁学习训练,和霖夏同一批,后来于歌离家出走去学医。 于歌天赋异禀,就这么放弃了,霖夏气不过,还去找他打了一架,结果打不过,就自己一个人气鼓鼓的回来了。 从那以后,霖夏专心训练,轻功越练越强,十四岁,就能独立接下暗杀榜上林级任务。 没过多久,年纪轻轻的霖夏,就顺利当上了影。 说道天赋异禀,其实霖夏也不差。 “到了。”于歌说道。 我们终于到了于歌的小屋。 从外面看上去,这间屋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共两层,简单朴素,只不过门口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影曦阁三个字。 随着风的吹拂慢慢晃动。 “以后,便住在这里吧。”于歌说道。 末疏倒是有些为难,他想了一会,问:“阁主,她住阁内,会不会不妥?” “无妨。”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案桌,一个书架,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件物品。 二楼,就是睡觉歇息的房间,一共三间,于歌让我随意挑选。 从此,我就在影曦阁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都感觉自己要胖了。 空闲时,非雪还带我去看了暗杀榜。 着实壮观。 暗杀榜在影曦阁东边的一个空地上,空地上有五面大墙,呈环形。 分别挂着许多木牌,每个牌子的正面都写着名字,反面就写些酬金。 一旦取下,就意味着接受了这个任务,影曦阁的暗杀榜设在各地,这里也只是一处。 因为这里大多是天和风级的杀手,我随便翻了翻,都是暗杀某个江湖高手,或者贪官高官之类的任务。 地和无的墙上,就没几个牌子,非雪说,再过几日没人接,这些任务就会送到别的暗杀榜去。 我好奇的问道:“要是一直没人接怎么办?” “很少,暗杀榜每天都会有人来换,碰到合适的,会直接问杀手接不接这个任务,一般杀手都会接的。”非雪解释道。 “那如果有一天,那些杀手不想杀人了呢?”我问道。 非雪说:“交还影曦阁杀令,以后就不用接暗杀任务了。只不过,低级的,不接任务就没钱生活,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上有名有姓,大多都有不少仇家,不在影曦阁,又要去哪里呢?” 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影曦阁早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从小到大,唯一会的就是去杀人。 如果突然有一天,让他们都金盆洗手,他们也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吧。 “你接新任务了吗?”我转头问她。 非雪点点头:“刚接,明日就出发。” “这么快,青简呢?” “那你得去问她,她的事,我才不知道。”非雪摆摆手,转身走了。 我跟上她的脚步,在她背后问:“真不知道啊?” “知道,她也接了。”非雪黑着脸说。 我疑惑:“那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说她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非得跟我接同一个地方的任务,明天还得跟她一道走,真烦。”非雪气鼓鼓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听她这么说,感觉她也不是很生气。 明天非雪她们要走,今晚我们就一起吃个晚饭。 末疏将清流安顿在其他地方,晚饭时,也将她带了过来。 阁内事务繁多,于歌就没来,听说闭阁这么久,还真有些让人头疼的事,他还要去处理,这两天应该都很忙,我也不去打扰他。 末疏现在跟着于歌寸步不离,也没跟我们一起吃,所以,就我们四个,坐在一桌。 意外的,非雪青简没有一见面就吵,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四目相对,有些无聊,就打算想个好玩的。 “那不然,我们一个人讲个故事吧。”清流提议。 我觉得可以,就说:“最好是有趣好玩的。” “那有什么意思,有胆就讲鬼故事,你们敢听吗?”青简突发奇想,她看着非雪说。 非雪挑了挑眉,自信满满的说:“谁会不敢,就怕有的人是表面镇定。” “我觉得可以,琴刹你呢?”清流点点头,看着我。 她们都看着我,我再说不行,感觉有些说不过去,只好答应:“行。” 其实,我是有些虚的。 “那就我先来吧。”青简自告奋勇,第一个开口说。 她说:“以前,我还在花楼的时候,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故事是说,从前有个姑娘,被家里人卖到花楼,听说她抵死不从,就在她接客的第一天,将自己吊在三楼的房间里,自尽了。 客人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她面目狰狞的脸。 被吓的,晚上一回去就生了病,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走了。 从此以后,听说三楼的那间房里,时不时会听到女子的哭声,里面明明没人,楼下的人却能听到,房里有人走路的声音。 “结果你猜怎么着?”青简一脸神秘兮兮的说。 清流往后缩,明显是有些怕了,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睡在房里,我的房间在一楼,所以不太安全,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我屋里有个人,那个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青简阴沉的说着。 “当时我以为是来了小偷,就屏息沉气,想看看她的动静,结果她就只是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我的床头。” 青简的语气缓了下来,她顿了一下,将我们的心都吊了起来,大家都不敢呼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青简看了我们一眼,继续说:“我实在害怕,恐惧过后就想着要死一起死,鼓起勇气,就坐起来大喝一声:什么人!” “结果,房间里根本没人,可我刚刚明明还看见个黑影,我就想着,可能是我睡迷糊了,没多想,就躺着继续睡了。” 青简突然顿了一下,问我们:“你们猜,最后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我好奇的问。 青简幽幽的说:“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我原来睡在三楼。” “那间她死去的房间。”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地重游(三) 青简话音刚落,清流就吓得往我怀里钻,我护着她,怕她磕着桌子。 非雪好奇的看着青简问:“你的真实经历?” “没有啊,我刚编的。”青简一脸轻松自在的说道。 她对清流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啊。” 清流从我怀里钻出来,逞强的说:“胡说,没有,我哪有被吓到。” 我笑了笑,还好,确实挺恐怖的,被吓到也是正常。 只不过…… “那这一个轮到谁了?”青简环顾了一圈,问道。 清流明显不想继续了,她肯定不会说,我也静静的看着她们。 非雪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我来吧。” “行啊。”青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我就说个,杀手的故事……”非雪正准备开口讲道。 “等等。”青简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她说“要不灭了灯,就留桌上一盏,更有气氛些。” “啊?”清流显得有些为难。 “害怕啊?”青简又在激她。 这一问,清流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才不怕,灭就灭。” “行。”非雪动作迅速,她起身在屋内飞了一圈,灯就一个一个的灭了。 最后,她捧着一个点燃的蜡烛,放在桌子中央。 “那我开始了。”非雪轻声说道。 非雪的故事就显得平淡很多,她说,那是她第一次接到任务。 那时候,她还是个无级杀手,碰巧的是,有个前辈跟她接下了同一个城的任务,正好同路,就想说一起去,也一起回来。 她们在城外分别,相互嘱咐,还交代她,三日后,还再在这里见面。 非雪点点头,就进了城,她接下的任务是,帮一家人杀死一个乞丐,只因那个乞丐天天晚上敲他们家的门,吵得他们一家人不得安宁。 她在城里打听了一下,说那个乞丐是当地的恶乞,要是他向你要钱你不给,他就会变着法的去你家骚扰,有时候还会丢一些死鱼死老鼠,让别人苦不堪言。 大多数老百姓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祈祷今天出门不要碰见他,碰见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多给点钱了事。 一般来说,被恶乞盯上的人,缠个一周也就算了,结果这家人被缠了一个多月,最后一问,原来,是他看上了这家人的女儿。 这怎么能行,家里清清白白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乞丐,这俩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那个乞丐就天天蹲在他家门口,让他们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最后无奈,只能凑了凑钱,找上影曦阁,发布暗杀令。 这个任务对于非雪来说,并不难,甚至说是简单。 她从影曦阁出来,虽然没有内丹,可以她的功夫,对付一个没有学过武的乞丐,自然是轻松的。 所以,她在那家人门口附近蹲了一天,终于等到乞丐回家,她就悄悄跟上。 她化成了那家人女儿的样子,去跟他说话,趁他一个不注意,一刀毙命。 动作干净利落,解决完以后,交了任务,就直接出了城。 还有一夜的时间,她也没事干,就在城外的树上睡了,只不过大半夜,她总是听到有猫挠树的声音。 等到三日之期,她却迟迟没有等来前辈,这个前辈是林级,按理说,应该比她还快解决任务。 天一亮,她就打算去城里看看,打听一下她前辈的消息。 才刚刚跳下树,她就看见,她的前辈早就到了,面朝着树站着,她就过去拍了拍她,还说:“怎么到了也不叫我一声,我在树上呢。” 结果,她就看着她的前辈,缓缓倒在地上,满手是血。 原来,是昨晚听到的挠树声,是她的前辈在挠的,非雪打开了她的嘴,发现嘴里没了舌头。 “任务失败了?”青简忍不住插嘴道。 非雪平静的看了看青简,摇了摇头。 “那是如何?”清流好奇的问了话。 非雪笑了笑,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诡异。 她缓缓开口道:“因为,那个死去的尸体,就是我前辈的任务。” “啊?我杀我自己吗?”清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青简立刻接话道:“易容,尸体被易容了,应该是你前辈故意吓你的对不对?” “对。”非雪点点头。 “恶作剧呀?”清流松了一口气。 “对。”非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就不算鬼故事了。”青简说道。“真没意思。” 突然从一旁的黑暗里,传来非雪的声音:“确实没什么意思。” 一道烛光亮起,非雪举着烛台,站在青简的旁边。 “你是非雪?那给我们讲故事的是谁?”清流大叫一声,这时候再看向原本我的方向。 空空如也。 我坐在非雪的位置上,笑着说:“清流,在这里。” “啊!——”清流被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青简也很吃惊。 我耸了耸肩:“刚刚她拿蜡烛回来的时候。” “怎么样?这样算不算鬼故事了?”非雪坐回来说道。 因为我坐的位置不靠近蜡烛,就算少了一个人,一时间也难以注意到。 “算。”青简明显是服气了。“那刚刚说故事的是谁?” “非雪,她就蹲在我身后。”我解释道。 这下,清流真被吓惨了。 我调皮的说道:“我的鬼故事就是,你以为的我,不是我。” “这下子,就剩清流没说了。”青简看向清流。 清流连忙摇头,惊慌失措的说:“不讲了不讲了,今天不讲了。” “算了,就放过小清流吧。”非雪说道。 青简同意,我自然也不会为难清流,非雪站起来,将灯一个一个点上。 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然后,非雪说道:“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 “清流,你还好吧?”我凑近清流,小声问道。 清流哭着脸说:“不太好。” “我待会送她回去,怕她一个人害怕。”我朝青简和非雪说道。 “也好。”非雪点点头。 “明日你们还要出任务,我们也就先回去了。”我拉着清流起来,她的手都冰了。 算了算了,下次还是别搞这种活动了,这群杀手见多了,自然不害怕,我们可就不一样了。 刚刚非雪暗示我的时候,我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配合她,不过想着能早些结束,就用内丹屏了气。 偷偷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看来,效果还是有的。 连青简都吃了一惊。 “走吧。” “影曦阁天黑路暗,路上小心些。”非雪多说了一句。 “谢谢。”我回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地重游(四) 我一路护送清流回了住处,她离得远,等把她安顿好了,我再自己回去。 再三确认了她没事,我也担心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就问她,我要不要留下。 她摇摇头说:“不用不用,这种事也就听的时候怕些,回来了就不怕了。” “真的?”我狐疑。 她坚定的跟我说:“真的。” “那好吧。”我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肯离去。 一个人走在路上,就像非雪说的,天黑路暗,有时候都看不清前方的台阶,有清流陪着的时候还好,这下一个人了。 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当时听得时候,我还能淡定的坐着,可现在回想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她俩说过的故事。 越想越怕,越想就觉得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 我加紧了脚步,夜风刮过,我都觉得阴风阵阵。 周围的黑暗里,似乎潜伏着什么,等我路过,就会扑出来一样。 我不敢抬头,只顾着埋头赶走,谁知,竟然我没注意,直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身穿白衣。 吓得我半条魂都不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看清是谁,就低头道歉。 只听得那个人的声音熟悉,在我头顶,无奈的叫了我一声:“小临。” 我才反应过来,唉,不对,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看,果然是于歌。 只有这个时候,我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终于,可以不用害怕了。 我扑到他怀里,委屈的说:“天黑我怕。” “怎么?”于歌有些疑惑,我本不是怕黑之人。 我呜呜呜的说道:“非雪青简讲鬼故事吓我。” 于歌:“……” 最后,于歌带着我回了小屋。 他走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他还说:“不怕。” 这最简单的两个字,就真的让我不再害怕。 只是,我远远的看见影曦阁的小屋,一盏写着“影曦”的小灯,悬挂在房檐边,风吹灯摇,这画面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场景…… 我随口问道:“我是不是来过这?” 于歌突然就停了下来,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会,说:“来过。” “啊?”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原来,我以前来过这儿,难道是我失忆前的事? 这么说,我和于歌是在影曦阁认识的,难道说,我以前…… 是个杀手? “那盏灯,是你让父亲挂的。”于歌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可以散在风里。 “前影曦阁阁主。”我疑惑的问道“那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歌转过身,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感受到了他的情意,第一次,这么热烈,他说:“为了我。” “影曦,看,将灯挂在这,我们就不用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刹那,这句话突然穿过我的脑海,我能真切的听见。 原来,真的是我说的。 原来,我真的来过这。 “师傅,我们回家吧。”我笑盈盈的跟于歌说道。 于歌说,等我们把苏陵纱的事情解决后,就娶了我。 以琴刹之名,风风光光,宣告天下。 本不用这么招摇,但我知道,这个宣告天下,是他在和夏子诚赌气。 我嫁给夏子诚并非自愿,可我嫁给于歌,是我心心念念。 既然他要如此,我便只要配合他就行。 他给霖夏也飞了一只鸽子,迟迟没有收到回应。 倒是镜语轩给了回复,说若是方便,让我们即刻动身,赶往行峰山,信里是说,苏陵纱现在,就在行峰山。 方便还不太方便,我身体虽然基本恢复正常,但内脏难养,于歌每日最严肃的时候,就是给我切脉之时。 确实留了些病根,不能吃太凉太热之食,不能大补,不能饿着。 若是再出一次血,我怕是性命不保,我想着,我也不会再跳一次河,应该无碍。 踩着九月的尾巴,还想在影曦阁多赖几日,没想到,这个逸轩尘等不到我们,就亲自上门来请。 他来时我正好在调息。 经过这段时间于歌的手把手教学,我对内丹的理解又更上一层楼,现在,只要静语琴在手,普通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等我调息完,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恢复的也差不多,伸了伸懒腰,就推开门,差点撞到末疏,末疏看见我,抱拳说:“阁主让我告诉你,要准备出发了。” “去哪?”我没意识到。 末疏回:“行峰山。” 等我反应过来,去找于歌的时候,于歌跟我说,逸轩尘已经走了。 他还有事,走得匆忙。 没见到辰祐皇帝,确实有些可惜,不过,正是逸轩尘来得这一趟,给我带了一个消息。 栾棱局势不妙。 “怎么说?”我心里想着,我才刚死,怎么就不妙了,难道夏子诚从此清心寡欲,不再娶妻了? 于歌沉默了很久,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一般很少有事会让他这般为难。 等着他说,我都有些微微着急,心里不安在逐渐扩大。 “不能告诉我吗?”我犹豫了一会,问道。 于歌才开口:“能,铎柒……可能会与栾棱开战。” “逸轩尘说的?”我问道。 于歌点点头:“他推断的,外面没有一丝消息,谁都看不出,铎柒要对栾棱动手。” 我想到了夏子诚的倦容,还有这一年下来,我在宫里的种种,所有的蛛丝马迹。 我才开口说:“也许,他是对的。” 只不过,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一个死人,死人就该要有死人的样子,无论如何,我现在都该,先去一趟行峰山。 末疏给我们都备了马,在影曦阁出口等着我们,一共两匹,我不会骑马,就和于歌共骑一匹。 我坐好了,就准备出发。 而末疏,就默默牵着另一匹马往回走。 “末疏。”我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我。 我问道:“你不与我们一起吗?” “不了,在下还有任务要做,阁主,你要多加小心。”末疏说道。 于歌只带了天霜,自从他内丹给我之后,他就不带影曦笛了。 静语琴我带着了,背在身后,我抱着于歌的腰,于歌回末疏说:“不必担心。” 末疏点点头,第一次没有人跟在身边,只有我和于歌二人,我竟然有些慌张。 “走了。”于歌说道。 我立刻抓紧了他,小白马飞奔起来,也不知此次,我和于歌,能不能帮上苏陵纱的忙。 记住手机版网址: 突遇事端(一) 风吹得凌冽,就算带着面纱,还是将我的脸刮得生疼,影曦阁也位于深山里。 只不过山是哪座山,我就不得而知,只知道于歌带着我骑了挺久,又穿过一条林荫小道,七拐八拐,才到了行峰山脚。 于歌转身将我抱下马,我一落地,他自己也翻了下来。 我四处看了看,于歌牵着马说:“得步行上山了。” “不能骑马吗?”我疑惑的问道。 于歌摇摇头,他找了一棵大树,将马拴好,他说:“不知为何,动物们都不敢上这座山。” “都说行峰山诡异奇怪的很,那我可得好好瞧瞧。”我抬起头,看起来和别的山也没什么不同。 今日天晴,阳光正盛,总给人一种灿烂明媚的感觉。 “走吧。”于歌对我说道。 这明明是我第一次来到行峰山,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岁月苍凉,总感觉这时光,过去了千千万万年。 我仿佛能够感受到,这座山微微的叹息。 “我曾来过这吗?”我转头问于歌。 于歌摇摇头:“不曾。” 于歌,不会说谎,他说,不曾,那我就肯定没来过。 我一时有些茫然。 我们沉默的走着,这山不高,却很绕,兜兜转转,我们来到了一处类似田地一样的地方,只不过,一眼望去,是光秃秃的一片。 最远处,有一间破旧的小屋。 “听说到了三月,这里就是一片花海。”突然,于歌开口道。 只可惜时节不对,不然能好好欣赏一下。 我指着远处的小屋问:“我们要去那里吗?” “应该是,镜语轩会接应我们。”于歌向小屋走去。 等我们走近,我才发现小屋前有一棵已经枯死的桃树,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阁主、小琴临,你们来了。”霖夏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把我从一种恍惚的感觉中拽了回来。 刚刚那瞬间,我是怎么了? “霖夏。”于歌平静的看着他。 看来接应我们的人,就是霖夏了,自从上次皇城一别,好久都没见了。 “哟,小琴临,你可算死了。”霖夏跟我打招呼道。 这话虽然没毛病。但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我一拳打在他身上,笑道:“我要是出了事,看谁来帮你。” “不不不,这句话可错了,不是帮我,是帮苏陵纱。”霖夏伸出食指摇了摇,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皮,我就放心了。 我们走进屋,屋里空荡荡的,没看见有人,我疑惑的问道:“陵纱皇后呢?” 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帮她,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你得跟我来了。”霖夏往屋外走去。 于歌和我都跟了上去,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所以就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死了。”霖夏回道。 我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死了?”听到这个词,于歌也皱了皱眉,看来,他也不知晓这个情况。 霖夏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说:“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到时候你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等等,你不会还想让她本人,跟我说明情况吧?”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问出了口。 她让我救她,我还没来得及,她就死了,那还救什么啊。 难道说,她说的救人,就是复活她吗? 霖夏沉默了一秒,说道:“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我手一抖,不会吧,真撞鬼了,我突然害怕了起来。 于歌的眉皱的更紧了。 通过霖夏,我终于见识到,行峰山的路有多难走,别说山路弯弯绕绕,光飞檐走壁就不下五回。 还好学了轻功,不然我都见不到苏陵纱。 凭良心说,霖夏的轻功是真的好,体力也真的好,跑了这么久,也不带喘的。 从一处小断崖飞了下去,刚落地,我就看到一个门。 我听见霖夏说:“到了。” “藏得真深。”我随口说道。 霖夏推开门,他认真的说:“不是藏着,是这里阴冷,尸体能保存得久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来,苏陵纱是真的死了。 “对了,你镜语珠带了没?”霖夏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 这种东西自然随身携带,我点点头,才跟霖夏一起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条石道,墙壁上挂着燃烧的火把,用于照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风从洞口灌进来,竟然没把火把吹灭。 霖夏走在最前面,我跟着他,于歌走在我身后,一路无话,只埋头走着。 这条石道很长,我们走到了很深的地方,突然前面就明亮了起来,我看见周围的装饰变了。 不再用火把照明,而是在周围放了夜明珠,一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这里都粗略估算一下,都有十来颗。 辰祐真是好大的手笔。 因为有这些夜明珠,才能将整个山洞照得通亮。 “到了。”霖夏停了下来。 我向前看去,前面的石阶上,放着一个冰棺,霖夏没动,就我走了上去。 我看见,冰棺里躺着一个女生,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认识她,这张脸我怎么也不会忘记。 “苏陵纱?”我尝试叫了她一声。 可她却没有给我回应,我见过她活着的样子,现在看着她,竟然觉得有些悲痛。 那种伤感,是从内心深处浮起来的,这张脸,这副面容。 “我们要做什么?”于歌问道。 是啊,我们该做什么? 千辛万苦找到苏陵纱,不就是想知道,我们该做什么吗? “镜语珠。”霖夏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最关键的东西,镜语珠,我赶紧从怀里拿了出来。 我没想到,镜语珠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看起来十分微弱。 我仔细端详,没什么奇异之处,就将它放在了冰棺之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冰棺里的尸体不翼而飞。 “我记得,你是叫洛琴临对吧。”我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我急忙回头,原本于歌和霖夏的位置上,苏陵纱站在那儿。 她笑着跟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呆呆地回应她。“霖夏和于歌呢?你把他们弄哪去了?” 苏陵纱看着我,那张绝美的面庞,眼含秋水,她凝视着我说:“他们还在,不是我弄没了他们,而是,你睡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突遇事端(二) 睡着了?”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随即我就明白过来,我睡着了,才能见到她。 我拿起镜语珠,问:“因为这个,对吗?” “是。”苏陵纱点点头。 她走近我,在我身边坐下,她拍了拍身边的石阶,问道:“坐吗?” 我也没有犹豫,就跟着坐了下来。 她看我这么好说话,轻轻笑了一下,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真的是陵纱皇后吗?”我忍不住问出了声,这就是我现在最疑惑的问题。 “是。”她回道。 我急忙说:“可我明明……” “人总归有些自己的秘密。”苏陵纱打断了我的话。“不问问信吗?比如,渡罗。” 是了,那封信,我确实很疑惑,我点点头说:“为什么叫我渡罗。” “洛琴临,你相信轮回转世吗?”苏陵纱突然间问我,她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沧海桑田。 我有些懵懂:“轮回?转世?你的意思是我……” “是,你是渡罗的转世。”苏陵纱肯定道。 上古之花渡罗,华美绝世,百毒之首,我长得这般普通平常,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可苏陵纱却告诉我,我是渡罗的转世。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声音告诉我,她说的都是对的。 苏陵纱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下一句惊为天人的话:“而我,是瑾陵。” 听说,上古仅存的两朵神之花,就是渡罗和瑾陵,可几千年前,人间战争,连仅存的两朵花都消逝了。 “我……你……”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千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我的灵魂转世轮回,瑾陵之形开在行峰山上,所有神力皆化为一颗镜语珠,凝结在瑾陵花里,我早该死了,只是借着镜语珠残存于世。”苏陵纱将往事缓缓道来。 她还说:“可是,今年瑾陵之形被毁,瑾陵花就无法开花,镜语珠的力量自然也就受限,失去了镜语珠,我只能乖乖死去。” “可……我能帮到你什么呢?”我疑惑的问。 她跟我说明了情况,我明白了。 可是,我也是普通的人类,甚至在于歌给我内丹前,连习武都不行,我又帮到她什么? 苏陵纱沉默半晌,才说道:“瑾陵之形,是渡罗给的。” “所以,要我再给一次吗?”我问道,虽然,我不知道几千年前发生了什么,可我也是个惜命之人,花灵之形就是命,就是力量之源。 若是要我用命来换苏陵纱,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不,不用。”苏陵纱摇摇头。 听到她的答复,我才微微安心,不用送命就行,其他的,力所能及之事,我都能帮一帮。 我问道:“那该如何?” 苏陵纱看着我,我真是看不得如此绝世的女子,总感觉青简在这,也是要弱了下风。 她看了我半天,道:“渡罗坠入荒渊,可我用尽所有办法,都找不到荒渊在哪,你只要将渡罗花踩来,种在行峰山上,瑾陵花,就会再次绽放。” “你就不怕,渡罗毒死这里的花花草草吗?”我突然想起渡罗的别名,毒蛊。 百花都怕渡罗,只有瑾陵愿意接近它。 苏陵纱笑了一下,她说:“渡罗已经转世,神力消散,只要你小心些,别让你的血碰到这里的花花草草就行。” “若我找不到渡罗呢?”我疑惑的问道,她说我是渡罗转世,可我确实不知道荒渊在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找得到。 苏陵纱想了想,说:“那我就只好,在这里化成白骨了。” “真吓人。”我说。 她摇摇头:“终有那么一天,世间万物,总归要消失的,尘归尘,土归土。” “你讲话都这么深奥吗?”我转过头看她。 她歪着头:“小时候佛经读多了。” “看《礼经佛录》吗?” “我会背。” 我惊讶:“……”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她疑惑:“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瞬间,我有些崇拜她了。 又和她聊了些别的,谈天说地,苏陵纱也算个奇女子,听她说话,总觉得她有治国之才。 只当个皇后也太可惜了,也难怪逸轩尘要将她藏起来,将她放出去,一不小心统一天下怎么办? 不过,我看她,好像对当皇帝不感兴趣,她说,若不是还有心愿未了,她才不愿意这样辛苦。 我疑惑:“有何心愿?” 竟然能让她如此牵挂。 她叹了一口气回:“夫君至今不愿娶妃,逸家无后,愁死我了。” 我:“……” …… 等到我从梦里悠悠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于歌怀里,他一动不动,霖夏靠在一边石壁上。 “醒了?”于歌察觉到我醒来,便关心的问道。 我直起身,手里还握着镜语珠,我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苏陵纱还躺在冰棺里,明明上一秒还在愉快的聊着。 我疑惑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半个时辰。”霖夏在一旁答道。 我还是睡了挺久的。 “如何?”于歌淡淡的问道。 我点点头:“一切明了,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事,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找到荒渊,带回渡罗花。 我能做到吗? 感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若完不成,于歌还怎么娶我? 不行不行,这事我得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要不然,先结再找,也是可以的。 “路不好走,我带你们出去吧。”霖夏热心的说道。 “好。”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对苏陵纱说道:我会尽力将渡罗花带回来的。 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沿着来时的路,飞来跳去的又回去了,霖夏说,这几个月,他也在四处打听荒渊的下落,只不过,毫无头绪。 荒渊,究竟在哪,成了未知的谜题。 于歌问:“开阁了,回来吗?” 影曦阁刚刚恢复,阁内只有一个影,确实不太方便。 霖夏想了想,说:“回。” 离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对了,于歌给你飞的鸽呢?怎么都没看见你回信。”昨天于歌还提起此事,我突然想起来,就正好问了他。 霖夏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吃了,你也知道嘛,那个时候,我在深山老林里,正饿着呢,天降肥鸽,我肯定要对它动手啊!” “霖夏。”于歌平静的叫了他一下。 霖夏向后退一步,惶恐的应道:“阁主什么事?” 于歌默默拔出天霜,道:“那是我们阁最好的鸽子。” 记住手机版网址: 突遇事端(三) 行峰山上有间小屋,没有人住,我、于歌和霖夏暂时用着。 霖夏对我这睡着的半个时辰感到好奇,他问我:“你真见到她了?” “见到了。”我点点头。 “天哪!”霖夏惊叹道。“大白天的,真能见鬼啊!” 我:“……” “他一直这么欠揍吗?”我悄悄问于歌,于歌默默的点点头。 我跟他们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就是略过了转世之说,太玄乎,说了也难以解释。 霖夏知道的也差不多,找荒渊,找渡罗花,天弈大陆就没有这荒渊之地,五方帝国这么大,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真是头疼。 “要不然……”我犹豫了一会,猛地转头,看着于歌。 于歌:“?” 霖夏也满脸疑惑。 我说:“我们这先把婚结了吧。” 霖夏一个没坐稳,摔在了桌子下,他爬起来,惊叹:“你们都到这一步了吗?” 我搂着于歌的手,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那当然,来,叫声阁主夫人听听。” “切,小琴临,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霖夏并不配合,他说道。“我才不干呢。” 于歌默默的将手扶在天霜上。 霖夏眼尖,他立马投降:“行行行,怕了怕了,阁主,你再这么宠她,她就要上天了。” “无妨。”于歌说。 我骄傲:“看到没看到没,霖夏你赶紧的。” “阁主夫人好,真是,就知道合伙欺负我。”霖夏不情愿的说道。“阁主夫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啊?” “回影曦阁,成亲。”于歌接过了他的话。 还真是说来就来,我们即刻动身,准备下山。 一路上说说笑笑,这半年多来,霖夏游玩了大半个国家,倒是遇到了不少奇人异事。 他讲故事一流,我还笑他,要是他哪天不当杀手了,还能去写个书。 说起来,我现在这种境遇,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经历了这么多,最终身边留下的,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或许,洛琴临死了,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霖夏正跟我们说他雾山打虎的事呢,我就感觉前方好像有人接近,霖夏也停了下来,他看了我一眼。 我们默契的点了点头。 有人上山。 行峰山在南风很出名,所以偶尔有人过来旅个游是很正常的,我们不想碰见人,特别是霖夏,他这张脸太招摇了,几乎就代表着影曦阁。 我们打算给他们让个路,反正天条条大路都能下山。 我们正想拐走,我就听到了遥远的前方,传来一声: “救命。” 我回过头,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我没有停下来,飞上岩石,于歌和霖夏也跟了上来。 “有人吗?救我!”这一声呼喊近了,也更加清晰。 霖夏指了指前方:“快过来了,要看看吗?” “看看呗,反正我们也不急。”我说道。 这里地势高,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情况,我想着:就看看,不管闲事。 我们三个人躲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女子跑了过来,一边呼救一边奔跑。 看她的穿着,应该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看不清面容,就是能感受到她的惊慌失措。 她的背后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提剑追赶,我瞧着男子穿着布衣,一声正气。 “这装扮,看着像是江湖侠客。”霖夏在我旁边嘀咕道。 难道说,这是在见义勇为? 那我们就不管了,影曦阁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反派势力,我们这一群反派,没必要打扰人家大侠做正事。 “那我们走吧,不然待会人家杀完人,还得转头砍你,多累啊。”我准备撤退。 结果霖夏不理解我的意思,他朝着下面喊道:“喂,杀人呢?” “霖夏,你干嘛招惹别人?”我戳了戳霖夏,霖夏摆摆手。 他小声跟我们说道:“嘘,我好像认识他。” 那个男子听见上头有声音,果然停了下来,抬头看我们,我一心虚,就把头缩了回来。 于歌倒是坦然淡定,他连躲都没躲。 “霖夏?”那个男子不太确定的喊道。 真是熟人啊? 霖夏翻身跳了下去,我伸出头一看,听见霖夏说:“要我帮你抓吗?” “废话真多。”那个男子嫌弃的说道。 “晓薛宇,江湖游侠,剑术一流,唯独轻功很差。”于歌在一旁跟我解释道。 难怪连个姑娘家都追不上,我一眨眼的功夫没注意,下面的霖夏就消失了,没过几分钟,霖夏就将姑娘给绑了回来。 他哪来的绳子?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是什么人啊?你放快开我!”那个女子还在挣扎着。 我扶额,这动作,也过于迅速了吧。 不愧是他。 人也被霖夏抓回来了,事也掺合了,不露面也说不过去,我和于歌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我们站起身,飞了下去。 晓薛宇明显对我们的出现感到惊讶,我还是很友好的打了招呼:“你好呀。” 晓薛宇:“……” “喂,晓薛宇,我帮了你这个忙,你欠的钱是不是能还一下?”霖夏一只手抓着绳子,一只手伸出来,朝着晓薛宇。 晓薛宇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憋了好久,才指着这姑娘说:“你找她要。” “嗯?”霖夏微微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怎么这么想不开,你嫁谁不好,嫁给晓薛宇?” “谁娶她了!” “谁嫁给他了!” 晓薛宇和这个姑娘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个霖夏。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钱……”霖夏这下子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惊讶道“姑娘,你是个小偷啊?” “不是,明明是他自己给我的。”姑娘挣扎着,不服气的说道。 晓薛宇更是不乐意了,他气愤的说:“明明是你骗了在下!你跟在下说你身患重病,结果你拿了钱就跑。” “什么叫我拿了钱就跑,明明是你追着我不放,我才跑的。”那个姑娘跟晓薛宇争辩道。 “在下明明……”晓薛宇还想说些什么,霖夏直接打断了他。 霖夏惊愕:“等等,你自己也不留点?” 晓薛宇想了一会,支支吾吾的说:“在下忘了。” 霖夏:“……” 我:“……”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晓薛宇了,热心是真热心,傻也是真的傻。 可能是于歌一直沉默不语,突然,那个姑娘朝着于歌呼喊道:“救命!公子,你快救救我。” 于歌转过头,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我心想:姑娘,你找于歌是没用的,要不是我在这,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再说了,我也很厉害啊,你就不考虑考虑我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突遇事端(四) 于歌没有反应。 那个姑娘不死心,继续求救:“公子,我真的是无辜的,相信我,快把我放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姑娘,放弃吧,他是不会插手此事的。” “为何?”那个姑娘疑惑的看着我。 我牵起于歌的手,一脸“你明白了吗?”的表情看着她,她不明白的摇摇头,我无奈,踮脚在于歌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明白了吗?”我问道。 那个姑娘:“……” 看样子,她是明白了。 “好了,姑娘,你别挣扎了,赶紧把他的钱拿出来。”霖夏是看不下去了,他赶紧开口催促道。 “是啊,在下没想杀你,是你一见到在下就跑,我只能追你了。”晓薛宇解释道。 那个姑娘一撇头:“不管你杀不杀,反正钱我已经花完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也不给你。” “你又骗人,在下一路跟着你,你只去过一趟医馆,在下还问过了,你身体根本没病。”晓薛宇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个姑娘一脸惊讶:“你跟我去过医馆?” “是的。”晓薛宇点点头。 “再等等,我可能要打断你们一下,姑娘,你叫什么?”霖夏出声问道。 那个姑娘看了看霖夏,坦言道:“乌鸦的乌,鸣叫的鸣,乌鸣。” 我和霖夏互看了一眼。 “乌鸣姑娘,你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晓薛宇开口道。 乌鸣低下头,似乎显得有些沮丧,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她的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跟你说实话了。” “什么?”晓薛宇疑惑的看着她。 她微微抽泣:“其实,病的不是我,是我妹妹,我去医馆是为了给我妹妹抓药的,我身体很好,可钱也确实花完了。” “啊?”晓薛宇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会,才问“那你妹妹现在如何?” “妹妹还在医馆里,我待会还得回去。”乌鸣委屈的说着,这声音,倒是让人怜惜。 “既然如此,霖夏,那就把人放了吧。”晓薛宇心软了,他向前一步,伸手想要去解绳子。 霖夏一阵头疼,他问道:“晓薛宇,你确定?” “确定啊,她还得回去照顾妹妹呢。”晓薛宇点点头,解开了绑着乌鸣的绳子。 乌鸣哭着跟晓薛宇道谢,在郑重告别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我们。 霖夏牵着绳子,在风中凌乱。 我凑到霖夏身边,轻声问:“江湖大侠都像他这样吗?” “只此一家,绝无分号。”霖夏无奈的说道。 晓薛宇送走了乌鸣,回来跟我们说:“既然如此,多些各位的帮忙,在下先告退了。” “我的钱呢?”霖夏懒洋洋的问。 晓薛宇挠了挠头:“下次一定。” 霖夏:“……” “乌鸣姑娘也不容易,钱我还可以再赚的。”晓薛宇解释着。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晓薛宇,他好像,又被骗了。 霖夏看得更开,他摆摆手说:“不用了,别还了。” …… 晓薛宇跟我们一道下了山,到了山下才发现,于歌的小白马不见了,天色渐暗,我们只能进了南风,想歇一晚上再回去。 “南风帝国,听说好久了,一直都没机会来。”我感叹道。 说起南风帝国,印象深刻的还是她们的女帝,韶欣女帝,风华绝代。 “行峰山连着南风城,不远,再走一刻钟就能到。”晓薛宇跟我说道。 “南风帝都?”我有些惊讶,竟然离得这么近。 “是啊,当年,就是在这里结束的战争。”晓薛宇说道。 那场打了三百年的战,被南风女帝以压倒性的优势结束,各自退让,以行峰山为界,北为栾棱,南为南风。 这让我想起苏陵纱的一句话,她说: “书上都说以史为鉴,历史不可忘,可终究,人们都会忘的,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晓薛宇说道。 我一抬头,看见的是南风的城门,与栾棱皇城不同,这里的城门多了一丝美感,没有那么刚硬坚壁。 城门上,是潇潇洒洒的三个字:南风城。 听说这三个字,是当年开国女帝写的。 迎面走来一个女生,她穿着黑色长袍,英气逼人,腰带上挂着兵器,一把短剑。 她的头上绑着白色的抹额,竖着发冠,这样的装扮,总看着有些不习惯。 她看了我一眼,笑道:“不错呀,三个郎君。” “啊?”我一脸懵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走远了。 “看到没,我们都被无视了,小琴临,进了南风城,你可得罩着我们。”霖夏调笑道。 “罩着你,我可有什么好处?”我看着他问道。 霖夏想了想:“没有好处。” 我转头:“于歌,他怎么还没被打死?” 于歌默默拿起了天霜。 我们一行四人进了南风城,南风城街道繁华,我身后跟着三个男子,走在路上实在显眼,大多女子都侧头来看我。 还有的偷偷捂嘴笑。 我被看的怪不好意思,就赶紧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再说,结果,客栈老板看了我一眼,再瞅了瞅我身后。 她悄声问道:“楼上有一间大房,一张床可以睡下四个人,怎样,会满意吗?” 我差点没被吓死,连忙摆手:“两间,两间最普通的就行了。” “怕争风吃醋?”她手撑着柜台,一脸惬意的说“小姑娘,看来你驭夫不严啊。” 我一个踉跄,也不想解释了,就催促道:“老板,赶紧安排吧。” “好嘞,有空的时候,你也可以教教我,哪里能找到这么帅的郎君。”老板偷偷一笑,就招呼人带我去看房间了。 不知为何,这句驭夫不严,让我压力很大。 这里的女子,都这么开放的吗? 我将一间房交给霖夏和晓薛宇,他俩跟我疯狂抗议。 霖夏说:“小琴临,给个面子,多订一间吧。” “是啊,在下也觉得不妥。”晓薛宇附和道。 我:“我觉得还行,凑合凑合。” 他俩还想说什么。 “说好进南风听谁的?”我看着霖夏问,霖夏挠挠头,指了指我。 我笑道:“对嘛,晓薛宇大侠没钱,跟你挤挤啊,别慌,我就在隔壁,半夜别打起来就行。” 说完,我就抓着于歌溜了,回到房里,我才突然想起来。 我和于歌也在一间,我看着于歌,试图商量:“要不,你也去挤挤?” 于歌将我按在墙上,问:“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 算了,还是当我没问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冤家路窄(一) 隔壁一晚上没有动静,我确定他们没有打起来。 这年头,江湖侠客已经很稀有了,也就晓薛宇还一直在坚持。 据于歌所说,他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时候,霖夏正执行任务,找了大半个月终于被他逮到了,人都已经打晕,还差最后一步,正准备下刀,晓薛宇冲了出来。 还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霖夏直接无奈了,他指着地上的人说:“拜托,大哥,你看看现在的情况。” “什么情况?”晓薛宇一脸懵逼。 “我在杀人。” “所以呢?” “所以赶紧走啊,别多管闲事,你就当没见过我。”霖夏可不想多杀一个,这可得加钱的。 晓薛宇正气凛然:“不行,这人你不能杀。” 霖夏:“为何?” “整天打打杀杀多不好,有话好说,有仇也未必要报,不然……”晓薛宇还在说着。 霖夏手起刀落,那个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你!”晓薛宇不可置信,他后退一步,拔出剑来,“杀人犯法,跟我去官府一趟。” “大哥,我是杀手,我又不傻,去官府我就完了。”霖夏探了探气息,确定人已凉透,才无奈的说道。 他心里想:这个人是什么毛病?英雄病犯了? 还没等霖夏说太多,晓薛宇的剑气就迎面而来,霖夏向后一翻,躲了过去。 别看这晓薛宇轻功不咋样,剑术是一等一的好,霖夏没跟他过两招,就明白了。 他打不过晓薛宇。 人本来就是各有所长。 打不过就跑,是霖夏的人生宗旨。 反正,也没人追得上。 霖夏转身溜了,晓薛宇看着他的背影,追不上,也无可奈何。 本以为就是个小插曲,无关紧要,他回影曦阁交了任务,正准备出去好好玩两天,恰好是晚上,结果刚溜进城,你说好巧不巧,在路上,就又撞上了晓薛宇。 这下子,就又打了一架。 霖夏落于下风,几个来回,霖夏就负了伤。 霖夏越想越不对,就问道:“等等等一下,你为什么要杀我?” “啊?”被这么一问,晓薛宇也迷茫了,对啊,为什么?“你不是杀手吗?” “对啊,杀手也是受人之托,赚个辛苦钱,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追杀我?”霖夏捂着手臂,气势汹汹的问道。 “我,我没有追杀你,就是刚好碰上了,你做的是杀人买卖,这是不对的,江湖侠客行侠仗义,自然是不能放过你。”晓薛宇一脸认真的说道。 霖夏觉得脑袋大,这下碰到一个比末疏还要固执的人了,他解释道:“停,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那天,死的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晓薛宇问道。 “栾棱重金悬赏的逃犯,徐有容。”霖夏一字一句清楚的说着。 晓薛宇惊讶道:“徐有容,那个杀害了十六名无辜少女的杀人犯?” “是啊。”霖夏点点头,他心里想着,待会又得回影曦阁,这手要好好包扎一下。 “这么说来,你做的是好事?”晓薛宇向霖夏确认道。 霖夏觉得真是头疼,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在这里废话。 但,他还是点头说:“是啊,十六户人家千辛万苦凑到钱,送来影曦阁求我,我最近闲得慌,才同意的,他也真会逃,废了我老大的劲才找到。” “这么说,是在下误会了?”晓薛宇一脸尴尬,他看了看霖夏流血的手臂,不好意思的说。 霖夏摆摆手:“那我可以走了吗?晓大侠。” “可以可以。”晓薛宇说道。 霖夏转身。 “等等。” 霖夏回过身,不耐烦的说道:“又什么事?” “在下带你去医馆吧。”晓薛宇内疚的说,拉着霖夏就往医馆去。 霖夏本来是想说:不用,我们影曦阁有医者。 霖夏想着,算了,这里包扎比较快。 可他不知道,晓薛宇是个实打实的穷人,本来就没份正经工作,又天天在外游荡,说是行侠仗义,其实,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无业游民。 所以,当医馆大夫向他要钱的时候,晓薛宇看着霖夏,挠了挠头。 得,还得自己出钱。 霖夏付了钱,实在是不想和晓薛宇再见面了,他就一个人出了医馆,没想到晓薛宇追上了他,跟他连连保证:“等在下赚了钱,就来还你。” “会还钱?”霖夏问道。 其实他也不缺这点医药钱,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晓薛宇到底想干嘛。 晓薛宇一脸正气:“还!保证还!” 结果,到现在还没还。 这就是他们的相识。 霖夏很忙,没过多久,就跟晓薛宇分开了,这下还能再见,也算是个缘分。 我好奇的问道:“我看他知道霖夏的名字啊。” “知道,霖夏有跟他说过。”于歌说道。 “那他什么反应?”我突然好奇。 于歌摇摇头:“不知道。” “好吧。” 后来,这个问题我问过霖夏,霖夏说,还能有什么反应,劝我脱离影曦阁,改邪归正呗。 “那你回了啥?”我问。 霖夏想了想:“我好像跑了。” 霖夏经验之谈,他说,跟这种固执脑袋,就不要说道理,根本说不通的。 “溜,溜就完事了。” 我不禁为他鼓起了掌。 有道理,很有道理。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的醒来,我一动,身边的于歌也被我吵醒了,他的睫毛颤了两下。 “小临。”他下意识的唤了我一声。 我应道:“我在。”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于歌淡淡的说道,他缓缓张开眼,我瞧他脸色不好。 我关切道:“什么梦?” 他轻轻的说:“梦到……我把你弄丢了。” 我笑了笑:“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 “是。”于歌抓着我的手,轻握着。 他的手一直很暖,我又躺了回去,反正时辰还早,再休息会。 休息休息着,我又睡着了。 这回,轮到我做梦了,我梦到了行峰山,山上百花盛开,那场景,美得好似仙境。 而我,却看见远处的树下,有一对相拥的人,为什么,看到他们,我会觉得心痛? “小临,该起了。” 我猛地惊醒。 “怎么?”我一时有些茫然。 于歌说:“他们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晓薛宇和霖夏,我赶紧起身。 自从入了苏陵纱的梦,我的梦越发的诡异了。 只不过…… 我好像隐隐约约的察觉,我跟渡罗之间的联系。 “今日有何计划?回影曦阁吗?”我随口问道。 于歌说:“回。” 回去成婚。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冤家路窄(二) 一大早,我觉得神清气爽。 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就打算在此别过,霖夏得跟我们回去。 晓薛宇继续流浪江湖,行侠仗义,我想了一下,就问他:“可有想法当一名杀手?” “不不不,君子立身就当为正,杀手乃邪门歪道,不可取。”晓薛宇拒绝得干脆。 我继续诱惑:“有钱拿。” 晓薛宇有一些动摇,他只犹豫了一秒,还是果断拒绝了,他摇摇头说:“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我虽然穷,但也是穷得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 “停停停。”霖夏打断了他的话,转头悄声问我“小琴……刹,你还真想让他加入影曦阁啊?” “有何不可?”我说道。“最近影曦阁不是缺人嘛,以晓大侠的功夫,当个天级都不成问题。” “我没质疑他的功夫,我只是不想影曦阁再多一个末疏。”霖夏扶着额说道。 我看了一眼于歌,他轻轻的点点头,得到准许我就更能放开说了。 我问晓薛宇:“如何?” “在下以江湖第一侠萧剑风为人生理想,励志做一个流浪侠客,绝不与杀手组织为伍。”晓薛宇说的干脆果决。 我感觉霖夏的头更疼了。 “若让你杀的是坏人呢?”我试探道。 晓薛宇应道:“那也不……什么?坏人?” “江湖上一些罪大恶极之徒,官府也没法解决,就只能交给影曦阁来处理,你接了这些任务,又能赚钱又行侠仗义,何乐不为?”我说的头头是道,看晓薛宇的神情,是有些动摇。 我乘胜追击:“我们影曦阁做的都是好事,还有,你欠霖夏的钱不打算还了吗?” “还,在下会还的。”晓薛宇越说声音越弱,他已经动摇,只是还在犹豫。 霖夏戳了戳我,我疑惑。 他凑近小声说:“我们还是会做坏事的。” “什么?是这样的吗?”我惊讶。 霖夏直接崩溃。 不过话到最后,晓薛宇还是没有同意我的建议,他说,也许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找影曦阁的。 我倒是不在乎,于歌也不在乎。 我们买了两匹马,准备回影曦阁,在城门口道了别,江湖一别,就是有缘再见。 离别时,于歌还是给了他一块影曦阁的杀令,有了这个杀手令牌,随时可以去影曦阁接取任务。 令牌上刻着一个无字。 我们翻身上马,还没等我们骑马离去,就听见晓薛宇叫了一声:“乌鸣姑娘。” 我笑了。 你说说,这不就是冤家路窄吗? 我们都回过头,看见乌鸣正准备出城,结果刚刚好撞上晓薛宇,乌鸣一看见是我们,急忙转头往回走。 霖夏直接飞了过去,拦在她面前,笑道:“等一下啊,乌鸣姑娘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啊……”乌鸣尴尬的笑道,“没有呀,我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啊?急的话就赶紧去办吧。”晓薛宇倒是善解人意,他走过去说道。 我和于歌都翻下马,这个热闹我还是要凑一凑的。 “很急很急,那我就先告辞了。”乌鸣一脸很着急的样子,转身就想走。 我一把拉着她,友好的说道:“哎,别着急呀,你妹妹如何了,病治好了吗?” “还没呢,我这正要回去看她。”乌鸣心虚的说道。 我直接应道:“好啊,正好我们这儿有个医生,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 我指了指于歌。 乌鸣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她昨天吃了药好多了,” “去看看嘛,反正我们也没事。”我随口应道。 晓薛宇一脸疑惑:“你们,刚刚不还要回去吗?” “现在不回了。”霖夏接着话说“走吧,小姑娘,带路。” 我就是想看看,她能骗我们到什么程度。 乌鸣一脸为难,最后,她看着我们,只好勉强答应:“好吧,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她似乎对南风城很熟悉,可听晓薛宇说,她不像是南风人。 南风的女子,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我们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个小巷口,她指着里面说:“到了。” “这里?”晓薛宇看了四周的环境,问道“乌鸣姑娘,你就住在这里吗?” 乌鸣的眼神变了,多了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她点点头:“是。” “我先进去看看。”霖夏说道。 乌鸣姑娘笑着说:“别啊,一起来呗,不是要给我妹妹看病吗?” “走吧。”于歌先踏了进去。 我紧跟着,晓薛宇和霖夏在背后跟着,巷子很深走到尽头是一间小屋,看起来像是被废弃了,挺破旧的,屋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 我寻思着,乌鸣行该走在最前面,可我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乌鸣的身影。 糟糕,是陷阱。 可我们今天能碰面纯属巧合,乌鸣又怎么准备的呢? 还是说…… 于歌已经进了屋子,屋子破旧,也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风,吹得挺冷,屋里摆设简单,基本上就是一张屏风,几个凳子。 于歌绕过屏风,屏风后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 真的有人。 我有些惊讶,难道乌鸣确实没有骗我们? 晓薛宇看了我们一眼:“谁是大夫?赶紧看看。” 于歌没有回应,直接坐在床头,拿起她的手,细细的把脉。 可我们没想到,那个女孩突然睁眼,凌厉的杀气直接冲着于歌,我离得最近,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挡。 手臂有些刺痛,于歌搂着我,抬手给了她一掌,她受了于歌一掌,应该不好受。 她向后翻去,似乎想要逃跑。 “霖夏。”于歌沉声说道。 霖夏就立马从我背后冲了上去,晓薛宇显然对这个情况没反应过来,门口就传来人声。 “喂,晓薛宇,你能不能打?”我捂着手臂,转头问道。 晓薛宇点头:“在下当然可以。” “那就别死了。”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于歌割下身上的衣袍,给我包扎止血,他天霜在手,我也不是很担心。 因为我听到,门口的那个人声,是乌鸣的声音,她的语气阴冷得可怕,她说:“都杀了。” “好好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吧。”我冲着门口大喊道。 “那得怪你们,多管闲事,纠缠不清,没完没了。”我听见乌鸣说道,屏风倒下,乌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剑,她的背后多了很多人。 她抬起手,又落下。 她说:“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冤家路窄(三) 于歌是第一个拔出剑的,可他却没有往前冲,而是移了两步,将我护在身后。 那群人冲了进来,晓薛宇拔出剑来应对,刀光剑影,晓薛宇还没弄清现在的情况,所以手下都留了几分情。 只打落了他们的兵器,没有伤及要害,不愧是游侠,这手法利落,只用来劝架真是可惜了。 这空间本就不大,还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一片混乱,只听见一声嚎叫,一个人就被于歌踹飞出去。 我看着还在冷眼旁观的乌鸣,思考了一下,就在于歌的包裹里掏了掏,还好出门时准备了信号弹,我附在于歌耳边轻声说:“开条路,我要跟乌鸣说话。” 于歌知晓了我的意思,天霜划过,剑锋显露,几招下来,地上就多了几个人。 “看不出来,你家公子也是个用剑高手。”晓薛宇侧身躲过一剑,用剑柄敲落另一个人的剑,然后才把那个人踹开。 看来他确实没什么压力,还有心思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 于歌用剑气开了一条道,带我走了过去,我离门口近了些,看到乌鸣注意到了我。 我手里举着信号弹,向她喊道:“喂,姑娘,不想引来南羽军的话,停手聊聊,怎么样?” 南羽军,南风城的护城军队,和栾棱卫军不一样,虽然只有三万多人,但都说南羽无常人,里面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而且只听女帝之令。 当初就是靠着南羽军,韶欣女帝才能一转逆势,于歌昨晚也说过。 正面打起来,只拼武功,影曦阁全阁都抵不过南羽军的一支小队。 不过话说回来,影曦阁几百号人,为什么要跟军队硬碰硬。 南羽军平日里没事,就会维护维护南风城的治安,帮忙街坊邻里找找走失的儿童,顺便抓抓小偷之类的。 所以,在南风城里,路上碰见几个身姿笔挺,气势轩昂,看起来闲得发毛的人,有可能就是南羽军。 她看着我手里的信号弹,犹豫了一下,我看她没法做决定,就只好帮她一下,我另一个手拉着引线,举起来,朝着天空。 “停!”她举起手来,所有人听见她说话,就都停了下来。 小心谨慎的退了出去。 晓薛宇收起剑,站了过来。 我笑道:“这才对嘛,看姑娘不像南风人,你从哪里来的呀?” “你们是什么人?”乌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起了我。 这句话就很值得深思,按理来说,她第一个问题不应该是问这句。 我回道:“是我先问你的,姑娘,你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是你们先闯进来的,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乌鸣有些不耐烦,昨天看起来,也不像个脾气暴躁的人啊。 我疑惑的说:“乌鸣姑娘,明明是你把我们带进来的,什么叫我们先闯啊?” “哼,懒得跟你们废话,不回答就算了,我也没想知道,只不过今天,你们进了这条巷子,就别想活着出去。”乌鸣大声说道。 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 原来是这样。 “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几人武功都不弱,你想我们的命,恐怕没这么容易吧。”我摊了摊手说,看于歌的神情,他也应该明白了。 那个姑娘冷笑一声,说:“你刚刚中了那一刀,恐怕毒快发作了吧,跑掉的那个应该被解决了,其他两个人确实不弱,但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她们跑得掉吗?” 毒? 我抬起手,上面绑着白色的布条,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毒对我没用。” “你!”她似乎很惊讶。 霖夏那边我可一点都不担心,他想跑,没人拦得住。 现在,得解决眼前的情况,看起来,这姑娘并不想放过我们,可我还挺想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既然没法用聊天解决,那就只好先打赢他们,再解决了。 我转头对晓薛宇说:“你站我身后,我学艺不精,站我旁边容易被误伤。” “啊?”晓薛宇一脸疑惑。 我将静语琴从琴袋里拿了出来,我听见那个姑娘说:“你想聊的已经聊完了吗?” 我边收拾边点头:“想聊的你又不告诉我,怎么聊啊?你当真不放我们走?” “来了这,就别想离开。”她还在说着。 我内心想着:这也是个死脑筋,还真是油盐不进。 没办法,就只能先打了,我一只手轻轻放在琴弦上,静语琴音,配合影曦的肃杀之力。 他们又冲了上来,第一个音从我的指尖跳动而出,一股无影的压力向前破空而去,下一个音接着弹出。 将他们全部震了出去,还有好几个人捂着胸口,嘴边已经有血,她脸色一变,嘴里说道:“静语琴?” “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厉害了啊。”躲在我身后的晓薛宇惊讶的说道。 我抬起头,问:“现在,我们能离开了吗?”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厉声问道。 “你先回答,我不想说第三遍。”我的手又放了琴弦上。 她脸色真是好品,看得出来她内心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然后才黑着脸说:“玄疆帝国,芷伊。” “芷伊……”于歌突然开了口。 我疑惑道:“怎么,认识她?” “不认识。”于歌沉声说。 晓薛宇一脸恍然大悟:“啊,玄疆的铸剑山庄?” 晓薛宇这么一说,我觉得芷伊的脸更黑了。 我将静语琴收了起来,重新背在了身后,抱了抱拳,说:“影曦阁,琴刹。” “没听说过。”她立马接话道。 我:“……” “哎呀,这怎么全躺地上了?”突然,霖夏的声音从上方出现,我看见他扛着那个一个人,就从房顶飞了下来。 一落地,就将那个人放在地上,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个,给了我一刀的女生吗? 我指了指霖夏:“解决了。” 我感觉芷伊更生气了。 “你猜猜,我在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谁?”霖夏一脸神秘兮兮的跟我说。 我懒得理他,于歌看了他一眼,他举手投降:“我说我说,我在门口碰到了乌鸣。” “乌鸣姑娘?”晓薛宇皱了皱眉,他可能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看了看芷伊,问霖夏:“跟她长得像吗?” 霖夏惊叹道:“简直一模一样。”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冤家路窄(四) 等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晓薛宇彻底的懵了。 昨夜,我听了一个故事。 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给你们听。 在和客栈老板闲聊的时候,她告诉我们,这南风城,有一个诡异的巷道,邪门的很,听说,会吃人。 我就好奇的问道:“这么邪门,南羽军就没去看看?” 老板笑道:“哎呀,这年头哪里没个传说,都是街坊邻居说着玩的,也就是酒楼里那些说书的,会添油加醋,其实也就是个故事。” “有人去过吗?” “去过去过,那里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住,所以显得阴气了些,其实也没什么。”老板满不在乎的说。 我喝了一杯茶,说:“那故事呢?是什么?” “故事啊……其实普通的很,就是说那个巷子里,原先住着一个老婆婆,无儿无女,就一个人住在一个破屋里。 后来有一天,这个老婆婆就不见了,突然消失的,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可自从她消失以后,人们常常能听见,从巷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是个女声,当有人进去查看的时候,屋内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你说诡不诡异?” “诡异,我觉得挺诡异的。”我点点头,随后问道。“那吃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什么若是打扰到亡者,就会被老婆婆带走。”老板跟我们说道。 我好奇:“那真有人被带走了吗?” 老板连忙摇头:“肯定没啊,不然南羽军早就介入了,所以我才说嘛,就是个故事,听听就好了,我讲的不精彩,你要去听那些说书的人讲,那才精彩呢。” “是嘛,多谢老板啦。”我笑着说。 那时候,只有我和于歌在,所以晓薛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今天一看见这条巷子,我就想到了昨天的故事,于歌自然也想到了,才会第一个动身进入。 我从她要杀我们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怀疑,我们眼前的乌鸣不是乌鸣,当然,乌鸣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假名,只能说,晓薛宇真是好骗。 “你也别太惊讶,他是霖夏。”我跟芷伊说道。 她看了看地上的女孩,又看了看霖夏,愣了一会,才说:“影曦阁霖夏?” “喂,霖夏,看起来还是你比较有名气。”我悄悄跟霖夏说道。 霖夏骄傲:“那是。” “看来,我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芷伊沉默了一会,说道。“请不要告诉芷芯。” “芷芯?我怎么没明白,是谁啊?”晓薛宇一脸茫然。 霖夏挠了挠头,跟他解释道:“你的乌鸣姑娘。” “啊?她原来不叫乌鸣啊。”晓薛宇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乌鸣,是她常用的假名。”芷伊解释道。 我可无奈了,这个晓薛宇,真好骗,说什么是什么。 我说:“乌鸣乌鸣,读起来像不像无名啊?” 之前夏子煌也是这么直白的取得假名。 “父亲曾说过,十七年前,铸剑山庄丢失过一个女婴。”于歌突然跟我们说道。 我朝芷伊说:“解释一下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要告诉你们影曦阁……”芷伊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芷伊抬起手,他立马不说话了。 芷伊想了想,说:“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十七年前,我们确实丢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就是芷芯。” 铸剑山庄,百年铸剑,只此一点,登峰造极。 别说玄疆帝国之内,整个天弈大陆都赫赫有名,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侠客,手里拿着的,基本上都是铸剑山庄铸出来的剑。 那时候,玄疆有战神,还有铸剑山庄,在所有江湖人的心中,都向往着玄疆帝国,仿佛只有来玄疆闯一闯,才算是有血有肉的真男人。 树大招风,十七年前,铸剑山庄炼出了一把绝世之剑,取名傲枫,此剑削铁如泥,刃如秋霜,剑身似霜雪般寒利孤傲,锻造精良,没有瑕疵。 傲枫一出,江湖震动。 所有人都想拥有这把宝剑,铸剑山庄趁着这次机会,就举办了一个剑术比赛。 还说,在比赛中取得第一名者,铸剑山庄就把傲枫赠送于他。 那此人,就是天弈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剑客。 那时候,江湖上还没有影曦阁和镜语轩,这次剑术比赛,就是江湖上最受瞩目的事。 所有人都盯着第一剑客的名头,大家也都猜测,这个傲枫会落到谁的手里。 还有很多人在说,这把傲枫肯定是江湖第一侠箫剑风的了,他的剑术出神入化,无人可敌。 当然,还有个叫于自彬的剑客,初出茅庐,也很厉害。 恰巧那时候,铸剑山庄的庄主夫人身上怀有身孕,庄主不方便迎客,就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有了些许怠慢。 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 比赛之期将近,气氛也逐渐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很忐忑不安,身边也都是剑术高手,明里暗中,都会较着劲。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剑术比赛的前一天,庄主夫人身体不适,即将临盆,全庄上下都在忙碌的时候。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一道消息传来。 傲枫不见了。 傲枫失窃的消息一传出,大家都乱了,更是没有人注意到。 铸剑山庄的庄主,死在了自己的房里,而又有人说,他亲眼看到于自彬浑身是血的从庄主房里出来。 萧剑风得知此事,立刻去找于自彬,结果,他俩在铸剑山庄外的竹林里打了一架,双双消失。 从此以后,于自彬和萧剑风都再没出现过。 谁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知道,那一天,铸剑山庄的大小姐,芷伊出生了。 她从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可江湖人不知道,当天出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芷芯,在那场混乱中失踪了。 没人知道那天的真相是什么,从那以后,傲枫也没再出现过,就在五年以后,影曦阁横空出世。 大家的目光,就都被这个杀手组织吸引。 铸剑山庄因为这次事件,渐渐沉寂下来,再加上战神之死,玄疆彻底陷入了内乱之中,战火不断。 时间会洗刷人们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抹去,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 这么多年过去,芷伊没有放弃找她的姐姐。 令人唯一欣慰的是,她还有迹可循,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皇天不负有心人。 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芷芯。 可是……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姐妹重逢(一) 芷伊说,南风是个好地方。 她寻了十七年,终于有了芷芯的消息,一知道是在南风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赶来时,芷芯正在为老婆婆烧纸,那个偷偷养了她十七年的老人,终究还是寿终正寝。 芷伊在树后偷偷看着她,看了很久,还是没有上前相认。 她偷偷摸摸跟了芷芯一天,看着她去偷去骗,被人追赶,逃回巷子,还被抓了出来暴打一顿。 芷芯满口胡言乱语,这让芷伊感到诧异。 她很心疼,可她也知道,现在的芷芯已经不会信任人了,就算强行将她带了回去,她自己也会偷偷跑掉。 所以,她只能选择暗中保护她,帮芷芯处理后事,还在南风城里放出了传闻。 只要芷芯将人带来这里,她都会偷偷解决掉,有的是杀了,有的是收买了。 “你没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芷伊沉默了,过了良久,才说:“我知道。” “明明更好的办法,你偏偏选杀人这条路。”霖夏也在一旁附和道。 芷伊撇过头说:“你们自己就是杀手组织,还好意思说我。” “哎哎哎,别这么说,我可是有原则的,一般的任务还请不动我呢。”霖夏摆摆手,他说的倒是轻巧。 我指了指巷口:“行吧,那芷伊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她骗了你们什么,我可以还的。”芷伊看了看巷口方向,诚恳的跟我们说道。 “还不了,这不是钱的事,她伤了我们晓大侠的心。”霖夏扯过晓薛宇,搂着晓薛宇的脖子,悲痛的说道。 芷伊看了一眼晓薛宇,特别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多少钱,铸剑山庄会还给你的。” “在下想问一下,”晓薛宇突然开口“你身上可有什么疾病?” “啊?”芷伊一下子懵了,她疑惑的看着晓薛宇。 晓薛宇解释道:“乌鸣,啊,就是你说的芷芯姑娘,她说她妹妹身患重病……” “哎呀,骗你的啦,你还真是好骗,现在还相信她的话啊,她就是个小骗子,一点都不能信的。”霖夏在一旁解释道。 晓薛宇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他一脸凝重,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都是一些小事,非得扯上打打杀杀。 十七年的事倒是值得深究,但是,也都过去了这么久,再去深究也没什么意思。 连芷伊都不找杀父凶手了,我也没必要再去掺合,至于萧剑风的消失,晓薛宇应该会很感兴趣。 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查一查。 我们跟芷伊打了招呼,就离了巷口,她也答应我们,以后不再害人性命,我们劝她,还是尽早相认为好。 芷伊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也许在很久前,尝试过,可是走不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起来,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回影曦阁的,因为这事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们聊了这么久,还以为芷芯早就走了,据芷伊所说,她一般带人进来后就会离去,剩下的芷伊会处理。 只是这次,等我们一行人出来时,她还在巷口徘徊。 “你看,我就说她还在吧。”霖夏小声嘀咕道。 她一见到我们,眼睛里突然放光,但是很快就黯淡下去,看她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我们对视了一眼,她才一步挪一步的走过来,她飞快的看了我们一下,然后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袋子,伸手递过来。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在下的钱袋。”晓薛宇说道,他犹豫了一下,才拿过来。 “我其实没想害你们,你们没事就好。”她说道。 我想了一下,问:“如果我们一直没出来,你们会来救我们吗?” “我……”她欲言又止。 一直不说话的于歌突然开口:“好了,我们走。” 于歌都说话了,我也没必要再问下去,我们默默的走了,霖夏跟在我们背后。 只留晓薛宇还在原地。 霖夏说:“我还是留下来看看吧。” “嗯。”于歌同意了。 霖夏就停了下来。 我说:“师傅。” “嗯?”于歌应道。 “我突然想回家看看。”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看到芷伊芷芯,突然想到了琴纷,就想回洛家,想看看琴纷她们怎么样了。 骨肉血亲,还是无法割舍。 于歌说:“那就回兰城吧。” 只不过,这个时辰往兰城赶,到的时候都要晚上了。 晚上也挺好,这样就能偷偷潜进洛家,不会被人发现。 当我们离开南风城时,我回头望,南风城三个字还是那么霸气,南风很好,以后有机会,还想再来玩玩。 路上,我随口问了于歌一句:“那你说,当年是谁偷了那个女婴?为什么她又会在南风?” “十七年前的事太过复杂,我父亲也只是略知一二,当时的几方势力都在铸剑山庄,一言难尽。”于歌跟我说道。 我点点头:“也是,算了,不去想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日落西山,黑暗将最后一点光彩吞噬,树影斑驳,快马飞驰而过。 所幸赶在城门关闭前,我们骑到了兰城,我们先找能歇脚的客栈,绕了一圈,看到了当初选秀的那个地方。 我突然想起当初大胆的行动,笑了笑,若不是我带着琴纷逃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指了指那个客栈,说:“就住这儿吧。” 于歌就带着我走了进去。 还是一样熟悉的前厅,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多少改变,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招呼着我们。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对伙计们呼来喝去,这不是当初在后厨撞到的那个人吗? 他身上的衣裳好看许多,明显是这里的管事,看来,还是有所改变的。 我与于歌上了楼,放好行囊,我理了理脸上的面纱,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还挺热闹的。 抓过小二一问,才知道这两天兰城在过小吃节,难怪过来时,能闻到各种各样食物的香味。 想来,我也就在凛都和于歌逛过一次街,后来就进了宫。 我兴奋的转过头,眨着眼,暗示于歌,他眉眼含笑,说:“去。” “太好了!”我开心的蹦了起来。 晚上街上人多,就不带着静语琴了,磕磕碰碰,我也怕它撞坏了,差不多准备好了,我就拉着于歌上了街。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姐妹重逢(二) 今日的兰城,异常热闹。 街道从东向西延伸,有不少张罗吆喝的小商贩,卖力推荐自己的小吃,街上行人不断,人头攒动,都被各色小吃吸引。 有的驻足停留,有的坐在酒楼里悠闲的看着,商铺的旗帜高高飞扬,屋顶上还挂着各种彩灯,就算是到了黑夜,也亮得宛如白天。 “这位姑娘,糖葫芦要不要买一串?”我听见一个小哥向我说道,他手里拿着糖葫芦伸向我,我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于歌在身后默默的把钱付了。 小哥乐呵呵的,连忙说:“谢谢,谢谢这位公子。”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一下子感慨良多,只不过,过去的就过去了,洛琴临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那我自然不能受过去的束缚。 无论是夏子煌,还是夏子诚,又或者是皇后之位,都与我无关了。 我让自己放松下来,将糖葫芦举在于歌面前,惬意的说:“我请你吃的。” “我付的钱。”于歌淡淡的应道,这一点都不像他的说话风格。 我不服:“好啊,还没嫁呢,你就开始计较你和我了是不是?” “没有。”于歌回,他嘴角轻轻上扬,被我看见了。 我看他心情不错,就继续逗他:“哪没有啦,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小临,别闹。”他语气温柔了下来。 “那糖葫芦你吃不吃?” “吃。” 对嘛,这才乖。 主要还是因为我戴个面纱,吃东西来不是很方便。 我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整个栾棱帝国,也就兰城会搞这种新鲜玩意。 这些食物看起来就是色香味俱全,我在前面拿,于歌就跟在我身后付钱。 大概拿了差不多,够今天的晚餐,我就拉着于歌找了一个小茶楼,外面的桌子坐着,点了一壶茶水。 “来来来,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招呼着,于歌在我身边坐下,我拿起一个“尝尝?” 于歌淡淡接过。 我正想着要不要卸下面纱来吃,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馨姐姐,可有看上的小吃?” 我一下子僵住。 这是洛琴纷的声音。 我抬起头,那一瞬间,恰好和她的眼神对上。 她的眼神从茫然到疑惑,最后向我们走来,我心里一咯噔,想着:完了完了,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我急忙低下头,就想着要不然就跑吧,洛琴纷在我们旁边停下,然后试探的说道:“于公子?” “嗯。”我听见于歌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我抬起头,看见琴纷看了我一眼问:“这位是?” 于歌瞟了我一眼,回:“我的妻子。” 我内心“哇哦”就一声。 说实话,第一次听见于歌这么说,还是蛮震撼的。 我刚想应答,就听见于歌补充了一句:“她不能语。” “啊,抱歉。”洛琴纷道歉道。 我沉默着摇摇头。 “没想到,一年不见,你都娶妻了。”洛琴纷感叹道。“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临姐姐。” 一听到我的名字,我就紧张起来。 于歌:“……” 他不说话,琴纷就勉强笑了笑:“啊,我都忘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娶了妻,临姐姐也不在了……” 她说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小孩子冒了出来,拉着洛琴纷的袖子说:“纷姐姐,馨姐姐叫你过去呢。” “好,姐姐这就来。”琴纷牵着他的手,跟我们道别“那不好意思,我打扰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于歌还是那样,淡然的答道,似乎琴纷的话,没有引起他一丝波澜。 “于公子,于夫人我先走了,有空可以来洛家做客。”洛琴纷跟我们告别,她牵着的那个小孩,应该是洛家最小的孩子,洛景铭。 她带着洛景铭走了,我看见她和洛琴馨碰面,在交流着什么,然后过来了一对夫妻模样的人。 洛琴纷对他们很尊敬。 说起来,我竟然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亲是长什么模样。 “父亲……”我隐隐约约听见琴纷的声音,那我猜的没错,确实是我的父母。 只可惜,我不能相认,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们,逐渐走远。 “小临。”于歌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看着于歌有些担心的眼神,我笑了笑,说:“快吃吧,不然都要凉了,对了,茶呢?茶怎么还没上。” 赶紧催促小二上茶。 “我没事,既然当初选择了,就要接受这个结果,再说了,我不还有师傅你嘛。”我轻松的说道。 人一生没多少次这样的选择。 当我从城墙上跌下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是琴刹。 我是影曦阁的人。 “小临,嫁给我。”于歌对我柔声说道。 我凑近他:“不早就答应你了嘛,要不要通知影曦阁的杀手们,准备准备,于大阁主要有喜事了?” “昨夜便通知了。”于歌淡淡的说。 我惊讶:“啊!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于歌:“你睡着了。” 我:“……” 这动作真迅速。 旁边的小二小心翼翼的问:“两位客官,你们的茶还要吗?” “要,我真的都要饿死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吃。 吃饱喝足,才和于歌慢悠悠的走回客栈。 时辰挺晚,马上要到宵禁时间,突然,路边的一个阴暗小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这位公子,晚上了,要不要买本书去看啊?” 这么晚了,还有卖书的? 我有些疑惑,转头一看,是一个小老头,缩在一处阴影下,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几本书,看起来有些陈旧,依稀能看出是黄色的封面,只是上面的字有些模糊,我不太能看清。 “这是什……”我刚想上前问,就被于歌一把拉住。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还带着几分羞涩,我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一直冷静的于歌,会有这副表情。 可惜的是,于歌没容我再开口,他就拉着我快步的走了,我好奇的转头,阴影将小老头掩盖,我们进了客栈,就不能再问了。 我好奇的问:“师傅,你那是什么吗?” 于歌:“……” “说话呀,知不知道嘛?”我疑惑。 于歌:“知道。” “那是什么?” “……” “师傅?” “……” “透露一下?” “等回了影曦阁,你就知道了。” 我:“???” 我更不明白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姐妹重逢(三) 本来是想一早就回去的,可于歌说要再等会,影曦阁还要再准备准备,我自然知道准备什么,所以就打算在兰城多留一两天。 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兰城我并不熟悉,所以都是拉着于歌瞎逛,没想到,一些地方他还能叫出名字。 “那这边呢,这条街通往哪里?”我随意指着一条街道问他。 他久久凝望着,默默不语。 我有些疑惑,于歌一般不会思考这么久,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才说:“通往洛家。” 我笑着说:“那就不去了,走另一边吧。” 于歌还告诉我,兰城的城外还有一座姻缘庙,在那里可以祈求美满姻缘。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还有传言,能顺利祈福完成的夫妻,会受到神灵的庇佑。 按苏陵纱的说法,这个世界的神灵都跟着魔族死绝了,所以,蛮听而已,也不可信。 听说,青简和非雪都在往影曦阁赶,看来她们的任务也一切顺利。 这一次,影曦阁将林级以上的杀手都召了回来,正好,也看看谁能补上天级的空缺。 至于其他的,我们在来到兰城的第三天,就去了一趟姻缘庙,我要在那里祈福,希望能这样平平淡淡一辈子。 我问于歌,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回:跟我一样。 我说:“不能抄我的答案,你再想一个。” 于歌想了想:“有你。” 我瞬间红了脸。 以后,还是别问这种问题了。 于歌脸不红心不跳,还这般云淡风轻,我可做不到。 不过于歌说,我确实变了很多。 我就特别好奇:“那你说说,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特别皮。” 不仅皮,还喜欢捣乱,特别好动,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笑了:“那可能就是我了。” 不仅如此,还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 看看,我算是真的很幸运了,对我而言,除了那次跳城墙,好像也没特别大的事。 以前没有,那以后就更不会有了。 等我和于歌成了婚,我们就去浪迹天涯,虽然是为了苏陵纱,去寻找荒渊之地,但是顺便也是新婚旅行啊。 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于歌会介意我嫁给过夏子诚,跟他交流过后,确定他没有什么心结。 想了想,这一年我干过什么事,失过忆、也逃过婚,经历过皇权之斗,也经历过跳楼。 人是不是都这样?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什么是最珍贵的。 但是,总有我意料不到的事发生。 姻缘庙里,我跪在蒲团上,祈求着。 突然,我背后传来洛琴纷的声音:“果然,我没有猜错。” 我惊慌回头,心里想:是什么时候来的? 洛琴纷站在门口,她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不管祈福仪式是不是才进行到一半,我急忙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我背后的神灵塑像,又看了看我脸上的面纱。 她是这么说的:“临姐姐,你的眼睛,我太熟悉了。” 看来,还是没瞒住她。 “琴纷。”我轻声叫了她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说后半句,她就一下子扑进我怀里,我只能搂着她,她哭着说:“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我……对不起。”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要说什么,到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是我的任性妄为,踏进兰城也是,我被琴纷认出,我也该想到的。 琴纷哭着说:“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是。”想来,我们真的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皇城一面,再往前想,就是凛都了。 琴纷说:“我昨晚认出你后,我不敢告诉别人,但我知道,你们总会离开兰城,所以我在城门口蹲了两天,总算看见你们了,我就偷偷跟了过来。” “不愧是我的妹妹,真聪明。”我夸赞道,昨晚那时,我也有种感觉,她的眼神不太对,可她没有说,我就以为她没认出我来。 “临姐姐,你是真的嫁给于公子了吗?”琴纷突然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 琴纷离开了我的怀抱,她一脸无法理解的说:“就是因为他,你才假死的?” “不是,我……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诚恳的说道。“皇宫里,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琴纷低下头,她沉默了一会:“好,我知道了,临姐姐,今天是我任性来见你,以后,你在栾棱,还是那个死去的皇后。” “是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洛琴临了。”我感叹道。 “临姐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还活着。”琴纷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真诚的说着。 今天遇到琴纷,本来就是意外,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谢谢。” 琴纷摇摇头:“临姐姐,是我该谢谢你。” “为何这么说?”我有些疑惑。 但洛琴纷也没有回答我,她看了看门外等候的于歌,说:“临姐姐,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我肯定的回答她:“好,不会回来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发现还好,可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夏子诚怕是要震怒,那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又和她说了会话,还好今天没人来姻缘庙祈福,我能跟琴纷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 这次的重逢太过突然,离别也这么突然,我将琴纷送回城门口,就要和她分别了。 我不能再送她,剩下的路都是要她一个人走。她往里走,我往外走。 她有问过我:“临姐姐,在你心里,洛家如何?” 我想了想,我对洛家竟然没有半点评价。 只是,当初和琴纷一起逃离兰城时,也是这样的十月,也是这样的黄昏,只是那时候的雪,还没有出现。 城门在夕阳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显得有几分沉重。 冷风吹来,这时候我才觉得,原来这风已经有了几分刺骨,只是都是跟着于歌,就没什么感觉。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逐渐缩小,然后消失不见,我说:“该回去了。” 于歌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师傅。” “嗯?” “我想听你吹笛。” 于歌沉默了一会,应道:“好。” 我开心的笑了。 “对了,我们时候回影曦阁?” 于歌牵起我的手,他将马拴在城门口,先去骑马,然后他才回道:“现在。” 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影曦阁准备的怎么样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姐妹重逢(四)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喜庆的影曦阁。 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地方,从阴深冷酷的杀手组织,变成了我的婚礼之地。 连村口都挂起了红通通的灯笼,我们到时,他们还在屋顶上挂着红绸带,看着他们这样,我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太可爱了。 “哟,阁主回来了。”突然一个人说道。 其他人纷纷转头来看我们,于歌搂着我的腰,将我放下马,然后自己翻了下来。 他点点头,说:“辛苦了。” “还好吧,这点活也不累,连汗都出不了。”有人接话道。 另一个人也说:“就是啊,本来在阁里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也好,再说了,阁主娶妻,多大的事啊,怎么能不出点力。” “对啊,现在算江湖都传遍了,影曦阁阁主娶妻。” “琴刹,你可是要出名了。”还有一个人对我说。 我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他点点头:“对呀,江湖都说,你会是影曦阁新的三影呢。”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我急忙否认。 “你背后是背着静语琴吧?”有一个人问道。 我点点头:“是啊。” “那就对了,铸剑山庄放出消息,说影曦阁琴刹,江湖第一琴师,能用琴杀人。” 我:“……” 这个芷伊,又在乱传什么谣言,还传的如此离谱。 “末疏呢?”于歌突然开口。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说:“不知道他在哪,不过他没接任务,应该还在阁里。” 于歌说:“飞鸽南风联络点,让霖夏回阁。” “好嘞!”一个少年应了下来,飞快的就不见了。 我感叹,这轻功和霖夏有的一拼。 “你说白拓吗?”一个人说道,他指了指消失的那个少年“大家都叫他小霖夏,霖夏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个实力。” “这个孩子,很有潜力。”于歌也同意。 那我就好奇了:“那他现在什么等级了?” “他?还没呢,这小子至今都没去接任务,杀令都能弄丢,估计以后比霖夏更让人头疼。”旁边一个杀手跟我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有空时,倒是能跟他好好交流一番。 回去的路上,我还碰到了清流,她在影曦阁这段时间,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只不过,她这一来,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影曦阁了。 清流和我一样,都是已死之人,栾棱是容不下她的。 她和我打了声招呼:“回来啦。” 我应道:“回来了。” 听她说,青简和非雪也回来了,正在为我准备婚服,只不过小细节上意见不合,现在还在吵着呢。 我笑了笑,说:“待会我去看看。” 清流点头:“可好看了,你一定会喜欢。” 我肯定会喜欢。 我和于歌的婚期定在两日后,两日后,就在影曦阁完婚,这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 后来有人告诉我,就在我成婚的那日,铎柒集结了他所有的兵力,秘密调到离都附近。 早已磨好的獠牙,终于要对栾棱下手了。 只不过,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我将静语琴放回屋后,就去找了青简非雪她们,身为天级唯二的女生,自然是负责我的部分。 她们见到我都很开心,拉着我兴奋的说这说那,很多地方不懂的,还要问我和清流。 清流会跟她们一一解释,偶尔还会说说宫里的规矩,非雪会嫌弃的说道:“好麻烦啊,还是不嫁人了吧。” 青简就是个好奇宝宝,会问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明明懂得这么多事,却连拜堂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为什么结婚一定要拜堂?”青简理直气壮的说道。 非雪就怼她:“真笨,拜过堂才能算夫妻,这都不懂。” “好像你懂一样,还不是清流刚刚跟你说了。”青简嫌弃的回道。 非雪应道:“我当然懂了。” “你又没结过婚!”青简回。 非雪不服:“说的好像你结过一样。” “本姑娘什么没见过,跟你可不一样。”青简说道。 非雪立马回应:“这有什么可骄傲的,真是。” 我怕她们越吵越凶,就急忙阻止了她们,转移了一个话题,我问道:“钗钿头饰可有准备?我想看看。” “啊?”青简疑惑着。 非雪茫然的摇摇头,问道:“那是什么?” 清流扶着额,说:“准备了准备了,跟我来吧,放在里面。” 我开始庆幸,还好有清流在,将婚礼操办交给这群杀手,确实不太靠谱。 “对了,青简非雪,你们可有听说过一个叫荒渊的地方?”我突然想起来这事,她们跑得地方比我多,或许会有听过。 结果,她俩都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 荒渊这个地方,连书中都没有记载,只是苏陵纱这么说,恐怕真的很难找到。 天弈大陆有五个国家,每个国家都这么大,要找起来简直就像大海捞针,真是太难了。 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如若当年渡罗真的自堕荒渊,永世不得超生,那我又是如何存在的? 我是渡罗的转世,究竟有多少可信度,是苏陵纱编来骗我的吗?不可能,没这个必要,那时候我在皇城,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会帮她。 如果我不同意,就算她背后是辰祐皇帝,也不能奈我何。 “如果有听说荒渊的消息,请告诉我。”我跟她们交代道。 青简和非雪都答应,会帮我留心一下,如果有消息,会飞鸽回影曦阁的。 我将婚礼上需要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这里不比皇宫,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仪式,让我觉得轻松不少,确定没有疏漏后,我才回了屋。 一回去,就在路上碰见了末疏,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倒是客客气气的回应。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老样子。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我认识,是白拓,白拓正缠着末疏,要让他教自己剑法。 我觉得挺好玩的,就说道:“末疏可不擅长用剑,他都是用线杀人。” “我知道,末疏哥用线,霖夏哥用短匕首,冷月哥才用剑。”白拓自然回应道。 那我就更疑惑了,问:“那你怎么还让他教你剑法啊?” “我……”末疏刚想说什么,就被白拓打断了。 白拓说:“可是,末疏哥会用剑啊,比冷月哥还厉害呢。” 记住手机版网址: 如约而至(一) 现在的江湖上,都默认影曦阁冷月是第一剑客,可白拓却说,末疏用剑比冷月还厉害。 真是奇怪。 我疑惑的看着末疏。 末疏没有回应,他回避了我的目光,只是说了句:“在下还有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白拓跟我乖巧的道了别,转头就去追末疏了。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神奇,原来末疏是会用剑的啊。 没再多想,我就回了屋子。 这几日山里降温得厉害,于歌有些担心我的身体,就给我多加一层被子。 他一回到影曦阁就开始忙,整天都见不到人影,我在屋里练琴,一抬头,他就站在我面前。 “什么时候来的?”我问道。 于歌将天霜放在桌子上,坐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刚刚。” “事情都忙完了?”看他这么忙,我都不好意思缠着,只能等他来找我。 他点点头:“嗯。” “对了,我给你弹个曲。”我突然想起那首曲子,说不定于歌会知道名字。 于歌回:“好。” 我便开始弹了起来,是那么自然,我从来都不用刻意记它,它就会自己出现。 我问过很多人,甚至问过夏子诚,他们都没听过这个曲子,连乐司的女官们都不知道,那更没人知道了。 我本来已经放弃询问,突然想起,于歌也是通晓音乐之人,有可能知道。 等我满怀希望的弹完,抬起头问:“这首你可听……”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于歌用手撑着头,靠着睡着了。 算了,他最近太累了,等下次再问他吧。 婚礼如期而至,影曦阁都热闹许多。之前出门,在路上都碰不到几个人,这几天,只要出门,都能路上人来人往的。 青简问我,和阁主结婚,这面纱摘不摘? 我想了一会,回:“还是不摘了。”只不过,他们会觉得很扫兴吧,我是想着,我这张脸,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看到比较好。 “不摘就不摘吧,换个大红色的喜庆些。”非雪帮我准备了一个红色的面纱。 我甚是满意。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就问:“这是青简家,非雪你怎么也在?” “还不是她,什么自己太美了,辨识度太高,出任务很容易被认出来,要找我学易容。”非雪嫌弃道。 青简满不在意的回:“没办法,美就是这么令人苦恼。” 非雪青筋一抽:“琴刹你看看,她多不要脸。” 我思考了一会,笑着说:“要不,下次教学也带带我?我也想学。” “可以呀,那你让阁主放老娘一年的假,我想去铎柒玩玩。”非雪凑近我,友好的说“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半年也行啊。” “琴刹,你别理她,影曦阁正缺人呢,让她做梦去吧。”青简在一旁泼非雪的冷水。 倒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是最近影曦阁真的缺人,借着这次大婚,于歌要将影曦阁空缺的位置补齐。 “琴刹,你会紧张吗?”非雪突然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不紧张。” “你还是要做好准备,这影曦阁阁主夫人的位置,可没那么好当。”非雪突然郑重的说了这句话。 青简抬起妩媚的眼,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轻轻笑了一下,难得没有和非雪对着干,她说:“是啊,要小心呢。” 影曦阁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定的地方。 就算我没有做好准备,也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没法回头了。 当我再一次穿上大红的婚服,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尽管她们都很生疏,会把我的头发拉得生疼,但我还是很开心。 “当初你嫁给皇上,可没这么开心,带了面纱都藏不住。”清流对我感慨道。 我笑了笑:“这么明显?” “对呀,就这么明显。”清流帮我收拾着衣裳。 影曦阁其实没什么规律,我穿着婚服,跟于歌简单的摆了摆,不比宫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大家都聚在一起,随意的吃吃喝喝。 在饭桌上,真看不出那是一群杀手,他们也不在意我戴着面纱,礼成后,我们就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师傅,笑一下。”我偷偷跟跟于歌说。 于歌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可以,他能笑我就满足了。 我这一桌就只有我们和霖夏、末疏,清流五人,其他人倒是自己的玩的开心,四处乱窜,也不敢往我们这里跑。 “阁主,你别总这样冷淡,你看,他们都不敢来这桌敬酒。”霖夏看起来倒是惬意的很,他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示意于歌。 于歌轻轻摇摇头。 