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这株仙草真难撩》 【第一部分:上古】第一章:天地玄黄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庄子·逍遥游》 我的第一生是上古时代,很久远很久远…… 我的第一身就是“大椿”,跟我同时代的还有“三桑”——无枝三桑,木长百仞;“大茗”——丹丘出大茗,服之生羽翼;“无患”——众鬼之所畏;还有不死木、不尽木、不沉木…… 彼时天地还没有分开,一片混沌,我就在这混沌之中生活了两万多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八千年,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只听得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天地竟分开了,光明取缔了长达两万多年的黑暗。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我们都“面面”相觑。 “不知道,突然感觉亮堂了不少哎!” “混沌的天地分开了罢!”大茗漫不经心地抖动了一下躯干,“这么长时间了,是时候该分开了,就是不知道谁这般神勇!” 只见一个拿着巨大斧头的大汉对着天地便是一顿猛砍,又不时地抡起拳头使劲地砸,抬起巨脚狠狠地踢。慢慢的,一个大气泡冒了出来,一股透明强劲的物质从气泡中喷涌而出,并不断上升,变成了澄澈的天空;混沌沉重的东西不断下沉,形成了浑厚的大地。 “壮士乃何方神圣,竟这般神勇!”我壮着胆子满怀敬意地问道。惹到这个连天地都能劈开的神灵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说不定整个给我劈得四分五裂,还是谦卑一点儿好。 大汉闻言,回头瞅了我一眼,“好一棵仙树,长得如此壮硕,该有几万年的修行了吧。”大汉继续挥起了斧头,一边劈向天地,一边继续说道,“我叫盘古,刚刚从这天地间苏醒过来,感到有点闷,又觉得太黑了,浑身不自在,干脆就劈开了这混沌的天地。这下舒服多了!哈哈哈……”盘古开怀大笑,笑声震得整个天地剧烈地抖动起来。 “盘古,盘古,我求你了,你别笑了,我受不了了!”三桑痛苦地说,他的整个躯干被震得摇摆不停,险些要折断了。 “是啊是啊!盘古,你别笑了,我们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这般折腾啊!”他们都附和道。 “哈哈,对不住了!”盘古一脸的歉意。 只见他又挺起了厚实的胸膛,两腿一跨,稳稳的站住,伸出强壮有力的臂膀,用手撑着天,脚蹬着地。 “盘古,你这又是在干吗呢?”我忍不住问他。 “我得撑着这天,蹬着这地,防止天塌下去,地升上来啊。” “那你可是够辛苦的!”我弯下躯干,抖动枝条,以表达我对他的敬意。 他一天天地变高,天地的距离也一天天地被拉长。 “他这样不吃不喝的,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吧。”无患一语中的。 “对,我觉得他身体应该吃不消。” 果然,一万八千年后,盘古永远地倒了下去了。他巨大的身躯倒地时发出一声闷响,惊得走兽们落荒而逃,震得大地上尘土飞扬。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永远倒下了的盘古的双手化为了东山、西山,双脚化为了南山、北山,而他的头部也化为中山,各自撑着天的一角。 盘古的两只眼睛从眼眶中飞了出来,愈来愈大,愈来愈亮,缓缓地升上了天空,最后,左眼变成了炽热的太阳,右眼变成了柔美的月亮。 他呼出的气息化作了和煦的微风,粗犷的声音变成了轰隆隆的雷声,身上的汗水化作江海河流,肌肉变成了田垄,毛发化作了花草树木(虽然与我们这类上古植物有别,但也都各具特色)。 “天地有意思多了!”形状如葵、赤华黄实的无名草感叹道。 第二章:女娲造人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间出现了一位非常美丽、善良的女神——女娲。 听闻女娲的母亲华胥氏,有一天去雷泽郊游,在游玩途中发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出于好奇,她将自己的脚踏在大脚印上,然后就有了身孕。而这一怀孕就怀了十二年,后来生下了一个人首蛇躯的女孩就是女娲,还有她的哥哥——人首鳞身的伏羲。 当时,尽管大地上已经有了山川草木、鸟兽鱼虫,但是仍显得死气沉沉。 有一天,女娲行走在莽莽的大地上,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象,竟皱起了眉头。应该是走累了吧,她靠着我健壮的躯干,坐了下来。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 “女娲娘娘,请问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我好奇地问道。 “我总觉得这天和地之间,还缺了点什么?应该再添一点东西进去,让它热闹一点才对。”女娲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是添一点什么东西好呢?” 一路走一路想,她在一个小池子旁边蹲下来,忽然间清澈的池水照见了她美丽的面容。 当她笑的时候,池子里的影子也跟着她笑。当她佯装生气的时候,池子里倒映出了她生气的模样。 “大椿大椿,我知道应该添点什么东西了!”女娲惊喜地说道,“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了,却单单没有像我一样能蹦能跳、能哭能笑的生命体,所以显得很沉寂,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创造一种像自己一样的生物呢?” 这么想着,她就顺手从池边抓起一团黄泥,掺合了水,在手里揉捏着,照着她的模样捏成了一个娃娃样的小东西。只不过,女娲在捏这些泥人的时候,做了个小小的改动,把本是蛇尾部的下体,用两根木棍似的玩意儿替代了,她称之为“腿”。 “这样,他们移动起来就灵活多了。”她自顾自的说道。 女娲把他们放到地面上,说来也奇怪,这些泥捏的小家伙刚一接触到地面,马上就活了起来,欢蹦乱跳的,而且开口就喊女娲“妈妈”。 女娲在造了大批自已给命名为“人”的泥人后,一种困乏之感油然而生。她随手抽起身边的枝条,伸进了河床,沾满泥土后,她信手一挥,凡是从枝条上甩落下来的泥土,落到地上,纷纷化为了泥人。 这样,女娲又造了一大批人,地面上围满了人群,可是没一会儿,她又停止了工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椿大椿,你说如果让这天地间永远生存着人类,那我得造多少个人啊?岂不累得慌?”女娲一脸困惑地问我。 “像我们这些生物,是通过多种特殊的方式来延续物种的。比如偶然的一阵风,把我们身上的种子吹到地面上,过一阵子就会有同样的物种产生了。”我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你说,这些人类要是也能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繁衍下去呢?” “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毕竟人类跟你们有别啊,这种方式不太适合吧。”女娲想了好一会儿,“有办法了!我将这天地间纯正的阴阳之气,分别以雌雄之态打入这些人类的身体中,给予他们云雨的欲望,不就可以沿续人类的生存了吗?”说着,女娲开始默运神力。 数千年来,人类通过不断繁衍,数量越来越多,也慢慢适应了在天地间生存,但始终还是脱逃不开愚味无知的困境,又加上时常受到野兽的攻击且无力抗衡,人类的死亡率日益升高。 女娲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决定要以自身的法力再造几个有神力的人,让他们保护人类,并带领人类走出愚昧。 于是女娲在她哥哥伏羲的提示下开始寻找彩泥。 且说这种彩泥乃是世间极其稀少的神物,它不但可以承受女娲的神力,而且用它造出的人要比普通人更加聪慧。可是女娲花费了百年时间寻遍了整个天地也没找到,最终还是在盘古所化的西伦山脉发现了一丁点彩泥。 找到了彩泥的女娲静心端坐在最初造人的那个水池边,仔细地捏造面前的彩泥。 看到面前已捏好了的三位彩色泥人,女娲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三位彩色泥人形态各异、神色不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居于中间位置的那位牛首人身的泥人,宽阔的脑额上有着一对牛角,浓浓的眉毛向两边伸长开,浓密的白色胡须加上深邃的眼睛,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智慧的灵气。 “女娲娘娘,你在做什么呢?你看这些彩泥都快要化掉了!”女娲一脸欢喜地望着彩泥人,显然是忘了重要工作,我赶紧提醒道。 “啊!”一声惊呼,女娲从沉醉中醒来,慌忙运用自身的神力,开始改造这些特殊的“人类”。 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被红色的光晕笼罩着,紧接着,一道道七彩的光线从光晕中喷涌而出,团团聚集在女娲身边。只见女娲以左手托右手,右手凌空虚指,一阵阵法决从她的口中缓缓吐出—— 以女娲之力,借助天地之无上精华,请赐予面前三位泥人世间至高的神力与智慧吧! 这时,一道道七彩的光线从女娲凌空虚指的右手指中喷射向面前的三位泥人身上。 三位泥人刚一接触到这七彩神光,身躯便剧烈地扭动起来。良久,一股浓浓的泥土清香味从三位泥人身上挥散而出。 彩光逐渐变淡、消散了…… “活”了的三位彩泥人齐声说道:“感谢女娲娘娘不惜耗费自身法力创造我们,我们定当竭力顺从娘娘!” 女娲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缓缓开口:“你们也不用太感激我,只是我希望诸位能好好保护人类,要是能带他们走出愚昧的困境就更好了。” “承蒙娘娘厚望,我们一定好好保护人类,带人类走出愚昧!”三位彩泥人坚定地回答,“我们这就去帮助人类。” 女娲欣慰地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道轻烟刹时滑过天际。 且说这三位彩泥人分别是燧人氏——为人类取来火种,改变了人类茹毛饮血的生活状况。使其能抵御严寒、防御野兽,而且吃烤熟的食物也使得人类的体质大大增强,更适合在洪荒世界中生存繁衍下去。 有巢氏——带领人类采集到合适的木材,然后寻找粗大的树木在上面搭建巢穴。使人类摆脱了潮湿的地面和野兽的侵犯。 牛首人身的神农氏——他教会了人们种植农作物,而且发明了一系列非常有利于提高农耕效率的工具,比如耒耜。 与此同时,女娲的哥哥伏羲也做出了一些对人类有好处的事情——画八卦、结网罟、兴嫁娶、造书契、创乐器…… 第三章:禾有九穗 有一日,飞来一只全身赤红的鸟,我竟从来没有见过。红鸟在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子,然后停留在我的末梢处歇息,我刚准备打声招呼的,结果她就匆匆忙忙地飞走了。 隔日红鸟又来了,喙中还衔着一株我从没看过的植物。 “你好啊,小红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看到小红鸟从我面前慢慢飞过,我连忙跟她打了声招呼。 红鸟回头看了我一眼,转了个方向又飞了回来,栖息在我的枝条上,用她清脆的声音回答:“你好,我叫丹雀。” “丹雀?”我轻轻扇动着叶子,好让她凉爽一下,“丹雀,你嘴里衔的是什么啊?我都没见过呢。”我很是好奇。 “这是九穗禾,我要给神农送去,好让他教人类种庄稼啊。” 说完,丹雀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在她说话的当儿,稻禾掉下了一粒谷粒,落在了离我不远处的地方。 我原以为那儿很快就会有一株九穗禾长出来,不料过了很久,谷粒落下的那块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夸父来了!夸父来了!”丹雀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如此鸣叫着。 “夸父是谁啊?”包括我在内的一群生物又一次“面面”相觑。 “夸父是夸父族的一个首领,他想要把太阳摘下来,以供人类使用,于是就开始追逐太阳。”丹雀低空周旋着,“现在夸父快要追到这儿了。” 不一会儿,我就感受到了整片土地的剧烈震动,而且周遭的温度升高了不少,好热啊! “夸父来了!”丹雀说完便栖息在我身上,“好热!我要歇息会儿。” 只见一轮硕大滚圆且炽热的红球——太阳快速地移动过来,“这不就是盘古的左眼幻化而成的吗?怎么这般炽热?”我不断地扇动着身上的枝条,想把温度降下来点。 紧跟着太阳后面的是一个身材巨大的健硕男子,左右耳朵上都悬挂着一条黄蛇,眼睛如铜铃般,怒目圆睁,粗大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毛发遮住了半张脸。 夸父被太阳“烤”得汗如雨下,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终于,夸父忍受不住了,用他沙哑的声音说:“水,水。” “夸父,前面有条黄河。”丹雀提醒他。 夸父跑过去喝干了黄河。 “水,水。”他还是口渴难耐。 “渭水,渭水在左边。”我说道。这渭水是黄河的最大支流,应该够他喝的吧。 他一连喝干了黄河、渭水,还是一脸的痛苦,他又往大泽的方向跑去,不料在路途中渴死了。 我看到远处夸父壮硕的身躯倒下了,一时间尘土飞扬,那场面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盘古。夸父的手杖化作桃林,而他倒下了的身躯变成了一座巍峨的山。 太阳缓缓地落下了山…… “夸父没了!夸父没了!太阳跑了!太阳跑了!……”丹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后来听丹雀说,神农用伏羲创造出的八封占卜进行演算,发现五谷颗粒无收的原因是“阴阳有差”,也就是五谷得到的阳光不足。 于是神农在天神的帮助下,骑着五色鸟飞往东海蓬莱岛,抱着太阳赶回,并把太阳悬挂在姜氏城头,从此五谷丰登。 没多久,我面前那谷粒竟破土而出了,并且渐渐地长高长大,最终长成了一茎九穗的模样,甚是俊俏。 汲取天地之精华,是我们这些植物的日常活动,等汲取到了一定程度后,就可以步入仙途,远离凡尘了。 其实我已经修行了四万多年,足够步入仙途了,但我还是迷恋这凡尘的生活——春华秋实、夏蝉冬雪,倾听鸟语、暗嗅花香,看云卷云舒、赏花开花落,多美多自在啊。 