霖夏转头跟我说:“你看,多无趣,也不懂你干嘛要嫁给他。” “我乐意。”我凑近于歌,笑着说“我喜欢他呀,我师傅天下第一好。” “阁主上一个徒弟要是像你……”霖夏还没说完,就被末疏打断了。 末疏说:“霖夏。” 霖夏才反应过来,他拿着酒壶,说:“啊,我去找他们玩去了。” 我有些疑惑,转头问道:“你还有别的徒弟呀?” “没有。”于歌淡淡的回答道。 那刚刚霖夏怎么说…… 算了,这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也就青简敢过来,和我们聊了几句,也没喝酒,说了些话就走了。 于歌在这,大家都不太能放开,我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偷偷跟于歌说:“走吧?” “嗯。”于歌应道。 “末疏,那我和于歌先撤了,剩下就交给你们了。”我跟末疏交代道。 末疏点点头,我就拉着于歌的手走了。 星空闪烁,我望着天空问:“是想逛逛还是回屋歇息?” 于歌想了一会:“逛逛吧,这几日都没时间陪你。” 影曦阁就这么大,逛一圈要不了多少时间,周围都是红色的灯笼,每间房屋的门上都贴了喜字,路边还铺着花。 在影曦阁最大的那棵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纸条,非雪说,上面都写着影曦阁所有人的祝福。 我感叹道,这群杀手总有意外的浪漫。 于歌伸手扯下一张,看见上面写着:阁主,新婚这么快乐,给我放个假如何? 一翻面,果然是青简写的。 我又拿了张,上面写着:虽然不知道阁主夫人长什么样,但感觉她很温柔善良,希望和阁主开开心心的。 我一看,是白拓那孩子的。 “居然有人夸我温柔善良,不可思议。”我展示给于歌看。 于歌接过:“确实。” 确实不可思议吗? 我抗议道:“我哪有这么差劲!” “不,确实温柔善良。”于歌回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如约而至(二) 谁说于歌冷淡无聊的,我一定把他抓出来打一顿。 看得差不多了,夜深露重,特别的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于歌怕我冻着,就带着我回去了。 才一进屋,就看见屋内一片花海,我一头黑线,这群人,连床撒了红色的花瓣,他们还将红纱挂在床边,我才轻轻碰了碰,那个东西就掉了下来。 我无奈的说:“你先去沐浴吧,我收拾一下这里。” “不用。”于歌在屋里看了看说“我觉得挺好的。” “这也挺好的?”我疑惑的问道,我将桌上的酒壶拿开,提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阁主,怕你不熟练,特地准备的,你可一定要喝哦! 于歌瞳孔一震,他两步走上来,将这张纸抢了过去,揉了揉,丢到一边。 “霖夏!”听得出来,他有些微微恼怒。 我:“……” 这事估计只有霖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还是收拾收拾吧,这太乱了。”这么乱的地方,我都无从下脚。 于歌想了想,说了句:“等我一下。”我点了点头,他就出门了。 新婚第一夜,我在收拾屋子。 终于将所有的花都搬了出去,再将各种奇怪的红纱都收拾掉,还将床给打扫干净,换了一个新被子,再将桌上酒壶里的酒给倒掉,完美,解决问题。 我坐在床上看了看,心里说道:这才像个屋子嘛。 等了一会,于歌还是没有回来,有什么事耽搁这么久?反正这里的事我也弄完了,就想着出去找找他。 刚出了门,就看见于歌站在不远处,他身边隐隐约约还有个人影,在说着什么,我离得太远,听不太清。 就慢慢走了过去,可等我走近,于歌就回过身来,另一个人闪身进了黑暗里,他看见我说:“怎么出来了?” “我收拾完了,看你还没有回来,就出来找找你。”我说道。 于歌说:“有些事,耽搁了一下。”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于歌想了一会,沉默了。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追问:“是什么?不用瞒着我。” 于歌才开口:“铎柒和栾棱开战了,第一个战场,就是离都。” “离都?”我心一颤“肖陌!” “目前情况不明,我们离得远,这还是飞鸽传回的消息,只知道这么多。”于歌跟我说道。 开战了。 虽然之前逸轩尘说过,但这个消息传来,我还是没法接受。 离都开战,那肖家就会是第一个遭殃,不过栾棱兵不弱,若是出动大军,是能和铎柒一战。 这是上次战争平息后,第一次国与国之间开战,也许会影响到整个天弈大陆,目前离得最近得辰祐没有任何动作。 只不过,辰祐帝国会不会插手还很难说。 “小临。”于歌唤了我一声。 我这才冷静下来,我看着他。 是啊,我这么激动干嘛?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种事情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身上。 我摇摇头:“没事,走吧,回去休息了。” 于歌还没跟我走两步,我就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一个黑影窜到我身边,单膝跪下说:“阁主,镜语轩飞鸽传来消息,是紧急联络。” “知道了。”于歌应道。 那个人就迅速消失了。 “你快去吧。”我看于歌想要陪我回去,事情有分轻重缓急,镜语轩在这个时候紧急联络。肯定是有要事。 于歌犹豫了一下:“小临,今日……” “今日什么今日,有事快去忙吧,我在屋里等你。”我催促道。 于歌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转身走了。 有些东西终归要来的,只是早晚罢了。 我一个人回了屋,跟外面比确实屋里暖和些,我看着收拾好的床,摘下火红的面纱,脱下嫁衣,坐在床上。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的很多,会觉得孤独,会害怕寒冷。 我等了很久。于歌都没有回来,最后,我吹灭了蜡烛,一个人上床睡了觉。 迷迷糊糊间,于歌好像回来了,听见他脱衣的声音,过了一会,他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从背后搂着我,我没动,恍惚间,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是我太困了,也没有回应他。 冰冷的呼吸渐渐暖了起来,一切归于平静,黑夜就是如此平静,当清晨的太阳升起时,才会热闹起来。 这时候,我才想起,于歌的上一个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是在于歌怀里醒来的,一如很多个早晨,我都会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傅早。” 这时候,于歌才会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嗯。” 如果他没睁开眼睛,那就说明他还没醒,我只要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就行了。 等于歌起来了,他就会叫我。 可是今天呢,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称呼也应该变一变。 我就试着叫他:“夫君?” 他没有反应,睡得挺沉。 我又叫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动静。 最后,我只能老样子:“师傅,醒了没?” 他才有微微动静。 “嗯。” 终于听到他这声回应。 看来有些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了,于歌微微睁开眼睛,问道:“还睡吗?” 我想了想,往他怀里缩了缩,回:“再眯一会吧。” 反正这大好时光,偶尔浪费一下还是可以的。 于歌起床后,就又被叫走了,我倒是没什么事,就去找青简聊聊天,青简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凑近偷偷问道:“如何?” “什么?”我疑惑,她在说啥我怎么没听懂。 青简一脸神秘兮兮,她说:“哎呀,别害羞嘛,说起来你也别生气,我是盯上过阁主一段时间,他那么清冷淡雅,我爱死这气质了,只可惜,他洁身自好的很,到后面我都有些怕他了。” “所以呢?”我问道,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我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琴刹,你是故意的吧?好吧好吧,我不问了。”青简一副这都不能说的表情,我歪着头,更加茫然了。 只不过,她后面转了一个话题:“琴刹,那你以后算是影曦阁杀手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算吧,我不太想去杀人,况且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也是,估计阁主也舍不得你出去,说起来这次新人选都定了,一下子位置全满了。”她用手敲着桌子,缓缓说道“这下我可轻松多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如约而至(三) 青简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屋顶传来非常细微的声音,我和青简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屋顶有人。 我刚想说什么,青简抬起手,她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转身出门。 我能感觉到屋顶的人下来了,在门口和青简碰了面,她们在交谈着什么,然后另一个人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青简进屋,我询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铎柒开战的事,过几天我要去一趟离都。”青简回答道。 外面的情况我都不了解,这里靠近南风,是栾棱帝国的最南方,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我不应该如此关心这事。 但我还是没忍住,问青简说:“现在战况如何?” 青简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随意的说:“能怎么样,铎柒这次准备充足,离都肯定措手不及,输了呗,阁主没跟你说吗?这次影曦阁会从撤掉离都的联络点。” “那你?”我疑惑。 青简说:“我和非雪一起,过去帮联络点收尾的,他们好像还给非雪安排了任务,我不知道她这次要啥谁。” “这么乱还要去杀人啊?”我有些担忧。 青简耸耸肩:“是啊,有人特地指名的,这种任务可都是很贵的。” 多少贵我是不知道,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离都的任务…… 我在担心肖陌。 青简告诉我,她明天就要出发,非雪和她一起走,她还抱怨道:“明明才刚回来,还没歇息两天呢,这次做完,我一定要向阁主讨个假,琴刹,你可要帮我说话啊。” “好好好,我会帮你说话的。”我笑着答应。 青简去准备行李了,我不好打扰,就独自回去,回去路上我碰到了霖夏,霖夏才看见我,就掉头想走。 我一把叫住他:“霖夏。” 他笑嘻嘻的转身,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盯着他,他挠挠头说道:“好了好了,我刚被阁主教训完,你不会也要说我吧?”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他总是惹于歌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就平静的问道。 霖夏撑着下巴想了想:“也没什么啊,就昨天晚上说错话,还有给他准备的酒呗。” “这还没什么啊?”我笑了,难怪会被于歌教训,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我就追问道:“你昨晚说于歌的上一个徒弟,是什么意思啊?” “啊?”霖夏急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我无奈:“别装了,你说都说了,你这样更让我怀疑,老实交代,我就放过你。” 霖夏思考了一会说:“也是。” “所以,快说吧。”我催促道。 霖夏说:“我知道的不太清楚,好像是阁主小时候的事了,他找鬼医学医的时候,和别人打了赌,也收过一个徒弟,再后来,我也没见到过。” “那个人呢?”我疑惑的问道。 霖夏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死了?阁主又不会把这种事告诉我。” “是这样啊,行了,放过你了,退下吧小霖夏。”我摆摆手,一脸让他走的表情。 霖夏嫌弃的说:“叫谁小霖夏呢,你这个家伙,刚当上于夫人就学会欺负我了,和阁主一样。” 于夫人这个称呼我喜欢,我心情好,就不理他了,准备离开。 霖夏突然想起什么,窜到我面前,一脸神秘的问道:“对了对了,我昨晚那酒阁主他……” 我推开他,冷漠的说道:“被我倒了。” “什么!倒了?”霖夏一脸心痛的说道。“那可是花了我好大一笔钱的,呜呜呜,你赔我。” “我不揍你就算好的了,等会我告诉于歌去。”我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一听到于歌,霖夏也不嚎了,他笑嘻嘻的说:“别这样,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 分开时,我想起他留在南风那几日,我就跟霖夏打听了一下,晓薛宇的后续。 霖夏告诉我,晓薛宇跟芷芯跑了,按照晓薛宇的想法就是,如果他连认识的人都帮不了,那还当什么游侠。 所以,他要劝芷芯改邪归正,不再骗人,还打算让她回归铸剑山庄,他还跟芷伊说,他会帮忙她们姐妹相认。 我:“……” 听完后,我只能说,祝他一切顺利,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他,人别被芷芯卖了就行。 “你也不劝劝他?”我问道。 霖夏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他说:“这家伙天生就有游侠病,你不知道吗?我可劝不了,和末疏一样固执。”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我点头同意。“对了,问你一下,你总说末疏固执,可我看他还好啊,人也很好讲话。” “好什么呀,当初他可是影曦阁第一剑,说不用就不用了,你说不用就算了吧。还把傲枫毁了,这家伙……等等,我刚刚是不是说出口了。”霖夏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懊恼。 你别说,我还真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傲枫?那把消失的名剑。”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先撤了。”霖夏尴尬的笑着,他退后两步,还没等我回应,就飞上屋顶,快速的窜走了。 傲枫也在影曦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抓住霖夏消失的最后一抹背影,这一番谈话下来,反倒让谜团越来越多。 算了,我想了想,无论是傲枫还是铸剑山庄,都是前尘往事,往事随风,可以不必再提。 跟我关系也不大,我就不用太去在意,至于末疏身上的谜团,就让他留在那里,说不定有一天,它自己会揭开。 我看着周围红通通的一片,昨夜的装饰都没卸下,听说今天一大早,影曦阁离开了一批杀手,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任务。 看着这么喜庆的地方,却没几个人,路上也是冷冷清清的。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于歌不在屋内,我就拿出静语琴,今天的琴都还没练,我抬手落下,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突然想去找于歌一趟,但我好像也没什么事要跟他说,谈铎柒和栾棱的战争?还是谈影曦阁的未来计划? 好像都不太妥当。 我看着琴弦,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弹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总感觉有些不对,好像我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一个人躲在与世隔绝山里,每日看着别人忙忙碌碌,看着杀手们命悬一线,拼尽全力,就我被保护得周到。 这样,真的可以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如约而至(四) 一曲弹罢,我站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于歌站在门外。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察觉到,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你来啦,忙完了吗?” 于歌淡淡的问:“心情不好?” “没有,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的?”我摇摇头,否定道。 于歌看了看我身后的静语琴,他说:“你的琴音告诉我的。” 我:“……” 看来还是瞒不过他。 “不用担心,栾棱军事实力不差。”于歌走进来,他坐了下来,跟我平静的说道。 我坐在他对面,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铎柒胜在突然,打了离都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沦陷了大半,今早刚传回的消息,说肖家组织了抵抗的军队,不过,应该撑不了多久。”于歌说道。 我急忙问道:“肖陌呢?有没有肖陌的消息?” “肖家之女?”于歌想了想,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肖家会保肖陌,可依肖陌的性子,她肯定会冲在第一线,她那么倔强,肯定谁的话都不听。 如果有个人能够带她离开就好了,可现在哪有这个人,战争这回事,说白了就在消耗国家,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苦的还是战场上的那群人。 “于歌,我想……”我才说到一半,于歌就立刻打断我。 他说:“不行。”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我跟他撒娇,于歌并不理睬。 他依旧回复:“不行。” “你就不想听听吗?”我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于歌了然的说:“你想去离都,带走肖陌。” “嘿嘿,你怎么知道。”还是被他猜中了我的心思。 肖陌是我在宫里最好的朋友,她帮了我很多,没有她,我也不会过得那么轻松自在,现在离都遭难,我不能救下所有人,只救一个肖陌,我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不行。”可于歌还是拒绝了我的提议,不容我商量。 我好声好气的说:“别这样,我现在很强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找到肖陌,带她出来就行。” “不行,太过危险,连联络点我都撤了,明天,我安排了天级杀手过去,可以帮你找找肖陌。”于歌跟我说道。 不是找不找得到她的问题,问题是她不会轻易离开,我突然想道:“这样,你让她们把肖陌打晕,直接送回影曦阁,我和她见面解释清楚,她会理解的。” “不行,影曦阁不能随意透露外人。”于歌摇摇头。 离影曦阁最近的城池是兰城,我说:“那就安排在兰城吧,把她救出来。” “可以。”于歌顿了顿,说道“可是小临,你想过没有,若是离都彻底沦陷,她愿意抛弃家族自己独活吗?” “我知道,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出事。”我明白,我是明白的,可是,我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我想让她活下来。 若我没死这一次,我会想救所有人,可我死了,洛琴临不存在了,皇后的神圣感就从我这里消失。 夏子诚有跟我说过,要把国家的每一个人都当成自己的子民,爱民之君,才能久治。 我明白,可我是个普通人,这就是我觉得夏子诚是个好皇帝的原因,他温柔却不软弱,他果断却不心软,现在的他,在想什么呢? 于歌沉默了良久,站起身:“好,将她带回来。” 而将肖陌带回来的任务,交到了青简头上,青简答应:“反正她要是反抗,本姑娘就将她打晕了,我可不希望她捣乱,拖我后腿。” 青简和非雪带着几名林级的杀手出发了,出发那日我还去送了送她们,她们倒是还在谈天说地,欢声笑语的,一点都不像出发去战场。 离都路途遥远,就算快马加轻功,也要好长一段时间,等她们回来,栾棱也要下雪了。 天气越冷,对铎柒越有利,他们本就是冰雪之国,在雪地里作战的经验丰富,而且装备武器也都更适合冬天的战斗。 他们会将开战日期选在十月入冬,也是这个原因,铎柒五皇子那件事,终究还是成为两国战争的导火索,这个心结是解不开了。 一战就不可避免。 “逸轩尘还真是厉害,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感叹道,他什么都说准了,连开战日期都是对的。 于歌淡淡的回应:“不,他什么都知道。” “你说,今年这雪,要下多久?” …… 趁着闲暇,我离了一趟影曦阁,最近阁里都没什么人在,霖夏和末疏前两天也都离开了,于歌跟我说,他要去趟兰城。 我就不跟他一起去了,等他一离开,我就戴好面纱也出门了。 我去寻了那座无名山。 当初我和夏子诚住在那里几天,那段时间,他还是冷诚,而我还是洛琴临。 那个不知死活的洛琴临。 影曦阁也藏在山中,其实离得不远,隔壁是行峰山,我在路口犹豫了好一会,才改了主意,还是去见见苏陵纱。 我带了镜语珠,好像只有我能够通过镜语珠,和苏陵纱见面。 虽然我失过忆,但是我现在的记忆力好的不行,当初霖夏带我走过一遍,这次我自己就摸着山路过去了。 在山中飞来飞去,总算是找到了那条熟悉的石道,没想到一段时间没来,这里更冷了。 我走进去,通道口的火把已经被风吹灭,只不过深处是用夜明珠照明,就不用担心黑暗问题,风一直往里面灌,就算我穿得够厚,也还是觉得有些冷。 路的尽头,我看见了那个冰棺,还是一如往日,苏陵纱躺在冰棺里,没有呼吸。 我掏出镜语珠,放在冰棺上,轻声说了一句:“我又来了。” “你好像很迷茫。”我听见苏陵纱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转过头,看见她坐在台阶上。 还是老位置,还是一样的无缝切换。 我惊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小时候养出来的,那时候无聊,就喜欢观察人。”苏陵纱转过头,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问道“坐坐吗?” 我点点头,就坐了过去。 她继续说:“还有就是,如果你不迷茫,没必要再来找一次我。” “在讨论之前,我想问你个事。”我突然说道。 苏陵纱:“嗯?” 我好奇的问:“我没来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过的,会不会也很无聊?” 苏陵纱想了一会:“不会,因为我死了,你没来,我就一直躺在那,连无聊都不行。” 记住手机版网址: 奔赴战场(一) 苏陵纱是一个气质很特别的人。 她好像能把什么东西都看透,却又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我每次跟她聊天,都能感到放松,而且她会认真的给予建议。 我想她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一个站在顶点闪闪发光的人,难怪逸尘轩会这么喜欢她。 我好奇的问道:“你会好奇外面是什么样的吗?” “不好奇。”苏陵纱凝望着某处回答道。“跟我说说你的困惑吧。” 我沉默了一会,才说:“铎柒对栾棱开战了。” “嗯。”苏陵纱平静的应道。 我疑惑:“为什么不惊讶?” “我猜到的,是我告诉了逸轩尘。”苏陵纱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到,她边画边说“你看这是天弈大陆,我们五个帝国是这样分布。” 我觉得有些惊讶,这个苏陵纱的本事,好像比她想的要大的多。 “其实,五个帝国的差距一直在不断拉开,辰祐最为富饶,他重商抑农,发展经济,所以最为安定,可是他却连接着五国里最乱的玄疆。”苏陵纱顿了顿,继续说“这对辰祐来说,也很头疼,所以这些年辰祐明里暗里,都有干涉玄疆帝国的事。” “玄疆帝国一直都很危险。”我在一旁说道。 苏陵纱摇摇头:“可我一直觉得,五个帝国里最危险的,是铎柒帝国。” “铎柒?” “嗯,玄疆帝国打了这么多年,内部已经有了微妙的平衡,而且辰祐的插手,让这个国家掀不起什么风浪。”苏陵纱用树枝指着最上方说,“反倒是铎柒,它位于天弈大陆最北方,常年飘雪,天气寒冷,农业跟不上,经济也落后,城市发展缓慢。” 苏陵纱继续说:“这几年栾棱帝国内耗明显,家族势力强大,很容易被铎柒盯上,我去过一趟铎柒帝国,他们太需要向下发展了。” “向下……那就是栾棱了。”我这才明白,这场战争看似偶然,却也有它出现的道理。 “是啊,可五个帝国都在互相忌惮,没有一个国家敢主动挑起战争,一个是害怕其他其他国家坐收渔翁之利,还有也害怕打破维持了这么久的平衡。”苏陵纱缓缓解释道。 我问:“那这次铎柒对栾棱开战,是用了五皇子被杀的由头。” “是个好机会,名正言顺,辰祐夹在中间不好动手,若辰祐动了,南风恐怕就不会坐视不理,到那时候,就不是铎柒和栾棱的私事了。”苏陵纱感叹了一声“全大陆之战,明明之前都打了三百多年,还是吸取不了教训。” “你的意思是,这个事辰祐不会管。”我向苏陵纱确认道。 苏陵纱认真的回应:“不是不会管,是不能管,辰祐的背后还有一个玄疆呢,那么好战的国家,辰祐不压着,再一起掺合,更乱了。” “这么说来,只有铎柒一个,我们栾棱未必会输,只不过冬季作战,对我们实在不利。”我试图分析道。 苏陵纱轻轻一笑,她摇摇头:“你错了,不是输的问题,这次的战争是铎柒计算好了的,他要打破他们向下拓展国家领土,要达到这个目的,重点是快,铎柒擅长马上作战,主快攻,它只要趁栾棱不备,迅速打下这几块城池就行。” 苏陵纱用树枝在栾棱的领土上方,画了一个圈,她点了个点说:“大概范围就是离都、凌川、魏岭、锋都、芗都等,这几个城池附近,广陵往下就有山了,应该会到此为止,大约占领四分之一栾棱国土,就可以和你们皇帝谈判了。” “你懂得真多。”我感叹道。 苏陵纱轻轻的将树枝放在一旁,她歪着头说:“小时候学的。” “谁家小时候会学这种东西啊,你们辰祐真独特。”我感叹道。 不知道从哪里吹起的风,抚动着苏陵纱的发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呆滞,然后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不,我是南风人。” “南风人?”我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苏陵纱会是南风人,这么说来,也是情有可原,南风的女子从小就要送去太学,接受教育。 她们的太学里只有女生,男子不得在南风入学,所以有钱的人会将男孩子送去辰祐读书,读完再回来。 “是啊,南风城,我好久都没回去了。”苏陵纱望着远方,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所以,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就这样呆在影曦阁就好?” “你想让洛琴临活过来吗?”苏陵纱突然问道。 我转头:“什么?” “洛琴临的身份,她背负的责任,她的朋友家人,她身为栾棱人的尊严,这一点很重要,你得想清楚,首先你要看清的,是你是谁。”苏陵纱跟我说道。 她说的没错,我是谁?我能作为谁? “可是,我只是想去救我的朋友,她叫肖陌,现在在离都。”我跟苏陵纱解释道,我没有想让洛琴临活过来。 苏陵纱想了一会,说:“可这并不矛盾呀。”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 “甚至可以说,是一回事。”苏陵纱补充道“因为琴刹,是没有肖陌这个朋友的。” 我恍然大悟。 是啊,只有洛琴临,才有一个叫肖陌的朋友。 可洛琴临已经死在了皇城,我不能去,我不能去离都,因为我没有资格。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苏陵纱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我不能让曾经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不去也好,去了就有太多的变数,甚至会让你搭上所有的一切。”苏陵纱站起身,指了指洞口的位置“上次来的那个白衣公子,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于歌:“啊,是……” “他不冷,只是不善言谈,应该是很靠谱的。”苏陵纱夸赞道“我很少见到如此气质的公子了,我看他也很喜欢你嘛,既然两情相悦,就好好过着,别等失去了,才开始惋惜。” 我小声嘀咕:“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听得到,这可是在我的梦里。”苏陵纱走向冰棺,她低头看着自己躺在冰棺里,微微一笑。 她说:“好了,解惑完毕,天色要晚了,山路不好走,你快回去吧。” “你可曾迷茫过?”我突然好奇,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过迷茫吧。 苏陵纱调皮的笑了笑,她回:“迷茫嘛,不曾有,可是……” 我疑惑:“什么?” “我被骗过。”苏陵纱回答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奔赴战场(二) 这世间还有人能骗到她,还真是神奇。 “是谁啊?这么厉害。”我一下子就好奇了。 这次苏陵纱只是笑眯眯看着我,并没有回答,她嘱咐说:“地上凉,睡太久不好。” 我就猛地从梦中清醒。 抬头看了看,镜语珠放在冰棺上,微弱的一闪一闪,最后没了光彩,我拿起来,收进了怀中。 我回头看了一眼苏陵纱,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等我离开时,外面天色已晚,原来我睡了这么久,也和她聊了挺多,大概知道了当今的局势,也只是知道。 我不打算再去参与。 行峰山的风很暖,迎面吹来都是暖洋洋的,很舒适,他们都说这座山有神灵庇佑。 这个世界有没有神灵,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确实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 所以,人要不断的向前走,一直走下去才行。 当我回到了影曦阁,天色差不多已经接近昏暗,远远的我能看见,一抹白衣站在门口。 这个熟悉的身影,我挥手打了声招呼,向他跑去:“师傅,我回来了。” 他过来牵我的手,发现我的手冰凉凉的,他就握在手里,他淡淡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找了苏陵纱,跟她说了一会话。”我解释道,“结果,就睡过头了。” 于歌摸了摸我的脑袋,叮嘱道:“下次早些回家。” 我们往屋里走,一边走我一边问道:“好啦,我会的,那你呢,今天去兰城办事,办的怎么样了?” “嗯,一切顺利。”于歌回道。 一推开门,我就看见摆着一桌的美食,我眼前一亮,问道:“你自己做的?” “嗯。”于歌应道。“应该凉了些。” “没事,我正好没吃饭呢,饿死我了。”我坐在桌上,就开始动筷。 他曾经有说过他会,但我没吃过也不好做评价,吃过以后才感叹他怎么这么厉害,和蓝姐姐的厨艺不相上下。 “太好吃了吧。”我兴奋的问道“师傅,你快告诉我,你还会什么?” 于歌:“……” 他沉默了,这种时候,不是他不想理你,而是他在认真思考,觉得都没什么好提的,然后他就会默默摇摇头。 果然,于歌默默的摇摇头。 太谦虚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宝藏,只不过要慢慢挖掘,才能看到他的好。 “等一下,这个只有兰城才卖,影曦阁的厨房里并没有的,我前两天想吃,去厨房问过。”我抬起头,试探的问道“你今天说的事,不会就是……” “食不言。”于歌突然冒出一句。 好啦好啦,我看得出来于歌害羞了,也就不再追问他了。 等到我吃饱喝足了,就瘫在椅子上,本来我饭量就不大,都是于歌做的,所以我才硬吃下去,现在,就有些撑着了。 “好饱。”我艰难的说道。 于歌看了我一眼,默默站起来收拾,我急忙阻止他,说道:“我来我来,正好让我消化一下。” 等到我都忙完,还顺便给于歌热了水,我探头进房问道:“我热了水,待会你先洗嘛?” 于歌拉了我一把,将我扯进屋里,他手一带,就把门关上了。 我疑惑:“怎么了?可是有事要跟我说。” “小临。”于歌想了想,问道“你会去离都吗?” 我摇摇头:“不去了,就留在这儿,再说了,你都派出了人帮我,我再去就没意思了吧,本来我就……” 剩下的话被他堵在了喉咙里,我震惊的看着他。 于歌拥着我,好一会才放开,他说:“你留在这儿好吗?” 原来是想说这事吗? “好说好说。”我连忙答应,太刺激了,我一下子没缓过来。 不知为何,今晚于歌的行为怪怪的,但又格外温柔,他凝视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先开口道:“我答应你,保证不离开……”但我的话没说完,于歌就动手了。 他一只手放在我的脑后,长发被他轻轻撩开,另一个手一带,最外层的袍子就被解开了,滑下肩头,一下子这样,我觉得有些凉,就抖了抖。 于歌自然是察觉了。 他将我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这样确实暖和些,大约这一下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吧,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喊他的名字,都被他封着了,就像拿羽毛轻抚,又痒又酥,朦胧间,我好像听见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很疑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一点一点啃食着,我的手抓着他的背,这种折磨,又带着一丝愉悦。 迷迷糊糊间,他的动作缓了些,我又听见他问了我一遍:“留在这好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大脑停止运转,只记得自己满口答应:“好。” 自然是好的。 他连轻哼的鼻音都是如此好听,我不太懂得这种煎熬的感觉,只想与他更亲近些,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想要继续下去。 于歌也有些笨拙,但是他温柔心细,所以我并不害怕,只不过我没做好准备,就这样硬生生的接受,有些疼痛。 一夜云雨过,次日天又晴。 当阳光照进屋内,我正在悠然的睡觉,只不过今天好像又降温了,冷风拂面来,我下意识就往被窝里再缩了缩,想要靠近于歌。 只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源传来,我伸手摸了摸,是早已冰凉的位置,我猛然清醒,看见身边空空如也。 “师傅!”我坐起身,微微有些不适,才发现枕头边留了字条,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拿起来一看,纸条上写着:你多睡会,等我回来。 这下,我才又安心的睡去,补了一个回笼觉,才慢悠悠的转醒,是清流在门口等的我。 我一出来,她就说:“热水和饭菜都备好了,你想先做哪个?” 我笑道:“这么贴心,于歌让你来的?” “是,于公子让我来照顾照顾你。”清流点头道。 真是安排妥当,我想了想,还是先吃些东西吧,睡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 不过我没看到于歌,就随口问了句:“他人呢?” 清流一脸为难,她想了想说:“听说,于公子有事在忙。” “也是。”我应道,“影曦阁这段时间都很忙的。” 我超心疼,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他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奔赴战场(三) 一连几天,我都没再见到于歌。 起初,我是告诉自己,他很忙所以没空回来找我,可等着等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天他说的话也让我觉得奇怪,只是那是太过情动,没有注意,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一场道别。 我冲去他的小阁楼,他经常在这边办事,一路上没人敢拦我,我直接上去推开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在。 我心里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于歌已经不在影曦阁内了,我叫了一声:“出来。” “……”空气里没有人回应。 我无奈:“别发呆了,叫你呢,出来。”那是影曦阁的影卫,只听阁主差遣。 我抬头看了看他,躲在房梁上的黑影就跳了下来,单膝跪在我面前。 我向他问道:“你们阁主人呢?” 他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回答。 我心平气和,再一次问道:“说话呀,你知道阁主去哪里了吗?” 他还是没有反应。 “别问了,他是不会说的。”一个人站在门外,我回过头,发现是希彭,他是专门负责阁内联络站的,也是于歌身边的得力助手,于歌不在期间,都是他在维护影曦阁,处理事务的。 我与他见过几面,说过话,所以还熟悉些。 我问道:“他怎么了?” “他被捡回影曦阁时就是哑巴,所以别为难他了,阁主夫人,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希彭不紧不慢的说道。 希彭这个人有些书生气,总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听说他不会武,能在影曦阁站稳脚跟,也是个厉害人物。 我跟黑影说了声:“对不起,为难你了,你去吧。” 黑影点了点头,一闪就没了人影,他又重新躲了起来。 等他消失,我才转头问希彭道:“阁主他人呢?” “他有要事出门了,应该过几天就回来,阁主夫人不用担心。”希彭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回答道。 我还是有些担忧,问道:“他这次怎么走的如此匆忙,是出了什么事?” “不匆忙,阁主应该有好好跟夫人道过别了,夫人别担心。”希彭笑眯眯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只能选择相信,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呆在这里,现在整个影曦阁都空了许多,我走在路上一天,都碰不到一个人影。 但我还是感受到,一些人飞过屋顶的气息,都是来去匆匆,我走出阁楼,想找个人说说话,认识的都不在,想了想,就只有清流了。 我去找清流,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她才来开门,她一见到是我,立马欣喜的说:“你来啦!” 我笑了笑,逗她:“不欢迎吗?” “哪敢呀,进来吧。”清流赶紧说道,“前两天看你状态不佳,就没过去找你。”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一下子觉得这里少了很多人。”我感叹道。 清流点点头:“是啊,平日里能见到的人都看不到了,感觉怪吓人的,天一黑我都不敢出门了。” “明明前段日子,还感觉那么喜庆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让我有些担忧害怕。”我感叹道。 “好啦,别担心了,没事的。”清流安慰我道。 我也知道,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清流聊了一会天,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也就准备回去了,清流说要送我,我拒绝了,就说:“等会我还要送你回来,多麻烦,好啦,我先走了。” 跟她挥挥手,我就离开了。 路上清冷,也遇不到人,我在想最近天气冷了,是不是该学学女红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于歌回来了,还能给他添个衣裳。 自己缝制的,总归比较有心意。 我正想着呢,就听见前面好像有人的说话声,我下意识就闪到一边,我也不知道,自己动作怎么如此迅速。 那两人逐渐走近,我想着既然都躲了,被发现也很尴尬,就用内丹隐藏了气息。 只听见他们两个人还在交谈着,一个说:“最近外面可不太平。”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道“影曦阁也不太平啊。” “谁能想到冷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要不然阁主也不会匆忙赶去。”那个人说着。 冷月? 曾经影曦阁的三影之一,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原来于歌是去处理他的事了。 我有些好奇,想继续听下去。 另一个人回应道:“是啊,他偷袭了非雪她们,本来是要帮离都联络点撤离的,现在离都那边的人都失去了消息,这边也受了伤,希彭也都着急了。” 希彭,我上午见他时,他明明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果然,是在瞒着我。 “受伤了?冷月这么强的吗?末疏人呢?”那个人还在说着。 另一个回应:“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末疏不是派去魏岭了嘛,估计也就霖夏能去帮忙了吧。” “霖夏打不过冷月吧?”一个人怀疑道。 另一个人摇摇头:“估计是,你说打得过阁主也不用亲自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代阁主的阴谋。” “你说,我们影曦阁会不会再换个阁主啊?” “别,我觉得现在的阁主就很不错。” ……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剩下的内容,我也就没再去听。 于歌很早之前跟我提过一嘴,他若还有内丹,他的剑术是能跟冷月拼上一拼,可现在…… 我感受到我体内的内丹在缓缓运转,我心里一紧,直接往我的房子飞去。 留下来…… 我怎么可能留得住。 于歌出门连影曦笛都不带,只带走了天霜,我以为他只是去办事,没想到会如此凶险。 我一回房就抱起静语琴,直接往门外走,而希彭迎面而来,他看见我这个状态,微微一惊,急忙走过来。 他问道:“夫人您这是?” 正好要去找他,他倒是自己撞上门来了,我问道:“阁主去了哪?” “啊?为什么这么问?”希彭一脸无辜,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静语琴。 我说道:“少废话,快点告诉我!” “夫人您是知道了什么吗?别听外面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你只要安心呆在阁里。”希彭跟我解释道。 “别骗我了,快点告诉我,他打不过冷月的!我要去救他!”我着急的说道,没时间听他在这里跟我打混。 希彭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阁主究竟去了哪里。” 不想再听他废话,我直接绕过他,冲向阁内,希彭脸色一变,我就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些传回的消息。 记住手机版网址: 奔赴战场(四) 希彭焦急的阻止我:“夫人,夫人,阁主希望你呆在这里。” 我沉下来,转身跟他说:“可我希望在他身边,我不是累赘,我能帮上忙,希彭,我必须要去,若你不说,我也自己会找出地址。” 希彭沉默了,他思考了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告诉你。” 青简和非雪在带人赶往离都的路途上,遭遇冷月,非雪重伤,青简带着非雪逃跑。还好她及时放出信号弹,最近的联络点看到了,就派人去救她们。 将这件事传回了阁里,于歌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将离得较近的霖夏给叫去,自己也带人赶了过去。 可是后续,就再也没收到消息了。 希彭说,这次于歌认为,不仅仅是冷月的行动,还跟前代阁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必须去。 我让希彭告诉我最后联络的地址,他说,是距离都最近的一个城市,锋都。 我找他要了一匹马,将静语琴背在身后,就准备连夜赶去。 希彭说:“我让两名影卫跟着你吧,这样也能保护你的安全,你要是出事了,阁主回来必把我脱层皮。” “也行。”我想想这样也妥当些,影卫也是影曦阁秘密培养的阁主护卫,只负责保护阁主,他们若是不露面,有时候我也难以发现。 “驾!”我骑着马,影曦阁在我的身后,渐渐消失不见。 每一次,我都不在于歌身边,可这一次,不行。 锋都的路很远,一路上我基本是没有休息,实在累了就在树上歇息一下,我跑死了两匹马,基本上在第六天,就赶到了锋都。 一接近锋都,我就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锋都的每个人都沉着一张脸,走路都匆匆忙忙的。 在最繁华的大街上,也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店铺也关了一大半,看来,是离都对这边的影响,而且我在城外还能看见好几队士兵,在往离都赶。 一路上来,我都听他们说,离都撑不了多久了,肖家已经拼尽全力,是强弩之末,时间拖得够久了,只不过还是没等来栾棱的大军支援,基本上,是撑不过这两天了。 离都一破,剩下周边的几个国家,更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我没有犹豫,直奔锋都的影曦阁联络点,根据希彭给我的地图和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可是等我赶到时,已是人去楼空,我进屋转了一圈,能发现战斗过的痕迹,兵器的打斗,木板的刮痕,还有破碎的窗户。 糟糕,我已经晚了。 难怪影曦阁试图联络这边都没有动静,原来已经人去楼空,我找到了鸽房,发现有好几只已经死在地上,新飞来的还在“咕咕咕”的叫着。 它们脚上都有绑着纸条,我一一拆开来看,确实是这几天影曦阁飞来的联络,我回了信,报告自己一切平安,才将他们放走。 “嘎吱——” 隔壁传来人踏过木板的声音。 有人,我急忙躲了起来,躲在暗处观察隔壁的动静,是一道黑影,也蒙着面,我听了听,确实只有一个人。 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我也不会轻举妄动,我在等他下一步的行动。 只见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嗯?人呢?” 这个声音!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是如此的耳熟,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一看见我,就退后两步,做出防御的姿势。 他说道:“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是你们的客人。” 我默默不语,就刚刚那句话,我已经可以百分百确认,他是谁,我心情复杂,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碰见他。 只是,我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就走到一边拿出纸来,在纸上写着:有何事? 他看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是杀手组织,可我想请你们帮我救个人,我会按照价格付钱的。” 我提笔在纸上问道: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是一个我很意外的名字,他竟然说:“离都肖家之女,肖陌。”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看我没反应,也就着急了,他急忙追问:“可不可以?价钱一切都好说,只是很急的。” 我想了一会,在纸上回道:可以。 只不过,先找到于歌才是最重要的,我顺便问道:你来时,可有见过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把很华丽精美的剑。 “白衣男子?剑?”他想了一下,回道“有。”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急忙写道:在哪里见过? 他回道:“城外,我从凌川方向来的,大约就在那边,我看他们好像有人受伤,行动不是很方便。” 我留了一句:人我会救的。 就掉头跑了,我飞过围墙,直接骑上我的马,就往凌川方向赶去。 肖陌我会救她的,我心里想着,这是我答应你的第二件事,无名,好久不见。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为了肖陌来到离都,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驾!” 只不过,物是人非。 如今的我,也是不能露脸和你讲话了。 锋都的城门口都没了守卫,难怪苏陵纱会说,锋都是最容易不攻而破的城池,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谁都救不了他们。 我本以为顺着这条通往城外的路,能够遇到于歌他们,世间上的事,往往都是惊吓比惊喜先来。 我没遇到于歌,但是,我正好撞上了冷月。 其实想想,我应该并不认识冷月的,我只听过他的名字,没见过真容,就算碰到了,也该认不出来才对。 可是,谁让我现在耳朵还挺好使的,居然听见他身边的人喊他的名字,冷月公子,我就立刻勒住了马绳。 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们一定也觉得奇怪,这条路上就我们三个人,我转过身,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冷月是个翩翩公子,长得模样也还不错,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可能也想了一下,确实不认识我这个人。 但杀手这一行,仇家很多,冷月这么出名,他一定比我更警惕,或许他会以为,我是某个仇家,所以,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剑上。 冷月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向我问道:“姑娘有事?” 我点点头:“要说有事,也确实找你有些事。” “何事?”冷月看着我问道。 我不太能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冷月,以防万一,我再度确认:“你可是影曦阁三影,冷月?” “不是。” 我松了一口气。 他又说:“曾经是,我已经不是影曦阁的人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一场战(一) 人生充满了偶然,又或者,只有必然,没有偶然。 这地方比兰城那里冷,冷得我都不想动,还是影曦阁好,我突然有些怀念那里。 其实我可以选择现在就掉头走,也许能在冷月之前,追上于歌他们。 但我,总是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冷月对我说:“你叫什么?” “琴刹,我叫琴刹,或许你没有听过。”也就只有现在,能够心平气和的聊个天。 “琴刹?”冷月迟疑了一下,说“阁主夫人。” 我惊讶,他居然会知道,不得不说,这消息传的真快。 “那我在这抓了你,于歌就会自投罗网了吧?”冷月将他的剑拔了出来,我双手紧握,无论我表面多么淡定,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哦?”他勾起嘴角“就来试试吧。” 说着,他举着剑,就起身飞了过来,我翻身下马,躲过了他的第一道剑锋。 可是我来不及拿琴,他就很快接近了我,飞身而过,摆出凌厉的架势,冷月的剑叫炽华,他的剑法是独创的。 虽然我和于歌练过,但冷月的风格和于歌完全不同,要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我必须要和他拉开距离才行,不然静语琴根本没法弹奏,这就是我武器的局限性,需要一定的环境,不像影曦笛那么好用。 我侧头一躲,又一次躲过他的剑锋,但下一招直接朝着我的面来,我心一惊,直接向后翻去,内丹催动,与冷月拉开了五米远。 但他的动作很快,也转身飞了过来,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眼看着炽华就要刺向我的脸颊,我急忙在空中翻身,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不行,我这样只躲不攻,根本撑不了多久,可我需要一个时间,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朝着天空大喊:“影卫!” 兵器的碰撞声传来,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他那些一把短匕首挡下了冷月的下一击。 冷月的剑法就是主张“快”,连击是他的绝杀,所以,我一直被追着打,确实,有了影卫这一掺合,我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时间。 冷月也大吃一惊:“影卫,你居然把影卫带出来了。” 影卫的能力深不可测,所以冷月也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继续追杀我,而是专心去对付影卫,几招下来,打的不相上下。 趁这个机会,我能将琴从背后拿下来,当第一个音从我手里响起,就注定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影卫凌空飞起,一道琴音向冷月飞去,冷月一惊,他挥剑一挡,破掉了第一个音。 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沉声说:“竟然是静语琴。” 下一个音紧接着弹出,其实我的静语琴水平,还没有练到能够伤害影的地步,可是,这不是我一个的战斗。 影卫从树上飞下,冷月下意识抬剑一挡,结果下一道音节直接打在他身上,他一使劲,将影卫推了出去。 只听见旁边的那个人向冷月喊道:“小心!” 冷月这才反应过来,第二个影卫正悄悄靠近他背后,一刀从背后穿过,冷月睁大了眼睛。 为他弹奏一首葬魂曲,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冷月一只手抓着另一个影卫,将剑一转,也向他刺去。 “不!” 我急忙停止演奏,将琴背上,向冷月跑了过去,他还有力气拔出剑,向我挥来,我侧身一躲,闪过了这道剑锋,他一掌向影卫胸口打去,另一个影卫,已经闪到他身后。 匕首已经架在冷月的脖子上,用力一划,炽华“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影卫将匕首收了起来,只见冷月缓缓向后倒去,我急忙向另一名受伤的影卫跑去。 他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因为捂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眉头紧锁,我拉开他脸上的布,让他更好呼吸一些。 他大口喘着气,我蹲在地上,看着他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有一摊湿润在他肚子位置渐渐扩大,我着急的问道:“你怎么样?” 他没有回话。 “他受了一剑,还吃了冷月一掌,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另一名影卫来到我身后,他冷漠的说道“不用救了。” “怎么可以不救他!要不是你们帮我,单凭我一个人是打不过冷月的。”我急忙说道,“快,将马牵过来,送他去锋都城里就医。” “不用了,咳咳,多谢夫人。”那个影卫捂着胸口说道,他捡起地上的黑布,艰难的站起来,他还不能站的很稳,我想去扶他,他躲了一下,拒绝了。 我还想说什么,他又重新蒙上黑布,转身飞走了,他的速度很快,我想追他,跟了两棵树,一恍神就没了踪影。 “夫人,你不用内疚,这就是我们影卫的职责。”另一名没有受伤的影卫,他站在我对面的那棵树上,平静的看着我说。 我知道,可我不想看见这样,战斗就有可能受伤,当我想到要和冷月战斗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是我并不想这样,他明明还有的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 我跳下树来,等我回到冷月的尸体旁,发现炽华已经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冷月的那把剑。 “炽华呢?”我抬头问影卫,他蹲在我背后的那棵大树上,摇了摇头。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是跟冷月一起的,可刚刚忙着注意影卫的伤了,就没去注意他,现在看他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带着冷月的剑跑了。 炽华是一把名剑,名剑用起来,总归是个普通的剑是不同的。 “能追上吗?”我抬头问道。 影卫依旧摇摇头:“马不见了。” 我:“那算了吧。” 我蹲下身,摸了摸冷月的脖颈,确实没了跳动,我对影卫招了招手,他才跳了下来,跪在我面前。 我问道:“两个选择,第一,追上你的同伴,把他打晕带过来,接受治疗;第二,帮我把冷月埋了,你选哪个?” 他想了想:“追人。” “那就去吧。”我对他摆摆手,让他快去,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我说道:“我没事,你快去!” 他才转身飞走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一场战(二) 我低头看着冷月,其实帮于歌解决掉也好,这样他们也能少了不少麻烦。 肯定不止冷月一拨人在追于歌,只不过他们相信冷月的实力,才只派了一个人跟着他。 只不过,是我疏忽大意,让那个人跑了去。 其实还是我的错,希彭说过,每一个影卫的实力其实都跟影不相上下,我耗了一个影卫去换冷月,还是有点可惜。 只希望他能追上,尽快让他接受治疗。 我得把冷月的尸体处理了,不然要是被人发现就更麻烦,我将他扶了起来,确实有些重,我一个人有些吃力。 “什么人!你看,那是不是冷月公子,他好像受伤了。” “你是谁?” “来人,过去看看。” 奈何听力还可以,我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还有人走来到来的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这确实怎么说,我不太走运。 所以我只能将冷月放下,转头掉头就跑,那群人一发现我逃跑了,就喊了一声:“她跑了。” 那个头头说:“给我追!” 我就感觉到,有一群人在向我冲来,我一蹬地,运转内丹向树上飞了去,我寻思着,应该上了树他们不太好找我。 结果,他们一个个也会轻功,其中也有比我快的,我没有多少优势,渐渐被追上,他们人多,当我想往旁边跑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他们追上了我,我已经无处可逃。 “别呆树上了,下来吧。”我听见有人在地下喊。 我想想也是,真打起来,我在树上也没什么优势。 所以我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就听见他问:“是你杀了冷月公子?” 你说,这么问,是让我说“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我杀的,我还怕他们人多势众吗? 我笑了笑,说:“不是,我就是路过的,发现地上躺了个人,就看看,结果发现他死了。” “真的?”那个人半信半疑。 我急忙点头答应:“真的真的。” 我本来以为蒙混不过去,没想到他好像相信了我的话,他虽然一脸怀疑,但也没说什么。 我乘胜追击:“那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不是。”他一脸疑惑“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 我:“……” 突然太有道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所以只能企图蒙混过关,我说道:“没有没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慌,就下意识逃跑了。” “有道理。”那位大哥点点头,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为什么蒙着面纱?” 我想了想,撒谎道:“小女长得太丑,毁过容,不敢露脸怕吓到大家。” 我讨好的向周围的人笑道,他们似乎相信了我的话,就没有那么多紧迫感。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大哥,你们来了就好,尸体就交给你们处理了,那我先走了,先走了。” 一边说着,我就一边往外面撤,他们看向那个大哥,那个大哥好像也没有拦住我不放的意思,他们就给我松了一条道。 我一边赔笑一边从小道溜出去,我刚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一个声音突兀的大声说:“不要相信她,她是影曦阁琴刹,人就是她带来的影卫杀的,影卫刚刚离开了我都看见了,现在就她一个人!赶紧抓回去!” 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 我一惊,就用尽全力在逃跑,他们愣了一秒,也都追赶过来。 “抓住她!” 我听见他们在大喊,我就奇了怪,为什么非得抓我不放,不对,琴刹是公开的阁主夫人,好像确实应该抓我。 没办法,我体力没他们那群大男人好,我再怎么跑,早晚也会被追上,还不如,我将背后的琴拿了下来。 我看到前方有一处开阔地,周围也没什么树木,我就飞了过去,转过身,将静语琴对着他们。 “跑啊,怎么不跑了?”那个大哥脸不红心不跳的,看来追了这么久他也不觉得累。 我回应道:“不跑了,对了,你们想听什么曲,我给你们弹奏一曲吧。” “听个屁!你还有心情弹奏,赶紧的,把她给我抓了,大人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那个大哥吩咐道。 我轻轻一笑,你说对了,我确实还蛮有心情弹奏的,我刚将手放在琴弦上,就听见原来那个人在喊:“小心!那是静语琴!” 下一秒,静语响动,一道犹如细线的琴音就向前方凌厉划去,他们有防备的人,就挡住了,没防备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我用内丹催动于歌那份残存的影曦之力,我之前有试过它的效果,如果琴音里参杂了影曦之力,会对人的身体有更大的破坏力,而且会影响到内丹。 影曦笛就是靠着这股力量,成为致命的杀人武器,静语琴也可以,只不过,我能使用的力量有限,最重要的是,影曦之力终究是逃不过反噬的。 刚刚冷月也是受了这个的影响,我心想:果然还是影曦笛厉害。 难怪天弈大陆的历史上,从来就只记载影曦笛为武器,而静语琴一直都是一个乐器。 现如今,我倒是发挥了静语琴武器的作用,我只是想着,眼前这种情况,我该弹首什么曲子。 想必他们,一定没有欣赏过皇城的《晨曦》吧,别看是笛子独奏,用琴弹出来,可别有一番风味。 每一声琴响,影曦之力都会附着在琴音上,顺着琴音弹出的方向,影响着别人。 “别弹了!我杀了你!”那个大哥一脸受不了的样子,看来他没有内丹,所以会受到曲目情感的影响。 古琴的作用,就是表达自己的情感,琴者弹出的每一个音,都是他们的心境,配合曲目,更加扣人心扉。 我侧身,抱着琴转了一圈,直接盘腿坐下,将琴放在我的腿上,《晨曦》的下一个音紧接着弹了出来,之前一直是站着,是用单手在波弦,效果果然大打折扣。 现在能双手弹了,总算能发挥静语琴真正的力量了。 我默默感觉到,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流向内丹,然后渐渐融了进去,突然,有一种向外的力量在拉着,我觉得有些不适。 内丹的力量在往回扯,一拉一扯就形成了两种力量的对抗,疼痛传来,但是琴曲不能停下,我咬牙忍着,继续演奏下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一场战(三) 于歌曾跟我说过,静语琴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影响人的心智,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终归,这还是一个武器。 我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但是我的手并没有停下,琴音时而婉转动人,时而激情澎湃,带着点淡雅清新的哀伤,就好像第一抹阳光洒下大地。 我抬起眼眸,看见他们一个个都倒在地上,音乐就像飞舞的蝴蝶,美丽而又悠扬,却也是一把利刃,能够伤人,也能伤己。 只有那个大哥还能站着,他捂着耳朵,似乎在与琴音抗衡,他大吼一声,举起剑就向我刺来。 我用琴音勾勒出一幅晨曦的景象,还差最后一笔,就能圆满成功。 当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空气里,他的那把剑横在我的眼前,离我不过半分距离,我抬起眼看他,他直愣愣的盯着我。 然后嘴角流出一滴血来。 我抬手,轻轻将他的剑拨开,他人也随之而倒地,我将静语琴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静语琴弹完一整首曲子,从音起到音落,我都百分百用尽全力,没有一丝懈怠,就感觉有一根支撑我力量的弦突然崩断,我喉咙一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还有这种血腥味,果然弹完一曲还是有点勉强,我一个踉跄,还是能站着,我将静语琴背在背后,看了看天色,是该回去找他们了。 也不知道影卫把他的伙伴追回来没有。 我才走了两步,眼前就一片漆黑,或许,我是晕过去了吧。 我觉得人生最为奇妙的事,就是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比如我以为我可以,没预料到我会晕过去。 往往正是这些意外,让原本可预料的未来,走向了偏离的结局。 就像我不知道我的影卫发现了于歌,当他们回来找我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地失去意识的敌人。 而我更不知道,我琴刹一名,居然就这样在江湖上传了去,不是因为影曦阁,而是因为我自己。 当然,我最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在一间破屋里醒来,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还好,身体没有很难受,只是微微有些饿了。 桌上点着一盏破油灯,火焰在颤动着,似乎快要熄灭的样子,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静语琴正好好的放在一旁,当然,还有我的面纱。 我急忙去摸脸,确实已经没了面纱,我刚想爬起来去拿,就听见门口响起了开门声,我转头看去,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身黑衣,我下意识去抱静语琴,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结果,那个人先开口了:“你琴弹的不错,不过能不能先放下,我帮你去搞了一碗面,要不要吃?” 这声音是无名。 我愣了一下,放下了静语琴,看着无名捧着一碗面进来,放在了桌子上,他坐下来看着我,将面推了过来。 他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相见,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坐了下来,确实有些饿了。 我接过那碗面,还是热的,我喝了一口汤,确实很暖身,我问道:“你救了我?” “不然呢,这情况像是别人救了你吗?没想到啊洛琴临,你居然敢假死骗我哥。”无名啧啧称奇。 我边吃面边说道:“都是死人,我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是吧,夏子煌。” “那倒是,不过我哥知道我还活着,他可不知道你还活着。”夏子煌双手环抱,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他可是为你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还把你的名字放进了皇陵,这些你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看到了。”我应道。 夏子煌一脸无法理解,他凑近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我假装不懂他的意思。 “皇后耶,当皇后不好吗?”夏子煌追问道。 那我能怎么回答他,回答不好吗?还是说我为了自由?为了爱情? 算了吧,这种事现在再追问也没有意义,我就转了一个话题,我说道:“不是,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你不都知道了。”夏子煌撑着下巴,用手无聊的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我回想了一下,他应该知道了在锋都的影曦阁里碰见的是我,所以,我说道:“你还真是为了肖陌?” “你不也是吗?”夏子煌反问我道。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全是,不过我答应你的还是会算数,我会去离都一趟。” “不用去了。”夏子煌突然沉沉的来了这一句,我发现,他也变了些,不像以前那样轻狂,就好像棱角终究会被抹掉,这是我第一次看这样情绪低沉的夏子煌。 我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从我救了你,到你醒来,一共睡了两天,你可能不知道,离都没了。”夏子煌轻轻的苦笑了一下,他摇摇头说“肖家人都落到了铎柒手里。” 你知道的,战争就是这样,谁都无法预测到下一秒,战局就是这样瞬息万变。 “怎么会这样!”我惊得站了起来,说道。 夏子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他扯出一抹假笑,我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离都城破,铎柒大军彻底攻进我们栾棱。 看到现如今这种局面,谁都不会好受,夏子煌说:“这种局面早该猜到了,离都已经撑得够久了。” “是啊。”我颓然的坐回凳子上,我看了看四周,问道“那这里是哪里?” “锋都外的一个小破屋,离锋都很近,不过锋都也不安全了,打下离都后,铎柒很快就会进攻锋都。”夏子煌对我说道,他还说“为了安全,你醒了就尽快离开吧。” “肖陌呢?”我沉声问道。 夏子煌说:“我让你尽快离开,你也别管肖陌了。” “我问你,肖陌呢?有没有她的消息。”我严肃的看着夏子煌,面还冒着热气,热气腾腾而上,我却没有心情再动口。 夏子煌沉默了许久。 我与他对视,他应该明白我眼里的意思,而我,好像也看懂了一些他的意思。 最后,夏子煌告诉我:“过两天,铎柒要在离都城门口,处死肖家。” “那栾棱的军队呢?”我厉声问道,从开战到现在,栾棱的军队在哪里? 夏子煌又不说话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一场战(四) 今夜的风很冷,它的冷和兰城的不太一样,是那种很刺骨的,渗透到皮肤里的寒冷。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带有太强的侵略性,夏子煌告诉我,栾棱的第一场雪要来了。 我思考了一会,问:“会对铎柒有利吧。” “是。”夏子煌回应道。 夏子煌告诉我,栾棱的军队集结在凌川,他们打算在凌川进行一波反攻。 “那锋都呢?也不要了吗?”我实在无法理解,我不懂军事,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夏子煌说:“应该是被放弃了,锋都的人都撤走了,他们也有可能将主战场放在锋都。” 战争的事我干预不了,我就只能去做我能做到的事。 一个人放在这种场景下,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我在小破屋休息了两天,差不多把自己身体恢复了一些。 我知道夏子煌想要去救肖陌,可是单单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去了就是送死,我不可能看着他去送死。 “你可有计划?”我向夏子煌问道。 夏子煌跟我说,现在肖家人被关在铎柒军营里,还在离都城内,他今天白天去城外远远的看了几眼,确定混不进去,就只好放弃。 “现在我们唯一的动手时机就是明天,明天他们想要处死肖家,地点在城外,应该带的人不多,我们可以伏击他们,然后带肖陌走。”夏子煌说道。 我摇摇头:“不,只救肖陌一人行不通,她的家人都在那里,她会不会愿意跟我们走还是一个问题。” “那你说如何?”夏子煌犯了难,确实,只有我们两人的话,能力有限,救出一个肖陌都是勉勉强强。 可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也没法找别人帮忙,还好这个破屋还能找到一些纸笔,我拿了过来,铺在桌子上,跟夏子煌说道:“我们好好想一个计划,你对这边比我熟悉些,你简单画一个地图。” 夏子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了已经很旧的墨和砚台,勉强能用,他去接了点水,就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锋都和离都靠得很近,这个是锋都,这个是离都,我们的位置在这里,明天,他们应该会从这个城门出来,大约在这个位置行刑。”夏子煌边画边说,简单易懂,也方便理解。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夏子煌继续说:“其实我们行动是非常难的,这块地势平坦,周围都没有什么遮挡物,想要提前暗中埋伏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有一点我们很有利,就是铎柒这次是要给栾棱一次警告,打的名号是为死去的五皇子血祭。” 铎柒五皇子,这事真的能被翻来覆去的提。 “有利在哪?你说说。”我疑惑的问道。 夏子煌指着处刑的大致位置,他说道:“按照铎柒的规矩,他们不会派太多的人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的大部队还是会在离都城里?”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对,所以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我们能调一支精锐小队来,稳能打赢。”夏子煌点点头,他沉稳的说道。 他真的变了很多。 我迟疑了一下说:“可是……” “对,可是我们两个都是死人,而栾棱也没理由去救肖家,肖家本来就是他们得牺牲品。”夏子煌接下我的话说道。 我们陷入了一个困境里,似乎是一个死胡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除非我们不救肖陌,放任她不管不顾。 我做不到,夏子煌也做不到。 “拼死一搏,敢不敢?”夏子煌抬起头来看我,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贵气,就算性格变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改变他的气质。 我一直都很欣赏他的这种气质,纯净而又高贵,连夏子诚都没有的气质。 我笑了,说:“敢。” 夏子煌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倒是完全跟他不同的心情,我说道:“白讨论这么久了,一点收获都没有,也没有个好计划。” “那倒未必,之前你现在更清楚,你要怎么去送死了。”夏子煌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看起来他也不是很紧张。 我倒是好了奇,既然知道这种行为是去送死,他干嘛还这么坚定不移的想要去救肖陌,所以我就问他:“无名之辈,你不是不喜欢肖陌吗?这下怎么记起来要救她了。” “这不一样。”夏子煌摇摇头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我不希望她死。” “巧了,我也不希望。” 我这时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问夏子煌道:“你武功怎么样?” 夏子煌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不太妙,果然,他回答我说:“不太好。” …… 其实,这一晚我并没有睡着,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哪一步错了吗?是我做错了吗? 如果当初我换一个选择,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是不是就不用看见这一幕,又或者可以追溯的更早些,可以避免这次的战争。 但是,我能做的真是太少太少了,我有选择吗?我不能知道。 我还想了很多东西,人就是这种生物,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却在深刻反思,最关键的是,我想到天明,都没有想出个答案来。 一大早,夏子煌来特地跟我说:“你现在还能反悔。” “我觉得还有希望。”我耸耸肩,将静语琴收在背后。 夏子煌靠在门口,他望着天空,说:“说不定真的有。” “怎么了?”我给自己蒙上面纱,疑惑的向夏子煌问道。 夏子煌指了指门外,他看起来一副轻松的样子,这样我反倒不紧张了,他说:“下雪了。” 这是我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雪。 我惊讶的走到门口,难怪我就说昨晚怎么突然变冷,我还怀疑是不是我没睡觉的原因,体质变差了。 原来并不是。 下雪了。 我看着雪花纷纷洒洒,似鹅毛一般,铺天盖地的就下来了,像是要把整个大地都给埋了去。 我轻轻的笑了笑,其实这个笑里也没多少开心的成分,可我就觉得这时候应该笑一笑。 我说:“你应该去买件白衣服,这身太黑了。” “早知道就去买了。”夏子煌一脸可惜的表情。“我本来是想着黑衣服方便些。” “天又不黑,你穿夜行衣也没用啊。”我看向他说道。 他说:“黑色的我受伤了你们看不出来。” “假的。” “什么?” “假的,能看出来,还特别明显。” 记住手机版网址: 葬魂之曲(一) 我和夏子煌从锋都城外出发,沿着一条小路赶往离都,大雪影响了我们的视线,所以速度也放缓了些。 等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就翻身下马,我再一次和夏子煌确认,说:“计划你都记着了吧。” “嗯,记着了。”夏子煌跟我点头。 我将静语琴从背后拿下来,抱在怀里,跟夏子煌道别:“那接下来,我们就分开了,夏子煌,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好好对待肖陌。” “洛琴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夏子煌笑着对我说,但是,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沉声道“可别死了。” 我摆摆手,没有回复他,就直接走了。 说起来,这个临时决定我都还没有跟于歌说,若是说了他估计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左思右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远远的我能看见离都的城门,它与我们兰城也没多少不同,也许是大雪遮挡了我部分视线,都没办法好好去看。 我好不容易寻到一处高地,这样能将静语琴架好,其实我想过了,无论能不能将肖陌救下来,这一次行动都有它的意义。 只要我是栾棱人,对抗铎柒就是有意义的。 离都的城门开了,出来一只小队,他们都骑着马,穿着战甲,身后拖着一个囚车,我能看见他们在往我这个方向走。 夏子煌给的消息基本没有错误,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我们的计划走着。 这是我在栾棱皇城里,得知的一首曲子,那时候我想多找些曲子练习练习,就去了一趟乐司的典乐室,那里收录着栾棱境内所有为人熟知的乐曲。 当然,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乐曲,其中有一首,就被传为葬魂之曲,名叫《幽冥》,其曲风诡异,音色很多地方都不太通顺,音与音的连接奇怪,总给人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 传说这个曲子是魔族写出来的,人类听不得。 我觉得好玩,就用静语琴弹过一遍,那时候我还不用使用内丹,所以弹完以后,就觉得这曲子不符合我的口味,就放在一边。 再后来于歌看到这个曲谱,他就说,这个曲子有些诡妙,和影曦之力的韵味有些相近,让我不要去弹它,万一影响我的心智。 我听了于歌的话,就不再去动它。 后来这个事,我有跟苏陵纱提过一嘴,她知道的多,又是这种跟上古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想说能不能知道些线索。 只可惜苏陵纱是一个五音不全之人,她说她以前练过琴,把琴弦崩断了,满手是血,所以有关音乐的事,就别问她了。 不过,她倒是见多识广,她说,她曾经看到的一本书有提过葬魂之曲,说那是上古时魔族死后,用来镇压幽冥的曲子。 所以取名为《幽冥》。 她也只知道个来历,也不知是真是假。 无论是真是假,我现在都要试一下,这是我脑海里,最有胜算的曲子了。 本来就是在生死边弹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上几分,我催动内丹,这一次,我又感觉到那股奇怪的力量,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只不过,它没有再与我自身的力量对抗,而是顺着我的经脉,缓缓流动着。 这对我而言,也许是件好事吧。 力量涌动在我指尖,他们这时候也快注意到我了,都该感谢这场大雪,让他们的没那么早发现我,给了我准备的时间。 我将手放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第一个音就从我指尖跳跃而出,只不过,奇怪的是,这次我也催动了影曦之力,但是他们好像都没受到伤害。 不仅没有,反而还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我有条不紊的弹奏着,这个曲子我虽然只弹过两回,但我对曲谱的记忆还是非常牢的,我能够确定,我没有弹错。 为什么? 好像跟我平时弹奏的效果不太一样,他们就好像没有看到我这个人,也没有听见琴音,就直直的从我眼前走了过去。 我抬头,看见了肖陌和她的家人,都被缩在笼子里,她明明和我目光对视上了,可为什么就跟看不见我一般? 我与他们就只有三四丈的距离,这个距离他们一定是听见了,我不敢停下,但这个情况确实已经偏离了我的预期。 葬魂一曲很短,就三分钟,我就想着先弹完再说。 当我拨动最后一个音,曲子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我觉得有一些异样,静语琴上没有堆雪,我抬起头,看见天上的雪都停了下来。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忽然,我的眼前猛地一黑,听见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撕吼,是夏子煌的声音,他在喊:“快停下!” 寒冬来临,冷风吹着我的脸颊,大雪再一次从天上缓缓落下,不慌不忙的将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色。 我这时候才恍过神来,眼前的雪地上,已经是一片血红。 所有的铎柒士兵都倒在地上,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插着一柄黑色的剑,他们面目狰狞,死相惨状,血渐渐染红了他们的战甲。 而他们的身边,都还站着一个黑影,像是人形的黑雾,我看不清楚,他们立在我面前,就好像一个个鬼魅,夺取了这些士兵的性命。 我耳边响起了一声声惨叫声,是刚刚他们在我面前喊出来的,我为什么都没听见,我赶紧抱着静语琴站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些黑雾般的人影全部都消失了,那一柄柄黑色的剑也都慢慢散去,大雪还在下着,我终于能看清这片战场的全貌。 夏子煌抱着肖陌跪在雪地上,还剩下最后一柄黑色长剑没有消散,就插在他的身体上,一同贯穿了他怀里的肖陌。 我颤抖的走了过去,肖陌笑着跟我挥挥手,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穿着单薄的囚服,虚弱的说:“琴临,好久不见。” 我扯下脸上的面纱,黑色的面纱被风卷了起来,在天空上飞舞了好几圈,最后飘向远处。 肖陌说:“我就知道,你没死,琴弹的……还是和原来一样好听。” “肖陌……” 我的心被人狠狠一捏,痛得无法呼吸,泪水迅速积攒在我的眼眶里,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我看不清肖陌的脸。 却只能听她说:“对不起琴临,离都没了,不能带去你玩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葬魂之曲(二) 幽冥》的最大作用是镇压,这首曲子本就是为了剿灭魔族不安的亡魂而创。 可是,这一点,我并不知道。 肖陌说:“你看,这黑色的剑还挺酷的,要是我们有你这个本事,就不会失去离都了。” 夏子煌还在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不变,是永远也不会变了。 我跌落在雪地上,静语琴也摔在雪里,我低着头,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肖陌笑了笑,她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看我这样,也走不了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肖陌已经没有了双腿,她的下半身空荡荡的,只有一团染成血红的布包裹着。 “我对不起的是我家狗子,他还不知道……”肖陌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猛地抬起头,看见肖陌的手抚摸着夏子煌的脸,她身上的黑剑已经消散,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都维持在这幅画面里。 肖陌的手无力的垂下。 “啊——”我大声哭喊着。“不要,不要这样,肖陌!夏子煌!你们回答我,求求你们了!回答我一下!” 可是,就算是我怎么喊,这茫茫的天地间,都没有人再应我。 雪还在不断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这抹红色是如此的显眼,我哭得连呼吸一下,内脏都会一阵一阵的疼,还有写泛着恶心,我干呕了两下,什么都没呕出来。 “驾!” 我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抬起眼眸,看见是从离都方向赶来的,看样子是铎柒的骑兵。 我抱起静语琴,赶紧站了起来。 当我想弹奏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害怕,手放在弦上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拨动它。 我在干什么? 弹啊,快弹啊。 我在心里叫唤着,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寒冷一点一点的浸染了我的身体,我只能站着不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冲了过来。 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质问,问我是谁,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问我人是谁杀的。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垂下手臂,没有反抗,他们见我这个样子,领头的那个人大手一挥,就说:“将她带回去。” 就有人过来架着我,他们把我绑了起来,收了我的琴,很随意的将我丢在了某一匹马的马鞍上,他们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处理一地的尸体。 另几个人就跟着领头的那个将领往回走,我转过头,就正好能够看见夏子煌的脸,他睁着眼睛,就像一个雕塑,就这么立在雪地里,他到最后,也没有松开手。 已故之人,真的故去了。 肖陌曾经跟我说,要一起来离都放风筝,她说这里风大,很适合放风筝。 泪水又一次从我眼里落下。 我究竟从哪一步重新开始,可以改变这样的结局呢? 肖陌,你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要拿回离都,你说你想要回家,那我,就帮你拿回来。 不管我现在是谁,栾棱的土地,一分一毫,都不会交给铎柒手里。 现在离都城里,还有不少离都的百姓和军队,虽然已经被铎柒占领,但这里还是他们的家。 也是肖陌的家。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离都城,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 铎柒的军队将肖家作为临时的指挥处,周围都有重兵把守,一路上进来,街上都只能看到巡逻的铎柒士兵。 他们大多数骑着马,穿着厚厚的战甲,披着不知是哪种动物的毛皮,他们一见面会豪气的打招呼,还有人注意到我,笑着说道:“哟,哪带回来的妞?” “别说了,今天去城外处刑的人都死了,真是晦气。”那个将领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他指了指我“喏,就只剩她一个,看样子是栾棱人,也不说话,带回去审审。” “死了?”那个听后皱了皱眉,问道“不会是栾棱真派人来救他们了吧,那肖家人呢?” “啥救不救的,全死了,跟你说了,就剩她一个了。”那个将领整了整自己的头盔,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去见三皇子了,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三皇子现在还在肖府呢,你快去吧。”另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点点头,就骑着马走了。 肖府,听见这个词,我微微动了一下。 还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他们将我拖了下来,我抬起眼眸,看见这个府邸的门口连个匾额都没有,周围的墙壁和石柱上,都能看见战争的痕迹。 可以想象那时候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样子,我被人狠狠的从背后推了一下,我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前走了几步,那个士兵很凶说道:“到了,走,进去!” 我没有回应,那个将领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往里面走去。 看来是到了,那就说明,这里就是肖府,曾经肖陌的家。 我被押了进去,我没有丝毫反抗,就任由他们推着我走,大门进来后,是一个小庭院,我看见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以及破碎的盔甲,我认出来了,是我们栾棱的盔甲。 我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看见前方的屋子周围站着不少士兵,他们佩戴着和普通士兵不一样的战甲,明显能够看出,装备武器会更加精良。 我轻轻扫了一眼,将他们的基本样貌和站位都记了下来,我们在门前停了下来,那个将领上前和门口的士兵说了什么,那个士兵就转头进了门。 他在门口踱步,还时不时向里面张望,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出来跟那个将领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就自己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有人出来,对我身后的士兵说:“将她带进去。” 我又被暴力的押着往前走,我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这里的一切,都是肖家的,是肖陌的。 我抬起头,看着屋里,目光正好撞上了坐在正中位置上的那个人,他长相端正,带着一丝戾气,穿的尊贵,披着貂皮做成的大衣,腿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女子。 屋内的摆设都带着铎柒的风格。粗犷豪放,没有栾棱的规规矩矩,我一进门,他们就都看向我。 我只听那个女子说:“偶然栾棱的女人,让我看了就恶心反胃。” “扎布,你说的就是她吗?”那个男人没有回应女子的话,而是转头去问那个将领。 那个将领单膝跪地,将右手放在另一个肩上,回道:“是,三皇子,就是她。” 记住手机版网址: 战俘牢营(一) 我淡淡的与他平视,他倒是好像对我有些兴趣,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并不是很想理他。 “三皇子,从我们发现她,她就没有开口讲话过。”那个叫扎布的将领汇报道。 “哎呀,还真是,都没有听她说过话,你是个哑巴吗?”三皇子还没有说话,那个女子倒是先开了口。 她我就更不想理会了。 三皇子勾起嘴角,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哑巴倒不像,倒像是心气太高,不肯轻易开口,你有什么条件就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 “三皇子想知道什么?”我平静的问道。 扎布在一旁惊讶的都站了起来,他指着我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没说我不会。”我转头应道。 他瞪着眼睛,跟我摊手争辩道:“你也没说你会啊。” “好了。”三皇子抬起手阻止我俩的对话,他推开贴在他身上的那个女子,站起身来。 他脚踩着桌子,身子向前倾,他一脸深沉的问:“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当我看到的时候,他们就全死了。”我冷静的回答道。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骗人!我对你们栾棱人耐心有限,我劝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有的你苦头吃。” “真的。”我应道。 他占着栾棱的城池,站在我们的土地上,却说对我们耐心有限。 “我的人都看见了,事发后根本没人接近那里,你看到,你能看到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说啊!”他大吼着,突然转身,从扎布的腰间抽出战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他对我一字一句的说:“他们怎么死的?” 既然你想听实话,我不是不能告诉你,我坦然的说道:“我杀的。” “哦?”他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微眯着眼,将刀从我脖子上移开些,他问道“你怎么杀的?” “弹琴,我给他们弹了一首曲子。”我实话实说,没有半分作假。 他听完后一愣,然后突然笑了出来,他“哈哈”大笑,转身拍着扎布的肩膀,说:“你听见了吗?弹琴杀人,她弹琴杀了我一支精锐小队!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栾棱人是不是都跟她一样愚蠢,也难怪你们连离都都守不住。” 我冷眼看着他的嘲笑,他想听真话,我就讲给他听,结果他又不信。 有时候,人与真相的距离,就近到只有一步之遥。 我说:“我要安葬肖陌。” 他停止了大笑,鄙视的看着我,说:“你以为你是谁,跟我提要求?” “告诉你吧,你们栾棱人都该死,强占我们的资源,住在城市里,还禁止与我们铎柒商品交易,阻断我们与辰祐的经济往来。”那个女子倩步走了过来,她说“还敢杀害我们铎柒五皇子,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是不是以为我们不敢打你们。” “好了。”三皇子摆摆手“一个不听话的人罢了,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也没必要跟你交谈,就算不用你说,我自己也能查出来。” 我静静的看着他,和敌人确实没什么好交流的。 “扎布,将她带去牢营关着,就让她看看,欺骗我的后果。”三皇子冷冷的说道。 扎布走上前来,对外面等候的士兵吩咐:“带她走。” “是!”就有人过来押我,我也没反抗,就任由他们带走。 听说栾棱在离都城里设置了一个牢营,专门关押栾棱的战俘。 我救不回肖陌,但是我要替她救出离都,救出被困在离都里的栾棱人。 肖陌,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原谅我的错误,不对,依你的性格,你大概也没怪我。 于歌,对不起,若我还有性命回去,再跟你好好道道歉。 无名,夏子煌,好像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我搞砸了。 他们将我带出去,一路押到牢营的位置,这里看起来地方偏僻,只见铎柒军队用围栏将这一块都圈了起来。 扎布和负责看管牢营的人说了两句,就指了指我,牢营的士兵点了点头,就过来抓我身上的绳子,他拽着我往里走。 我依稀能听见扎布说了一声:“留她一条命,别弄死了。” “行,知道了扎布。” 我就被拖进了牢营里。 牢营的人都戴着脚铐,一排排从我面前有过,还有个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他们,喊着:“赶紧走,一群栾棱狗,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 他们将我带到一处简陋的小屋,丢给我一套囚犯的衣服,跟我没好气的说道:“赶紧换,换完出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我手里拿着衣服,就先换了上,我观察起屋内,里面确实没有东西,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他们还在守着门口。 我现在逃是可以的,但是就算现在跑出去也没什么用,静语琴也被他们收去了,我还没达到我的目的前,是不能离开的。 想到这里,我就直接拉开门,说:“换好了。” 估计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乖顺的犯人,他们都有些微微惊讶,随后他们就拿来脚铐,将我的脚锁了起来,这样确实就很不方便了。 这些都是铎柒的习惯,也带到了牢营里。 估计是扎布嘱咐过什么,他们对我还是比较客气,至少没用鞭子打我,他们给我安排了一间单独的牢房,然后将我推了进去,就将门锁了起来。 他们几个人走远了,我就听见附近有人在窃窃私语,我从铁栏向外看去,隔壁每间牢房里都挤了五六个人,老弱病残,还有不少女人。 我扒着铁栏,向她们问道:“你们都是离都人吗?” 她们都只是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去自己交流,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是没人回应我。 我觉得有些疑惑,就又再问了一遍:“现在这里的情况,你们清楚吗?” 还是跟刚刚的情况一样。 没有人回应我,过了一小会,就听见有一个很轻很弱的声音,她说了一句:“叛徒。” 我急忙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发现是我旁边的牢里传出的声音,我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没有回应。 “喂,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的问道。 “都是因为你们肖家,离都才没了的,叛徒,你们肖家人都是叛徒!”就在我前面,有个女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战俘牢营(二) 肖家不可能是叛徒,这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事,肖家到最后一刻,都在为了守卫离都生死奋战,。 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说,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我必须要先跟她们建立信任,所以,我急忙跟她们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肖家人。” “不可能,这是他们为肖家准备的专门牢房,你住在这里,就肯定就姓肖。”有一个女人出来反驳我道。 我摇摇头,说:“不是的,我叫琴刹,肖家已经全被铎柒处死了,就在今天。” “处死了?”她们的眼里都是迷茫,她们都疑惑的说道“不是说他们被接出去享福了吗?还说,是肖家背叛了离都,害得离都落到了铎柒人的手里。” “不是的,我刚被他们抓进来,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肖家没有背叛栾棱,你们都被铎柒人骗了。”我一脸坚定的和她们说道。 “是这样吗?”她们相互看了几眼,似乎有一些动摇。 我抓着铁栏说:“我是栾棱人,不会骗你们的,不要相信铎柒,他们现在占了离都,下一步就是要攻打锋都。”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是铎柒派来的人呢。”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质疑,她们就又纷纷说了起来。 “是啊,她才刚来。” “也未必可信。” “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栾棱会来救我们吗?” 我看着她们,她们其实也没有多少脾气,大多的语气都还是惊恐害怕,都是一群无助的女人,在抱着互相取暖,这寒冷的冬季,没人会来救我们。 我们只能自救。 只不过听她们的话来,铎柒似乎有意引导她们的思想,肖家叛变,这种信息对铎柒有什么好处? 或许,弄明白这点,就会是我的突破口。 我向她们问道:“那你们知道,离都还有多少栾棱的人吗?” “不知道。”一个女人摇摇头。 另一个女人想了一下,说道:“还是有一部分人的吧,他们好像有留栾棱一支军队。”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说现在已经收归于铎柒雪卫军旗下。”旁边的一个女生弱弱的插了一句话。 她身后的女人拍了拍她,说道:“就是这样,我夫君现在就在雪卫军做事。” “夫君?”我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是啊。”那个女人回答我,她说“这里大多数的家里人都是,都是栾棱的士兵。” 栾棱的士兵…… 那这么说来,她们被关在这里,倒是情有可原,铎柒手里需要拿着人质,还控制了她们的思想,让她们以为是肖家叛变,才导致的结果。 主意打得不错,还算的上是一个好计策,铎柒马上就要跟栾棱在锋都开战,就算栾棱退到凌川,他们还是可以用栾棱人为他们开路。 苏陵纱曾说过,最好的战斗是利用敌人打敌人。 看来现在铎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既然他们这么想着,那我就从这一点入手。 说起来,就在刚刚有一个女人的行为很让我注意,她一直默默不语,然后等我说了关键的话,就又说凭什么要相信我。 现在看大家的态度对我还行,就又不说话了,我转向她,就对她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对我突然跟她说话,有些惊讶,她没想好回答,就卡住了。 我又说了一遍:“你叫什么?” 她旁边大婶拍了拍她的背,友好的跟我说道:“她叫杨小洁,也是个可怜人儿,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没来得及逃出城,就给抓了。” 我好奇的问道:“可有亲人在军中当值?” “没有。”她回答道,看起来,她似乎有些紧张,可我也没说什么令她紧张的话。 我点点头,就没再找她说话。 牢里寒冷干燥,大家都不太好过,只有我的牢房里有一床棉被,还有一个破旧的木桌和凳子,和她们聊完天,就自己一个人缩回角落里。 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 我将内丹运转,虽然衣服单薄,但可以抵御寒冷,让我保持随时能够行动,等我运行一个小周天,我睁开眼,看见那个叫杨小洁的女人正在打量着我。 目光对视,她慌张的撇开了,我急忙用棉被裹在身上,嚷嚷道:“好冷啊,不行了,一个人果然不行。” 到了饭点,就会有人来给我们送饭,虽然不是什么好饭好菜,勉强能够下咽就行。 “你倒是不娇气。”我听见对面有个女生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说:“以前流浪过,那时候也是个下雪天,吃的比这个还差,那个硬的,能把牙都磕掉一块。” “你怎么被抓进来的,能住在这里的,身份应该不低吧。”她旁边的大娘问我话道。 “恰好相反,我没什么身份,所以我能呆在这里,我也觉得奇怪。”我耸了耸肩,将吃完的破碗放回地上。 这里看管我们的不是狱卒,都是带着刀的士兵,刚刚我观察过,钥匙有挂在他们身上。 他们来人收碗的时候,我又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挂在特定的人身上,那个人应该是个小队长之类的,我默默记下了那个人的长相。 这里的牢房,连个窗户都没有,所以都不知道外面天是不是黑了,不过,他们有人会来将墙上的火把拿走。 是让我们休息的意思。 四下一片黑暗,她们也都在窃窃私语,各自聊着天,倒是没人来找我说说话。 我靠在墙壁上,在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就听见隔壁传来声音:“喂,你听得见吗?”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我尝试回复:“听得见。” 没想到,那个人是真的在和我说话,她说:“肖陌真的死了吗?。” “死了。”我发出一丝疑惑的声音,我从另一个方向进来,所以隔壁的人长什么样我也没看见。 只听见她悲伤的叹息了一声:“她还是没能逃掉。” “你认识肖陌?”听她这个语气,她们之前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还做过什么努力。 她沉默了一会说:“认识。”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肖陌,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最后,还是我害了肖陌。 她说:“不必道歉,从我们失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记住手机版网址: 蛛丝马迹(一) 这是我第一次庆幸,我会做梦。 我以前很不喜欢做梦,因为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若太过开心,等梦醒后,就会加倍的不开心。 我梦到了皇城,梦到了和肖陌一起在礼司学习的那段时光。 梦到她上课睡觉,还梦到她拉着我一起抄书,我们还能一起打打闹闹,梦到她说:“我肖陌,和洛琴临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问:“一辈子有多长?” 肖陌笑着说:“就这么长。” 然后我看见漫天飘雪,她跪在我面前,身上插着把剑,浑身是血,她说:“就这么长。” 我猛然惊醒,然后才晃过神,发现自己还在牢里,我爬起来,发现被窝里都是冰凉的。 也许,对于肖陌来说,死在我手里,她会更开心些。 我撑着额头,让自己缓了两口气,这时候,我感觉对面牢房里有动静,我就坐在阴影里,不动的话,很难发现我是醒着的。 有个人从人堆里爬了起来,她轻手轻脚,走到牢前,东张西望了一会,我认出她来,就是白天那个叫杨小洁的女人。 我看见她确定周围没人醒着,就从乱糟糟头发里拿出一个钥匙,将门锁轻轻打开,等她出了去,就又将门锁好。 她要出去,就要从我的门前经过,我不动声色,就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等她走远了,我才起身去查看,确定她已经出去了,才又回来。 周围的人都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转醒的样子,我走到墙边,敲了敲墙,轻声叫唤我隔壁的那个女生。 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真是奇怪,按道理来说,不会睡得这么沉,我又叫了一下,还是没人答应。 这时候我才觉得不太对劲了,睡得也太沉了,我开始叫唤对面的拿着人,她们都趴在地上睡着,我用正常声音叫了两声,一个都没有醒来。 怎么会这样? 我觉得有些奇怪,第一反应是不是迷烟,但如果是迷烟,我应该会有所察觉,那个女人也不应该醒过来。 一切都很正常,到点了她们说困就去睡觉,难道是,饭里被下了药吗? 现在只有这种推断,才比较合理,那个叫杨小洁的女人,应该是提前吃了解药。 看来,我白天的直觉没有错,她确实有些问题。 看她的长相像我们栾棱人,被铎柒收买了?安插在这群女人身边,今晚应该是出去汇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打草惊蛇。 我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等了好久,才看到杨小洁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她自己打开门,将牢门锁好,又躺了回去。 天快亮的时候,大家就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没有一丝不对劲,太完美了,这个时间这个作息。 若不是我体质特殊,还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异样。 第二日,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对劲,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确实没有奇怪的地方。 只不过我找她聊天,她都会有意回避我的话题,我也就没再多说下去。 住在我隔壁的那个女生叫安悠,是肖陌的一个婢女,她跟着肖陌一起被抓来,所以就关在隔壁。 我找了个机会,偷偷跟她说:“饭里好像有问题。” 她说:“好,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今天,是我看着杨小洁吃下饭的,她也没有机会吃解药,这让我觉得很奇怪,等到了晚上,我尝试叫她,她一下子就醒了,揉着眼睛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笑了笑,回道。 还没等我思考,她旁边的大娘翻了一个身,说:“琴刹姑娘你还不睡啊?赶紧休息吧。” 我有些微微惊讶,等我回到牢里,就听见隔壁的安悠也轻声问我:“你叫她干嘛?” “没事,我想印证一个事。”我回道。 安悠问:“怎么了,杨小洁有什么问题吗?” 一切都很正常,我也没法说什么,就只能回:“没有。” 我得拿到她与铎柒勾结的证据,现在问题是,昨天有问题,今天又没问题了,安悠听了我的话,晚饭没敢吃,偷偷倒掉了。 她饿了一晚上,这样不行,我让她先别饿着自己。 现在,我得知道杨小洁什么时候要与铎柒联系,看来只有等到联系的那天,饭菜里面才会加点料。 可是,我也不能天天晚上不睡觉去守着她,这就有些犯难,正当我没有头绪,在想办法的时候,安悠告诉我,过两天就到了探亲的日子了。 铎柒给她们立的规矩,说每十天,就有一次机会可以见到自己的亲人,她们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铎柒的人还跟她们保证,只要他们愿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等他们灭了锋都,就奖励她们房子住,不用再呆在牢营里。 这种条件是十分诱人的,特别是对她们这群人来说,给她们了一点希望,她们就想要抓住,可是她们忘了,谁才是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 铎柒还真是用这种办法,栾棱的军队先帮他们打开战局,真是恶毒。 “琴刹姑娘,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安悠在旁边问我。 我靠在墙壁上,摇摇头说:“没有。” “琴刹姑娘不是离都人吧?”安悠问道。 我说:“我是兰城人。” “兰城?”旁边的大娘听见了,她疑惑的看着我说“兰城不是在南方吗?特别远,好像在南风旁边吧?” “那么远的地方,你干嘛偏偏要跑来离都?”杨小洁也同样疑惑的看着我,她问道。 我转过头,说:“碰巧而已。” “琴刹姑娘……”安悠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我“嗯”了一声。 安悠说:“小姐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兰城的朋友,不知你是否……” “是。”我回答道。 是,我是洛琴临,我是那个死去的洛琴临。 我只有是洛琴临,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只不过,这个后果,我也得去承受。 安悠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她连忙拍着墙壁问我:“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我苦笑了一下,肖陌这家伙,一定天天跟她们念叨我没死,所以她们才会有这种反应,不然哪里会我一说就相信。 我说:“是啊,肖陌不是叛徒,肖陌想要拯救离都,肖陌做不到的事,我来做。” “你在说什么大话。”杨小洁一脸不屑的说道“肖陌就算没有叛变,离都没了还是事实,就凭你一个人怎么能改变?” 凭我?对,就凭我一个人。 记住手机版网址: 蛛丝马迹(二) 安悠没有去听杨小洁的话,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激动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栾棱军队不会来救我,这个局面不会因为我而改变分毫。 我淡淡的看了杨小洁一眼,说:“你说的对,身为栾棱人,你就不想救救自己的家吗?” “我……”她一时语噎,气势都弱了下来,她嘟囔着说“谁不想啊,就现在这种情况,有可能吗?” “谁知道呢?你也很难说清楚对吧。”我回应道。 她倒是没再接我的话了。 安悠她一直没法平静下来,我试图让她冷静些,这样我才能更好的想事情,她反反复复念叨:“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吧,对吧,会有人来的吧?” “没有,安悠,我们要靠自己。”我平静的和安悠说道,我必须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我的背后没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您不是,您不是……”安悠不敢相信,她似乎很诧异,我知道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于栾棱来说,我是个死人。 或许他们得把这件事,万里加急的送到夏子诚手里,也许他才会念着一点点旧情,派人来救我一命。 这还不如让个影曦阁杀手过来,帮我开个门就行,若是救我一个人,那真是太容易了,可我要的并不是这个。 我要的是整个离都。 “明天她们就可以和家人见面了对吧?”我向安悠询问道。 安悠说:“对,明天我们会被短暂的放出去。” “行,我知道了。”一会时间应该够了,我得先出去探探风,才能做下一步准备,我小声说。“对了,你还是叫我琴刹姑娘就好了,替我保密。” “是。”安悠答应道。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过来叫我们起来,她们被铎柒的士兵一个一个带走,安悠路过我牢门前时,和我对视了一眼。 她看起来,应该只比我大一些,想来,今年过完生辰我也才十七,我本应该干嘛呢? 我想了想,如果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现在应该在家里看书写字弹琴,偶尔还能去街上逛逛,说不定,还能和琴纷一起打打雪仗。 她们所有人都被带走,就剩我一个人就在牢里,他们没有放我出来,安悠故意走在最后面。 有一个人过来看了我一眼,这人我熟,钥匙就在他身上。 等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趁他和别人说话分心,我用小石子打掉了挂在他身上的钥匙,还好掉落的距离不远,掉在地上的时候,安悠在外面“哎呦”了一声。 我就趁机把钥匙捡了起来。 等到牢里寂静无声,我听了听,确实已经走远了,我才打开了我的牢门,溜了出去。 这个地方我不是很熟,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来找路,一路上我躲着来回巡视的士兵,大约看见了远处有好多人,其中还有我栾棱的盔甲,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见面了。 我窜上屋顶,从另一边摸了过去,估摸了一个位置,等士兵走过去以后,我才跳了下来,听了听,房内没什么声音,就走了进去。 将门关好。 这个屋子摆设平常,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屋内还摆着沙盘,应该是用来讨论的地方。 我溜了出去,又换了一间,这一间屋子明显就不一样了,装饰精致了许多,看样子这间屋子的主人身份不低。 找了半天,在一张信里看到了离都的布防图,信上说,向铎柒献上这张图,那离都就是手到擒来,说什么里外合作,一定能打败肖家。 肖家,是被背叛了。 我握紧了拳头,我刚刚将信放回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我急忙飞到房梁上,躲了起来。 一个士兵开了门。 “哈哈哈哈,这次三皇子有没有怪罪于你?”我听见一个人先说道。 那个人走了进来,另一个人跟他一起进屋,那个人我是认识的,是叫扎布的将领。 扎布回应道:“这次是没有,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把我骂一顿,这三皇子的脾气也太难以琢磨了。” “哎呀,他就是这样,毕竟他跟五皇子感情这么好,脾气差点难免的。”另一个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扎布无奈的叹气,说道:“是啊,三皇子现在势力最大,当初他主战的时候,你看谁敢反驳,最后不还是由他统领指挥。” “其实,铎柒还是有很多人不想打这一战的,没办法,谁让三皇子身边来了那个谋士,叫什么,叫什么来着?”那个人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是谁。 扎布说:“温晖,听说是来自栾棱皇城的人呢。” 温晖,那不是温家大少爷吗?当初温家大少爷手上掌兵,被肖家扣在离都,不得回京,再后来,温家满门抄斩,我家大少爷也死在了牢里。 当时我就说这死的蹊跷,果然是出了问题。 铎柒三皇子居然会和温晖联手,这点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那这个送布防图的人,很有可能是原来温晖的手下。 温晖在离都留下势力,里应外合,这样的情况下,肖家还能坚持这么久,实在是难得。 可以想象,当时的离都有多惨烈。 “对对对,就是那个温晖,我见过他一面,确实是个聪明人啊,战局的变动很有把握,话说回来,还是栾棱人了解栾棱,没他的话,我们也还是要再和肖振宇多耗一阵子的。”那个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扎布点点头认同道:“说实话,肖振宇这个人,我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确实比温晖厉害那么一些。” 扎布爽朗的笑道:“那又如何,最后不还是我们赢了吗?哈哈哈哈哈,再过几天整顿好了,我们就要攻打锋都,听说锋都的人听见我们来了,都跑的没影了,一群胆小鬼。” “哈哈哈,那是,我们还有栾棱那帮送死的,温晖那小子的计划还是太保守了,多打它几座城池也不是不行。”那个人点头说道。 他们又交谈了一会,我躲在屋顶不敢动,还好内丹能帮我隐去一些气息,不会让他们轻易发现我。 没过一会,就有士兵来敲门。 说是三皇子请扎布将军过去一趟,让各干将军也一起前去,他们应了声,收拾一下,就离去了。 我等他们的声音远去,才敢从房梁上跳下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肖府(一) 温荃没死,不仅没死,还和铎柒合作对付栾棱。 如果是这样,我的计划就又要改改了,因为我不知道,在离都活下来的栾棱军队里,有多少是温荃的人。 里应外合,果然是好计策。 我再在屋里搜了一圈,确实没什么线索,我才准备回去,门口没有士兵把守,只要等巡逻的士兵一过,我就可以从房顶溜走。 她们还在相聚,这给我的时间确实充足,我准备再去另一处地方再看一下,就听见有人在报:“将还在牢中的那个女人给我放出来,三皇子要见他。” 我心里想着:他要叫我干嘛? 但另一处是不能去了,我只能先溜回牢营,我速度快些,能开了牢门后,再将钥匙丢到牢营入口出,我再自己回去将锁锁上。 果然,没等一会就有人在门口吵吵囔囔,我再等了一下,就有人走了进来。 他来到我的牢门前,我坐在凳子上,转头看向他。 他大手一挥:“开门。”跟在他背后的士兵,就上前将我的牢门打开。 我假装不知,一脸疑惑的问:“怎么,是要放我出去了?” “三皇子要见你,带走。”他没有理会我,而是直接叫人来押我,我也不反抗,就乖乖的跟他们出去了。 他们备了马,在牢营外等着,我走出去,安悠就注意到我,她着急的向前一步,我用眼神阻止了她,我笑着摇摇头,就是在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我没事。 三皇子在肖府等我,还是原来的地方,他们纷纷骑上马,我脸上还拴着铁链,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有一个人走过来,拿着铁链栓在我手上,他笑着和我说:“那你就用跑的吧,我会骑慢一些的。” “解开脚铐,我不会跑的。”我平静的看着他们,好声好气的商量道。 那个人推了我一下,鄙夷的看着我,嚣张的说:“你不过就是一只栾棱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谁管你会不会跑,你只配跟在我的马后。”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有不少已经停止了交谈,在侧耳听着我这边的动静。 “好了,别这样,三皇子还在等她呢,将她解开吧。”旁边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就过来劝阻道。 那个人并没有听进去,他说:“三皇子不会介意再等一会的,你,不跑也得跑。”说完,他就翻身上马,拉着马的缰绳,脚夹了一下马肚子。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这样失了脸面,我一只手拉着铁链,接着他拉着我的力量,脚向后一蹬,就朝他飞了过去,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武功,微微一愣,就被我抓住了破绽。 我用铁链绕了一圈,缠住了他的脖子,用膝盖顶住他的背,向后拉扯。 我是没想对他怎么样的,毕竟我还要在这里呆着,现在时机不对,不应该暴露,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他:“你要是给我道歉,我会接受的。” 他扯着脖子,涨红着脸,马在下面失了控,开始猛地向前奔去,我一看,手上就松了一些,跟他说道:“你惊着马了,腿快松一些,不要这样拉缰绳。” 没想到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恼羞成怒想来抓我,我自然是要躲的,就向后一翻,他扑了一个空,我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马的速度很快,他没掌握好平衡,就这样摔了下来,旁边的人传来惊呼,好几个人就围了上去。 看着他摔得挺严重,好几个人将他扶起来,架回了牢营,路过我时,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我想,这件事应该不能全怪我吧。 刚刚那个帮我说话的人,走上前来,他拿了钥匙,解开了我脚上的铁链,说:“我先带你去见三皇子,至于这边的事,我会如实汇报的。” “你倒是公正,但是没必要,这里已经没有公正了。”我看了一圈,他们都还在看着我,我说“毕竟,这里已经是你们铎柒的地盘了。” 他转头去牵马,说:“不管栾棱还是铎柒,如实汇报是我的职责。” 我没有回应。 他将马牵到我面前,说:“上马吧。” 我翻身上马,他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带着我,就往肖府去了,我落后一些,这样我更有时间,能观察周围的环境,还有牢营到肖府的路线,最主要的是,我在计算这条路,究竟有多长。 我也不知道,现在做的一切会不会成功,我没有把握,没有胜算,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没有选择,也没有回头路。 等到了肖府,下马时我多问了他一句:“刚刚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为难你的人吗?他叫雅克,他全家人都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了,就剩他一个人,所以,他比我们都要厌恶栾棱。”他回头跟我说道。 我看着他:“那你呢?你恨吗?” “从没人这么问过我,我不恨栾棱,因为,为铎柒打仗是我的职责,我只感到荣幸。”他诚恳的回答道。 我突然有了几分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风序,我叫风序。”风序这样说道。 我说:“你倒是有一个栾棱的名字。” 他指着那间熟悉的屋子,对我说:“三皇子在里面等你。” 我看了看敞开的大门,还有周围的士兵,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多谢”,就往里面走去。 三皇子坐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次他身边没有女人,扎布将军跪坐在另一边,一进门,我就看见屋子的中央,架着静语琴。 “这是你的琴?”三皇子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 铎柒三皇子坐直身子,向前倾来,他看着我,目光锐利,就好像能将我的假面撕破,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琴刹。”我平静的回答道。 “琴刹……”扎布有些微微吃惊。 怎么,铎柒帝国的人也知道琴刹这个名字吗?我静观其变。 三皇子突然哈哈一笑,他向后仰去然后拍着手,站起身来,他边拍手边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抓到影曦阁的人,我听说过你们影曦阁,你们杀人都很厉害,你说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是用的这把琴吗?” “怎么,相信我说的了?”我反问道。 三皇子站在我面前,才发现他比我高出许多,我抬头看他,心里在盘算着,这时候我杀了他,我有胜算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肖府(二) 显然是没有的。 就算我现在动手,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会被杀,铎柒也会派来新的人,温荃也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得不到解决。 战争一样会打起来,而且会打得更激烈,不行,我不能动手。 “你能用琴杀人?”三皇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说道:“我能不能用琴杀人,你可以试一试,只要,你把我的琴还给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派人检查过他们的尸体,他们全部都是剑伤,一剑毙命,你跟我说,是你用这把琴杀了他们,是当本皇子傻吗?”三皇子转身向静语琴走去,他拿起静语琴,我紧张了一下,他想做什么? 我向前一步,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相信你是影曦阁的琴刹,也相信这把琴是你的武器,我不想跟影曦阁结下梁子,只要你告诉我,处刑那天,是谁杀了所有人,我就放你走。”三皇子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手下。” 我没有回应,静语琴现在在他手上,对我而言十分不利,他不相信我杀了所有人,那我也编不出一个凶手。 只不过,按他的话中推断,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他想听的答案。 我思索了一会,说道:“好,若我说了,你要将这把琴还给我。” “成交。”三皇子伸出手,将静语琴静静的放在我面前。 我说:“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人,当我看见时,他们都死了,我就想看一下他们是谁,你们的人就赶到了。” “果然如此。”三皇子沉声说道。 只有这个答案最合理,又不表明我的立场,至于凶手是谁,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我上前一步,将静语琴抱在怀里,向他说道:“多谢。” “扎布,送客。”三皇子转过身,摆摆手,扎布就站了起来,看来他们是不想扯上江湖势力。 扎布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说:“琴刹姑娘,走吧,我送你出城。” 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向铎柒三皇子说道:“三皇子,你难道就不好奇,用琴是怎么杀人的吗?” “怎么,琴刹姑娘,你是想在这里动手吗?”三皇子转过身,他眯起眼睛,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扎布催促我离开。 我想着,既然你能接受一个栾棱人当你的智囊,应该不会再介意多一个武器。 我平静的说:“或许,我能给你展示一下,在锋都的战场上。”我还不能离开,我若是想要离开,有很多种办法,可是我不能走。 “影曦阁什么时候还接起了战争的买卖。”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布衣,一副栾棱的长相,走起路来带着风,很有气势,像是在军队里呆过的样子。 “温先生,你怎么来了。”扎布小声说道。 他就是温荃。 我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他面色红润,站姿笔挺,看起来不像个谋士,更像个将军。 温荃看着我说:“琴刹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影曦阁做的就是杀人收钱的买卖,若是你们出的起,我帮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个栾棱人,帮铎柒打栾棱,我可没法相信你。”三皇子转过身,他走回座位边,坐下来看着我说道。 我从容的回答:“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温先生也是个栾棱人吧,我们可是杀手,只认钱,不认国的。” “三皇子,臣下刚刚得知的消息,琴刹杀了冷月,成为了影曦阁新的三影。”温荃转过身,对着三皇子恭敬的说道。 三皇子倒是感了兴趣,他奇怪的“哦?”了一声。 “影曦阁新的影子,琴刹姑娘不简单啊。”扎布在一旁感叹道。 这件事我都没听说,你们倒是先知道了,也正好,能借这个名头做事,总比栾棱的已故皇后好用很多。 “你能怎么帮我?”三皇子语气里带着怀疑,他还不能完全信任我。 我询问道:“那你们打算何时与栾棱开战?” 我看他们有些怀疑,不敢告诉我的样子,我就又补充道:“放心,我们杀手一行是很有原则,若是这个秘密都守不住,那我就不用当杀手了。” “大约五日后,锋都一战。”三皇子跟我说道。 我想了一下,五日后,或许时间有点赶,我说道:“就走影曦阁规矩,给我三天,我帮你杀了栾棱的主帅。” “现在栾棱的主帅是凌川的赵家家主赵传林,你当真能把他杀了?”三皇子面露喜色,他急忙问道。 我点点头,说:“三日后赵传林一死,你再直接攻打锋都,那时候的凌川肯定乱作一团,那再趁机一举拿下凌川,这样铎柒不就直接多了两座城池,何乐不为?” “琴刹姑娘所言为真?”扎布在一旁问道。 我应道:“是真的,只不过,这个费用,可能得贵一些,不知道三皇子出不出得起。” “若你真能杀了赵传林,多少钱由你开,我铎柒帝国还是付得起的。”三皇子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 “好,一言为定。”我满口答应道。“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温荃转头看着我说。 我转向他,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我要在离都修养两日,我两日后就出发,我的条件就是,这两天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行动,不能为难我,我要做一些准备。” “可以,只要姑娘你不靠近军营,我们就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三皇子直接答应下来。 我说:“好,绝不靠近军营。” “成交。”三皇子看着我说道。 交易成功了,我抱着琴走出屋子,这一次,我的身份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扎布在一旁送我,他说会给我临时安排个住处,不用再去牢营了,我跟他开玩笑说:“你别说,你们的牢营住的还是蛮舒服的。” “琴刹姑娘,你别开玩笑了,都是我的错,有眼不识泰山,当初抓你时,你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就误会了。”扎布挠挠头,跟我道歉道。 这个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我有意让你们抓我进来。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我的声音,是温荃。 他在喊我:“琴刹姑娘,你等等。” 我疑惑,他会有什么事找我,我回过身,问道:“什么事?”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整顿休息(一) 温荃匆匆忙忙赶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扎布,跟我说道:“琴刹姑娘,晚上有空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吧。” 看样子,他是有话要跟我说,还不想让扎布听见,我假装犹豫了一会,说道:“好,既然是温先生请客,那不能不给面子。” “好,那今晚酉时我在城东的酒楼等你。”温先生给我行了栾棱的礼,我点点头,算是回了,他跟扎布将军道了别,就转身走了。 扎布倒是没什么想法,他还在说着:“那我待会给姑娘安排个住处吧,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跟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我应道:“好,多谢扎布将军。” 刚刚温荃的态度有些奇怪,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反正今晚就能揭晓,我倒是不着急。 屋檐上堆着雪,只有等到阳光洒下,才会有一丝暖意。 扎布将军给我安排了一间客栈,里面东西一应俱全,我先安顿好住处,一切正常,该休息休息,该吃吃喝喝, 我送走了扎布,就独自一个人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静语琴,心里想着:现在还不能着急,得等到晚上再行动。 离都的冬天比我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冷,我裹紧了衣裳,关紧了门窗。 我想了一会,还是提笔给于歌写了一封信,等我出了离都,再给影曦阁寄去。 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了,只不过他身边还有青简和非雪,冷月也不在了,应该不会出事。 只要有联系上影曦阁就行。 静语琴依旧完好如初,在这么冷的地方,也没有一丝开裂,我稍微拨了拨音,音色还是那么动听。 就是这么动听的音乐,杀了肖陌和夏子煌,我放在琴弦上的手一顿。 酉时一到,我就先去赴宴,温荃在门口迎接我,他将我带上了雅间,居然没有人想来偷听我们的对话,我感觉到周围没有人隐藏的气息。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物,满满一桌,确实是我们栾棱的菜式。 “琴刹姑娘坐。”温荃招呼我道。 我就应声坐了下来。 默不作声的吃了一会,气氛十分尴尬,我不急,所以我也不会先开口问,他倒是看我没反应,就问道:“今日,琴刹姑娘所说为真?” “温先生以为我在说假话吗?”我从容的应对,夹了一口菜,确实好吃,还是栾棱的菜吃得习惯些。 温荃放下筷子,他一脸沉重的说:“我想,让姑娘帮我杀一个人。” “哦?”他这话倒是让我感兴趣了,我回应道“难道你是想让我不杀赵传林,去杀你说的那个人?” 他在思考着,没有回复。 我就问道:“你想杀谁?说来听听。” 温荃缓缓开口:“传说影曦阁三影都有弑君的本事,我要你杀的就是栾棱皇帝,夏子诚。” “夏子诚?”这个回答我有猜到几分,所以并不惊讶,我淡定的回道“你知道,就从离都赶去皇城,就不止三天。” “我知道影曦阁有三日必杀的原则。”温荃回应我道。 我接话:“那不就得了,我若接下你这个任务,那我还没赶到皇城,我就得先自杀谢罪了。” “可我还知道,三日原则是用来限制风级以下杀手的,琴刹姑娘,这点可不必拿来当借口。”温荃很有信心的说道,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点。 各个杀手任务难度不同,等级越高的任务,完成难度越难,不可能只用三日,只不过是影曦阁对外宣称的幌子,真正的影级杀手任务,都是不限时间完成的。 我笑道:“看来温先生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你能给我什么?” “影杀令。”温荃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特殊的令牌。 影曦阁三影是不会从暗杀榜上接任务的,一般人想要请三影杀人,就得动用影杀令,温荃对影曦阁很了解,应该说,他准备很充足。 “温先生,看这样子,你是不想让我杀赵传林了?”我有些好奇,他其实没必要这时候来找我,他拥有影杀令,是可以找其他的影杀,我现在接了铎柒的任务,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不想让铎柒赢吗? 温荃点点头说:“是,他是一个好人,很有才华,他应该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不应该死在一个杀手的手里。” 我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你帮三皇子灭离都,让我去杀夏子诚都是为了报温家之仇,可你却不愿意见到栾棱落在铎柒手上。”我慢慢说道,我转头看着他,“温先生,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琴刹姑娘,曾经我也是个将军,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百姓,没有一个士兵想要看到战争,我不能原谅肖家和夏子诚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也不想看到栾棱的战火。”温荃语重心长的说道。 谁又想过他,他九死一生,千辛万苦从牢里逃了出来,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只能转头和敌国合作。 我沉思了一会,问道:“令妹还好吗?” 他惊讶的转过头看着我。 我站起身,今晚的饭已经吃饱了,该结束了,我说道:“若我以个栾棱人的身份在这里跟你说话,那我想要告诉你,我理解你,但是,夏子诚不能死。” 夏子诚不仅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这样,栾棱帝国才有可能归于平静。 “如果你还是个心系百姓的将军,那我就告诉你,现在的栾棱没了夏子诚,就会变成下一个玄疆帝国,你的影杀令,还是好好收起来吧。”我言尽于此,我抬手告别,行的也是栾棱的礼仪。 他没有阻止我,就这样看着我离开酒楼,一出门,风就刮得我生疼,还好出门时多披了一件衣服,不然还得用内丹取暖。 我匆匆忙忙赶路,现在我得赶紧回去,换个衣服再去一趟牢营,有些事还得再交代一下安悠。 我想说用轻功回去可能更快些,刚飞上屋顶,我就觉得内丹运转一滞,我一个没站稳,还好用手扶了一下,不然肯定要从屋顶摔下去。 奇怪,又是那种熟悉的恶心感泛起,我捂着嘴,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就只能缓了一下,就急忙往客栈赶去。 那些雪打在我的身上,渐渐融化,湿进了衣裳,等我从身上脱下,都是半湿半干的状态,我换上夜行衣,就又出了门。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整顿休息(二) 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我沿着街道快速的跑着,很快我就摸索着找到了牢营的位置。 牢营外有士兵巡逻,我就从上方偷偷潜进,还好这里守卫不严,没人发现我。 我先去了白天没去的那个屋子,那边应该是士兵休息整顿的地方,我想去查查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边人多,我躲在屋顶上看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好机会,就打算放弃了。 等到夜晚,大家都入睡了以后,换班的时间也长了起来,我趁他们没注意,就溜进牢里。 大多数人都在睡觉,等我走到安悠的牢房前时,我发现,她居然还没有睡,她一见到我,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将食指放在嘴边“嘘”,然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她,她接了过去,我就快速溜走了。 我还能在离都呆两天,时间太短,计划有变,所以这两天里,我只能尽可能的收集情报。 白天我会逛一逛离都,我不知道这座城市原本的样子,可现在,这里连个城市都不算,四处都是被烧毁砸坏的房子,断壁残垣,路上都没有行人,只有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 街道的商铺也只有几家开着,就是这些仅存的店里,都挂着白色的布,那时候栾棱祭奠死去亲人的标志。 他们每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面如死灰,没有一点笑容,看见我走进来,也不会招待我。 这就是在铎柒手下的离都。 我环顾了一圈,就走了出去,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对战争没什么想法,只知道,它的痛苦会渗透在每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挥之不去。 我大概能够依据我的记忆,画出现在的离都地图,大约几个军营和驻扎点,还有城门的守卫,我都是在夜间去摸的,只能给个大概,我不敢靠太进,生怕被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最近不太对劲,人经常会觉得疲惫,吃东西还觉得恶心,只不过,忙碌会冲淡所有的怪异,说是休息,其实没有一天在休息。 要离开前一天,我去找了三皇子。 我问他:“能否告诉我,肖陌的尸体在哪?” 三皇子回我说:“肖家的人,被拿去喂狗了,怎么,你这是要帮她收尸吗?” 我笑道:“没有,好奇而已,想看看杀她的那个剑伤,若是没有,那就不看了,我跟她也不熟。” 我笑得有多开心,就有多想杀了他,杀了他没法结束一切,所以这种念头不行,我知道不对,就不再想下去。 最后留在离都的一夜,我坐在屋里发呆,其实该去的地方我已经去完了,明天一早,扎布就会过来将我送出城。 推开窗,窗外除了纷飞的大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我在离都几乎不能怎么能睡着,人倒是能精神,也不困倦。 离开的那一天,我背着静语琴,戴好新买的面纱,早早在客栈门口等候,远远的就能看见扎布牵着一匹马向我走来。 他看见我就说:“琴刹姑娘,你起得真早。” “早些出城早些完成任务,我可不想砸了影曦阁的招牌。”我对扎布说道,扎布哈哈一笑,就翻身下马,将马牵给我。 他很豪爽,也没什么心机,是肖陌说的那种铎柒人,我笑了笑,接了过来。 他陪着我出了城,门口的守卫看见他就没有拦着我,等出了城门,我就翻身上马,低着头看着他,说:“多谢扎布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他点头答应。 我笑道:“事成之后,请三皇子别忘了,我的价格是很贵的。” 他哈哈一笑,说道:“不会的。我们三皇子从不吝啬。” “驾!”我调转马头,笑容消失在脸上,我骑着马向锋都飞奔而去。 锋都还是一如往昔的清冷,我一到锋都,就去了影曦阁的联络点,将信鸽放飞。 放飞后,我发现这里居然留有未拆开的新信,我打开一看,是影曦阁传回的消息,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还有一封,里面是在向这里询问我的消息,只可惜,我看了周围一眼,这里已被废弃。 于歌也没有消息,只可惜我不能等到消息传回,就换上一身黑衣,马上要赶去凌川,凌川的位置我不熟,只能去问了一下,路人大致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我就骑着马向那个方向驶去。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什么人,倒是遇到了一只栾棱的军队,他们也在艰难的行军,似乎在往锋都走,也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 我在午时赶到了凌川,这里明显就比锋都热闹许多,门口的守卫十分严格,好多人都被卡在门外进不去。 我身上自然没有什么身份凭证,所以,我只能找了一棵树,将马拴在城外,打算偷偷潜入进去。 城门都太高,没有借助工具实在很难上去,白天又太过显眼,所以我就只能等到晚上。 我在城外弄来长绳和铁钩 凌川的雪不比离都,但也堆积了厚厚一层,我瞧着天黑的差不多了,就动身往里走,到了晚上,有一次士兵换班的时候,我就趁这个机会将绳子抛了上去。 再借一次力,用轻功飞了上去,稳稳的在城墙上落地,我将铁钩和绳子都丢出城外,趁着人还没过来,我就偷偷溜了下去。 还好跟于歌先学的轻功,现在也练的不差,基本情况都能应付,也难怪霖夏觉得轻功好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也是有他的道理。 我混进了凌川,这里和离都完全不一样,还没被战火侵蚀,能看得出一个城市基本的样子,人来人往,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还有穿着整齐的路人。 凌川的人都还活着。 如果真的开战了,锋都是第二个离都,这里就是第三个。 今天已经过去,还有两日。 留给我的,也就剩下这最后两日。 我看了看周围环境,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士兵从我面前经过,我偷偷在后面跟着他们,一直跟到了军营里。 我现在不知道赵传林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我在外看着军营的样子,无论如何,也只能试一下了。 我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偷偷潜入进去。 黑暗是我最好的掩护。 记住手机版网址: 暗杀成功(一) 夜黑风高,这正是暗杀的好时候。 我在军营里穿梭着,这里的防卫很严,轮班巡逻没有间隔,我必须要一再小心,我蹲在一处阴影里,等着这队士兵过去。 刚刚去了两处地方,都没见到赵传林的身影,我打算去另一个地方看看,还没等我出来,就看见旁边走来两个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起来穿得像个将领,所以我就等了一会,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只听他们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人说:“这几天,赵帅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后勤粮草没跟上,又加上大雪,本来冬季作战就不适合我们栾棱,赵帅肯定头痛了。”另一个人说道。 那个人关切的问道:“那倒是,这几天离都那边都没有动静,锋都的撤离完成了没有?” “今天刚刚完成了,锋都的百姓都撤走了,主帅说,到时候就在锋都开战。”另一个人回他。 那个人一脸惋惜:“其实肖将军已经帮我拖了够久的时间了,都因为下雪,不然我们也不用一直在这拖着。” 另一个人回:“北方的天气都这样,铎柒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甘心啊,好好一个离都,就这么拱手让人了。”那个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另一个人说:“别说离都了,若是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的锋都之战打输了,那我们就很难跟铎柒抗衡了。” “那不至于,栾棱的大部分兵力都放在皇城附近,毕竟皇上的安慰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另一个人悲观的叹了一口气:“唉。” “待会去见赵帅你可别这个样子,唉声叹气的,小心赵帅生气起来罚你。”那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背,算是给他鼓劲。 另一个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说:“好啦,知道了,赶紧去吧,不然赵帅等急了。” “好。”他们说完就加快了脚步。 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正好也要去找赵传林,我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帮我带路,我不近不远,就刚好在我能看见他们的地方。 他们拐了几个弯,就走进一处很普通的小楼里,只有两楼,从外观看,这真不像一军主帅住的地方。 我飞上房顶,看见他们进了二楼的一间房,我就蹲在上面等着他们。 天寒地冻,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见他们两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等到他们走远,我才想从屋顶上翻下去。 感觉手脚都被冻的僵硬,我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才抓着房檐翻了下去,我看见那间屋里灯还在亮着,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开启的声音惊动到了屋里的人,他坐在桌前看着锋都的地图,他大吃一惊,连忙拔出他手边的剑,我看着他,他还是这个样子,从皇城来一点没变。 “什么人!”他用剑指着我,气势凌厉。 我笑了笑,拉下面纱,对他说:“来杀你的。” …… 琴刹离开离都的第四天,我坐在离都的茶楼里悠闲的喝着茶,温暖的茶水下肚,总是能让人手脚暖和起来。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总有些恍惚。 暗杀成功的消息昨天就传到了离都,琴刹三日之内杀死一军主帅,确实能够威震四方,铎柒自然是十分欢迎我回来。 我看着茶楼外面整齐划一的士兵,从我面前一排一排的走过,我又喝了一杯茶。 远处有一匹马在向我飞驰而来,我以为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温荃,没想到却是扎布,看他心情激动,马还没停稳呢,他就跳下马来,三步两步的向茶楼里跑来,他噔噔噔的上楼。 我转过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道:“扎布将军,你喝茶吗?” 他走到我面前坐下,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兴奋的说道:“他真的死了?” “凌川都出消息了还能有假?”我淡定的回应道“而且,他的佩剑我都带回来了,剑我已经交给三皇子了,你不信可以找他要。” “不不不,琴刹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太高兴了,我马上就要去打仗了,这一战我们铎柒必胜!”扎布给我行了一个铎柒的礼仪,在我印象中,这个好像是感谢的意思。 我摆摆手,赶紧让他别做了,他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开心,他说:“三皇子让我告诉你,他出的价格一定会让你满意,到时候直接送到影曦阁去。” “不赖账就行。”我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上茶水,递给他说“祝扎布将军旗开得胜。” 他拿了过去一饮而下,豪迈的说道:“行,琴刹姑娘,那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好,不送了,扎布将军。” 他笑了笑,又噔噔噔跑下楼,骑上马,飞快的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士兵还在往城外走去,今天铎柒要对锋都宣战,跟我想的一模一样,他们不会等待,也不会去核实这份消息的真伪,以及赵传林死去的细节。 终于,我等来了温荃。 温荃看起来就没有像扎布那样高兴,他反而一脸凝重,他也同样身穿战甲,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现在楼梯口。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可是我并没有转头,等了一会,还是他先开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于琴刹来说,她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撤退了,钱自然有人送去影曦阁,我确实没必要再回来。 我以为他第一句会问我赵传林的事,没想到却是说这个。 我慢慢转过头,说:“为了你。” “为了我?”温荃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惊讶,他没明白我的想法,我跟他没有任何交情,为了他这个理由好像听上去太过勉强。 但真相确实如此,我是为了他才重新回来的。 他上前一步,不解的问道:“为了我什么?” 我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仇恨,有血性,也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迷茫。 就是这丝迷茫,是我为了他回来的理由。 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离都,为了栾棱。 他是一个矛盾,为了报仇,不得不和铎柒合作,坐在敌人的马上,将剑指向他原来守护的城池,他守护的百姓,他怀疑过自己,但他背负着家族的深仇大恨,不得不这么做。 我开口道:“杀了三皇子,可以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暗杀成功(二) 温荃一脸震惊,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跟他说。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我递给了他一封信,我指了指这封信,说:“赵传林写给你的,我知道,现在铎柒手上的栾棱军,都是听你的。” “你……”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低头就拆开了信封,现在这个离都,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要想将这封最关键的信送到温荃手上,就只能我亲自来离都一趟。 他快速的看完了信,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变了,他沉声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真的,你曾经和他同朝为官,也见过他的字迹,我应该没法造假。”我跟他耐心解释道,于我们来说,温荃的存在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事,但也是一个转机。 一个胜利的转机。 “你的时间不多了,温将军,我还可以告诉你,扎布将军刚刚喝了这杯茶,这茶我早就下了毒,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我拿起茶杯,在他面前晃了晃。 温荃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茶杯,问道:“你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为了离都。”我推开半掩着的窗户,指着外面,这片已经荒废的城市,我沉声说道“这片曾经守护的土地,温将军,肖家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你的仇应该也消了一些吧,离都的百姓是无辜的。” 战争,什么人受到的伤害最大,是远在天边的皇上吗?是骑在战马上的将军吗?都不是,是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是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结束这一切吧,温将军。”我轻声说道,我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 他将信叠了两下,收了起来,他一句话都没回应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看着他骑上马,看着他飞驰而去,和扎布一样,只留下一个背影,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我看了一会,又放了下去。 没过一会,我就独自离开了茶楼。 我没有去往锋都的战场,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留在了离都,等待着一个消息传来,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要等到这个消息。 我偷偷潜入了肖府,因为都出去打仗了,所以也没什么人看守,我从墙外飞了进去,去到了屋内,我找遍了肖府,向找到一些肖陌留下的痕迹,可是这里都放上了铎柒的装饰。 不是我想象中肖府的样子,最后,我在肖府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这里面一片脏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挥开眼前的蜘蛛网,走了进去。 屋里已经是堆满了灰尘,我随便一动,都能掀起一片灰来,这边的物品看起来像是栾棱之物,我眼睛一亮,就蹲下翻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肖陌的东西,连一件女式的衣物都没有,我本来想要放弃,突然,我在屋里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破旧的风筝。 这面风筝上缝着一只可爱的小狗,一看这么精巧的绣工,应该就是出自宫城,只有皇宫里的东西,才会用到金线缝制。 而且要妃位以上,才有这个资格使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讲礼仪法规,不得随意调动六司,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我赶紧走了过去,将这面风筝捡了起来,已经有一些破旧损坏,看起来是不能再飞了,我拿着这面风筝,离开了肖府。 现在的肖府,看上去是如此的沉寂,是如此的苍凉,最后,我还能找到肖陌的这面风筝,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战争从白天打到黑夜,最后,一道火光从城门前亮了起来,我听见有惊慌的声音在喊:“快跑!快跑!” 紧接着是一片混乱,我趁着这个机会翻上城墙,走到不注意的士兵后面,一刀摸了他的脖子。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刀还是我临时买的,我做的很不熟练,我一刀下去他还没死,我只能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我心里想着:对不起。 不过对不起没用,我必须要帮着解决一下城门口的守卫士兵。 我站在城门上,这是我第二次站在城门上,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我看见战场的方向是熊熊火光。 还有不少逃回来的士兵,以及没有主人的战马,在四处乱窜,远远的,我看见有一队军队在向我的方向狂奔而来,奈何我现在的视力比以前好上许多。 所以我能看见,高高飞扬的是铎柒的战旗。 我的心不断的往下沉,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还是失败了,果然,这个计划还是太匆忙。 为了刺激温荃,我撒谎骗他,说我下毒害了扎布,扎布的茶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不会在战场上毒发生亡。 是了,我失败了。 赵传林我也没杀,我把离都的防卫图交给了他,还将离都现在的内部情况说了一遍,他答应配合我这个计划,假意放出他死亡的消息。 我准确的预测了铎柒出兵的时机,几乎分毫不差,他们能够提前到锋都步兵排阵,这是一场快战。 栾棱的粮草卡在半路上,而铎柒这里是修整好的军队,必须要快,还要出其不意。 我不懂得兵法,不懂得战术,所以就靠赵传林来安排接下来的行动,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温荃,温荃的态度,会决定整场战斗的走向。 所以,我才会让赵传林写下那封信,说服温荃带领着军队,和他里应外合。 就像当初铎柒打下离都,同样的局面,要在铎柒里上演。 当然,这些都是计划。 只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失败了。 我连一丝苦笑都笑不出来,手里抓紧了肖陌的风筝,我看着大开的城门,等铎柒军队进了城,与城里留守的军队汇合,那就更赢不了了。 我知道,我别无他法,我拿下背在身后的静语琴,就在城门上,再弹一次《幽冥》,再召唤一次,那群来自地狱的黑气,还有黑色的长剑。 我将肖陌的风筝放在一边,将静语琴架好,我背后有护城的士兵,发现这里不太对劲,他们准备冲上来。 就是这一刻,就在这一霎那,我的手都放在了琴弦上面,但是,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铎柒军队的背后,有栾棱的战旗在飞扬,他们紧追不舍,距离在一点一点拉近。 记住手机版网址: 所谓胜利(一) 我想要拨动琴弦的手顿了一下。 栾棱的军队追了上来,渐渐超越铎柒,然后能看见他们从两边呈现包围趋势,将铎柒的军队拦在了城门之前。 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温荃。 我没看见三皇子的身影,只能看见各干将军还在抵抗,两队人马在离都城外打了起来,兵器的碰撞声,厮杀声,呐喊声,充斥着我的耳畔。 背后城墙的士兵也冲了上啦,我抱起静语琴,转过身,随意的拨动琴弦,一道无形的力量就将他们弹了下去。 我看见有人想要关闭城门,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判断,我急忙带起地上的风筝,往城门下跑去。 必须要阻止他关上城门,我是这样想的。 当我到达的时候,城门已经是半掩着的状态,我将士兵们打飞,还好这里的人不多,有一个士兵惊讶的看着我。 另外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偷偷溜走报信,我急忙转身拨动琴弦,他背后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样弹的危机不够,只能打伤他们,不能够置人于死地,所以,他们缓过来以后,就纷纷拔出刀来,我一阵闪躲,不能让他们砍到静语琴。 我挡在城门处,不让他们关闭城门,还要躲过他们的刀剑,一时间也纠缠起来。 “赶紧杀了她!关闭城门。”我听见一个士兵在大喊,旁边就有一个人冲了上来。 我侧身一躲,想将他踹开,但力道不够,只能拉开一些距离,我情急之下又弹了两个音,震开了去,才使得他们不敢靠近。 我转头看见城门的战斗逐渐平息,栾棱的人数呈现压倒性的优势,城外最后的铎柒军已经撑不下去了。 后续我又听见还有马蹄的声音,在不断赶来,看来是栾棱的大部队赶了过来,我转身拨动琴音,将他们震开后,我用力推着城门,将城门挪开一点点。 温荃回过头,他看见了我,他举起手中的剑,在呐喊着什么,我听不太真切,就看见栾棱的士兵往我这里冲了过来。 我知道,这时候再关城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兵临城下,铎柒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见温荃披骑着战马向我飞驰而来,手里拿着栾棱的战旗,城门大开,他与我对视了一眼,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听见了几声绝望的惨叫。 是铎柒士兵被杀的声音,最后想要传消息的人被温荃斩于马下。 我看见赵传林带着军队,已经赶到了离都,他大声喊道:“离都!我们拿回来了!” “离都,我们拿回来了!”众将士们一起齐声呐喊,震耳欲聋。 他们一排排,都从我身边经过,我看见赵传林翻身下马,走到我身边,行了栾棱的礼仪,我急忙阻止他,这个礼仪太过贵重,我现在的身份受不起。 他诚恳的说:“感谢琴……琴刹姑娘的帮助。” “应该的。”我沉声回道。 应该的,肖陌你看见了吗? 我把离都拿回来了。 当我再一次将栾棱的战旗立在离都的城墙之上,这面战旗在风雪中飞扬,显得格外的耀眼。 我带着肖陌的风筝,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独自离开了离都。 我在离都城外找到了一处荒凉的土地,自己挖了一个坑,将风筝埋了进去。 我找了一块没有字的木牌,插在那堆小土包上,做完这些事,我蹲下身,轻声说道:“对不起,若不是我,你是可以等到这一天的。” 风雪在无情的刮着,还有夏子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道歉,也找不到他的东西,就当作他和肖陌呆在一起。 “无名,如果你那天,没有出来救肖陌该有多好。”我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就算我再道歉,肖陌和夏子煌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消失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我该离开了,这一辈子,来过一次离都就好了。 听说,栾棱胜利的消息传回铎柒帝国,铎柒王大怒,随后,夏子诚写了一封信送到了铎柒帝国。 夏子诚派出了重臣去铎柒谈和解事宜,现在,离都被栾棱拿了回来,铎柒的残余军队来不及撤离,就被留在了栾棱,夏子诚就是利用这点,想与铎柒谈判。 那是我赶回兰城时才得知的消息,辰祐帝国派了东方墨竹去拜访铎柒王,那可是天弈大陆第一谋士,我还见过他的儿子东方旭一面。 那我估摸着,东方先生这次去铎柒,也是为了铎柒和栾棱的和解事宜,如果能趁此机会解决战争,对整个大陆上的国家来说,都是好事。 夏子诚不想再打下去,他有他的理由,我不干涉后续的情况,我回到了兰城,当我赶到时,天色已晚,我本来想连夜回到影曦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可能没怎么休息好,又受了冻,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吃什么都觉得不对劲,所以我就打算在兰城歇息一晚,明天再回影曦阁,看看于歌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之前跑过一处影曦阁的联络点,是说阁主已经回到了阁内,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着赶回来,我在城中随便找了一处客栈,就打算住了下来。 自己没什么胃口,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这样不行,我的五脏六腑才刚调养好不久,不能不吃东西,所以我就努力坐了起来。 想着,还是去吃点东西好了。 我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静语琴就不带了,我将静语琴放在房内,独自出门觅食。 在街上逛了两圈,找了一处看起来还热闹的酒楼,就走了进去。 兰城会比离都暖和一些,也有可能是离都太冷了。 一走进门,就感觉十分亲切,大家都在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一点都不像锋都那样荒凉。 我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空桌子,就坐了下来,叫来店小二,有点想吃酸的食物,就让他看着给我上一些吃的。 再端一些热水给我暖暖胃,其实我最近都没吃什么,竟然会感觉自己有些胖了,肚子上都有肉了。 很少能够这么放松下来,真正不用去思考那么多,这段时间在离都,我每一天都神经紧绷,生怕自己有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小二很快就给我端来热水,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暖暖手,就听见我隔壁桌在高谈阔论些什么,边喝酒边吃菜,十分激动,反正我也无聊,就侧耳去听,没想到,就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记住手机版网址: 所谓胜利(二) 他们在讨论着关于离都的这场战争,我正好也听听,旁人对这场战斗的看法。 赵传林答应我,他不会泄露我的身份,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琴刹,并不是洛琴临。 想来,他也是个守信之人,江湖上只有我琴刹的消息,没有洛琴临。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杀冷月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我就莫名其妙的的成为了三影之一,明明我也不是个杀手。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反正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 我还想着这件事结束后,让于歌陪我一起去浪迹天涯,随风流浪,还得等影曦阁彻底平静下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隔壁桌的人讨论着: “没想到,栾棱居然能打赢,现在是由赵帅负责离都。”一个男生说道。 另一个大汉说道:“听说,当初在皇城的时候,赵将军就很有名了,就有人说他是将帅之才,这次皇上也算选对了人。” “那是,现在皇帝可是当初的太子,可是老皇帝最看好的皇子,谁能想到被温家插了一手。”旁边的男人咋乎道。 大汉说:“是啊,现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皇上支持主和,接下来应该就不会打了。” “应该是这样,赵帅以后应该就会镇守离都,守护边境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我的饭菜上来了,都是我喜欢的食物,我开心的吃了起来。 跟我当初预测的差不多,所以也没多少惊讶。 当然,我还有听到一些主战的风声,就是希望趁此次胜利,乘胜追击,将铎柒打的落花流水。 先不说铎柒帝国的环境比我们国家更加恶劣,就单单出兵的由头,就没有道理,我们能反抗,能打回去,但是打到对方的国家里,还是要考虑考虑,毕竟,辰祐帝国和南风帝国都在观望局势。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简简单单的打不打,就可以决定一切,对于栾棱来说,平衡稳定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夏子诚不是懦弱也不是害怕战争,而是,他有自己的考量,之前打起来的时候,南风帝国的女帝有派人来送一封信,亲自交到了夏子诚的手中。 当然,我们不会知道信件的内容,但是,他现在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喜欢他,但他是个好皇帝,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本想吃完饭就回客栈睡觉,没想到隔壁讨论讨论着,话题一转,就聊到了兰城。 似乎在说的是洛家的事,一听洛家,就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仔细探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是那个男人说:“你们听没听说,最近洛家出了事?” “哦?兰城最大的家族,洛家会出什么事?”那个大汉疑惑的问道。 那个男人神秘兮兮的说:“没听说吗?洛家最小的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洛琴纷?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她出事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都转过头来看我,我着急的走向他们,问道:“琴纷出了什么事?” “啊?”他们一下子被我吓了一跳,我才意识到我自己反应过度了。 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的问道:“你刚刚说,洛琴纷出了什么事?” 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酒,才跟我说道:“你刚来兰城吧,这个消息前几天就传出来了,说是那个洛琴纷啊,她快死了。” “什么!?”我一时没法接受这个消息,我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连饭都不吃了,就急忙夺门而出。 我记得回家的路,那是因为上次我和于歌走过,我知道洛府在哪,那是全兰城最大的府邸。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一路上,我在内心告诉自己,会没事的,可就就是生病,一场小病,大家小题大做了,也有可能是受了伤,琴纷平时这么乖巧,不会出去惹事,她没有什么仇家,更不可能会有人来杀她。 为什么?为什么? 我在脑海中幻想了好多好多种可能,还想着,如果碰上了什么情况,我该怎么救她。 我失去了两个朋友,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妹妹了。 我飞快的跑着,等到差不多快到洛府的时候,才缓了下来,我绕过大门,找到一处偏僻的墙外,看了看周围。 夜深人静,这条街比较偏,也没有灯,所以是我翻墙进去的好地方。 我左顾右盼,确定了没有路人,才越过围墙,翻了进去。 轻松落地,现在这点高度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我生怕惊动家丁,所以就没怎么出声,我轻手轻脚,发现洛府内的气氛很诡异,平时都会有奴婢来来往往。 现在也不算特别的晚,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安静。 我没有多想,想了一下琴纷的屋子,我就翻上屋顶,下面怕碰见人,所以我就从上面走。 这个习惯是跟霖夏学的,他就是这样,他曾经跟我说,人总是会关注自己周围的环境,唯独会疏忽上面。 所以,屋顶才是最好隐藏自己的地方。 大约快接近洛琴纷的屋子了,感觉周围也没什么人在走动,我就飞了下来。 我靠在她窗边,能看见屋里有灯光正亮着,我听了一会,屋里没有人的谈话声,确定没人在屋内,从门走声音开大了,所以我微微掀开一点窗户,从窗户翻了进去,落地后,将窗户关好。 屋里没有声音,安静的很,我正奇怪,没人为什么屋内会燃着灯,难道是琴纷出去了? 不可能啊,她不是出事了吗? 等我走到内室,才看见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轻声唤了一声:“琴纷。” 那个人没有回应,难道她已经昏迷了吗? 我正担心着,就走进一看,琴纷正侧身躺着,背对着我。 我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一些,也许她的问题,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都是以讹传讹。 “琴纷,姐来看你了,你没事吧?”我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她。 我怕一下子吵醒她,会被我吓到,所以就放轻手脚的动作,轻轻拍了她的肩膀,说道:“琴纷,你没事吧?” 突然,我的手腕被她猛地抓住,只听见阿沁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你原来真的没死。”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料之外(一) 我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抽回手来,但她抓得很紧,她翻起身,无奈之下,我只能推了她一掌。 我并没有用尽全力,都是熟人,我也不想伤害她,她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武功,所以,一掌下去,她被我震开了去。 我没办法去思考,为什么琴纷的床上会出现阿沁,但我隐隐约约感觉不妙,就赶紧转身向窗户跑去,想要翻窗逃走。 正路过门口,我就听见门外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就围绕着在我周围,似乎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你是逃不掉的,皇后娘娘,你就束手就擒吧。”我听见背后是阿沁的声音,我没有停顿,还是选择了窗户。 门被大力的踹开,我看见阿袁带着剑闯了进来,看来,这下毫无疑问,就是夏子诚想要抓我。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难道说,我不敢去推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洛琴纷泄露了我的秘密。 琴纷会这么做吗? 是琴纷出卖了我吗? 这个疑惑萦绕在我的心头,我翻窗跳出,外面果然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 我看见屋顶的弓弩手已经备好,这架势,不像是来捉我的,像是来杀我的。 “琴临,我还真的被你骗过去了。”我听见夏子诚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他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他比我离开时瘦些,但确实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我沉默不语。 就这样,我们隔着这么多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我没有带静语琴,所以我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夏子诚沉声问我,他的声音不再温柔,是了,他更像一个皇帝了。 我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我看着他,平静的回答道:“没有。”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冷声说道“那我就把你带回去,你总会有想跟我说的。” 阿沁和阿袁也都从屋子里跑出来,和我对峙着,他们的剑都没有出鞘,还握在手上。 我淡淡的扫过他们,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以这种形式现在我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觉得好笑起来,我轻声笑了笑,说:“那就来吧。” 夏子诚举起手,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下令道:“活捉她!”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还好于歌教过我一些徒手打架的技巧,阿袁阿沁的实力我知道,完全不输于影曦阁天级的杀手,我自然不能主动找他们。 所以我就跑飞向另一边,屋顶是不能上了,我估计我一使用轻功,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射箭,夏子诚这次是发了狠,下定决心想要带我回去。 就算我死了,那也是真正的我。 我真觉得恶心透了,我致死都要逃出来的地方,他拼了命的想要把我带回去关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我一掌打开面前的那个人,然后将另一个人踹飞出去,运转内丹以后,我的力气也会增加不少,我瞟了一眼夏子诚,他似乎对我会武功这回事感到惊讶。 从头到尾,我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肯定想不到,我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没有拔剑,就只是想要制服我,我一个侧身,躲过了一个攻击,然后就顺手抢走了他腰间的佩剑,我握着剑柄,向后一打,再往前一推,他们就与我拉开了距离。 通过这一点,我倒是能看出,好像夏子诚也没想让我死,又或者,他们觉得这样就能打败我。 我看他们又要冲上来,我用手挡了一下,趁他们没注意,就转身往屋顶飞去,果然,弓箭手们都在犹豫要不要放箭,就在这时,我听见背后传来夏子诚冷漠的声音:“阿袁阿沁。” 我正想跑,阿袁就飞了上来,挡在我面前,阿沁也飞了上来,堵住了我的后路。 “放我走。”我跟他说道。 阿袁摇摇头,对我抱了抱拳,恭敬的说道:“对不起,失礼了,皇后娘娘。”说完,他就冲了上来。 他挥剑而来,只是剑鞘,他没有拔剑,我抬手来挡,他的力量自然是比我强一些,我挡不住,就只能往后退了两步,我还没站稳,他的下一招就迎面而来。 我一直都知道阿袁武功高强,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我确实抗不过他几招,在他的逼退下,一步一步后退,并且逐渐有招架不住的情况。 最后,他正面挥来一剑,我本来就对剑很不熟悉,上面一招我都没抗住,这一下我更是没法抵挡,就在他要打到我身上的时候,剑锋一转,就敲在了我的剑上。 我手里的剑飞了出去,本来就在屋顶,打斗的时候就已经站不稳了,这下被大力一震,我直接脚一滑,就向外跌落出去。 阿袁一惊,就想伸手来拉我,只不过在快碰到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向后倒去,结果是旁边的阿沁拉了我一把。 将我拉了上去,我抬起眼眸,轻声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就用力拽着她,转了一圈,将她往阿袁的怀里推去,阿袁自然是下意识去接阿沁,所以我趁这个机会,转身就飞快的跑走。 “皇后娘娘!”他们在身后大喊,我对洛府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就知道该往哪里跑,弓箭手还是没有放箭,我知道,他们要是不放,我就真的可以逃出去。 夏子诚,你留不住我。 我也不想让你留住我。 我飞在空中,听见背后有人在追我的声音,我知道我硬打是打不过他们的,但用轻功逃跑可就难说了,我未必会比他们慢,最关键的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死而复生的我,居然会轻功。 我找准了一处落脚点,就落了下去,停了一秒,就立刻又往另一处飞了过去,就快靠近洛府大门了,等我离开了洛府,混入了大街,就更有希望逃脱了。 我又一次飞身而起,只不过,这一次并不如我所愿,当我再一次落下时,内丹流转的力量就突然消失了,毫无预兆的,停滞了一会。 又是这种情况。 已经出现第二次了,我一震惊慌,等我调整好状态,想要再逃的时候,一把剑就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意料之外(二) 皇后娘娘,逃跑结束了,跟我们回去吧。”我听见是阿沁的声音。 我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看着她,她的背后阿袁立刻赶了上来,他对我又行了一个礼,低头说道:“抱歉,请恕属下失礼。” 我没有回应,确实,是我输了,阿袁将我押了回去,带到了夏子诚的面前。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十分生气,但他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他说道:“将她的面纱摘了。” 阿沁就上前来,扯下我的面纱。 我的脸露在了众人面前,他们都看见了,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洛琴临,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跟我回去。”夏子诚的语气是命令的,他不容许我说不,然而,我也不会说不,因为我不会再活过来,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无论他想怎么困住我,我都不会安安心心的留在皇宫里,夏子诚,你能困得住我一时,能困得住我一世吗? 我直起身,跟他问道,那个我最关心的问题:“洛琴纷呢?” “她现在在皇城,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夏子诚对我说道。 所以,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不知道我在哪里,就用琴纷来引我出来,是我傻傻的钻了夏子诚的圈套,又或者,这是他和洛琴纷联手设计的。 我垂下眼眸,黯然的说:“知道了。” 知道了,被亲人背叛,我输的不亏。 夏子诚挥了挥手说:“阿沁,将琴临安顿好,看好她,琴临,等我们回去,再好好聊一聊。” “不用了,没什么好聊的了,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就像你说的,已故之人没什么好谈的。”我开口应道。 你忘了吗?夏子诚,我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进了皇陵。 夏子诚轻轻一笑,这个笑让我觉得有些恐怖,他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语气,他说道:“不用怕,我会让你活过来的,名正言顺。” 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我们后面也没有说什么,阿沁将我带走,就将我安顿在洛琴纷的屋里,她站在我面前,将我推进房里,说道:“睡吧。” “你就不怕我半夜跑了?”我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做到了床上说道。 阿沁还是一如既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会睡的。” 我顺势就倒在床上,我回应道:“如果我问你,是谁告诉皇上我没死的,你是不会告诉我的吧?是洛琴纷吗?” 阿沁没有回应,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剑鞘,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我突然站起身来,她似乎有些紧张,我摆摆手,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不着急,也不紧张,当初我被铎柒军队带进离都时,也没有害怕过。 我习惯了,习惯了在这种时候摆正心态,淡定面对,也许是我性格中天生就带有的乐观,还有不服气的脾气,我翻了一个身,就静静谁去。 我相信,阿沁她会一个晚上不睡觉来看守我,而我,也不会放弃逃跑的念头。 只不过,我十分清楚,这次我再逃了,下一次,夏子诚就会真的杀了我,再带回去。 我现在最迫切想要弄明白的,是我为什么内丹会突然失去所有的力量,我不知道下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会是在什么时候,但每一次出现,对我而言都是致命的,这次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被阿沁追上。 等我逃出来,得告诉于歌这件事,他医术高明,或许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很安稳得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就能看见抱着剑靠在旁边的阿沁,她果然是一夜没睡,她见我醒了过来,也就直起身子。 我坐起来,跟她打了一声招呼:“早。” 她不理我这事已经是惯例了我也不会太过在意,我起身想要出门,她直接就伸手拦着我,我转头跟她说:“我饿了。” 她才放下手,我现在不会反抗,我手无寸铁,身边还跟着一个阿沁,光拼武力我是打不过她的,所以不能硬碰硬,我得想个办法。 早上基本准备完毕,我就被带到了洛家的前厅,一进门,就看见夏子诚坐在正中间,他旁边的那个点头哈腰的人我认识,正是我的父亲,他一见到我,就向我冲了过来,抬起手,似乎想要给我一巴掌。 我本来想自己拦着,但阿袁先出手了,他紧紧抓着我父亲的手,礼貌客气的说道:“皇上还在这里,这样做怕是有失洛家颜面。” “对不起对不起,袁侍卫说的对,但这件事确实是小女的错,是微臣有罪,教出了这样的女儿。”我的父亲,是我的亲生父亲,正指着我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说了我一顿。 我冷漠的看着他,我原以为,他只是忙,所以就算是我受了重伤失去记忆醒来,他也没空来看我一眼。 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对他抱有幻想,幻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享受家人的关爱,生怕因为我自己的错,导致他们受到连累。 凛都之事,还有我在宫里收到的那些信,我都还能用其他借口来辩解,因为我没有见到他,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可以用一切理由来说服我自己。 可我今天见到了,只有这样见到了,我才能够确定,他不爱我,他不把我当女儿看待。 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他的眼里没有关心,他的话语没有维护,只有那掩盖不住的嫌弃和害怕,害怕因为我的假死,夏子诚会怪罪到洛家身上。 我突然笑了,他们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我,只有夏子诚,在凝视着我,他总能把情绪藏的很好,所以我也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说:“父亲,您确实没有把我教好,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我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您是不是要帮我担当一些罪过啊?” “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你远在皇城,跟我们洛家有什么关系,我寄给你的信应该都有,我是让你好好做这个皇后,你非但不听,还敢欺骗皇上,我生了你,简直,简直就是家门不幸。”他气急败坏,急忙辩解道。 我坦然的看向夏子诚,夏子诚站了起来,他沉声说:“好了,琴临我会带走,洛卿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朕也就既往不咎。” “好好好,皇上说的是,臣领命。”他嘿嘿笑着对夏子诚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重回皇城(一) 我瞧见洛琴馨藏在一边偷看我们对话。 等到他们说完了话,夏子诚就站起来,准备离去,我父亲他笑嘻嘻的送走夏子诚,阿沁带着我,也走了出去。 夏子诚说:“不在这久留了,琴临,我带你回皇城。” “有意思吗?”我突然开口,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所以他的表情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阿袁在旁边出声,估计是怕我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就想要阻止我。 我转头看向他,质问道:“夏子诚,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夏子诚愣愣的看了我两眼,他微微勾起嘴角,向我走来,我并不畏惧,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俯身到我耳边,轻声跟我说:“有意思,特别有,洛琴临,你别想跑了,就算死,我也要你死在我身边。” “夏子诚!”我大声的喊他名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夏子诚,夏子诚没有生气,他总是在人前表现出最温柔的样子。 一名侍卫跑了进来,跪在夏子诚的面前,他向夏子诚汇报说:“门外马车已经备好。” “好,下去吧。”侍卫行了一个礼,就站起身,握着剑退了出去。 夏子诚吩咐阿沁道:“给皇后戴上面纱,不要让别人看见。” “是。”阿沁将面纱拿出来,想要帮我戴上,我抬了抬手,将面纱拿了过来,自己戴着。 我现在可不习惯别人伺候我,他们没有束缚我,看起来也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可我身边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跟着我,看守我。 夏子诚没有安排我跟他一辆马车,他也知道,我不可能会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坐,回皇城的路这么远,没必要闹得如此不愉快,给双方添堵。 其实,我本不应该是这种态度,但我实在是觉得气愤,又憎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我带上静语琴就好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最真实的,就是这个没有如果。 我做进马车,阿沁也跟着一起做了进来,她得随时看着我,不能让我再跑掉。 我的马车外也都是侍卫,夏子诚还真是费尽心思,生怕我再消失,用尽所有的办法。 我看见我的马车路过客栈,客栈里还放着我的琴,我抓紧了我的衣袍,却没有一点动作。 不可以,不能让夏子诚知道,静语琴现在在我手里,要是被他知晓,他肯定能将我学会武功这件事和影曦阁连在一起,到时候,他想要对付影曦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影曦阁虽然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但毕竟是个江湖组织,我得护着,那可是于歌父亲的所有心血。 我看着自己的马车渐行渐远,我一生去过三次皇宫,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心境。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只知道我的现在,正在向着皇宫前行。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皇宫,这皇城还是一如既往,那样恢宏壮丽,我看见护城河在缓缓流淌着,没有那天的暴雨,看上去是如此平静。 我没想到我有一天还会回来,所以那时候都做好了诀别的准备,我轻轻的笑了,阿沁一脸疑惑,但她没有说话。 我掀开马车的帘子,指着城墙,转头问她:“你猜,我从那里跳下来时,心里在想什么?” 阿沁:“你可以不必告诉我,我不感兴趣。” “我当时想着,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没想到吧,我会再回来,是不是挺讽刺的,我之前努力了那么久,就都白费了。”我看起来在很轻松的在跟她聊着天,这几天下来,我们基本上都是互相沉默,我可以一天不说话,她也可以。 就这样到了刚刚,我才说了这么多。 阿沁思考了良久,才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笑道,“我觉得我还跟以前一样。” 只不过,我倒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的崩溃和悲伤,都是悄无声息的。 就连皇城的天空,都是灰暗色的。 这一次,夏子诚可没有将我送进景深宫,而是直接将我押送到了一间牢里,这个地方居然是在宫里,让我有些微微吃惊。 只不过这间牢房不大,也就一两间的样子,他们将我送进去以后,就把牢房门给锁上了,墙壁上插着火把,房里还有点燃的蜡烛,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如果不是门口的铁栏,我都不觉得这是一间牢房,他们准备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有,从床铺桌子椅子,还有书架,上面摆着不少书,夏子诚还给我准备了一把古琴,架在一旁,我绕了一圈,他还真是费尽心思。 就像他说的,他想把我关在这里,永远都别想逃出去。 我听见牢房门口传来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近,我没有回头,拿起桌上的书,看了一会,门口也没传来夏子诚的说话声,我转过身,才说:“果然言出必行,有皇家风范。” “琴临,你不必出言嘲讽我,你会武功,若是住在宫里,你肯定会找机会逃走。”夏子诚说的倒是诚恳。 我笑道:“你现在越发的虚伪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来抓我时,可没猜到我会武功的吧?在路上的时间,你肯定是来不及准备这些,这里,你早就布置好了,皇上,我说的对吧?” “是,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自从我得知你没死的消息以后,我就开始为你打造这间牢房了,看看,我准备了这么久,你还满意吗?”夏子诚微微笑着,他背对着光,我觉得他像一个猛兽,让人害怕。 “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我沉声问道,知道我还活着的就那么几个人,难道说,真的是洛琴纷? 琴纷她会吗? 她为什么要告诉夏子诚? 为什么?这其中的原因我实在是想不通。 夏子诚他凝视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洛琴临,你当初要是没这样做就好了,我们明明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我回答道。 他轻轻点头,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说道:“是啊,你说得对,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洛琴临。” 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一步一步往前走,越走越错。 记住手机版网址: 重回皇城(二) 我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这个地方没有阳光,没有窗户,只有沉闷的空气,和冰冷的铁栏。 他们有安排宫女来服侍我,那个宫女,我连她的名字都问不出,最后我才知道,原来她被割了舌头。 割舍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她是来服饰我的,我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是,谁都不会想到,我影曦阁琴刹,会被当今皇上给抓了去,还关在后宫中。 每一天醒来,我都得恍惚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原来在皇宫里。 这一路走来,我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可都失败了,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多的人看守我。 或许,没有静语琴的我,就只是个废物。 我坐起身,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浑身不舒服,我起来穿了衣服,揉了揉肩膀。 今天那个宫女没有来,我等了好一会,白看见最外面的门被打开了,只不过,那个身影有些鬼鬼祟祟,不像是照顾我的宫女。 我抬眸看了一眼,确实是穿着宫女服饰,我就没去过多在意,就继续看我的书。 “临姐姐。”突然,我听见了洛琴纷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看见她正在铁栏外,穿着宫女的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只不过,我的眼里充满了警惕,没有回应她,也没有走过去,因为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可是皇宫,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要怀疑一下。 互相沉默了一会,她才弱弱的说道:“临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告诉皇上,我不可能告诉皇上的。” 我该不该相信她? 我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夏子诚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还活着?” “不知道,我也是被突然带到皇宫里来的,然后我就听说皇上离开了皇宫,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被关了好久,前几天才被放出来。”琴纷顿了一下。 她继续说:“我被放出来后,我就特别好奇,他们抓我的原因,我就去调查,最后,我才偷听到,你被带回了皇宫里,知道吗?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偷来衣服混了进来。” “这是,真的吗?”若是如此,那夏子诚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消息呢?“可是,我活着这一点,只有你知道。” “不,临姐姐。”洛琴纷摇摇头,她看着我说“馨姐姐也知道。” 我惊讶:“洛琴馨?” 难道说,是我被认出来的那一晚? 洛琴纷应证了我的想法,她说道:“就是那天晚上,你和于公子在一起,我们不是碰见了,我的行为让馨姐姐怀疑了,结果那天我去跟你们见面后,回去时,馨姐姐就在洛府门口堵我,追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我无奈之下,只好告诉给了她。” 洛琴纷迫切的说道:“可是,可是我让馨姐姐帮忙保密了!” “好了,琴纷,她也和父亲一样。”我摆摆手,让她别说下去了,离开洛府的那一天,洛琴馨确实也在,我没想到,我会被自己的亲妹妹出卖。 是啊,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估计夏子诚知道这件事后,他就让人把洛琴纷带到皇宫里,再去洛府,布下了这个局。 我不知道他等了我多久,毕竟洛琴纷的消息已经在兰城传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我还是去了。 我去了,他的整个计划就成功了。 夏子诚,你果然了解我,知道我不可能会不管洛琴纷,我慢慢走上前,靠近了洛琴纷,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以前一样。 我笑了笑,温柔的说道:“对不起,是姐姐误会你了。” 洛琴纷乖巧的摇摇头:“没事,我就想着,这件事要跟姐姐解释清楚了。” “辛苦你了。”我对她说道,心里还有一些内疚,之前我还一直怀疑是她告诉的夏子诚,是我的不对。 洛琴纷将手伸进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她跟我开朗一笑,亲切的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会尽力帮你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我回应她,我现在整个皇宫里,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洛琴纷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把手缩回去,她抓着铁栏,跟我说道:“姐姐,我还会再来的,你等我,我时间不够了,要先走了,等我呀,临姐姐。” 我点点头:“好,我等你,你快去吧。”要是她也被发现了,就不好了,我也不知道,夏子诚会对她做些什么。 只不过现在,洛琴纷都还是一个能拿来要挟我的把柄,所以夏子诚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谁也说不好,我现在对夏子诚的这个态度,夏子诚还会不会留着洛琴纷。 琴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最后到拐角处消失不见。 心里有些不忍琴纷这样冒险,但她又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忍不住的想要去抓住它,我能再一次逃出去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 这一天下来,我还是比较忙的,到了晚上,阿沁过来见我。 说实话,这一点也是我没猜到的,我以为阿袁会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阿沁。 所以,当阿沁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惊讶的,我想了一会,还是友好的笑了笑,说一声:“稀客。” 阿沁:“……” 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冷淡的看着我,我想着,她不可能毫无理由,就来到这里,所以我就主动问道:“阿沁姑娘什么事?” “你想吃什么?”阿沁开口道。 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她居然在问我想吃什么,这倒是有些不像她的性格。 我坐在椅子上,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道:“我想吃桂花糕,蜜饯,哦对了,还有糖葫芦。” 当我说完以后,阿沁直接转身离去。 我笑了笑,这个季节,皇城好像没有糖葫芦了,当然,糖葫芦这个东西,对阿沁来说,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我也没想故意气她,我是真的想吃了,因为,这个食物对我来说,也是有特殊的意义。 我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却什么都看不下去,我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无名,早知道,我以前就多给你做一些糖葫芦了。” 冬天再怎么下雪,也下不到我这里来。 可是我,还是冷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发现怀孕(一) 今年,我没有陪于歌过生辰。 现在在我的世界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无尽的孤独,每天就只能通过外面来人时候光芒,来判断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 最经常来看我的是夏子诚,他几乎一有空就会过来,我们几乎没有话好谈,就相顾无言。 他有时候想跟我说些什么,我也不会回应他,这不是他想要的,却是我的反抗。 令我意外的是,阿沁居然真的去给我买了糖葫芦,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天气,皇城没卖,她是跑到南风去,才带给我带了回来。 所以,当我拿到手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她将糕点、蜜饯还有糖葫芦塞进来的时候,我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问道:“你是被夏子诚威胁你就眨眨眼,不必勉强的。” “没有。”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看我收了去,就转身离开,走到一半,还回过头来跟我说“我还是很讨厌你。”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认真的点点头:“那就好,这样我才比较安心。” 这样的话,我才心安理得。 我最大的感受是,糖葫芦,真的很甜,南风的糖葫芦,更甜。 我每天在牢里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和看书,看书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也许是每天的懒散,我现在开始越来越胖,肚子也逐渐凸显出来,时不时还会犯恶心,身体也经常难受,我不知道这种症状会不会跟我之前内丹突然失去力量有关系。 天气又冷了几分,近几日我有一些嗜睡,一睡就能睡上好久,而且别人怎么叫都很难叫起来,服侍我的宫女见过我几次这样的症状,从她的眼里,我看出了担忧,我就安慰她:“没事的,我没事的。” 明明没有做什么事,我依然感觉到疲惫。 这个症状越发的严重,我就让服饰我的贴身宫女去找了御医,没过多久,夏子诚就走了过来,他的背后跟着一个眼睛蒙着黑布的人。 那人穿着女医的服装,是医司的女官,我有点面熟,但不认识,可能是以前再景深宫的时候见过。 那时候我还是皇后,需要掌管六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所以基本上高等女官我都有见过几面,面熟也是很正常的。 夏子诚面色凝重,没有说话,他抿着嘴,似乎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阿袁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打开门,我抬起头来看他,他们摘下女官眼睛上的黑布,她一见到我,就十分惊讶,她忍不住喊出声:“皇后娘娘!” 我对她笑了笑,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皇上将皇后软禁了起来,她也不敢多言,就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夏子吩咐道:“看看皇后的凤体。” “是。”女官跪在我面前,我将手交给了她,她的手是温暖的,看起来是故意捂了一会,她轻轻的将手指搭在我的脉上,我温柔的跟她说:“不用紧张,看看就好。” 她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她脸上突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抬起头,神色有些不对,犹豫的看了夏子诚一眼,似乎想要告诉我,但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开口,她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皇后身子如何?”夏子诚问道,他说话没什么严厉的语调,可就是会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服从感。 女医犹豫了一会,又看了我一眼。 夏子诚知道应该是有一些问题,他平静的说道:“但说无妨。” 那名女医得到命令,她直接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皇后娘娘她没有生病,她只是,有孕了。” 什么?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夏子诚震惊的看着我,我也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我轻轻抚上我的肚子,我居然怀孕了。 我居然,有了于歌的孩子。 我紧张的看着夏子诚,夏子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愣在原地好几秒,女医才慢慢说道:“请皇上好好对待皇后娘娘,臣刚刚把脉,娘娘她有些受冻,胎气不稳,需要好好养着才行。” 我都做了些什么,带着我的孩子跑去战场上,难怪我在离都的时候,就出现了内丹失去力量的症状,原来都是因为这样。 夏子诚这下才缓了过来,阿袁担心的看着他,夏子诚垂下眼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似乎不那么好看,他沉着声音,说道:“阿袁,带女医出去。” 阿袁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 “出去!”夏子诚呵斥道,他的语气里包含着怒火,阿袁就不再说什么,直接带着女医就离开了。 我开始害怕了。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但是我现在,十分的恐惧,我看着夏子诚,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夏子诚从牢房外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牢房。 我们原本都是能够平静的相处,正是这个意外,打破了这份平静他不再只是站在门外,想要尝试跟我交流,而是走了进来,我又退后了一步。 他的眼神很平静,正是这种平静,让我更加害怕,我看不透,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透他的想法,我更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是喜欢吗?是爱吗?又好像都不是。 夏子诚看着我的眼睛,他问我道:“是谁的?”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复,只能闷声不语。 他又问了一遍:“是谁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慌乱的应道。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在离我只有两步的距离,他突然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我的背后爬了上来,我不知道他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最后,夏子诚跟我说道:“洛琴临,这是你第一次害怕。”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在他面前,再也不能保持云淡风轻,我有我不得不在乎,不得不拼死保护的人,不得不有屈服于他的理由。 那就是,我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我已经忘了,那天他是怎么离开的牢房,我只记得我跌落在地上,耳边一直环绕着夏子诚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如果想要保住你的孩子,那你以后,就要听我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发现怀孕(二) 自从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我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做什么危险的举动。 如果按照女医所受的,我现在就是体内有些寒气,其他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调理,是可以恢复的,听到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应该都是因为于歌的内丹,正是内丹护住了我们的孩子。 