自然也就不用理会神仙们的烦恼——我的好朋友祝馀(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告诉我,步入仙途后,整天要管理很多事情,还要严格遵守仙道,一不小心就会被贬下凡间重新修炼,很是麻烦呢。 所以,我还是选择留在凡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多好啊。 “九穗禾妹妹,你以后是想留在凡间呢?还是准备步入仙途呢?”我语调轻缓,生怕惊动了她,此时的她也已经修行了数千年。 “前辈,我想成仙,这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吗?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前辈为什么还没有步入仙途呢?” “怎么说呢?仙途虽然是每株植物和凡人所渴望追寻的,总以为当了神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其实当神仙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还不能触犯天规,而且还被严格要求要断了七情六欲。所以当神仙太麻烦了,要遵守的戒律清规太多,我还是想留在凡间,活的痛快自在些。”九穗禾听得愕然,显然还是履历太少了。 跟九穗禾的关系越来越好,对于我的称呼,在她口中也由“前辈”变成了“哥哥”。每天,她就专心地修炼,我就想着如何逗她开心,每次一听到她清脆的笑声,我也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抖落几片树叶。 第四章:涿鹿之战 九黎氏族部落联盟的首领蚩尤,长着八只脚,有着三头六臂,牛首人身。而且额头如铜,骨头如铁,刀枪不入,善用兵器且勇猛无比。 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个个似野兽一般,吃石头铁块,同样有着铜头铁臂,还有如刀刃一般的毛发,且个个身怀绝技,凶猛异常。 黄帝在阪泉之战中战胜炎帝后,蚩尤便天天想着作乱。 有一天,蚩尤经过庐山脚下的时候,发现了许多奇珍的矿石,于是他便收集起来,做成了许多剑、戟、刀、矛等兵器,他的军队实力瞬间大增。 另外,蚩尤还请到了风伯飞廉(鹿身雀首,头生尖角,通身豹纹,尾如黄蛇)、雨师屏翳(形如七寸细蚕,背生鳞翅)一起助阵,向黄帝发出战书,准备和黄帝一决高下。 无奈之下,黄帝率领众多将士与蚩尤对阵。 只见蚩尤骑着战虎,身着斑斓战甲,六只手上分别拿着不同的兵器。 黄帝派坐骑应龙出战。应龙受命后,“嗖”的一声飞上天,从口中喷出了大量的水。瞬间,大水向蚩尤汹涌而去。蚩尤忙命风伯雨师出战。 雨师顷刻间把洪水收集起来,紧接着,风伯刮起狂天大风,把水全部卷回到黄帝军队里。无奈这应龙只会喷水,不会收水,洪水把黄帝军队冲得四分五裂,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蚩尤趁机率领军队攻打黄帝,结果可想而知,黄帝铩羽而归。 接下来的数百年里,黄帝与蚩尤大大小小对战了几十次,黄帝胜少败多,很是焦虑。 有天,黄帝苦苦思索着打败蚩尤的方法,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黄帝梦见了九天玄女交给他一部兵书,并告诉他:“熟记兵书,战必胜也!”说罢,玄女飘然而去。 黄帝醒来,发现手中果真有了一本《阳符经》。打开一看,上面画着几个象形文字,于是黄帝就按照玄女兵法设九阵、置八门,阵内布置三奇六仪,制阴阳二遁,演习变化,成为一千八百阵,名叫“天一遁甲”阵。 再次对战时,黄帝直接率领着军队冲阵,不料蚩尤施展了法术——喷烟吐雾。黄帝的军队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一时间,阵脚大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黄帝猛然抬头看到了天上的北斗星,斗柄转动而斗头始终不动。黄帝根据了这个原理发明了指南车,认定了一个方向,带领军队冲出了重围,化险为夷。 黄帝准备重新率兵与蚩尤决战,为了振奋军威,黄帝决定用军鼓来鼓舞士气。他从东海中的流波山捉来了一头龙形异兽——夔,又从雷泽中捉来了雷兽。 黄帝派人用夔的皮做鼓面,用雷兽的骨头当鼓槌制成了一面大鼓。这夔皮鼓一敲,震响五百里,连敲几下,能连震数千里。此外,黄帝还召来旱神女魃助战。 黄帝听闻蚩尤将坐骑战虎与天外异妖相炼而成了虎魄战刀,一时大惊,忙求助于天神,天神遂采首山之铜铸成轩辕剑送给黄帝,以助他一臂之力。 接下来两军对阵,黄帝早早摆好了“天一遁甲”阵,把蚩尤的军队引诱到阵中。然后就命人敲夔皮鼓,天地为之震动。 黄帝的士兵听后士气激增,勇猛杀敌,把蚩尤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蚩尤眼看自己即将战败,便和他的八十一个兄弟凶悍勇猛地冲杀上去。 蚩尤此时骑着他的新坐骑——食铁兽,拿着沁血般的虎魄战刀,执着用战虎的尾巴制成的断魂鞭,气势汹汹地与黄帝正面对战。 蚩尤对着黄帝的军队就是一阵猛挥,断魂鞭打得他们魂飞魄散,毫无招架之力。 黄帝见蚩尤确实不好对付,就令应龙喷水。应龙张开巨口,江河般的水流从上至下喷射而出,蚩尤也急令风伯雨师掀起狂风暴雨向黄帝阵中回打去,地面上洪水顿时暴涨,波浪滔天。 这时,黄帝命女魃上阵。只见一股滚滚的热浪从女魃身上喷射出去,刹那间风伯雨师掀起来的狂风暴雨都平息了。风伯和雨师无计可施,慌忙逃走了,女魃也因为神力大耗而退下了,接下来就是黄帝与蚩尤的正面对战了。 黄帝独自上前与蚩尤大战一阵,一时间刀光剑影,虎魄战刀发出的摄魂般的红光,与轩辕剑发出的耀眼的金光相互辉映,那光芒直入云霄,然后猛地散开,震撼天地! 两股势均力敌的剑气都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向整片天地呼啸而去,两批军队的士兵有的直接被这剑气夺了性命,有的还算幸运,不过没死也大伤。我暗自运用神力,张开枝条,替九穗禾及其在内的花草树木挡住了这可怕的剑气。 再看时,蚩尤挥过来的断魂鞭被黄帝的轩辕剑直接劈断,失去了神力,蚩尤干脆把断魂鞭扔掉了,六只手一齐发力,执着虎魄战刀,怒吼一声,直接向着黄帝劈来,紧急时刻,黄帝的坐骑应龙上前挡住了虎魄战刀,顿时便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弹。 黄帝忍着失去坐骑的伤痛挥起轩辕剑,一剑刺穿了蚩尤如铜般的额头,蚩尤从食铁兽身上跌落下去。黄帝命人把蚩尤活捉后,拷上枷锁用轩辕剑彻底杀掉了他。由于害怕他死后作怪,又命人把他的身体和头埋在了不同的地方。 黄帝与蚩尤之间的百年大战总算落下了帷幕。 却说那断魂鞭落入大地,形成了一条河沟,不偏不倚,横在我与九穗禾之间…… 第五章:人间少年 也不知道陪伴着九穗禾过了多久,这人间都换了好几个朝代了。 那断魂鞭形成的河沟将我和九穗禾隔绝开,有时候我轻轻落下一片叶子,想要去柔柔地触摸一下九穗禾,却屡次被河水给冲走了。更可气的是这大河经过几百年的时间洗礼,愈发显得磅礴了,我和九穗禾之间的距离也被生生地拉长了,这可恨的大河啊! 眼看着九穗禾的修炼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的内心是五味杂陈。不过我也决定好了,她要是真准备步入仙途的话,我就同她一起成仙,陪在她身边,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受欺负。她开心时我就陪她一起笑,她难过时我就在她身边安慰她……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九穗禾竟然有天会主动放弃她日夜都想着成仙的机会。 ——— 这一天,来了一位俊俏的人间少年,穿着华丽端庄的锦裘,面如桃瓣,剑眉冷眸,言行举止也是极有风度的,任哪位少女见了都会暗许芳心吧。 少年后面跟着一群衣着朴素的人,应该都是他的随从,看样子,这是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了。 少年面容严肃地说着什么,举起手中的剑,朝着空气有力地挥舞着。过一会儿,少年收起宝剑,走到河边洗了洗手,然后顺势坐下,眺望着远方,眼神中充满了斗志。 “好独特的稻禾,竟长有九穗。”少年回眸看到了九穗禾,一脸的惊喜,用手摆弄了一下她。 “住手!”我忍不住叫喊出来,却忘记了人类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少年起身走远了。 “哥,你刚刚喊什么呢?”九穗禾轻声问。 “我担心他弄伤了你。” “没事的,他的力度不大,不会弄伤我的。”九穗禾突然变得娇羞起来,“而且我好喜欢他这样啊。” “妹,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我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落寞。 “喜欢?我方才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害羞了,他触碰我时我又感到开心。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九穗禾愉悦地摇摆着身躯。 “你要放弃步入仙途的念想了?”我发问。 “嗯,我想我可以为他放弃这些。哥,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化为人形?我想追寻他,哪怕不能跟他在一起生活,做他身边的丫鬟我也愿意。” 我嗫嚅道:“有,不过……” “不过什么啊?哥,你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九穗禾突然激动起来。 “所以说,你就甘愿放弃你的几千年修行了?” 我再次问道。 “是的。”她回答得很干脆,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陪你去找灵草车马芝吧。她是具有灵性的草木,沐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生在名山之中,是尧时七车马幻化而成的。” 九穗禾高兴极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备受相思的煎熬。 我的灵气带着九穗禾的灵气找到了车马芝,来到她的面前,九穗禾还未开口,车马芝就知道了她的来意:“你可想清楚了?” 九穗禾语气坚定,“我想清楚了,我愿意放弃成仙的机会,请前辈帮助我成为凡人。” 车马芝叹了一口气:“人间情爱,甜中有苦,苦不堪言!你确定能忍受吗?” “是的!” 车马芝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九穗禾的灵气,顿时,灵气飘散开,幻化成了一位人间少女的模样。 “多谢前辈成全。”九穗禾反复看着自己少女的模样,脸上掩盖不住的惊喜,她又望了望我,对着我的灵气说:“谢谢哥哥几千年来对我的照顾。”说完她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她,就这样步入凡尘了。 不行,她初涉人间,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受到欺负,太危险了,这怎么行呢?我心想。 我转向灵草车马芝。 “你也想化为人形吧。”不亏是修行多年的仙草啊,还未开口就洞晓我的内心想法了。 我点点头,“我担心她在人间有危险。” “你的修行比我还高几万年,你确定就这样放弃了?” “是的!还望成全。” 车马芝摇摇头,伸手触碰了一下我的灵气,我化成了人间少年的模样。 “多谢!” 【第二部分:春秋】第六章:凡间初游 辞别车马芝,我就紧跟在九穗禾身后,此时已是晌午。 眼见着她走进了闹市,兜兜转转,四处张望着,脸上洋溢着喜悦。她在一个卖铜首饰的铺子前停了下来,好奇地拿起一个竹笄,问铺子里的阿婆:“阿婆,这个是什么?” “姑娘,这是束发用的,来,你戴上看看。” “束发?怎么戴?”初涉人间的九穗禾果然什么也不懂。 阿婆帮九穗禾戴好竹笄后,又拿起旁边的一个铜镜递给她,“姑娘你看看。” 九穗禾看着铜镜里美美的自己,一脸的欣喜;“真好看,谢谢阿婆!”说完就径直走了。 “哎,姑娘,回来,你还没给我币呢!”阿婆叫住了她。 九穗禾折回问;“什么币?” “就是买下这个竹笄的币啊。”阿婆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这姑娘究竟是不知道币,还是装无赖呢? 九穗禾一脸茫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场面一度尴尬,我连忙走上前去:“阿婆,您看我这个可以换下竹笄吗?”我掏出一个海贝。几千年前,丹雀衔来了三四个这样的海贝送我,我瞧着好看,就一直带着,也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 阿婆用双手接过来,“呀!你这可是上等贝币,相当于十朋普通贝币呢。这个竹笄也是用上好材料做成的,值一朋,这姑娘的眼光可不赖。”说着,阿婆递给我十八串看起来较为逊色的海贝。 我接过这十八串海贝问阿婆,“阿婆,您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吗?为什么这儿的人买东西都用这个进行交易?” 阿婆一脸惊讶地回答:“这是贝币啊,就是买东西用的,还有一种布币,有空首布和平首布两种。你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哦,我们是别国的,来这里游玩。”我赶忙做出解释。 “不对啊,齐国、楚国、韩国之类的国家都用贝币和布币啊。” “我们国家不用这些的。”我连忙拉走了九穗禾。 “谢谢你帮我买下这个竹笄啊。”九穗禾一脸感激地望着我。 “不客气。姑娘,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一个人来这游玩呢?”我装作不认识她。 “我,我……”九穗禾一时语塞,“谁说我人生地不熟的?我来这是找我朋友的。” “哦?那你找到你朋友了吗?需要我帮忙吗?你一个姑娘家在这人多的地方瞎逛,很危险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危险?”九穗禾表示不相信。 “怎么就没危险了呢?前几日,有几个同你这般大的姑娘被下了迷药,抓进了青楼。”我胡乱编了这件事,就是为了督促九穗禾要处处小心。 “青楼?什么是青楼?是这种青瓦的楼吗?”她指向旁边的几间青瓦房问。 “青楼里的女子生活可不好呢,有才艺的称为‘书寓’,只卖艺,像你这种没才艺又颇具姿色的,称作‘幺二’,进去就只能被迫卖身了。” “哎呀,你这人。”