现在,我每天都好好生活,吃吃喝喝睡睡,一样都不敢马虎,还是不是会在房里走动走动,夏子诚来的时候,就算我再不愿意,也会露出笑容跟他说话,问问最近他的近况,聊聊以前的事。 夏子诚一连几天,都不太开心,他看着我说:“洛琴临,我现在觉得你有些恶心。” 我收起笑容,抬起眼眸看着他,回道:“只要你不动我的孩子,我都会答应你的。” 他打开门走进来,捏着我的下巴,冷着眼睛看我说:“你放心,我会让他出世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永远都猜不透他的下一步行动,永远都不知道,他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副什么嘴脸,明明前两天,说要让这个孩子消失的也是他。 阿沁有来见过我一面,她也没多说,就是给我带了一些吃的食物,确实都是我之前说过想吃的。 我看她转身想走,我急忙叫住她。 她的身影停了停。 我的手握着铁栏,跟她真诚的说道:“阿沁,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她转过身来看我。 我笑着跟她说:“谢谢,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阿沁干脆的转过身,三步两步快速的走开了。 一连沉静了好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洛琴纷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有一天突然跑来见我,我很惊讶,生怕她也会出什么事,也怕她的行踪被夏子诚发现,所以我就跟她说:“你也早点离开吧,夏子诚每天都会过来,这里不安全。” 没想到洛琴纷不但没有听我的话,反而还说:“临姐姐,你很骄傲是不是?”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就疑惑的问道:“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吗?”洛琴纷抬起头来看我。 我猛的点点头,回应道:“是,我是真的想要离开。” “骗人!”洛琴纷生气的喊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过她。 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身子也越发的笨重,有时会有些懒,就躺在床上不想动,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外面的钟声,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又过去了一年。 过年的那夜,我是一个人过的。 等我的服侍宫女给我送饭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冰冷了,我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笑着跟那个宫女说:“新一年快乐。” 她张开嘴“啊”了一下,点点头,跟我用手比划着,似乎也在跟我说“新年快乐”,她不能出声,但是我还是收到了新一年的第一份祝福。 她不能跟我久待,帮我送来饭菜以后,她就要离开,第二天一早再来收拾,我目送她离开,她就走了。 夏子诚没有来,谁都没有来,这样更好,我反而更加自在一些。 只不过,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影曦阁,跟于歌、清流、霖夏,还有青简非雪,一起过了这个年,他们准备了一桌的酒菜,青简和非雪还是在不停的吵架,霖夏总是想办法想要劝于歌喝酒,失败了还被于歌暴打,他依旧不怕死的尝试。 末疏这个人不太爱说话,总是沉默着,这一回,他也开心了起来,会和大家说说笑笑,还有不少人在影曦阁,大家热闹得很,还计划着新的一年,赚够钱的人,就打算少接一些任务。 大家都在幻想着美好未来。 只有我,坐在一边,开心的看着他们,只要能这样看着他们,我就无比满足。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种生活的珍贵。 可时光都在一点一点推着我们往前走,就算一万个不甘不情愿,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 我们坐在宴席上,明明上一秒还在欢声笑语,下一秒场景就变了,我看见夏子诚向我走了过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他拔出剑来,刺向我的肚子。 “啊——!”一声尖叫,我猛然惊醒。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捂着肚子,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原来是在做梦。 这个梦特别真实,真实到等我醒来,我还在害怕,那一剑穿过胸膛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在害怕夏子诚,我急忙起身,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正月初一。 按理来说,这几天夏子诚都不会来见我,因为他会有很多礼仪和仪式要做,还要筹备送正大典,今年送正大典缺少了一个皇后,应该会简化一些仪程。 但奇怪的是,午时时分,他居然来见我了。 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那时候我正背对着牢门,我在看书架上的书,基本上都被我看过了一遍,我在挑选,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所以听见有人走来的声音,我就没有回头,我还以为来的人是服侍我的贴身宫女,我就直接说道:“今天来得这么早,我还不饿。” 他没有回应我,我也没觉得什么奇怪。 我拿下一本书,这本看起来不错,这两天可以看看,我满意的看着我手里的书,低着头说道:“我今天挑了好久,才挑中一本,基本上这边的书都要被我看……”剩下的话被我吞了进去。 我抬头看见了夏子诚。 他说:“你很久都没有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我:“……” “等这个年过了,我就当你出来,你也该换个环境了。”夏子诚突然这样说道。 我想了一会,也是该问问铎柒的事了,之前一直想问,没有说出口,我沉默了良久,才问道:“铎柒现在怎么样了?” “议和了,两国之间暂时不会开战了。”夏子诚跟我说道。 果然是这个结局。 我想了想,也该是这样。 我语气放缓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说道:“让我走吧。” “唯有这点,我永远都不会同意。”夏子诚说道。 他在我面前,连朕这个字都不用,却死活不愿意放过我,既然商量不了,那我就放弃了,我坐回椅子上,捧起书看了起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始末缘由(一) 我根本无法理解,在这么僵硬尴尬的气氛下,夏子诚是怎么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动摇的。 只不过,我无法理解他,他也同样不会放过我。 就这样,我们一直维持着这种冷漠的关系。 正月是个热闹的月份,所有人都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我去年呆在景深宫里面时,就能感受得出来,每天从一睁眼开始,就忙个不停,要去给太后送上贺礼,拜年,走规定好的礼仪,还要在自己的宫里,接受别人的祝贺。 人一旦热闹起来,就不会觉得孤独寂寞,也不会觉得寒冷。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看身边,连个能跟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时候,那种孤独和无力的感觉,才会涌上心头。 我曾经偷偷问过于歌,他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是不是他本身也就喜欢孤身一人,结果,他说不是,没有人会喜欢无尽的孤独,只不过,有些人可以忍受,忍着忍着,就慢慢习惯了。 我以前以为自己是那种无法忍受的人,可总有颠覆自己思想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我可以忍受,而且还忍了很久。 在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我就在回想这个问题,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我为什么会走向这一步。 谁都没有预想到的未来,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我。 夏子诚是一个守约之人,等到这个年一过完,他就将我移了出来,名头上是说,为了让我更好的照顾孩子,给我换了一个生活的环境,地下牢房还是太过阴冷,又是冬天,对孩子实在是很不好,可是我知道,他只是把我换到了一个,更好看守的地方。 我记得他当初好像说过,他想要留住一个人,就算把她的翅膀全部拗断,也会将她留下来,哪怕,这个人不属于他。 真是可怕的一种占有欲。 又或者说,这已经是一种病态。 我这时候才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他,哪怕,当初我被困在山上,也不该去推开那扇门。 转念一想,这好像又不可能,因为当初洛琴纷在我身边,我不可能不管她,让她跟我一起受冻,我不会做出这个选择,所以,我还是会打开那扇门,我还是会走进去。 在这段被关押的时间里,有一次,我跟夏子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交谈过。 当我们聊到往事的时候,他跟我说,在那山间小屋的时候,他有两次对我动过杀心,一次是我们刚刚闯进小屋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我摘下他面具的时候。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间小屋不是属于他的,他也是调查影曦阁的事情,才会到的那个地方,那里确实离影曦阁有些近,还好当初他没查到影曦阁的真实位置。 当他到达山间小屋的时候,屋内并没有人,但是,摆设都还是正常的,说明前不久还是有人在这里居住,最重要的是,屋子的主人很有可能还会回来,所以,夏子诚那时候就打算在那里守株待兔。 他没等来小屋的主人,却等来了我和洛琴纷。 我们刚进去的时候,他认出了我,知道我是洛家的人,所以,他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就想杀我灭口,可转念一想,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他戴着面具,之前我们碰过一次面,他觉得我这个人还行,就想说假装房屋主人,静观其变。 他一边等着小屋真正的主人,一边在探查我的信息。 果然,在我们的对话里,他知道了我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切的原因,所以,我对他没有威胁。 他还在担心一件事,小屋的主人随时可能回来,他杀了人,被人撞见了就更不好。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在逃的前太子,手上的势力才刚刚恢复,他还有远大的计划需要筹谋,就不会过多的将心思花在我身上。 真正让他对我感兴趣的是在那天看雪的晚上。 他的内心在那段时间一直在动摇,我知道,夏子诚这个人,最初的本性是不坏的,他有想过,干脆不去争夺这个皇位,就这么让他的弟弟来当。 谁能想到呢? 我也没有想到,是我的一番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在那一日晚上,下了一个决定,就是回去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再经过和我的又一次谈话后,他彻彻底底下定了决心,包括帮我决定了我的未来。 语言,真的是一个厉害的东西,甚至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也可以化神奇为腐朽。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无心照成的。 看起来好像是无数个偶然的碰撞,可是,最后到达的重点,就是唯一一个必然。 但是,他还是没有彻底相信我。 在他没有完成他的大业之前,他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我,恰恰在那个时候,摘下了他的面具。 所以,那是他第二次对我起了杀心。 是的,就算我们之前交流至此,就算我好像看起来对他很重要,他还是有想过要杀了我的念头。 夏子诚告诉我,之所以他打消念头,是因为他从所有的细节和我的眼前里,读懂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夏子诚,我甚至都不知道夏子诚的存在,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不知道他的这个身份,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夏子诚三个字,引来的是杀身之祸。 就是因为我的这份不知情。 让我活了下来。 他让我活了下来,所以,我是他的东西,他羡慕我永远能够看见一个好玩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怎么看都看不出好玩两个字。 他羡慕,他想要,所以,绝对不会放手,就像他一旦认定要去拿回皇位,他就一定会去拿回来。 这么想,就会这么做。 我很佩服他的这种决定,这种下定决心就能去行动的能力,但也仅限于佩服。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问题,困惑于心。 我,洛琴临这个人,对他夏子诚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是喜欢?是爱?还是单纯的占有欲? 你知道夏子诚是怎么回答的吗? 夏子诚跟我说,是一只属于他的金丝雀。 一只一直想要飞走的小鸟。 在他看来,我的假死就是一场叛逆的闹剧,现在他已经,亲手将这个闹剧收场,所以,他不允许,我再次逃跑,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的下场,将会很惨很惨。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始末缘由(二) 我从睡梦中醒来,缩在被子里,就能感觉到外面的寒冷,冷风会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我本来想要起床,头刚刚伸出被窝外面,就又赶紧缩了回来。 实在是太冷了,冷得受不了,而且自从怀孕以后,我越发的怕冷,还会越来越懒,我知道这样不行,我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孩子,所以,我一咬牙,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住在哪座宫殿里,我只知道,无论是门外,还是窗边,还是屋顶,都有人在看守。 每天就只有我原来那个哑巴贴身宫女能够进来,她还是做着一样的事,给我送饭,照顾我,帮我打扫还会帮我沐浴,我不方便的事情,能让她帮帮忙。 还好是她,有她在,我还是能比较舒适的,毕竟都照顾了我这么久,都算是个熟人了,可惜的是,她不识字,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夏子诚偶尔会来看看我,他让我弹琴给他听,我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他。 当然,不会每次都拒绝,他现在手里捏着我孩子的性命,所以,很多时候,我就不敢那么倔强。 夏子诚他告诉我,他会让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他并不会害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但他还说,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他,这个孩子由他抚养。 我只觉得浑身冰凉。 不会让他得逞的,绝对不能。 再过几天,就要举行送正大典了,夏子诚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轻松。 其实每一次面对夏子诚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些本能的害怕他。 害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说过奇怪的话,但是我就是会担心受怕。 送正大典结束的那一天,洛琴纷过来见我,我正在奇怪,怎么门口的侍卫都不阻拦她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个好消息。 我还在好奇,她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洛琴纷跟我说:“皇上决定收我为妃了。” “什么!”我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在愤怒,夏子诚,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精准的让我的又生气又害怕。 洛琴纷看到我的这个反应,她似乎不太高兴,她一脸防备的看着我,问道:“姐姐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激动的说道:“我怎么可能高兴!洛琴纷,你能不能别嫁给夏子诚,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听姐姐的话,姐姐不会害你的,不要同意。” “临姐姐,你到现在都还是这样,什么都不懂还要装懂,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洛琴纷她也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捂着脸,似乎很悲伤,语气里又带着一些责备,她不开心,我能感觉的出来,可是不却摸不透这个不开心的源头。 我向前两步,没想到她却疯狂的后退,她摇着头,然后就跑出了宫殿,门被她重重的摔过,“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门口的侍卫好奇的看着她跑出去,我捧着肚子,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想要叫住洛琴纷,她已经跑远,我都叫不住,门口的侍卫将我拦了下来。 他说:“请皇后娘娘不要让我们为难。” “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叫住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我急忙说道。 他坚定的跟我摇了摇头。 我被拒绝了,所以,我只能转身返回。 可是我心里还是十分着急,我感觉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拦在了我和洛琴纷面前。 她的情绪不太对,可是我不知道原因,夏子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我又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所以,只能等到他下次来,在跟他好好谈谈。 一整天,我的心都是悬着的。 我没办法确定洛琴纷的事情,又没法探知外界的消息,只能这样干着急,今天没人来见我,等到我的贴身宫女来的时候,我抓着她问,但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交流对话无果,我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洛琴纷成为夏子诚妃嫔的时候,我还被缩在那个不知名的宫殿里,外面一片热闹,我还一直想着要跟找琴纷问问清楚,可是我都不知道,洛琴纷已经名正言顺的入住景深宫。 那个我曾经住过一年的地方。 当然,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只不过,到底是洛琴纷自己要求的,还是夏子诚安排的,我都不得而知。 我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洛家给洛琴纷送来了礼物,听说是兰城的名贵之物,只不过,当初我封后的时候,洛家都没有关心过我是不是需要一个礼物。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等来洛琴纷,也没有等来夏子诚。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枯燥中,我慢慢度过了二月,迎来了三月。 三月,天气回暖,渐渐的,我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受冻,也不用担心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也越来越行动不便。 只能每天在宫殿里慢慢走动,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也越来越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他偶尔会踢踢我的肚子,我抚摸他时,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很乖也很安静,就像于歌一样,不吵不闹。 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我现在行动各种不方便,所以只能等到孩子出生,我再想办法离开皇宫。 我相信夏子诚,我无论再怎么没法接受他的这种行为,但他依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说会让孩子平安出生,那就一定会,他不会动手脚,整个皇宫里也没有别的妃子,所以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不过,我已经失去踪迹这么久了,现在是三月,从十一月分被带回皇宫以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我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不知道现在江湖是如何动荡,还有被我留在客栈的静语琴,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会不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还有于歌,他没了我的消息,他会怎么办? 我知道,夏子诚将我的消息护的很好,没有一点泄露出去的样子,门外所有的侍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除了轮班时间,他们都不会离开这里。 我还知道,阿沁就守在附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但是我知道,夏子诚肯定会让安排很多高手在我周围。 如果真打起来,没有静语琴的我,一个都打不过,这时候我又当如何。 该计划了,是时候,开始计划如何逃离皇宫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蓄谋已久(一)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前路还是困难重重。 而且我还很担心洛琴纷的一个状态,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一直都得不到她的消息,这让我感到焦虑。 我从没想到时间可以过的如此迅速,又是一年行峰山上百花盛开的时节,等三月一过,四月就抓着三月的尾巴匆匆而来,天气逐渐回暖,我本来以为,再也看不到皇宫的四月天,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 有的时候,会有花香飘进屋内,我打开窗,窗外站着的都是侍卫,不太能看得清远处的花,所以,看了一会,和他们大眼瞪小眼,最后,我还是决定放弃。 我觉得,人生偶尔会有这么几次,在晚上睡觉之前,会反复的询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明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轨迹,可偏偏就是错的这么离谱。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种错误,永远也无法弥补。 这几个月来,我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享受孤独,感受着永无止尽的漫漫长夜,学会在困境中抓住一根希望的稻草,让自己有不断坚持下去的勇气。 无论,觉得自己如何难过,如何痛苦,如何如何。 都要给自己一个,第二天还能醒来的理由。 我几乎要一整天一整天的一个人独处,那种无穷无尽的孤独感,怎么样都驱赶不完,书都被我看完了,也没有人给我拿来新的书,我就只能再看几遍,偶尔还写写字,写写文章,虽然确实不怎么样,好歹也可以用来无聊时打发时间。 我房里的古琴都积了灰,曾经尝试过几次,可能是弹多了静语琴,弹这个实在是不习惯,弦也特别的硬,音也不准,我尝试调过音,都不太行,总有几个是走了调的,最后我就放弃了。 夏子诚又好一段时间没有来,后来是我偷偷趴在门上,偷听门口侍卫谈话的时候才知道。 现在的洛琴纷,已经是琴妃了,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妃子。 原本我死后,夏子诚都没有任何想要重新立后的意思,还让大家担心了好一阵子。 连秀女大选的日期都往前调了调。 侍卫们都在说,这个洛家的女人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都还非洛家不娶了。 我寻思着,我什么都没做。 他们还说,现在洛琴纷是宫里的妃子,我会被该怎么处置? 一个死去的皇后。 估计就只能永远被关在这里了。 他们倒是看得明白,我自然也知道,我还有四五个月就要生孩子了,虽然一直很挂念洛琴纷,但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深刻的感受着这种无力。 就是只能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洛琴纷一步一步的陷进这座宫城里,我连想要伸手拉她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我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对于洛琴纷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她过的可跟我不一样,在后宫中,享尽荣华富贵。 也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傻成我这样的,应该就只有我了。 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假死逃跑,能一辈子当个死人还好,还被抓了回来,更是愚蠢至极。 我自言自语道:“洛琴临啊洛琴临,你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啊。” 那么明显的陷阱,我居然真的踩进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洛府怎么可能那么安静,而且一路上,一个女婢都没有看到,房间里更是沉静的可怕。 若是我能立即察觉,就不会暴露我自己了,可是现在想明白也没用,因为已经晚了。 我还在拿着书发呆,门口就传来“嘎吱”一声。 一个穿着宫女服装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一走进来,门口的侍卫就将门给关上了。 我放下书,看着她。 人是面生的很,看样子可能是新来的宫女,所以我都不认识。 她在我面前跪了下来,给我行了面见皇后的礼仪。 其实不必如此,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皇后,所以,我开口道:“以后就不用行此大礼了,起来吧。” “是。”她低头应道,说“奴婢小环见过皇后娘娘。” “我早不是什么皇后了,还是喊洛小姐吧,这样听起来舒服些。” 她回道:“是。” 看她还挺听话的,这么久时间以来,就没有其他宫女来过我这里,对于她的到来,我感到十分好奇,所以,我就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将她的手抬起来,这时候我才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看起来像是食盒,我疑惑的看着她。 她低头恭敬的说道:“这是琴妃娘娘给你送的吃食,都是娘娘亲手做的,希望皇......洛小姐能够喜欢。” “琴纷?”我站起来,扶着肚子,赶紧向前去查看,我接过食盒,放到桌子上。 打开来一看,确实是兰城的一些甜食,我拿起来尝了一个,是我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我呆在这里这么久了有过各种各样的情绪,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 就感觉岁月已经流逝了很久很久,上一次对琴纷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她跑出门的那一瞬间。 我鼻子一酸,转头对她说:“帮我向琴妃娘娘道谢。” “奴婢会的。”她应道,“洛小姐还有什么想对琴妃娘娘说的话吗?奴婢能够代为转达。” 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洛琴纷说?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问道:“她最近过的怎么样?在宫里开心吗?” 小环回答道:“娘娘在宫里过的很好,皇上也很宠她,她很开心。” “是吗?”我应道,然后沉默了良久,才又说道“那就好,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希望她能永远开开心心的就好。” 小环对我行了礼,最后对我回应:“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我对她挥了挥手,她就转身离去了。 我看着她离开,侍卫再一次将打开的大门关上。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是错了,大错特错。 洛琴纷说的没错,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只会一味的用我的认知来作出判断,也许这个我最不愿意进的皇宫,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所以一直以来,就是我身上出现的问题,我是长女,我就习惯的想要将她,困在我的认知里。 洛琴纷,我以后,不会再想尽办法将你弄出皇宫了。 只要你愿意,呆在这里就行。 记住手机版网址: 蓄谋已久(二) 但是我知道,我和洛琴纷之间,还差一次和解。 又或许,我们需要坐下来,彻头彻尾的好好谈谈。 这么回想起来,我好像与洛琴纷之间,几乎没有好好谈过一次话。 从我失忆醒来开始,我对她其实就不太了解,就连当初她去代替我参加秀女大选,我都毫不知情,如果那天我没有溜出来呢?如果那天我没有正好撞见洛琴纷呢? 那今天,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一切都无法更改。 以前我是自顾自的任性和过于好心的善良,现在是层层误会隔在我和洛琴纷之间。 洛琴纷,你做的甜食很好吃,姐姐很喜欢,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四月过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自从洛琴纷被封了妃以后,夏子诚就好像是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了一样,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图得清闲,但是让我隐隐有些担忧。 因为依照夏子诚的性子,他要是真的把我忘了,他就会让我跟夏子煌一样消失掉,而不是还把我关在这里。 四月过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自从洛琴纷被封了妃以后,夏子诚就好像是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了一样,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图得清闲,但是让我隐隐有些担忧。 因为依照夏子诚的性子,他要是真的把我忘了,他就会让我跟夏子煌一样消失掉,而不是还把我关在这里。 洛琴纷很受宠,这件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比我当初可要受宠许多。 我知道,在我当皇后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在说我受宠,像是第二个苏陵纱,可我跟夏子诚之间的距离感,大家都能感受得到,真正互相喜欢的人,不是这种反应的,所以,我那时候都没有听到后宫会传皇后受宠这种话。 现在却不一样了。 洛琴纷受宠是皇宫里众所皆知的一件事。 明明是一件好事,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害怕夏子诚是故意的,但这种故意,又有何意义? 做给我看吗? 我被关在这里,本应该就是消息闭塞的一种情况,没必要,那就有可能是真的,夏子诚真的有喜欢洛琴纷,我希望会是如此吧。 现在的关系很是尴尬,要是真的能理清楚,我就不用每天都在担忧。 担忧归担忧,该怎么生活还是要怎么生活的,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一切都是以他为主。 每天我的贴身宫女都会准时过来。 在今天,我突然拉住了她,她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问道:“你不会写字对吧?” 她跟我点点头。 我跟她说道:“那你就快速回答我几个问题,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就好了,帮帮我,行吗?” 她点点头。 看着她真诚的眼睛,我知道,她应该是一个我能够信任之人,她默不作声照顾了我这么久,彼此之间相识,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能跟我见面,又能离开这间屋子的人。 想要制定逃跑的计划,就只能从她开始试探。 我是想着尽量能够不动手,这是在皇宫,是夏子诚的天下,动起手来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反正离我生孩子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从现在开始规划规划。 抓住每一个能够让我逃跑的希望。 我对她问道:“你能离开宫中吗?哪怕一次都行。” 她看着我,跟我摇了摇头。 我又问道:“那你能帮我带一封信出去吗?” 她盯着我,没有反应。 我跟她解释道:“只要帮我交给礼司的柳女官就行,柳念怀,你知道这个人吗?” 她似乎犹豫了一会,才跟我点点头。 “所以,你能帮我送一封信给她吗?”我问道。 她低下头,没有回应,我知道她在思考,所以,我要给她思考的时间,这一封信对她来说,很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就算我被拒绝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再另想他法。 她思考了良久,这是她最长一次的停顿,她抬起头来看我,我满怀期待,最后,她跟我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太好了,我急忙将藏在怀里的信封拿出来,交给她,她伸手接过,又叠了一下,才塞进了怀里。 我跟她对视,然后,我便跪了下去。 她大吃一惊,急忙想要过来拉我,还拼命摇摇头。 我跟她说道:“送信这件事非常的危险,很有可能会连累到你,如果你被发现了,一定要为自己辩解,若是有人来问我,我也会说这件事是我逼迫于你的,这封信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求求你,一定要交到柳女官的手上。” 她用力将我拉起来,还跟我点了点头,她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送到的动作。 我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 她行了一个礼,又继续去干活了。 这是我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终于迈了出去。 如果想不打起来,那就必须要有人来帮我完成整个计划,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且那个时候,我的孩子已经出生,还要带着一个孩子的话,肯定难上加难。 没那么容易,想要完成一件事没那么容易。 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在夏子诚眼里,无疑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我也想过,就这样带着可以吗? 一辈子都呆在皇宫里,有吃有喝有人服侍,好像这种生活听起来也是蛮好的,但是,真的是好的吗? 不! 如果有一天,我会觉得这种生活是我想要的,我会不想要反抗了,那我一定是死在了这里。 到头来,算一算,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点叛逆的普通百姓。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敢把孩子交到夏子诚的手中,他不能没有父亲,这件事于歌都还不知道,至今他都掌握不到我的消息。 这么久过去,他都没有来到皇宫里,我也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我只能判断,这次是夏子诚藏的太好了。 等到四月也过去了,我就迎来了五月。 从五月开始,我就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不必之前,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我每天起床都觉得腰酸背痛,再加上每天坐着的时间太长,还有没人在身边讲讲话,我真的怀疑,再呆下去,我会闷出病来。 夏子诚还是没有来找过我,洛琴纷那边也没有了消息。 还是一如往常。 吃着饭,看书,在屋里绕两圈,然后准备休息。 记住手机版网址: 终于来临(一) 六月,热辣的阳光已经将皇宫侵蚀,炎热席卷了整个天空,可又过了几天,天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个季节就是如此直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几日的狂风暴雨之后,太阳又重新悬挂在苍穹之上,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整天都呆在屋子里,估计外面的侍卫在雨天倒是淋的够呛,我本想着说,不用这么辛苦,可在门口转了两圈,又还是回了屋去,毕竟,看守我是他们的职责。 我不知道我的贴身宫女有没有将信送出去,但是我等了好久,都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最大的可能是,我失败了,柳女官不愿意帮我。 既然如此,我就得要另寻他法。 我尝试过使用普通的古琴,运转内丹,还是弹不出静语琴的效果,不能对人造成任何伤害,那就是最普通的乐器,不能和上古之物相比。 现在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等待。 等待是无限漫长的,感觉到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走,那种感觉是无比真实的。 当人真正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会觉得十分空虚,好像孤独痛苦的时间很长很长,还会无限的延伸下去,可是,一回过头,又猛然惊觉,我居然已经在这座皇宫里呆了半年之久。 一天一天,日子过的飞快。 六月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过去了,七月慢慢悠悠的来临,还是这样一日一日的过着,我有时候会在某个夜里惊醒,以为自己回到了影曦阁,等我张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才想起来,我原来还在栾棱的皇宫里。 然而,七月一旦过去,八月就马上来临。 到了八月,就快到了我临盆的时间。 迎接小于歌的日子,是充满希望的,他也是我现在唯一的盼头,我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夏子诚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来找我了,这就让我感到安心。 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也不太方便,所以我也就格外小心。 我的记忆很清楚,是八月的第二十六天,那天我的贴身宫女刚刚给我送来晚食,我才吃到第三口,就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然后痉挛了起来,一阵一阵的。 我就意识到这样不妙,就急忙捂着肚子,我的贴身宫女也注意到我的状态不太对,她惊慌的看着我缓缓滑下椅子,疼得整个人都要蜷缩在一起,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可能即将要临盆。 她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打开门指了指我,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侍卫们理解我的情况。 可他们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他们都是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怀孕接近十个月了,但所幸的是,阿沁其实是一直守在我屋子旁边的,不知道她从哪里飞了出来,看了看我,就抓着宫女问道:“皇后是不是快要生了?” 那个宫女猛地点头,这时候,侍卫们才反应过来。 阿沁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指挥道:“赶紧,你去将此事汇报给皇上,你去医司找人,赶紧叫女医过来,还有你,你快进去照顾皇后,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因为,我看到了一股红色的液体从我身体里流出,这情况比我相信想象的还要糟糕。 宫女急忙点点头,赶忙跑了进来,看见这个情况也惊慌失措。 女医来的是最快的,阿沁帮我移到了床上,以前,我对生孩子的疼痛有过想象,可我没想过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会这么疼。 就好像要把我的命,一点一点抽走。 女医一进来,就知道了我的情况,赶紧稳住了我的状态。 至于夏子诚有没有来,我是不知道的。 我只记得浑身上下,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经过女医的指导,我一点一点将孩子生了出来。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就算再痛苦也是值得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当孩子被生出来的那一瞬间,女医疑惑的“啊”了一声。 我满头大汗,虚弱的转头,看到了阿沁惊讶的表情。 直到我昏过去的那一刹那,我都没有听见,我孩子的哭声。 我知道我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我也知道,在我生产的过程中,她们端了一盆一盆的血水出去,我知道了很多很多,我清楚的记得我的所有感受。 可是,在那个夜晚,我唯一不知道的事情,是...... 我生了一个死胎。 对,他从一出生,就没有呼吸。 所以,他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长大。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是用尽一切,拼尽全力换来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我在皇宫里的全部希望。 不知道是我昏迷的第几日,我猛然惊醒,看见我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可当我再转头多看两下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景深宫。 只不过,景深宫大换了一个样子,变得我都有些不认得的,所有的摆设和装饰都变了,没有一点我过去住的影子。 我爬起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对着我。 就好像当初我醒来一样,我身边只有一个洛琴纷。 所以我唤了她一声:“琴纷。” 她本在喝茶,听见我在叫她,她就转过头来看我,我看见她画着特别好看的妆容,戴着华丽的步摇,梳着妃子的头饰,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她一个特别恶毒的表情。 也许是我睡太久的错觉,下一秒,我就看见她一脸担忧的站起来,小跑过来问我:“姐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跟她说:“我没事。” 这时候我才回想起来,我昏过去之前的事情,就急忙抓着她的衣袖,慌张的问道:“我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临姐姐......”洛琴纷垂下头,她的声音特别悲伤,她对我说“你的孩子,死了。” 当我听见“死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直接奔溃了。 我失控地抓着她,抓的非常紧,我反反复复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最后,我朝她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啊?” “姐姐,你弄疼我了。”洛琴纷忙着抽回自己手,然而我的力气是比她大的,她怎么挣脱都没有挣脱掉,所以,她就只好回道:“我也是听帮你生产的女医说的,说是一出生就是个死胎,姐姐,我没有骗你,就是这样。” 记住手机版网址: 终于来临(二) 我颓然的松开自己的手,然后,下一秒我就从床上起来。 洛琴纷慌张的拉住我,说道:“姐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赶紧躺着休息吧,而且外甥他的死亡原因已经查出来了,人都已经被处理了。” “原因?”我转过头,两眼通红的看着她,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我凶狠的问道“是什么原因?” 洛琴纷似乎在思考,她向左上角看了一下,然后跟我说道:“姐姐,你还记得你吃的最后那个晚食吗?” “晚食?记得,我是吃了后才开始疼的。”我回答道。 洛琴纷点点头,她说:“皇上知道是死胎后很生气,就下令去查,结果发现,在你吃的晚食里,被人下了毒,那种毒的毒性很猛烈,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被下毒了?”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问道“所以你说的,被处理掉的人,就是这段时间里,照顾我的贴身宫女对吗?” “对啊。”洛琴纷似乎很高兴,她拉着我的手说“她给你下毒被查出来,皇上就直接下令杖杀了,尸体被拿去喂狗了。” 我不敢置信,洛琴纷居然是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讲出这么恐怖的话。 就这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认识她了,这个我的亲妹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我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我知道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给我下毒。 要是她想要我死,不用等到生产那天,她可以有很多机会可以害我。 也不必用下毒这个最愚蠢的办法。 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她是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宫女,去哪里搞这么厉害的毒药。 不会是她,我心中百分之百坚信,不会是她。 可我怎么都想不通,在这皇宫中,会有谁这么恨我,想让我和我的孩子一起死去。 夏子诚吗? 不,不可能,他说过会让孩子平安出生,以他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做这种事,而且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阿沁吗? 也不可能,她虽然嘴里一直说着讨厌我,可她从来都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宁愿正面将我一剑刺死,也不会用下毒这种办法。 那还有谁? 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到最后,我就不想去想这件事了。 是了,我突然累了,就好像一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绷断,好像讨论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人死不可能复生,我的孩子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 那我在皇宫里忍受的这九个月,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我现在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我缓缓抽回我自己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无所谓了。 真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没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 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洛琴纷似乎对我的行为感到疑惑,她追上来跟我说:“姐姐,你不能离开景深宫,这是皇上的命令。” “皇上的命令?”我咧开嘴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皇上的命令。” 当我说完话,就继续向门外走去。 景深宫门口站着一排侍卫,我一走出来,他们就举起手想要拦我,其中一个人恭敬的对我说:“请皇后娘娘回去。” 我没有理会他,还是直直的向外走去。 他们似乎想要对我动手,可犹豫了半天,就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就这么离开了景深宫,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这么简单的离开那里,有人经过任何阻拦。 只不过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想要去汇报皇上这件事的时候,是洛琴纷将他们拦了下来,阻止他们把这事报给皇上,给我拖延了一定的时间。 我穿的很单薄,还好是九月初,天气也不会太凉,脑袋顶上阳光正盛,我就这样一直走了好远。 巧合的是,路上也没有碰见几队巡逻的侍卫。 只有快接近宫门的时候,碰见了守卫宫门的侍卫。 他们一看见我,就上前来,想要阻拦我的行动,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面生,好像是不认识我的样子,所以,也没什么犹豫的。 这个时候我运转内丹,才发现我的内丹里,有两种力量在,两种力量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那股力量我很熟悉,之前还一直在跟我自身的力量进行拉扯,现在,却都化成了我的力量。 我看见他们向我冲过来,我好像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只记得我直接一掌拍了过去,用了十成的力量,只见他受了我一掌,直接吐了血,我将他的剑从腰上抢走,向他背后的人挥了过去。 他们被我先手打了个猝不及防。 所以没有来得及防备,我的速度好像比我之前更快了,在跟他们这么多人对打下来,我居然还占了上风。 再也没有内胆突然停止运转,力量消失的情况,我并没有让剑出鞘,只是尽量将他们打昏,我只是想要离开,还不想要杀人。 当最后一道身影缓缓倒下,我没有回头,就直接往宫门外走去。 多亏了我对皇宫的了解,这道宫门比较偏僻隐蔽,门外也不是对着大街,更没有人会经过,而且我一直都知道,皇宫里对这道宫门的守卫都是最弱的。 因为他们都觉得,没人会从这里走。 我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也跟我之前在这个宫里呆的久有关,若是换一道门,我还没把人打趴,他们的援兵就到了。 我是一个人,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我本以为我这样就可以离开,没想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是阿沁的声音。 她说:“就这么走了?” 我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我没有回她,我知道她是来拦我的,所以,我直接拔出剑,用剑指着她。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想走,你拦我,我就跟你打。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怀着孕的人了,也没什么顾虑,打不了就死在这里,总比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强。 我以为我和阿沁终归会有一战。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她并没有拔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面纱,伸出手,对我说:“戴着方便些,皇城里,可有很多人认识你。” 我十分惊讶。 我将手中的剑丢弃,接过了她给我的面纱。 阿沁说:“下次见面,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洛琴临。” 记住手机版网址: 最后稻草(一) 我对阿沁说:“可我不会杀了你,多谢你今日放我一条生路。” “没什么好谢的,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就要被发现了。”阿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扔给了我,我颠了颠,大概知道了里面放的是什么,应该是一些钱财之类的。 我也不多说,就赶紧转身离去。 我从没想过,我第二次逃离皇宫竟然会这么顺利,趁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拿着阿沁给我的钱去买了一身衣服,再买了一匹马,就急匆匆的往城门赶去,那个时候城门还没有戒严封锁,所以我很容易就混了出去。 骑着马,一路往城外跑去。 可能一切都太过顺利,所以我总有一种不真切感,就好像在皇宫里的这大半年,是我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就该回去了。 顺理成章的回到于歌身边,然后安安心心的生活在影曦阁里,吃一堑长一智,不再离开影曦阁,就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孩子也许还能再怀,下一次,也就没有人会下毒害死我,也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重来。 好像我能看见我的未来,能够预料到接下来的情况。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就在我离开皇宫的第二天,就听皇城里传来了一个新消息,皇上后妃洛琴纷被打入冷宫,原因未知。 可我不能再回去了。 夏子诚,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通过全天下告诉我,你手里害捏着我妹妹洛琴纷,还捏着我们全洛家的性命。 但是,我能怎么办? 再回去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还没这么傻,而且我想赌一把,那就是,夏子诚根本不会伤害洛琴纷,因为洛琴纷一直都是他拿来威胁我的把柄,我逃走了,他更应该明白,他要保证这个把柄的安危。 而且,我的脑袋里一直都有一个猜测,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够百分百确定,我还是会回来的,回来查,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到底是谁要我死。 生命就是这般,异常顽强又异常脆弱。 杀子之仇,我不能忘记。 我几乎没有什么停歇,一路奔波,就是为了能够早一点回到影曦阁,早一点告诉于歌,这么久以来,我所发生的事,为了害怕夏子诚沿途设防,我还特地绕了一些路,路上经过别的城市,我还找了找有没有影曦阁的联络点,只可惜,找了好几个城市,我都没有找到。 还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一点往影曦阁赶。 其实,这一路逃亡下来,我没觉得有多苦,阿沁给的钱不多,所以我也就只能省着点用,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我回到影曦阁到底需要多久时间。 我几乎没有客栈可以睡,都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睡了,有时候运气好一些,可以碰见个破庙,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在树上呆一晚,还好,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赶来,都没有碰见人来为难我,就只是生活条件艰苦了一些,我还都能忍受。 想我可是在牢里呆过的人,能承受的东西,已经比普通小姐能承受的多得多。 甚至在某些夜晚,一个人躺在草堆上的时候,我都在想,我是怎么让我自己混到这个地步的? 是我太过倔强了吗? 是我太过任性了吗? 可白天一醒来,该赶的路还是要赶,该受的罪还是要受。 我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性格就决定了,在这种环境下,我会做出这种选择,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就算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可能还是会沦落至此。 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说是自找的,我没什么资格抱怨,因此我就不抱怨。 于歌,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他在我的心里,是我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救赎。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不眠不休的赶了多少天,我只知道,我在离影曦阁越来越近。 当我赶到兰城附近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一些忐忑,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在一瞬间有一点点的害怕,害怕靠近这里。 现在已经是秋天,路边的树叶都已经开始泛黄,一阵风刮过,就会有几片树叶像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而下。 以前一直说想要去赏花,可到最后,都没有机会去行峰山上看百花开,听说今年的瑾陵花还是没有盛开,我和苏陵纱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她活得通透,没有太多的烦恼,学识渊博,遇到什么问题,心里都能有一个答案,长得好看,她的容貌可以说是世间少有,倾国倾城,这种人去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夫君,一心一意想要救回她的性命。 终归这是别人的人生,羡慕归羡慕,还是要做好的自己的才行。 还有大约半天的路程,我开始给自己加油打劲,我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就快结束了,就快要结束了。 等我回到了影曦阁,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我直接入了山,山里的空气清新纯净,山峦连绵不绝,慢慢延伸到天边,蓝白的天空下,微风拂过,是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放松惬意,我不禁放缓了马步,翻身下马,牵着马在山路上行走。 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还是那样隐秘而独立,走不到一会,就能看见有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道,是一条分岔路口,再往小道里面走一段路,就能够到达影曦阁。 当年于歌的父亲决定将影曦阁藏在这座山里,还是因为于歌他母亲的意思,说这里环境好,山也多,便于隐藏,不容易被人发现。 很符合杀手组织的特点,最后,于歌的父亲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 慢慢的,最后发展成了现在的影曦阁。 影曦阁越来越大,组织里人的身份也越来越复杂,所以,一般外面的杀手是不知道影曦阁真正的位置,他们只知道联络点在哪,只有影曦阁自己培养出来的杀手,才会住在影曦阁内部。 在培养杀手的同时,也在培养影卫,是专门负责执行秘密任务的一群人。 终于,我远远的,看到了影曦阁的入口。 记住手机版网址: 最后稻草(二) 我牵着马,走近了影曦阁。 这么久不见,影曦阁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的,就比如,大门附近多了一个马棚,我看里面还关着好几匹马,就也将自己的马拴在那边,我没有看见于歌的小白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去了。 我就这样走了进去,影曦阁还是老样子,一路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街道,街道边都是关着大门的房子,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就还会以为是一座空镇,可你若打开每个房间,都会发现,里面都有人居住的痕迹,而且房间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积灰。 我一路直接走到小镇的中心,那里就是于歌住的地方,也就是在那里,会有一个叫影曦阁的小屋子,明明是所有房屋里面最普通的,却是整个影曦阁里最重要的地方。 阳光从我面前洒下,是暖洋洋的,并不刺眼,也不觉得热辣,已经度过了最热的时候,再过下去,就又是一年冬季,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那几件事,都是发生在冬季。 所以一察觉到冬季就要这么来临了,我还有些害怕,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又浮了出来,就快到影曦阁了,我的心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 我的视力不错,就快要接近的时候,我看见了二楼的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白衣的身影,那个身影如此眼熟,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于歌。 他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比之前瘦了一些,这半年来,他应该也受了不少累,我一路走来,有听到一些江湖中人说到关于影曦阁的事,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影曦阁这三个字格外敏感,一听到,我就会多留一份心。 因此我知道,影曦阁这半年都有在找一个人,但是没有说是谁,大家也觉得很神奇,听说还动用了镜语轩的力量,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我自然而然,会将这件事联想到我身上,我是被夏子诚秘密带走了,谁都不知道他来过兰城,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兰城带了一个人回去。 夏子诚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他把我藏得这么深,所以就连拥有江湖情报网的镜语轩都没能查到我的消息。 我特别开心,就想跟于歌打招呼。 可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我,我看见,从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正笑着和于歌说些什么,于歌点点头,明显是在回应她的话。 而她的手里,抱着静语琴。 那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所以我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呆在我的屋子里,而且还和于歌一起出来?我十分疑惑不解。 听见我背后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所以我就掩了气息,闪到一边躲了起来。 是青简和清流走了过来,她们还在聊天,我躲的地方很好,卡住了她们和于歌的视线,所以她们都看不到我。 我却可以听见青简她们的说话声。 她们在交流着,我听见青简说:“霖夏应该明天就回来了,他这个人就是不靠谱。” “青简姑娘,今天我们是不是要去见见......小徒弟啊?”清流转头问道,有两个字我没太听清,就知道了小徒弟这三个。 我感到有些疑惑,小徒弟,谁的徒弟?于歌的吗? “对啊,你看,阁主带她出来了,就在那儿。”青简指了指二楼的于歌和那个女孩。 清流好奇的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啊?好像也是学琴的对吧。” “我记得好像叫茵茵,是学琴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带回影曦阁来。”青简理所应当的说着。 整个影曦阁,精通音律的也就于歌一人,他又收了一个徒弟,也是学古琴的徒弟。 我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就好像一潭死水,再怎么往里面砸石子,都掀不起一点波澜。 我听见清流最后说:“你还别说,茵茵她和以前的琴刹有几分相似。” “只可惜,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青简轻轻叹了一口气,“冷月一战成名,却从此失去了踪迹,阁主最后是在兰城找到了她的琴,可是她的人,却消失了。”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想来,那都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清流也感叹道。 她们渐行渐远,我却没有任何动作。 是啊,找了我这么久,最后我就是来看这样的结局吗? 于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我的替代品。 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已经死了,是不是觉得,我肯定回不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 跳出去跟她们打招呼,笑着跟她们说:啊!我回来了! 这样吗? 这样就能正正常常的恢复以前吗?这样我就能忽视,于歌他收了新徒弟的事实吗?他明明说过,这辈子,只会收我一个人,他以前的那个我就不再深究,是谁我都无所谓,可未来呢?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替代我的人。 我冷笑了一下,不必了,我觉得,我不一定要回到影曦阁里,不一定要呆在于歌身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被放到了骆驼身上。 我就觉得我脑袋里绷得最久绷得最紧的那根弦,终于被拉断了,就好像瓷器破碎的“哐当”一声,脑袋里就剩下一片空白。 从没得到不觉得痛苦,得到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要把自己最珍视的情感,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出来,还要一边告诉自己,不痛的,我没事的,我可以的。 明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却还要让自己站着。 那一瞬间,心是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被那个叫茵茵的女孩硬生生的剜走,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同时,又失去了于歌,甚至连我的静语琴,都抱在她的怀里。 我紧紧贴着墙壁,捂住嘴闭着眼,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色逐渐变暗,黑夜慢慢来临,我还是站在那里,我抬头看着已经漆黑的天空,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人也都看不见,我张开紧闭的双眼,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无论无何,我都要将静语琴拿回来。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谁阻止我,我就杀谁。 记住手机版网址: 夺回静语(一) 我看见他们在向议事室走去,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等他们都走进去了,我才绕到一边,翻上屋顶,我倒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影卫。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也认识他,就是当年跟我一起杀死冷月的那个影卫,还好,他没有死,那就说明,我的命令还是救回了一条人命。 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他就不动了,我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虽然一脸疑惑,但是听了我的命令,从另一边飞下去了,我瞧了一眼,确实没人在了,这才安心下来。 我悄无声息的潜入,偷偷躲在屏风后面,听他们在前面讲话。 茵茵将静语琴放在桌子上,她坐在于歌旁边的位置上,那个位置,一般都是影级的杀手做的位置。 可真行,我在外面也没有听说,影曦阁出了新的影,现在江湖上,三影的位置就还是:末疏、霖夏和琴刹。 她明明什么都不是,就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不愧是于歌的徒弟。 就好像当初的我一样。 不对,还是有些不一样,那时候的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就还是承受着我不配得到的地位。 就包括我成为三影这件事。 等了一会,他们也没在谈什么要紧之事,我听了一会,在心里筹划着该怎么躲琴,就在此时,我就看见有个人匆匆忙忙从门口走进来,贴在于歌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就看见于歌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等我一会。” 他也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我观察了一下屋内,屋内就只剩下青简清流和茵茵,她们四个人刚刚也不知道在谈什么。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开心的神色,应该是刚刚的话题不太开心。 等于歌彻底离开了,我探出头,看见茵茵正望着门口发呆,也不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正好也给了我这个机会,屋里也就青简一个人对我的威胁有点大,清流完全不会武功,我不用担心,至于茵茵,我推测应该不会特别厉害,所以,我只要抢到了静语琴,我还是会有四成把握能够打赢她们。 算准时机,等她们都分心的一瞬间,我冲了出去。 果然是青简反应最快,她迅速的往我的方向看来,喊了一句:“谁!”见我没有反应,直指茵茵,她就站起来,手中的飞针就向我飞了过来。 我从来都没见过青简出手,没想到我能看见她的第一次动手,竟然就是对我自己。 茵茵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她只会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但是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护住静语琴,我朝她胸前拍了一掌,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量,只是将她微微震开,我想让她放手。 她一吃痛,就松开了手,向后倒去,我拿到了静语琴,青简的针自然也扎到了我体内,我只觉得背后有一丝刺痛,我急忙转过身,青简已经拔剑向我刺来。 我没把握能躲开她这一剑,所以只能为了向旁边一闪,她的剑划破了我手臂的衣裳,还留下一道血痕。 估计她也很惊讶,怎么会有人出现在影曦阁的议事室里,还抢走了静语琴,我一顿,立刻就向门口跑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就想直接冲向大门,然后骑马而走。 但是,事非我所愿,我在门口,撞上了正要进门的霖夏,他和我对上了目光,他微微一愣,我就抱着静语琴,从他身边跑去,他懵逼的回过头,指了指我,又看了看在背后追我的青简,疑惑的说道:“这......这是在干什么?” “霖夏,快拦住她,她抢走了静语琴!”青简跑出来,急忙跟霖夏说道。 霖夏挠挠头,他还是没有明白,自言自语道:“我应该不会看错了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发呆了,你轻功好,快去拦着她!”青简也很着急,她拉着霖夏,说道。 霖夏想了想,也是,不管在干嘛,先拦着再说,他也就转身,向我飞了过来。 我的轻功速度自然是比不过霖夏的,所以很快,我就要被他追上了。 我自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光是比轻功是没有用的,我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虽然我不想这样,但好像没有办法,这一架是必须要打的。 我看准了一个屋顶,那里是一个比较i好的落脚点,我抱着琴,在落脚处稳稳落下,转过身,看见霖夏刚刚好飞到我背后,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刚刚好落地。 我将琴平着抱,左手放在弦上。 一副要打架的姿势。 霖夏没看明白,他就问我:“你这是到底在干什么?这半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 “哪里?”我想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不记得了。” 是我不想记得了,如果我能再失一次忆,该有多好。 知道吗?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说。 就是在那个夜晚,在于歌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有些迷迷糊糊,我就突发奇想,问了一个问题,我问他:“你喜欢过你以前的那个徒弟吗?” 于歌回我的答案是:“喜欢,喜欢了十年。” 是我不在意吗? 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无论是我,还是茵茵,都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就算我消失了,茵茵也不见了,他还是会再找新的替代品。 这就是我刚刚明白的,我所有的希望,都不过是我美好的幻想。 现在幻想破灭了,我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只知道,只有静语琴在我手里,我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现在的我,可以什么都不是了。 我可以不是洛琴临,可以不是琴刹,可以不是皇后,可以什么都不是。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霖夏问我:“你回来见过阁主没?” 我说:“没什么好见的,你要是拦着我,我们就打一架,你要是不拦我,我就要走了,所以,你是拦还是不拦呢?” 霖夏想了一下,他笑了笑,看了看我手中的静语琴回:“那我还是试一下吧。” 说完,他就向我冲了出来,我也没有犹豫,直接拨动一根琴弦,向霖夏弹去,霖夏侧身一闪,快速的躲过,然后就闪到我面前,他知道,静语琴是我唯一的武器,所以,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抢走我的静语琴。 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所以我向后一仰,转身一飞,飞到了另一边的屋顶上。 记住手机版网址: 夺回静语(二) 这时候青简也赶了上来,我站在另一边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当静语琴音再一次在影曦阁响起,那不再是普通的曲调,我单手拨弦,效果确实会比双手演奏差上许多,但没关系能让他们不要靠近我就可以了。 我一点一点向门口挪去,只要我能到达门口,那我就能赢了。 “你会弹奏静语琴?”青简看见我如此熟练,也有些惊讶,她的心里,我的身份大概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只不过她还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抢琴。 我看差不多已经靠近门口了,就抱起静语琴,向大门外飞去。 结果我刚刚落地,就看见一道白色身影落在我面前。 这个身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的白衣,都会想念的人,就这样站在我面前。 可是,这时候的我,还能做出什么表情,做出什么反应呢? 欢天喜地的扑进他的怀里,还是跟他抱怨我这半年来,所承受的痛苦和孤独。 再告诉他,是我没用,没保住我们第一个孩子。 要说什么呢? 我跟他对视着,他也不说话,还是那副表情,对,就是这副不喜不悲的表情。 以前他情绪的丝毫变化,我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可现在,我明明觉得他很悲伤,却都被我无视掉了。 不是他没有情绪,而是我变了。 是啊,我确实变了。 变得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我吗? 可能吧,这才是我。 我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我才对他说出了两个字:“让开。” 于歌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然后看着我,没有反应,我知道,霖夏和青简都站在我的背后,谁都没有再出来阻止我,我抱着静语琴,从于歌的身边走过,就这样走了过去,我找到了我的那匹马,我看见它还在悠闲的吃着草,我牵着它出来。 看见于歌转过身,他开口说道:“小临。” 我冷漠的回道:“死了,她死了。”死在了今天,我又将消失在明天。 我将静语琴背在身后,翻身上马,我低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他,我说道:“对不起,孩子我没保住。” 于歌抬起头,他一脸惊讶,他从来都没露出过这个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太确定,但是他没有怀疑我话的真实性,这点我看出来了,我牵着马转过身:“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说完,我就骑马而去。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于歌说,不要再见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听见背后有马蹄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是于歌跟在我身后。 其实,不必来追我。 孩子这件事,跟他又没有关系,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被夏子诚用计抓了去,也是我吃了带毒的食物,这半年来,于歌没有放弃找我,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只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好谈的。 若是就这样散了,也就这样了。 所以,我并没有停下,他应该是有在背后叫我的,到后面我就加快了速度,再加上天黑,又不太看得清楚,渐渐的,就把他甩没了。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骑到了哪里。 反正是很深的山里,我也找不到出路,我有些迷路了,我翻身下马,一边走着,一边觉得这山没有阴冷,越走,我就越觉得悲伤。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就是觉得这个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在皇宫里的时候,我没有哭过,知道我的孩子死了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过,就在刚刚我面对于歌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过,可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山晚上冷了一些,就脆弱到想哭。 还根本停不下来。 就好像哭一哭,就能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苦哭没。 “别哭了,你到底在哭什么啊,洛琴临,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我喃喃自语。 大半夜的,一边哭还一边骂自己的人估计也很少见,还好山里晚上都没什么人,就没人看到我这么傻的一幕。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我停了下来,捂住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抱着自己缓缓蹲下身来,我不想再往前走了,就想停在这里,好好的痛哭一场。 我洛琴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喜欢的人,诺大的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这种从天而降的孤独感,几乎就要让我窒息,我就好像一条得不到水的鱼,在岸上蹦跶,随时都有可能干渴而死。 可是我还活着,只有活着这一件事情,是那么的真实。 我擦干自己的眼泪,然后站了起来,就算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就因为我还活着,不得不继续在这个尘世间挣扎。 我的那匹马就在不远处等我,它居然没有跑走,还懂得回到我身边,然后默默的站着,我摸了摸他的毛,牵起他的缰绳,苦笑着说道:“也就你还会在了。” 浩大天地,四海为家,从今天起,我这才算真正的获得了自由。 无牵无挂,无拘无束。 所有的一切都不归我管了,我也不用再思考什么影曦阁,什么栾棱帝国,什么战争。 于歌也有了新的徒弟,大家都拥有了新的开始,这么看来,应该是一件好事。 既然是好事,就该笑一笑,我放声大笑两声,觉得更傻了。 而且大半夜的,这样做也很诡异,所以还是算了吧,我翻身上马,然后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前荡去。 我自言自语道:“小灰马,你跟我去流浪怎么样啊?” 当然,我的马并不可能会回答我,我是对我自己说的,流浪这个词,好像是如此的耳熟。 就仿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还是这样的深秋,还是一样的无名山,只不过,这下,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其实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毕竟,这份自由,是我自己的想要的。 明天要去哪里呢? 还是去南风转一转吧,说不定,还能碰见几个熟人,也不知道,一年过去了,晓薛宇怎么样了,还有铸剑山庄的那对姐妹,去看看吧,我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当然,我身上好像没剩多少钱了,还得去打工赚点小钱,来给自己添点衣裳,毕竟,冬天快要到了嘛。 记住手机版网址: 重新开始(一) 有的人说,人这一生要多去外面旅游旅游,才能增长自己的见识,只有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心境才会豁达开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最后没去南风,在去南风的路途中,我突发奇想,就打算改道西去,我想去另一个地方。 我就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具体位置,就没想到还挺偏的,他竟然不知道,所以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出个具体的位置。 一路向西,最后往北而去。 这条流浪的旅途,越来越荒凉,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还好,我就一人,一马,一琴,还算是方便。 对了,我好像还没说我要的地方是哪里,我要去的地方,就是芗都。 当初和芳芸分别的时候,我就说有机会一定会去一趟芗都,芳芸还笑着说,芗都荒凉,我这么金贵,肯定不会去的。 所以这次,我就是要去告诉她,我不金贵,而且,我来了。 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见到芳芸,可能是没有缘分,我在芗都的街上逛了好几天,都没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本想着没见到就算了,等在这里再待上一阵子,我就去辰祐帝国锦川玩一玩,到时候去见见金风灿,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天弈大陆这么大,我没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现在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去哪里。 又是一天好晴朗,我走在路上,芗都确实比不上兰城繁华,这里连个正规的酒楼都没有,就是街边的小摊小贩,坐下来随便扒拉两口就行了,路上的行人大多穿着破旧的衣裳,匆匆忙忙的低头赶路,随便风一吹,就能掀起一阵黄沙。 细碎的沙石打在我的脸上,就算隔了一层面纱,我还是觉得有些疼痛,这里无论是从条件来说,还是从天气来说,都算得上是比较恶劣的。 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栈,大概放了下行李,将跟了我这么久的马拿去马棚喂食,我才觉得自己饿了,出来找个地方吃饭。 吃饭时,我听老板说,隔壁还有个更加荒凉的城市,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存在了,外面的人都叫这个城市为荒城,意思就是荒废之城。 我还是蛮好奇的,栾棱的土地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城市。 那个老板就笑道:“小姑娘啊,你还是见得太少,这个世界上,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多了去了,一个荒废的城市又算什么。” “那皇城那边没有派人来治理吗?”我好奇的问道,因为我在皇宫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知道一些这种事情,只要是上报到夏子诚手上,他就会立马下令去去治理,虽然是用什么办法,我不太了解,但是我还是知道,夏子诚对于百姓的生存问题,还是非常关心的。 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十分看重百姓的帝王。 我原来以为,在夏子诚这一年多来的调整和管理下,我这种局面会有所改善,没想到还是有像荒城这样的城市存在。 老板苦笑了一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太难了又太乱,不是没有管过,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们芗都还有得救,今年一年来了两位大人,就是过来治理的,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新政下达以后的了,以前还更加荒废呢。” “原来如此。”这下我明白了,想要帮助这么贫困的地方,一年两年肯定不够,这种事情任重道远,还是要慢慢来。 “对了,老板,我还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说不定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芳芸的消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那个人叫芳芸,女生,不大,大约就跟我差不多的年纪。” 老板拖着下巴想了想,他缓缓说道:“哎呀,最近小店新上了一款菜式,姑娘你要不要尝一尝,我觉得很好吃的,而且又不贵。” 我:“......”这老板,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从怀里掏出钱来,放在桌子上,说道:“那老板就给我上来尝尝吧。” 老板一脸微笑的将钱收了过去,向后厨喊道:“来,将本店新菜端来给这位姑娘尝尝。” 后厨传来一声:“好嘞!请稍等。” 老板就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我,对我说道:“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正好知道,你要找的那位芳芸姑娘的位置,她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略懂医术。” “对!”我激动的站了起来,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得功夫,还是要灵活起来,才能知道消息,像我前两天那样,纯粹的想要在街上碰运气,看来是行不通的。 现在从宫里出来的,也就是蓝姐姐她们和芳芸了,清流在影曦阁过的很好,所以,当我得知芳芸的消息,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的。 又是一个故人,还能见到可真是太好了。 老板示意我坐下,不要太激动,我就坐了下来,听他继续说,老板告诉我:“她住的位置比较偏僻,不太好找,你待会一路往北走,到了北城门附近,就能看见一口枯井,然后你就绕过那口井,能看见一条挂着白色布条的小道,你就直直往里走,大约走四五户人家,就能看见她了。” “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我询问道。 老板想了一会,摇摇头说:“没有了,这样就行。” 我转头看着他,他也一脸疑惑的盯着我,他又想了一会,摊手说道:“真没了啊,我都告诉你了。” “不,问题不是这个。”我摇摇头说道。 老板:“那?” 我指了指后厨,笑着问道:“我菜呢?”再等下去,我饭都要吃完了。 老板:“......” 要打听消息是真的,我穷也是真的,能加一个菜,干嘛不要。 等到我吃饱喝足了,我才动身,老板看我刚刚那样子,还以为我会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去,没想到,我倒是悠哉悠哉的吃完了午饭。 还是,这个时间,客人也不会很多,老板才会闲得无聊跟我聊天聊了那么久。 老板还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芳芸现在做起了大夫,但由于是在栾棱,女大夫是不能外出出诊的,所以她就只能在自己家里,偶尔帮一些大娘看看小病,补贴补贴家用。 大家都过得贫苦,生活确实不容易。 我是有想过去接影曦阁的任务赚钱,转念一想,我身份这么尴尬,还是别去了,想要赚钱,还得另寻他法。 记住手机版网址: 重新开始(二) 我一路根据老板的提示,找到了北城门口附近的那口枯井,确实偏僻,我都是找了好久,才发现的地方,在枯井附近,我就看到了他说的那个挂着白色布条的小道。 老板没有告诉我,小道门口之所以挂着白色的布条,就是因为,这有一家专门负责白事的小铺子,里面的人坐在一个凳子上,蜷缩着,眯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明明才刚过午时不久,天色却有些灰暗,这里的天气好像就是这样,我过来呆了几天,都是这样的天空,永远没有明亮的时候。 我背着静语琴,往小道里面走去,现在我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带上静语琴,我生怕会再发生跟之前一样的事情,小道很窄,走在路上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旁边的房间都挺破旧的,风吹过木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时不时会有黑影在里面走动。 这里的每个屋子都应该是有人的,看样子都是上了些年头的老房子,这里离城门近,听说有很多人都是要一大早起来出去干活的。 大约就是过了四五间屋子,就能看见一间不太一样的小屋子,那间房子的门就跟它周围的破屋不太一样,至少能看出是用心好好擦拭过的,并且用的都是好的木板,没有那么破旧,门是打开的,门上还挂着一个“芳芸医馆”的小牌子。 那看来没错了,就是这里。 我还没踏进门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就好像有什么人在吵架一样,我有些疑惑,在门口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名堂,就是感觉里面有人在吵架,说什么医术什么病重的话,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赶紧跑了进去。 才没跑两步,就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嘴里骂骂咧咧的,正拖着芳芸往外走,我一眼就认出芳芸的样子来,她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她们一出来,就看见了我站在院子中央。 所有人都一愣,那个大娘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还想继续拖着芳芸往外走,这时候她嘴里还在嚷嚷:“走,跟我去见官府。” 芳芸一副委屈的样子,慌张的摇头争辩着,她的脸上有一个块红色的巴掌印,显然是刚刚被打的,一股莫名的不爽就从我内心升起,我直接伸手将她们拦了下来 那个大娘很是嚣张,站着对我说道:“干什么?哪里来的女人,我劝你啊,不要多管闲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多管闲事的?”我转头问她。 这时候,又有一个长得和芳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她一上来就拉着那个大娘,焦急的说道:“孙大娘,都是误会,误会啊,小女肯定没有抓错药,要不然让孙小妹再来看看,千万不要报馆啊,孙大娘,我们都是街坊邻居的,不要这样啊。” 芳芸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抽泣着说道:“我没有开错方子,孙大娘,你再孙姐姐再过来一趟吧。” “少说废话,我女儿就是吃了你开的药,所以才会病情加重的,她今天全身都红了,起那个一粒一粒的疹子,你还说不是你的错,什么破医馆,什么从皇宫里回来的,都是假的,你就是个骗子,走,跟我去官府!我要你们赔钱!”那个叫孙大娘的说完,又继续拽着芳芸的手臂,向门外走去。 芳芸一边挣扎一边哭着摇头,她不能去,去了以后,就算查出来她是被冤枉的,可只要这件事一发生,她在这里就肯定没有容身之处,芗都就这么大,大家也都还熟悉,一来二去的,肯定就会传遍了,她以后肯定就没办法继续开医馆了。 本来她们家就靠着她一个人养家糊口,要是她再出事,家里肯定就更困难了。 芳芸的母亲跑到孙大娘的面前,跟她跪了下来,一边道歉一边央求着,让她不要拉芳芸去官府,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这么一来二回的争吵,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就都弄明白了。 就是前两天,孙大娘的女儿生了病,就来找芳芸医治,其实病不是什么大病,芳芸她还是比较有把握能够治好的,毕竟她在医司里呆了这么久,还是有一些真本事,所以在问了一些事情后,都没有什么问题,就开了药,让她回去了。 但是,谁能想到,就在她回去后的一天,吃了芳芸给她开的药以后,就全身冒起了红色的小疹子,一大一大片的,又痒,还消不掉,孙大娘看了很生气,就觉得是芳芸开的药出了问题,就想把她抓去官府。芳芸现在一口咬定,不是她的问题,她还想要再看看孙姑娘的情况,可是她不能外出诊断,就只能让孙姑娘自己来,问题是,现在孙姑娘满身红疹,根本不敢出来见人,她这一提,孙大娘就更是气愤,她女儿都不能见人了,还想让她出门。 两边就这样闹了起来。 孙大娘继续把芳芸往外拖,从我身边过去,我转过身,抓着孙大娘的肩膀说道:“孙大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她有些奇怪,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看我,不耐烦的回道:“什么问题,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说话。” 芳芸也回过头来看我,我看见她的眼里有一些疑惑,我们素不相识,我其实没必要过来插手此事。 “其他的问题我不关心。”我指了指芳芸脸颊上的红色五指印,笑着问道“我就是想知道,她脸上的巴掌是谁打的?” 孙大娘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明显有一点心虚,但是她还是一副嚣张的样子说:“是我打的,那又怎么样?她把我女儿弄成那个样子,我没打死她就算好的了,只是一个巴掌而已,你少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一个巴掌而已?”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伸出食指,摇了摇说“我可不是多管闲事,那其他的我也不阻止,我脾气不是特别好,就是想帮她把这一巴掌给讨回来,孙大娘,请问,可以吗?”“可以什么?”孙大娘激动的吼道“当然不可以!” 我轻蔑的笑了笑,歪了一下头说:“谁管你啊。” 说完,我就挥起手,就要朝着孙大娘的脸上挥下。 记住手机版网址: 帮助芳芸(一) 孙大娘的神情很惊讶,我的动作太过突如其来,她反应不及,也没办法阻止我,所以只能紧闭双眼,等着疼痛的到来。 但是,我并没有想真的打她,我的巴掌就在离她脸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芳芸和她的母亲都很意外,一脸吃惊,受到惊吓的表情。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张开眼,看见我的手悬在空中,她脸涨得通红,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小心我把你一起告了。” “刚刚是我放过你,如果你真想报官,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走不出这里,反正我和这位大夫并不相识,无亲无故,你就算被我打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我好像有些说过头,但威胁的意思,她应该能够听得出来。 孙大娘果然是被我唬住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你听这位大夫好好说一说,让你的女儿再来看一次。”我平静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还能解决这件事。 不然就算去到官府里,官府做的也还是从中调解的作用,在哪谈都能谈,还不如就在这里把事情谈清楚。 不过,我刚刚要是真的打了她,那才是真的谈不了了。 果然,孙大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我,我示意芳芸赶紧说两句。 芳芸也是个聪明人,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急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孙大娘,你就让孙姐姐再来一趟吧,我只有亲自看一看她的症状,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事。” “行,那我就再相信你一会,要是她身上的红肿和疹子消不掉,我还是要把你抓去见官的。”孙大娘思考了一会,才说道。 我在旁边提醒道:“赶紧带孙姑娘来看看,芳芸大夫还在这儿等着呢。” 孙大娘看了我一眼,就放开抓着芳芸的手,急匆匆的出门了。 最近天气有些转凉,又是一年冬季即将来临,想想,我都已经十八岁了,结果这两年都没好好过一次生辰。 两年都是在皇宫度过,去年还有于歌陪陪我,今年,就直接是自己一个人,没人记得我的生辰。 我不再去想这些。 我转身将跪在地上的芳芸母亲扶了起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我扶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其实不必这样,有时候,你跪下来求人也是没用的。” “真是多谢你出手相助,多亏了你说的那番话,不然今天我们小芸就要被拉去见官了。”她叹了一口气,我感觉上去,她的年纪应该不会很大,但是脸上都已经布满了皱纹,一看就是经常在太阳底下劳作,所以皮肤有些黑,还会微微脱皮,有明显晒伤的痕迹。 芳芸在身后跟了上来,充满感激的对我说:“多谢侠女出手相助。” “我哪有帮你们什么啊。”我摇摇头,对她们说道“其实,我也就是说了跟你们一样的话,只不过身份不同,说的效果不同,本来就因为立场不太一样,所以我可以说话硬气点,她在我这儿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那也该谢谢你,还是你帮了我们。”芳芸说道。 我笑了笑,回复:“举手之劳而已,不是多大的事,不必言谢。” 将芳芸的母亲扶回屋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和芳芸这才走了出来。 她走回前厅,这里基本就是一个给病人看诊的地方,还有临时用屏风隔开的一块小区域,里面有一个简陋的单人小床,其实就是用,凳子什么的拼凑一下,这里就会接待一些女性的患者,或者是偶尔午休的时候,病人可以在这里躺一躺,睡上一觉。 芳芸走到一个桌子前坐下,桌子上摆着纸和笔,旁边还有研好的墨,只不过经过刚刚那番闹腾,桌子上有些凌乱,芳芸收拾了一下,将倾倒的在桌子上的墨擦干净来。 “姑娘就先坐吧。”芳芸招呼我坐下,我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见我坐好,芳芸就转头问我:“姑娘可是来看病的?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不是来看病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的眼里有些疑惑,所以她就问道:“那姑娘你是?” “来见你的。”我回道,然后我缓缓摘下面纱,我看见她的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转变为惊喜,她兴奋的站了起来,下一秒又突然跪到了地上去,她行的还是皇宫中的礼仪。 她激动的压制着声音,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她说道:“皇后娘娘!” “快起来,我已经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了,别再这样喊我。”我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回到椅子上。 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激动,她抓着我的手问道:“可是,可是我明明听说,你已经你已经……” “我已经死了对不对?”我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芳芸跟我点点头。 我笑了笑说:“为了逃出来使用的计谋,我是死的,洛琴临已经死了,我不再是栾棱的皇后,也不再是洛家大小姐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皇后娘娘。”芳芸说着说着,眼泪就往外掉,她惊觉自己失态,连忙去擦拭泪水。 我想了想,最后回复她:“我这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该好好的把它走完,依照以前的诺言,我来见你了,芳芸。” 芳芸看着我,心疼的说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皇后娘娘,多谢你还能记得我们当初的承诺,芳芸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我感慨道。 “我现在能拥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您当初的帮助,您让我有机会离开皇宫,回到家乡,您的大恩大德,我现在都还记得。”芳芸环顾了一圈,她指着这整个屋子说道。 我摇摇头。 