九穗禾的脸变得通红,“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卑劣。” “我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安全嘛,怎么就卑劣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九穗禾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我叫何春,你呢?”我随口说了个名字。 九穗禾停顿了一会儿,“你就叫我穗儿吧。” “穗儿,真好听的名字。”我称赞道,“对了,穗儿你肚子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吧。反正我还有许多贝币呢。” “好啊好啊!初为人形,肚子确实不太舒服,饿得很呢。”穗儿一激动,说漏了嘴,只见她立马捂住了嘴。 “初为人形?那你以前是什么形态?”我故意逗趣。 “说错了,说错了。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 我微微一笑,带着她找到一家酒肆,走了进去。 “两位客官,请问你们需要吃点什么吗?”店小二热情地招呼我们。 “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盐水鸭是我们这特色菜,要不要来一份?” “行行行!”我豪爽地跟店里的伙计说,“好吃的都上来吧,我们也饿了。” “两位客官要不要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美酒——南陵酒?” “酒是什么?喝的还是吃的?”九穗禾,不,穗儿一脸的困惑。 “酒是用果实谷类酿造而成的,味道各异,不过我们这儿的南陵酒味道是很醇厚浓郁的,客官可以尝尝。”店小二殷勤地招呼着。 “那再上一壶南陵酒吧。”我正好想尝尝看这人间的美酒是否真的那么醉人。 “穗儿你是从哪来的?找什么朋友?”我明知故问,就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我是从一个神秘的地方过来的,来这是为了找我的如意郎君呢!”穗儿笑得一脸无害,“你呢?先前在那卖首饰的铺子前你不是说你也是来这游玩的吗?” “我?我也是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地方呢,来这是为了保护……” “两位客官菜来喽!”店小二打断了我的话。 “保护我的心上人。”我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呢?吃吧吃吧!” 我和穗儿大吃了起来,一方面是化为人形后有了饥饿感,还有一方面就是这些饭菜确实很美味。 店小二帮我们把酒倒进了两只碗里,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穗儿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哇!”她立马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说的美酒?好难喝,喉咙好难受,感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水,我要喝水。”店小二立马端来一碗水,穗儿一饮而尽。 看着穗儿这般模样,我忍不住笑了,恁般可爱。我也端起了盛满酒的碗,抿了一小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就一干而尽了,接着,我又把剩下的一壶酒全喝完了。 “很好喝吗?”穗儿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 “挺好喝的啊,醇馥幽郁,入口那种绵柔感,真是令人回味无比呢!穗儿你喝不惯就别喝吧,多吃点菜。”我满足地砸吧着嘴,细细回味着。 这顿饭一共花了我三朋贝币,吃饱喝足后,我们俩四处闲逛起来。 第七章:元宵佳节 今天恰好是人间的“元宵节”,闹市里十分热闹,有卖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灯笼的,有卖各种口味的元宵的…… 传闻元宵还是楚昭王发现的——某年的正月十五日,楚昭王经过长江,看见江面有漂浮物,他命人打捞上来,发现竟然是一种外白内红的甜美食物。 于是楚昭王拿着食物去请教孔子,孔子说:“此乃浮萍果也,得之主有复兴之兆“。楚昭王闻言大喜,就命庖丁如法炮制出这种食物,奈何楚国上下所有庖丁都没法弄清这个食物的成分,更别提如是做出一样的食物了。 这时,有人跟楚昭王说齐国的易牙(齐国名巫、著名厨师,精于煎、熬、燔、炙,又是调味专家)应该可以做出来这样的食物。楚昭王随即派遣使者去齐国请易牙来。 易牙将这种食物的成分分析出来后把制作方法告诉了楚昭王,楚昭王命人大量制作出这样的食物发给百姓,并把制作方法公布于众,后来百姓不断创新,制作出各种口味的食物。这种食物就是所谓的元宵,而楚昭王在江面发现元宵的那一天也成了举国欢庆的节日。 吃元宵象征家庭像月圆一样团圆,寄托了人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望。元宵由糯米制成,或实心,或带馅,而馅又有豆沙、白糖、山楂等等,且煮、煎、蒸、炸皆可。 又说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而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主管上、中、下三元的分别为“天“、“地“、“人“三官,天官喜乐,故元宵节有燃灯的习俗。 这一天,家家户户门前都张灯结彩,大多都是那种火红火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来,甚是好看。闹市里还有灯树、灯塔、灯楼,一连串的灯笼挂在一起。 “真壮观呢!”穗儿忍不住感叹,“原来人间这般热闹啊!” 太阳已经落山了,现在大概是酉时,听他们说,这一天的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我还有点期待呢。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都穿着得体好看的衣服,那些活泼可爱的少女们尤为讲究——有的身穿百蝶度花裙,有的身着苏绣月华衫,有的身披晕春锦长衣……她们的发型也是各具特色——有的梳着牡丹头,有的梳成云顶型,有的打扮成垂挂髻,有的头发高高盘起成元宝髻……这些俏丽的女子们身上还装饰着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项帕……熠熠生辉,大概是为了迎合今晚月亮的光芒吧。 天慢慢地昏暗了下来,灯笼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了灯笼的世界里,灯树、灯楼、灯塔,突然整个亮了起来,有镜灯、凤灯、琉璃灯、飞鱼灯、鲲鹏灯……光彩夺目,让人应接不暇。 店铺里的伙计们也倍加卖力地吆喝起来了,有的店铺甚至还请了优伶来表演,以此来招揽更多的客人,一时间交谈声、戏剧声、欢笑声混成一团,热闹非凡。 有的全家老小结伴而行或走墙边,或过桥或走郊外,这个被称为“走百病”,目的就是把身上的疾病和坏心情全部甩掉。 那些还没孩子的妇女们这一天还会一起去摸城门上的钉子以求子。 戌时到了,闹市中心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活动,人群都向那边涌去。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吧。”穗儿拉着我跟过去。 我和穗儿走过去,挤进了人群,只见闹市中心一棵壮大的灯树上悬挂着许多的木条,灯树旁边有个商人装扮的中年男子在大声叫喊:“猜灯谜了,猜灯谜了,猜中多者有礼物相赠。” 灯树下已经围满了不少人,他们有的在观赏着灯树,有的从灯树上取下了写着灯谜的木条,更多的是互相交谈着。 “猜灯谜了,猜灯谜了,猜中多者有礼物相赠啊!”中年男子还在卖力地叫喊。 “何春哥,什么是猜灯谜啊?”穗儿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望向灯树那里,试图从中看出来什么。 “猜灯谜就是把谜语写在木条上,悬挂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上供人猜。”我指了指灯树下的人群,“这些都是猜灯谜的人。” “我们也去玩玩吧。”穗儿嬉笑着说,拉着我努力向灯树那儿挤过去。人还真是多的可怕,用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来形容都不为过吧。 我和穗儿挤了半天才来到稍微开阔点的灯树旁边,猜灯谜的人虽然多,但是跟围观看热闹的人想比就显得少多了。 “公子,姑娘也来猜灯谜吗?”那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问我和穗儿。 “对啊。” “方便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我记录一下,如果二位猜得最多,也方便我们赠送礼物呢!”中年男子热情地说,手上拿着毛笔和竹片,准备记下我俩的名字。 “我叫何春,她叫穗儿。” “好的。”他在竹片上记下就我俩的名字,“二位可以猜灯谜去了,我们有伙计在随时记录你们的猜中灯谜的数量。希望二位玩得尽兴!” “何春哥,你看这个答案是什么?”穗儿指着一个木条问我,木条上写着:紫红茎儿开白花,三伏它才找婆家,孩子全都是黑人,里面却是白花花。(猜一植物) “这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挠挠头,“这是什么种类的花吗?” 我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花,这时走过来一个看着比较精炼的男子,看了看我们想了很久也没思路的灯谜,竟脱口而出:“这不就是荞麦吗?”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他,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荞麦是什么,是花还是草?反正他回答的应该是正确的,后面有个人望了眼这个男子,随后立即在竹片上记下来什么。男子满意地走了,开始猜下一个灯谜。 我重新拿起另一个木条,看上面的灯谜: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猜一日常用品名) “这是蜡烛吧!”我自信地说出了答案。这个玩意儿我还是知道的,在我还是大椿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每到夜晚,就能看到一间间房屋竞相亮堂起来,蜡烛的光芒从窗棂中漫射出来,耀眼无比,许是我看得多了,也就有意识了。 果然,我说完答案,后面就有人在竹片上记下了我的名字。 我顿时信心倍增,继续看下一个灯谜:?有面无口,有脚无手。听人讲话,陪人吃酒。(猜一日常用品) “这是桌子,哈哈,这我知道,晌午的时候就跟桌子认识了,我现在还记得那壶南陵酒呢。”穗儿兴奋地说道,后面有人记下了她的名字。 一口咬掉牛尾巴。(猜一字) “穗儿,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字吗?”我知道穗儿初为人形,加上之前的她只顾着修行,对人间烟火丝毫不了解,字肯定也不识得几个,就故意逗她。 “这,这我可不知道,我,我不认识多少字的。”看着穗儿的脸红扑扑的,我暗自笑了一下。 “这是‘告’字。”我问后边记录猜中灯谜数量的人借过来毛笔,写在穗儿手心里,“穗儿,你看这个字,是不是牛尾巴被一口咬掉了?”我教穗儿认识了这个字,虽说我也初为人形,但好歹我修行时间比她长不少,而且一直关注着人间的生活,见识自然也比她多很多,所以化为人形后,我脑海中存储了不少的字词。 “穗儿,你在看看这个灯谜,谜底应该是‘昨’,昨天的‘昨’,这个字左边是‘日’,右边是‘乍’,乍现的太阳,不正是灯谜‘久雨初晴’吗?”我在穗儿手心里写下了“昨”字,指着这个字跟她解释。 穗儿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我把毛笔还给后边记录的人,他随后在竹片上记了两次我的名字。 红花头上戴,锦衣身上盖。天亮把歌唱,千门万户开。(猜一动物) “公鸡。”我轻松地回答。 薄薄一张口,能啃硬骨头。吃肉不喝汤,吃瓜不嚼豆。(猜一日常用品) “这是,老虎?”穗儿不自信地猜测。 “不是,这是猜日常用品的。”我提示道。 “刀!菜刀!”后面的人记下了穗儿的名字。 脚像细牛脚,身像大狗重。行像后生子,须像老翁叟。(猜一动物名) “羊!”穗儿竟脱口而出。我突然想起来穗儿前身就跟这种动物打过交道了,那时候有一群羊被一位牧羊人赶到穗儿那里吃草,险些就一口吃了穗儿,后来我暗自施法,顷刻间,一阵狂风席卷着我身上的叶子向着羊群扑打过去,吓跑了羊群。 安得后羿弓。(猜一地名) 后羿射日?想当初我还亲眼所见呢,那这个谜底是什么了?我思索了一会儿,“射阳?” “对的。”后面那个记录的人肯定了我的答案。 “射阳在哪?”穗儿问。 “不知道,随口说的,哈哈哈!” 第八章:罪恶交易 已经是亥时末,猜灯谜活动差不多结束了,中年男子现在正在统计答题数量最多的人,“恭喜何春,猜对灯谜八道。请何春来这儿领取小礼物——红豆、山楂、羊肉等十二种口味的元宵。” “谁?我吗?”我问穗儿,想再确认一下。 “对啊,就是你啊,何春哥好厉害啊!” 我高兴地上前去领奖,十二种口味的元宵被盛在一个大碗里,“公子可以坐在这里慢慢品尝。”中年男子指指他旁边的桌子。 “穗儿,来,我们一起吃元宵。”我招呼着穗儿过来一道吃。 这时,人群突然向着另一个方向移动,传来一阵阵欢呼雀跃声。 “那边在举行什么活动吗?”我问中年男子。此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小孩子围绕着灯树追逐打闹,笑声格外清脆。 “那边应该正在打铁花。”中年男子说。 “打铁花?这又是什么活动?”穗儿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中年男子笑了一笑:“二位吃完元宵可以去看看,那里也是很精彩很热闹的。” “走走走,何春哥,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等会人多了就挤不进去了。”穗儿听说很热闹就顾不上吃元宵了,一个劲地拉着我走向那边。 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只是这儿的场地很大,所以并不是很拥挤。场地上搭起了丈余高的四角大棚,也称为“花棚”。花棚顶上铺了一层新鲜的、沾了水的柳树枝,树枝上绑满了各种爆竹。 顶部正中竖起一丈余高的杆子,称为“老杆”,老杆顶上也绑了爆竹,称为“设彩”。花棚旁边有好几盘用来熔化铁汁的熔炉,并用大风匣鼓风。 打铁花的时候,附近的龙灯会也来助兴,古乐齐鸣。只见数盘化铁炉火光冲天,打铁花艺人都赤膊上阵,他们当中有的人用浸湿泡透了的柳木勺,把熔化的铁水舀起来,向空中抛去,或者向着老杆甩去。有的是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个人举起撑满铁水的勺子,另一个人则举起木棒击打那把勺子的长杆。 打铁花的艺人们舞动着千余度高温的铁汁穿梭自如,被击打后的铁花纷飞,迸发出几丈高冲向空中,然后灿烂地绽放开,场面蔚为壮观。有些观赏者就在铁花飞溅的花棚下穿梭,称为“龙穿花”。 “好壮观啊!”穗儿感叹道,“我也想进去玩。” “那就进去玩玩吧。”我拉着穗儿穿梭在“花”的世界里,在里面看纷飞的铁花,又是另一番风景呢。 许是晌午的南陵酒喝多了,又加之刚刚吃元宵时也顺带喝了不少汤水,我突然想小解。 “穗儿,我要小解去,你一个人就在附近逛逛,别走远了,免得我找不到你。”我跟穗儿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找井匽去了。 我从茅厕出来后,就一路跑去花棚,当我扫视了一圈而没看到穗儿的时候,我内心慌了。我围绕着花棚跑了几圈也没看到穗儿的身影,我又在附近寻了几遍,我大声地叫喊着“穗儿”,无奈人太多,声音吵杂,我的叫喊声瞬间被掩盖住了。 不知道穗儿现在在哪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穗儿怎么样了?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急得在原地打转,我询问周边的人,“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身高差不多到我的下巴,头发上还别着一个竹笄……” 无一例外地都回答“没看见”,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人群中走过来一位长相还算俊朗的男子,“我看到一个姑娘,跟你描述的差不多,她被别人带走了。” “带走了?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希望他们不会对穗儿怎么样。 “往那儿走了。”男子指着一个方向…… 我朝着男子指的那个方向走去,虽然不确定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穗儿,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找下去了。 越来越偏离闹市了,我走得比较慢,以确保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角落,我内心很是慌张,“穗儿!穗儿!”我一路大声喊着。 我一路寻到尽头,,依然无果。公鸡已经打鸣,丑时了,很快就要黎明。 我决定折回,恰好迎面撞上了那个给我指路的男子,他正在和两个大汉商谈着什么,他没有注意到我,我迅速绕到他们的后面躲了起来。 “今天弄到几个小美人啊?”男子一脸坏笑地问道。 “三个。” “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行动。” “张妈给了多少?” “这老妖婆小气得很,一个女子就给了我们十朋,独独最后一个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原想着多卖几个钱的,半路却被人夺走了,得亏我们兄弟俩跑得快,不然就被捉到官府去了。” “那咱们一共得到了二十朋,按照之前说好的四六分,我应得八朋,对吧?”男子说道。 “四六分倒没错,不过你小子一人拿八朋,我们兄弟俩拿十二朋,不太合适吧?”一位大汉恶狠狠地说,“而且你小子仅仅是引诱这些小姑娘,其余的可都是我们兄弟俩卖力,你凭什么拿这么多?” “就是!分你个三四朋就很好了。”另一位大汉附和道,并掷给男子三朋币。 “你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小心我把这黑心勾当告发官府!”男子拾起币,“各退一步,你们再给我三朋,这事就算了。” “再给三朋?做梦去吧!”两位大汉说完就准备走。 男子立马上前拦住了他们,“不给你们就别想走!” “呦呵!长能耐了是吧?”其中一位大汉直接给了男子一脚,男子整个人就飞出去了,跌落在地上,仿佛整个身体都散架了,一脸的痛苦。 “还不滚连这三朋贝币都不给你了。”另一位大汉做出一副要揍他的样子。 男子连忙连滚带爬地走了,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眼看着已经远离了那两位大汉,我凑上去:“你们今天把三个姑娘弄到哪里去了?” “呀!”男子吓得一个激灵,“你谁啊?” “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先前不是跟我说穗儿被人往这个方向带走了吗?我一路上寻遍了都没找到。” 男子面露慌张,“那是你还没找仔细呢,你再回去找找看。” “别骗我!穗儿失踪了是不是跟你们有关?你们把她弄到哪儿了?”我愤怒的瞪着他。 男子一把把我推开,“你在瞎说什么呢?别烦我了,我急着赶回去呢。” 我怒火中烧,把男子举到头顶,然后狠狠的摔了下去,“你不说我现在打死你。” 男子坐在地上疼得咬牙切齿,“打吧,打死我你也没好日子过!”他忽的冷笑了一下,“就怕你没这个胆子呢!哈哈哈。” 看着这个无赖,我顿时没了辙。思考一番,我从怀里掏出一个海贝,伸到他的眼前,“只要你说了,这个上等海贝就归你了。” 男子双眼放光,准备伸手接过去,我立马收走了,“你先说!” “好!你说的那个穗儿本来是被那两个大汉卖到春香院去的,但是他俩刚刚说半路被劫走了,也不知道真假,可能他俩这么说就是为了少分我点钱……” “春香院是妓院吗?”我打断他的言语。 “对!” 我又问了男子春香院的位置,把海贝甩给他后就急匆匆地赶过去。 “小伙子!”我听到了有人叫我,定睛一看,竟是那卖首饰的婆婆。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那个姑娘?” “对啊!阿婆你怎么知道?”我激动起来。 “我带你去。”婆婆领着我走进了一家逆旅——“客来悦”。 “那个姑娘最初被两位大汉劫持,路上被徐公子救下了。他正命令手下把姑娘送回去,但她应该是被下了蒙汗药吧,一直昏睡着。我看这姑娘面熟,凑近一看,就猜道是和你走散了,我就跟徐公子说我认识她,徐公子也许是看我面善,就安心把姑娘交付于我了。”婆婆推开店门,“得亏这姑娘身子体轻,我还背的动,就把她安置在了这家旅舍里。” 店里的小伙计走了过来:“请问两位客官是来住房的吗?” “住什么房啊?”阿婆一挥手,“小伙子你不记得我了?先前我不是把一个小姑娘安置在你们这儿了吗?” “小姑娘?什么小姑娘?”小伙计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阿婆,“你老人家可别瞎说啊!” “我瞎说?小伙子,你别给我犯迷糊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你就不记得了?”阿婆怒视着他。 “老人家,你有证据吗?”小伙计一脸的不屑,“你可别倚老卖老啊!” “阿婆,你确定是这家店吗?”我问道。 “我确定!”阿婆笃定地说道,“我可没老糊涂,而且当时接待的也是他,怎么现在给我装糊涂呢?” “二位如果没其他事的话就请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也别吵醒了我们店里的客人。” “你这人看不出来啊,原来这般阴险。” “你个老太婆说什么呢?” “你怎么跟老人家说话的?干什么勾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我瞪着小伙计。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店里的掌柜走了过来。 第九章:春香院内 “掌柜,这两个是来闹事的。”小伙计低身下气得说。 “你这个小伙子尽瞎说,我之前把一位姑娘安置在你们家,你们家掌柜的也在场啊。” 出人意料的,掌柜重重地扇了小伙计一巴掌,“你怎么跟我们的客人说话的?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吗?” “掌柜的,我……” 小伙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掌柜打断了。“滚!” 小伙计灰溜溜地走开了。 掌柜转过头说:“阿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对了,你说什么姑娘?” “掌柜的,我先前不是背过来一位姑娘,安置在你们这儿,然后说我去找她的家人,诺,这就是那位姑娘的哥哥。”阿婆指了指我。 “有这事?” “哎,你们怎么都装糊涂呢?”阿婆急了。 “你们到底把穗儿怎么着了?”我焦灼地问道。 “二位别急,可能是今晚的事太多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掌柜敲了敲脑袋,“阿婆你还记得在哪个房间吗?要不我们一去去看看?” “我当然记得,我可不是老糊涂。” 我们跟随着阿婆来到了安置穗儿的房间,推开门,一位与穗儿身形相仿的女子正躺着,我欣喜若狂的小跑过去,“穗儿。” 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眼,“哎,你谁啊?” 不是穗儿。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打扰了,打扰了。”我连连道歉,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上。 “阿婆,这也不是穗儿啊!”我皱起眉头,“穗儿到底在哪儿呀?” “阿婆,我就说没有这事吧,肯定是你记错了。”掌柜笑着说。 “我没记错!我年龄是大了,可我还不糊涂!肯定是你们做了手脚,把小姑娘弄走了,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黑心勾当?”阿婆脸气得涨红。 “老人家,你可别血口喷人呀!”掌柜用手指着阿婆,“别在我这倚老卖老!” “一进门就感觉你们不是好人,我真是瞎了眼,把姑娘安置在你们这!”阿婆朝老板唾了一口唾沫。 “小二,把他们赶出去!”掌柜转身离开,骂了一句,“疯婆子!” 被赶出去后,阿婆捉着我的手,“小伙子,我真没骗你,那个姑娘我真的安置在这儿了,怎么现在就没了踪影了呢?” “阿婆,我信你,肯定是他们做了手脚。” “这个黑心店,我真是瞎了眼了!”阿婆咬牙切齿,“这帮千杀万刮的!” “对了阿婆,春香院就在这附近吧?”我想确认一下男子有没有骗我。 “春香院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黑店跟春香院有勾结,那姑娘被转手卖进去了。”阿婆脸上流露出不安的表情,“进了春香院的姑娘们可不好弄出来啊。” “我现在就想确定一下穗儿在不在里面,在的话我一定要把她弄出来,不管用什么法子!”我笃定得说道。 “那我带你去吧。” “好,麻烦阿婆了!” “不麻烦,这还得怪我太大意了。”阿婆叹了口气,“我们走吧,很快就到了。” “小伙子啊,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呀。”阿婆语气沉重地跟我说,“进入春香院的姑娘们生活苦着呢,有姿色的都会被老鸨逼迫着卖身,要是她们不听话的话就会遭到辱骂或殴打。这种女子要么被纨绔子弟纳为小妾,这还算好的呢;要么就一直在里面,等年龄一大,没了姿色,生活可就更加困苦喽。还有的就是卖艺不卖身的,这都是比较少的,你想想,到里面来的,谁是真正来听乐曲的?” “为什么官府不整治这种行业呢?” “官府?哼,官府的人都来这里取乐呢!而且我听说这妓院还是齐国的管仲设办的,美其名增加国家收入、调和社会矛盾,你说这不是开玩笑的吗?这青楼行业一盛行开,当地的年轻姑娘们可就遭殃喽,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家的女子丢失,上报官府也没人搭理。这些丢失的女子一送进去就被囚禁起来,还被迫化着浓妆接待客人,造孽啊!他们当官的人放个屁都是香的,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阿婆义愤填膺。 再走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房屋建筑,四周绿树成荫,金碧辉煌。翠青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春香院”。 “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了,这个地方我一个老太婆不方便进去,这天也快亮了,我得赶回去了。” “谢谢阿婆!” “没事,这都是理应做的,要不是我瞎了眼,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对了小伙子,你进去可要小心点好啊,记住,你是找人的,可别反被套进去了。”阿婆说完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去了。 现在应该是寅时,月亮将落未落。 抬头又看了一下匾额,我毅然的走了进去。 春香院内极其奢华艳丽,云顶以檀木作梁、椆木作檩、楠木作椽,藻井绘有历代美女,皆坦胸露乳,一副娇艳的模样。 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踏上去竟感觉到无比温润,原来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的,还真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在我咂舌的当儿,迎面走过来两位妩媚的女子,脸上都化着浓妆,粉白黛黑朱唇,个高点的穿着红裙子,另一个则穿着绿裙子,她们笑脸盈盈地跟我说:“呦,客官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啊,您放心,姐妹们肯定把你照顾好!” 说着,他们便把我往前推,还伸出手在我身上乱摸,我立马挣脱开,一脸不悦地看着她们说:“我要找穗儿!” “呦!客官还挺痴情的。”穿着绿裙子的女子望着我嬉笑。 “阿瑞,你还别说,自从窑头让她将黄表纸点着,在桌子底下、床底下燎,这生意就好起来了,你看,今儿又来一个痴情郎,哈哈哈。”另一个女子也笑了起来。 “看来这‘燎屋子’的法儿还挺好使呢,赶明儿咱们也试试!”这个叫“阿瑞”的女子说道。 “我要找穗儿!”我又说了一遍。 “张妈!”她们俩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闻声走来一位臃肿的妇人,嘴里还念叨着,“多大点事就叫我,你们俩有什么用?”说完,她用手指头使劲戳了这两个女子的额头。 “来了个客人,执意要找穗儿。”阿瑞说。 “哎呦!这位公子里面请,我这就带你去找穗儿。”这个姓张的妇人应该就是“春香院”里的鸨母,此刻她正殷勤地招呼着我,把我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她推开房门,“穗儿就在里面,公子请进。” 我迈进了屋子里,鸨母轻轻关上门,“噔噔噔”地下了楼。 屋里也是很奢华的,只见六尺宽的檀香木阔床边悬着玲珑明月帐,帐上还绣着金丝雀、牡丹花,从镂空的雕花窗吹进来的一阵微风,吹得这玲珑明月帐轻轻摆动,帐上的图画活灵活现,仿佛那金丝雀在悠然地啼鸣着,那牡丹花在怡然地摇摆着。 透过帐子能看到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玉带叠罗衾。 往前看去,里面的桌子、椅子、梳妆台也是以檀木打造的,整个屋子里的檀木香和胭脂香混合着飘散开,如同坠入云山幻海一般。 穗儿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打扮起来,听到有人进来,她也没顾得抬起头,轻轻的说了句:“客官稍等,奴家马上就来服侍你!”说着,她发出了娇滴滴的笑声,“保证服侍得妥妥帖帖。” 听到这声音,我顿时觉得不对劲,穗儿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就走到梳妆台前,轻轻用手点了一下这个女子的肩膀,她回过头,笑着说:“客官这般等不及了吗?” 果真不是穗儿,我旋即夺门而出,“哎!客官……”我没有听清这个叫穗儿的女子说了什么话,急匆匆地跑下楼。 “张妈!”我喊道。 “来了来了!”张妈走过来,“这位客官怎么下来了?是穗儿这贱丫头没服侍好吗?” “我要的穗儿不是这个穗儿!” “我们这就一个穗儿啊,难不成你找错地方了?”这个鸨母坏笑着说,“天下的姑娘不都一样吗?我们春香院的姑娘们个个都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你在这儿随便找一个取取乐不就行了吗?我保证她们能把客官你照顾得很好,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谁说天下的姑娘们都一样?每个人的长相、脾性都不同,我来你们这就是只找穗儿。” “刚刚那位确实是穗儿啊,怎么着?客官对她不满意?”鸨母依然笑着,“这样,老身看客官也是第一次来,客官你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我一定立马给你安排上!” 我一时无言,感觉跟这个张妈无法交谈,我准备换个角度去询问她。 第十章:铺堂设宴 “张妈,我想找的姑娘,她也叫穗儿,但绝不是刚刚那个穗儿,你想一想,有没有新来的姑娘,只是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从怀里掏出一朋贝币递给她。 张妈迅速接过去,“几个时辰前确实有三个新来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客官说的是哪一个。” “个子差不多到我下巴,头发上别着一个竹笄,长相颇为清秀。” 张妈突然警觉起来,狐疑地望着我,“有一个倒是挺符合你刚才描述的,只是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顿时语塞,略微思索一番,“没有关系啊,只是元宵节在人群中看过这姑娘,就忍不住动心了,无奈当时人太多,没办法靠近这姑娘,可是等人群散了的时候,我又找不到她了,于是我就四处询问,无果之后有位男子跟我说春香院的姑娘都挺好看的,可能我要找的姑娘就在那,我就来你们这儿了。” “老身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有新进的姑娘?你又是怎么知道你要找的姑娘就在新进来的姑娘当中呢,并且还笃定她叫穗儿呢?” “那个男子也顺当跟我提起,说春香院时不时有新的姑娘。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她叫穗儿的,那是因为我看到她的腰上别着一个香囊,香囊上绣有‘穗儿’的名字。我寻思着,这么好看的姑娘也只可能在春香院出现了,所以就过来了。”我佯装镇定地说完这些话。 张妈又笑了起来,“客官还真是痴情呢。你说的姑娘确实在我们这,我们有时候的确也会让姑娘们出去遛弯,客官在人群中看到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张妈能否安排一下呢?”我又从怀里又掏出一朋贝币递过去。 张妈接过来放进怀里,迟疑地说:“倒是可以安排,只是你说的这个姑娘毕竟是新来的,我们还没有教育好,现在安排怕是有些不妥。这样,公子你过些时日再来,我们立马教育好这姑娘,到时候保证会照顾好你。” “不用了,张妈,我现在就想见到这姑娘,我实在不想备受相思的煎熬啊!” 张妈咧开嘴笑了,“那好吧,我现在就带客官去。” “多谢了!” “老身可要跟你说几句啊,这新来的姑娘傲着呢,她要是不从,客官只管打她,打到她从了为止!”她压低声线,“不过这姑娘现在还在熟睡中,客官可以……”张妈捂着嘴笑了笑,我的脸不由的红了。 张妈把我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屋子里,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终于看到了我苦苦找寻的穗儿。 穗儿正躺在床上,可能是药劲还没过吧。 站在门外的张妈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我把门关上,走到床边,掀开了帘帐,轻轻地摸着穗儿的脸,喃喃地说道:“穗儿,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进了这个肮脏地方,现在怎么带你出去都是个问题呢,哎。”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穗儿苏醒了,坐在床上,扫视着整个房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何春哥,这是哪啊?我们怎么在这儿?我们不是在观赏打铁花表演吗?” “哎,说来话长啊。我们本来是在看打铁花的,结果我上个厕所回来你就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你被两个大汉下了蒙汗药拐走了,途中被一个姓徐的公子救下了,他将你交付于卖首饰的阿婆,阿婆将你安置在一个旅馆里,不料那竟是家黑心店铺,又转手将你卖于这家春香院,我一路寻过来的。” “春香院是什么店?名字倒还好听,那我们走吧。”穗儿太天真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穗儿许是知道了什么,缓缓开口:“何春哥,这春香院不会就是妓院吧。”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穗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何春哥费心了,谢谢。” “都怪我,非要上厕所,没照顾好穗儿,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自责道。 “不怪何春哥,还是怪我警惕性不高。” “穗儿,你接下来就乖乖听从我的安排,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好的,麻烦何春哥了。” 我和穗儿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估摸好时间,我带着穗儿下了楼,迎面正好撞见了张妈。 张妈坏笑着跟我说:“这位客官,我们家的姑娘照顾得如何?” 我也笑着:“非常好,不过张妈,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穗儿只跟我一个人好?” “这容易啊,客官可以进行铺堂。” “什么是铺堂?” “就是如果双方有倾慕之情,就约期邀客、宴请宾客,以明确你们‘相好’的关系。不过这开销有点大哦。” “这都不打紧,还劳烦张妈帮忙安排。”我又掏出一朋贝币递了过去。 “哎呀,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小事,老身定当安排妥当。” “张妈,还有一事,我想住在这,陪在穗儿身边,不知道行不行。” “倒也有法子,只是不知道公子是想拉铺还是打干铺。” “两者有什么分别?” “拉铺就是你俩可以住一起,打干铺就是你仅仅能住在我们这,但是没有姑娘伺候。” “我要拉铺。”我作势把穗儿拉进怀里,挑逗她,穗儿的脸突然变红了。 “好嘞!”张妈笑得更加张扬了。 晌午的当儿,张妈给我安排好了铺堂,几乎都是春香院的姑娘和嫖客,还有一部分官府人员,摆了十来桌,场面相当壮观。 男女之间互相调情、嬉闹,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画面是再正常不过了。 铺堂结束后,我把身上仅有的一块海贝递给张妈,她喜笑颜开,异常热情地招呼着我,还把穗儿的房间调到了一楼。 当晚我就跟穗儿住在一起了,只是我趴在桌上憩息,床留给了穗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穗儿还在熟睡中。我走到闹市里,闲逛了片刻,买了几个酥饼带回去。 穗儿恰好也醒了,我就把酥饼递给她,“穗儿,这酥饼给你,可好吃了。” “谢谢何春哥,你对我太好了,跟以前照顾我好长时间的一个哥哥一样。” 穗儿笑着,模样可真是好看,黑溜溜的秀发,小巧高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又大又圆的眼睛,眼睛里面仿佛装着星辰,又像我昨晚看到的月亮一样,亮晶晶的,一笑起来别提有多美,我不觉得看痴了。 过了一会儿,春香院内开始躁动起来,嫖客和姑娘们陆陆续续起床了,一时间洗漱声、嬉笑声、打闹声混杂在一起。 春香院的姑娘们坐在一起吃早饭,张妈派人把我和穗儿也叫过去。嫖客们大多已经走了,饭桌上只有一两个像我一样拉铺的男子,这也很正常,拉铺的开销很大,没钱的谁消费得起;而那些有钱的子弟,其父辈大多是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偶尔来青楼还说得过去,如果整日厮守青楼,或多或少会败坏声誉的。 饭桌上,那些姑娘们也歇不住她们那巧舌如簧的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有只老虎趴在我身上瞪着我,看得我心惊胆战的,差点哭出声来。”一个姑娘说道,还拍了拍胸口。 “我看昨晚是哪位壮汉趴在你身上吧。”另一个姑娘捂着嘴笑了笑。 “住口!”张妈突然发怒,“看来一天不惩罚你们,你们就忘了我们春香院的规律了?阿瑞,把我们这儿的规律再说一遍!” 阿瑞姑娘今天穿的是翠兰马面裙,站起来大声说道:“一不准逃跑,二不准热客,三不准甩客,四不准接官场,五不准‘开盘’时‘偷活’,六不准私藏钱,七不准倒贴热客,八不准说丧气话。比如早饭前说话不能带有‘龙、虎、梦、灯、桥、塔、鬼、哭’等字眼,如果遇到这些字眼,就必须得改说行话。”阿瑞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带了哪些违规字眼吗?”张妈怒视着刚刚说她昨晚做梦的姑娘,“你自己说说。” 那姑娘颤抖着站了起来,语音颤颤地说:“虎、梦、哭,应该改成海嘴子、幌晾子、撇苏。” “去祖师爷管仲的神牌前受罚吧。”张妈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抬。 一位俗称“龟爪子”的男子把这姑娘带到管仲的神牌前,扒开她的衣服,竟然放了一只猫进去,然后就用板子抽向猫所在的部位,她衣服里的猫上下乱动,这位姑娘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就这样折磨了一刻钟,龟爪子把猫抱了出来,猫躺在地上竟没什么动弹,这受罚的姑娘衣服上浸了一层血。 饭桌上的姑娘们都被吓得不轻,脸上都止不住的颤抖,穗儿也紧紧抓住我的手,小声说道;“这也太可怕了!” 确实很可怕,青楼的姑娘们,脸和手肯定是不能打的,以免影响生意,而这种惩罚方式就不会伤到手和脸,而且也不会打伤人。打猫,猫在衣服里吃痛就会上下乱动,猫爪会把皮肤抓得都是伤痕,疼痛无比。 “今后你们都给我多加注意了!”张妈面无表情地说道。 匆匆吃完饭,我和穗儿回到了房间,穗儿面露惊恐地说:“何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啊?我好怕,这个破地方规律这么多,而且惩罚手段还如此残忍,太可怕了。你刚刚看到那个姐姐衣服上的血迹了吗?好吓人。” “穗儿别急,我会带你离开的,很快的,相信我!”我安慰道。 第十一章:登门造访 “何春哥,这整日都在这春香院内,又没什么好玩的,花天酒地的混乱生活着实无聊,我想出去逛街,透透气。”穗儿抱怨道。 哎,穗儿,我又何尝不想带着你早日离开这地方呢?先前听那个卖首饰的阿婆说,进了这春香院的姑娘们,再想要出去,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命运好点的也只是被纨绔子弟赎身后纳为小妾。这人间的事我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呀,属实无奈啊。 “何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穗儿轻轻推了我一下,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走,我们现在就出去。”我牵着穗儿的手就准备往院外走。 突然走过来几个龟爪子,伸手拦住了我们,“不能带这里的姑娘出去!”他们面无表情地说道。 “凭什么?我都已经花钱表明她跟我的关系,并且我们整日厮守在一起,也算是半个夫妻了,凭什么我不能带她出去?” “这是规定!春香院内的姑娘们不允许出去。”他们边说边朝我们这靠拢,把我们的出路给堵住。 张妈走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妈,这位客官执意要带她出去。”龟爪子指着我俩说。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张妈笑了笑,“这位公子第一次来我们春香院,可能规定啥的还不清楚,误会一场啊,你们全都散开,怎么能怠慢客官?” “张妈,我想带穗儿出去玩一会儿,晌午就回来。” “带着心爱的姑娘出去逛街确实很好,可是我们这的规定不能破啊,无规矩不成方圆。”张妈摇摇头,“还希望客官能多多理解。” “还希望张妈通融通融。”我怀里仅剩下三朋贝币,我拿出一朋递给眼前令人生恶的鸨母,脸上却还得佯装微笑。 