其实我哪能给她这么多啊,都是她经过自己的努力的来的,她的医术并不比医司的女医们差,这个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出生卑贱,在这个看重出生的栾棱帝国,她的医术再好,也就只能在医司当一辈子的宫女,还不如离开那里,带着皇上的恩赦出来,反而能在外面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看来我当初的想法并没有错,芳芸果然在芗都,开起了属于她自己的医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帮助芳芸(二) 芳芸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再怎么样饿不死自己。 其实,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做到的都一些力所能力之事,当初她在皇宫里,也帮助了我很多,包括乐祭那件事,她也都有在尽心尽力的帮助我。 我回她说:“不必如此,今天我也是作为你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而已。”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大概感觉到有人在接近,所以我就将面纱戴了起来,果然,没过一会,我就看见孙大娘带着一个脸上围着面巾的姑娘,匆匆忙忙的往里走来。 “她们来了,你先帮孙姑娘看看吧。”我转过头,跟芳芸说道,芳芸赶紧擦干了眼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她也看见了孙大娘走了进来,就赶紧起身前去迎接。 我也站了起来,给她们让了位置,让她们有地方坐,我站在一边,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们的情况。 孙大娘带着她的女儿走了进来,芳芸急忙去迎接,将孙姑娘迎了进来。 “你看,我女儿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赶紧看看,看看能不能治,治不好我要你好看。”孙大娘威胁芳芸道,她转头看了一眼我的位置,又没那么硬气了,估计还是有点害怕我。 我现在也没做什么,不懂她在怕什么。 而且我这下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让孙姑娘会有这样的症状。 孙姑娘将脸上用面巾围的严严实实,芳芸让她将面巾摘下,她缓缓摘下面巾,我们就能看见,她的脸上确实如孙大娘所说,全部都是红色的小疹子,一粒一粒,满脸都是。 芳芸看到了也微微一惊,连忙询问:“你昨天,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孙姑娘摇摇头,她回道:“没有吃什么,吃的都和平时一样,就只有多吃了你给我开的那些药。” “我开的方子你可有带着?”芳芸向她询问道。 孙姑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交给了芳芸,芳芸拿着方子看了看,她疑惑的“咦”了一声。 然后芳芸放下药方说:“我给你开的药方并没有什么问题,你把手放上来,我来给你诊诊脉。” “好。”孙姑娘将手放了上去。 孙大娘看的挺着急的,就在一旁转来转去,看芳芸要诊脉,就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她这样会捣乱芳芸的判断,所以我就急忙阻止了她,我伸手拦住了她,跟她摇了摇头说:“不要打扰大夫看病。” “哼,要是治不好,我要她好看!”孙大娘焦急的威胁道,这种威胁没什么用,还会影响到芳芸。 我就沉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敲晕了。” 孙大娘这才闭了嘴。 芳芸切了一会脉,沉思了好久,才说道:“我觉得,可能问题不大。” “大夫,怎么说?”孙姑娘焦急的问道。 芳芸拿出方子,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这味药,你以前吃过吗?” 孙姑娘仔细看了看,然后思考了一会,摇摇头说:“不太记得了,应该很少吧,我以前也不经常生病。” “这样吧,孙姑娘,你先停用这个方子,然后我给你做个药膏,你每天在你红肿的地方敷一敷,痒的话不要抓,实在是痒的话,你用冷水轻轻拍一拍,记着了,千万不要挠。”芳芸交代道,说着,她就站起身。 孙姑娘也着急的站了起来,问道:“大夫,按照你说的,我就能好了吗?” “应该是能的,我以前有在医书里看见类似的病症,也是像你一样,只要远离就行,你以后可能都不能再吃我刚刚说的那个药了。”芳芸嘱咐道,她站起身,让孙姑娘等她一会儿。 芳芸进了里面的屋子,没让她们等太久,就看见她捧着一个药膏就走了出来。 芳芸将装好的药膏,放在孙姑娘面前,说道:“就是这个,每天睡前敷一下,应该过几天,你的这些疹子就会慢慢消退下去,到时候你再来找我一趟,我再看看就行。” “好。”孙姑娘将药膏收进怀里,连忙站起来跟芳芸道谢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芳芸摇摇头,连忙阻止,她看了一眼站在的孙大娘,交代说:“这几天不能给孙姑娘吃辣的,尽量吃的清淡些。” “知道了。”孙大娘答应道,她的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样。 芳芸跟孙姑娘温柔的说:“以后要多注意些,再生病的话,一定要跟大夫交代清楚,你不能碰这味药,明白了吗?” 孙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药方,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孙大娘语气里带着点怀疑,这么快就解决问题,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芳芸点头跟她保证,说:“可以的,我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看到孙姑娘的情况,才能完全确定她的这个情况。” “真的吗?”孙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 芳芸点点头说:“是真的,这个情况不严重的,你放心,很快就好了。” “好,我们暂时就相信你。”孙大娘说道。 “反正她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如果她脸上的红疹没消掉,你再过来找她不就行了。”我双手抱臂,在旁边淡淡的说道。 孙大娘看了我一眼,然后跟芳芸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孙大娘慢走。”芳芸有礼貌的跟她们道别,她一直都是这样,有礼貌又乖巧的女孩子。 孙姑娘重新戴起面巾,也跟芳芸道了别,芳芸将她们送出了门,我在前厅等着芳芸,过了一会,她才走了回来。 我笑道:“解决了?” “解决了。”芳芸揉了揉肩膀,说道“不是大问题,我以前在医司学习的时候,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只要远离能引起她红疹的源头,就可以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我拿起药方,看了一会,确实看不懂,我果然没有学医的天赋。 芳芸回:“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可病人看见自己那样,肯定是会着急的,所以,激动一些也是正常的。” “孙大娘那样的,经常会遇到吗?”我疑惑的问道,将手里的药方放了下来。 芳芸摇摇头:“也不经常,我这里来的病人也不是特别不多,赚点温饱还是可以的,今晚,留下来一起吃点饭吧?”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渡罗之毒(一) 芳芸没有告诉她母亲我的真实身份,就只是说,我是她以前在宫里认识的朋友。 她母亲也挺好客的,乐呵呵的接待了我,还感谢我帮了她们一个大忙,我连忙摇头。 饭都是一些家常的饭菜,大家一起坐在饭桌上聊聊天,谈一谈生活的近况,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一餐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原来,家人是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没有礼仪,没有客套的话语,没有疏离,就是这样,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笑着。 芳芸原本想要留我住一晚,但是我拒绝了,我还是回客栈住会比较好,住在这会打扰到芳芸,而且,她也会不太自在,最后,我跟芳芸告了别,离开了芳芸医馆。 等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我穿的衣服不多,白天的时候,有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所以没什么感觉,到现在,随便来一点风,我就觉得特别冷。 冷到微微打颤,之前我都不太怕冷,因为体内有于歌的内丹,所以我的体质也好了很多,但是生过孩子以后,我没有好好保养过自己的身体。 一路上奔波劳累,没有停歇的赶到了影曦阁,却变成现在这样,我以为我不在乎,我以为我可以的,我以为我可以抛弃过去。 但是,人总是会容易高看自己,其实我并不能。 我还是那样喜欢于歌,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我喜欢他,虽然我现在不常常提起他,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他。 以前,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依靠,可是,我抬头看着星星划过夜空,这么好玩新奇的景象,身边却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就算他又收了一个徒弟又怎么样,我还是他的妻子,是影曦阁的三影,是琴刹。 是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介意,我很介意,我从以前就开始介意了,霖夏跟我说的,于歌的徒弟。 于歌对“师傅”这个词,为什么如此在意,一提到他的情绪就会有如此波动,他明明就是一个清淡如水的人。 就连我离开的那一夜,他都是如此平静的面对我,我表面再怎么装,也骗不过我自己。 “洛琴临,你就是在吃醋,你就是在任性。”我对自己说道,谁不明白呢,我经历这么多,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事。 我低下头在路上走着,回客栈的路变得如此漫长,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明明之前在路上吃了那么多的苦,我都没有觉得难过。 可是,今天和芳芸她们吃了晚饭以后,我好像又格外想念亲人,格外思念于歌起来。 我穿过小道,又看到了那口枯井,在经过那家店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哭声,我好奇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正有人在办白事。 我正准备走,就看见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背后还抬着一个棺材出来,我听见有一个夫人在哭,边哭还边喊道:“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呜呜,明明白天出门的时候,都是那么正常,怎么晚上就死了呢!呜呜呜呜,你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一听,应该是个什么意外发生,所以我就靠边,让了个路,让他们从旁边走去,他们哭哭啼啼的,大晚上的这样听,还觉得蛮吓人的。 只不过我现在都感叹,自己的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这样都能淡定接受,不会觉得恐惧了,大概是一个人呆的久了,会变得坚强一些。 虽然我还是渴望着,能够有个人陪我一起看遍山海,游遍天弈大陆,但是我也是个能独自承受孤独之人。 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路过,在棺材经过我的时候,我不小心往里面瞟了一眼,棺材并没有合上,所以我就看见了那个人的尸体,他的状态很奇怪,全身发黑,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带着微微溃烂,他的嘴边还有白色的泡沫,应该是他死前吐出出的东西。 这个状态…… 有一句话快速从我脑海里略过,是的,这个状态怎么会那么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中毒而死。 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毒才可以造成现在的这种死状。 那就是渡罗之毒。 渡罗花的毒,就是如此霸道强劲,不用直接触碰,只要靠近它生长的范围之内,就会染上渡罗花的毒,一旦沾染,那就无药可解。 中毒之人,会在一天之内毒发身亡,并且在死的时候,就会变成刚刚的那个状态。 这件事是于歌告诉我的,当他知道我要去找渡罗花的时候,他就特地去查了这朵上古之花,毒蛊之花,一个必死并且没有解药可解的毒。 所以,那个时候,于歌还担心了一阵,还劝过我,但是,根据苏陵纱所说,我是渡罗转世,是不会中渡罗之毒的,并且,也只有我,能够靠近渡罗花生长的区域,触碰渡罗花。 可是,渡罗花明明只生长在荒渊,它的中毒症状怎么会出现在芗都? 我感到有些疑惑,难道说,荒渊就在芗都附近? 一想到这儿,我就赶紧上前叫住那个妇人,她还在哭泣,我叫住了她,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整个送葬的队伍也都停了下来,其他人也都盯着我。 我焦急的问道:“你知道他是去了哪里,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你是什么人?”那个妇人一脸警惕的盯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我知道自己这样,戴着个面纱,然后还背着个琴,大晚上一个人走在路上确实可疑,但我很迫切,这件事,说不定是我能够找到渡罗的一个契机。 荒渊的所在,是我能找到渡罗花的关键,他能在一天之内赶回来,就说明荒渊一定在附近,一天左右的路程。 有希望,一定有希望。 现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敢去提炼渡罗花的毒,因为谁都没有见过渡罗花真正的面目,也没人敢接近渡罗花。 我向妇人解释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说完,我就用手指向那个尸体。 “你怎么会知道?他这个样子,连医馆的大夫都说不知道,还不敢靠近他,谁碰了他的皮肤,就会跟他一样溃烂。”那个妇人这样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渡罗之毒(二) 我真诚的说道:“所以,没人能查出他的真正死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那个妇人突然犹豫了起来,然后她看着我说“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中毒,他是中毒而死。”我信誓旦旦的说道。 只不过,看她的样子,她好像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不能确定我说的是否正确。 我突然想到了芳芸,就跟她说道:“这条小街的那个芳芸医馆,你知道吗?” 那个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芳芸医馆的方向,然后跟我点点头说:“知道,芳芸那个姑娘我认识,医术还不错。” “那这样如何,你今晚不要封棺,明天我带芳芸一起来看看,我说的话你不相信,那大夫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实在不行,再叫官府的仵作来验一验。”我一脸真诚的跟她说道,她想了一会,觉得可行,然后就点点头。 最后,她同意了我的想法,说道:“好,那我就相信你一回,如果你能查出我夫君的真正死因,我就给你一两黄金。” “好,一言为定。”我跟她立下诺言,我向她询问道“请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明天必定上门。”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往那里走,走到头再往右拐就行,我夫君姓姚,你叫我姚夫人就行了。”那个妇人跟我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心里大概有数了,就点点头。 大概又聊了两句,时间太晚了,他们也要将尸体抬回去,所以得赶紧走,我也就没有再聊下去,他们抬起棺材,匆匆忙忙的走了,我看见那个姚夫人目光都追随着那个棺材,她的眼里是真切的悲伤,她应该是真心喜欢她家夫君的。 所以,她才会有那样的眼神,我想,我应该也拥有过,那样的眼神。 我再一次抬头看着天空,天空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就像一块黑布,笼罩着大地,万家灯火在街道上亮起,忽闪忽闪,这家的灯亮起,过了一会儿,那家的灯灭了,这座城市是鲜活的,这也是城市的魅力。 灯火阑珊处,无人在寻我。 我轻轻的将这个城市拥入怀中,这个城市也将我包容。 今晚,颇有收获。 看来,芗都的这一趟旅行,我没有白来。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客栈,当我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一楼的灯还亮着,大门敞开,这家店开的真晚,我走进门,看见老板正在算账,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住了这么几天,这样一来二往的,大家彼此就都熟悉了。 我付够了钱,所以可以住好几天,老板听见我的说话声,就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回来啦。” “这么晚了,一楼都还没打烊啊。”我友好的说道,这个时辰大厅里都没客人了,他怎么还不关门休息。 老板憨憨一笑,回道:“我看你还没回来不是,就想说可以再等一会,反正也不着急,我们芗都的宵禁时间很晚的,现在还可以营业。”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原来他一直开着门营业,是为了等我,确实,如果打烊了,我是不太方便,就只能用轻功回房了,我本来想着没什么关系,所以就不着急往回赶,没想到倒是被老板记着了,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就有些暖暖的,明明都是很冰冷的客人关系,却能做到如此。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就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希望。 让人不禁热泪盈眶,只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爱流眼泪之人,所以我就忍住了,我笑着和老板说道:“多谢。” “没事,小事而已。”老板摆摆手,他转头向后面喊道“打烊了!” 就看见店小二噔噔噔的跑了出来,然后笑着说:“好嘞老板,是要打烊了是吗?” “嗯,去关门吧。”老板点点头。 我踏上楼梯,准备去楼上房间,就跟老板招招手,说道:“那我先上去了。” “好的姑娘。”老板转头跟我回复道,他就又低下头,开始哒哒哒的打着算盘,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店小二忙活了起来,我一看,就一步一步走上了楼。 我回到了我的房间,一进屋,我就将静语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明天还要去找一趟芳芸,让她帮我这个忙,跟我去一趟姚夫人家。 虽然我没有学过医,但是我能够肯定,我没有看错,渡罗这个毒蛊之花的名头不是白来的,那段中毒症状,我还特地背诵过。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人已经身亡,根本没法知道,他是在哪里中的毒,我只能向姚夫人大概了解,他平时会去哪些地方,然后到那个附近寻找,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不仅如此,我还应该去调查一下,这一年来,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也出现过这样的死法,然后调查他们的行动轨迹,知道他们平时出入的地方,这样我才能沿着线索,一点一点找出荒渊所在。 我本来想说,来芗都找芳芸,见过她之后,就离开这里。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我估计得在这里再呆久一点时间了,直到将这件事调查清楚,我才能离去。 哦,还有一件事,我在来芗都的路途上,听说了一些关于离都的事情。 最近离都处死了一个人,是离都的叛徒,名叫杨小洁,她在铎柒攻打离都时,在离都内部挑拨离间,还说肖家是栾棱的叛徒,让肖家蒙受了不白之冤,在处死她之后,还恢复了肖家的忠名。 夏子诚还给予了肖家至高的家族荣誉,只可惜,肖家全部都死在了战场上,没有后人,所以也没人能继承这份荣誉。 肖家,将永远被历史铭记。 如果肖陌知道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我看着眼前的静语琴,然后将它盖了起来。 看来,等芗都的事情解决以后,还可以再去离都一趟,我要再去看看肖陌,把这件事告诉肖陌。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渡罗花,你会在这里吗? “苏陵纱,如果你知道的话,真希望你能来告诉我一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当然,苏陵纱并没有来告诉我,只不过,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从未如此安稳。 只不过,我今晚看见了星星划过天空,好想跟你分享一下,于歌。 记住手机版网址: 探寻死因(一)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因为睡得安稳,所以醒来时也觉得很有精神气,大概收拾了一下,我就去找芳芸了。 她起的也挺早,当我赶到她医馆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伸懒腰,哈欠正打到一半,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我,差点岔了气。 我跟她打了声招呼,她似乎很好奇,我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找她,我跟她说明了一下情况,说了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我是来找她帮忙的。 “可是......”她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并不懂什么毒之类的东西啊。” 我摆摆手:“没事,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个戏就行。” 芳芸吃惊:“啊?” 所谓的探寻死因,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我是要通过这件事,来找到突破的关键,当然芳芸并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想要寻找渡罗花,如此霸道强劲的毒物,大家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有人往上凑的。 我摇摇头:“或许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芳芸疑惑。 我看着她说道:“记着了,不要靠死者太近,你会被染上渡罗之毒的。” 她看我没有正面回答她,估计我有什么自己的秘密,不太方便透露给她,所以,她也就没有多问。 “好,知道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姚夫人那里。”芳芸对我说道,她进屋准备了一下,这次就当作一个拜访,所以她就换了身衣服,穿得朴素一些,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出发。 走在路上,芳芸突然感慨道:“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不奇怪,我当初可是有说过的。”我转头看着她说道。 芳芸低头笑了笑,她说:“那时候你是谁啊,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哪敢当真,再说了,芗都可是一个穷乡僻壤之地,这两年好了一些,你是不知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城里连个客栈都没有。” “没想到,这都两年过去了,你不提醒我,我都还有些忘了。”我看着这个城市,确实不好想象,它两年前的样子,兰城就没什么变化,两年了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只不过,这一晃都两年了,我现在都已经十八岁了。 “是啊,我有时候还会做梦,梦见自己还在医司里干活,然后一眨眼又回到了景深宫,那段时间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了,你没什么规矩,我们下面的宫女都轻松自在些,她们其实都挺喜欢你的,你也没什么架子,从来都不斥责我们。”芳芸边走边说道,就像朋友之间聊天,唠唠家常的样子。 我笑了一下,什么架子不架子的,我这个性格就是这样,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我说道:“其实,我也一样,那段时光,我确实也过得轻松自在。”每天都有事情可以做,于歌也在身边,虽然练武会辛苦一些,但每天都有盼头,就希望着自己变强了能够逃离皇宫,然后潇潇洒洒的去江湖闯荡。 那个时候我还说,在外流浪是我的毕生梦想。 霖夏还笑我说:“这算什么狗屁梦想,真没追求。” 我反驳道:“我就是这么没追求。” 霖夏只能无奈耸耸肩,于歌就一脸宠溺的看着我,虽然,这个宠溺只有我能感受得到。 话说回来,现在我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外流浪,只不过,是独自一个的流浪,到最后,还是我自己在孤军奋战。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呢,我以后该叫你什么?洛琴临的这个名字,应该是不能再用了吧?”芳芸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我说。 我想了一下,是啊,洛琴临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琴刹这个名字,好像用起来也不太方便,只不过,琴这个字我已经习惯了,我转过头回道:“叫我琴姑娘就好了。” “好,琴姑娘。”芳芸配合的说道。 我也配合的回应道:“唉,我在。” 说完,我们两个人就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这条路不远,一路上边走边聊,还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我都没什么感觉,就到了姚夫人的家门口。 芳芸是她们家的熟人,所以自然不认生,房门是大开的,这个习俗是这里的传统,是芳芸告诉我的,在他们这里,如果有人去世了,要连开大门七天,说什么是要迎接死者回魂,反正讲的是挺吓人的,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感觉到自己亲人的回归。 又或者,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祈求。 芳芸在门口敲了敲门,敲了七声,里面没人回应,她转过头来跟我说:“好了,琴姑娘,现在可以进了。” “这也是你们的习俗吗?”我疑惑的问道,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芳芸点点头,跟我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芗都的一个习惯了,这样的话,就是表达对死者的尊敬,也表示我要进门了,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芳芸果然对这里是熟悉的,直接带路,带我走到她们的前厅,能看得出来,这家人还算是比较有钱的,屋内有院子,各种摆放装饰都比较讲究。 “如果没有意外,过两年,姚家就会成为芗都第一大家族,到时候对外说的就是,芗都姚家了。”芳芸看见我在四处张望,知道我在看什么,我也是从大家族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个医家族的意思。 现在栾棱要起来一个家族是和很难的,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有了自己固定的家族,一般一个地方,就一到两个家族掌握金钱和权力。 “这个姚家这么厉害?”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芳芸点点头,说:“姚家在官府有人,这次新来的那个大人,听说是姚家的远方亲戚,反正是有那么些血缘关系,之前芗都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姚家的家产就已经积累很多了,还买下了一个府邸。” 也难怪,昨天我一说,那个夫人就愿意出黄金给我,我那时候还在疑惑,芗都不是很穷的吗?随随便便能拿出黄金的人家,肯定不普通。 看来,就是这样了。 如果这次能帮姚家解决这件事,那以后芳芸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她的医馆也不愁没有客人,如果姚夫人愿意的话,还能罩着芳芸,也不会有人敢随随便便闹事。 我心中打定了主意,跟芳芸走了进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探寻死因(二) 一进前厅,就看见姚家的前厅摆着昨晚那口棺材,所有守着棺材的人,都离棺材特别远,看来都听说过这种事,没人敢靠近这个尸体。 我跟着芳芸走了进去,没看见姚夫人在,还好芳芸是认识人的,所以她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有些年轻,眉眼间,也和姚夫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我就猜测,这个人应该是姚夫人的儿子。 果然,我没有猜错。 芳芸跟他打招呼道:“姚少爷。” 姚少爷转过身,看来他也是认识芳芸的,所以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就和和气气的说道:“芳大夫你来了,昨夜母亲跟我提过了,所以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好,多谢姚少爷。”芳芸还是带着宫里的一些习惯,行为礼数什么的,都十分到位,不卑不亢,让人感觉挺舒服的。 我跟姚少爷点了个头,也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姚少爷没有再管我们了,他估计是在这里守了一夜,精神不太好,能直接看出他的疲惫,一个奴婢从旁边走了过来,小声的姚少爷说道:“少爷,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好,芳大夫来了,你叫个人招呼一下。”姚少爷跟那个奴婢说道。 那个奴婢点点头,就转身去叫人了。 我注意到姚少爷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 “我怎么感觉,那个姚少爷还蛮关注你的?”我原本是跟在芳芸身后,突然上前跟她说道。 芳芸不好意思的回道:“什么关注不关注的,他之前是我的病人,我就给他看过一次病,他对我会比较尊敬些也是正常的。” “那倒是。”我回了一句,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我们过来是有正事要做的,刚刚那只是个插曲。 芳芸带我走到了棺材边,按照我之前所说,棺材到现在都没有封棺,我让芳芸离远些,然后我自己一个人靠近过去。 “琴姑娘,你小心。”芳芸担忧的叫了我一声。 我朝她摆摆手,让她不要靠近,我回道:“我没事,你在那边等我就行。” 没办法,谁让我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这件事只有我能做。 虽然芳芸并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她。 昨天晚上碰面时,还是太黑了,所以我就只能看了个大概,具体的情况,我还是没有看清楚。 今天大白天的,我终于能好好观察一下,他中毒的状态。我凑近了棺材,在他旁边看了起来,我昨天晚上确实没有看错,就是和于歌之前告诉我的一模一样,我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中的就是渡罗之毒,无药可解,一天必死。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染上了渡罗之毒的呢?他是到了荒渊?还是只是靠近了那个范围? 幸运的是,他的尸体太过骇人,这毒又太过凶猛,所以,没人敢去仔细处理这具尸体,就是随便装到棺材里了事,所以,都还保留了一些线索给我。 就比如,他的鞋子沾着一些泥土,我用手将他鞋底的泥土抠了下来,外面那层已经干了,里面还有一些黏黏的,说明那个地方的气候就是很潮湿,像芗都这里,连续几天都没有下雨,土地会如此潮湿,泥土松软,那就说明,是有两种情况: 第一是说明,荒渊那里的气候潮湿,多雾阴冷,就算没有下雨,土地也是难干,第二就是死者生前有去过离水源很近的地方,都有可能照成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我又注意到,他的指甲也都是黑色的,我伸手进去,拿起来看了看,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东西,我稍微抠出一点来看,放在手里搓了搓,这个触感很像是土,有什么土会是全黑色的?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只不过,这个倒是一个重大发现。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的衣服。 死者的衣服应该是没有被换过的,很脏,而且还有好几处破损,我抬起他的一只手臂,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衣袖,我能够确定,这件衣服在土地上滑过,因为有一道很明显的痕迹。 这件衣服应该不便宜,虽然不会很贵重,但确实符合这个人的身份,他一个人,去过一个地方,然后滑倒了,倒地之前,还用手抓了旁边的泥土。 然后,他应该是觉得并无大碍,拍了拍身体,从那个地方爬了出来,因为他的膝盖上,有明显的泥土印记,他爬出来后,应该是有去拍他膝盖的泥土,所以并没有多少泥土残留。 然后他又做了什么? 我脑袋在飞速的运转,我现在能够判定,他离渡罗花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他没有发现渡罗花,应该只是个意外,因为他的毒发时间很慢,说明感染不深。 他应该是骑着马的,因为他的手掌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是那种宽宽的,骑过马的人都应该会有,他的摔倒应该是个意外,他摔倒后,应该觉得无碍,然后爬了出来,骑上马,往家赶。 然后回到家以后,还没进门,应该没进门,姚夫人应该是在门口等着他的,在他快赶到家的时候,才突然毒发身亡。 渡罗之毒毒发时是很恐怖的,那个症状,换了谁谁都不敢靠近。 所以姚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夫君毒发身亡,最后,死在她的面前。 我已经基本将昨天的情景推断出来,可是这样就让我犯了难,骑马的话,整个行程就会被拉大,那就更难去寻找了,他经过哪里,我也就不得而知。 我觉得有些头疼,就好像刚刚抓到手的线索,转眼就溜走了一样。 看来还得和姚夫人谈一次,我需要他丈夫昨天出发的地点,这样才能知道,他在路上途经了哪些地方。 尸体我基本已经看完了,还好我之前在战场上见过更惨烈的尸体,所以这下子看见他,都没什么感觉了,战场那个地方,比这个东西可怕多了。 我将碰过死者的手背在背后,然后才转身跟芳芸说:“好了,我看完了,我还有些事,想跟姚夫人谈一谈。” “行,那我们去见姚夫人吧,我带你过去。”芳芸点头答应道。 我叫住她:“芳芸。” “嗯?”芳芸疑惑的看着我。 我跟她说道:“我可能,需要洗个手。”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不太对劲(一) 芳芸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手刚刚碰了尸体,肯定沾染了一些,这毒凶猛强劲,还是先去洗洗会比较好,苏陵纱还真会找人,这份差事还真是非我不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都死在调查渡罗的路上了。 芳芸叫来一个姚家的奴婢,带我去洗了洗手,我大概把手上碰到的土搓掉,想着剩下的应该就没有大碍,应该带不出来多少毒素,毕竟,根据我的推断,他应该是连荒渊都没有靠近。 没有靠近就已经成为了这个样子,要真是掉入荒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都不敢去想象,估计瞬间化成白骨都有可能。 苏陵纱说我是渡罗转世,本来我是有些将信将疑,可是现在,我是绝对相信的,我要是渡罗花,也肯定会长在那种鸟不拉屎半点人烟都没有的地方,要不然我要是一出现,那不就成了会动的毒药吗,走哪哪被我杀个干净,那真是太恐怖了。 所以,人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荒渊的所在,也是很正常的,我感觉这冲着这个死者的样子,多少人进了荒渊也都走不出来。 基本玩完。 我去碰了芳芸,芳芸就带着我去见姚夫人。 我想着姚夫人应该是不知道多少线索的,也就给我个大概路线,我去寻就是了。 “姚夫人在里面吗?”一个婢女带着我们走到了一个屋子前,这个屋子还得上的华丽,当然跟兰城是没法比,至少放在芗都这个城市里,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屋子了。 屋子门口的婢女点头应道:“在,我去说一声,请芳大夫和这位姑娘稍等一会。” “好。”芳芸应道。 那个婢女就转头进屋,我悄声问道:“这个姚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我也才刚回来两年,之前的事也不太了解,只是略有耳闻。”芳芸跟我小声解释道“听说以前姚家是做生意起家的,所以经常就需要在外跑商,一年四季都回不了家几趟,后来有钱了,就将生意分给亲戚做了些,又和官府搭上了关系,自然就轻松许多,这两年姚老爷也不出去跑商了,都在家里享清福。” 反正都是在等待,我就顺便问问:“和姚夫人的关系如何?” “关系很好,夫妻恩爱是在我们芗都出了名的,要知道,姚老爷可都没有娶妾。”芳芸偷偷跟我透露道,也难怪,刚刚几位婢女路过时,我耳朵好,听见他们说唯一的少爷如何如何。 如果姚老爷没有娶妾,那就很正常了,姚夫人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我突然有些疑惑,这个姚老爷都已经不出去跑商了,那他这次是从哪里回来? 看来过一会儿,是要和这个姚夫人好好谈一谈。 没让我们等太久,那个进去通报的婢女就走了出来,她对我们恭敬的说道:“夫人请。” 芳芸和我对视了一眼,她点点头,然后就带我走了进去。 进屋时,姚夫人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个暖手的,她的样子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现在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倒是显露出一些雍容华贵起来,她的两眼有些红肿,看上去是哭了很久,她招呼着我们道:“来,我已经叫人备好了椅子,两位坐。” “好。”芳芸应了一声。 我们刚刚坐下,就听见姚夫人问我:“姑娘就是昨夜碰见的那位吧,请问该怎么称呼?” “叫我琴姑娘就好。”我坦诚的回应。 姚夫人点点头:“好的,琴姑娘,刚刚你和芳大夫也都去看过夫君了,有什么结果吗?” “基本可以确定结果了。”我还没有说话,芳芸就先开了口。 确实,她现在先开口会比较好,所以我就没有插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果然,芳芸的这句话引起了姚夫人的好奇,她急忙询问道:“是何原因?如此惨状,真的会是中毒吗?” 芳芸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的点点头。 芳芸才确定的回答道:“是,就是中毒,此毒绝不普通,是世间百毒之首。” “哦?芳大夫可知这毒的名字?”姚夫人好奇的问道。 芳芸点点头说:“知道,此毒名为渡罗,渡罗之花只在《百花录》之中才有记载,此花本是盛开在混沌天地尽头,后被神君培育而出,是贵为世间百毒之首,所以又称之为毒蛊之花。” “所以你的意思是,渡罗花的毒?我夫君是中了一朵花的毒?”姚夫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呆呆地愣在原地,似乎不太能够接受这个答案,但是她也知道,芳芸不可能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解开她的迷惑,现在告诉她了,也该轮到我发问了。 我开口道:“姚夫人,我可能有些事想要问你一下,不知是否冒昧?” “无妨。”姚夫人不愧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她很快就收敛了震惊的情绪,然后平静的跟我说道“琴姑娘请讲。” 我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夫人可否知道,你夫君昨天是从哪里回来?换个问题就是,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出去,是去哪里?” 我本以为这个问题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却没想到,当我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姚夫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面色阴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我观察到,她的手掰断了她手中绑着暖壶的细绳。 这个行为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触及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可姚夫人的反应如此激烈,就非常不对劲了。 她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进一步追问,就在我犹豫之时,芳芸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帮我开口道:“姚夫人,你知道吗?” “啊?”姚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我们,思考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就是去了隔壁荒城,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 隔壁荒城? 隔壁荒城的人都快死完了,芗都最富有的人要去见一个老朋友,这个理由好像有点说不过去,看来,这个姚夫人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不肯透露给我们。 我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那这个老朋友,夫人是否认识?” 这本是我随口问问,因为她之前的反应不太对劲,所以我才会追问,想看看她的反应,只不过,我没想到,姚夫人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奇怪。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不太对劲(二) 她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道:“不认识!” “不认识?”这回,连芳芸都看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这一次,姚夫人表现的比刚刚淡定许多,但是她肯定是一个不常撒谎之人,她会想试图用一些小动作去掩盖她的紧张和说谎的不适感,就比如,她又扯断了她手上的一根细线,然而她自己还是浑然不觉。 有秘密。 这位姚夫人有秘密在瞒着我们。 不然就是,这一回姚老爷出门,并不是见什么老朋友,他是一个人出门的,连个随从都没有带,刚刚进门的途中,我听见一些零零碎碎的对话,都是在讨论姚老爷突然身亡的事,有个人说什么,姚老爷这次出门匆匆忙忙的,还有说什么,这次老爷出门连少爷都不知道,都是回来人死了,姚少爷才发现老爷居然不在家里。 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毕竟父母做事不告诉孩子的多了去了,可现在和姚夫人的反应联想起来,就能察觉其中的奇怪之处。 毕竟,一家之主,只有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如此低调行事。 姚夫人对他夫君的死因如此在意,却在得知是中渡罗之毒身亡以后,反应的如此震惊,似乎这个答案,不在她的猜想之内。 这下,就算我不想掺这一脚,好像也不行了。 毕竟,这还关乎着我能不能顺利找到荒渊所在。 我思考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柔和,不引起姚夫人过激的反应,我问道:“姚夫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能够答应。” “什,什么?”姚夫人现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回答也是带着敷衍的情绪,我能感觉得出来,她有一些排斥的情绪,可能再聊不到两句,她就会请我们离去。 所以我只能尽快说出口:“我想要去拜访一下,姚老爷的那位朋友,请夫人告诉我一下他的地址。” 姚夫人突然转过头,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正在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的时候,她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的回答道:“不太方便,来人,拿一两黄金给这位琴姑娘,我有些不舒服,让墨儿过来帮我送送客。” 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说不到两句。 “姚夫人。”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姚夫人摆摆手,外面的婢女也都涌了进来,想要带我们出去。 芳芸一看这个情况,就赶紧和姚夫人告别。 姚夫人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她没有理会芳芸的告别,就往屋里面走去。 我还真是问到了最关键的点上,才能让姚夫人这样失态,连维持表面的礼仪都不愿意了,就为了这样匆匆的把我们赶走。 姚少爷叫姚墨,他倒是一个礼数周到之人,我们被请回了前厅,就看见他快步从另一个地方向我们走来,他赶到我们面前,看这情况应该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所以一切都很匆忙。 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婢女,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 姚墨接过小袋子,递给我,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琴姑娘,还有芳大夫,我也不知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先给你们赔礼道歉,这是之前母亲答应的黄金,现在由我来交给琴姑娘。” 我伸手接过,我最近都要把钱花完了,这黄金正好,可以维持我一段时间的开支。 我没有客气,直接就把钱塞回了怀里,而姚墨又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了一袋银两,递给了芳芸,和我刚刚态度不太一样,我看他耳根都红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和镇定,对芳芸说:“这是给芳大夫你的,麻烦你来跑这一趟。” “啊?我就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过来帮琴姑娘一个忙,既然黄金已经给琴姑娘了,这钱我是不能再收的。”芳芸急忙推开他的手,她又不是过来看病的,这钱自然不能收。 姚墨被拒绝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我一看这情况,好吧,就让他为难了,所以我就开口道:“今天来看的不是病人,所以芳大夫收钱于理不合,要不然,下次你请芳大夫出去吃个饭,就当是赔罪了。” 姚墨眼睛一亮,他微微一笑,对我行礼道:“琴姑娘说的是,是我冒昧了,芳大夫对不起,下次请你吃饭可好?” “可以可以,我就说不要这么客气,既然我们把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先和琴姑娘回去了。”芳芸跟姚墨客气的说道。 姚墨点点头:“那我送送你们。” “好,多谢姚少爷。”我跟姚墨道谢。 他带着我们离开了姚家。 在门口稍微寒暄了两句,就没让姚少爷继续送下去了。 我和芳芸走在路上,沉默了一会,我先开口道:“芳芸,你应该也看到了,姚夫人的那个反应,你比我了解一些,你说说你的想法。” “平时姚夫人不会这样,她一直都很端庄得体,今天就好像,好像失控了一样。”芳芸思考了一会,才想到“失控”这个形容词,对她来说,最能控制住情绪的,恐怕是我。 但我一直想说,我还真不是那种人。 可能是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夏子诚,还要装得和谐相处,让她太有印象了吧。 话说回来,姚夫人这个反应,确实有些失控。 她当上姚家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按理来说,见过一些风浪的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还是比较平常的事,可我们话谈最后,她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直接撕破脸皮,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没有必要。 那么,会是什么事,让她会有如此反应呢? 那个远在荒城的老朋友,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些说法,只不过,我如此冲动的就跑到荒城去,是肯定得不到什么结果的,我总不能满大街去问,谁是姚老爷的朋友吧。 既然如此,追根溯源,那还是得从姚家下手。 让我先大胆推断一下,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种通过结果推断起因的事,还真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掌握的线索有限,很多地方就只能通过猜测,后面去寻找线索以后,再慢慢补齐整个故事来。 那么,这个故事的开头,就应该是姚家发生了一个意外。 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至少,是对于姚老爷和他夫人来说,是这样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查找线索(一) 世上人都说,有因必有果,解铃还须系铃人。 送芳芸回家以后,我就先回了一趟客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正好,我也需要调整一下,趁现在还有时间,就先休息休息。 万一到了晚上忙起来,估计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没错,我今晚打算夜探姚家,打算好好的去调查调查,这件事我没告诉芳芸,毕竟她还不知道我学了武,知道我要偷偷潜入姚家的话,她肯定很吃惊。 而且,就我一个人来做的事,还是不要牵扯进别人,毕竟,想要去找渡罗花的是我。 当然,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在帮苏陵纱一个忙,或许,她会重新活过来,又或许,她会永远沉睡在行峰山的山洞里。 我换上了夜行衣,然后去睡了一觉。 这一觉我睡得还挺香的,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所以我看了两眼,就背起静语琴,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再也不敢把静语琴留在屋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身边没有静语琴,我就会开始害怕,还是恐惧,那种无力感就会将我淹没。 我从屋顶走,这是跟霖夏学的,他就有这个爱好,本来我还不喜欢,可看得多了,我也就渐渐养出来了,末疏也是,好像我认识的高手都喜欢这么干。 哦,也没有,于歌不喜欢。 我按照我脑海中的记忆,往姚家赶去,要知道,我就去过一次,所以我也不能保证,我走的路就是正确的。 我绕了一圈,走错了一次,就找到了正确的路,重新回到了姚家。 天已经跟墨水一般,全部被黑色浸染,今天和昨夜不同,我抬头看了看,今天晚上没有那么多星星,月亮也藏在乌云里,就好像,很快就要下一阵大雨。 我心里倒是不希望大雨的到来,你说这天气,说不定等我调查出来线索以后,还能找到一些姚老爷遗留在路上的痕迹,若是这雨一下,可就什么都没了。 只不过,这天下不下雨,又不由我来决定。 姚家的大门还是像我白天来时的那样,向外敞开着,这一回,我可就不能从大门进去了,我正在旁边找墙,看看从哪里翻进去会比较稳妥,还不会被发现,正在我犹豫之时,我就看见有个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姚家,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好,我就跟着他看看,看看他是谁,来姚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跟着他,借着夜色昏暗,我将自己的身形藏在黑暗里,再隐去了我的气息,谁都不知道姚家会不会有人习武,万一被察觉到,那可对我不利,我必须要将事情做到万全,我已经翻过够多的跟头了,可不想继续翻下去。 可能是夏子诚的那次,给我留下了足够的心理阴影,我真的很害怕,就算我知道,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芗都,这里也不可能会来伤害我,可我就是会害怕,害怕又被抓回去关着,在那个永远都不能自由的地方住着。 有的时候,人就是如此,生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对我现在而言,自己一个人是最好的选择。 我在屋顶的某一阴影处,看见了那个男人躲过姚家的婢女和家仆,鬼鬼祟祟的往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我很熟悉,因为,我白天就去过那里。 没错,就是姚夫人的屋子。 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去找姚夫人? 所以我悄悄的跳了下来,跳上了另一处屋顶,蹲在上面,看着那个男人走到姚夫人的门口前,有规律的敲了敲门,没一会,姚夫人自己过来开了门,将他迎了进去。 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外面盛传感情好,又恩爱的夫妻,在丈夫死去的第二天晚上,就单独与一个神秘男子见面。 换了谁,都会有一些好奇心,想要去探知一下。 但其实,我对姚夫人事情不感兴趣,不管她是要见一个男人,还是好多个男人,我都不会去管,不去管,不代表我不会去看,因为我要知道原因,要找到她今天早上表现异常的线索。 如果她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姚老爷去了哪里,是从哪里回来的。 说不定今晚这件事,就不会被我看到。 我可能就马不停蹄的出城,去找线索去了。 我跳了下去,贴着墙壁,靠近了姚夫人的屋子。 看来,姚夫人是知道他今晚要来的,刻意都把所有的婢女都支走了,这也给我的偷听,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 我估计,今晚都不会有人靠近这个屋子。 我蹲在窗边,窗里灯火通明,能听见两个人落座的声音。 屋里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姚夫人先说话了,她说:“你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没有,你放心,我进门的时候没碰见任何人,还好你把他们都叫去灵堂了,要不然还真不太方便过来。”那个男子回答道。 确实,连我行动都方便许多。 姚夫人说道:“今天芳大夫过来了,说是确定了夫君的死因。” “怎么样?结果是什么,是影曦阁的人干的吗?”那个男人慌张的说道。 影曦阁? 在窗外偷听的我,突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影曦阁的名字,这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姚夫人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她说道:“不是,应该是个意外,听说,是中了一种什么花的毒,芳大夫说了,那个毒强劲霸道,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花?”那个男人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疑惑。 “好像叫什么渡罗的,谁什么百花什么,反正我也不太清楚,你放心好了,只要能确定是意外,就跟我们没有关系,跟大人你自然也就没有关系,这下可以放心了。”姚夫人跟那个男人说道。 本来我还觉得没啥,听见“大人”这个词,我就知道,姚老爷的事,怕是牵扯进官府了,而且能让姚夫人叫他大人的,怕是官位还不低。 在芗都,能有这样身份和地位的人,基本是屈指可数。 随便查查,就能查出个人名来,只不过这个跟我的事关系不大,我就没有特别上心。 反正根据他们的这一点对话,我是能推出一些故事来,只不过,有一点我特别疑惑,他们是怎么招惹上影曦阁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查找线索(二) 若是扯上影曦阁,那我就更不愿意牵扯进来了。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有一点冒险的事,我现在都不想做,不想打破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自由。 而且这个男人还跟官府有关系,万一是见过我的人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面纱依然在,这张脸,是不能拿出来见人了。 我继续听着屋里的动静。 那个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的情绪明显是平静了很多,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紧张,他说:“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夫人了,赶紧封棺,七日后就赶紧下葬了吧,他死了,那件事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大人说的是,我明天就安排封棺。”姚夫人恭敬的回道。 我听见里面传来起身的声音,他们估计是说完了事情,那个男人应该是要走了,我也赶紧溜走,先飞上屋顶躲着。 果然,没一会儿,那个男人就走了出来。 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的存在,就又鬼鬼祟祟的走了。 这一次我没有跟着,让他就这样离开,其实我若是想知道他是谁,直接跟他回家就好了,这样他的身份也一下子清晰明了,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确实是现在的我,不想跟人有过多的牵扯。 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样?我能直接冲到他面前问他吗?不可能的,他们瞒成这样,肯定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会让一个“大人”感到害怕的,怕是跟他屁股坐着的官位息息相关,所以,就算死了个姚老爷,只要不影响到他,就无所谓。 ,而我,只要我扯上影曦阁,当我拿到我想知道的东西就行,至于,他们做了什么,有什么秘密,我都可以不去管。 又过了一会儿,姚夫人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灵堂,大约是去看他夫君最后一眼,我还是没动,在这个屋顶上,我开始沉思了起来。 这个故事我还是没能理顺。 但是我能够确定的是,发生过一件事情,我就暂时先称这件事为秘密。 这个秘密只有姚老爷、姚夫人还有那位“大人”知道,秘密发生后,他们第一时间应该是很惊慌的,因为他们既然会害怕事情败露,所以这个秘密肯定是不能见光的。 他们很惊慌,三个惊慌失措的人,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 掩埋。 把这个秘密掩埋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不对,我甚至可以推断这个隐瞒的对象,影曦阁,不让影曦阁知道此事。 然后呢?他们又该怎么做,不对,不应该这么想,应该是他们做了什么。 姚夫人没有任何动作,而姚老爷却离开了,离开了芗都,独自一人。 此时,姚夫人的心里应该是忐忑的,她担心的不是姚老爷的安危,而是他能不能将这件事处理好,对,她关心的点,是能不能把这个秘密给藏好。 那么,我推断,姚老爷离开芗都的这个行为,就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 当然,一切都很顺利。 姚老爷顺利的隐藏好这个秘密,然后就从那个地方回来,回来的路上,在某个地方,经历了一次意外,他摔了一跤,摔进了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沾染上了渡罗的毒,然后他赶回芗都,在姚家门口毒发身亡。 基本上,就是这样,我将整个故事都还原了一遍。 可是,当我越开始还原这件事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的涌了上来。 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想法,萦绕在我的心头。 有什么事情,不能这里解决,而是一定要出城,去到另一个地方呢? 究竟是什么秘密,需要如此大费周折,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因此得罪了影曦阁。 影曦阁的规矩,我可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可不是个温柔美好的地方,就算你被杀了,你都要自认倒霉…… 等一下! 等一下!我不禁开始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我好像就在真相的门前,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对,因为,我可能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他们杀人了! 他们杀了影曦阁的某个人! 因为,影曦阁可不是个会随意报复人的组织。 除非,他们杀了影曦阁的某个人,而那个人在影曦阁的地位不低。 不仅不低,那个人的人缘还应该很好。 好到只要他一死,就会有杀手不顾一切过来复仇的程度,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惊恐,因为就算你的地位再高,你做的官再大,你再有钱都没有用,影曦阁想要杀你,就一定会把你杀死。 极大的可能性是,那个人是出名的,因为默默无名的杀手,他们估计也是认不得的。 天级,肯定有天级以上。 可是,不对啊,能做到天级以上的杀手,除了非雪,其他的武功都不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三个普通人给弄死…… 我突然不敢再继续思考下去。 是,我不敢了,因为我害怕知道真相,害怕最后我推断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很害怕,突然有一天我知道,以前那个跟我很熟悉的人,那个对我很好的人,那个带我逛影曦阁,带我去看暗杀榜的那个人,死了。 我身影一动,快速跑到了灵堂。 不。 不! 我必须要知道真相,这件事我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只要跟我熟悉的人扯上关系,我就不再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与我有关。 我必须要查出来,跟渡罗花没有关系,而是,我要确定,他们的那个秘密,是不是带走了一条鲜活的人命。 是,我呆在的地方是影曦阁,是一个杀手组织,那里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取走别人的生命。 这件事是我不认同的,但却是别人一辈子的生存方式。 所以我只能做到,保护好我身边的人,保护好我的朋友,我的杀手朋友。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无论如何,我的目的变了。 只有查清了真相,我才能安心。 我蹲在一处隐蔽的墙上,这里基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能好好的观察里面的情况,我看见基本所有的婢女和家仆都跪在外面,姚少爷也在,他在陪着姚夫人说话,在温馨的聊着天,整个画面看起来是如此正常,谁都不会想到,姚夫人平静的表面下,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出谋划策(一) 我在旁边观察了一会,果然,姚夫人对身边的家仆说了些什么,他们就一群人走了出去,果然,姚夫人是要准备封棺了。 看来她这么着急,连明天都等不了,姚墨一脸疑惑,但是既然是母亲的意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姚老爷封不封确实对我而言没多大影响。 就算封棺以后,他们按照芗都风俗,还是得等七日以后,才敢下葬,所以只要在这期间,再出什么变故,都还有得救。 看来他们今晚有守夜的想法,我暂时拿不到什么线索,所以我就打算先回去了,我得找个机会,单独会一会这个姚夫人。 不过,我还是得回去准备一下。 所以我没有多留,就偷偷溜走了,也难怪霖夏会这么喜欢轻功,果然是好用。 我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从窗台翻了进去,现在客栈老板与我都熟悉了,我这么晚也不太敢从正面走。 无论如何,我要把姚夫人隐藏的秘密给挖出来,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打算明天和芳芸商量一下,看看可不可行。 从窗外望去,我看见月亮从乌云里溜了出来,在懒洋洋的晃悠着,我也好想像这个月亮一样,没有一点忧愁,不对啊,我明明就是来芗都找芳芸叙叙旧的,怎么弄着弄着就又卷进事件里面去了,不过还好,这次我只是去调查一个真相,如果查出来是我的推断错误,那我就可以继续袖手旁观,当一个旁观者就行了。 想到两年前的我,那时候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想去参一脚,总感觉自己的满腔热血能够拯救所有人,能够帮到别人,其实并不然,我是想通了一些,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把自己做好就行。 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包括我那个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 报仇吗? 调查是谁给我下的毒,然后也用同样的方式杀了她? 或许有一天我会回去做这件事,毕竟,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可是现在的我,就只想好好的享受一下被我偷来的流浪时光。 说不定,我再见到于歌的时候,我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买下一块地,然后搭建一个小破屋,种种田,这才是我最初想要的生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都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完。 我关上窗,准备上床睡觉。 所以,我没有看见,那一道闪过的黑影,不是我没有去注意,是我完全没有想到,像芗都这样的地方,也会有武功高强的人出现。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主要还有一个问题是,就算我看见了,也不会做什么,因为现在的那个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现在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也许会在不久以后,跟你有扯不断的关系。 如果要我说,这个客栈有哪点不好,那就是它不提供早餐,而我这几天又起的比较早,下楼去逛了一圈,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前两天隔壁有开的一家包子铺,今天也都关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绕了两条街,也都没看见有卖早餐的地方,芗都这里跟兰城不太一样,生活节奏很慢,街道也不繁华,一大早,就只有稀少的几家店铺开门,大部分早起的人,都在城外的乡村里。 最后,我就一点东西都没吃,就走到了芳芸家。 正好,芳芸正在厨房做吃的,我看周围没人,就直接飞了进去,靠在她门口,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看见她把煮好的粥盛起来,将那个碗放到盘子上,我看她准备去拿另一个碗,我就开口说:“也给我吃一碗吧。” 吓得芳芸一抖。 “皇后……啊,不对,琴姑娘,你吓死我了。” 她惊恐的回过头来看我,我友好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觉得我这样可能不太好,把她给吓着了,所以就跟她道歉:“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没事,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芳芸转身去拿碗筷,给我也打了一碗。 我随口回道:“从门口走进来的。”我可不敢告诉她,我是为了方便,直接飞进来的。 芳芸疑惑的挠了挠头:“可是,门我还没去开啊。” 我:“……” “芳芸。”我叫了她一声。 她疑惑的看着我:“啊?” 我:“我好饿。” “啊!那赶紧来吃饭吧。”芳芸端着大盘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盘子里放着三个碗粥。 一碗白粥,我吃得也挺开心的。 等我们一起吃完了饭,我扶芳芸母亲回了屋,芳芸去把医馆的门打开,我就在前厅等着她回来。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而且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太好完成。 所以我就过来找芳芸一起商量商量,而且芳芸是芗都人,她对这里的环境和人都比较熟悉和了解,和她说的话,就算她不帮忙,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的是,芳芸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身后跟着孙大娘。 我还以为孙大娘是来找芳芸麻烦的,所以一下子站了起来,芳芸向我摆摆手,看来没什么事,我才坐了下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孙大娘是来道歉的,听说那天孙姑娘听了她的话回去以后,涂了芳芸给的药,才一晚上,身上的红疹就都消退了下去,虽然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出来见人,所以孙大娘就一个人过来道个歉。 那天的事情确实太过失礼。 既然不是来找茬的,那我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孙大娘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说了好久,还带了自家的土鸡蛋,送给芳芸,我只能静静的在一旁等着,等孙大娘的事情处理完,芳芸送她离开,芳芸这才一个人走了进来。 还好我的事也不急。 “琴姑娘,你好像是有事想要跟我说?”芳芸一进来,就问我道。 我笑了笑回:“没事,等你忙完也是一样的。” “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基本早上来的病人不是很多。”芳芸对我说道。 她刚一坐下来,我正要开口呢,我的余光就瞥见门口有一个人正往里探头,看那个身影,还有些熟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事今天是说不成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出谋划策(二) 我能确定,这事今天说不成了。 因为来的那个人,是姚墨。 他肯定是没病的,昨天看他还生龙活虎,今天来着的目的肯定是来芳芸。 得嘞!还得自己想办法。 我站起身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姚墨正好进来,他看我要离开还满脸惊讶,他拦住我问道:“琴姑娘这是要离开了吗?” “是啊,就不打扰你来请客吃饭了。”我摆摆手,准备离开。 没想到姚墨倒是摇摇头说:“不是。” “不是来请芳大夫的吗?”我疑惑了。 姚墨回:“是。” 我问道:“那刚刚为什么说不是?” 姚墨:“不是。” 我:“啊???” 姚墨:“哎呀,琴姑娘,你别逗我了。” 芳芸全程对话听下来,在一旁偷笑。 最后还是芳芸救场,她问道:“姚少爷,你这次来,是有事要说吧?” 姚墨郑重的点点头。 这回,轮到我感兴趣了,我问道:“那我可以一起听听吗?” “当然可以。”姚墨爽快的回应“正好,我有一件事想找你们商量商量。” 我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我想让你们帮我调查一下……”姚墨看着我们,神秘的说道,“我的母亲。” 得! 碰到一起了。 我和姚墨是一个目的。 姚墨说:“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行为举止就很奇怪,他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我也不知道找谁,你们正好也参与了我父亲这事,我就想来找你们拿拿主意。” “你是说,姚夫人的行为很奇怪?”芳芸一脸疑惑的说道。 姚墨点点头。 看来,姚墨会是我的突破口,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突破口。 我看这两人都站在门口,门口也不是什么谈事的好地方,就招呼道:“先进去说吧,芳芸,今天医馆就不开了吧?” 芳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姚少爷往屋里请,得到芳芸的同意,我将门关上,芳芸带着姚墨走了进去,我就默默跟在后面。 本来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跟芳芸讨论这件事的,没想到能撞上姚墨,你说来的好不如来的巧,不是恰好赶上来了,多一个帮手,或许整个事件的进展会更快一些。 姚墨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芳芸去倒茶了,我就问了一下:“姚少爷,夫人这两天,有没有让你帮什么忙?比较奇怪的那种。” 姚墨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回:“没有。” 这时候芳芸走了过来,给我和姚墨都上了些茶水,本来芳芸家就不太富裕,上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但我和姚墨都喝得津津有味。 芳芸也坐了下来。 姚墨看了看我,我疑惑的回看他,然后姚墨转头对芳芸说:“好奇怪啊。” “有何奇怪之处?”芳芸不解的问道。 姚墨挠了挠脑袋说:“我总感觉芳大夫你好像对琴姑娘特别尊敬,琴姑娘,你不会是有什么隐藏的秘密身份吧?” “没有,普通人一个。”我果断回答道,他的直觉好敏锐,直接就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一针见血,也难怪他能感觉到姚夫人的不对劲了。 姚墨说:“好吧。”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在我的身份这事上做追究,要不然,真要我拿出什么东西来验证,我还不一定能拿的出来。 毕竟我是个死人,虽然我去伪造过身份,但我现在连我伪造的那个名字是什么,都有些忘记了,可能是太久没看,都是直接丢给城门守卫去看。 “好了姚少爷,你现在可以说一下,姚夫人她怎么了?”我想把话题转了,别再讨论我的问题。 我身上一堆问题,别聊着聊着,真聊出事来。 姚墨这才想起来,今天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来找我们出主意的。 他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是这样的,我父亲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他无辜枉死,虽然芳大夫已经查出来是意外,可是,在他死亡的当天,母亲哭的很伤心,他们平日里感情很好,所以伤心是很正常的,我也很伤心,但是,奇怪的是,就在我想安慰母亲的时候,我发现,她不是在伤心,而是在害怕,害怕到颤抖,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害怕?”芳芸确实是疑惑。 我没有出声,因为这件事和我想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如此,姚夫人害怕事情暴露,害怕影曦阁的人会来找姚家报复,所以害怕。 姚墨点点头:“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失态。” “可是,自从我们去了以后,姚夫人就好了对吧?”我开口道。 姚墨眼前一亮,他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就是这样,就好像知道父亲是意外身亡以后,就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别人好像都没注意到,可是我昨天晚上和母亲谈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 就拿这一点来说,还不够,还不足以构成让姚墨来找我们的条件。 所以,我在等,等姚墨继续说下去。 果然,姚墨停顿了一会,就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和母亲守了一晚上的夜,今天天快亮的时候,我看母亲很累,就扶她先回房休息去了,我是一直在床上等到母亲睡着,我才准备离开,可就在离开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说着,姚墨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是用布包裹着的,细长条的,当他把布打开,摊开来放在我们面前。 没错,这才是他来找我们拿主意的真正原因。 布里包着的是一个玉簪,而玉簪上是残留着红色的血迹。 姚墨说:“这个玉簪,不是我母亲的东西。” “姚公子。”我沉声突然叫他道。 姚墨疑惑的看向我,他还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么天真,也都是因为,整个姚家就只有他一个孩子,真是不懂人心险恶。 我说道:“你有想过吗?把这个东西给我们看过以后,对于你们姚家,会带来什么恶劣结果。” 我都提示的这样明显了,他还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啊?” 我:“……” “姚少爷,琴姑娘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真帮你查出了姚家的问题,知道的人太多了,到时候,你想瞒也都瞒不住了。”芳芸在旁边开口道,她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人,我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人心险恶,这个姚少爷,好像不太明白呢。 记住手机版网址: 出谋划策(三) 一般人的思想都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家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拿出来跟外人说,可这姚少爷好像没有这种想法。 那玉簪上带着血,一看就知道,很有可能这其中牵扯着命案,这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事情,这又不是在战场上,死的人都是按人头计算的,这是在城市里,一个宁静而又平和的小城池,如果突然出了一个命案,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芗都。 到时候,无论他们姚家如何有钱,那也是压不住的。 流言四起,那就很难解决了。 毕竟,官再大都是管不住嘴的。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姚老爷的这一趟应该是去解决尸体的,死者尸体应该已经不在芗都。 不对! 荒城? 难道说,这次姚老爷将尸体运到了荒城处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没有下定论之前,都很难说。 万一我们都猜错了呢? 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庆幸的是,姚墨来找的是我们。 是我和芳芸。 别的事情就不说,这件事暂时是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只要他不再去傻傻的找别人帮忙。 姚墨一脸放心的说:“没事,我相信母亲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我也只是觉得奇怪,想要查清楚,还母亲一个清白。” 我:“……” 行吧,我是知道他的想法了。 “那你可有想出什么办法?”我转头问道。 姚墨果断回答:“没有。” 我:“……” 芳芸:“……” 这个大少爷还真是。 我之前的想法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这个玉簪不是姚夫人的对吧?”我再次向他确认道。 姚墨点点头。 “近期家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客人?你仔细回想一下,以女性为主。”我必须要帮助他,理清整个思路。 这个思路不能乱,只有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去想解决方案。 姚墨想了良久,突然他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说道:“有!但是,不是来我们家,是去。” “去?”芳芸有些疑惑。 我心里大概隐隐有些想法,毕竟这件事,不仅是和姚夫人、姚老爷有关,还参与了第三个人。 “对,就在五天前,我一远方亲戚在家庆生,父亲母亲就一起过去了,那天我本来也要去的,只不过,我那天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就干脆说不去了,反正我跟他们也不熟。”姚墨说道。 这句话,不对,姚墨在说谎,我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了。 不是不熟,应该是关系不好,所以没去。 像这种家族的聚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推掉的,更何况,那家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比姚姥爷低,姚墨不可能不去。 只有可能是因为之前闹过矛盾,姚墨没心情,找了个就推掉了。 当然,这些是我发现的一些细节,对整件事无关紧要,影响不大,所以我就放着了,也没提。 “然后呢?你继续说。”我跟姚墨说道。 姚墨说:“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太清楚,他们那天好像很晚才回来,回来母亲还和父亲吵了一架,只不过吵架这事我是第二天听说的,好像那天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我也就不敢去打扰他们。” “姚老爷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我提醒道。 姚墨思考了一会,他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大概就是去庆生的……第二天的晚上吧,然后,父亲离开家去了一天,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说是出门办点事,具体什么事母亲也没有跟我说,回来后的事你们就知道了,那时候还是母亲去迎接的,她被吓得不轻。” 换了谁,都会被吓得不轻。 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毒发身亡,这种恐惧感,是很难抹去的。 或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你以为你忘记的时候,它又会突然出现。 这就是,噩梦。 我估计,这几天姚夫人睡觉睡得应该不太好。 芳芸在一旁问道:“最近,你有没有听说我们芗都有人失踪?” “没有!”姚墨果断的回道。 这一点他好像很肯定,那我心里的担忧就又加了一层。 “现在整个线索整理下来,我有一个推断,姚少爷,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只能先这样说,到时候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姚墨说:“琴姑娘,你说说看。” “在说之前,我可能还要确认一件事。”我突然严肃的看向姚墨,对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芗都最大的官,是不是姓姚?我不用知道他的姓名。” “这没什么好瞒的,全芗都的人都知道,确实姓姚,是我的表哥,叫姚杉,我跟他不太对付,所以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哦对了,那天就是他在过生日。”姚墨说道。 芳芸补了一句:“这不远房啊。” “我觉得远,就挺远的。”姚墨这时候还突然有了点孩子气,也挺好玩的,他没什么心眼,也没有坏心思,估计确实是这个姚杉做人做事和他有些冲突吧,也是很正常的。 “好,那我要开始分析了,虽然我得出的结果,你可能会没办法接受,但暂时,我们先这么推断。”我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姚杉还有姚老爷和夫人,他们杀了一个人。” 姚墨一下子站起来反驳道:“不可能!我父亲母亲不可能杀人的。” 芳芸在一边劝阻:“姚少爷你先坐下来,这也是琴姑娘的猜测而已,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证明没有这回事吗?” 姚墨这才冷静下来,坐了下来。 姚墨他不傻,其实,当他看到带血的玉簪的时候,他也肯定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一个可能性,但他还是决定出来找我们帮忙,那就说明,他依然相信他父母的清白。 他们家的势力摆在那边,想要埋下这件事,太容易了。 所以,姚夫人他们不是在害怕这件事暴露出来,而是在害怕,这个死者的背后,是不是存在着一个影曦阁。 只有影曦阁这三个字,才会让他们感觉到战栗。 “姚少爷,你听我说。”我目光与他对视,我很平静的说道“我们先暂定存在一个死者,而这个玉簪,应该就是那个死者的,这一点猜测,你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对吧?好,没什么问题话,你听听我接下来说的话。” 现在,我们来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记住手机版网址: 出谋划策(四) 姚老爷和姚夫人要去给姚杉庆生,然后在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是什么突然事件,然后,他们害死了某个人。 我们还无法推断,具体的情况是什么,就只能说,这件事他们也在害怕。 他们回到了家里,发生了争吵,甚至都有可能动了手,所以,那枚玉簪才会无意间掉落在地,而没有被发现。 第二天,姚老爷急匆匆的去处理这个尸体,将她运出了城,也可能是要毁尸灭迹,反正大约来回就是一天的时间。 近日来,天气晴朗,没有下雨,所以不可能会出现滑倒…… “等一下!”姚墨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 我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姚墨。 姚墨皱着眉摇头,他严肃的说道:“荒城。” 荒城? 这有什么地方奇怪的?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父亲不应该是在赶路的途中意外摔倒的。”姚墨脑袋突然就转动了起来,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久,所以比我更了解这里的环境。 他想到了我没有想到的东西。 我疑惑:“嗯?什么意思?” 芳芸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她也想到了。 唯独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荒城,有一个别名,那就是雾城。 “父亲应该是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不慎滑倒。”姚墨他镇定的说道,“因为,荒城的土地,常年以来都是潮湿的。” “不,应该说,荒城后的那座雾山,常年被浓雾环绕,地处位置偏僻,而且那里有一些诡异可怕的传闻,所以基本没人会靠近那里。”芳芸补充说道。 我突然就好像找到了方向,荒渊,荒渊应该就在那里! 荒渊这个叫法,一直都是不存在的,所以之前在和于歌讨论的时候,我们就在猜测,荒渊这个说法是不是写书的人自己编的,很有可能是因为荒城的原因,所以在那个时候,雾山的某处悬崖被他叫成荒渊。 这是现在最大的可能。 不是编的,是有根据。 看来,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还真的能被我找到,找到荒渊的位置。 真是奇妙。 我继续说道:“所以,雾山很有可能就是脉尸处,姚老爷滑倒时,沾染到了一些带有渡罗之毒的土,所以,在赶回来时,才会毒发身亡。” 姚墨沉默了,他没有接话,而芳芸点点头,说:“应该就是这样。” 姚墨虽然不说话,但他的心里,应该也是这种猜测,他是来想办法证明清白的,会有证明这种想法,说明一开始,他的猜测就是如此。 现在,我们把事情的全过程都推断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证实。 证明我们的推断都是正确的,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可能还需要出发去一趟雾山。 当然,我是不可能去挖尸的,我没那么闲,也不想见到腐烂的尸体。 我要动身去找渡罗花。 等我把渡罗带回行峰山,那我答应苏陵纱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再把她的静语珠还给她。 不过,也正是经过刚刚的推断,我觉得,姚夫人他们可能是误会了。 他们杀的那个人,应该跟影曦阁没什么关系,影曦阁的人行事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第一个是他们三个只是普通人,应该没那么强的能力,第二个是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天,三天我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就算是暗杀失败,那么接下来那个杀手应该已经到芗都了。 天级任务失败,只会来天级或者更高级别的杀手。 他们不过是芗都的小官,还排不上这么高的级别。 想到这里,我就放心了,只要和影曦阁没关系,我也会相对安全一些。 “现在问题来了。”我看了看姚墨说道“我们该怎么确认这个猜想?” 姚墨摇摇头,低着头没有说话。 芳芸倒是思考了一会,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芳大夫可有什么办法?”姚墨抬起头,好奇的问道。 芳芸说:“装鬼。” 对,芳芸的办法简单粗暴,她的意思就是,我们某个人装成那个被害女生,回去见姚夫人一趟,早知道,再坚强的人,也不一定禁得住这种惊吓。 “可是,装鬼得要会武功吧,我不可能带你们进去的,太显眼了,得你们自己悄悄溜进姚家,而且,婢女家仆那么多,这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姚墨觉得不太行。 他有顾虑确实没错,这些都是问题。 可是,我却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觉得这计划可以。” 所谓可以的前提就是,我可以扮鬼。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要由我来完成,不说别的,光是我会武功这件事,就让芳芸吃惊了好久。 讲道理,她当初还是知道一点的,知道于歌的存在,也知道我们晚上会见面。 她估计是认为,我们只是单纯的偷情关系,可没想到,每天晚上,我都在接受着怎样惨无人道的训练。 估计她听到的叫声,不是我撞到屋顶,就是我脚磕到房檐时的痛苦。 那段时光回想起来,我居然不讨厌也不排斥,至少那段时间,我觉得我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充满着希望的。 生活就是这样,要有盼头,才能活得下去,如果哪一天,连这点盼头和希望都没了。 那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至少,我不会这样。 就算我哪天不想流浪了。不想要自由了,我还可以杀到皇城去,去给我那个跟我没见过面的孩子报仇。 毕竟,报仇也能成为一个盼头,当然,我现在还没这种想法。 “想要尽快的话,我们现在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准备。”我跟他们两个说道。 芳芸有些担忧,她不是在担心这个计划,而是在担心我,我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我需要告诉她:放心吧,我没事的。 姚墨将那支玉簪交到我手上,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你戴上这个吧,应该会更顺利一些。” “好。”我伸手接过。“今晚入夜以后,我们再开始行动,芳芸,你在外面等着,姚少爷,今晚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姚墨爽快应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帮我支开姚夫人那个院子里的所有婢女和家仆,有难度吗?”我问道。 姚墨回:“小事,我会帮你的,没有问题。” 记住手机版网址: 实行计划(一) 计划定在今晚执行。 就由我和姚墨来进行配合。 快到午时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吃了个饭,姚少爷果然大气大方,选了全芗都最好的酒楼来请我和芳芸吃饭,我本来对这个最好没抱多大期望,因为毕竟这是在芗都,不能跟兰城里的酒楼相提并论。 而且,芳芸也是从宫里回来的人,见过栾棱最繁华的皇城,自然也稳重些。 不过这一次,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这酒楼还真是不错,除了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其实里面内藏玄机,装饰什么的,都不输外面的那些酒楼。 姚墨说,这个可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酒楼了。 也是今年刚刚开的,我来得还真是时候,要是来早了,也吃不到了。 我觉得倒不是来不得早的问题,都是沾芳芸的福而已。 我们走近酒楼,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饭,其实别看芗都这地方不够繁华,但酒楼里还是有那么些人气的,大厅里都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在吃饭,只有一桌是一个人,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剑,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就多看了一眼,人我不认识,但这剑看起来价值不菲,感觉有些来头,只可惜我也不是混江湖的,具体是啥,我还真不太清楚。 我们一进去就直接往楼上去。 听说姚家在这家酒楼有专属的房间,我们直接去房间里等着就好了。 吃完都不用结账,酒楼会每隔一个月,就给姚家送一次账单,姚家会专门派人来清这个账款,不愧是芗都最有钱的人家,我家之前好像也是这样处理的。 那个人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与他就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他的年纪感觉上是四五十了,我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确定我们之前是没有见过面的,他的眼神盯得我很不舒服,总有种莫名的侵略性,又带着点戾气,你说我也不认识他,总不能过去说你别看我吧,这多不好。 所以我就只能加快脚步,直接上了楼。 躲到了小房间里。 “琴姑娘,你怎么了?”姚墨看我神色有些不对劲,就疑惑的问道。 我摇摇头:“没什么。” 很奇怪,我好像有一点点怕他。 可是,为什么呢? 你会害怕一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吗? “琴姑娘。”芳芸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轻微摇摇头,跟她说:“没事的。” 一起吃了个午饭,大概聊了一些细节,基本确定以后,就各自回家了,姚墨还有些其他的事,就先离开了。 我跟芳芸对了一下任务,没什么太大问题,也就走了。 芳芸的意思是,她想在姚家外做个接应,可是我觉得,她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干脆还是让她回家等着。 反正芗都就这么大,距离也不远,真要有什么事,我再去找她就行了。 她觉得这样可以,我们就定下来了。 “琴姑娘,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芳芸犹豫了半天,最后才问道。 姚墨已经先离开了,其实她想问什么,我还是懂得的。 我说:“这事,一言两语也很难说清楚,都过去很久了,芳芸,你懂我的意思吧?” 芳芸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明白我的意思,是个聪明人。 就这样,我们在酒楼门口分开,她回家去忙活了,我也回客栈准备。 还需要买些东西,我在路上就一起采购了,在买的过程中,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我多留心了一下,却有没发现人,为此我还特地绕了路,等了好一会儿,结果,都没有人出现。 我就以为是我多心了,也就没再去在意这些,直接回了客栈。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带着静语琴,我是去装鬼的,不是去玩,带着这个肯定不太方便,可我现在又不敢把它放在客栈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无法应付。 这一下子让我犯了难,刚刚还没有想到这回事,现在都各自回家了,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动身出门,再去找一趟姚墨。 我是偷偷溜进姚家的,但是在姚家里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姚墨,估计他还有事,没有办完。 就在我等待的时候,那种有人看我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就觉得很奇怪,可是仔细寻找下来,又没有发现。 难道说,真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我又等了一会儿,看见姚墨回家了,看着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就翻下屋顶,趁着门口没人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姚少爷。”姚墨在看书,我就把门一关,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倒是被我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我说:“你、你、你……琴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走进来的咯!”我说的倒是很轻松。 姚墨问我:“你这样过来,很危险的,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有。”我点点头,将背后背着的琴拿了下来,交给姚墨。“这个琴暂时先放你这里保管,记得,这个可是很贵重的,到时候计划完成了,我再回来拿。” “这个琴我一直看你背着,应该对琴姑娘很重要吧?”姚墨双手接过。 我郑重的点点头。 “琴姑娘,跟我来。”姚墨说道。 姚墨带我进入他的书房,不知道在拿挪了一下,就打开了一间暗室,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家里,都会有这么一间暗室,用来存放宝物之类的重要物品。 “琴姑娘,这里我一直都没用过,所以没人知道这间暗室的存在,我就将你的琴放在这里,等事情结束以后,你再跟我来取就行。”姚墨将静语琴放在一个木桌子上,这间暗室很空,就跟姚墨说的一样,基本没怎么拿来用过。 我对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多谢姚少爷。” “没事,互相帮助应该的。”姚墨摆摆手,他倒不是那种注重礼节之人,还带着些干脆爽快,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纯净的气质,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跟他交流往来下来,还算是很舒服的。 我们一起离开了暗室,将暗室的门关上,我跟姚墨道别后,就离开了。 “我就先回去做下准备,我们晚上见。”我离去时说道。 姚墨点点头:“好,离开时小心点,别被人看到。” “放心。”这一点我还是能够保证的,说完,我就先离开了姚家。 记住手机版网址: 实行计划(二) 一直在等天黑下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才从客栈出发,其实对于装设弄鬼这件事来说,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弄这个东西,还是不太得心应手,生怕自己会露陷。 但既然这么计划决定了,我还是要去试一试,挖出个真相也能给姚墨一个交代。 我把所有衣服和道具都塞在包裹里,然后时间一到,我就从窗户翻了出去,不得不说,这样的行动实在太过诡异了,我都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等我到了姚家,没有犹豫,直接就往姚夫人所在的院子去了,因为还算是比较熟悉,所以我也知道哪里可以躲。 我蹲在屋顶上,看见姚夫人的屋子是黑的,里面并没有亮灯,院子里也很奇怪,空无一人,平时肯定会有婢女家仆走过什么的,我心里想:这姚墨安排的也太干净了一些,这样会不会反而暴露了。 我跳下屋顶,找了一处隐蔽地,然后换上了白衣,为了表现逼真的效果,我还特地找了些红色的染料,往白衣上涂了一些。 我将自己的头发弄乱,然后插上姚墨给我的玉簪,我调整了一下,让玉簪更加显眼。 做好了前期的准备,我之前在客栈的时候,还给自己的脸画了一个鬼妆,你别说,我自己边画边感叹,是真的吓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讲道理,姚老爷死去还没有到七天,姚夫人晚上不应该这么早就去睡觉,院子里没人我知道,这是姚墨帮忙特地安排的,可是屋子里什么情况,等下别我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很尴尬了。 可是我都到这里了,还是得继续下去。 我查看了一下自己,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 院子里没有人,但我小心起见,还是不往门口进,我打算翻窗,如果姚夫人在睡觉,那窗户应该还是比较好的选择,不会惊动她。 我选了一个离卧室比较远的窗户,悄悄打开来,借着月光翻了进去,然后再把窗户给悄悄关好。 当窗户一落下,屋里就只剩下一片漆黑,变得什么都看不见,我在黑暗中摸索。 只能凭借着昨天白天来到这里的印象,然后找到对的路,我甚至差一点撞上桌角,还好我反应灵敏,感觉到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在挡着我的路,我就绕开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就摸到了怀中的火折子,以防万一。 我大约是走进了姚夫人的里屋,这里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我一踏进屋子,就觉得屋子里有些不对劲,一个是太过安静,就好像没有人一样,难道说,今晚姚夫人真的不在屋内? 可是我都跟姚墨商量好了的,让他能够保证,姚夫人确实是在屋子里面,我都没看见他给我留下的提醒,所以一切都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当我靠近床铺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不对劲的问题了,我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在一点点放大。 因为,我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味道,我在离都的时候闻过,我问过安悠,为什么离都整座城池,都有这个诡异的味道,安悠告诉我,这就是血的味道,也是战争的味道。 今天,我又再一次闻到了这个味道。