她竟然伸手推辞不要,“这个真没法通融,客官多多理解。” 原本想着把穗儿带出春香院后就远走高飞,哪曾想连带出去都难。 “那春香院的姑娘们永远没法出去玩?”我仍不死心地问。 “我们会在一定的时间安排龟爪子们带姑娘们出去,但是姑娘们不能私自出去,也不允许客官带姑娘们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我连忙追问。 “其实姑娘们也不是没法出去,有的客官可以请姑娘们‘出外’,不过这样的一般都是有钱有权的才请得动,毕竟开销很大。当然了,如果真有对我们家的姑娘动心的,我们也不会阻挠的,只要肯花钱买下姑娘们的卖身契,给姑娘们赎身就行。” “卖身契?我哪有卖身契?”穗儿皱眉问道。 “有啊!但凡是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有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也不例外。” “我什么时候卖给你们了?我无亲无故的被谁卖了?我一醒来就发现在你们这儿了,根本就是你们绑架。” 张妈只是笑笑,派人拿来一张卖身契,上面有穗儿的画像,只是名字叫“秦凤”,“上面可有你的画像、名字、手印,最关键的是上面有官府盖章,只要你身上没有这个东西,你出去后迟早还会被抓进来的,你不知道吗?”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东西,而且我才不叫秦凤,你们在哪弄到这份假的东西?”穗儿讥笑。 “这你就管不着了,反正你要想重获自由的话,就只能花钱赎身。”这可恨的鸨母露出了奸恶的笑容,看着让人好生厌恶。 “需要多少钱才能替穗儿赎身?”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 “二百朋!” “二百朋?你这是坐地起价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你们这一个姑娘买进来的价格也不过十朋吧,这一转手就翻了二十倍,也太夸张了吧。”我一肚子怒火顿时爆发出来。 “客官别急眼呀,姑娘们的赎身价格可都如此啊,看你对这位姑娘如此欢喜,收你二百朋还算是便宜的呢。”张妈依旧笑着,只是看起来愈发令人反胃。 “二百朋,能不能再便宜点?”我语气变得柔和点,我现在全身上下也才三朋贝币,这二百朋我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去筹。 “不能再便宜了,我们这行业也赚不了多少钱,隔三差五的还得打发钱给那些官老爷。”张妈直接否决了。 “穗儿,你先回屋,我这就出去筹钱。”我转向穗儿说道。 “何春哥费心了。”穗儿低着头说,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没事,穗儿不要感到内疚,是我没照顾好你,让那些坏人拐卖了你。” “好了,你们俩不要说些卿卿我我的话了,客官你赶快筹钱赎这位姑娘吧。”张妈催促道。 “还希望张妈在我没筹钱回来时多加照顾穗儿。”我极其无奈的赔笑,并将一朋贝币递过去。 “客官放心好了,老身一定照顾好这位姑娘的。”边说边伸出了她那肮脏的手接过贝币。 走出春香院后,我我在街上来回踱步,一筹莫展,真不知道上哪去弄到二百朋贝币。去偷?去抢?使不得!使不得! “小伙子!”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闹市,闻声抬头,发现那个卖首饰的阿婆在招手叫我过去。 “小伙子,那姑娘咋样?”阿婆关切地问。 “春香院里的老鸨让我用二百朋贝币给她赎身。”我绝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该上哪去筹这么多贝币。” “二百朋?这春香院果然是奸邪可恶!一般人谁拿的出来这么多贝币?” “阿婆,你知道有没有挣钱又快又多的工作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那位姑娘,我建议你还是先借吧。” 借?这谈何容易啊?初为人形,还没跟人打多少交道,找谁借?谁又肯借? “小伙子?你在听我说话吗?”阿婆见我许久不说话,便推了我一下。 “主要是不知道找谁借。”我苦笑了一下,“谁肯借我这么多贝币?” “小伙子,你可以试着去徐将军家借,都知道徐将军家慷慨仗义,而且先前那姑娘就是被徐将军家的公子救下来的,你去徐将军家说明情况,他们应该会帮助你的。”阿婆连着说了这么多,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阿婆知道徐将军家在哪里吗?我这就去登门造访。” “徐将军家我可不知道,不过离这可挺远的,我记得有一次徐公子是坐马车来的,从我这铺子前经过时,我都听到马大喘气呢,你要去的话,最好乘牛车,或者坐船。”阿婆声调突然变小了不少,“对了,徐公子前阵子在这里找‘巧手圣’吴隐打一把上乘的剑,出手阔绰,硬是给了吴隐五倍的价钱,说一定要给他把剑打好,恰好那个吴隐就在我家隔壁。听说啊,我们国家准备跟齐国打仗,徐将军家现在正招兵买马呢。” “谢谢阿婆!”我准备找人打听徐将军家的位置,转身离去。 我问了很多人,结果他们都只是知道徐将军这个人,但是却不知道徐将军的府邸,我转念一想,那些船公整天跑路,他们总该知道徐府吧。 于是我在附近找到了一位船公,要求他带我去找徐将军府邸,并付给他一朋贝币,随即就出发了。 第十二章:赎回穗儿 也不知道乘了多长时间的船,只见得那太阳由红、大、扁变成了黄、小、圆,并且开始西斜。问船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船公说还有两三里水路,想必也快了。 果不其然,慢慢的,一座华丽的府邸映入眼帘——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悬着黑色的“徐府”匾额,八根通身漆黑的大柱子,上面用金黄色的漆绘有飞龙、舞凤、走虎之类的图案,架梁飞椽,像张开翅膀的大鹏,屋脊上的雕龙,仿佛活了一般,鳞爪张舞,双须飞动…… 我赶忙下船向前走去。 “请问先生有何贵干?”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问我。 “劳烦二位帮我转告徐将军,说有想投靠将军的人在外求见。”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将军请你进来。”他们打开了大门,走进去,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象。 一座雅致的小园出现在眼前,园内外种植了桃树、桂树、梧桐、木樨、海棠、牡丹、凤仙、清葛……清香扑鼻,郁郁葱葱。 园旁还有一带水池,碧水清澈,水池旁边又种了观音柳,枝条下垂恰好轻触水面,一起风,柳树的枝条就带动池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甚是好看。 一个典雅的小亭子架建在水池上,小亭子上面用的是青瓦堆砌而成,亭子正前方悬着一个“怡情亭”的匾额。小亭子里面坐着一位威严肃穆的人,应该就是徐将军本人了。 “先生这边请。”仆人把我带到徐将军面前。 “先生请坐。”徐将军指指面前的海棠楠木圆杌,“既然是来投奔我徐某的,那先生可是有什么本领?或者说只是来混口饭吃?” “早听闻将军招兵买马,料是有大事要做,愿意为将军尽一份微薄之力,我也没什么异于常人的本领,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最主要的是有一事相求。” 徐将军脸上露出一丝哂笑,“什么事?” 我把穗儿被转卖进春香院的事较为简洁地说了一遍,“这番造访将军,就是想跟将军借二百朋贝币赎回我妹妹。” “这春香院的女子众多,其中被转卖进去的又占大多数,我纵然是豪门,也不能把每一位姑娘救出水深火热之中吧。”徐将军摇摇头,“这件事恕徐某无能为力,还请回吧。” 接着,我有条不紊地跟他分析了一下当今天下局势,渐渐的,他面露微笑,对我频频点头。 好歹我也在人间修行了几万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多数事情我都见识过,这点政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先生果然奇才,恕徐某眼拙。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徐将军态度大变。 “将军言过其实了。我叫何春。” “何先生能投奔我徐某,是我的荣幸,实不相瞒,近些日子确有大事要发生——我们吴国要和齐国发生战争,然而我如今年事已高,种种事情,都已交付给了我的长子徐承统来打理,只求能战争胜利,保卫国家。” “将军,我妹妹的事……”我试探道。 “我这就派人给先生取币。”将军微微一笑,“如果先生不嫌弃陋室,可以和妹妹就住在这儿,我立马让人打扫出两间屋子。” “还劳将军费心了。” 片刻,管家端来一个盘子,掀开布,里面是十个圆润光洁的海贝,“这是上乘贝币,一个值二十朋,正好二百朋,先生可以拿这些赎妹妹。” “谢谢徐将军,我定当牛做马回报将军!” “先生客气了,我派人带着先生骑马前行,走水路很慢的。” 骑马果然比坐船快多了,坐船去徐府耗时六七个小时,从午时阳光顶盛至酉时太阳西落,而骑马只消一半时辰,戌时出发,天将黑未黑,亥时就到了春香院,彼时人定黄昏,夜色已深,而春香院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各种声音混杂,显得与静谧的外界格格不入。 “张妈,有客官来访!”跑堂的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可恨的鸨母走了过来,“呦!这位客官这么快就筹得二百朋贝币了?”她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脸上的肉因笑而堆在了一起,看起来更加丑恶。 我拿出从徐将军借来的十枚上乘海贝,“我来赎穗儿,你把她叫出来。” “穗儿自然是可以叫出来的,只不过你还带不走。” “为什么?这不是二百朋贝币吗?” “二百朋贝币那是之前的价格,都过去了八九个时辰了,涨价了,现在要三百朋贝币才能赎人。”这鸨母准备伸手接过海贝,“还差一百朋。” 我立马把贝币收了回去,“你这是不是太黑心了?” “哎呀客官,你知道这八九个时辰耽误了我多少生意吗?你这么有钱,对穗儿姑娘又这么痴情,再加一百朋也不算什么吧。”我面前的鸨母无耻地笑着,让我忍不住想胖揍她一顿。 “我是奉徐将军之命,陪同何先生赎人,你胆敢阻挠,就是跟徐将军过不去!”随同的男子缓缓开口。 鸨母佯装镇静,“你说徐将军就是徐将军了?”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雕龙飞凤玉扳指,上面赫然刻着“徐”字,鸨母脸色立马变得恭维起来,“恕老身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把穗儿姑娘叫出来。” 她唤来一个跑堂的,让他把穗儿叫出来,然后又把穗儿的“卖身契”交给我,“两位爷,你们看这赎金……” 我把十枚海贝又拿了出来,见到穗儿后,我把海贝递给她,拉着穗儿就走了,彻底告别这个灯红酒绿的喧嚣场所。 “穗儿,这些时辰里那个老妖婆没欺负你吧?”我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不过何春哥,你在哪筹到这么多贝币?” “多亏了阿婆指点,让我去徐将军家借,也多亏了徐将军为人慷慨,后来我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何春哥费心了。” “没事的,对了,穗儿你饿不饿啊?” “有点。” “哎,可是这个时间店铺都关门了。”我摸摸肚子,“我也有点饿了。” “二位先跟随我回徐府吧,将军肯定已经安排好饭食了。”随同的男子说。 “好!刚刚多谢了,要不是你,指不定我又被那老妖婆坑了。” “何先生客气。” 我骑马带着穗儿跟随在男子后面,赶往徐府。 约摸着子时到达,徐将军果然安排好一桌丰盛的餐宴,见到我们,立马起身迎接,“先生回来了,你们肯定饿了吧,先来吃饭吧。” “老爷。”男子把扳指还给了徐将军。 “我料想着那春香院绝非等闲之地,便把我的扳指交给了小赵,应该会有点威慑力的。” “将军考虑的真周到,今天要不是这扳指,我还不一定能赎回我妹妹呢!”我感激地说道。 “哈哈哈!”徐将军爽朗地笑着,“你们先吃饭,小赵,你也上桌吃。” 吃得差不多了,徐将军笑着跟我说,“我这身子是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大多事情都交付于犬子,他多有愚钝,以后还劳烦先生多多指教。” “将军客气!我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将军。” “小赵,去把少爷叫过来。”徐将军转向我,“先生与犬子先认识一下。” 不一会儿,上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剑眉冷眸,气宇轩昂。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徐承,这位先生叫何春,坐在旁边的是先生的妹妹何穗儿。以后先生就做你的参谋,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可要多多向先生学习。” “还望先生以后多多指导。”徐公子谦逊地对我说。 “徐公子客气!” 略微交谈一番,我发现徐公子并非徐将军说的有多愚钝,想必是自谦了,相反的,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的睿智、胆量,必定是个栋梁之才。 我无意间看了看穗儿,她的脸竟微微泛红。 第十三章:十里红妆 “时候不早了,各位早些歇息吧。”徐将军对身边站着的管家说,“老吴,带何先生和他妹妹去客堂歇息。” “好的,老爷。”吴管家说完,便领着我们去客堂。 吴管家离开后,我走出屋子,外面一片静谧,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天地笼罩起来,天上悬挂着的月亮和那一闪一闪的星星,像是在嬉笑着什么,倒是给这深夜平添了不少活力的气息。皎洁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映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块亮斑,偶然吹过来一阵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吹得地面上的亮斑四处移动。 我听到一阵开门声,回头看,原来是穗儿,她也没睡,看到我便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哥,你也没睡啊。” “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 “这大半夜的看什么风景啊?” “深夜才是最美的时刻呢!