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怀中的火折子拿出来,点亮起来,屋子里就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火亮,能看得清屋里的情况。 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看见,床铺上都是血痕,而我要找的姚夫人,她确实是在屋内,没有去别的地方,她面朝上,躺在她的床上,面目狰狞,她看着屋顶,两眼睁得很大,脖子上,是一道深深的剑痕。 她脖子上的那一道,应该就是她的致命伤。 我摸了摸她的手,还有些温热,说明人死亡并没有很久。 怎么说,这一幕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只不过,我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轻轻的吹灭了火折子。 赶紧从窗户翻了出去。 糟糕! 有可能真的是我想错了。 影曦阁,极有可能影曦阁的杀手来了,快我们一步,先把姚夫人杀了。 影曦阁的杀手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伤害无辜之人,但如果是为了私仇而来,就很难说清楚,我看姚夫人的血液都还没有凝固,很有可能,杀手还会去找姚墨,姚墨现在很危险,所以我得赶紧去找他。 我不敢犹豫也不敢停顿,直接往姚墨的院子冲去,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这样被他看见,说不定他没事都会被我吓出事来。 但是我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面有几位婢女正向我的方向走来,我赶紧又躲回了屋顶上去。 我的行踪还是不要暴露为好,很有可能会闹出大动静,到时候要是把我当成了凶手,那我可就麻烦了,我的身份本来就很特殊,所以小心一点没有什么问题。 我跑到了姚墨的书房,姚墨的书房里有灯亮着,我稍微安了一下心,溜进去一看,发现姚墨没有在书房里,书房里被翻的一团乱,似乎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难道说,是我弄错了? 刚刚姚夫人的房间我没仔细看,这下子我就想起一个细节来,我差点撞上的木桌,好像放的位置不太对。 那就说明姚夫人的房间可能也是凌乱的。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我下午来这里时,感受到的目光,一个答案慢慢浮现了出来,难道说,是因为我? 不对,换一种说法,是为了静语琴吗? 我赶紧找到机关,打开了暗室,先不管这么多,我得看看静语琴还在不在。 暗室的门缓缓打开,我冲进去,看见静语琴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桌子上,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将静语琴抱上,跑出了暗室,把机关关好,不行,我得找到姚墨。 我有些担心,担心现在姚墨也会有危险。 现在一切都还不能定下结论,如果真的是因为静语琴才惹出来的事,那就跟我脱不掉干系,如果是因为影曦阁的复仇,那真相还是要继续查清。 无论如何,我好像都跟姚家撇不开关系。 我十分慌乱,慌乱到手心都开始冒汗,我害怕看见姚墨也变成和姚夫人一样的结局,明明我都见过那么多的尸体,堆积如山的尸体,可我还是害怕,有生命在我面前消失。 在我以为我自己已经看得很开,很淡定淡然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坚强和勇敢。 姚墨,你不要出事!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恩怨纠葛(一) 所幸的是,当我冲到姚墨房里的时候,发现他只是晕在了地上,身上并没有伤痕。 “姚墨,姚墨?姚少爷?”我急忙去叫醒他,现在看上去,他应该是没有大碍,所以过了一会儿,他就悠悠转醒,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揉着脑袋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我跟他解释道,并询问“你看到是谁把你打晕的吗?” 姚墨摇摇头:“不记得了。” 也是,如果被看到了脸,那他的命就不一定在了。 只不过,姚夫人的事怕是得闹大了。 “姚少爷,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跟你说一下。”我看着姚少爷的脸,认真的说道“我的任务失败了,令堂她……”我停了下来,后面的话,面对着他疑惑的眼神,我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就好像看见一个特别渴望答案的人,他的眼睛很纯净,所以看着这样的眼睛,我说不出太过残忍的话来。 姚少爷追问道:“我母亲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会,才说:“她死了。” 姚夫人,她死了。 我知道死这个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具有沉重的意义,就算是我,也无法坦然说出这件事。 姚墨拽着我的衣袖,很用力,他情绪很激动的问我:“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琴姑娘,你给我说清楚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情绪,所以我也没有反抗,而是静静的承受着,等他问完,我再告诉他:“是我去晚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姚少爷,对不起。” 我是真心的对他道歉。 “我不知道,当我进去的时候,屋内就已经是一片黑暗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是闻到了血腥味才打开火折子查看,这时候我才发现,令堂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我跟姚墨一点一点的解释道,或许,是我的想法出了错,我猜错了,也是是我一开始就猜错了,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姚墨一脸震惊,他的手还在死死拽着我的衣袖不放。 我沉思了一会,才跟姚墨说道:“姚少爷,报官吧。” 姚墨,对不起,这件事情,有可能真的扯上影曦阁了。 “报官?现在报官还有用吗?”姚墨抓着我,眼里是聚集的泪水,他激动的对我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啊!?” 最后,他松开了我的衣袖,跪坐到地板上,他对我摆摆手,一脸悲伤的说道:“你先走吧,我去报官。” “对不起。”我站起身,确实,现在我在这里是很尴尬的,没有任何理由,还会被怀疑成杀人凶手,还好姚墨也知道,他愿意放我走,就说明他相信我不是杀人凶手。 他没有回应,我只好转身离去。 准备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屋子,发现姚墨的屋内也是一片狼藉,说明他的屋内也被人翻过,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走到一半,我赶紧回去,跟姚墨交代了一声,一定要看看他是否丢了东西,这样我们才可以更好的分析凶手的目的。 我虽然是离开了姚家。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太奇怪了,凶手杀了姚夫人是为了报仇又或者执行任务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翻姚墨的屋子,明明看见了姚墨,却只是打晕了他,而不是选择杀了他。 手下留情? 还是说,凶手具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证他的面目不会被姚墨看见。 姚墨根本不知道谁是凶手。 还是说,真的是影曦阁的人,可是影曦阁的人动手,是不会伤及他人,更不会出手打晕姚墨,我现在脑袋里有点混乱,总感觉千万种思绪纠缠在一起,一团乱麻,怎么解都解不开。 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我的心也十分混乱。 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芳芸,将今晚的事情跟她说一声,本来计划完成后,就是要去跟她汇合的,现在意外突然发生,我还是跟她交代一下,让她心里还有一个底。 就这么想着,我就转身往芳芸的家走去。 那种有人看着我的感觉又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有些许不同,因为我还能同时感觉到,有个人就站在我的身后,我赶紧抱着我的琴,转身向后看去。 果然,路中央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也穿着夜行衣,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生。 “你是谁?”我直接出声问道,看样子,来者不善,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我。 不对,或许他的目标是我的静语琴。 毕竟,刚刚有一个人翻过了姚墨的屋子,看来下午我的感觉并不是错觉,是有一个人在偷偷跟踪我,然后看到了我把静语琴放在姚墨那里,所以天一黑他就准备进屋找琴。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能认得出静语琴的人并不多,毕竟静语琴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很多年了,近段时间关于静语琴的传说,也是我带出去的,什么传闻中影曦阁新的三影琴刹,用的就是上古之琴静语,什么杀人琴音什么什么的。 反正谣言满天飞,我也懒得去解释。 毕竟我消失了整整一年,再出来时,都不知道传成啥样了,什么刚杀死冷月就神秘失踪,这个人并不存在,还有什么说我闭关修炼去的也有,各种说法不一,江湖里都传说我是一个靠着琴声就可以杀人的女杀手,也没说我是一个离开琴就没有一点战斗力的废物。 会被夏子诚困在皇宫里整整十个月之久。 谁都不是我,谁也不能确切体会,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就是琴刹吧?”那个人开口了,挺意外的,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应该不大。 琴刹,这个名字也好久没有人叫过了,我还记得是鬼医给我取的,那个哭天喊地要带给我吃毒药的家伙,当然,他还老说是我的师祖,勉勉强强认了一下,他居然还高兴了很久。 看来,他是知道我的,估计也是因为认出了静语琴。 既然认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 所以,我点点头回应:“是啊,那你又是谁呢?” “何桓,我叫何桓。”他倒是大方的应道“是不是打败了你,我就是能超越影曦阁三影的存在了?”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幼稚呢? 我笑了一下,问道:“小屁孩,想要打败我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 “什么?”何桓疑惑的回应。 我沉声问道:“你今晚,是不是去过姚家?”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恩怨纠葛(二) 何桓歪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啊,去过。” 我的目光深沉了起来,我的手已经放在了琴弦上面,这么看起来,他好像跟姚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他是因为我,因为静语琴的原因,去杀了姚夫人,那姚夫人的这笔帐,可就跟我脱不开关系了。 如果他是凶手,那我肯定是要帮姚墨抓到的。 就为了一把琴,就为了一个什么江湖名头,就为了出名,要把一个无辜的人害死。 我可担不起这条人命。 “这么说,你认了?”就等他的一个承认,我的琴音就会弹出。 可是,与我意料之中的不太一样,何桓一脸懵逼的看着我,然后说:“认?认什么?行吧,我今晚确实去过姚家,就是想去偷你的琴,只不过,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还差点被那个少爷发现,还好我机智,及时打晕了他,他应该没有看到我的脸吧?” 何桓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他有带面巾围着,这才放心的拍拍自己的胸,说道:“对,我围了脸,他应该没有看见的,对了,我还要问你呢,你那琴藏哪了?” 我捏琴的手放松了一些,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没有杀人?” “杀人?”何桓摇摇头。“没有啊,你可别告诉我,我就这么敲那个少爷一下,他就死了吧?那他也太脆弱了,真不怪我。” “没有,是姚夫人死了。”我慢慢的说道。 何桓惊讶的说:“姚夫人?就那个中年妇女?我看见她了啊,她不是回房去了吗?我就没管她,就下午,我偷偷跟着你,就看你跟那个姚少爷说话了,一进屋,再出来琴就不见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放在姚少爷那里了,快到晚上的时候,姚夫人有过来找了姚少爷一趟,谈了一会话就一起走了,我看他们出去了,就去找了,结果没想到,才找到一半,那个姚少爷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我怕正面撞上,就想说干脆把他打晕了。” 我:“这么说,你没去过姚夫人的院子里?” 何桓摇摇头,他肯定的跟我说:“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说,今晚除了我和何桓,姚家还去了别人? 会是谁? 而且,他没有跟何桓撞上,说明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姚夫人去的,而且今晚姚少爷会帮我调开她院子里的那些家仆,所以还是帮到了凶手,让他更方便作案。 “除了你以外,你还有没有察觉其他的人在姚家?”我继续追问道。 何桓不耐烦的说道:“哎哎哎,这都第几个问题了,不是说好一个问题的吗?没有,我没看见别人,我就看见你一个人出去了,我可是在外面等到天黑才进去的,没见到别人,再说了,你说我跟这家人又不熟,就算来了个陌生人,我也不知道啊。” “也是。”我想了想,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回复道“行吧,谢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等等!”何桓急忙过来叫住我,他一脸疑惑的问道“我是来找你打架的,这就不打了啊?” “啊。”我这才突然想起来,他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淡定的回复道“事都问完了,当然不打了啊。”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在耍我呢?”何桓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正准备离开,他急忙拔出剑来,横在我的面前,说道:“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吗?小屁孩,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很忙的,还有事要做,没空陪你玩。”我用手推开他的剑。 何桓不服气的说道:“不行!我找了你这么久,就是为了跟你决一死战,今天你不打也得打!”说着他就想要拔剑向我刺来。 “你是影曦阁的人吗?”我看着他的剑离我越来越近,可是我却没有要应战的意思,我一问完,他的剑就停在我的脸前。 他茫然的摇摇头,说:“我不是啊。” “那你没资格跟我决一死战。”我继续用手拨开他的剑,说道“影曦阁的规矩,只有天级的杀手,才有资格跟我挑战,挑战的规矩是三天之内杀死我,现在的你啊,先努力当上个杀手吧。” “可是......”何桓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没想当杀手啊。”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战?”我问道。 何桓说:“因为只有战胜三影,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强者,才能在江湖上获取一定的地位!” “骗人的。” “什么?”何桓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骗人的,就算你打赢了我,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何桓放下了他手中的剑。 我看了看他,他好像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的样子,我跟他说:“影曦阁是个杀手组织,不是你们用来证明自己的地方,我们的每一次任务,都是堵上自己的生命在做的,你要是想要闯荡江湖,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出名,如果你是用剑,那就努力成为用剑第一人。” “曾经江湖第一剑客是冷月,可冷月已经被你杀了,所以我才想来挑战你,只要我打赢了你,那就说明我比冷月还要强。”何桓激动的说道。 “小屁孩,就算你打赢了我,也不能证明你比冷月强。”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何桓不解:“为什么?” “因为,当初杀死冷月的,并不是我。” 没错,谣言就是这样,当真相被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时候,何桓并不相信。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事实就是这样,杀死他的不是我,是我身边的影卫,冷月真的很强,要不是有人帮我,一对一我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啊,不对,应该说,跟你们这群用剑的,我一对一谁都打不过。”我将静语琴收了起来,跟何桓说道。“这么说吧,离开这把琴,我就没有战斗能力了,所以你跟我打,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也别想着来偷我的琴,这个琴别人用它,好像也发挥不出一点力量,所以啊,你赶紧离开芗都,回家去吧小屁孩。” “你也没多老,就不要叫我小屁孩了!”何桓不满的抱怨道。 “行啊,我也解释够清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跟他挥了挥手,就准备走了。 “琴刹!”何桓在背后叫我。 我无奈的回过头:“干嘛?还有什么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恩怨纠葛(三) 哦?”何桓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你说说。” “我在姚家外面等天黑的时候,有个人从我面前走过,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武功很高,至少在我之上。”何桓认真的说道。 没想到,这个小屁孩还挺有用的。 “行吧,你跟我走。”我对他招呼道。 何桓:“???” “我们之后可能需要你的帮忙。”我上去一把抓着他的袖子,催促道“走啦走啦,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何桓还是蒙蒙的,被我拖着向前走去。 我说:“一个医馆。” “我没病!” “我知道。” “带你去见个漂亮姐姐。” “我不需要!” “你需要。” “你怎么知道?” “我瞎说的。” “……” 虽然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我能看得出来,何桓他是一个值得我去相信的人。 也不是因为什么直觉,而是能看得出来,这个何桓不是个一般人,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就价值不菲,一般人家肯定没法给他提供,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剑,应该是出自铸剑山庄之手,虽然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也肯定是一把好剑,再说到这个何桓心性,还算得上是个好孩子,家教不错,有礼貌,就是空有一腔想要闯荡江湖的热血,却找错了人。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有一点,他能认得静语琴,那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出身。 走在去芳芸家的路上,我就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啊?” “我不告诉你。”何桓还突然傲娇了起来。 我无奈:“你又不用藏,我看得出来,你不是我们栾棱的人,对吧?” 何桓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随后,看着我沉默又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就知道,答案被我诈出来了,然后一副恼怒的样子,我就说嘛,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不过,还挺可爱的。 “说吧,你是哪里来的?”我向他问道。 他知道瞒不住我了,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辰祐帝国。” 他看我还要问,就急忙举起手说:“别问了啊,再问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知道,我不问了。”我点点头说道“何桓不是你的真名吧?” “对啊......哎,不对,你不是说好不问了吗?”何桓满脸问号。 我坦然的点点头:“对啊,不问了。” 果然,连名字都是假的,那我猜得没错,他的出身肯定不平凡。 至于再深层次的问题,他是谁?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就不感兴趣了。 好像,以前我干过这种事,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想把别人的秘密揭开来看一看,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说不问了,我就真的没再说话,一路上无言。 我和何桓沉默的走在街上,瞬间,街道都感觉寂静空旷了起来。 何桓他纠结了一会,跟在我身边说道:“江湖上说,你失踪了。” 我歪着头听他的话,然后静静的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传言都是这么传的,什么琴刹杀人失踪,琴刹不知所踪,我一路上都听了好多。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确定,但是我认得静语琴,就是你背上背着的这把琴。”何桓解释道。 我再次点点头。 何桓犹豫了一会,说道:“这把琴,真的能杀人吗?” 我想到了那一天,大雪纷飞,黑色的剑,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我点了点头。 能杀人,而且,很恐怖。 何桓看着我一直点头,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 我回道:“你说得都对,我不知道该说啥了。” 何桓:“……” …… 我跟何桓一起赶到芳芸医馆,经过这一小段路的相处,我知道何桓是一个好人,医馆的门是关着的,我就用眼神示意他翻墙,何桓看了看说:“这样不好吧。” “有道理。”我应道,然后我直接就飞了进去。 何桓就接着跟我一起翻了进来。 “走,跟我来。”我带着何桓一起走了进去。 芳芸没睡,正在等着我呢,她坐在前厅,一看见我过来,就急忙起身来迎我,所以,当她看见我身后跟着何桓的时候,她一脸疑惑:“这是?” 我指着何桓,对芳芸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路上见的小屁孩,人畜无害,很可爱的。” 然后又指着芳芸,对何桓说:“这就是我说的漂亮姐姐。” 何桓激动道:“我说了,我不需要!” “什么?”芳芸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的对话。 也不知道怎么出了一趟任务,我就还能再带一个人回来。 “没事,我跟他的事解释起来挺麻烦的。”我突然收起玩笑的语气,严肃的说道,“对了,芳芸,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芳芸看我一下子认真起来,所以她也不敢马虎大意,她看着我问道:“琴姑娘,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姚夫人,死了。” 这件事,才是今天晚上来找芳芸最主要的事情。 芳芸听见这件事,一脸惊讶:“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当我进去看的时候,姚夫人已经死了。”我摇摇头说道。 芳芸思考了一会,问:“那姚少爷呢?”看来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询问姚墨的状况。 “姚墨他没事,现在应该报官了,姚家现在很乱,我就先出来了,明天估计得去找他一趟。”我这样说道。 无论是谁干的,我一定要找出凶手。 对我,对姚墨而言,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听见姚墨没事,芳芸好像舒了一口气。 我和芳芸在讨论着,没想到何桓却坐在发起了呆,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走起了神,我转头跟他说道:“喂,何桓,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一起找出凶手。” “不帮。”何桓直接应道。 我问道:“为什么?” “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想来偷你的琴,当然,还有向你挑战,谁能想到,堂堂三影却在这里破起了案。”何桓对我说道。 我想了想:“也行。” “啊?”何桓没反应过来,有些惊讶。 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道:“不帮的话,你就可以先离开了,毕竟牵扯进来也不好,你先回去吧,拖你过来真是对不起了,我跟你道歉。” “琴姑娘……”芳芸看着我喊道,似乎还想说什么,我抬起手,阻止了她的话。 何桓站起来:“哼,走就走!”然后抓起他的剑,就转身离开了,不知道为何,我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奇怪,明明我都是顺着他的话在说的啊。 他在气什么?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恩怨纠葛(四) 我看着何桓的背影远去,转头继续跟芳芸探讨道。 芳芸犹豫了一会,说道:“琴姑娘,你这样回他,好像不太好吧?” “怎么?”我有些疑惑,这么回复他,我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他不愿意,我不能勉强他,其次,只有他和我会武功,万一真有危险,我自己出事就算了,他要是出点事,说不定我就得罪了一大帮人,安全起见,还是让他先离开比较好。 只不过,我用的方式确实太直接了一些,他可能会以为我在赌气赶他走。 “算了,人都走远了,我们继续吧,讨论一下明天的计划,还有,这次还是我一个人行动,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我不想把你扯的太深……”我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门口何桓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转过头看他,嘴里的话也停了下来。 何桓将他的剑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赌气般的坐回了位置上,他说:“谁走了?谁走远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小爷我没空!” 我:“……” 芳芸:“……” 我问道:“你回来干什么?”芳芸悄悄戳了我一下。 何桓的脸涨得通红,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回来帮你们,不可以啊?” 我正想说不可以,芳芸就急忙接话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芳芸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多一个人帮忙多一份力量。 可我也有我的顾虑,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何桓要是愿意帮我,我确实会轻松一些。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讨论一下,明天该怎么办。”我正要开始说。 何桓也一起加入了讨论。 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想要找出杀害姚夫人的凶手,姚夫人这件事一泄露,恐怕会在芗都引起不小的风波。 “有一件事我得说一下。”我转过头看向何桓,跟他说道“我得联系影曦阁一趟。” 必须要确认,这次动手的是不是影曦阁的杀手。 只不过…… 何桓一脸懵逼:“你联系就联系,看我干什么?” “当然是靠你啦!”我说道。 何桓指了指自己:“我?你们影曦阁的联络点,问我干什么?” 芳芸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无奈了,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什么,只不过影曦阁在各个地方都有接受暗杀令的地方,那里其实就都是影曦阁安排的联络点,只不过不是影曦阁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我当然是不知道才问你的,你到时候就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距离芗都最近,能够发暗杀的地方是在哪里。”我跟何桓交代道。 何桓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确定了我没在骗着他玩,他才说道:“要不是我认出了静语琴,我这还真要怀疑,你是不是琴刹了,连自家的联络点都不清楚。” 当初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要是知道,就找于歌要一份影曦阁联络点的地图了。 “琴刹?”芳芸疑惑的念叨,她不混江湖,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是正常的。 我就想了个话题绕了一下,我说:“哎呀,这个不重要,就说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吧?” “当然可以,因为,芗都就有一个,离这里还不是特别远,隔过去三条街应该就到了。”何桓用手指着外面的一个方向,我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之前一直以为芗都没有联络点,没想到,就有一个。 那么,这样就要推翻我之前得出的结果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影曦阁。 和影曦阁有关。 那么姚老爷的那件事,姚夫人他们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反正讨论到最后,就基本上确定了几条大概的思路。 明天还要去见一趟姚墨,看看仵作验尸的结果是什么,这样才能更好确定目标,这件事我既然参与进来了,就要挖出真相,雾山晚点去也没关系,渡罗花就开在那里,也不会跑掉,早去晚去都一样的。 而且跟影曦阁有关,我更不可能把这一摊事丢在这里不管。 今晚的计划没了。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姚夫人的秘密,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那个人杀了姚夫人,那他不去杀第三个人就很奇怪。 姚墨今晚还报官了。 糟糕! 姚家有危险! 说不定,那个人就想要一个晚上解决所有的事呢? 我急忙站起身,我拍了拍何桓,焦急的跟他说:“赶紧,跟我去一趟姚家。” “我们不才刚从那儿过来吗?”何桓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芳芸也站了起来,她说道:“不用这么急吧?不是说好明天去的吗?” “来不及。”明天去怕是都死完了,我赶紧拉着何桓起来,他抓住他的剑,我们就向门外冲去,芳芸跟了上来。 我赶紧回头嘱咐芳芸:“你就呆在这里,今晚哪都别去,我们那边的事解决了,会回来找你的,记着了,你别乱跑,很危险的。” 芳芸这才停下了脚步,她一向都很懂事聪明,所以并没有追问,就是说了声:“琴姑娘,我知道了。” 我跟何桓一起从墙里飞了出去。 芳芸看见我和何桓的背影消失在墙头,她喃喃自语道:“是什么时候……” 我跟何桓一路往姚家赶去。 何桓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么急干什么?” “我怕我去晚了,待会唯一的线索就要被杀了。”我边飞边回答道。 何桓:“唯一的线索?” “对,所以赶紧吧。”我专心赶路。 何桓飞到我身边,跟我并肩,他问我:“还会有人被杀?” “有极大可能。”我回复道。 如果杀手选择的是今天动手,那肯定是要把两个人一起除掉的,不可能还会留另外一个人潇洒。 而且,他没想伤害其他人,也没有去过姚墨的屋子,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姚夫人。 那就应该跟之前姚老爷的事件有直接关系。 我必须要赶过去看看。 我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不断的扩大。 而我的速度,也在随着我的这种不安,在慢慢提升起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何桓都渐渐跟不上我。 我们是一路轻功过来的,虽然很累,但是速度极快。 所以,没用多久,我就看到了姚家的房子,在一点一点靠近。 记住手机版网址: 正面迎敌(一) 说实话,我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准备。 我没想到,我会正面碰上那个人。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我是见过的。 那天在酒楼里,碰到的那个人,他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我连话都没有跟他说,我就会莫名的害怕他,也许是因为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也许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对,他的身上,带着很浓厚的杀气。 就算我上过战场,也见过杀手,更是见过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也没有这么一个人,令我这样不舒服。 我不认识他。 可我有一种预感,他好像会认出我来。 我停了下来,背后的何桓赶上来,看见我突然停下来感到很疑惑,我盯着前方,何桓一脸懵逼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了?突然就停下来,我差点没刹住。” “何桓。”我沉静的叫了他一声。 他疑惑的应道:“啊?” 我跟他说:“要不然,你还是先走吧。” “为什么?”何桓特别困惑“明明是你叫我来的。” “现在我让你走,你走吗?”我依然盯着前方,何桓这才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因为我的目光死死盯着某处,一动不动,甚至可以这么说,是我不敢移开视线。 因为,我跟他的目光对视上了。 他站在姚家最高的那间房间的屋顶上,静静的看着我,何桓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人,他拍着我指着那个人说:“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从我面前走过的,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何桓,如果你想保护你自己的小命的话,就听我的,待会我冲过去的时候,你赶紧跑。”我跟何桓说道,因为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这一场打下来,我会不会还活着,所以我没办法再去管何桓的事。 我甚至觉得,我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但是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不是影曦阁的人,得出这一点结论我就放心了,至少,影曦阁不会有任何问题。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在想着影曦阁的事,可能是无论我在外怎么流浪,心里的某一处,都还是放不下影曦阁的吧,又或者,我真正放不下的,忘不掉的,是于歌。 想想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不过就是收了个徒弟,我就跟他赌气,就不想理他,拿了琴就跑。 是不是我太不懂事? 不过,我干过不懂事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如果今晚我还能活着的话,那我就回去跟于歌和个好算了。 人生在世,何必要这么较劲呢? 远处有声音传来,好像是姚墨的声音,在跟什么人对话,旁边还有人在应和,应该是官府的人到了,或者,就是那个姚大人到了。 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何桓还在我耳边叨叨着:“我怎么可能跑,再说,他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合力,有什么好怕......” 我真是没心思去听何桓的话。 因为,我眼前的他动了。 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直接冲着姚墨他们去的,速度很快,要不是我现在有内丹,估计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这个速度,和霖夏有得一拼,还毫不逊色。 我也赶紧动了起来,用尽我的全力,向他冲去。 此刻,我的念头只有一个,我得阻止他。 也不是说出于正义感,或者是愧对姚墨的心思,而是觉得如果我不阻止他,那就会死很多人,我已经见过够多的死人了,我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死在我的面前。 特别是姚墨,他今天还请我吃了顿饭。 我在冲过去的一瞬间,拿下了我背后的琴,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搭在琴弦上,我还在空中,一声琴音响动。 瞬间像一道剑气一样向那个人飞了过去。 这个距离和位置我算的很好,打到他的时候,他肯定还在空中。 我以为我这一先手,能打乱他的节奏,至少,能够拖延一秒也好,可是,我看见他的的身形在空中微微调整了一下,就躲过了我的攻击,他继续向那个姚大人飞去,没有丝毫的停止。 “快逃!”我只能这样大喊道,因为我再怎么行动,都赶不到他的身边了,也没法阻止他了。 听见的呼喊声,姚墨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朝他迎面而来的人,连面都没有蒙,带着凌厉的杀气,直接把姚墨吓到腿软。 姚墨也不过是一个少爷,他肯定没见过这个架势,这么扑面而来的压力,直接压到跪倒在地,而他身边的姚大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只有一瞬间,他的脖子上就多出了一道血痕,就好像画面停顿了一般,下一秒,血就像花一样绽放,喷洒而出。 果然,我阻止不了他。 他一转身,下一个目标好像就是姚墨。 是啊,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信,就是想要挣扎一下,就是想要看看,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我的琴音接着弹出。 每一招、每一个音节都是为了保护姚墨而出。 他的行动受阻,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给了姚墨活命的机会。 因为,何桓的剑就已经赶到了。 只听见传来兵器的碰撞声,何桓果然实力不低,还能跟他过了一两招,趁这个机会,我朝姚墨大喊:“快跑!快跑啊!” “好好好!”姚墨被我一下子惊醒,他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的跑走。 那个人看见了,明明还和何桓在对打,可一把小刀就直接向姚墨飞去,我赶紧将它打掉,落在了他和姚墨之间,这样,他就没办法再去追杀姚墨了,我只希望我帮姚墨争取到的这一点时间,他能够逃掉。 至少,他不能死。 那个人踹了何桓一脚,何桓被踹飞过来,我看见何桓的身上带着血,衣服也有被剑划开的痕迹,显然是已经受了伤,何桓捂住被砍到的手,第一反应是撕布条止血,没有一声抱怨,也没有一声哭喊。 还好,他还不是娇生惯养之人。 我抱着琴,挡在了何桓的面前,琴音从我的指尖流出,但这个可不是什么优美琴曲,而是声声催命之音,不成曲调,但都能发挥用处。 但显然的是,这样的程度,并不能给他带来一点伤害,他在轻松躲过之后,就朝我飞了过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正面迎敌(二) 他的剑反射的寒光,就快到我的眼前。 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和何桓都会死在这里,过了几招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出来,我们之间的差异,他是谁?他会是谁?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是对我浓厚的杀意。 对我? 我有些疑惑,他好像,认出我了。 他知道我是谁了,所以他才会放弃去追姚墨,而转了目标,来杀我。 我早应该看出来的,我怎么会这么傻,对于他来说,刚刚那种情况,甩下我和何桓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是将何桓打倒,然后再来杀我。 这是他做好的决定,根本不是我救了姚墨,而是他选择了放过。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为什么? 他要对我动手。 可是,我能怎么办? 再弹一次《幽冥》吗? 我敢弹吗? 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是我忘不了那种恐惧的感觉,那黑色的长剑,肖陌和夏子煌最后死去的脸,我没办法弹了,我觉得我肯定不会再碰《幽冥》这首曲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哪有时间和机会去弹,幽冥需要双手,可是我现在一只手需要抱着琴,另一只手就算弹出个曲调,也发挥不了这首曲子的作用。 我会死。 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恐惧的心情。 那就是,我会死。 体内的残留的影曦之力,在极度的恐惧下被激发,我能感觉到一股暗紫色的气息缓缓从我经脉上浮出,然后环绕在我的手上,内丹里,两种力量相互交汇,然后碰撞在一起,他的剑也要到我的面前,而我,用尽全力,拨动这琴弦。 还好是静语琴,要是换了别的古琴,这一下,怕是琴弦都会断掉。 “噔——”的一声琴音响起,是那样的浑厚而又有力,带着暗紫色的影曦之力,爆发似得向外扩张开来。 “呲,好难受。”何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在我的背后,一般来说,琴音是伤害不到他的,可这一次,我也很难控制。 只见他的身影在空中一停,然后瞬间向后飞去,大约飞了四五米,才不稳的落到了地上。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很快就消失了。 “琴刹,你果然有些本事。”他突然开口了。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我还以为,他会一句话不说,直接跟我打到死,却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跟我说话,他叫我琴刹,果然,他是认识我的。 可我不认识他,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我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个人似乎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很白痴,他一脸“你居然不知道我”的表情,他说道“看来于歌那小子,并没有跟你说过我。” 他认识于歌,而且听他的语气,好像还很熟悉。 我警觉道:“你认识于歌?” “呵呵……”他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不屑的说道“何止是认识,我们很熟的,他出生时,我都还抱过他,他还是那时候比较可爱,会哭会笑,不像现在,跟个死人一样。” “不准你这么说他!”我脸色一黑,指尖微动,几道琴音就朝他飞了出去。 我想,我大概猜到他是谁了。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我是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他。 前代阁主,也是于歌父亲生前的挚友,他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于歌也不怎么跟我提起,我只知道,影曦阁一战后,他跟冷月一起消失在江湖上,他离开时,还带走了一批影曦阁的杀手,所以那个时候,影曦阁才会被迫闭阁,于歌花了很大的心血,将影曦阁恢复到今天这样,虽然不比之前,但好歹还是一点点在恢复。 只有他,是影曦阁最害怕的存在。 之前冷月还在,青简也差一点就死了,不过还好,我联合影卫的力量,一起把冷月给杀了,所以于歌这一年来,才能安心许多,专注做影曦阁的事。 我听说过他,冷月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冷月虽然被称为江湖第一剑客,可他的剑术,毫无疑问,肯定是在冷月之上。 他对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阁主夫人吧?杀了你,你猜你们高冷的阁主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歌他不高冷,还有,你杀不了我。”我这纯粹就是嘴硬,因为我知道,我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然后一秒变脸,他说道“那就来试试,我今晚能不能杀掉你。” 说完,他就立马提着他的剑朝我飞来。 我刚想运转内丹,可影曦之力的反噬已经到来,我感觉到一阵绞痛,手指便使不上力气,影曦之力就是这样,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所以影曦笛也不是想吹就能吹的,如果扛不住这股反噬,那么就会暴毙而亡。 但影曦笛也有一个方便之处,那就是吹笛者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影曦之力,听到笛声者,内丹都会收到影曦笛的影响,这样高手打起来,拥有影曦笛的那一方,自然就会获胜。 于歌在拥有内丹的时候,都是打不过他的,全凭着影曦笛的存在,才在他手里夺回了影曦阁,那一战的惨烈,我大概听说一些。 只可惜,我还没习惯影曦之力的反噬,所以才会一下子懈怠下来。 我看着他就要过来杀我了,竟然一时间没有做出反抗。 我还以为,我就死在他这一招之下,没想到,是何桓冲了出来,剑与剑的碰撞,他帮我扛下了这一招,只不过,看他抓剑的手微微颤抖,我就知道,他刚刚那伤还是很影响的。 “老头,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虽然我是打不过你,但扛下你一两招还是没问题的。”何桓强撑着说道。 他轻蔑一笑,并没有把何桓的话放在心上。 大家都交过手了,什么水平自己心里都清楚,本来江湖上的事就是这样,几斤几两都清楚的很,只有那些不怕死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才会口出狂言。 有何桓这么帮我拖了个时间,我也缓过来了一些,手指也可以波琴了。 我小声对何桓说道:“我帮你。” “好。”何桓应道。 是啊,就算有自知之明,可是这个世界上,总还有那么一两个傻子,想要试一试,就算看不到希望,也要向前冲去。 “何桓,之前我可是让你走了的,是你自己下来的。” “干嘛?” “要是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了,可别觉得亏。” 记住手机版网址: 正面迎敌(三) 何桓爽朗一笑,他说:“江湖之人哪会贪生怕死。” 这家伙,说话倒是会说。 前代阁主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我们的不自量力,我盘算着,何桓能撑过几招,我现在对琴声的把握又更进一步。 何桓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剑影闪过,前代阁主自然是不慌不忙,应对有招,我在旁辅助,说实话,他也是个有内丹之人,如果不调动影曦之力,是很难伤害到他的。 可调动了,反噬的痛苦一上来,就完了,这样反而是把何桓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我已经害死过人了,我不想再害死何桓。 一开始,他们还能勉强一战,可渐渐的,就算有我的帮忙,何桓也开始落在了下风。 能看得出来,何桓虽然不弱,但实战的经验少了一些,过了几招之后,就被前代阁主束缚了手脚,慢慢就施展不开,他的剑属于大开大合的那种,一旦手脚和范围被束,他就很难发挥作用。 “凌泉剑法,你是辰祐的人?”前代阁主沉声问道。 何桓脸色一变,气息明显不稳了起来,看来,倒是说到了重点,不愧是影曦阁的代阁主,才短短几招,就能看出他的剑法来,而且,还能马上想出应对之法,将何桓压制得死死的。 “只可惜,我跟风老还有些交情,也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现在愿意收剑离去。”前代阁主跟何桓说道。 我想着,这样也好,就准备帮着他一起劝说何桓离开,没想到,何桓倒是个愣头少年,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下子,他可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我急了,这小屁孩是怎么回事? 他跟我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这个人脑袋是不是傻? 我赶忙说道:“你能走就赶紧走,他想杀的是我,你没必要呆在这里。” 我看他们还在继续打着,前代阁主的剑锋越来越凌厉,剑术也越来越狠辣,我就大声喊道:“停!你放他走!” “你在发什么疯?”何桓一边招架着,一边转头问我道。 我一声琴响,调动体内的影曦一个力,勉强将他们两个震开来。 我急忙飞到何桓身边,赶紧将他推走,嘴里还说道:“走啊,人家都愿意放你走了,你赶紧走啊!” “琴刹!?你到底在干嘛?”何桓一脸莫名其妙。 前代阁主也停了一下,看来他还是有些忌惮何桓背后的势力,在给何桓离开的机会,确实,他的目标就我一个人,何桓可以没必要加上。 毕竟混了江湖这么久,还是有些分寸。 “让你走!你听见没?”我推着他走的时候,小声的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帮我去叫影曦阁的救兵。” 何桓看了我一眼。 “你快走吧!”我又推了他一下,他离我远了几分,这个何桓终于开窍了,他看了前代阁主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轻功飞走。 我转身看着前代阁主,说道:“多谢你饶他一命。” “给风老个面子罢了。”前代阁主缓缓说道,他气定神闲,似乎对杀死我这件事,特别胸有成竹。 也是,我不过一个只会弹琴的普通人,他想要杀死我,太简单了。 我调了调脸上的面纱,背着静语琴果然还是太显眼了,虽然在路上碰一碰,都能碰出个认识的人来。 我还以为将夏子诚解决了,我就能高枕无忧,自由自在,没想到,我这个琴刹的身份在,倒是给我拉了不少的仇恨。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来吧,前、代阁主。” 他看着我,轻蔑的笑了笑,似乎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而下一秒,他就闪到了我的面前。 好快! 基本我都来不及反应,所以我撤退的动作慢了一拍,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被他的剑刺到。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果然,他在认出何桓之后,是有压制一些自己的实力。 可他完完全全就打得我毫无还手能力,我也不是一个能正面跟别人对打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我最好的选择还是逃跑。 但显然,逃跑这条选项,在对跑得比我快的人来说,我还是在自寻死路。 因为,我无论怎么跑,都能被他追上。 手臂一阵疼痛,他挥舞过来的剑我躲闪不及,原本是刺向我心脏,我就只能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让他的剑划过我的手臂。 夜行衣被划破来开,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出现,我护住我的静语琴,琴音响起,我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了下来。 “你的运气方式,倒是和于歌有几分相似。”前代阁主突然跟我说道“他从小就是习武天才,只可惜,他后来去学了医,不然,如今的江湖,肯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真是不劳你费心了,我们阁主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有一席之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的眼睛很深邃,看着他的剑,大约能想象出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风华正茂,年轻气盛。 他哈哈一笑,摇摇头:“错了,那是影曦阁,不是他,其实,我一直是想培养他的,只可惜,他不听话,没办法,我只能转头去培养冷月,冷月也是个好苗子啊。” “要是你的这番话被冷月听见,他大约会伤心吧。”我回道。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倒不会,冷月那孩子一直都知道的,我更欣赏于歌。” “为什么要杀我?为了给冷月报仇?”我微微向后移动着,冷声问道。 他摇摇头:“不不不,冷月打不过你被杀了,这点他得自己认,我们做杀手的都有这种觉悟,我想杀你,单纯就是因为我听说,于歌很在乎你而已。” “就为了这个?”我惊讶,惊讶的不是他,而且他回答的内容,于歌在乎我?或许,是真的? 他点点头:“这就够了。” 是啊,只有有一点理由,能让他动手,这就够了。 “本来,之前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不太能确定,直到你使用静语琴,我才能彻底确认,是你,影曦阁新的三影,琴刹。”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乎在好奇我面纱下的面容。 我眯着眼,警惕着:“愧不敢当。” “你好像还有问题?”他看着我说道“不妨说一说。” 记住手机版网址: 正面迎敌(四) 这都能被他看出来? 确实我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这次姚家的真相。 只不过,他还以为他杀我这件事会很急迫,可现在看来,他倒是不着急,反而还会跟我聊上两句。 这样也好,能够拖延一点时间,为何桓去找人做出准备。 我出声问道:“为什么要杀姚夫人?” “姚夫人?”他想了想说道“他们杀了我一个下属,偷拿了我的东西,我找她拿回来,只不过她太吵了,我就让他闭嘴了而已,所幸她院子都没人,还省得我麻烦,去一个一个清楚掉。” 东西?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前代阁主带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是影曦阁的,虽然不知道姚夫人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杀的人,但这件事情的真相确实已经水落石出。 只不过是姚夫人他们误以为影曦阁,却没想到是招惹了一个更可怕的人物,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年失踪的前代阁主,会出现在芗都。 不对,他在芗都…… 他怎么会在芗都? 突然,我感觉到有一些人在靠近这里,而且速度还不慢,看样子,应该是何桓去影曦阁帮我搬的救兵。 我并没有很高兴,当我知道我可能就要得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这么想完,几道人影就突然从天而降的落在了我们的面前,气氛瞬间嚣张跋扈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何桓才出现,他的轻功不是特别好,我知道的。 一般来说,学剑的好像轻功都不是特别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然也有例外,像冷月,还有我对面站着的这个,轻功都是一流水准。 何桓一下来就看见我受伤的胳膊,就站在我身边,悄悄的说道:“人我给你找来了。” 看着他们那群人陌生的面孔,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然后赶紧推了何桓:“你先走。” “又怎么了?”何桓一脸懵逼。 我不顾他的疑惑,咬牙切齿的跟他说道:“赶紧给我滚!离开这块地方,快点!赶紧走!” 何桓看见我是认真的,并且很急迫的样子,他虽然还是没有明白的我的用意,但还是听了我的意思,转身轻功飞走。 看见他肯这样听话,我倒是还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飞走,我终于可以不用连累他了。 你说,我们是今晚才认识的。 让人家今晚就陪我死,好像不太合适。 我看着那些赶来的杀手,手从静语琴上拿了下来,我早应该想明白的事情,居然到现在才想通。 我以前,没有听于歌或者是别人提起过,影曦阁有在芗都这种地方建立联络点,还有一个就是,既然前代阁主的活动范围在芗都,那么,他的属下们应该也都在这里。 他们以前是什么? 全部都是杀手。 再单独建一个影曦阁,别人分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看见那群杀手们纷纷让开路来,前代阁主缓缓的走上前,他说:“知道吗?你做一件很蠢的事。” “至少我去尝试了,只不过,我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有些晚了。”我认命的说道。 “对,这倒是,你确实不傻,我突然就不想杀你了,直接杀掉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前代阁主转过头,叫了他旁边的那个人一声“竹清,将她绑了。” “是。”那个叫竹清的人应了一声。 竹清? 原影曦阁天级的杀手,在影曦阁内部的战斗中,选择了前代阁主,一起离开了影曦阁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我面前的这些人,都不简单。 这么久过去了,他的势力肯定也庞大了许多,说不定,再过不久,江湖上就会再出现一个影曦阁,到时候,杀手之战,腥风血雨是少不了的。 现在是这样,他们还忌惮着影曦笛,毕竟影曦笛的力量不容小觑,但要是被他们知道,于歌现在已经没了内丹,再也不能使用影曦笛的话,那他们肯定是要翻了天的。 不能! 不能让他们发现。 还有,我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的身份,会影响到整个影曦阁。 而且,现在在江湖上,对我评价颇高,再加上我一年左右的时间失踪,江湖都快把我传成世外高人了,这时候要是落在他的手里,那肯定要完蛋的。 不能落在他们的动手里,宁愿被杀也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这种想法充斥着我的内心,我脚一蹬地,向后飞了几步,竹清也动了起来,他“啪”的一声,甩了他手里的扇子,打开来,能看见扇子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刀片。 向我挥了过来,我急忙闪躲。 其他人也不动手,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估计没有前代阁主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动手的,没想到他对他手下的这群杀手,控制得是如此之深。 我拨动琴弦,竹清虽然是个男生,但是他的身形还是比较灵巧的,很轻松的躲过我的攻击,但他带给我的压力,明显小于前代阁主,前代阁主的杀气太足了,就那种可以撼动人心的恐惧,还有他步步紧逼的剑法,让你都没办法喘息。 我一边匆忙应对,一边在脑袋里想着办法。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我对自己的武功水平很清楚,真的不适合去和别人硬碰硬,而且还是天级的杀手,竹清的扇子向我飞来,我侧身躲开,还是被他划伤了手臂,可他的扇子在空中转了两圈,又飞回了他的手上。 再过两招,我估计就会输给他了,那么我的结局,我都能想象得到。 人往往都是在被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才开始反击,我知道,我没有选择了。 可我也没有一个好的环境能够弹奏这曲。 我只能祈祷,它能够发挥它葬魂之曲的作用。 当《幽冥》的第一个音被我从琴弦上弹出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地方,我抬起头,每一片雪花,都慢慢被染成了红色,这幕场景,莫名得带着亡魂的美感,我有些惊慌,低下头来,我才看见,肖陌满身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身上插着那把黑色的长剑。 可是,我不能停下。 第二声琴音被弹出。 肖陌离我更近了一步。 可是第三声,需要压弦,我低下头,看见我的琴悬浮在空中,我的右手正好可以去按弦。 记住手机版网址: 幽冥再现(一) 黑色的影子从地面山浮现出来,谁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看见它们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的周围,浮现出黑色的雾气,将我包围起来。 伴随着静语琴的琴声,每一个音符都在跳动着,似乎是在给它们指引,它们的手中慢慢出现了那把熟悉的黑色长剑。 在我的视野里,肖陌站在了我的面前,红色的血还是这样下着,感觉可以一直下到天荒地老。 “停下。”肖陌的声音传入的脑海里。 可是我怎么能够停下。 停下来,还是跟原来一样的结局。 不行,我不能停下。 我不想死,也不想连累影曦阁,连累于歌。 我没有办法了。 对不起。 对不起,肖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一滴泪水从我的眼中落下,我的手还在弹奏着《幽冥》的曲调,是那样诡异,这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曲子。 肖陌的眼里不是责怪,而是心疼,她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不知道。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外面又是个什么情景。 当《幽冥》一曲被弹出的时候,竹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他身为杀手最直接的直觉,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个琴声,很可怕很危险,必须马上停下。 所以他的扇子向我的手飞来,可我身体周围的黑色雾气帮我挡下了这个攻击。 随着琴曲的不断深入,他也没有办法再靠近我的身体周围。 他向后跳了几步,才发现,地上的已经都变成了黑色的,影子站了起来,还拿着长剑,想要来砍杀他们。 还好,他们是杀手,不是那群士兵。 反应能力都很快,几个躲闪就远离了那群黑色的影子。 可是,黑色是会不断扩张的,一点一点,吞噬掉周围的景物,比如说路上的石子,又或者是摆放的花草,全部被地面的黑色给覆盖了起来。 琴声依然在响动着,这音乐可不好听,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诡异,让人光是听,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前代阁主皱了皱眉,他是低估了我的实力,没想到,在最后绝望的时刻,我会弹起这首曲子,他虽然不知道《幽冥》,但他知道,现在是他们陷入了被动,所以,他赶紧说道:“我们撤!” “是。”在场的所有杀手都异口同声的应和。 “竹清。”前代阁主叫了一声。 竹清赶紧转身,想要回到前代阁主身边,却没想到,他退回的路,突然就冒出一个黑色的人来,他手里拿着长剑,可动作还是缓慢的,在向竹清的脑袋挥来。 竹清赶紧向一边闪去,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这么慢的速度,还想砍到我,不可能的。 确实,如果只有这种速度,当初那群铎柒士兵也就不会死了。 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时候,意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 黑色的影子像个泡泡一样,突然从他的面前消失,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竹清的背后,那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血没有喷涌而出,黑色的气息将他包围起来,竹清下跪在地上,缓缓低下头去。 而竹清的地下,还是黑色的。 前代阁主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他们站在黑色的范围内,那么这群黑色的影子就会无差别的杀掉你。 不管你是谁。 武功再高强,也躲不过的,躲不过来自地狱的黑影。 “快点离开黑色的区域!”前代阁主提醒给其他人,急忙说道。 可是,黑影可不会等他提醒完后再动手。 等他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好几个黑影已经把手中的剑插在了杀手的身上,所有杀手都是面带惊恐,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时候降临的,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 杀戮,永远都不会迟到。 而《幽冥》就是这场狂欢的开始。 前代阁主想的确实没错,黑影只会在黑色的范围内移动,并且杀人,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块区域是会继续扩大的。 特别是,从这块区域里,跑出去的人。 他们对于黑影来说,都是待宰的猎物,猎人是不会放过,从自己手里跑出去的猎物。 黑色的区域又一次扩大了起来。 前代阁主心一惊,转头看着我的方向。 可惜已经看不到我这个了,黑色的雾气很好的把我保护在里面,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的琴声。 “不要停。” 这是来自地狱的诱惑。 当生杀的权力,是捏在自己手里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难摆脱的。 就好像是一个温暖的泥潭里,只会一点点的诱惑你,让你下陷,直至被整个泥潭吞噬。 黑色的区域是有目的的向前代阁主蔓延过去。 我想要杀掉他。 这是我强烈的意愿。 而在我意愿的引导下,那些黑色的影子就开始对前代阁主穷追不舍。 随着他的逃跑,和距离的不断拉长,跑得慢的杀手,就被黑色的影子一个一个的杀掉,就算你飞在半空中,那把长剑也会准确的找到你的心脏,然后对准你的心脏刺下。 这就是,幽冥之曲,葬魂之曲。 找到你,杀掉你,不死不休。 “魔鬼!魔鬼!” “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有鬼啊!” “啊,别杀我,别杀我。” 范围的慢慢扩张,就不止是在姚家的范围内了,渐渐的,就已经侵入了别的人家里,当然,这片黑暗给普通人带来的,就是灾难。 而且是无法逃离的灾难。 “洛琴临!”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呼唤着我。 我猛然惊醒,看着夏子煌慢慢靠近我,他似乎看上去很愤怒,是啊,他也应该愤怒。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琴临。”肖陌温柔的叫我。 “停下。” 停下? 停下什么? “停下来,洛琴临。” 什么?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我停下。 我突然有些不明白。 周围的场景又变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我好像就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空间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静语琴漂浮在空中,琴音还在不断的从我指尖流出。 我开始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弹琴? 我是谁?我在哪里? “快停下!” 记住手机版网址: 幽冥再现(二) 对,这是一件从来都没有人提过的事情,也是一个早就失传的秘密。 幽冥之曲,能迷失人心。 最后,沦为魔族的走狗。 而弹琴之人,只会没日没夜的弹奏下去,直至最后死去,而在《幽冥》之曲弹奏期间,黑影就会一直不停的杀人,不停扩张,不停杀人,无限循环。 这是一首禁曲。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结束。 可是,这个世界的神都死完了,没有人会从天而降来帮助你,来救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只能靠我自己。 我这是在哪?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刚刚好像有人在叫我,可是等我想要去回应他的时候,又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洛琴临。” 我听见了,又是一声很温柔的呼唤。 声音出现在我身边,我转过头,看见于歌坐在我身边,他转头看着我说:“刚刚漏了一个音,没关系,再弹一遍。”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最初的山间小屋,是原先冷诚的那间屋子,我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可是,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场景。 但这一幕又是那样的真实。 我颤抖着声音说:“师傅。” 于歌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问道:“什么事?” “我想你了。” …… 于歌一伸手,将我搂在怀里。 是熟悉的感觉,是他,就是我的于歌。 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抱他了,他的怀抱一直都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曾经我是如此贪恋。 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一直这样…… “洛琴临!快停下!”肖陌的声音又在我的大脑里响了起来,我不禁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可是那个声音也没有消失。 停下什么? 我不明白,我到底是要停下什么? 我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于歌还在温暖的微笑着。 不,不对! 于歌他应该不会有这个反应,他也不会这样笑! 我一把推开他,然后转身疯狂向后跑去。 “小临。”我听见于歌在背后这样叫我,可我没有回头,不对劲,这不对劲。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听见肖陌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她说:“停下。” 我抬起头,看见她流血的眼睛。 “啊!——”我一声尖叫,直接摔在地上,可我这时候再看地板,就变成了透明的,我好像飘在了空中,可以看见下面的场景。 这个场景,这房屋的布局,还有街道,我熟悉,就是芗都。 可此时,我看见一块黑色的区域在逐渐扩大。 《幽冥》的曲调在我耳边响起,还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好几种声音混在一起,还有人在凄惨的求救,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看见一个黑影,正举着长剑,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然后那个人的求救就戛然而止。 “琴临,快停下。”肖陌蹲在我身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停下……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是在芗都的姚家,我又一次弹奏了《幽冥》。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不禁颤抖了起来,我究竟,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曾经一次的错误不够,这次我又重蹈覆辙,让这些黑影屠杀无辜的百姓。 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我抬起头,看见我正在被黑雾包裹着,而我的手,还在弹着幽冥的曲调,我急忙停了下来。 《幽冥》一曲,也就突然中断了下来。 黑色的区域不再扩张,黑影也在这一瞬间停在原地,那些差一点就要被黑色长剑刺中的人们,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黑影,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啊!——”我发出一声大喊,将静语琴抱在怀里,周围环绕着我的黑雾散了开来。 一瞬间的脱力,我跪在了地上。 伴随着我的撤力,所有的黑影都渐渐化成黑雾,也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黑色区域也慢慢褪去,最后消失不见。 我看着周围散落的杀手尸体,我知道我躲过了这一劫,也知道,我犯了一个,永远都无法挽回的错误。 或许,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现在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无法改变,无法换回。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很亮很圆,就突然想起来,最初,我只是个不懂事洛家大小姐。 “对不起。” 我知道没有用,但是我还要说: “对不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落在了我的面前,我惊恐的抬起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何桓,他观察着地上的尸体,然后跑过来扶着我,关切的问道:“我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赶过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何桓似乎没有听清,他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死了,很多很多人。”我回答道。 何桓点点头:“这倒是,我刚刚从芳芸家赶来的时候,看见好多人都死了,他们的身体上都插着一把黑色长剑,就像雾气一样,会自己消失的,我看这些杀手的尸体也是这种情况,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看起来你身上好像没什么伤嘛。”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那些无辜的生命,我只能一直道歉。 这下何桓听清了,他狐疑的试探道:“难道说,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吗?” 我该怎么说? 是,我为了保命,弹奏了上古葬魂之曲,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这算什么?也算是是杀人凶手吧,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该让无辜的人受累,况且还是这么多百姓。 我没有控制住,不对,我也不可能去控制他们,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肖陌那件事,铎柒的战争,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没有能力控制黑影的行动。 可我还是做了,做了,就变成事实了。 “我想去看看他们。” 何桓应道:“看什么看啊,你自己都这样了,这里还流着血呢,还是去你朋友那边包扎一下吧。” “不用。”我强撑着说,其实身体弹奏《幽冥》的不适已经都涌了上来。 我尝试着站起来,何桓扶着我,可我刚刚站稳,就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然后眼前就直接黑掉,我向前倒去,是何桓接住了我。 何桓检查了一下我的状态,还是活着的,他就将我的琴背在背上,将我抱起来,然后向芳芸医馆的方向飞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芗都之别(一)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在很高的蓝天上飞翔,突然,猛地坠落,掉入深渊里,一直一直不停的下坠。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眼前还是有些昏暗,只看见芳芸坐在我的身边,一脸着急的样子。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昏睡过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芳芸。”我叫了她一声,她赶紧回过头来看我,看见我还是有些虚弱。 芳芸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说道:“琴姑娘,你醒了!” “现在是几时了?”我看了看窗外,好像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芳芸看了看窗外,然后转过来跟我说:“琴姑娘,都已经是未时了,你昏睡了好久,一直没有醒。” 未时? 都已经到下午了吗? 可为什么我的视线里,却还是灰暗的一片,甚至连芳芸的脸都有些不太能看清楚,我这是…… 要失明了吗? 难道这就是我弹奏《幽冥》的代价? 我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坐起来,然后看向屋内,近一点的地方我还能看见,但只要远一些,我只能看到黑蒙蒙的一片。 确实,我现在是处于一个半失明的状态,也许白天还能看清一些东西,到了晚上,估计就会困难许多,甚至会处于完全失明的状态。 我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开门声,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我的心悬了起来,看不见人,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个人影。 “你醒了。”是何桓在说话。 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看不见的话,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顿了一下,才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有点乱,毕竟姚大人死在了姚家,还有周围好几家住户,都死了不少人,反正现在在处理呢,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就回来了。”何桓似乎是在向我靠近,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我看见他的手里端着一碗东西,然后递给芳芸,芳芸接了过来。 芳芸跟我解释道:“这是我给你熬的药,先喝点吧。” 我点点头,看见她手里的碗,碗里飘来阵阵药香,她拿着小汤勺乘了一点,吹了吹,然后放在我的嘴边,我稍微喝了一点。 药很苦,一直从舌尖苦到心里。 我喝完药,然后聊了一会天,芳芸就出去了,何桓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这件事其实……”我刚想跟何桓说些什么。 何桓就打断了我的话:“其实,没办法不是吗?” “什么?” 何桓说:“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扛着,可你又没办法控制事态的发展,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感到十分愧疚对吧?” 我惊讶的看向他,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没长大的热血少年,没想到,还有这样成熟的一面。 “是啊,我当时好像别无选择了。”我感叹道。 何桓站在我床前,他手里捧着静语琴,递给我,他说:“你弹的那是什么曲子?” “幽冥,上古时期的葬魂之曲。”我和他说道“我曾经弹过一次,那时候,我就知道这首曲子有多么恐怖,可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所以还是我的问题。” 静语琴在我手上,我抚摸着琴弦,能够深刻的感受着静语琴的温度,很冰冷。 何桓在我床边坐下,他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至少对于我来说,你让我离开,救了我。” “我有资格跟他们道歉吗?”我问道。 何桓回答:“可能没有,你也不需要。” “不需要……”我缓缓的重复他说的话。 何桓又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那些杀手都死了,但杀害姚夫人的凶手还是跑掉了。” “姚墨呢?” “他倒是平安无事,只不过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双亲,以后姚家就全都要交在他手上了。”何桓说道。 姚墨要一个人挑起姚家的重担了。 我想了很久,空气陷入了沉默,最后,我说:“我可能,要离开芗都了。” 何桓饶有兴致的回道:“逃避?” “不,我得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我摇摇头回道。 “哦?怎么说?”何桓疑惑的问道。 我看得不太清楚,所以我的听力就感觉敏锐了许多。 我问何桓道:“你知不知道,离芗都最近的影曦阁暗杀榜,哪里有?” “荒城。”何桓很快的回答道。 快到我甚至开始怀疑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听错了,所以我又再问了一遍:“你说,哪里?” 何桓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说:“就离这很近的,荒城。” “荒城……” 那不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吗? “对啊,你问这个干什么?”何桓疑惑的问道。 我抬起头,跟他认真的说道:“我要去一趟荒城。” “你不会,还是要去找影曦阁吧?昨天的教训还不够?”何桓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就是为了昨天的事,才要去找真正的影曦阁解决,你以为就我们两个人,能搞定这事吗?”我无奈的回道。 最主要的是,经历了这些事,我终于看开了一些,也许这次事件是一个转机。 何桓想了一下,回:“也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两天吧。”我回复道。 “还有事吗?” “也许……有吧。” 我要和芗都告个别。 在芳芸这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我准备了一下,就让芳芸陪我出去了一趟。 我们一起走在路上,虽然外面是白天,但我的眼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养了一天,稍微好了一点,近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得清楚,远一点了,就糊成一片。 顶多看一个人的轮廓。 “琴姑娘。”芳芸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有一些疑惑,转头看她,发现她的目光在看着前方,我想看但只能看到一个灰暗的,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疑惑道:“怎么了?” 芳芸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姚少爷来了。” 姚墨来了。 我心里一惊,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那个人影渐渐走进,我才能勉强看出是姚墨的身影。 “琴姑娘,芳大夫。”姚墨站在我们的面前。 我应道:“姚少爷。” 接下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陷入了沉默里。 还是姚墨开的口。 他说:“多谢琴姑娘救命之恩。” 记住手机版网址: 芗都之别(二)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芳芸帮我解的围,她说:“不必如此,还麻烦姚少爷特地来一趟。” “不麻烦,你们这是要去哪?”姚墨看着我们奇怪的问道。 我说:“前两天不是出了些事,我想去看看那些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姚墨还挺热情的,他招呼着。 我想了一会儿,好像也行,就说道:“那就一起吧。”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了那些人,那些人的尸体都已经被家人收了起来,我们一家一户的去拜访,然后尽我所能,把我身上的钱还有东西交给他们。 听到他们的感谢,我都说是姚家的帮助,我不想他们谢我,是我没有勇气去道歉,跟他们说,是我的错。 其实,我没想到它的范围会慢慢扩展来开,上一次就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我以为,只有已经出现的事实。 等我们一个一个拜访完以后,基本就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渐渐灰暗起来,我能看见的视线范围又更小了。 我们三个人走出门,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他们还想留我们吃饭,但我委婉拒绝了,走出来时,我很小心。 可还是看不清前面的路,磕了一下,差点跌倒。 “琴刹!”是何桓扶住了我。 他责怪道:“你怎么回事?路都看不见吗?” “不小心的,在想事情。”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应道,我总不能说,我是真的没看见吧。 何桓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什么。”我敷衍的回应道。“对了,芳芸呢?” “不就在你前面吗?”何桓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然后他一脸怀疑的看着我“琴刹,你怎么了?”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没有啊,你怎么一副这种表情?” “我还以为你瞎了呢,这么近都看不见人。”何桓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默默的转过身,唤了一声:“芳芸。” 我隐约看见一个人转过身,然后她急忙过来:“怎么了?琴姑娘。” “我们回去吧。”我跟芳芸说道。 姚墨听见了这句话,赶紧走过来问道:“我们一起吃吧?” 我摇摇头:“不了。”再呆下去,天色再暗一些,我就会彻底看不见,到时候他们就都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半瞎状态。 这是我自食其果,就应该自己承担。 “琴姑娘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下次吧。”姚墨也没有强行挽留我们,今天说了这么一些话,我也知道他最近也很忙很辛苦,姚家一下子经历了这种巨变,他整个人也都成长了许多。 他还想当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少年,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我点点头:“好的,姚少爷。”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就在这边分别吧。”芳芸跟姚墨说道。 姚墨点点头:“好。” 我们就分开了。 我和芳芸走着,何桓跟在我们身后。 沉默了一段路,芳芸问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想了一会儿说道:“芳芸,我……” “我昨天听见的,没事,这种事不必瞒着,迟早都要知道的。”芳芸豁达的说道。 何桓走上来插嘴道:“其实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我们都没确定下来,就想说确定了再告诉你。”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何桓的看法。 芳芸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被何桓看了出来。 何桓问道:“怎么?有话想说。” 芳芸点点头:“其实啊,琴姑娘,这件事真的很难说清,你有没有做错,所以,也不必太过责怪自己。” 我:“……” 看来,我这点心思还是被芳芸给看出来了。 “谢谢你,芳芸。”我真诚的跟她说,然后转头看向何桓,说。“还有你也是。” “谢我干什么?反正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拖了后腿。”何桓有些懊恼,他倒是还在后悔,他自己的剑法没练到家,本来就是想着出来挑战高手,碰到的第一个敌人就打不过。 这对何桓来说,还是蛮丢人的。 我想了想,说:“总得谢谢啊,不然你帮了我这些忙,我都没给你什么补偿。” “现在给也不迟啊,我也不贵,一两黄金就行了。”何桓凑过来,将手伸到我面前,一副要钱才罢休的样子。 芳芸直接打掉何桓的手,鄙视道:“省省吧你,你还值一两黄金?” 我觉得他们这样还挺好玩的,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芳芸惊讶的看着我,说:“感觉,我好久都没见到你笑了。” “是吗?” “是吧。” …… 这一次离开,就我和何桓两个人,我跟芳芸郑重的道别,她想说的话,其实我都明白了。 我去跟客栈老板退房,他还一脸不舍,说难得有一个我这么大方又脾气好的客人。 还说什么,希望我下次来芗都,再来住他的客栈。 我点头说好。 但是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芳芸说她要来送我走,我本想拒绝,可又转念一想,也是可以的,所以我就同意了。 芳芸看着我,犹豫了一会:“琴姑娘……”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何桓在一边说道。 “芳芸,再一次,谢谢你。”我真心的说道。 “别说这个。”芳芸急忙摆摆手。 我想了一会说:“我就不跟姚少爷说了,下次见面,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吧。” “好,我知道了。”芳芸答应道。 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 本来何桓说要骑马,但是我拒绝了,稍微有些距离我就看不见了,骑马我岂不是要完,所以我就提议,还是坐马车好了。 何桓还说我:“这你倒是像个千金大小姐了。” 芳芸白了何桓一眼。 何桓觉得莫名其妙。 反正是由何桓驾驶马车,我们道完别,我就钻进马车里面了。 掀起窗帘,还依稀能看见个人影。 我说:“我走了。” “好。”芳芸答应道,就好像回到了皇城里,她跟我说,要走了,一样的心情。 “何桓。” “干嘛?” “走吧。”何桓牵着马缰,应道“好嘞!坐稳了您嘞!” 何桓他这个人,还是蛮好玩的。 就这样,我离开了芗都,每次都是这样,离开时的心境,和刚来时完全不一样。 芗都,也许,有缘再见。 记住手机版网址: 初到荒城(一) 荒城,城如其名,就是一片荒芜的感觉。 何桓告诉我,我们已经进入荒城了,虽然我远处的景物看不太清,还是勉强能够看见,马车下的路都是泥土加沙子,路也不平稳,一直在颠,这种感觉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在一个城市里。 “何桓。”我叫了一声。 何桓在马车外应我:“什么事?” “这就是荒城吗?”我问道。 何桓说:“是啊,虽然破旧了些,荒凉了些,但还是有人住的。” 要在这个地方生活生存。 我感叹道:“真不容易。” 你也别说,这地方要是我来找,还不定会找得到,还好有何桓。 我们一路奔波,本来两个城市距离的就不远,所以还是挺快的就赶到的,何桓说,他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再加上芳芸跟他说了一下,他才能找到具体位置,还好没跑错,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这里,算算路程,确实一天左右能够一个来回,这样推断,姚老爷的事就是真的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去找影曦阁,还是说,要先找找影曦阁?”何桓在马车外问我,明显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他估计在等我的意见。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找个地方住比较靠谱,等到明天白天再去找影曦阁联络点也行,只不过,如果是从影曦阁往这里赶,怕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于歌都不一定能赶到。 所以,渡罗的事我也只能自己去解决。 原本,我一个人去雾山是没太大问题的,但现在我的眼睛已经这样了,怕是要何桓来帮我一下才行。 可是,我怕渡罗的毒伤害到他,还真是令人为难。 “先找个地方住吧,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还需要整顿一下。”我回答何桓道。 何桓接到了我的话,他就应道:“好嘞,只不过这荒城确实太破了,有没有客栈都还不一定呢,先找找看吧。” “好。” 走了一段,路上也都没什么行人,偶尔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靠近,仔细一瞧,还是一个老妇人,用木棍撑着地,步履蹒跚,慢慢的走着。 整个荒城不大,可以说比芗都小了很多,何桓带着我大概在城里绕了一圈,好像都没有看见客栈的标志,这就让何桓犯了难,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下车问个路人,结果路人告诉他,荒城里没有客栈,甚至连酒楼,还有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在这里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指望有这些?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影曦阁怎么会把联络点设在这里,会有人来发暗杀令吗?”何桓一脸疑惑的说道,他跳上车,重新牵起了马绳。 我回道:“去找找就知道了。” “也是,琴姑娘坐稳了啊!”何桓调笑道。 我无奈的摇摇头:“你还是叫我琴刹吧,琴姑娘怪别扭的。” “琴姑娘。” “……” “琴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无不无聊?” …… 既然没有客栈,我和何桓就只能随便找一间没人的破屋住着,何桓里里外外找了两圈,确定这地方没人以后,才跟我说今晚在这里住就行。 他去栓马车,我就直接进屋了,确实挺破的,但基本的摆设还都是有的,就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人回来了一样,所以我就尽我所能,动手收拾了起来,何桓回来以后,就帮忙一起收拾,勉强腾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晚上能睡觉的。 还好我行李里面带着厚衣服,马车里面还有垫子,所以铺一铺,就是一张简单的床了。 何桓说,他今晚就不休息了,在屋顶给我守着。 我就回:那多不好啊,屋顶风大,门外就行了。 何桓:…… 不过,我也没真让他一晚上不睡觉,就说相互休息,第一天来到这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警惕一些还是好的,只不过,说让我守,我也只能装装样子,因为我发现,到了晚上我是真的瞎,除非点着灯,能勉强让我看到一些,不然视野里就是一片黑暗。 我在想,这个情况,到底是会一直这样下去,还是会逐渐好转呢? 如果,我一直都看不见,迟早都是要告诉何桓的,就算我想装,也瞒不住多久。 我坐在一个凳子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现在偶尔就会这样,脑袋放空。 何桓突然叫了我一声:“琴刹。” “啊?”我一脸懵逼。 他问我道:“你喜欢在影曦阁做个杀手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疑惑道。 何桓说:“总觉得像你这种人,不太像杀手。” “不像杀手,那像什么?”我好奇的反问道。 何桓想了一下,说:“一个千金大小姐。” 我心一咯噔,但表面还是淡定的样子,很随意的问道:“哦?这怎么说?” “因为你在面对尸体的时候并不惊慌,所以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了,但你却对杀人这件事有很强烈的反应,好像是很不适应的样子,不说别的,这表现就不像是一个杀手了,而且,在面对姚家少爷的时候,你的行为举止,都有千金的风范,那就说明你接受过正规的礼仪学习,这种事情,在你们栾棱,也就大家族或者皇族能够做到了吧?我说的应该没错吧?”何桓有理有据,理智分析,这话说的,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他说的都对。 何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说回你杀人这件事,你也不是不适应,在我眼里,你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思想观念的矛盾冲突,所以你的内心在挣扎,要不要下手去做这件事,还有,你太想让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以才拼命让我走,反正,你不会是一个坏人,这点我倒是能够确定。” “何桓。”我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疑惑:“干嘛?” “在外面这种话还是别乱说了。”我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容易被打。” 何桓:“……” 何桓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表面看他热血开朗,但他的心思还是十分细腻,能够冷静分析这么多,而且还看得这么透彻。 我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别的不多说,你也不像个江湖人士。” 何桓:“这么明显吗?” 我:“嗯,特别明显。” 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失败的伪装。 记住手机版网址: 初到荒城(二) 和何桓呆在一起,聊聊天,还是挺放松的,他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懂事,也不乱来,很有分寸,他一大早起来叫我起床,没一会儿,我也就醒了。 今天打算去在城里找一找影曦阁,何桓也只是听说有,但不能确定,所以我们也就是出去碰碰运气,能找到就好,实在找不到,在这里呆个几天,还是去另一个城市找。 看见荒城的模样,我就这里是否真的有影曦阁这件事,产生了合理怀疑。 “反正我也是听说。”何桓说道。 我回:“这世上听说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倒是。”何桓点着头,表示同意这个说法。 我们在路上走着,我指着一条偏僻荒凉的小道说:“往那里去看看。” “行。” 就在我们要往里面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我们,何桓第一反应就是将我护在身后。 仔细一看,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他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说:“这里有鬼,这里有鬼,别进去,这里有鬼的……” 何桓:“怎么办?” “不理他吧,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也蛮可怜的。”我说道。 所以,我们就无视了他,直接往里面走去。 他还在背后喊我们,让我们不要进去。 “他好像是在警告我们。”何桓回头看了一眼,跟我说道。 我想了一会,说:“我们总不能放弃这条线索,我们那片都逛完了,就只剩下这一块了。” “也是,不用担心,真遇到什么,你就先跑。”何桓对我说道。 我摇摇头:“跑什么啊?还不一定跑得了,倒不如拼一拼,说不定能赢的。” 何桓:“你倒是突然对自己有信心了起来?” “不不不,还是要靠你打。”我应道。 何桓:“……” 走了一段路,倒是没发生什么,可能是因为天还亮着,鬼也不会随便出来溜达。 走着走着,何桓突然叫我道“喂,琴刹。” “嗯?”我专心看路。 何桓说:“你说你在自由流浪对吧?” “对啊。”我自然应道,这件事我昨天在和他聊天的时候说到过,他倒是还记得。 何桓说:“有没有考虑来辰祐玩玩?” “辰祐?”我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实话实说“暂时没有。” 何桓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他说:“你可以考虑一下嘛,我们辰祐也挺好的,那里……” 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响动的声音,很细微,很小声,很像风声,但我能够确定,刚刚没有刮风,而且,这声音离我们很近。 “喂,何桓。”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嗯?”何桓看我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也不说话了。 “刚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朝四处看去,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静得有些诡异,这情况不太对,我们好像进入了某个危险的地方。 本来荒城里的人就不多,也没法根据人流来判断,哪里是热闹,哪里是平静。 何桓说,他要不是在这里看见了人,他都差一点怀疑,这是一座死城。 说明,这个地方可能本身就是有点问题。 何桓也看了看周围,他摇摇头:“没有注意。” 换了我平时也不会注意,只不过是我现在能听见更多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那个像风声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我的身后,朝我呼啸而来。 不对! 与其说这是风声,还不如说这是有人在对我们发出的攻击,我急忙拉过何桓,说道:“小心!” 还好何桓反应也快,他第一时间就拔出剑来。 只听见“哐当”一声,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何桓厉声问道:“什么人?” 我拿出我背后的琴来,抱在怀里,做好战斗的姿势。 一声琴音响起,那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躲过了这声琴音,然后稳稳落地,还以为会继续打起来,却没想到,那个人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的问道:“琴刹?” 我点头,应道:“是我。” 看来是通过静语琴认出来了,不过也是,我一直都蒙着面,也不能通过我的脸认出我来,再说,于歌也知道我露脸会给我带来的麻烦,所以他一直都在帮我隐瞒我的真实长相,现在能够判断我身份的,就只能是静语琴了。 那个人脸色一变,抱拳,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这倒是让何桓一脸懵逼。 “你这是在干嘛?”何桓疑惑的问道。 还没等我回复,那个人就先喊道:“对不起,阁主夫人,是属下失职。” 何桓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阁主夫人?影曦阁阁主?”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回应道。 何桓:“对,我还真不知道。” 没想到,他听说了这么多的事,却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啊,他也太不八卦了,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知道这件事,好像有些受伤。 我努力向那个人看去,但是我怎么样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轮廓,我知道问道:“你是什么人?” “影曦阁地级杀手,雷深。”雷深这样回答道。 我:“你先起来吧,影曦阁的联络点就在这里吗?” 雷深站了起来,说:“再往里走就是。” “所以你是在这守护影曦阁的啊?”何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门口的那个疯子也是刻意放的,就是为了阻止别人找到影曦阁联络点的所在。 雷深说:“是的。” “为什么要藏起来,影曦阁暗杀榜不都是对江湖公开的吗?”我有些疑惑。 这不太像影曦阁的处事风格,又加上前车之鉴,我就有些害怕,会不会这里的影曦阁也是假的。 但这个雷深给我们亮出了影曦阁杀手的身份令牌,我才能够相信他。 