你看这月光,多柔美啊。”我边说边看向穗儿,“穗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徐公子?” 夜色朦胧,我看不到穗儿脸上是否泛红,但她应该是害羞了,托着下巴的双手突然张开把脸遮住,“哪有啊?” “别骗我啦,跟哥哥还有什么好隐藏的?把手拿开,我来看看你脸是不是又红了。” “嘻嘻,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徐公子的?”穗儿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饭桌上你的脸红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一想到穗儿那娇羞的模样,我就忍不住笑了。 “哥,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我啊?” “我妹这么好看,他嫌弃你什么?” “徐将军家毕竟是豪门贵族,而我是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还被拐卖进了妓院,虽说也没有接客吧,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穗儿慢慢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哥,实话跟你说,我本是一株仙草,修行了数千年,正当我准备步入仙途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位人间少年,后来在大椿哥哥的帮助下找到了车马芝前辈,便化成了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寻找这位人间少年。” “他就是徐公子?”我突然想起来那天看到的少年模样,难怪第一眼见到徐承统就有一种熟悉感,原来如此。 “对!哥,你对于我的身份不感到惊讶吗?”穗儿疑惑地问。 “穗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妹妹,我会替你保管这个秘密的!”我故作神秘地说,“其实,我就是大椿转变来的。” “什么?你就是大椿哥哥?你怎么也变成人形?是不是寻找哪个人间女子啊?嘻嘻嘻,我就说嘛,怎么一开始就感觉你很熟悉。” “哈哈,想不到吧,在你离开后,我就请求车马芝给我也转化成人形,就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果不其然,你看看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情。” “多亏了哥哥,嘿嘿。”穗儿笑了一下,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哥,你说徐将军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会怎样?徐公子还会看得上我吗?” “穗儿你别急,你现在记住我说的话,我叫何春,你是我妹妹何穗儿,我们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多亏了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收养我们,并把我们抚养成人,可惜一年前老奶奶去世了,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兄妹俩来到了这。穗儿,你记住了吗?” “你叫何春,我叫何穗儿,我们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穗儿小声重复了一遍,“好的,我记住了。” “那就行,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从怀里掏出了穗儿的“卖身契”,撕得粉碎。 “哥,你干嘛?虽说这都是假的,可这毕竟是花二百朋贝币买来的。”穗儿一脸愕然。 “你都知道是假的了,还要它干嘛?” “可那个老妖婆不是说了吗?没有它,我吃完还会被官府抓进去的。” “官府?官府敢不看徐将军的面吗?没啥好担心的。” “那好吧。”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我伸手摸了摸穗儿的头。 许是穗儿在人间的经历少,显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谈不上有多聪慧,也恰恰如此,她的身上才多了一份天真。 在徐家,穗儿很勤快,跟着下人忙里忙外的,徐将军和徐公子屡次劝阻,说是不能怠慢了贵客,可穗儿依旧为徐家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这也深得徐家人的欢心。 某日,徐将军有意无意地说道:“何姑娘与徐承年龄相仿,一人未嫁,一人未娶,我看着他们俩也合适,彼此也都有情有义的,徐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过何姑娘呢!倒不如就此凑成一对,择个吉日就成亲了吧。” “爹,你这话说的也太匆促了些,这事可急不得,而且还得看何姑娘的意思。”徐承说着,目光撇向了穗儿。 穗儿这娇羞的性格,脸又一次红了起来,迟迟不说话,不过我猜她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何姑娘这是害羞了,哈哈!”徐将军爽朗地笑着,“那何先生有何意见呢?长兄如父嘛。” “郎有情妾有意的,我没意见!”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里确实不好受。 他们的婚事定在了“花朝节”。 徐将军询问穗儿年龄时顺带问了她的生日,我就随口说是二月初二,谁曾想,这百花的节日正是这一天,于是他们就商定将这婚事定在了二月初二“花朝节”。 婚事当天,徐府内外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灯笼,红妆十里,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井然有序,就连十里内的每棵树上也都披上了胭脂红的纱幔。翠绿的树叶,鲜红的纱幔,再加之金光闪闪的阳光相互交错,美得如同仙境一般。 纱幔数米长,从树上垂落下来,偶然一缕微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上的纱幔也跟着翩翩起舞,更添了一股灵气。 沿途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想看看这盛大的婚宴,都想一睹新娘的风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俊姑娘嫁入了徐府。路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也站成了一大排,把人群团团围住,俨然一个人工屏障。 穗儿已经打扮好了——她如瀑布般的乌发直垂腰际,额头前留着一缕刘海,上面的头发盘起一个“飞凤髻”,两边插着长长的七彩凤凰步摇,七彩珍珠玉石闪闪发光,轻轻地移步,七彩凤凰步摇就跟着缓缓摇摆,流光溢彩。 穗儿穿着一件桃花云雾碧霞袍,上面用珠宝镶嵌成的开屏孔爵活灵活现。下罩着翠绿烟纱碎花裙,腰间束着雨过天青色软烟罗。 穗儿的额头上涂着一点额黄,黛粉画眉,胭脂润唇,最后在脸上轻轻地打了一层妆粉,白里透红,甚是美艳! 真可谓是:娇步盈盈拂苾芳,柔发鬒鬒惹尘香。明眸柳眉花失样,皓腕玉臂玮訄藏。粉面方露淏难照,丹唇轻启娇音响。容貌嫭艳胜王嫱,冁然而笑夺春光。 新郎官徐承头戴爵弁,身着玄墨色礼服,配着缁衪纁裳,脚蹬着祥龙腾云舄。腰束着月金色纹虎宽腰带,腰带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和一个香囊,黑发束起并以镶玉鎏金冠固定着。 徐承有着如同刀刻般的眉毛,迥然有神的眼睛,可谓是:公子风流剑眉宇,鬓同刀裁含情目。面若桃瓣神如虎,轩昂器宇气质足。 不得不说,他和穗儿可真乃天造地设一对,郎才女貌相配! 婚宴开始,司仪是徐承的叔公,当地很有名望的老人,他让徐承给穗儿梳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举案又齐眉。”接着就轮到穗儿敬酒给徐将军及其夫人了,由于我之前说过我们的父母早已过世,所以徐承统的酒就敬给我了,毕竟长兄如父嘛。 再接着就是穗儿和徐承统行夫妻对拜之礼,顺理成章的就入洞房了。 那晚很热闹,来参加婚宴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族。徐府也在这一天开仓放粮,把部分粮食和衣物分发给老百姓们。 穗儿笑得很开心,那是我看见过最好看的风景啊!喝醉了的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情很是复杂,穗儿嫁给了她想嫁的人,我真心祝福她,可是同时我又感到失落、难过…… 成了亲的两人,更是如胶似漆,过一阵子,就能看到穗儿日渐隆起的肚子,徐府马上就要添人了,可真是好事连连啊。 哎…… 第十四章:秘密文件 突然有一天,一位从吴国首都姑苏来的的秘史急匆匆地进了徐府,把吴王夫差亲写的秘密文件递给了徐将军。 我看到了这份秘密文件的轴柄为贴金轴,由此可以得知徐将军是个三品大官。秘史还拿出了一半左边虎符,想必吴国是准备要开战了。 秘史把文件和虎符送到徐将军手里就离开了。秘史走后,徐将军把徐承叫到身边,跟他一起打开了文件,看完后,又将那半个虎符交给了徐承统。 晚上,徐将军让我到他的房间里来,想来应该是要商量什么战事吧。 我来到徐将军的房间里,徐承早已经来了,徐将军示意徐承把门关紧,然后就直接说明了情况:“实不相瞒,今晚请先生来是出谋划策的。我们习武之人只懂一些韬略,肚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墨水,还希望先生帮助指点迷津。” “将军客气,如有什么需要,何某必当竭尽全力。”我恭敬地回复道。 “实不相瞒,今天秘史来送的秘密文件,里面有一条指令是吴王让我负责开凿出一条贯通江淮的水道,称之为邗沟,文件里还说准备和齐国开战,就单单没说明开凿邗沟的主要目的,我苦想半天也弄不明白开凿邗沟与这事到底有什么关联。”将军左手反复摸着他已经花白了的胡须,右手食指轻轻敲打桌面,一脸的茫然状。 “邗沟?有邗沟一带的地形图吗?”我想摸清楚邗沟周遭的地形,以推测出吴王的计划。 “有!承统去给先生取过来。” “是!”徐承起身。 “将军你看,这邗沟,南起邗城以南的长江,北经樊梁湖等一系列湖泊,折向东北,直入射阳湖。”我食指和中指分别指向长江和淮河,“吴国周围密布河网,优势就是拥有强大的水军,有数量可观的战船,,如果讨伐齐国的话,肯定会发挥优势搞水上战役,也就是要走水上通道,可是从长江到淮河之间没有直接通道,然而由长江出发到达东海,再从海上绕入淮河,不仅航程过长,时常还会有风浪,充满了危险。 因此吴王令将军开凿邗沟,无非就是想将长江和淮河连接起来,这样就方便运送军队北伐齐国。当然,开凿邗沟的另一方面,可能吴王也是为了向中原人展示吴国人强大的实力。” “原来如此,先生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徐承,你明日就速速召集一些壮丁去开凿邗沟。” “好的。”徐承回答。 “将军,我和穗儿以前就住在邗沟那里,许久没有回去看看了,不知道明日开凿邗沟,我们可否方便一同前行?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也能尽一些微薄之力。”我向徐将军请求。 “先生如果肯跟随,自然是好事,犬子愚钝,如若能得到先生的指导必是很好的。只不过穗儿她毕竟有孕在身,此番又不是游山玩水等休闲之事,老夫认为还是不要一同跟随了。” 徐将军顿了顿,“等穗儿生下孩子后,再回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先生认为呢?” “将军所言极是,穗儿有孕在身确实不方便走动。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跟随公子前往邗沟。” “有劳先生了。徐承你也去收拾一番吧,顺当跟穗儿道个别,勿让她牵挂你们。”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带着少许东西出发了。 “我认为我们还是走水路的好。”我建议。 “先生这是为了哪般?”将军父子俩表示疑惑,“走水路行程极慢,而且晃悠的很,着实不方便呀。” “乘船虽然比骑马要耗费更长的时间,但是乘船有助于我们提前熟悉整个邗沟的大致规模,更有利于我们为开凿邗沟做出详细的计划。”我跟他们解释道。 “先生考虑得果然周到,那就依先生的,我们走水路。” “何先生,接下来我们干嘛?征男丁?” “当然啦,我们大概能征得多少健壮的男丁?”我眺望着远处广阔的长江、淮河,估摸着这番开凿邗沟需要不少男丁,“人少的话我们还得另想别的法子。” “这邗县毕竟是沿着江河的地方,曾经频发洪水,淹死过不少人,有人说是水怪作祟,三人成虎嘛,后来就有不少人举家搬迁,虽说最近几年没有发生洪水灾难,但是人口的数量谈不上多,估计男丁也征不得多少。”徐承无奈地摇摇头,“人数不够的话,先生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下发征男丁的通告是不是还得找当地的官府?”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是的,我们去县衙可以顺便问下这邗县到底有多少男丁。” 我们来到了邗县县衙,门口站着的衙役问:“二位是有什么纠纷还是冤情?” “转告县令,说徐将军的公子有事求见。”我又催促了一下,“快点,耽误了大事你们可就麻烦了。” 衙役听后立马往里面跑去,不消一会儿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县令在大堂等着二位。” “好,辛苦了。” 县衙里的建筑坐北朝南,主体建筑均集结在一条中轴线上,自南向北依次建有照壁、大门、仪门、戒石坊,坊左右为六房。主体建筑有大堂、二堂和三堂,并配以相应的厢房,是长官及所属人员办公之所在,而其佐贰官、属官均在东西副线上。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县令低身下气地问道。 这县令身材短小,还很肥胖,活像个西瓜。 “昨日家父得到吴王的一封密信,里面有一条指令是让家父负责开凿连接长江、淮河的河道,由于家父身体不适,所以由我来负责,我现在需要你下达征男丁的通告。” “没问题,这点小事还劳烦公子跑一趟了,我这就安排下去。”