但由于我身上没有代表我身份的令牌,所以我是不能进入影曦阁的。 “其实,也就是这一两年,才变成这样的,荒城的这个联络点,基本上已经是不接任务了。”雷深好像也很无奈,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何桓就好奇了,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很好奇,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我就说道:“雷深,说清楚来。” 记住手机版网址: 向外联络(一) 雷深告诉我们,这件事还是和前代阁主有关。 两年期,这里就设立了一个影曦阁的联络点,但因为荒城的特殊原因,主要还是以芗都那边的联络点为主,这里就作为一个补充和支援,平日里也都保持着跟影曦阁的联系,可是,一切的变故产生于两年前,前代阁主带着一大批杀手离开影曦阁的事情。 因为距离太远,这件事虽然没有波及到这边,但奇怪的是,没过多久,荒城的联络点就和芗都联络点失去了联系,派去芗都调查的人都没有回来,而他们想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影曦阁,却发现他们飞出去的鸽子都被劫杀在半路上。 他们就好像一个围城,将自己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也无法出去。 后来,来了一批杀手,要对这里的联络处动手,所幸的是,因为某个原因,那天正好大部分杀手都出去办事了,等他们回来,就看见剩下留在联络点里的人,全部死去。 所以,他们就推测,可能是芗都那边的人来动的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恐怕用原来的地址会比较危险,所以就决定搬到这里来,然后再闹出点鬼故事,就防止不知情的人闯入这里,来掩护自身。 本来这里的人就不多,之后也一直有向外界联系,但一直都收不到消息。 最后,联络点还往外派人,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所以,渐渐的,也就放弃了。 本来荒城这破大点的地方,偶尔那么一两件任务,也就随便做完拿点钱,补贴补贴,雷深说,他们一群杀手都快被逼城农民了,一个个杀人会不会不知道,种地劳作倒是各个好手。 只不过,前不久有消息传来,说是影曦阁阁主夫人,也就是现在的三影之一的琴刹,如果得到此人的消息,就要像影曦阁秘密汇报,并且照顾好她。 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和影曦阁联系上。 雷深还说,他们将芗都的事和上面汇报了,应该会有人过来处理此事。 也不知道芗都那边是怎么回事,联络点还是正常的使用,却好像换了一批人在运作。 听到这里,就能够大概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于歌花大心思去调查此事,却怎么都找不到前代阁主的行踪,原来他带着他的人来到最偏僻的芗都,将这里的人全部换血,我猜想,原本他还想吞掉荒城的,奈何行动失败,所以就在一旁观望,一直没有动手,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切断荒城联络点和影曦阁之间的联系,可以说,是有花心思在这里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何桓,问你一件事。”我转头跟何桓说道。 何桓回应:“什么?” “你那天叫来的杀手,应该只是一部分人吧?” 何桓想了想,摇头:“对,他们一听这件事,就叫了几个杀手跟我过去,说能帮上忙的,联络点里还有好多人呢。” “在所有人的尸体中,也没有发现前代阁主的尸体对吧?”我问道,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这样,那估计我们现在就有麻烦了,不过还好,我们也不止两个人,或许,不会像上次那样充满绝望。 何桓说:“你说那个人啊,当然没有,我都检查过了,只有跟我来的杀手都死了。” 都是一样的死法,一剑穿心,没有喘息的机会。 雷深一脸懵逼的听着我们的对话,然后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前代阁主是在芗都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我们刚从芗都过来,不仅如此,而且那边还留了一批的杀手。” “你的意思是说,芗都那边的杀手都是前代阁主的人?”雷深脸色一变,他身为影曦阁的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何桓虽然不懂,但也猜了七七八八,他说:“搞半天,还是你们影曦阁内部的事。” “这件事不解决,就一直是一个隐患,随时可能在背后捅影曦阁一刀,我来就是为了来通过你们的联络点,向影曦阁发消息,让他们派人来解决。”我跟雷深说道。 雷深思考了一会,然后跟我说:“来,请跟我来。” 刚刚他还说我没有带身份令牌,不太方便我进入。 当初我的静语琴是在于歌那边拿的,那时候我被夏子诚带走,关在皇宫里,东西就都落在了兰城客栈。 于歌应该是找到了我的线索,去客栈拿回了我的静语琴,不过,他既然有静语琴,也应该会有我其他的东西。 现在事态确实比较危险紧急,我点点头,就跟雷深一起走了进去。 雷深在前面走着带路,我和何桓就跟在后面。 何桓小声的问我:“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想了一下,回道:“一年前呗,怎么了?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没怎么。”何桓突然别扭的说道。 我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在还是前代阁主的事情更加重要。 雷深走到巷子的尽头,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门,我和何桓站在原地等着,看见雷深在旁边的墙壁上摸了摸,摸到一块松动的砖头,然后抽了出来,只听见机关咔嚓一声响,墙壁在往两边打开,露出一条小通道来。 通道里面一片漆黑,雷深在旁边随便捡了一根木棍,然后跟我们说:“夫人,请跟我来。” “好。”我点点头答应,假装表面的淡定,但内心还是有一些害怕。 对于黑暗,我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开始恐惧。 何桓向里头张望了一下,说:“有风声。” 雷深看了何桓一眼,解释道:“因为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就搬到了比较隐蔽的地方,这里是其中一条通道,还有另外一条,在另一个街道,那边看起来比较正常,我们伪装的时候,就是走那边的。” “你们倒是挺聪明的。”何桓说道。 雷深:“要不是因为夫人,你早就被我杀了。” “那可未必,我们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何桓对这点他倒是有信心。 雷深:“你小子,不是栾棱人吧?” “这都能看出来?”何桓还是有点惊讶的,他一直觉得他伪装的很好。 雷深说:“都说了,让你别小瞧杀手,我们的观察能力,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 何桓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打断了。 我说:“走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向外联络(二) 既然我发话了,他们也就不在门口多说,直接往里面走去。 雷深点燃了火把,在前面照亮路,路还好不难走,也不会磕磕绊绊,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烛火在跳动,然后其他的都看不见,只能一只手扶着墙壁,往里面摸索。 整条路并不长,走了一会儿,就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丝亮点,然后这个点会一点点放大开来,最后,走进光里。 “琴刹?”何桓叫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怎么?” “没,我怎么总有一种你看不见路的感觉,你没事吧?”何桓疑惑的看着我。 他的感觉还真准。 我摇摇头说:“没事,雷深,这是到了吗?” 雷深听见我的问话,他就说:“夫人,请往这边走,我带你去见远琳。” “远琳?”又是一个新的名字,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雷深说:“远琳,林级杀手,也算是我们这里的负责人,现在这里能维持下去,都是她的功劳。” 看来这个联络点确实荒废的差不多了,一路进去,基本上碰不见几个人,倒是时不时会感觉到有一些视线在盯着我们看,但基本都是看一会儿就消失了,也没有上来打招呼。 跟着雷深走了一段路,穿过一个小走廊,走过去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后面有一间小屋,还没走进院子呢,就听见一个女声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来。 她说:“雷深,你居然敢随便带人进来,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的晚饭就没有了。” 雷深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远琳,你这样就过分了,至少给我一点面子嘛。” 有一个人头从屋顶冒了出来,我看不太清楚脸,只能听见何桓小声的“哇”了一声,我偷偷问道:“怎么?姑娘太漂亮了?” “还真有点。”何桓老实的回答道。 我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我是见过苏陵纱和青简的,还有之前宫中各种气质的妃子,那可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之前我都感叹过好多回了。 远琳看了看我们,她的声音倒是清脆,也挺好听的,她问道:“他们是谁?” 雷深指着我说:“阁主夫人,三影之一,琴刹。” “琴刹?”远琳一听,赶紧从屋顶上翻下来,她看到了我背上的琴,急忙跪在地上,对我恭敬的说道:“荒城联络点负责人,远琳,见过夫人。” “别了,起来吧,这次来我是要紧事说的。”我赶紧让她起来,我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身影起来了。 就听见她的声音说:“夫人,那我们还是先进屋吧。” 我点点头:“走。” 这次来,就是为了处理前代阁主的事,还有联系于歌。 远琳跟我们讲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们跟她讲述了芗都的经历,略过了我弹奏《幽冥》的事情,远琳听完我的叙述,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夫人,我们前段时间刚刚与影曦阁恢复联系,听说那边会派人过来处理,不过,按照你这么说,我怕来得人没有天级以上的杀手,怕是很难成功。”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前代阁主是逃跑了,还是留在了芗都。 “如果逃跑了,那芗都的联络点就空出来了,这边倒是可以转移过去,这里条件太艰苦,大家也都生活不容易。”我这样跟远琳说,远琳思考了一下。 她说:“看情况吧,这事关系到兄弟们,还是要先解决前代阁主的事情才行。” “嗯,确实是这样比较好,等到影曦阁的人过来后,再一起商议吧。”我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现在就算给出办法了,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还不如看看影曦阁来的会是什么人。 远琳转头和雷深说:“你先去通知一下兄弟们,还有,派出一个人去探查一下芗都那边联络点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人在,记着了,前代阁主是个高手,要小心行事。” “是!”雷深答应道,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远琳看着我,她确实长得不错,面目清秀,她起身跟我说:“夫人,你可能需要亲自写一封信,我帮你传回影曦阁。” “好。”我站起身,答应道。 由远琳带路,将我们带到了一个类似于书房一样的地方,我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远琳,远琳双手接过,然后她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眼睛不好吗?” 我一惊,我以为自己伪装得蛮像的,但还是被她看出来了一些,我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这么说?” “没什么,这只是我的感觉,要是冒犯了,我跟夫人说一声抱歉。”远琳微微低头,还是略带恭敬的说道。 我摆摆手:“没事,你很厉害。” “多谢夫人夸奖,我就先去寄信了,可能需要夫人在此稍等一会。”远琳讲话倒是滴水不漏,这听上去,还真不像个杀手。 我点点头:“去吧,无妨,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 说完,远琳跟我点了下头,她就出去了,我和何桓就在此等待远琳回来。 远琳一走,何桓就凑过来看着我。 我疑惑:“怎么?” 何桓一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琴刹,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要是说,问题不大,你信吗?”我回看他说。 毕竟,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那就说明,还是有问题咯?”何桓倒是揪住了我语言里的一点小漏洞,他拿手在我面前晃晃晃,追问道“你眼睛到底怎么了?看不到吗?” “看得到,你别晃了。”我一巴掌拍下他的手,他看我如此精准,倒是也相信我说的话,我还没到失明的程度。 何桓:“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何桓。”我叫了他一声。 何桓:“干嘛?” “你离我远一点。”我跟他说道。 何桓往后跳了一步:“干嘛?嫌弃我啊?” “不是,再退一点。”我摇摇头,他倒是看出来我没在闹着玩,也就听了我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再退一点。” 何桓满脸疑惑的又退了一些。 “差不多了。” 何桓看了看周围,确定什么都没有,而且离我也不是特别远,但是我的眼睛已经对他失去了焦点,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基本人脸已经是看不清楚了,再后退的话,他就会进入黑暗里。 “就是这个距离。” 何桓不解的问道:“这个距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站在那里,我就看不到你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调查雾山(一) 我眼睛的事还是瞒不下去了。 原本我还想说,我可能瞒的久一点,没想到,也才没多久,就被何桓看出来了。 何桓似乎有些心疼我,他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说了也没用不是,还平添烦恼。”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何桓:“还好,不烦恼,就是碰上坏人,我还得多提醒你一声。” “还行,你倒还挺贴心的。”我回道。 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应该是远琳回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远琳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说:“夫人,信鸽我已经放出去了,现在还需要等影曦阁那边的回复。” “好,我知道了。”我点头答应。 既然我们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和何桓也该离开了,我暗示了一下何桓,何桓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准备离开。 远琳突然开口问道:“夫人,要不要留在我们这里?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不用了,影曦阁一向不留外人,这位公子是我的好友,我还是跟他一起离开,反正我会留在荒城,等过两日,我还会再来的。”我转头回复道。 远琳没有动,就答应道:“是,既然如此,那远琳就不多留夫人了。” “无事,何桓,我们走。”我叫了一声何桓,何桓就回应道。 我和他一同离开了。 离开时,是从大门走的。 我能感觉到有人,但是却看不见他们。 “怎么,打算回去吗?”何桓站在大门口,伸了个懒腰,他到是不累,我看他这样,回去大眼瞪小眼的也没啥意思,就想着,趁现在天还亮着,干脆去一趟雾山。 反正都来到这里了,雾山我是迟早要上去的。 我想了一会,说:“雾山,听说过没?” “雾山?”何桓倒是对这个词不陌生,他指着远处,可惜我不太能够看见,他说“你说的,是那座山吗?” 我:“看不太清楚。” “啊,对不起我忘了,雾山我是听说过,毕竟我来你们栾棱闯荡江湖的时候,可是做足了功课的。”何桓一脸骄傲,他就像是背书一样,给我讲了一遍关于雾山的知识“雾山,属于荒城,常年雾气缭绕,可见程度极低,土地潮湿,但是那里却没有人敢靠近,那里有非常多不好的传闻,有什么吃人的怪物,或者是有鬼魂出现,还有传言说,那边连土都是带着毒的,所有上到山里的人,都没一个活着出来,反正就是怎么吓人怎么来,怎么?你想去看看?” 我点点头:“对啊。” 何桓也就是随口问问,一般人也不会想往那边跑,但没想到,我倒是很认真的回复了他的问题,所以他吃了一惊:“啊?你说什么?” “我说,去雾山看看。”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何桓听见这个消息可不开心,他拉着一张脸问道:“那就是个破山,有啥好去的?” 我轻轻笑了笑,我要去,自然是有我的理由,我往何桓指着的那个方向走去,边走边说:“走啦,再不走,我就自己去了。” “那怎么行!你那眼睛,能看见啥啊?”何桓急忙追上我。 最后,我们还是一道前行。 关键的问题是,我去雾山是为了调查渡罗花的,渡罗花本身就带着剧毒,我是无所谓,我连姚老爷的尸体都碰过,可何桓不行,他没有我这样的特殊体质,进去肯定会出事,可我又不认识路,只能让他带我去到雾山前。 我将这个理由如实告诉何桓,也告诉他,不用跟我一起进去,我们在周围调查一下就行,如果需要进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何桓不太同意我的想法,他说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太远的东西你又看不见,万一真有怪物什么,还不得走到你脸前了,你才能看见啊?” “大多数的怪物,都只存在在谣言里,十之八九不可信呢。”我转头跟他说道“我跟你说,以前我还在我们那儿听到过这么一个传说,就是说每到夜晚,就会有怪物溜进你家里面偷东西吃,如果跟这个怪物不幸碰面,你就会被怪物当成食物吃掉,所以啊,一到晚上,村民就很惶恐,有时候,还会听见隔壁厨房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可吓人了,最后你猜怎么样?” 何桓好奇的问道:“怎么样?” “最后查出来了,是老鼠,你看,还是谣言吓人,一揭穿来,就没人觉得可怕了。”我平静的说道,这事确实是真的,就发生在兰城周围的一个小村庄里,以前都还说这个村庄被诅咒了什么的,结果发现都是假的,这些事是那时候在路上琴纷跟我讲来打发时间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何桓:“可是......” “啥可是啊,你万一跟我一起上去,然后下来变成姚老爷那样,你让我怎么办,直接给你买个棺材埋了?”我耐心的说道,这渡罗的毒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听完我说的,何桓只好跟我妥协:“好吧,我就在山下等你,你眼睛不好,自己上山也小心点。” “知道了,再说了,我今天又不上。”我说道。 何桓:“???” “你不上你刚刚还说了这么多。”何桓无奈的看着我。 我:“这不是在提前跟你交代嘛,到时候还要再给你解释一遍,我们今天就来雾山旁边看看,明天再上山。” 何桓没好气的回答:“行,知道了,阁主夫人。” “别叫阁主夫人,怪别扭的,还是叫琴刹吧,我习惯些。”我摆摆手,这阴阳怪气的,何桓怎么一说到阁主夫人就变得奇怪起来,这又是生得哪门子气? 何桓说:“会不会不礼貌啊?” “礼貌个球,你们辰祐也不讲这个礼貌吧?”我直接回过去。 何桓想了想:“现在在栾棱不是,入乡随俗咯。” 我还真是被何桓给气笑了:“你这是在干嘛?好好的,突然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让影曦阁那位阁主赶过来找你?”何桓突然转了一个话题,问我道。 我倒是没在信里说让于歌过来,只不过是交代了一下芗都的情况,让他们派人来处理,毕竟前代阁主的事情,是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拖着也不行,他的那些杀手都还在,再打起来,影曦阁也不会舒服。 所以我就回答道:“好像,也没有。” 记住手机版网址: 调查雾山(二) 何桓的语气突然轻快了起来:“行吧,对了,提醒你一声,我们好像快到了。” 他怎么突然又恢复正常了? 我:“????” 不过,我重点还是放在了雾山上。 雾山本来就在荒城旁边,离荒城的距离很近,我们没走多久,就走到了雾山的山脚下。 听说雾山从不下雨,但土地一直都是潮湿的,一靠近,就能问道一股腐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何桓,你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民之类的人,我想找个人问问雾山的情况。”我向四处看了看,看不清,就只能拜托何桓了。 何桓看了一圈,他说道:“村民倒是没有,我们这一路过来,半个人都没碰见,更别说附近有村民了,谁会住在这个荒郊野外的,换了我我也不住啊。” 也是,他这么说也有道理。 既然快到这边就没人了,那姚老爷应该也不会进到雾山里面去埋尸,应该是在这附近就做好的,这边都没人来,时间也过的不久,说不定,还会留下些痕迹。 “何桓,你还记得姚老爷吗?”我跟他说道。 何桓点点头说:“记得,就是死得特别惨的那个人吧?” “对,之前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他是死于渡罗之毒,我现在就在调查这个渡罗花的事,我推断他来过这里,并且进行过埋尸,这里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肯定会留下痕迹,无论是马车印还是人的脚印,都来找找看,他应该不会进山,应该就在山脚附近,如果能找到他当初掉下的那个坑,说不定就能找到渡罗花的线索。”我跟何桓交代道,之前在芗都的时候,我就做过这个分析,当时我以为姚老爷应该进山了,可当我真正来到这里,实地考察过后,我才能确定,他应该不会冒险进山。 他又不是什么杀手,没有那么高的能力和武功,要不然也不至于摔倒,而沾染上渡罗之毒。 其实他是故事开始的契机。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碰见姚夫人,没有撞见姚老爷的死法,那我也不会发现前代阁主,也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当然,也不会来到这个雾山山脚。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恰到好处。 何桓拖着下巴,想了一会,他说:“照你这么说,这里应该能发现不少姚老爷的线索,可是刚刚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车轮印,你看这土地这么潮湿,踩在上面肯定也会留下脚印的。” “那就是方向不对,我们绕着雾山找一下,如果实在找不到,那我们就回去,明天再准备进山。”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它发生的合理性,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姚老爷是个普通人,他也没有能力…… 等一下。 等一下! 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普通人,所以我会认为他会自己处理,但我忘了一件事,他是一个有钱的普通人。 荒城内有影曦阁的联络点,根据远琳所说,这两年他们几乎没有接过暗杀的任务,平时也就靠着帮帮忙来赚取费用,来补贴联络点的开销。 当我问到,都有帮什么忙的时候,远琳倒是遮遮掩掩,犹豫了许久,才说是去帮忙种田锄地去了,可是,他们都是杀手出身,真的所有人都会去干这种事吗?那为什么我还能在联络点里感受到一丝戾气的存在。 她不敢对我撒谎,也未必说了全部的实话,有时候,半真半假的话最可信。 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推测,远琳他们,还有接了帮忙掩盖尸体的任务。 最近的一单,应该是姚老爷的,看来,我还得再去一趟联络点才行。 “琴刹,那条路有马蹄经过的印子,看来,有人骑马从这里经过。”何桓突然叫我道,他在另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道上,发现了有马经过的痕迹。 不是马车,是骑马。 那就更能说得通了。 如果是马车翻了,动静可就没那么小了。 我抬头说道:“沿着印子去看看。”只有去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自己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我跟何桓沿着马蹄的印子,一直走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这里很偏僻,基本上,如果不注意,都发现不了这里。 这块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一靠近,就有一种压抑的情绪萦绕在我心头,这里有一个个小土堆,看上去像个坟堆,可连个木牌都没有。 “琴刹。”何桓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了我一声,语气十分沉重。 我看不太清前方的东西,就只能跟着他一起停了下来,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何桓跟我说:“有尸体。” 还有一个为完全掩埋的尸体,一半的身体在外面,另一半在土里,看来是没有掩埋完成,一看,是一个男子,而且土翻过的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埋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完全掩埋进去。 这里面的土地都是黑色的,腐臭味很重,基本上能够推断,他们经常把尸体埋在这里。 站在这里,多呆一秒钟,都觉得会窒息过去。 “何桓,我们先走。”我招呼何桓道,何桓也没来过这种地方,他自然也不太能受得了,听我这么一说,就赶紧想走。 我和何桓一起离开了这块区域。 “这地方也太恐怖了,我感觉我都快吐了,味道也太恶心人了。”我们一出来,何桓就边走边抱怨道。 我也闻不太习惯,确实站一会就觉得受不了,但这一发现,基本能够推断出整个事件来,除了不知道姚老爷是在哪里摔倒的,这件事,也许远琳能给我一个答案。 何桓看我走向荒城,就问道:“琴刹,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需要再去一趟联络点。” “联络点?为什么要再去一趟?事情不都办完了吗?”何桓不解的问道。 我转头,看着他说道:“不,没完。” 我有预感,姚老爷的真相,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也算是解决了我心头的一个困惑。 我们去雾山的时候,是摸索着过去的,所以走的慢,回来时,因为都知道路了,所以速度也变快了许多,感觉天正在慢慢转黑,我心里想着,还是要抓紧时间,要是进入黑夜,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么想着,我又加快了脚步。 何桓知道我眼睛的问题,所以也就配合我,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荒城,影曦阁的联络点。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一段回忆(一) 我们重新回到了联络点内,远琳看见我去而复返,感到有些惊讶,雷深正好也在房间里,我们就一起坐下来说道。 我也不想绕弯子,直接开口问:“远琳,我可能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 远琳目光一沉,但她表面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什么事,夫人请说。” 我说道:“你们认不认识芗都的姚家人,比如,姚老爷。” 远琳先是微微一惊,然后很快就镇定下来,神色恢复正常。 她倒是不慌不忙回答道:“夫人,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远琳?”雷深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这么突如其来的事情,他们都还没有商量好,这样的表现太过明显了,一看就知道,远琳在对我说谎。 “远琳,我知道,影曦阁的人基本上接暗杀令以外的暗杀任务,我不是在追究你的,荒城这里的情况特殊,我也是知道的,我特地来问你,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我平静的跟她说道,远琳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只能继续跟她解释道。 顿了一下,我说:“你知不知道,芗都的姚老爷死了?” “死了?”远琳很吃惊,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可是全身发黑,像是中毒身亡的样子。” 何桓抢在我前面回答道:“正是。” 远琳会这么说,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她应该是见过这种死法,才会说的出来。 我说道:“远琳,我之前在芗都调查过他的尸体,能够确认,他来过荒城,而我们刚刚去过雾山一趟,也见到了路上的马蹄印,这件事我一直就在追查,所以不必瞒我。” “夫人,我们这也是生活所迫......”雷深赶紧解释道。 我摆摆手,跟他说道:“无事,我说了我只是来追查真相,不是来追究你们的问题,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影曦阁的人,跟我也没有关系,你们可以放心。” 远琳还是有些警惕,她再次询问道:“夫人,你当真不追究我们?” “琴刹都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再问几次也都是不会。”何桓倒是帮我说了,我只要在旁边点头就行了。 远琳和雷深对视一眼,这才愿意告诉我们。 远琳说,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荒城原本有个杀手叫甘曦,是一个无级杀手,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喜欢去街上闲逛,有一天,他在城门口看见有一辆马车经过,但是驾驶马车的人却穿着贵重的衣物,而且还神色慌张。 这样的一个人,就引起了甘曦的注意,他是杀手,不是小偷,所以也不会想去看马车里面的东西有什么,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就一路偷偷跟着。 说到底,也是闲的发慌,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跟着人玩,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而他跟着的那个人,就是姚老爷。 就可以这么说,那时候马车里面装着的,就是最初的死者。 甘曦一路跟着他到了一间破屋,因为荒城没有客栈,而且姚老爷到达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天也都黑了,所以他就将马车停在了屋后,然后进屋休息,在他掀开马车帘子检查尸体的时候,甘曦发现了尸体。 要是甘曦是个普通人,恐怕会吓得落荒而逃,但他是个杀手,所以这反倒没有吓退他,还让他更加好奇,死的人是谁。 所以,趁姚老爷进屋休息的时候,他就偷偷跑到马车边,掀开了帘子。 等看清了脸,甘曦大吃一惊。 这个人,他认识。 是原影曦阁的杀手,等级比他高,后来跟着前代阁主叛逃了影曦阁,那帮叛逃的杀手后来都失去了踪迹,这下有一个人死在了这里,还是在一个普通人的马车里,甘曦特别好奇,就准备直接进屋询问。 当姚老爷看见甘曦的身影时,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让甘曦更加确定,单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杀了外面的那个人,他就特别好奇的问道:“你哪来的?” “芗都,就在荒城隔壁,我从芗都过来的。”姚老爷倒是老实,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被这么一吓,他就什么都说了。 甘曦指着外面问:“马车里的尸体,是你杀的?” “意外,都是意外啊!”姚老爷哭喊着,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意外?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甘曦看着他这个怂样,也就这样了。 姚老爷当然知道,他在她身上发现了影曦阁的杀手牌子,那都是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所以姚老爷猛地点头说:“知道知道,影曦阁的杀手。” “错了,是原影曦阁杀手,她早就叛变影曦阁了。”甘曦淡定的回复,他在破屋里找了个勉强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平视着姚老爷,指了指自己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姚老爷懵逼的摇摇头。 甘曦指着自己说:“我才是,影曦阁的杀手。” 姚老爷本来放轻松的神经,又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他哭丧着脸说:“杀手大爷,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甘曦思考了一会,就问道:“我不干嘛啊,倒是你,你来荒城干嘛?” “我来……埋尸的。”姚老爷老实的交代道。 “埋外面的尸体吗?”甘曦问道,姚老爷点点头,甘曦在这里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荒城这块地方,哪里埋尸最为方便,他指着雾山的方向问道“你是想去那里吗?雾山。” 雾山,荒城人自己死去,也都会将尸体埋在那里,因为很穷,也不会去买什么棺材,也不用人祭拜,将尸体随便裹一裹,带个铲子就过去了,挖个坑就可以埋了。 雾山山脚那里有个乱坟堆,甘曦知道具体的位置。 而这次,姚老爷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看见姚老爷点头了,甘曦就蹲在他的面前,拉了拉他的衣服说道:“看你的衣服穿的这么好,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有有有。”姚老爷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递给了甘曦,这次他也是匆匆出来,身上没带多少,边塞给甘曦还边说道“都给你,都给你,你别杀我。” 甘曦表示头很大,他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不能随便收钱的,如果有来路不明的钱财,肯定要被远琳抓着问,所以,甘曦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姚老爷写了一份私下的暗杀令,交给甘曦,然后甘曦帮他处理外面的尸体。 这样,就算远琳怪罪下来,也顶多说他接私下的任务,说两句就让他过去了,反正荒城这里就这样,也没多严格。 甘曦是这样想的,想的很美好。 却不知道,他这一决定,葬送了他的性命。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一段回忆(二) 甘曦和姚老爷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来帮忙处理尸体,到时候就不用马车这么麻烦,直接骑马就行了。 等商量完后,甘曦就拿着姚老爷给他写的暗杀和钱走了。 说实话,本来姚老爷一直都活在惶恐里,但经过甘曦这么一闹,他总算是放下了心,给甘曦的那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一直怕自己会被报复,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正好,等明天把尸体处理完,就回去告诉姚夫人和姚大人这个好消息。 姚老爷心情不错,甘曦的心情自然不会差。 这可是白送上门的钱,最近联络点本来就很穷了,有了这笔钱,就又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从现在看来,这都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场面。 甘曦一回去,就将钱交给了雷深,还拿出了那份暗杀令,得意洋洋的在雷深面前炫耀,将事情美化了之后,告诉了雷深。 所以,雷深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也明白,这笔钱甘曦赚来,是为了联络点的,但这也是违反影曦阁规定的,影曦阁的暗杀榜都是经过筛选的,影曦阁的杀手是不能接暗杀榜以外的任务,不然,那就是随随便便的杀人了。 一直以来,影曦阁的这条规矩,束缚了多少个杀手的手脚。 正是如此,影曦阁在江湖上才有不一般的地位,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甘曦请求雷深,等他明天将人杀掉后,再将此事告诉远琳,雷深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并且要甘曦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不然,远琳肯定会将他的事报上去,那他影曦阁杀手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甘曦自然是同意的,还再三跟雷深保证,这个错误绝不再犯。 第二天一大早,甘曦就出门了,出门时还碰到了远琳,远琳疑惑的问他:“平常你都不这么早起的啊,雾山是要下雨了吗?” “远琳姐,你这么说话就太伤人心了,我也是很勤奋的。”甘曦不服气的说道。 远琳嫌弃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了,你这么早出去干嘛?” “啊……不告诉你!”甘曦打了个哈哈,就从门口窜了出去,远琳摇摇头,想着这甘曦这么久还是个无级,也不懂什么时候能成长起来。 但是她不知道,这一去,甘曦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甘曦牵走了联络点的马,来到了姚老爷住的地方,姚老爷睡得还挺香,甘曦进去叫他起床,通往雾山的路都是潮湿的泥土,马车不太方便走,而且,太过显眼,所以,甘曦就决定将尸体运在马上,直接骑马过去。 甘曦准备齐全,还带上了铁铲,就跟姚老爷一起出发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直奔雾山,姚老爷其实不太熟悉路,但有甘曦在,就由他来领路。 甘曦带着尸体和姚老爷来到了雾山的那个乱坟堆,他翻身下马,告诉姚老爷说,到了就在这里。 说着,他就拿起铲子去铲土,还告诉姚老爷说:“这里邪门的很,有很多诡异的传说,不要乱跑。” 姚老爷点头答应。 虽然是答应下来了,但他还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而且一靠近乱坟堆,就会有一股特别恶心的味道,他还能看见随处都是裹尸的布条,反正他是觉得厌恶,想要离开这块地方,就到一边随处转转,转着转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是第一次来吧,跟你说,这里不能乱走的,荒城人都知道......”甘曦刚把尸体埋完,就准备抬起头来跟姚老爷交代道,结果没想到,他一抬头,却看不见姚老爷的人,连人带马都消失不见了。 甘曦心里骂了一句,还有些惊慌,他叫了两声:“喂,姚老爷,你人呢?” 没有听见姚老爷的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姚老爷的惊呼,甘曦赶紧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在拨开了了浓密的草丛旁停着姚老爷的马,他拨开有人这么高的草从,才能发现有一个大坑,姚老爷摔在坑里,满身是泥,泥土是黑色的,都沾他的身上和手上。 他扶着腰,哎呦哎呦的站了起来,看见甘曦站在坑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心虚的说道:“我就是突然肚子不舒服,没想到这里有个大坑,我一脚踩空了。” 甘曦想起姚老爷一下子给了他那么多钱,虽然感觉他很蠢,但还是伸出手来救他,姚老爷沾满黑色泥土的手,握住了甘曦的手,甘曦毕竟是习武之人,他随便一拉,就将姚老爷拉了上来。 “走吧,尸体我处理完了。”甘曦嫌弃的拍了拍手,然后转头离去。 姚老爷就牵着马,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背后。 甘曦带着他回到了乱坟堆,他将铲子带上,毕竟是他从联络点拿出来的工具,翻身上马,和姚老爷一起骑了回去,一路将他送出荒城,这才算结束了任务。 甘曦看着姚老爷远去的背影,心里想,这趟真是白捡钱了。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心已经在慢慢发黑,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散开来。 而甘曦还很开心,慢悠悠的骑回了联络点,将马栓好后,正好碰见雷深回来,雷深看见甘曦已经回来了,就随口问了一句:“任务完成啦?” “对啊,雷深哥,你把我的事告诉远琳姐了吗?”甘曦心情很好,他对雷深说道。 雷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摇摇头。 “怎么了,干嘛这副奇怪的表情?”甘曦觉得有些奇怪,就顺着雷深的视线看去,看到远琳坐在屋顶上,严肃的看着他。 远琳:“什么事啊?我倒想听一听。” 吓得甘曦差点没坐在地上。 在远琳的逼问下,甘曦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发生和经过,虽然违反影曦阁规定,但毕竟是一起呆过这么久的人,而且甘曦都把他赚到的钱都交给雷深了。 远琳看他态度挺好,也就不追究了,也没打算上报影曦阁。 “下不为例。”远琳对甘曦说道。 甘曦听见后,笑着回:“好啦,我知道了,远琳姐,下不……”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突然变了一个颜色。 远琳惊讶的站了起来。 甘曦整个人在迅速变黑,然后在地上打滚,发出骇人的惨叫。 “救我!远琳姐!救救我!” 甘曦大叫着,可还没等远琳下去救他,他就逐渐没了声息。 记住手机版网址: 影曦阁人(一) 甘曦死了,死相还特别惨烈。 远琳虽然不懂,但她的直觉告她,甘曦的尸体不能碰,她的直觉也救了她一命。 所以,远琳就叫人,隔着毯子和草席,将甘曦的尸体处理掉了,没有随便乱丢,而且找个了地方,挖了一个坑,埋了起来,给他立了碑,却不能写名字。 杀手,死后是不留姓名的。 联络点里,没有人提起甘曦的死,就好像这事没有发生过,还依旧过着原来平静而又枯燥的日子,可大家都在默默的为甘曦的死亡而感到悲伤,死了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雷深将甘曦赚的最后一笔钱,交给了远琳。 远琳原本打算将这事永远埋藏起来,是今天我过来问起,她才会说出来。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就是这样,远琳没有隐瞒细节,她知道的,就这么多。 我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正逐渐转黑,我想了想就说:“多谢远琳姑娘,我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远琳摇摇头,她转头交代道“雷深,送一下夫人。” “无事,我和何桓自己走就行了,不麻烦。”我站起身,就跟远琳告别。 她点点头。 我跟何桓就离开了联络点。 现在,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姚老爷的死亡,还有甘曦,一切的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下来。 但明明是一件拨开云雾见天明的事,却让我觉得无比沉重。 我和何桓走在路上,问道:“何桓,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没想法,这就是一个意外,这个世界意外可多了,用不着为个意外感到悲伤。”何桓倒是有种莫名开朗,他说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我说:“倒也不是因为意外,就是觉得,甘曦还蛮好一个人,还那么年轻,突然就没了。” “不就是这样吗,若我明天心跳突然停了,那也是你那句话,我这么年轻,突然就没了。”何桓在旁边说道。 我无奈的回应:“你啊你,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果然小屁孩一个。” “不是,你老叫我小屁孩干嘛?你多大啊?”何桓不服气的停了下来,看来想要跟我好好争辩一番。 我摇摇头,不想理他,就问道:“那你多大啊?说来听听,我就考虑改口。” “十八,虽然在我们辰祐还有没成人,但也不小了好吧。”何桓掰着手指说道。 十八? 我今年也十八,倒不是说他跟我一样大,就是他这个行为和处事方式,就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想来,我也不老。 我笑了笑,往我们住的地方走去。 “唉?你笑了,你刚刚笑了对吧?不会是在嘲笑我吧?”何桓跟在我后面,追问着。 而我也看不清太远的路,加上天色昏暗,我能看见的范围很近,所以,当我要撞上人的时候,我反应过来,想要闪躲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正面迎接,直接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只不过,这个怀抱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所以不小心撞了你。”我急忙道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想赶紧回去休息呢,明天早上还要拉何桓陪我去趟雾山。 但我面前的那个人没有说话,我觉得很奇怪,怎么我道歉,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我就想往后退,跟他拉开距离,这时候,何桓也赶了上来,他本来离我就不会太远。 可是,那个人伸出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阻止我后退的脚步。 “你谁啊?快点放开她,不然我砍死你!”何桓冲上前来,恶狠狠的警告他。 我也暗自蓄力,想着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要给他一掌。 却没想到,他说:“我是她夫君。” 我蓄的掌力在一瞬间松懈,这时候,我才想起要抬头看他,我抬眸,看见的是于歌那张熟悉的清冷的脸,嘴里却说着:“我要带她走。” 说完,不容许我反驳,也不管何桓是什么反应,直接扛起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下,直接给我整懵了。 “于歌?”我略带点怀疑的喊道,这么近的距离,我能保证我没看错,他就是于歌,但他的行为,也太令我惊讶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向淡定冷静的他,能有这种反应。 他没有回我话,何桓也被他的话震惊得傻在原地。 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带我去哪,我就只能说:“快放我下来。” 于歌没有回应。 “喂,你听见了没有,快放我下来啊!”我再一次说道,还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背,以示警告。 过了一会儿,于歌说:“你想去哪?” “啊?什么?”我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懵逼。 他又重复了一遍:“放你下来,你想去哪?回去找他吗?” 这一次我听懂了,于歌吃醋了。 “我跟他没关系,就是认识的朋友,我是觉得,这大街上这样扛着我走不太好。”我好声好气的说道,我承认,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对于于歌的突然出现,最初的是震惊,等我震惊的情绪缓过来后,就只剩下高兴了。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能这样影响我的情绪波动。 于歌停了一下,但并没有将我放下来,他估计是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快到了。” 真是简洁明了的回答。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挣扎了,任凭他扛着我,走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他推开门,将我放在桌子上,我坐在桌子上,正好能跟他平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莫名的,我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啥,就随便说了两个字,又卡着了。 当初是我那样的情绪,带着静语琴离开影曦阁,我也不知道于歌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在等他的反应。 于歌看了我一会,伸出手来,越过我的肩头,将我背后的静语琴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我晃动着双腿,问道:“你新徒弟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于歌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我,说:“谁?” “新徒弟,啊,叫什么来着,我都有些忘了,我记得是叫……”我想了半天,最近事多,又过去了这么久,都不太记得了。 “你是说茵茵吗?”于歌接过了我的话,说道。 我一拍手:“对,就是她。” “它不是我徒弟。”于歌淡定的回复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影曦阁人(二) 什么?”我感觉像是听错了。 于歌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他说:“她不是我徒弟。” “你骗人,我都听到了。”我不信,如果说她不是,那我这段时间就都是误会于歌了? 于歌问:“你听到什么?” “听到……”我理直气壮到一半,就蔫了下来,确实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没有谁确切的说过,茵茵是于歌的徒弟,可她也是练琴的,对于琴这方面,就只有于歌能教她了。“她学琴的!” “我只是帮个忙。”于歌淡淡的回复道。 我疑惑:“帮忙?帮什么忙?” “茵茵是霖夏的徒弟,他出任务,我帮忙教两天。”于歌解释道。 霖夏!? 霖夏的徒弟? 这么说来,这么久的时间,也都是我在误会了咯。 我真想一锤头捶死自己算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不稳定,就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随时处在奔溃的边缘。 现在,经过这么久的飘荡,我也算是将自己稳定了下来。 那段过去,我不想回忆,也不想过去。 我沉默了,低下头,不说话。 于歌站在我面前,他突然开口:“对不起。” “啊?”我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于歌再一次真诚的重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那你说错了,是我该说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没有让他诞生于世。”我抓着他的手,跟他说道。 “小临。” “嗯?” “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睁大眼睛,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于歌跟我说的,他伸手摘下了我的面纱,我对他轻轻笑了一下,说:“好。” 到最后的和解,就只有一个好字。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只属于于歌的温暖,吻了一会儿,我离他远了一些,疑惑的问他:“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我就是要来这里的,你的信我收到了,芗都的事情确实要解决,所以我就亲自过来了,末疏和霖夏明天会到荒城。”于歌说道。 我想了想,说:“他们都会来啊?” “嗯,这次我们不能再放跑他了。”于歌认真的说道“现在影曦阁已经重新调整完毕,若他不除,那影曦阁永远都有个危险存在。” “说的也是,对了,那我也要将最近的一些事跟你说,我找到渡罗花的所在了。”我说道。 于歌淡淡的“嗯”一声。 我就继续讲道:“在雾山,我本来是计划明天上山要去找的。” “小心些,明天我陪你去。”于歌点头书说道,是那么理所当然。 我急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渡罗带着剧毒的,只有我靠近才会没事,到时候还要将渡罗花带回行峰山呢,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我看于歌没有回我的话,我就疑惑的看着他,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我轻轻晃了晃于歌的手,于歌才点点头。 “是什么?”我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话,能让于歌纠结这么久。 但是我知道,在他没有想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说的。 所以我只能慢慢等着,等他想好来。 最后,于歌还是决定要将这件事跟我说,他说:“你妹妹要来了。” “谁?你说谁要来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歌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洛琴纷。”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来这种地方?”我急得想要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吗,为什么会到这个穷乡僻壤里来? 不过还好,于歌还能平静的跟我说道:“听说她得罪了皇上,皇上就将她流放到芗都去了,很早之前就出发了,算一下时间,这两天就快到了。” “为什么前段时间我在芗都,却没收到这个消息?”我焦急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夏子诚,一定是夏子诚。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折磨我还不够,还要折磨我的家里人,洛家是爱财爱权,可洛琴纷绝对是一个懂事的人,不可能会犯下需要流放的大罪。 还是老办法,在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在这个流放的途中,他肯定派了重重守卫,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把我再一次抓回去。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人就在芗都,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于歌说:“芗都消息本就传的慢,前几天芗都的负责官员突然就死了,估计芗都那边也很头疼这件事,我这边很久以前,芗都荒城一带的情报线就断了,所以要不是你主动传鸽被我在城外拦住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就在这里。” “这次来,就要把这边的事彻底解决了再回去,对吧?”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脸依旧是那么好看,我只要能看一眼就够了。 我很庆幸,我没有彻底失明,要不然,也没办法再看见于歌。 于歌点点头:“嗯,就差这边了,这一次,镜语轩也在观察我们的行动,不用担心,必要时候,他们会出手帮忙的。” “镜语轩啊。”我感叹道,一想到这个,我就想起了苏陵纱。 于歌说:“毕竟还是我们影曦阁内部的事,外人还是不方便插手。” “是啊,是前代阁主,我见到他了,他很厉害,我差点就落在他手上了。”我感叹道。 “这一次,你不要参与。”于歌他告诉我,我知道,这是为了保护我,他怕我一冲动,就跑去跟人家打起来,可是就算我想参与,我也没这个能力了。 突然,我捧着他的脸,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有一件事,我觉得要告诉你。” “你说。”于歌平静的跟我对视,他说道。 “离我近点,我看不见你了。”我笑了笑说道。 于歌:“嗯?” “在芗都的时候,我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没办法就弹了《幽冥》,好像有点过头,现在离我大概三步远的距离,我就看不见了,也就是说,夫君,我现在是半个瞎子。”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愉快一点。 但听见这个消息的于歌,好像就不那么轻松愉快了。 是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被静语琴反噬了,和影曦笛的痛苦完全不同,由于静语琴的特殊性,我失去了部分视力。 “对不起于歌,我没照顾好自己。”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朋旧友(一) 于歌心疼的把我搂在怀里,我贪恋他的温暖。 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何桓,老地方,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我直接把他拍醒,他懵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你干嘛啊?” “起来。”我说道。 他翻了一个身,嘟囔道:“不起,谁爱起谁起。” “何桓。”我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反应。 这莫名其妙的,他又是怎么了? “何桓?”我又叫了一声,他还是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我无奈之下只好说道:“要不要跟我去联络点。” “你今天不是要去雾山吗?”何桓的声音传来。 我就知道,他还是在听我说话的。 我说:“临时改了,今天影曦阁的人就到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他挥挥手“那是你们影曦阁内部的事,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才不参与呢。” 我想了一下,也是,这事确实和何桓没啥关系。 今天这个计划临时改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和于歌一大早,就接到了霖夏的消息,霖夏说,今天洛琴纷就会到达芗都。 这件事一来,我就着急了,雾山的事情可以缓缓,可前代阁主的事缓不了,联络点派出去调查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回来了,可迟迟没有消息,于歌就担心,可能出事了。 “行吧,那你就在这儿呆着,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来找你。”我跟何桓交代道。 何桓随性的对我挥挥手说:“不送。” “小屁孩。” “你说谁是小屁孩?”何桓气急败坏。 “你!” 我一说完,就赶紧溜走。 何桓翻起身,看着我离开的背影。 从何桓那里出来后,我就去了联络点,于歌在里面等我,本来他刚刚想要跟我一起去的,但我总感觉何桓对于歌有些敌意,所以我就没让于歌跟着。 我一进去,就听见霖夏的声音响起:“哇,那家伙还没死啊,命怎么这么硬?” “嗯,我也觉得。”我在一旁赞同道。 霖夏转头一见我,立马惊叹道:“小琴临!你真的在这里啊!”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我笑道。 霖夏想了一下说:“倒不是很意外,我也就随便说说。” 我:“……” 这个霖夏,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然后我就听见我右边传来末疏的声音,他说:“夫人。” “你也来了。”我感叹道。 末疏说:“和霖夏一起来的。” 他们两个也有一起行动的一天,看来这次,又是一次大动作。 我在于歌身边坐下,问道:“你们讨论到哪里了?” “没哪里,才刚开始,还有人没到呢。”霖夏也坐了下来。 我疑惑:“还有谁?” “非雪也要来,只不过她刚完成任务,要赶过来还要一会儿时间。”末疏解释道。 确实,非雪能在这次的任务中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她的易容术可是现在江湖最强的了。 远琳和雷深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原本他们两个算是这里最有分量的人了,现在于歌一来,三影聚齐,他们自然是不敢说话。 这次的任务我不参加,但我也会去芗都,于歌考虑到我眼睛的问题,他还派了一个天级的杀手在我身边保护我,我见了一面,不是很熟,听说是个新人,但是武功很不错。 我现在根本就不担心于歌的计划,我倒是在害怕洛琴纷的安危,不过于歌说,前代阁主应该不会对洛琴纷下手,第一,洛琴纷是皇宫的人,江湖之事再怎么闹,也都不会去惹皇宫,第二,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就是洛琴临,所以联想不到洛琴纷身上,不会用她来做人质威胁我。 听于歌这么一说,我就放下心来。 影曦阁的人在一天之内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上好多都是我熟悉的面孔,他们见到我,都表示很惊讶,但也很开心。 非雪说:“阁主终于不用再费心去找你了。” 我是知道的,于歌一直都没有放弃找我。 “非雪,青简呢?”我在这次来的人里,没有看见青简,就有些奇怪。 非雪说:“她不来。” “不来吗?” “阁主说,她太容易被人记住,不利于我们行动,这一次我们打算把前代阁主的人全端了,其实这很危险,打打杀杀是免不了的。”非雪说道。 我笑了笑:“怎么,听你这个语气,你倒是不想打打杀杀了。” “是有点吧,总感觉有些累了,只要离开影曦阁,我就没用过真面目示人,画的丑点,会被人指指点点,画的好看点,就有一群人围着转,有时候啊,假的脸用久了,我都要忘记自己的真正的样子了。”非雪看着我说“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做最真实的自己。” “非雪。” “嗯?” “其实你现在就很真实了。” 非雪笑了笑:“琴刹,这么久不见,你的嘴倒是厉害起来了。” “假的,也就骗骗女孩子。” “哈哈哈,女孩子才不好骗呢。” “怎么?你骗过啊?” “没有,别乱说。”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挖出点什么,就差临门一脚。 …… 除了这些老熟人,其他的,就都是一些新人了,我还不太熟,他们见到我,都还是比较恭敬,会喊我一声“夫人”。 有一次我看见雷深一个人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久,都不敢进去。 我向他招了招手,他向我走过来,我将他稍微带远了一些,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些紧张。” “我,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雷深回答道。 我好奇的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吗?这座荒城里。” “是啊,我就出生在这里。”雷深点点头。 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影曦阁的联络点里吗?” “嗯,听说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就被扔在联络点的门口,然后被上一个负责人捡了回来,他对我们特别好,教给我们武功,给我们东西吃。” 我想了一下说:”这个地方特别好,很适合生活,却不适合杀人。“ 雷深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身为影曦阁的人,说出这种话可是很奇怪的。 “你杀过人吗?”我看着雷深问道。 雷深点点头。 “那这次的任务,你要去吗?” 雷深说:”远琳是有安排我参与。“ ”那你,想去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故朋旧友(二) 雷深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去。” 不是想去,而是去。 他的回答里,有一种使命感,完成某件事才行的使命感,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笑了笑,说:“我先回去了,他们人很好的,不用太紧张。” “是,夫人。”雷深回道。 …… 晚饭吃过后,于歌就又去商议事情去了,我一个人就飞上屋顶,想着坐一会儿。 只可惜我这眼睛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了,不然我是想好好欣赏一下荒城的夜空。 突然,我感觉到有一个人靠近我,坐在了我身边,我还以为是于歌,但他一开口我才知道,是何桓来了。 “你们的计划定好了?”何桓一来就问这个。 我说:“差不多了,估计今晚就会有人从荒城出发,得抓紧时间嘛,你看,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你们还真是勤快。”何桓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在联络点呢,这里可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疑惑道:“等会,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又没人拦我。”何桓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还真把这里当大街了,不过估计守门的人都认识他,也就没拦着。 我无奈的说道:“你不是不来吗?” 何桓点点头,他用手撑着,向后仰着,问道:“你是不是也要回芗都?” “回,估计明天出发,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我转头看着他,只可惜,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这个人的轮廓。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那个白衣夫君呢?跟你一起回去吗?” “他?他就不跟我一起了。”我说道,他跟我的不是一个计划,这一次,我会跟他分头行动。 何桓似乎很生气,他说:“切,不过如此。” 我都还没回他,就听见旁边传来霖夏的声音,霖夏还是用他惯用的语调,说道:“喂,你这种话在这里说,可是会被揍的哦。” “你是谁?”何桓抬头看他,这个霖夏,穿着夜行衣,我完全看不见他的人,就只能听他说话的声音,大概判断他所在的位置。 我感觉霖夏朝我们走了过来,他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公子,你为什么会在我们影曦阁的地盘上。” 何桓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他站起身,拔出剑来:“你……” “别你你你了,你这把剑也不懂收敛收敛,就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吗?”霖夏他气人的本领,还真是一点都没减弱。 何桓被他堵的说不出口,想了半天,就重新把剑收了回去。 “琴刹,我先走了。”何桓低头对我说道。 我抬起头回应:“好。”他转身准备走。 “等等。”霖夏突然叫住了他。 何桓不耐烦的转过身,问道:“你想干什么?” “明天你陪琴刹一起去芗都。”霖夏淡定的说道,他倒是淡定了,我没明白,这一出是什么玩意。 我戳了戳霖夏,疑惑道:“为什么?” “就算他不陪你,他也会去芗都的,所以,还不如跟你一起,也多个人照应。”霖夏跟我解释道。 何桓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他语气突然沉下来,说道:“你都知道了。” “还行吧,没你们镜语轩厉害,毕竟,我们都找不到夫人的时候,还是你们先发现的。”霖夏随意的说道,但句句都戳在关键点上。 只有我还惊讶着,转头问道:“你是镜语轩的人?” 何桓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说:“是,我是镜语轩的人。” “风老的名头,在辰祐可出名了,也不知道你们轩主怎么想的,竟然把你派出来。”霖夏在合适的时候插嘴道。 何桓说道:“自从琴刹失踪以后,我们轩主一直在暗中寻找,直到前不久,才刚刚得知琴刹重新出现的消息,这消息一出来,轩主是没打算派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求的,所以我会在这里,跟我们轩主没关系。” “所以,你找我打架的由头是假的。”我这下才知道了,他怎么这么好劝,我一说,他就跟我走了,还主动帮了我这么多的忙,特别是在渡罗花的事情上,还格外上心。 本来我没觉得,现在一下子就都说通了,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他会帮我,也是因为,我现在在为苏陵纱寻找渡罗花。 “对不起,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何桓对我说道。 我摆摆手:“没事,帮我谢谢你们轩主。” 何桓还没有回复,霖夏就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琴刹,确保她活着,并且找到渡罗花对吧?” “是……”何桓小声的应道。 霖夏说:“镜语轩不会直接参与影曦阁内部的事情,所以以他的立场,这次的计划他不会动手,但是,他又得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回芗都的,暗地里保护就没必要了,直接跟着回去就行。” 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奈何霖夏的说的太过欠打,何桓听完后并不是很开心,他就随口应了一句,感觉就很生气的飞走了。 等何桓一走。 我就转头无奈的看向霖夏:“你又何必故意气他。” “也没故意,我说的都是事实,昨天阁主碰见他跟你在一起,就让我去调查他的身份,结果我都不用怎么查,看他的佩剑就看出来了,铸剑山庄的剑,不是什么人都能用上的。”霖夏跟我解释道,他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阁主,他就直接把他的身份给猜出来了,包括他在你身边的目的。” “这么说来,他要是动机不纯,是不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好笑的问道。 霖夏拖着下巴,想了想说:“也不会,毕竟我很贵的,不贵的还不定能杀掉他,对吧?” 我点头:“也是。”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霖夏话锋一转“阁主可是很有钱的。” 我:“……” …… 这次跟我一起回芗都的那个杀手名叫宏羽,再加上何桓,我们这里就一共三个人,其他的人,都在昨晚陆陆续续的出发了。 说实话,没有办法参加这次任务,我觉得有些遗憾,而且,我还有点担心于歌,没有了影曦笛,他们能赢吗? 但末疏和霖夏都在,我又相信他们的能力。 “夫人,出发吗?”宏羽在一旁问我,我没法骑马,他们给我安排了马车。 何桓也到了。 我看了看我并不能看见的远方,说:“出发!”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芗都(一) 宏羽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做事起来倒是很认真,基本跟他不用怎么交流,有事直接说就行了。 “琴刹。”何桓坐在我旁边,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转头:“怎么?” “我就奇怪了,你又不参与,干嘛还要再回芗都啊,老老实实呆在荒城不好吗?”何桓一边晃动着他的剑一边说道。 我回道:“来保护个人。” 一听是别的任务,何桓就认真起来,他问道:“谁啊?” “告诉你你也不一定知道。” “那可不一定,当初我要来栾棱的时候,可做了不少准备,知道不少人呢。”何桓他倒是一脸骄傲。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他既然是镜语轩的人,那知道的肯定不会少,告诉他也无妨,所以我就说:“洛琴纷,你可知道这个人?” 何桓他想了一下说:“好像知道,我记得,你是不是叫洛琴临来着?” “这个秘密你都知道了?”我惊讶道。 何桓挠挠头:“偶然听到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啊,我是洛琴临,这个名字我倒是很久都没用了。”我坦然的回道。 要是之前我肯定不会说,现在何桓的真实身份我也知道了,就没必要再瞒着。 镜语轩现在在和影曦阁合作,再说,苏陵纱的命还握在我手里呢。 何桓了然的点点头:“果然是,那就清楚了呗,你妹妹在芗都啊?” “是啊。”我的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件事对我来说倒是一件跟麻烦的事。“我怕那边会影响到洛琴纷,就打算在旁边盯着点,万一真伤到她,我也会出手救她。” “你眼睛都这样了,还是别出手了。”何桓一脸嫌弃的说道“我们帮你盯着就行了。” “行啊。”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我轻松的说道“那就靠你们了。” 何桓:“唉,我发现你这个……” “怎么?我这人怎么了?”我笑道。 何桓:“还真不客气。” “多谢夸奖。” 何桓:“……” 就在我们“愉快”的聊天中,宏羽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他说:“夫人,到了。” 我出马车一看,还真快,我又回来芗都了。 当初匆匆忙忙的走,现在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就不要再去找芳芸了,这样就不会把她也扯来,她一个人普通人,就好好的生活就行了。 我说:“走,准备进城。” 芗都还是像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熟悉的街道和风景,我能看到的终归有限,就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 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宏羽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我看不见,就只能等宏羽给我消息。 反倒是何桓他闲不住,东瞧瞧西看看,最后,转过头来看着我。 “洛琴纷在芗都吗?怎么不直接去找她啊?”何桓看我们不慌不忙,就疑惑的问道。 我给他解释道:“我们昨天知道的消息是,她今天才会到,所以我们只要在这等着就行了。” “你们打算保护到什么时候结束?”何桓继续问道。 我回答道:“等影曦阁的事解决了,其实我们在等着的,不仅仅是洛琴纷,也是在等影曦阁的结果。” “他们比我们先出发,讲道理,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吧?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你说你们打球输了,我还能放个求救信号,我在这的话,真出事我连帮个忙都不行,你可得考虑好了。”何桓说道,他总是这样,偶尔会说出一些关键的话。 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次影曦阁输不起,要是输了,于歌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可我能怎么办? 只能选择相信于歌。 我不可能再弹《幽冥》了,我的眼睛也不允许我参与这次任务,我只能选择在这里,在芗都,只希望,那一朵代表着胜利的烟花,会绽放在天空之上。 一直都没参与我们对话的宏羽,突然开口说道:“阁主的计划万无一失。”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何桓喝了一口茶,说道。 宏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何桓眼睛一亮,他眼尖,所以发现的最快,他指了指城门口进来的一队人说道:“琴刹,这是不是你们的目标?” 我下意识看过去,但我发现我并不能看清,所以只能问道:“宏羽,如何?” “夫人,还不能确定。”宏羽他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再等一会儿,反正我也不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们选的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方便观察,车队缓缓进城,向姚家的方向去了。 何桓站了起来,他皱着眉,那个方向宏羽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他轻轻的拍了拍桌子,对我说道:“琴刹琴刹,往姚家去了。” “走,跟过去。”我站起身,准备动身。 “不是,有个事情我可能要跟你说一下。”何桓有些严肃,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很少看到何桓这个样子,我疑惑道:“怎么了?”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芗都里,有两个姚家。”何桓看着我说道。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当初姚老爷那边是一家,姚大人那边也是一家,两家人都是亲戚,都姓姚,所以芗都人说起来,就都会说,哪哪姚家这样用来区分。 我回道:“这个我是知道的,你看车队是往哪个方向去的,我们跟着就行了。” “车队肯定是往姚大人的府邸去的,只不过姚大人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管事。”何桓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宏羽听不下去了,就说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我就说你们都不知道,姚大人住的那地方,离你们在这儿的影曦阁坚决点,特别的近。”何桓看着我问道“你们真杀起人来,周围能安全吗?” 我只觉得刮来的风一下子变得好冷,我赶紧转身出门,跟何桓和宏羽说道:“拦下车队。” “你确定吗?我们不是暗中保护吗?”何桓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发问。 到现在这个情况,在暗中已经没用了,必须要阻止他们往联络点的方向去,这才是现在的第一要紧的事。 “不管了,我看不太清,何桓,你来带路。” “好嘞!” 记住手机版网址: 再回芗都(二) 我们在路上快速奔跑着。 基本上这个时候,就管不了其他的东西了,我们很快就赶上了车队,将他们拦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个侍卫头子,他疑惑的看着我们三个,然后大声呵斥道:“你们是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 何桓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完全不虚,他淡定的看着那个侍卫,回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条路这条路今天就不能走了。” “大胆!”那个侍卫似乎被何桓不在乎的态度给惹怒了,他拔出剑来,对着何桓。 何桓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说:“你那剑不行,就别指着我了,赶紧收回去吧。” “你……”那个侍卫气急败坏,想回骂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要冲过来跟何桓打架。 我们这是来保护他们的,不是来打架的,我无奈的看着何桓,然后出声说道:“够了。” 那个侍卫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当然,他不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停下来的。 而是那个马车内的人说话了,是我熟悉的声音,洛琴纷在里面说了声:“停下。” 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看来洛琴纷的待遇也不会太差,至少这些侍卫都是听她的话。 “不知道几位侠士,拦住我的马车,是有什么事吗?”我听见马车的方向,洛琴纷好像是出来了,声音也变得清晰很多,她这样说道。 我看了一眼何桓,示意了一下,何桓也不傻,我跟洛琴纷这么熟悉,要是我来跟她对话,肯定会被认出来,所以何桓上前一步,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来说一声,这位姑娘可能要换个地方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个暴躁侍卫大声说道:“你怎么说话的!” “她是你的主子,我又不吃她的喝她的,你管我怎么说话的,你们栾棱的破规矩还真多,就我们那儿,皇帝都没这么大架子。”何桓抱怨道,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只听见洛琴纷轻声笑了一下,她说:“这位公子说的有道理,我也不过是一个罪妃的身份,没有那么大的架子,只不过,我倒是想问上一问,我为何要换地方?又该换去哪里?” 这就不好解释了,总不能跟你说,前面打着架呢,你去很容易被一起算进去了,宏羽不善言辞,我又不能说话,所以,最后这个重要的交流任务,还是落在了何桓身上。 何桓显然也有一样的困扰,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他思考了一会,轻轻的咳了一下说:“算了,就不瞒着你们了……” 这个开头,倒是引起了我不少的兴趣,我想看看这个何桓他会说些什么。 何桓他说:“其实我是姚家派来的人,是来告诉你们,那边的府邸出了一点事,我是来带你们去姚家的。” “姚家?可我怎么听说,新上任的大人姓关,你这姚大人,是上一任意外去世的那位吧?”那个侍卫及时插话道。 这个确实,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这几天我们也不在芗都,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动,我也不太清楚,我转头看着何桓,看他要怎么圆这个谎话。 谎话是说着说着就习惯了,何桓张嘴就来:“最近几位大人都在交接事物,所以接待事宜还是由姚家负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姚家,见一见我们姚少爷。” 他还知道搬出姚墨,这家伙临时反应还挺快的,我不禁有些佩服他。 还没等我佩服个劲,就听见那个侍卫说话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是栾棱人吗?为什么会听姚家的命令?” “我跟姚少爷姚墨是好朋友,帮一下他的忙不是很正常的,你们就别往那边去了,跟我走吧。”何桓立马就接上他的问话,这一问一答,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个侍卫也不回话了。 我们等了一会儿,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们实在不听,非要赶着去送死,我们也就不拦着了,就偷偷跟着,如果没事就算了,有事的话,再出手就好了。 说起来,这都算得上是天意。 你说有时候人非得抢着去送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拦都拦不住。 不过还好,那位侍卫算是想去送死的,但他的主子不允许,洛琴纷想了一会儿,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改道吧。” 一听她这么说,我就不用紧张了,我转过头,小声的对宏羽说道:“你去看看联络点的情况,无论怎样,都先回来跟我汇报。” “是。”宏羽接到命令后,果断转身离去。 我轻声跟何桓说:“走,带路。” 何桓才朝车队大声说道:“那就跟我来吧。” “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洛琴纷有礼貌的问道。 何桓说:“我叫何桓。” “何公子,那就麻烦你了。”洛琴纷似乎在对何桓说道。 可何桓却小声跟我说:“她在看你。” 我心里一惊,但我其实做好了被洛琴纷认出来的准备,毕竟我们是亲生姐妹,无论如何,血浓于水,有时候这种东西想要刻意隐瞒,是很难的。 我在等她说话,可她什么都没说,就进了马车。 “她回去了。”何桓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回应道:“那就走吧。” 何桓带路,我跟在他身边,将整个车队代带离了原本的路,向姚家走去。 没过一会儿,宏羽就回来了,他直接落在我身边,凑近我说道:“夫人,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这四个字,比什么都好。 我点点头,他就离了我,默默的跟在身后。 我们还在走着,就听见那个侍卫对宏羽说:“小兄弟,你这武功很不错嘛!在哪里学的?” 宏羽没有回答。 那个侍卫碰了一鼻子灰,就不高兴的闭嘴了。 其实也不怪宏羽,他是影曦阁培养出来的,自然不能说,这都是影曦阁的秘密。 没有人会把自家秘密往外说的。 何桓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就转过头来,说道:“我武功也很不错的,怎么想切磋一下?” “可以啊,等我们到了姚家,我要跟你比划比划。”那个侍卫开心的回道。 不错嘛,这个何桓,一句话就解决了矛盾。 那个侍卫开口问道:“对了,你说你不是栾棱人对吧?你是哪的人啊?” “辰祐。” “辰祐帝国。”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恰好不在(一) 我们一路顺利的将洛琴纷的车队带到姚家。 快到的时候,我和宏羽提前先溜了出来,早一步到达姚家,我凭借着记忆和大概的方位感,找到了姚墨的住处,门是紧闭着的,我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有人回应。 宏羽听了听门内的动静,他说:“夫人,里面好像没有动静。” 糟糕! 姚墨会不会不在家? 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点。 我不管什么礼貌问题,直接推门进去,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看了几眼,能够保证姚墨确实不在这里,我和宏羽又去了一趟他的书房,也是空空如也,实在是找不到人,我就随意抓了一个奴婢,虽然她好像被吓得不轻,但洛琴纷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总不能说姚墨不在家接待着吧。 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问道:“姚墨呢?姚少爷去哪儿了?” 那个奴婢看了我一眼,再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我身边的宏羽。 “别看了,我们不伤害你,我是姚墨的朋友,找他有要紧事。”我催促道。 那个奴婢弱弱的回答道:“姚少爷今天不在家。” “不在家?他去哪里了?”我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结果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传来,那个奴婢说:“少爷今天去原来姚大人的住处了,说是要去清点财物……唉,怎么走了,你是不是琴姑娘啊?” 还没听她说完,我就知道这事不好办了。 怎么他也过去了,挑哪个时间不好,偏偏要挑在今天,这都是些什么事,平日里素不相干的事情,就全撞在一块了。 “夫人,你去哪儿?”宏羽看我走了,就赶紧跟在我身后。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得赶紧把这事告诉何桓。” “告诉风公子有用吗?”宏羽在我旁边说道。 我停了下来,是啊,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都还没有头绪,现在洛琴纷的车队估计已经要到姚家门口了,我似乎都听见有人来敲门的声音。 不行,我现在不能慌乱。 只有我在这里拿主意了。 整个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又乱又麻烦,我心里可以说是一点底都没有,可是问题放在这里,总归是要解决的。 现在也没有时间给我多想,我必须要用最快的时间,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我对宏羽招了招手,说道:“宏羽,你跟我来。” “夫人,可是有什么想法?”宏羽凑近我,恭敬的问道。 我说:“也不算什么想法,还好我跟姚家的管家还算熟悉。” “姚家管家?”宏羽似乎有些疑惑。 我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我们去找管家冒充一下姚墨,反正洛琴纷他们也是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到时候我让何桓先应付着,你带路,我跟你一起去原姚大人的府邸去看看情况。” “是,夫人。”宏羽低头应道。 我赶紧去找管家去,庆幸的是,在我和管家交代完事情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叮嘱管家道:“记着我的话了没,一定要装得像一点。” 管家一边抹着自己脑门上的汗,一边点头道:“是是是,小的一定会办好此事。” 我没跟他说全部的实话,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番,让他也有些危机感,这样办事起来也更加认真,我再一次确认:“认识何桓的吧?没待会认错了。” “您放心好了,既然是少爷交代的事,交给我准没问题。”管家这样回答道。 那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就放心了。 家仆回来禀报门外的情况,说是洛琴纷的车队到了,到了就行,我用眼神示意宏羽,他点点头,我们就从旁边溜了出去,从围墙翻了出去,回到了车队的最后面,何桓在最前面,我们就走过去找他,这事也没和他商量,希望他能机灵一点,别给拆穿了。 不过按照何桓的反应能力,应该是会应付的,这情况都是小意思。 我正和宏羽走着,路过了洛琴纷的马车旁边,就看见她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我说道:“这位姑娘背上背着的,是琴吗?” 我停在原地,没有回话。 宏羽及时帮我回了一句:“姚家到了,姑娘还是关心关心这个事吧。” “不用这么警惕,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面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有几分亲切。”我知道,洛琴纷此时一定在看着我的背影。 宏羽看了我一眼,说道:“人家带着面纱,脸都看不清,还能觉得亲切,还真是稀奇。” 我怎么都没发现,原来宏羽这么会说话,看来他不爱说话这个观念,还是错的。 “这位公子,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只不过,我是在同这位姑娘说话,你一直回我的话,不太好吧?”洛琴纷语气里含着几分笑意,这怎么听,都不会生气的。 宏羽接话道:“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家夫人最近嗓子哑了,不方便说话,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知道的,问我就行了。” 我内心感叹:于歌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厉害角色。 这个宏羽,平时不吭不响的,还真看不出来,他其实挺有本事的,回得洛琴纷不再说话,我听见帘子放下的声音,宏羽才跟我说:“夫人,好了。” 又回到了他平日里说话的感觉。 莫名的,有种意外的安全感。 我点点头,就算给了他回应,我和宏羽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头,正看见何桓在和管家说话,刚刚那个侍卫头子也在,在聊着天,说着什么,一看见我们,何桓就向我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吗?”何桓小声的问我道。 我看着管家和侍卫头子聊的很开心,就知道这事暂时是瞒下来了,看来,何桓是反应过来了,虽然心中有疑,但还是先选择了配合,没有拆穿姚家的谎言。 “待会解释,先把他们弄进去安顿下来。”我小声的回复何桓。 何桓点点头,说:“行。” 然后他就又回去聊天去了。 没过一会儿,管家就把他们都请进去了,侍卫头子过来安排,我看着所有人都下了马,一副要准备进入姚家的样子,我就放下心来。 把他们的事情弄好了,我还得去一趟原姚大人的住处,去看看姚墨的情况。 本来以为这是两件事,现在搅合搅合,又都挤在一块了。 还真是令人头大。 记住手机版网址: 恰好不在(二) 管家将他们都迎了进去,我和宏羽都在一旁呆着,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他们好像是说,在确定具体住处之前,都在姚家住着。 姚家地方大,之前就有几处空着的屋子没人住,现在他们来了,整理整理就能直接住人,其实也挺方便的,唯一的不方便就是,这家的主人,姚墨还不知道此事。 他们差不多都进去了。 看见管家都紧张的狂擦他脑门上的汗,他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这安排还是太仓促了一些,还好洛琴纷没跟他们直接接触,不然以洛琴纷的细心和观察力,铁定能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何桓大摇大摆的向我走了过来,指了指里面,说道:“基本都给你搞定了,怎样?” “干得漂亮。”我给他回道,多亏了有何桓在,才能这么顺利,看来霖夏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这个何桓,表面上的功夫一套一套的,本以为他就是个江湖侠客,没想到侠客的背后,还是有着不一样的一面。 何桓靠在我身边的门板上,懒洋洋的说道:“这下可以说了吧,那个管家干嘛说自己是姚墨啊?有事直接叫姚墨出来不就好了......姚墨不会不在家吧?真被我猜中了啊。” “对,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我同意道“我们提前进来过一趟,本来想找姚墨说一下这事,结果,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姚墨不在,你说我们怎么办,我就只好叫管家出来顶一下咯,总不能让这一个车队的人,跑过来发现人家主人不在家吧。” “那还真是……”何桓点着头,拖长着音,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嗯??” “挺倒霉的,你说是吧。”何桓看着我说道,一脸可惜的样子。 我:“……” 大家彼此都不说话了。 门外的冷风往里面灌,又恰好我们都站在门口处,吹得直抖,别看这天气又没下雪又没下雨的,但还是很冷。 我在思考我的语言要怎么组织。 过了一会儿,何桓指了指里面,问道:“那现在这边解决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的意思是......”我刚准备说,何桓就竖起手来。 他一副“我知道我懂得”的样子,说:“我留下来是不是?我都知道,不是我要说你,你眼睛都这样了,还是消停一些比较好,不然他们给你安排这家伙是拿来干嘛的,不就是拿来使唤的吗?” 宏羽:“……” 我无奈的回道:“我也想啊,安安全全的呆在这儿,不用去管那边的事,可是,先不说宏羽不认识姚墨这个问题,他到了那边,要怎么说服姚墨呢?姚墨又不傻,突然蹦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来,还私闯你家,跟你说我来救你的,你信吗?” “我不信。”何桓立马回答道。 我点点头:“那不就得……” “那万一姚墨他就信了呢。“何桓没等我说完,就立刻接话道。 我:“怎么说?” 我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理论来。 结果他就说了一句:“他万一傻了呢。” 我:“……” 说到底,我明白何桓的意思,他就是不想让我去,他是走不开,这里还需要他在,无论是处于什么理由,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 我又不可能一个人行动,宏羽也不可能丢我一个人,只要不是必要的时候,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寸步不离的呆在我身边,这不是我给他的命令,是于歌给的。 无论如何,最后的商量结果就是,我和宏羽先去姚大人的原住处看一下情况,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何桓留在这里,随时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反正也不用怕他镇不住场,必要时,还能帮一帮管家。 我和管家打过招呼后,就准备离开了。 管家点点头说:“你可得把事情和少爷说清楚了,不然他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知道了,我会的,你放心好了。”我跟管家打着包票,让他不要担心。 我们说完以后,就准备往门外走。 正好迎面撞上了洛琴纷,那个侍卫头子也在她身边。 洛琴纷看了看我和宏羽,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何桓和管家,轻轻笑了笑,打招呼道:“你们都在这儿啊。” 这么一段时间不见,琴纷好像沉稳了许多。 我和她的目光对视上了,她的眼里似乎多了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不再是那样的清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选择回到我带她离开的那一天,我不会带她上山,也不会去开那扇山间小屋的门。 我会选择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这个想法我思考过很久,只不过,我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何桓走了过来,他说道:“可不是嘛,正要去请你过来呢,你看,你们栾棱规矩多,我要怎么称呼你比较合适?”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身份,叫我洛姑娘就行了。”洛琴纷微微一笑回复道,你看,这才像是洛家教出来的孩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充满着优雅和礼数,和我截然不同。 何桓应声道:“行啊洛姑娘,进来聊聊天,你晚餐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了,我们姚少爷说了,想吃什么都行。” 洛琴纷礼貌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看我,问道:“姑娘这是要走吗?不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吗?” “我家夫人还有事要办,就不留了。”宏羽直接帮我回答道。 洛琴纷点点头,她侧过身,给我让了离开的位置,我从她身边走过,她有可能会认出我来,但我无论如何也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可以相认,但不是现在。 在我们的事情都还没结束之前,在所有的危险没有消失之前,我不能跟洛琴纷说话。 我以为洛琴纷认出我了,她应该不会放我走,结果没想到我离开的这么顺利,我回过头去,看见洛琴纷也正在转身看着我,她朝我微微一笑,然后就转过头去,和何桓说着什么,然后管家和何桓就将她请了进去。 “夫人,走吗?”宏羽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回过身,回复道:“走。” 正事还是要做的,只不过,不知为何,我总有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或许,是我想多了。 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摇摇头,和宏羽一起离开了姚家。 记住手机版网址: 请假条 2020第一天,出门过年了,反正也没人看,就这样吧,明天继续更新。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姚墨遇险(一) 我和宏羽一路马不停蹄,前面拖了这么久,现在就要抓紧时间,不过之前宏羽汇报说一切顺利,其实我还是没那么紧张,我过去看看也是图一个安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某种程度上说,我很感谢姚墨,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让我在心里认定他是一个好人。 我和宏羽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除了我眼睛有点不方便以外,其他没什么问题,宏羽对芗都不是特别熟悉,虽然是第一次走,但他的记忆力超强,我跟着他还是比较放放心的。 就快赶到原来姚大人的住处时,宏羽突然停了下来,我跟在他身边,也就只能停了下来,向前看去,视线里一片模糊。 我疑惑的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宏羽观察了一下,然后回复我道。 我一听,立刻紧张起来,问道:“是我们的人吗?” “好像不是,没有我认识的人,但是两方武功看起来都不低。”宏羽这么说,我就放下心来。 我做出判断:“那就不管了,我们绕路。” “是,夫人。”宏羽回答道,他准备走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喂,你们在这里干嘛呢,芗都城内不能打架知不知道。”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一听,这家伙还挺热心,这种闲事都要管,这么有勇气的人,除了江湖那些游侠,应该没人会做这种事了。 我转头就走,走到一半就停了一下,宏羽看我停了下来,他也就停了下来,我转头问道:“宏羽,帮我看一下,那个人说话的人是谁?” “夫人,我不认识。”宏羽回答我道。 我想了一下,还是转身向他们那边走去,所实话,如果这一幕没被我撞见就算了,跟我关系也不是很大,可是被我看见了,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谁让我就是这个破性格,从我知道这是个坏习惯开始,我就知道我改不了了。 我叫了一声:“宏羽。” “夫人,我在。”宏羽应道。 “你先赶过去看一眼,就在联络点附近应该,我们离那边应该也很近了,你确认一下再回来告诉我。”我交代道,虽然这事我要管,但姚墨那边我也不会落下。 宏羽应道:“是,夫人。” 说完宏羽就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打架的那个方向,突然传出“砰”的一身,然后是什么人倒地的声音。 我趁着宏羽还没走,就赶紧问道:“宏羽,前面怎么回事?” 宏羽看了一眼,淡定的说道:“那个劝架的人被打倒在地了,然后那两个人又在打。” 我:“……” “他不会武功也敢上来劝架吗?”我感叹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湖上游侠的武功普遍很高的原因,劝架这种事,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你说,万一没劝好,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下场。 宏羽又看了一眼回答道:“好像真不会,他应该被打晕了。” 我:“……” 我只能说,还好我运气好,我管闲事的时候,于歌在我身边。 “行吧,你去……”我跟宏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打架那边传来一个我熟悉的声音。 “关大人,关大人你怎么了!?你怎么躺在地上了,是不是你们干的?”这句话,是姚墨的声音。 我瞬间改了口,说道:“别去了,人就在这儿。” 还好我刚刚没选择走,不然就要跟姚墨擦肩而过了,不过他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应该没出什么事。 只不过听他说的话,刚刚那个跑来劝架的,是芗都新的负责官员,关大人。 这还真是不巧,被他撞上这件事。 “喂,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在芗都城内斗殴,还敢打晕关大人,你们……唉,你们想干嘛!?”姚墨的声音略带惊恐。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这大少爷看不出来那是两个危险人物吗! “夫人,你说的姚墨,是在说话的那个人吗?”宏羽向我确认道。 我回答:“是,快去帮他!” 得到了我的指令,宏羽从我身边冲了过去。 我也赶紧过去看一下,听见宏羽拔出他的剑来,和那两个打了起来,我凭借着直觉走着,眼前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是姚墨。 他正好一转头也看到了我,惊喜的看着我说:“琴姑娘!是你啊!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回来了?” “姚少爷,请跟我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我跟姚墨说道。 姚墨摆摆手:“不行不行,关大人还在这儿呢,他好像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姚少爷,你们出来就没带下人吗?”我无奈了,这下子可不好办,关大人还晕在这儿呢,我让拉他走也不行。 你说他们打晕谁不好,偏偏是新来的关大人,我们估计得找辆马车将他运回姚家。 可我现在的眼睛…… 实在不是很方便。 姚墨挠了挠头,耸耸肩说道:“这不怪我啊,是关大人说随便走走的,还不让我带家仆出来跟着,那我没什么办法。” 我:“……” 这可是让我犯了难,宏羽还在跟他们对打,也不知道宏羽能不能打赢他们成功劝架,我对姚墨说道:“你对这儿熟,赶紧看看能不能找人弄一辆马车过来,将关大人运回你家去。” “让我想想啊,这附近的话,还真有。”姚墨欣喜的说道。 我赶紧回道:“那还不赶快去。” 姚墨应了声:“好!我先去叫人。”说完他就转身跑走了,我赶紧转头去看宏羽的情况,他已经将一个人打翻在地,现在还在跟另一个人缠斗不休。 果然,宏羽能够控制这边的场面,于歌将他交给我还真是正确的选择。 我对宏羽放了心,就赶紧低头去查看关大人的状态,我蹲在他身边,我不懂医术,就只能稍微看一下。 关大人晕得够久,还没苏醒过来,我摸了摸脖颈,跳得正常,那我就不管他了,等姚墨叫人来再说。 现在这个场面就是一片混乱,好像唯独我一个人置身事外,要不是因为我眼睛的问题,我肯定会出手帮宏羽的忙。 但是,现在就变成,他们在打,我在站在一旁,又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宏羽应该是渐渐占了上风。 突然,我感觉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我歪着头听,风声的变化,脚步的方位。 果然,他的目标,是我。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姚墨遇险(二) 宏羽好像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他喊了一声:“夫人小心!” 我赶紧将背后的静语琴拿了出来,用一只手抱在怀里,凭着感觉判断那个人大概的方位,然后拨出琴声。 凌厉的杀气迎面而出,我心一惊,什么时候我的琴声风格已经变了,明明我都没有动要杀那个人的心思,却有这么重的杀气。 就好像想把那个人置于死地一样。 他果然一翻身,想要躲过我的琴声,我也料到了,本来我只想击退他,保护倒在一边的关大人,确保他的安全就行。 结果,我却听见一声闷响,那个人咳了一声。 怎么回事?我有些疑惑,他没躲过去吗? 突然,我感觉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面前,我一看,是宏羽,他抬起一只手护着我,将我挡在身后。 他还说:“对不起夫人,我来晚了。” “无事,那个人怎么样了?”我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也不是在一旁看戏,他那边还有一个人呢。 宏羽回答说:“他受伤了,好像是内伤。” 我:“……” 这是被我琴声给打伤了。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我的内丹,发现我的每一份气息上,都缠绕一种诡异的气息,竟然把我体内残存的影曦之力都压制了下去。 恐怕就是这个的原因,才会导致我的琴声充满了杀气,应该是受到了《幽冥》的影响。 我只注意到眼睛的问题,都没去查看自己的内丹,这恐怕不是一个小问题。 如果还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未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宏羽在我身前没有动,那就说明他们没有想我们进攻,我就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夫人,他们都倒了。”宏羽回答道。 我:“……” 行吧,那就不要这个架势了,劝架都已经“友好”的劝完了,我默默的将静语琴收起来。 “琴姑娘,琴姑娘,人我给找来了。”正好,听见姚墨的声音,我一转头,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靠近。 宏羽将他手里的剑收了起来,姚墨带人过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我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的将关大人搬上了车,然后姚墨问我:“我将关大人带回住处,琴姑娘你呢?” “啊,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你让他们送吧,他们应该知道关大人的住处吧?”我说道。 原本姚墨都坐上车了,一听我这么说,就跳了下来,他拍拍裤子,应道:“行啊。” 姚墨转过头跟他们说道:“那你们先去吧,务必要把关大人安全送回住处,知道了吗?” 那群人点头答应:“是,姚少爷。” 他们驾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就走远了。 姚墨问我道:“好了琴姑娘,你有事跟我说?” 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我就跟姚墨边走边说,后面路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我们也就不打算收拾了。 “洛琴纷这个人,你认不认识?”我向姚墨问道。 姚墨想了一下,回道:“知道,有听关大人说过,好像是皇宫里的妃子,犯了什么罪,就被流放到芗都了,你说还真是惨啊,听说还是个大家族的女儿呢。” “就是她,她今天回到芗都,按照关大人的安排,应该是将她放在原来姚大人的府邸了。”我跟姚墨说道,这件事他还是要知道一下的。 姚墨点点头,一脸可惜的说:“这事我刚刚好像听关大人提起过,不过关大人这样了,估计是不能去接待了。” “不用怕。”我说道“她现在已经在你家了。” 姚墨自然的回道:“啊,在我家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才反应过来,惊声说道:“什么!?在我家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姚少爷,你现在可是姚家当家做主的人了,不要这样慌张。”我淡定的回复道,这个时候宏羽就默默跟在我们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当着合适的守卫角色。 姚墨可不如我这样淡定,他紧张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慌张,这事又不是小事,我们家的事你不是也知道,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淡定,我还没说完呢,关键是,现在人已经在你家了,是这样的,我去的时候,你不在,没人迎接娘娘,所以我就让你的管家扮演成你,然后骗过了娘娘。”我跟姚墨说着,能感觉到姚墨确实对这事应付不来,越听越纠结。 最后,姚墨问道:“琴姑娘,你这是想干嘛?给我个解决方案,不然我可没法回家了。” “我这不就出来找你了,不要这么沮丧。”我安慰道,姚墨他也不容易,才短短几天,父母亲和亲戚相继去世,自己要扛着家族的重担,估计姚家这一下没挨过去,就会逐渐消失,更别说什么成为大家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姚墨垂下头,现在情况已经摆在眼前了,只要思考怎么解决他就行,他认命的说道:“行吧,你说说,我家里的尊大神要怎么请走?” 我想了一会儿,就说:“我把始末原委告诉你,你待会回去跟她实话实说就行,当然,也别全说,大概的讲一下,然后明天你一早出去找关大人,再让关大人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住,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听起来是还行,只不过,这样她就会不追究我的欺骗了吗?我可是让管家骗了她。”姚墨抬起头来说道。 我耸耸肩,摊着手说:“那就看你前面的解释能力了,又要有理有据,还要令人信服,对你产生同情心,明白了吗?姚大少爷。” 姚墨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明白了!琴姑娘,你还真会给我找事……” “唉唉唉,别这么说,我可是有理由的。”我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我跟他往姚家走,一路上,我跟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让车队去姚家。 提到影曦阁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基本是匆匆略过,没有详细说明。 讲完一遍,姚墨也大概理解了我的用意,确实,比起洛琴纷意外死在芗都这事上,让他应付应付,从结果来看,确实现在这个会比较稳妥。 其实都不是上上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用来应急罢了。 我感觉我们也快回到了姚家,就转头问道:“怎么样姚少爷,理由想好了没?”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姚墨遇险(三) 差不多吧。”姚墨回答道。 看见他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个答案对于我来说,意思就是,我想好了。 我笑了笑,说道:“那就走吧。”反正这里离姚家已经不远了,我和宏羽也就放下心来。 一切安好。 现在只要等于歌那边的消息,等把芗都的事情解决了,影曦阁就是解决了心头之患,再去雾山将渡罗花取来,想想未来,也是很美好的。 我没什么伟大的理想,自由就好。 宏羽跟在我身边,听我和姚墨聊着天,我就问他,觉得芳芸怎么样,姚墨这人居然还会害羞,说话也突然磕磕绊绊的,我一看,他俩可能有戏。 想着芳芸的年龄也不小了,和姚墨也挺般配的,反正人一大,就会想着这些帮别人凑对的事,姚墨性格太软了些,也不适合成为大家族之主,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姚墨家底殷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样都亏待不了芳芸的。 “姚大少爷,要是你有这意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你觉得如何?” 我正和姚墨说着事呢,就突然觉得我的视野亮了起来,感觉有杀气袭来,我一转头,就看见前代阁主站在我们旁边的屋顶上。 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急忙将我背后的静语琴拿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于歌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我满心疑惑。 只见他身影一动,就向我们冲了过来,太快了,快到我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的身影。 琴音响起,几道杀气向他飞去,他一侧身就轻松闪过,一咬牙,急忙说道:“宏羽,你快带姚少爷先走!” 宏羽没有应我,就直接拔剑冲了上去,我一惊:“宏羽,听我的命令!”不行,宏羽不是他的对手,我看见前代阁主的剑也出鞘了,一阵兵器的碰撞声,他俩个纠缠着打在了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特别生气,这样我们会都死在这里的,我拨动琴弦,杀气从我的指尖蔓延开来,向前代阁主飞去,他注意到了琴声,就抬手一挡,将宏羽的剑震开,往后一翻就躲了过去。 正好宏羽退后几步,和前代阁主拉开了距离。 “宏羽,听我的,你先带姚墨撤退。”我赶紧和宏羽说道,我抱着静语琴,挡在了宏羽的身前。 宏羽没有回应我,而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我看见前代阁主的剑微微一动,就知道他又要出招了。 琴声响起,这一次,是静语琴和剑的对抗,奇怪的是,原本我是打不过他的,但这一次,我却发现,我能将他压制住。 他在一步步后退,我向前一步步逼近,隐约之中,我感觉有黑色的丝线缠绕在我的指尖,随着静语琴音的节奏,在有规律的浮动。 最后,前代阁主跳上屋顶,转身飞走了,速度很快,我知道我是追不上他的。 我对我自己能够赢过他而感到惊讶,但我没想这么多,赶紧转身看找姚墨。 只见姚墨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边有血,宏羽正扶着他,前代阁主是什么时候伤到姚墨的? 我赶紧走过去,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姚墨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我急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姚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咳了一声,嘴里又有血往外冒,我赶紧扶住他,宏羽伸手点了他身上的穴位,先止住出血。 “别担心,他跑了,我们没有危险了。”我跟姚墨温柔的说道。 姚墨看着我,然后晕了过去。 宏羽将他扶了起来,我帮忙将姚墨弄到宏羽的背上,宏羽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只不过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焦急的说道:“先赶紧将他送回姚家,我去找大夫。” “是,夫人。”宏羽应道,说完,他就往姚家的方向走去。 我抬眼看向四周,远处的路还是看不清楚,依旧是一片黑暗模糊,芗都我比较熟悉的大夫就只有芳芸了,只能去找芳芸来看看姚墨的状况。 我一路靠着摸索,碰到路人还能问一问,最后,顺利找到了芳芸医馆。 我焦急的跑进去,嘴里喊着:“芳芸,芳芸,你在吗?” “我在。”我听见芳芸的声音出现在前方,她回应我道。 我赶紧顺着声音走着,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声音靠近,再靠近,就能看见芳芸的脸。 “琴姑娘!你怎么回来了?”芳芸激动的拉着我的手,听她的声音,应该是很欣喜的。 我直接抓着她的手,往外走,焦急的说道:“快跟我来,姚少爷出事了,你快去救他!” “姚少爷出事了?”芳芸也很惊讶。 我应道:“对,情况紧急。” “琴姑娘,琴姑娘……”芳芸似乎在叫我,“琴姑娘!” 我停在原地,有些懵,问道:“啊?怎么了?” “按栾棱律法,女子不能出门问诊,特别,特别还去的是男子家。”芳芸为难的跟我说道。 我一瞬间愤怒了,我恶狠狠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律法,快点跟我走!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就打晕你,再将你搬过去。” 芳芸:“……”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应道:“好,我跟你去,琴姑娘,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药箱。” “好。”我应道,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松开时,我看见我似乎将她的手抓出了一圈红色的印子。 我不禁有些疑惑,我刚刚,有这么用劲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急忙跟芳芸道歉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芳芸温柔的回道:“没事,不疼的,稍微等我一下就行。”说完,她就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摇摇头,刚刚我那是怎么了?那个举动,也太过粗鲁了一些,还好芳芸不跟我计较,都是我不好,太过激动了。 也许是因为担心姚墨的安危,才会有如此的举动,不仅如此,前代阁主的再次出现,扰乱了我的心弦,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想象。 若是于歌计划失败…… 那就意味着什么? 我害怕,我太害怕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输不起的。 影曦阁也是输不起的…… 我站在门口等芳芸,没等多久,就听见芳芸的脚步声,她终于出来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姚墨遇险(四) 我跟芳芸一起来到了姚家,正好碰见了何桓,都是熟人,也就不用多介绍了。 何桓见到芳芸也挺开心的,他俩人相互打了个招呼,我问道:“姚少爷呢?” “姚墨被宏羽送回来的,现在在他屋里,他好像受了不小的内伤,又不是习武之人,还好宏羽封了穴,不至于伤及性命。”何桓跟我们说道。 芳芸一听,情况确实严重,就说:“那赶紧带我去吧。” “走。”我带着她往姚墨屋子里走去。 何桓看了看,也就跟在我们身边,我随口问道:“洛琴纷安排的怎么样了?” “还行,管家将她稳住了,宏羽进来时,她正好不在,也没看到姚墨受伤,这个不怕。”何桓跟我说道。 那还是等到姚墨恢复了,再跟洛琴纷解释此事,让她在姚家多住几天,应该没有大碍。 现在我们的重点都在姚墨的伤势上,洛琴纷的事情不急,就可以往后放一放。 我和芳芸一起走进屋子,何桓跟在身后,等靠近了,才看见宏羽和管家正在床边守着姚墨。 “芳大夫来了。”我说道,管家一看,急忙起身给芳芸让位置。 芳芸上前诊断,我们就在一旁等着,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无比煎熬。 “夫人。”宏羽走到我身边,轻声叫了我一下。 我疑惑:“嗯?怎么了?”何桓也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 “夫人,能否跟我出来一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宏羽小声的说道,他的语气依旧很恭敬。 我担忧的看了姚墨一眼,但现在我在这儿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就点点头,跟宏羽走了出去。 没想到,何桓跟了上来。 “你们要说什么呢?”何桓的好奇心倒是很强,我倒是无所谓,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没什么不能听的。 却没想到,宏羽冷着脸回:“不太方便。” “可以,还有我不能听的事呢?你们影曦阁里的秘密吗?那我还真挺感兴趣的。”何桓倒是没在意宏羽的冷脸,依旧跟在身边。 我无奈,我也不知道宏羽要跟我说什么,也不好赶何桓走,就说道:“那万一真是影曦阁的秘密,你知道了,可是会被一群杀手追杀的。” 何桓想了想,一脸不在意,他笑道:“那倒是划不来,行吧,你们聊,我进去看看姚大少爷。” 我看何桓走了回去,就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夫人,你刚……”宏羽还没说完,就听见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我和宏羽都同时抬头,但我太远了,看不见。 我只能转头问宏羽,问道:“怎么回事?” “是影曦阁的信号弹。”宏羽跟我解释道“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这四个字,是我一直在等待着的结果。 我特别痛恨自己,为什么看不见,唯独我一个人,无法看见那朵烟花,何桓的声音从我们背后传来,看来,他也是听见声音,才走了出来。 何桓说:“可以啊,看起来是解决了。” “芗都的联络点,终于回到了影曦阁的手上。”我感叹道。 两年了。 原来,离于歌当上阁主,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于歌曾跟我说过,前代阁主其实对他不差,小时候,他还有抱过他,教他杀人技巧。 他跟于歌说,作为杀手,就是要不择一切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影曦阁,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这才是一个杀手组织应该有的规矩。 他还说,于歌的父亲太软弱了,太有人情味,一个职业的杀手不能有人情味,这样会害了自己的。 于歌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再后来,他就选择了找鬼医学习医术。 于歌说,道不同的人,终究无法相互容忍,就算,他们曾经是生死相交的挚友。 我问道:“结束了是吗?” “嗯。”宏羽应道。 我转过身,往门口走去,宏羽自然是跟在我身后。 “喂,琴刹你去哪?”何桓在我背后大声问道。 我转过头说:“帮我看着姚少爷,我想去一趟联络点,宏羽跟着我就行了。” “行吧。”何桓回应道。 我:“宏羽,带我去联络点。” 宏羽应道:“好。” …… 我和宏羽一起赶到了联络点,还没到呢,我就听见前方有些吵闹。 我转头向宏羽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死了。”宏羽跟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不会是影曦阁行动被普通百姓看到了吧? 不过也能够理解,一旦打起来,场面就是一片混乱,总有那么一两个会跑,追出来也是正常的。 虽然说,一开始于歌就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将所有叛变影曦阁的杀手,都杀死在联络点里。 其实,前代阁主没有说错,这就是杀手组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影曦阁应该是要这样冷血无情的。 我逐渐向人群走近,将手放在了我背后的琴上。 你说,今年的冬天会下雪吗? “琴临,你跟我一起放风筝好吗?” “喂,这是我的猫,它叫绿豆。” “我要杀了你,不仅如此,我还要所有人都跟你一起陪葬。” “从今往后,你只能呆在这个宫城内,一步都不许踏出。” “洛琴临,为什么就剩你还活着。” “你好好看看。” “你好好看看,死的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边越来越嘈杂,就好像很多人在说话,有些声音很熟悉,有的声音就很陌生。 他们都站在我旁边,在不停的说话。 我拨开人群,看见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可没等我看清,就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双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是于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不要看。” 就在这一瞬间,我耳边的所有的声音都烟消云散,我伸手去抓他的手,我轻轻说道:“我没事。” 然后我将于歌的手,从我眼前拿了下来。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这具尸体的面容。 他面目狰狞,睁大着双眼,浑身是血,身上插着好几把剑,他最终还是死去了,那个一身骄傲,满怀野心的男人。 还是死在了这个偏僻的小城市。 他和他的人,都结束在这里。 前代阁主。 哦,不! 或许,我现在可以叫你的真名了。 曾经的第一剑客,萧剑风。 当然,他也是,末疏的亲生父亲。 记住手机版网址: 短暂平静(一) 或许,结束才是一切的开始。 今晚的天空特别的好看,繁星点点,我收到来自姚家的消息,说姚墨已经脱离了生命的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小临。”我听见于歌在叫我,一转身就扑进他怀里。 我问道:“事情都忙完了?” “基本上处理完了,荒城的联络点撤了,已经让人去通知了,那边的人这两天都会过来。”于歌跟我说道。 我点点头:“这样也挺好,荒城那边条件太艰苦了,芗都这边会好一些。” “嗯,是啊。”于歌应道,他想了一下说道。“对了,小临,过来。” 我疑惑的跟着他,坐到了凳子上,于歌站在我眼前,用手捧着我的脸,他轻微俯下身,看着我的眼睛。 “现在还是远一点就看不见吗?”他温柔的说道。 我回答道:“是啊,远点人就模糊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天有几次我突然能看清,时间很短,就一会儿,应该不算恢复。 “我看了一下,眼睛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受到静语琴的影响,那我还需要找找原因,静语琴你就先不要弹了。”于歌跟我交代道,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我答应道。 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担心过我有危险这个问题,一个人的时候,我是会害怕,会无助,但于歌在身边,我就会莫名的心安,静语琴放在桌子上,我终于可以,不用整天都背着静语琴了。 “等我回去,给你调养身子。”于歌摸摸我的头,说道,一点都没有他在外面那般清冷。 而且,在他面前,我也不用再带着面纱,终于可以用我的真面目示人,我笑了笑,已经好久没有吃道于歌做的饭了,我特别的想念。 “好啊,我要吃你做的饭,可不可以点餐啊?”我调皮的说道,就好像我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以随意的撒娇。 这么久的时间,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或许,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 我选择隐瞒下我这一年的经历,包括从战场上下来,还有被夏子诚囚禁在皇宫里的事,我都没有告诉于歌。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往事可以不再提起,只要我们向前看。 我和于歌错过了太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执着,明明我还先认识了夏子诚。 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我已经喜欢于歌很久了。 或许我这么说很荒谬,但这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感觉,我该庆幸的是,于歌他也喜欢我。 若他中意的不是我,那我该如何是好…… “你说阁主?他在收你之前,好像有过一个徒弟,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徒弟离开了我们阁主。” 霖夏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我猛然惊醒,直接坐了起来。 一伸手,就触碰到我身边的温暖,一抹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漏了进来,于歌被我的动作吵醒。 他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就伸手,将我揽进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说道:“冷。” 我摸了摸被窝,回道:“应该不冷啊。” “我怕你冷。”于歌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的气息吞吐在我的脖子间,我瞬间脸红。 于歌说:“再睡一会。” 我应道:“好。” 我就当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感受到于歌均匀的呼吸,我闭上眼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内丹已经在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以为我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没想到再次闭上眼睛,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我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于歌在我前面,他举着剑,面无表情,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就一步步往后退。 察觉到一丝危险,我下意识就往背后摸去,发现我竟然没有背着静语琴,于歌还在向我不断逼近。 我开始有些害怕,我慌张的问他:“为什么?你是要杀我吗?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 于歌冷漠的看着我,一如他冷漠的看着其他人,他说:“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什么?”我惶恐的回应。 于歌举起剑,准备向我刺来:“把我的内丹还给我!” 我向后躲去,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我一脚踏空,直接向后仰去,那种急速下坠的恐怖,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我又一次从梦里惊醒。 恍惚间,看见有一只手在向我靠近,我感到无比害怕,直接就伸手打掉。 “小临?”我转过头,看见于歌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我,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怎么了?”于歌并没有生气,只是很担心的看着我,我慌张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我回道:“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于歌轻轻皱眉,他帮我轻轻擦拭掉我额头的汗珠,问道“没事吧?” 我回想起梦中恐怖的情形来,但这个梦我又不能告诉于歌,所以我只能回答道:“我没事。” “我刚刚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于歌跟我说道“起来吧,他们到了。” “他们?”我坐起身。 于歌跟我说道:“远琳他们。” 荒城联络点的人来了,我起床洗漱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总感觉最近我有些怪怪的。 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是静语琴吗? 我看向静语琴,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双手放在琴弦上,突然内丹一疼,我捂住腹部,疼得蹲在地上。 “小临!”于歌从门外进来,看见我的状态,赶紧过来跑了过来,直接将我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疼痛难忍,说道:“疼。” 我感觉内丹里有两种力量在相互撕扯,就好像要把我这个人分成了两半,于歌看着我这种状态,也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他帮我点了穴,但没有一点用处。 最后连针灸都用上了,还是没有作用。 “啊!——” 幽冥之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一整首完整的乐曲,我唯一一次完成的弹奏过这首歌,就是在姚家的那次,也是那一次,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只觉得眼前逐渐变得漆黑,光亮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到完全变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失明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短暂平静(二) 我彻底看不见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好,于歌在我身边,所以我并没有持续太久的痛苦,只不过我好像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只能靠我的触觉去感受身边的东西。 远琳和雷深有来看过我,我们聊了一会儿,他们说,芗都这个联络点确实比荒城好,而且这里的东西都还维持着影曦阁的习惯,所以都可以直接上手,基本上不用担心。 他们说,影曦阁会越来越好的,我也会越来越好的。 我笑了笑,说:“我会的。” 他们走后不久,于歌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就是那时候何桓来了,只不过他那时候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但我能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 说起来,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自从我失明后,我就能感觉到我身边有人的存在,就是总感觉有个东西在那边,我最初还不知道是人,直到我伸出的手被于歌抓住,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多出来的。 只不过这件事我没跟别人说,其实刚刚远琳和雷深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离我大概的位置。 不过这个感觉好像只对活物有用,那些静止不动的死物,我就完全不知道在哪里,于歌也就不敢让我乱走,怕我到哪里磕着碰着了。 我也就乖乖听他的话,坐在凳子上,反正没什么事情做,发呆就行了。 何桓看了我很久,我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实在不行,主要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弄得我心挺慌的,我被盯着也很难受,就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方向,问道:“是谁?” 他有些意外,问道:“你其实能看得……”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何桓来了。 他的声音不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调皮,那样无畏,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现在的他,倒是沉稳成熟了不少。 “看不到了。”我对他招招手,说“进来吧。” 我听见他走进来的声音,他在我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 我在等他说完,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还不能走吧?”他既然不说,那就只能由我开口了。 何桓回我道:“是啊,你还没有拿到渡罗花,可是你现在这样……” 他应该是想说,我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就没法去雾山寻找渡罗花了,确实,是有点麻烦,那地方一般人进去了都得死。 我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要有人帮我带路的,我想了一下,回道:“这事,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吧。” “其实我……”何桓的声音小了下去,他说“我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谢谢,原来你们镜语轩的人也挺好的。” 何桓小声嘀咕:“和镜语轩有什么关系……” “何桓。”我叫了他一声。 何桓:“啊?”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我真诚的说道“谢谢你的帮助。” “不要说这些废话,对了,芳大夫说,姚少爷这两天可能就会醒过来。”何桓似乎不想听到我谢他,就赶紧转移了一个话题,说到了姚墨的身上。 姚墨,他没事就好……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姚墨被打伤是因为前代阁主,可是,前代阁主是死在了联络点里,他若是逃出来想要杀我,何必又要再回去呢? 这点有些说不通。 之前没有仔细思考,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有些问题。 但也没法解释,算了,只能等于歌回来,再跟他说说这件事,这次的整个事件何桓都没有参与,他光在姚家应付洛琴纷了,所以我也就没有选择跟他说。 我回复道:“好,姚墨醒了的话,再告诉我吧,我到时候去看看他。” “你这样就不用去看了,我会代你跟他说的,而且姚家那边芳大夫也在呢,有她照顾姚墨,你应该是很放心的吧。”何桓跟我说道。 确实,芳芸也在那边,她做事我是最清楚不过了,我应该放下心来。 洛琴纷现在在芗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想帮她,可那就意味着我自己身份的暴露。 她的背后是夏子诚。 我不想跟夏子诚硬碰硬,或许,她的人生我没办法干预了,只希望,她有一天能够离开芗都,重新享受她想要的那个荣华富贵。 或者,我能够在暗处帮帮她。 我太害怕了,那段经历让我无法忘记,更何况我现在失明了,随便走错一步,就可能无法挽回。 我回何桓说:“好,我知道了。” …… 于歌回来时,何桓已经离开了,我没说,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饿了吗?” 我点点头,将脸上的面纱拿掉,说:“有点儿。” “那就一起吃饭吧。” 想一想,好像连跟于歌一起吃饭,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次的饭菜特别的合我口味,我之前在芗都吃的时候,就没吃道这样的饭菜,我一辈子,厨艺只认蓝姐姐和于歌,所以,不用多说,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于歌下去亲自下厨了。 “真好吃。”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幸福,什么失明,什么危险,通通都比不上这一顿简单却美味的饭菜。 于歌在我身边,默默的吃着,他回我一句:“喜欢就好。” “于歌。”我说道 于歌:“嗯?” 我温柔的说道:“这样,我就有了家的感觉。” “傻瓜。” 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从来都没有变过。 ……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于歌会讲故事,他跟我说,这一年来,他经历的种种,他还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直接放弃影曦阁的事,然后出来找我。 他去了一些我曾经说过想去的地方,包括辰祐的锦川,他连金风灿都见到了,却没见到我。 他还说,其实是金风灿给了他一些勇气,所谓师徒,在栾棱帝国里,在一起的话是会引起很多非议的,那时候我还是洛家的大小姐,他在担心,这事被我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为难我。 我说,原来你还想过这么多事呢。 于歌说,我想过太多了,后来觉得,其实想这么多没有必要,我只要想着,怎么爱你就行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值得。” 记住手机版网址: 短暂平静(三) 清晨的声音是清脆的,还是充满灵气的,以前都没注意,但现在都意外的清晰。 原来,这些都是靠感受出来的,但我觉得还行,没有那么难过。 于歌说,我们准备回家了,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答应苏陵纱的事,还没有完成。 我还没有取回渡罗花,我把发现渡罗花的事告诉了于歌,于歌说他要陪我一起去,一起去雾山。 这一点建议被我拒绝了,我让他把何桓找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一下,把这事做一个最后的决定。 何桓的任务就是为了让我拿到渡罗花,这也是镜语轩派人过来帮忙的原因,商量到最后,我们决定三个人一起去一趟荒城,这边的事解决了,霖夏末疏他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他们还有自己的事,就不在这边多留。 何桓说,他可以陪我上雾山,我想了想,也拒绝了。 “那你该怎么办?就你现在这副模样,难不成你想自己上去找花?”何桓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笑着说:“恭喜你,你猜对了。” 没错,我就是想要自己上去,这也不是冒冒失失就决定了的,我打算先自己上去探探路,然后再让考虑要不要让他们跟着。 “等等,小临,我有一个想法。”于歌突然开口道。 我疑惑的问道:“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一具渡罗花中毒的尸体。”于歌向我确认道。 我点点头:“确实有,姚老爷就是死于渡罗花毒。” “我想看一看他的尸体,我怀疑你的血能够压制渡罗花毒,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们陪你上去也没有关系。”于歌平静的说道。 确实如此!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自己的血液本身就具有压制毒物的作用,我自己是不怕渡罗之毒,若如果让别人也能像我一样,那他们就可以陪我一起去寻找渡罗花了。 “行,何桓,能帮忙吗?”我向何桓问道。 何桓说:“这个没问题,正好姚少爷也醒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去问一问。” 虽然需要重新开棺这件事不太好,但关乎到何桓于歌的姓名,也只能如此了。 我说:“那你们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行,小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让非雪过来照顾你。”于歌说道。 我点点头:“好。”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我能感觉到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没过一会儿,就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得还真快,我直接说道:“非雪,你来得还挺快,不是说今天去买衣服了吗?” “我可不需要在这里买衣服。”我听见的并不是非雪的声音,而是一个无比耳熟的声音,我想,就算这么久不见,我还是能直接听出来,她说“我们又见面了,洛琴临。” 我心一下子慌了起来,急忙想要去找面纱,我在这里都没怎么出门,就没戴面纱了,直接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还真是…… 最后,我还是稳了下来,我说:“好久不见,阿沁。” 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阿沁。 一个我绝对不可能猜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真的出现了,还在我的房间里。 “我说过,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杀了你。”她说着,我就感觉到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小刀。 我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说道:“好,是我被你发现了,我认输,你杀了我吧。” 她停了一会儿,将小刀从我脖子上移开,她说道:“你失明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就看不见了,你呢?怎么发现我的?”我向她问道。 阿沁沉默了,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反应,我有些疑惑,她这是怎么了?坐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的,是在看我吗? “琴刹,我给你买了一些衣服,你应该穿着会好看。”突然门外传来非雪的声音,她推门进来,我有些惊慌,可等我再去感受阿沁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阿沁不见了。 我疑惑的问道:“非雪,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其他人在房间里吗?” “没有啊,怎么了琴刹,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人进了你屋了?不用担心,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影曦阁的杀手在保护你,不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进来的,你放心好了。”非雪自信的跟我说道,然后我感觉她把衣服塞进我怀里。 我僵硬的回道:“好。” 怎么可能? 刚刚我明明感觉小刀的存在,阿沁明明在这里的,怎么会消失了呢? “琴刹,琴刹?”我听见非雪在叫我,我这才回过神,应了她的呼唤。 我说:“怎么了?什么事?” “哎呀,感情你刚刚没听我说话啊,我说,你要不要把这衣服试了,我正好在这边帮你看着,要是不好看,我们就不穿给阁主看了。”非雪兴奋的说道,她说这些衣服可是她挑了好几家店买的,一定要我试一下。 我点点头,抱着衣服站了起来,任凭非雪摆布,反正我现在看不了,换衣服什么的不太方便,都需要有人来帮忙。 非雪忙活了半天,给我换了一圈,她满意的站在我面前,说道:“可以可以,还挺好看的。” “我也看不见,好看就行。”我应道。 非雪笑着说:“你放心,阁主肯定会喜欢的。” 我点点头。 正和非雪聊着天呢,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非雪问了一声什么事,就听门外的人说道:“有一个叫芳芸的女人,说要见夫人。” “芳芸?”她来了,这几天我都没有见到她呢,我向外应道说“好,让她上来。” “是。”门外的那个人说道,然后他就逐渐走远了。 “琴刹,那个芳芸就是你之前在宫里认识的人吧?”非雪好奇的问道。 我点点头:“是啊,她也帮了我好多忙。” “行吧,她快上来了,那我就先消失一下,在暗处保护你,有事大声叫我就行,我能听见。”非雪站起身说道,我应了声“好”,她就消失了,估计是躲哪蹲着了。 没过多久,我就能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有人在接近,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芳芸的声音:“琴姑娘。” “进来吧,我就在里面。”我回应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短暂平静(四) 芳芸推门进来,和我打了声招呼,我点点头:“坐下吧。” “琴姑娘,这段时间……你还好吗?”芳芸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心,我也能听得出来,她将有些话藏在了心底,没有全部说出来。 我笑了笑,像是给她,也是给自己一个安慰,我说道:“我挺好的,对了,不说我了,姚少爷如何了?” “他在慢慢恢复,琴姑娘不用太担心。”芳芸跟我说道,听见她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嘱咐道:“那姚墨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其实,琴姑娘……”芳芸说到一半,就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我疑惑:“怎么了?” “其实,不用这样的。”芳芸说道,她说了一句我很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这样? 我怎么样了? 可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个别的话题,聊到别的东西去了。 虽然我很想问一下,但我感觉芳芸可能不会说,就放弃了,我们也没聊太久,后面何桓和于歌回来了,他们说,需要我过去一趟,有些事要我帮个忙。 芳芸一看这情况,就说要走了,我也没留她,我跟于歌一起出了门,他说,他们经过姚家的允许,已经将姚老爷的尸体挖了出来。 还好有于歌在,他已经成功将渡罗之毒从尸体上提取出来,现在需要取我的血,来看看能不能有压制的作用。 一阵刺痛从我手上传来。 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结果,其实这里精通医术的也就于歌一个人,他没说话,我们就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过了一会儿,于歌平静的说道:“有效果。” “太好了!”何桓开心的说道。 没错,我的血确实可以压制渡罗之毒,但现在也不敢贸然尝试,于歌说,我们估计还要在芗都呆上一段时间,等他研究出来,我们再出发去荒城。 我点点头。 所以,就这样我们暂时在芗都住了下来,本来是说很快就能回去,现在时间就被拖了下来。 何桓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也不会回去,他跟辰祐帝国传了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回复。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于歌基本上每天都会去研究渡罗之毒,虽然无法研制解药,但我的血能在压制上发挥很大的作用。 我知道,于歌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会出发去荒城的。 我们就这样生活着。 空闲时,我本来想去看看姚墨,但现在洛琴纷还住在姚家,我过去也不太方便,万一撞上了,会发生什么样子的意外都不好说。 我现在不想犯错了,所以干脆就选择不去。 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洛琴纷离开了,我再去看看姚墨的身体。 晚上吃完饭,于歌就会带着我出去走一走,他说,经常闷在家里也不好,一路上,他会跟我讲他看到的东西,看到哪些有趣的事。 于歌说,现在,他就是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的东西,他都要帮我看全来,然后告诉我。 我问他:“今天的星星多不多。” 他抬头看了一眼,回:“不多。” 不多,但是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想要看星星的。 只要是跟于歌呆在一起,就算彼此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我想着,如果我们没有经历这么多事,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 会不会还是像以前那样,窝在影曦阁里,我被保护的很好,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小临。”于歌跟我说,他说“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我笑了笑:“没事,就算我看不见,那我也记得你的面容,如果想不起来了,你就让我摸摸你的脸,这样我就又想起来了。” “小临,别闹,我是认真的。” 我应道:“是啊,我也是认真的。” 人生往往就是这种时刻,能让人感觉到十分幸福,平淡如水。 就是你会觉得,你拥有了他,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想跟他做很多事,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感受夜风,一起走过你生命里的所有时光。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洛琴临何德何能,能够碰见于歌这样一个人,我喜欢他,他还喜欢我。 这个世界上,最缺的,就是两情相悦。 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在于歌喜欢我之前,我陪伴了他十年,整整十年,我陪他尝过了所有的酸甜苦辣,才换来了今天他的深情。 而我也不是一见钟情,再一次爱上于歌,早就是我这个身体的本能。 只不过,那一场失忆,让我忘记了一切,让我忘记了这些本应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一丝破绽,才会在一个不小心,被拽下深渊。 当然,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我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当然,有时候你看似很偶然的事情,其实是命运的必然。 我的问题很早就出现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察觉,包括我开始连续好几天做起了噩梦,也被于歌当做我失明后的恐慌。 真的如此吗? 在骆驼没死掉之前,没人觉得稻草会有多大的力量。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点一点累积下来,才会变成最后的结果。 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当初我在绝望之下弹奏《幽冥》,是一个多错误的决定。 夜风呼呼的吹着,打在我的脸上,灌进我的领口,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 我牵着于歌的手,轻轻的拉了拉,说道:“我觉得有点冷了。” 于歌的语气经常就会很冷淡,但最近他给我展现的,都是温柔,他说:“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我点点头应道。 于歌牵着我,带着我转个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牵着我的手就突然松掉。 没有了那份温暖的依靠,我一瞬间有一些茫然和无措,我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师傅?” 周围没有人回应。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好像谁都感觉不到了。 于歌,于歌你在哪儿? 记住手机版网址: 噩梦来临(一) 我从梦中醒来。 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我轻微一动,脖子一阵酸痛,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正在被人绑在一个椅子上,我挣扎着睁开眼,看见周围有一些漆黑,但是我能勉强看见一些东西。 只不过,再远的,就看不见了。 而那个人,正好坐在我看能看见又不能看见的地方。 我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但他是男是女,是什么人,我统统看不清楚。 “你醒了。”我听见一个人在说话,这个声音我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是一名女子。 而这句话,并不是坐在我面前的那个人说的,可能是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她对我说道。 我看向她的方向,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我挣扎了一下,发现他们将我捆得还真严实,我这样根本不能动弹,我尝试着调动了一下内丹,发现内丹里的气已经变得混浊一片。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是如果我去使用它,那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虽然我这么说很奇怪,但确实如此。 所以我就压制了自己想要蛮力破开绳索的想法,想看看他们接下来的举动,而且,我对面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他是谁? 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且我也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像个囚犯一样,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们是谁?”我装得淡定,平静的和她说道。 她跟我说:“我们是谁并不重要,有个故事,我家主子想说给你听一听。”她缓缓走到那个人身后,我也就看不见了。 “你家主子?”我有些疑惑的问道,就是那个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那个人吗? 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是谁? 夏子诚吗?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正是因为她说话了,我才能认出她是谁。 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她跟我说道:“姐姐,看来你是真的瞎了。” 洛琴纷。 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洛琴纷。 洛琴纷站了起来,向我走了过来,她逐渐从黑暗里走来,我能一点点看清她的面容。 她在我面前蹲下,与我平视,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得很清楚,她伸出手,温柔的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洛、琴、纷!”我不可置信,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她的名字。 洛琴纷轻轻的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她忽然站了起来,跟我说道:“姐姐,我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如此阴魂不散,你要是想死,就死得干脆一些,再也不出现就好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在出现!为什么要来抢走我的幸福!” “洛琴纷!”我特别生气,我朝着她喊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你还不懂吗?我说什么你不懂吗?姐姐!”洛琴纷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她站在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让我跟她对视。 她脸上充满了嫉妒,她说:“明明你也没有比我好看,明明我们都长得差不多,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就只喜欢你呢?” “夏子诚?我又不喜欢他。”我诧异的说道。 原来,她一直都是喜欢夏子诚的吗?难怪她要嫁给夏子诚的时候会那么开心,可是她也能看出来,我是不喜欢夏子诚的,这一点,都不用明说了。 夏子诚对我做的种种事情,她也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如此?她还是这样嫉妒呢? 洛琴纷嘴角一扯,她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听听,姐姐,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毫不在乎,避之不及的人,却是我的心上人啊!” 我:“……” 是啊,洛琴纷说的没错,那我又能说什么呢? “琴纷,那你把我绑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我看着琴纷说道。 “干什么?”洛琴纷苦笑了一下,她说“我想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放在皇上面前,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不要再执着于你了,也看看我吧!可是呢?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是我当初,最喜欢的那个姐姐啊!” 当初…… 现在这个情况,还能再提当初吗?当初我带着她一起离开家,后来我将她交给了夏子诚照顾,我只是想要保护她,但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所以,姐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好吗?”洛琴纷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洛琴纷的眼泪。 她从来都不哭的,别看她这样,其实她的骨子里,也带着一种倔强。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碰见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入她的手中,也不明白,明明我已经彻底失明了,可现在却突然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洛琴纷,放开我。” “放开你?”洛琴纷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摇摇头,她说“姐姐,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你抓过来的,不过也得多谢你,你自己发疯,逃离了住处,被我的人撞见了,才能将你绑来,说实话,你住的那个地方,太多高手了,我可不敢轻举妄动。” “我自己逃出来的?”我疑惑的说道,可是,我的脑海中并没有这段记忆。 洛琴纷点点头:“对啊,怎么姐姐,你不记得了吗?看来,你的眼睛出了问题,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了。” “洛琴纷!”我愤怒的叫了她一声。 她急忙抬起手,说道:“先别生气,你现在会蜈蚣了,而且还很厉害,不过,你好像没了那把琴,就什么都不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静语琴一直在你手里,保护你的那帮人应该就是影曦阁的杀手吧?” 这个洛琴纷,这都能猜到。 洛琴纷看我没有回应,就继续说道:“上次见你跟于公子在一起,你在江湖应该只认识他一个人,所以,我这样推测,姐姐,于公子是影曦阁的人,而你,就是琴刹,应该也没错吧?” 我:“……” 记住手机版网址: 噩梦来临(二)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洛琴纷猜对了。 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回她,所以,我只能无力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姐姐,在你醒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洛琴纷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平静的抬起头,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就像我刚刚说的,在你醒之前,我很想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丢到皇上面前,让他彻底放弃你。”洛琴纷发狠的说道,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她说:“可是,我后悔了,在你醒来的那一刻,我看见你茫然的眼神,我就后悔了,你是我姐,我是不会杀掉你的……” 我知道她的话没有说话,因为她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而我,就在等着这一个结果。 这一个,令人心寒的结果。 我回应道:“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废了你,将你永远留在这里,这样,皇上就再也不会找到你了,就算他对你这么执着,可他的身边也就只剩下我了。”洛琴纷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可怕,如此陌生。 当初那个愿意代替我去选秀的洛琴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也许是某个深夜,也许是某个清晨,也许是在某次绝望之后。 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所以,我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我轻笑了一声:“那如果,我不愿呢?” 话音刚落,我就调动我的内丹,一股气息流遍我全身,我强行挣脱了绳索,只听见洛琴纷一声惊呼,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强行挣脱。 我没有去伤害她,而是直接往门口冲,想要离开这里,当然,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那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只听见刀剑声从我身后响起,我能感觉到有杀气正在向我靠近,应该是刚刚在洛琴纷背后的那个女子,我转身躲过她一剑,然后直接凝气于掌,向她挥了过去。 但她反应很快,这一掌直接落空,这也让我们之间拉开了距离,她向后退去,我就往门口跑,可是我并不知道,门外居然也有人,而且还不少。 都是洛琴纷的人,他们守在门外,一看见我出来,就向我扑了过来,我本来能看见的视线就有限,他们这样向我冲了过来,我没有反应。 但是我已经离开了屋内,我就想直接飞走,但我是真的看不到,等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已经受了他一掌,被打落在地。 我爬起来,背后凌厉的剑气向我袭来,我赶紧躲开,只听见屋内洛琴纷冷冷的说道:“给我废了她。” 我很震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洛琴纷的嘴里说出来。 但我只顾着躲避他们的招式,再加上视野的局限,我还是会被他们伤到。 一把剑划破我的手臂,隐隐有些疼痛,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在寻找着机会,他们已经将我包围起来。 我面前的那个人想要出手,我能感觉到她这一招,是杀招。 但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我又听见洛琴纷在说:“别杀了她。” 怎么? 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就只剩下留我一条性命了吗? 我提掌挥去,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静语琴的情况下,主动进攻,我的心里也没有底,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成功。 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拼命一试,那个人可能没有想到,我没有武器,孤身一人,还敢这样主动发起进攻,在短暂的一愣以后,她也反应过来,跟我打了起来。 我胜在招式比她厉害,她胜在有武器,我不能逼的太近,但几招过下来,我居然能跟她打平,一时间分不出谁胜谁负。 而且我们两个人在过招,其他人也不好插手,在一旁看着,犹豫要不要进来帮忙。 很难想象的是,我居然渐渐占了上风,我一掌打开她的剑,紧接着我凝聚了大部分的力量,下一招,就向她的胸口打去,只要她吃了这一招,那她基本就要躺地上去了,那我也就可以趁机逃跑。 有机会。 我知道,我还没到绝境,我还有机会! 我拉近了跟她的距离,她本来用的就是长剑,而且我看出来,她并不擅长近战攻击,所以拉近距离对我来说最有利。 我感觉我的手被一团黑气环绕,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千钧一发,胜负在此一举。 近了。 下一秒,这掌就能落在她身上了。 可是,我却听见了长剑穿透身体的声音。 一瞬间,我所有的力量都被卸去,我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个人惊恐的面容,一阵剧痛从我胸口传来,我缓缓低下头,看见一把长剑已经贯穿了我的胸口。 上面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似乎能看清所有的东西,房屋、窗户、门…… 洛琴纷站在我前面,我想上前一步,却怎么都动不了,只觉得这个身体很重很重,我跪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看见天空上都是乌云,不对,是有一层黑色的东西,覆盖在了云层下。 它们汇聚成一团,然后猛地向我涌了过来,内丹渐渐裂开,丝丝黑气从里面冒了出来。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我为什么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太全,有些东西说不通。 原来那天,打伤姚墨的人是我。 我就说为什么姚墨会对我露出那种眼神,为什么宏羽要对我支支吾吾,还有,芳芸没来见我,于歌和何桓也没有去挖尸体,是我自己发了疯,伤了非雪,然后跑出了联络点。 都是我做的。 我再一次听见幽冥之音,在我耳边响起,谈得很好听,我下意识去找这琴声从哪里传来,结果一看,就看见我自己抱着静语琴,站在我的面前。 “洛琴临,你想死吗?”我听见那个“我”在说话,是跟我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摇摇头,说:“不想,我不想死。”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一起堕入幽冥吧。” 记住手机版网址: 请假条 玩个去了游戏,咕咕咕。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觉醒来(一) 我好像不太能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了。 当我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荒城的某个没人住的破屋里,眼前是老旧的横梁,还有挂着的白色蜘蛛网。 我浑身酸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只能勉强动一动手指,我尝试了一会儿,确实动不了,所以我就放弃了。 对于我为什么现在会躺在这里,我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印象。 那个时候,我记得我答应以后,那个“我”就靠近我,进入了我的身体。 那时候中了一剑,胸口被穿透,真的好疼好疼,但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就能站起来了,我似乎想要杀了洛琴纷。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怨恨,我在恨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理由,但是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洛琴纷旁边的人都朝我扑了过来,但都被我一掌打开,他们变得好脆弱,我都没用什么力气,他们都飞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那时应该没人能够阻止我,我向洛琴纷走去,她被我吓得摔在地上不敢动弹,我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她惊恐的看着我,但并没有向我求饶,就算她满眼泪水,也都还在看着我喊道“怪物”。 她骂我是个怪物。 我轻轻一笑,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要杀了她,谁都不能阻止我。 我下了杀手,但没能成功。 还是有人跑出来阻止我,对,阻止我的那个人,就是于歌。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但他确实是挡在洛琴纷的面前,我的手停了下来。 只有那一刻,我有一些犹豫,但我知道,我不应该犹豫,我就应该杀了她,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才能解决这件事。 所以我又想继续动手,我以为于歌会帮我,帮我解决这件事,但于歌却把剑指着我。 为什么要指着我?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是她,是我的亲妹妹绑了我,然后说要废了我,我差一点就死了,可我不想死,就只能杀了她。 我看见洛琴纷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于歌的胳膊,哭着和他说:“姐姐疯了,姐姐疯了,她要杀我。” 不对,你在说谎,明明是你先加害于我的,我咆哮着向洛琴纷冲了过去,我当时只想把洛琴纷撕成碎片。 可还是被于歌阻止了,他不让我杀,我偏要,所以,我和于歌打了起来。 他的剑法高超,所以我一开始被他压制,但他明显有手下留情,只是想要劝我放弃,让我赶紧收手,他说,我已经被幽冥之力吞噬,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被它完全控制。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很烦很啰嗦,我并不想听他在打架时教育我,所以,我开始发狠发力,渐渐的,我就占了上风。 我没想杀害于歌的。 我只是想让他不要来烦我,可是,我下手好像重了一些。 他受了我一招,光一招就将他打飞出去,我看见非雪过去扶他,然后我才发现,不仅影曦阁的人来了,连何桓也都在。 他们都在看着我,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他要来阻止我的。 可是,为什么…… 我看着洛琴纷得意的眼神,觉得非常愤怒,我转了一个方向,没有去管受伤的于歌,就直接向洛琴纷扑了过去。 洛琴纷往后一躲,就有人上来帮忙,他们都上来帮忙,都在阻止我,所有人,都不让我杀她。 何桓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我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连何桓也把剑对着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有想通,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我跟他们打了一架,但他们人太多,我实在没办法靠近洛琴纷,我手里又没有静语琴,能做的实在有限。 他们一直将我逼退到门口,我离洛琴纷越来越远,最后,我只能选择逃跑。 我跑了,我跑了很久,他们原先还有人在背后追我,我不想让他们追上我,我怕追上了又要再打一架,所以我只能跑。 往荒城的方向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背后已经没有人在追我了,我才停下来,这时候我就发现,我已经走到一个破屋里面,里面没有一个人。 突然间,我觉得有些安心。 这一点点安心,就让我放松下来,我只觉得身体非常疲惫,我好累好累,意识逐渐脱离出去,最后我就晕了过去。 现在,我醒来了。 却一点都不能动。 所以我只能等,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我这个地方,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景象,看着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看着窗外的颜色一点点由亮转暗,然后是橙红色的夕阳,再被黑暗吞噬,变成一片黑暗。 荒城的夜晚有星空,很漂亮,我就喜欢在屋顶上数星星,但怎么也数不完,它们会一闪一闪的消失,又会一点一点的出现。 我觉得疲惫和痛苦好像消下去了一些,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我一点一点挪着,力气也慢慢恢复过来。 再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可以把自己撑起来了,我坐起来,感觉浑身酸痛,我摸了摸胸口中剑的位置,一点都不痛,但是却留下了一道贯穿伤疤。 我一直在等,等我的力量全部回来,在这段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屋里没有灯,我就这么坐了一夜。 当天空再一次亮起,我听见一声鸟啼,清脆悦耳,我迅速站起身飞了出去,将那只鸟抓了下来,我看着它在我手里挣扎,我越来越用力,越握越紧…… 我停了下来,想了一下,还是将它放生了,我我不知道我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反正听见就是觉得烦。 我看着自己的手,歪着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我的手上会有一条条黑色的细线,顺着经脉流动着。 我赶紧转头向城外飞去,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速度又快了许多,应该能和霖夏不相上下。 找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小溪。 记住手机版网址: 一觉醒来(二) 小溪清澈见底,我一步一步靠近,我有一些害怕,但又很想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过去。 水面倒映出我的脸,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的脸还是我的脸,普通的长相,不能说好看,也不能说难看。 只是有能看见血管的地方,都能看见里面是黑色的,那已经不是血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什么心情,我有些说不上来,很复杂,我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已经很难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我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我的眼睛已经好了,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我能看见很远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蹲下身,稍微洗了一下脸,听见有人往这里走来的声音,我不想让人发现,就急忙找了一棵躲了上去。 等她们逐渐走近,我才看见是两个大娘,正在聊着天,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 突然,我莫名的有一股怒意冒了上来,杀了她们,不知道是谁在我耳边念叨着这句话,我想要杀了她们?不!我不想! 我急忙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离开了那块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脾气变得如此暴躁?我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 “姑娘,你没事吧?”有个老头向我走来,我惊慌的抬起头,可能我没有注意离开的方向,我好像又回到了荒城。 那个老头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还害怕地说道:“我没事,你快走开!” “什么?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好。”那个老头还在继续向我靠近。 我很害怕,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我自己,我怕我会失控,怕我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我挥着手,大声的叫道:“你快走开!不要靠近我!你快走啊!”最后一声接近声嘶力竭。 但是,他好像还跟没听到似的,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您离我远点!不,不用,我离你远点就行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对,只要我不伤害他就行了。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就感觉背后一阵刺痛,我缓缓转过头,看见那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已经捅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很不明白他的这个举动,他笑了笑,直起身,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再是之前老头的样子。 易容术。 是十分高明的易容术。 就是因为这个易容术,所以我才放松了警惕,我退后两步,伸手去拔那把小刀,结果那个人跟我说:“放弃吧,没有用的,我在那把刀上涂了剧毒,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了。” “是吗?”我将小刀拔了出来,小刀上面确实黑色带红的血液,我看着他,将小刀扔在地上。 你别说,这一下,确实是疼,疼得厉害,疼得我都想把他给撕碎了。 我问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影曦阁?” “影曦阁算是什么东西,还没有能力请我出马,你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就不要这么多废话了。”他充满信心的说道,是啊,他不是影曦阁的人,那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我轻轻笑了一声。 用我最快的速度,闪到他身后,我手里凝着气,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我抓着他的心脏,还会跳动着。 我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没资格瞧不起影曦阁,懂吗?” 他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没有说出来,就直挺挺的倒下,我将手里的心脏丢到地上,嫌弃的甩了甩手上的血,背上的刺痛还阵阵传来,虽然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但这个疼还真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人路过,还好荒城人少,出了些什么事也不怕被人看见。 我找个一个地方洗了洗手,衣服也脏了,到时候还要换个衣服,想了想,再怎么说,也得回去。 而且,就刚刚那个人的语气,我也猜出个七八分,是谁想找人来杀我,但我又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还是要找出点证据来。 我转了一圈,又回去我杀人的地方,我蹲下身,在他的身上搜了搜,像他们这种人,很容易搜出点什么贴身物品。 我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来自皇宫里的人,只有宫里养的杀手,才会鄙视影曦阁,毕竟影曦阁只是个江湖组织,没办法和官家比。 但这种人往往会有一个缺点,狂妄自大,没有天天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不知道,这个江湖有多么可怕。 夏子诚再怎么想抓我回去,也不会下这种死手,洛琴纷,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那我也不会再留你。 你我之间的姐妹情谊,就此一刀两断,洛家本来就不待见我,我会对洛家有那么一丝亲情,也都是洛琴纷给我的。 现在,洛琴纷如此对我,就因为嫉妒我能够获得夏子诚的关注,或许是因为我和于歌两情相悦,我无法体会到她的那种感情,但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 既然你不留我,那我就一定要拿走你的性命。 洛琴纷,那就让我们看一看,是谁能活得长一些。 她暂时不可能离开芗都,所以我只要回去就行,我在荒城稍微整顿了一下,把自己收拾清楚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我杀过人的缘故,我后面再碰到其他人,就没有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怒气和烦躁的感觉,我能正常的与他们交流,然后我找个了地方,休息一下。 我背后的伤口自己在缓慢恢复,基本不用我去管,虽然皮肤上会有一层黑黑的东西,但我知道,就是这些救了我的命,还有我胸口的这道伤疤。 很难想象,我还能活下来。 趁着夜色无人,我开始行动,我现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所以能在天亮以前赶到芗都。 记住手机版网址: 请假条 有点忙,不好意思,明天会写的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无尽战斗(一) 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去杀了洛琴纷。 曾经的姐妹现在变成了仇人,而我也不知道变成了个什么东西,我本来应该死了,但我不愿意。 我已经能看见芗都,我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我的感觉已经比之前清晰许多,而且也更敏锐了些,一道长箭向我飞来,我一侧身就轻松躲过。 是那个方向! 我找到了拿着弓箭的那个人,现在,想要我死的人,都得死! 我快速飞了上去,我知道他反应根本来不及,所以,我偷了他的匕首,抹了他的脖子。 血腥味飘了上来,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现在靠它给我生命,可我又不想让它控制我。 明显,现在我占上风,所以我能保持一点理智,但我的性格已经被它影响了,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哪一天,它就会赢了我,夺走我的身体。 那个被我杀掉的人从树上掉了下去,让其他潜伏在暗处的人吓了一跳,这群人应该不是影曦阁的人,所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这次洛琴纷出宫带了多少人,但我知道,这群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跳下树,落在了那具尸体旁边,我站起身,拍拍手,玩耍着手上的匕首,抬眼向他们看过去。 大概扫一圈下来,就能够确定得七七八八,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轻蔑地笑了笑:“你们现在跑,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可若真要挡我进城,那我就一个不留。” “你还真是狂妄。”说着,我就看见一个人从另一棵树上跳了下来,他拿着两把小刀,在手里转着,是转得比我熟练许多。 我转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我就闪到了他身后,还是刚刚的招式,他明显是有准备,他抬手一挡,就正好打在我的匕首上。 我被他震了一下,手都有点握不住匕首,能够感觉出来,在用短武器这一方面,他是个高手,只不过,他不知道,我以前从不用刀杀人。 我现在之所以看起来厉害,都是因为那个东西对我身体的改变,它给我生命,给予我力量,让我能够跟他们一决生死,可这也代表着,它在用我的身体作为养料,等我自己耗尽,它就可以直接霸占这具身体。 只是我现在没办法,我没得选择,或许,我曾经有过选择,但现在也已经没了。 我刚跟他拉远一点距离,他就向我冲了过来,身影诡异,我有点看不太懂,所以就只好等他出招,他离我已经很近了,但我的眼睛能捕捉到他的动作。 他挥刀从上往下,另一只手却从左往右,应该是想直接划断我的脖子,有时候,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只是为了迷惑别人的眼睛,我抬手一挡,然后另一只手就抓着匕首刺向他的手臂。 他的手向我挥来,已经来不及收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匕首已经刺进他的手臂,他明显吃痛了一下,就想往后退。 在最危险的时候,人的本能就是想要逃跑,连高手也不例外,我直接拔出匕首,刺向他的心脏。 其实我也没什么招数,就是这样的方式杀人最直接,也最有效,他看着匕首直冲他的面门,吓得直接跌倒在地。 “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他突然喊道。 我的匕首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的收了回来,我低下头,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对他的这种叫法感到诧异。 没有想到,现在我还能听见有人这么喊我。 似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俯视着他,看见他的眼里有惊恐,还有求生的意志,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收起匕首,也不想杀他了,就抬头看其他人,问道:“你们呢?要来打吗?” 他们依旧蹲在树上,一动不动,我看他们没有回应,就也打算放弃了,我说道:“那你们走吧,不要再参与到这件事来了。” “皇后娘娘。”那个人开口说道。 我低头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要这么叫我,我已经不是栾棱的皇后了。” “现在整个芗都,不对,应该说所有影曦阁的人都在保护我们娘娘,你回来就是为了杀她吧?你要与影曦阁为敌吗?”那个人对我说道。 与影曦阁为敌? 这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我摇摇头:“我会跟他们说的,我会说清楚的。” 可我心里明白,已经没什么说不说清楚了,在我决定要对洛琴纷动手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以于歌的性格,他肯定会保洛琴纷,第一个理由,就是她是我亲妹妹,我再怎么样也是洛家人,第二个理由,那就是他肯定不希望我杀人。 有些事,一旦走出第一步,就没法回头。 “你们走吧,只要你们不再对我出手,我是不会杀害你们的,走吧,不要回来了。”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会对他动手以后,就转头飞走了。 其他人也是,看见他这样,也纷纷离开,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枝头上,还蹲着一个人,离得有些距离,我站在树下,看不太清楚。 我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动手,也没有出声,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所以我只好问道:“你呢?是打还是走?” “……” 他还是没有回复。 那我就当他不存在了,我转身,准备往芗都去,那个人就动了。 他飞了两下,就直接落到我面前,等我看清来人时,才感觉到,我背后又来了一个人。 “夫人。”末疏这样说道。 于歌居然把他们叫回来了。 我转过身,看见霖夏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靠着树干,知道我发现他了,就抬起手跟我打了一个招呼:“小琴临,好久不见。” 能这么叫我名字的人,可不多了。 我低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自己的讽刺,我回道:“好久不见。” 记住手机版网址: 无尽战斗(二) 当我看到末疏和霖夏的时候,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上一次见,我们还是队友,这一次,就变成敌人了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打完招呼后,谁也没动,就这样互相看着,看着对方。 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是换一个人来,我或许就不用这么纠结。 突然,霖夏动了,他慢慢的向我走来,他边走边问:“小琴临,其他的我就不多问了,我就想知道,你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思考了一下,到底是要老实回答,还是撒个小谎。 我若是在这里骗他们,倒是能够蒙混过关,可也没用,只要我的目的不变,我们依旧是敌人。 最后,我还是选择跟霖夏实话实说:“我来杀人。”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蛮惊讶的。”霖夏说道,听得出来他很认真,不像平日里的他,当然,我也不是以前的我。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现在,我们是敌人。” “不不不,我可不想跟你当敌人。”霖夏挥挥手说道,“小琴临,你确实变了。” 我想了一会儿,回道:“或许,我是真死了。” 还没等霖夏回答,就听见末疏跟我说:“夫人,你跟阁主好好谈谈。” “怎么谈?”我转身厉声质问道“我要杀我亲妹妹,这怎么谈?!” 霖夏皱了皱眉,说:“小琴临,你冷静些。”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有多么易怒,我立刻反应过来,压下我所有的不满,这种烦躁不是我自己本身的,是那个东西带着的情绪,它总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 我冷静下来,回道:“我也不想这样,霖夏,可我没办法。” “就跟末疏说的一样,你可以跟阁主好好谈谈,我们带你回去,没必要喊打喊杀的。”霖夏跟我说道。 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能从霖夏嘴里听到,他可是是个杀手,却劝我不要打打杀杀。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我马上忍住了,想来也是,我不能再被那个东西给影响了,幽冥幽冥,我弹的那首曲子,究竟给我招来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回道:“好,我跟你们走。” 霖夏和末疏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跟我说:“那就跟我走吧。” …… 我跟他们一起进的城,看见城里一片荒凉,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在路上,他们去的是荒城的联络点,这条路我也知道,所以我就不说话,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将匕首交给霖夏,这种东西放在我身上,还真不合适。 还记得,以前我还在后悔,为什么除了弹琴我什么武器都不会用,现在靠着那个东西给我的力量,我基本什么武器都能拿来用一用,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反而有些慌张,还带点恐惧。 “夫人。”末疏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但他却突然开口,肯定是有事要说。 我便应了他:“嗯,怎么?” “夫人,你想杀谁?”末疏冷静地问道,听语气似乎在做什么确认,霖夏听见我们的对话,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我们。 我这次没有犹豫,立马就回复道:“我的亲妹妹,洛琴纷。” “洛琴纷?”霖夏也听见了,他小声喃喃道。 而末疏却追问道:“为何一定要杀她?” 我:“……” 一时间,我竟然没有马上回答上来。 对啊,我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是因为她要杀我吗?可她并没有想取我的性命,是因为我中的那一剑吗?当我中剑时,她的眼里好像满是震惊。 我想,我好像没有必杀她不可得理由,她也是个可怜人,就因为那份得不到的爱情,就变得如此扭曲,我们两个人,不应该再见面了。 末疏没有听见我的回答,他就说道:“我曾经,也有一个想杀掉的亲人……”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 前代阁主,末疏的父亲,所以我也知道,为什么末疏的剑术会是全阁第一,而他,为什么不愿意用剑,转头选择了线和毒。 他不愿意接受他父亲的教导,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一直都站在于歌这边。 我知道的消息其实也不多,也都是一些皮毛,真正深层次的东西,只有本人才能够体会。 就像别人也无法理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做的很多事,我其实都知道,虽然我无法认同他的观点,他的做法,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看着他,走向影曦阁的对立面,到最后,只能兵戎相见。”末疏说着。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是我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发声,告诉父亲,他这么做是错的,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局,夫人,若你觉得还有机会,就好好抓住它。” 我:“……” 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也跟着我一起停了下来,霖夏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末疏说的没错,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就要抓牢来。 “可是,末疏啊,我现在已经……”我缓缓说道,或许,这时候,我在笑,笑得无比凄凉。 我说:“没有回头路了。” …… “小琴临!”霖夏觉得有些不对,就急忙叫我的名字,他的语气里都是担忧。 我听见了,我说:“末疏,不是我不抓着机会,是她,她先想要杀了我的。” 而且,一直不肯放过的人,是她! 我转过身,那他们应该能够看见,我背后插着一把飞刀,血从我的衣服上渗透出来,我背过手,将小刀拔了下来。 迅速地搜寻那个人的位置,他是个隐藏好手,只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 “小琴临!”霖夏叫了我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发现了那个人的位置,用我最快的速度,飞到他身边,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用他的刀,刺向他的脖子。 “等会!”霖夏也赶到我身边来了,他的反应很快,速度也很快。 只不过,那个人还是死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有商有量(一) 其实,如果他一直隐藏自己的话,我是没办法发现他的,只可惜,他动手了,伤了我,泄露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我才能找到他。 他付出了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我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风异常的大,刮得我的脸有些不舒服,发丝也在迎风舞动。 他的尸体就躺在我面前,我没有说话,霖夏反应挺快,他看着我关心地说道:“你没事吧?赶紧包扎一下,去止血上药。”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继续走吧。” 我从高处跳下,霖夏伸出手,他想了一会儿,就跟着我跳了下来。 血已经自己止住了,反正也是小伤,不碍事的,末疏看着我问道:“夫人,你……” “我没事,走吧。”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直接回答道,他和霖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 这种伤虽然不算很重,但最起码也会觉得疼,我不仅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还健步如飞,血也不流了,就好像刚刚我没受伤一样。 确实回不去了。 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如果可以,我不想跟影曦阁开战,包括霖夏末疏,还有非雪雷深远琳,他们都帮过我,也尊敬地喊我一声“夫人”,对了,还有于歌。 “小琴临……”霖夏在我身后说道。 我回头疑惑地回:“怎么了?” “没什么。”霖夏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口。 但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接下来,一路无话。 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影曦阁的联络点,上一次来时,我的眼睛还不太好,看不太清楚,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个地方。 “夫人……”末疏和霖夏都已经走了进去,可他们回头一看,我没动,就站在外面。 我说:“你们进去跟他说吧,我就不进去了。” 霖夏还想说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下,就拉着末疏进去了,我抬起头,看着站在屋顶上的何桓,和他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还是我先打破沉默,我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何桓回答我说,他在往前跳了两下,飞了下来,他手里拿着剑,环抱在胸。 他看了看,说:“你眼睛……” “好了。”我举起手,在眼前晃了晃,说“我能看见了。” 何桓沉默了一会儿,说:“能看见就好。” 他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想的是这个,我还以为他会问我其他的东西。 最没变化的,还是何桓,和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确实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我刚刚才知道,你是洛琴临。”何桓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回:“很惊讶吗?” “也没有,就是惊叹了一下,你居然当过皇后。”何桓说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 “还真看不出来。”何桓拖着下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和何桓说起话来,还真是意外的放松,我笑了笑,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也是我死前,最后一个笑容。 谁都想象不到我最后的结局,我也想不到,当然,现在的我,也不会去猜,最后我究竟会怎样。 和何桓稍微聊了一下天,就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我以为是于歌出来了,没想到,走来的确实洛琴纷。 她看起来挺开心的,她派出那么多人沿路暗杀我,就一点都没有愧疚之心,她没有把我当亲人,我自然也不要念旧情。 她直接迎面撞见我,看到我时,一脸惊讶,似乎是在想,我怎么还活着。 也对,那种情况,我确实不应该活下来,况且,现在是影曦阁在保护她,她确实应该开心放松。 我只愣了一下,一股冰冷的杀意就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我想冲上去对她下手,但被何桓一把拉住。 我恶狠狠的转过头,对何桓说:“放开我!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不。”何桓回答道“我不阻止你,但是在做任何事之前,你都要想好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一字一句郑重地回答道:“我不会后悔!” 说完,何桓就放开了他的手,就这点谈话的时间,洛琴纷早就反应过来,往里面跑去,我自然是要追进去。 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我,我很快就追上了她,就当我的手要碰到她时,一柄剑拦住了我的手,这剑还没出鞘,但我却再熟悉不过。 天霜,于歌的佩剑。 我听见于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小临,停下。” 我特别生气,我气他什么都不懂,我气他多管闲事,我还气他太过善良。 我垂下手,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但他举着手,洛琴纷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着。 霖夏和末疏也在场,他们在后面,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 “让开。”我冷冷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我本来是要来跟于歌谈话的,现在碰到洛琴纷,一切就都变了,又变成这种对峙的感觉。 “小临,跟我回去。”于歌还是用他冷淡的语气,他没有动,还是一种保护洛琴纷的姿态。 我真是越看越生气。 我说:“等我杀了她,就跟你回去。”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动手。”于歌说道,这倒是,他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说一不二,他说不会,就是不会。 我轻蔑的笑了笑,嚣张地说:“那就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于歌没有回答,就这样冷静的看着我。 眼见我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再多说一句就要开打的样子,霖夏也知道,不能让我们再对峙下去,所以他站了出来。 霖夏走近我们,将洛琴纷拉开,推给末疏,他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好了,有事不能好好说吗?人我先带下去看着,你们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们,你放心,人,我们是不会让她跑掉的。” “嗯。”末疏抓着洛琴纷,在后面应道。 于歌缓缓放下他举着剑的手,我也退后一步,看来,这事是能商量的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请假条 这个月确实挺多事的,快过年了,没什么时间码字,但还是会维持着,请假可能会多一些,要有心理准备,下个月会恢复一天两更的。 加油!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请假到25号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有点事,请假到25号,作者想过个年 《渡殇临歌》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25号恢复更新) 到25号恢复更新 《渡殇临歌》请假条(25号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25号恢复更新) 请假 《渡殇临歌》请假条(25号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