这胖县令唤来一名衙役,“跟县丞说一下,让他下达征男丁的通告。” “县令,我想知道邗县有多少男丁?”我望了下堂外,六房的位置均在大堂前,按左右各三房,东列吏、户、礼、西列兵、刑、工,“就是除去老弱病残后剩下的具有劳动力的人群,大概有多少。” “邗县大约有五百户人家,男丁有一千人左右。” “一千人?徐公子,我们要开凿的邗沟大概有多长?” “我提前派人勘测过了,大概二百千米。” “县令,我想问一下,县衙目前有多少人?” “衙役、县丞、县尉等等,加起来一共有百十人。” “开凿邗沟时,你们也要去啊。” “一定一定,我会安排人负责指挥、维安之类的工作,放心好了。”县令笑着说,他脸上肉太多,一笑,肉全堆在一块儿了,眼睛都看不见。 “我的意思是你们全部都去参与挖沟渠的工作,所有人,包括县令你。”我看到县令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起来。 “什,什么?我可是一县之令呢,要处理很多事的,而且我们县衙的人都去后,谁来维护邗县的?谁……” “徐公子还是徐将军之子呢!”我一句话直接堵得他无话可说,“而且整个邗县的男丁都去开凿邗沟,剩下的皆是些老弱病残的人,能做出什么杀人放火之事?” “何先生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吴王发布的指令,刻不容缓,我们要尽可能利用上所有人力资源,县令,你没什么意见吧?”徐承说着,掏出了那半块虎符,“这护符能调兵遣将,不知道能不能调遣这衙门的人?” “能能能!”县令一个劲地点头。 “对了,还有那征邗县所有男丁的通告,麻烦县令了。”说完,我们就离开了衙门。 “先生,我们真的把邗县所有的男丁全部征集起来吗?这县内是不太可能有人犯罪了,可如果从外县来的人犯罪,我们又没人及时处理,这样做合适吗?”徐承考虑得很周到。 “我刚刚说的有点夸张了,怎么可能让所有男丁都来开凿邗沟,那岂不是敞开门让外县的盗贼、罪犯进来吗?我只是让衙门那些好吃懒做的人一起来劳动,顺便让他们跟老百姓们多熟悉一下,多体会一下老百姓们的生活。” “先生高明!” 第十五章:开凿邗沟 当天征男丁的通告就下达了,今天一早,邗县一千多男丁全部来到长江以南处集合,县令也来了,他没有穿官服,穿了一件朴素的衣服,只是他臃肿的脸上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我和徐承决定利用江、淮间湖泊密布的自然条件,就地度量,在分段局部开挖,然后与湖泊相连,从而形成一条河道直通淮河。 我俩率领着众人从长江以南、邗县之头处开始挖掘。 看到这个地方,我深有感触——这就是我和穗儿还没有化为人形时候修行的地方,当年逐鹿之战,蚩尤的断魂鞭落地后形成的河沟,竟逐渐变得壮阔,如今竟然与长江汇合,生生地将我和穗儿的距离无限拉长、拓宽…… 我们连续挖了四五个小时的沟渠,身上早已汗流浃背,再看看县令,他那过度肥胖的身躯因体力透支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那相貌着实好笑。 就在我们休息的当儿,一群老人、妇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妆容怪异的老人,春香院里那可恨的鸨母也在其中,人群里竟还有几个打扮奢华的男子。 “县令!”我喊道,“你给我过来!” “大人有什么事吩咐?”只见得那县令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人群里怎么还有男丁?我不是让你把邗县的所有男丁全部征过来吗?”我指向人群,大声地说,“你这是不重视吴王下达的命令?” “大人息怒!这几个都是邗县极有声望的人家的公子哥,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是得罪不起还是收了他们的贿赂?”我冷笑着说,“极有声望?敢问这几个公子哥可有我身边的这位徐公子身份高贵?” 县令低下头,一副卑微的样子,“大人息怒!” 我刚准备走过去让那几位公子哥过来干活,结果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为首的几个老人说道:“你们这是要遭受报应的!” “你们这是要害死我们,害了整个邗县啊!” “快停手吧!” “停手!停手!停手!”整个人群叫喊起来。 “各位先安静一下,请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徐承朝着吵闹的人群大声询问。 “为首的几个是邗县的祝巫,旁边站着的是她们的徒弟。”县令小声跟我说。 “祝巫是什么?”我问他。 “就是以降神招鬼为职的人。” “那不就是老巫婆吗?”我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贵职业呢!” “大人万不可这样说,会被她们的信奉者唾骂的。” “我还不信她们能有多大本事,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不成?” “你们这是在激怒河神海伯!”为首的老巫婆说。 “激怒了河神海伯,我们整个邗县都会被洪水淹没的!快停手吧!” “而且你们把我们家的劳动力全招走了,我们自家的活该怎么办?”人群中的妇人表示抗议。 “你们把男人全弄走了,我们春香院的生意可咋办啊?”鸨母也插嘴说道。 “这是吴王下达的命令,你们这是与吴王斗争,活腻了吗?”我正言辞地说道,料想着她们再无理取闹也不敢违背一国之君的意愿吧。 “吴王也得给河神海伯一个面子吧。”为首的老巫婆们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很好,那麻烦你们去跟河神海伯说一下,我们多有冒犯了!”徐承冷笑了一下,“把为首的几个扔下去!” “大人,使不得啊!”县令在为他们求情。 “扔!”徐承又强调了一遍,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不然就把你们扔下去!” 水面上泛起了一层涟漪…… 过了一会儿,徐承说:“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干呢,徒弟快去催一下你们的师父!”又扔下去了老巫婆的两个徒弟。 剩下的几个徒弟脸色像死灰一般,趴在地上磕头,请求饶他们一命。他们的头都磕破了,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一地。 “看来河神海伯太热情了,留客的时间这么长,那你们先回去吧。”徐承望着浩瀚的长江说。 听到这话,那几个徒弟立马作鸟兽散,人群也都急急忙忙地散开了。 “你们几位公子哥是想去河神海伯家做客呢?还是来干活?”我拦住那几个准备离开的富家子弟。 “干,干活!”他们明显是被刚刚的场面震惊到了,话都不说的不连贯。 …… 此外,吴王夫差还征发了全国劳力,同时在越国也征得大量劳动力,浩浩荡荡地开凿邗沟。 最终,我们一共耗费了十余月的时间开凿出了一百九十七余千米的邗沟。由于邗沟底高且淮河底低,所以为了防止邗沟的水全部流入淮河,影响航运,我们还在邗沟和淮河相接处设置了“埝”。 竣工那天,城中的百姓异常高兴,我想主要原因是因为能一家团聚了吧。 我们也回徐府了,走到门口时,里面传来了婴儿清脆的啼哭声,我想着穗儿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出生了吧,走了进去,果然看见穗儿怀里抱着个婴儿。粉嫩的小脸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是个男孩,五官像极了穗儿,模样甚是清秀呢。 初为人父的徐承显得格外高兴,忙从穗儿怀中接过孩子,笑容满面地逗着他,还凑近去亲吻他,似乎都忘却了十个月来的疲惫。 “你快回去歇息着吧,这十个月里累坏了吧。”穗儿语调温柔地跟徐承说,并从他怀里把婴儿抱回去。 “不累不累,看到我的孩子我高兴着呢!”他笑容满面,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取名字呢!爹说等你回来取。” “我倒不苛求我儿子以后能高官赫位,只要有个崇高的志向就行,要不干脆就叫‘徐志’吧。”徐承望着怀里的孩子,“小志,你喜欢这名字吗?”婴儿竟然咧开嘴笑了。 “看孩子听这名都笑了,那就叫小志吧。”穗儿忽的望向我,“哥,你也回去歇息着吧,我这就让丫鬟们去做饭,等会叫你们出来吃。”说完,她便朝着庖厨走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尚且还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这一回来,哪还寻得到半朵花儿?树叶该掉的也都掉光了。 总感觉有一丝凄凉。 第十六章:北上伐齐 回家还没半个月,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身体一向健朗的徐将军突然就病了,整天咳嗽。徐将军不以为然地说:“我只不过是在寒冬季节受了凉,小感冒而已,不用在意,过几日就好了。”也就没有请医师来看病、开药方了。 可过了十几日,徐将军还是整日的咳嗽,不但咳得越来越严重了,就连身形也日益消瘦,时常咳嗽几下就有浓痰涌上来,我们察觉到这有点儿不对劲。 徐承立马派人请来了城中有名的医师,医师最后的诊断结果是肺痨,这无疑是给徐将军下了一个死令。医师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只开了一些简单的处方:几钱百部、北沙参、白及…… “这处方仅仅是缓解病情,无法根治。照顾徐将军的时候要多加注意,这病容易传染。”医师在门外小声地跟我们说。 “医师,你能帮我家父治好这个病吗?什么代价都可以!”徐承一脸的焦急。 “将军的病真的治不了!实在是抱歉了。”说完,医师就走了。 再后来,徐将军咳出的痰中带血,还整天发着低烧,饭量也慢慢减少,到最后只喝得下粥了。短短两个礼拜,徐将军整个人就消瘦得脱了形。 由于吴国马上要和齐国开战,所以徐承整天都得训练军队,几乎没什么时间照顾他的父亲。 伺候徐将军的重任就落在了穗儿和下人的身上,加上穗儿又要照顾孩子,没几天她就显得面容憔悴了。 我整天也没什么事要做,除了偶尔给徐承提出一些整修军队的指导意见,剩下的时间我就跟着穗儿一起照顾徐将军。 “你们别照顾我这个半死人了!走开走开,这病会传染的,我都知道。”徐将军艰难地说完这些话,脸上全是汗。 “爹,你说什么话呢?”穗儿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会好起来的,不要瞎想啦!” “可怜了你们,被我这个要入土的人给拖累了!” …… 没过多少天,徐将军就辞世了,整个人瘦的可怕,浑身上下皮包着骨头,都没见有多少肉。徐府上下一片哀悼声,徐承白天训练军队,晚上守孝,小小年纪也长了不少白发,穗儿也跟着苍老了不少。 徐承守孝的第九天,收到了吴王派人送来的文件,任命他为下大夫,并督促他率领部分军队北上伐齐。 王命难抗,徐承只好带着军队前往都城姑苏,拜见吴王,拿到了另一半虎符,调兵遣将,准备从邗沟北上,讨伐齐国。 作为他的参谋将,我自然也随同他一起。 听闻吴王夫差早就想攻打齐国了,只是迫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行动。前日,齐国大夫鲍牧杀了齐悼公后逃到吴国,这就一下子激发了吴王要进攻齐国的的斗志。 当吴王得知齐悼公被弑杀的消息后,他竟在军门外哭了三天,虽然人人心里都清楚吴王此刻高兴得不得了,但都没说破。 一番假惺惺的表演结束后,吴王就开始行动起来了,他先是以齐国收留邾隐公为借口,向天下表明将要讨伐齐国,接着率领大量军队,浩浩荡荡地从邗沟出发。 吴王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主力军队由邗沟入淮河,欲陆路攻打齐国南部。派徐承率领吴国内河水师从海路北上,直逼齐国后方,力图两路包夹,一举拿下齐国。 吴王打造的船队也是相当的精良,战船主要包括大翼船、突冒船、楼船和桥船等等。大翼船长约23米,宽约3.5米,可装载士兵、船工等百余人。船身狭长,分为两层,下层是库房和船工划桨的地方,上层分散着作战的士兵。可以运载相当多数量的供给和武器装备,而且这种战舰具有速度快、机动性好等优点,毕竟是作为这场海战的主力舰只嘛。 徐承就在这艘大翼船上负责指挥,我在他旁边。 数量最多的就是桥船,它是一种体积小、重量轻、速度快、机动性强的小型舰船,用于高速冲阵以掩护大型战舰。 吴王所在的战舰叫“余皇”号,这是一艘“功勋战舰”,曾经作为吴王阖闾和夫差的御用“王舟”参加过多场战争,名声显赫。但问题是它的体积庞大、速度缓慢。 刚开始一切顺利,可当我们的舰队进入琅琊地界后,情况就不太一样了——狂风掀刮起大浪,船舰摇摆不定,众多内河水师出身的士兵开始晕船,整个舰队的阵型变得杂乱无章。 突然,那些埋伏已久的的齐国海军舰队瞬间从上风方向驶来,向我们展开了猛烈地撞击,并向我们的船队射出无数火箭,一时间火势大作,我们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许多船舰都着火了,许多将士要么直接被烧死了,要么就是跳海淹死了,死伤惨重。 接着,又涌上来十余艘大型战舰把“余皇”号团团围住,他们还甩出一种奇怪的钩子把我们的船舰钩住,使我们既不能靠近也没法逃脱。 眼见着吴王陷入困境,徐承立马命令船工将战舰驶向“余皇”号,借着强大的动力,瞬间撞开了几艘齐国的大型战舰,形成一条通道,接着,徐承率领士兵拼死救出了吴王,突破重围,向南逃离,所幸齐国舰队没有追赶过来。 最终“余皇”号被齐军缴获,我们的士兵折损过半,船舰也损失了不少,徐承在解救吴王时身中流箭,昏倒过去。 “这次是寡人失算了!”吴王懊恼地叹了口气,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了船板。 “吴王息怒!仔细分析一下,我们这次失败还是情有可原的,我们近年来的所有水上战役几乎都发在内河或者湖泊,我们的船舰也是以内河船只为主,内河船的问题就在于速度缓慢、难以机动,而齐国是滨海国家,积累了数百年的航海和造船经验,战船也主要以大翼船为主。以其之短攻他之长,属实不易,加之琅琊地界风起浪涌,齐国又早有准备……”站在吴王身边的一位将领诺诺地说道。 “陈将军言之有理!没想到齐国竟没受内乱的影响。”吴王愤愤地说,“齐国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这次海上之战,以我们的失败告终。 第十七章:奇怪药引 徐承中箭后,一直昏迷不醒,吴王立马命随行御医为他看诊,“这次多亏了徐大夫,否则寡人就丧命了,医师,你可一定要帮寡人治好他啊!” 御医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臣一定治好徐大夫。”说完,他先把徐承身上的箭小心翼翼的拔了出来,在伤口上滴了几滴药水,接着伸手给徐承把了下脉,然后拿出几枚毫针朝着徐承的下肢缓缓扎进去,口中喃喃道:“胃合足三里,胆合阳陵泉,膀胱合委中,?大肠合上巨虚,小肠和下巨虚,三焦合委阳。” “医师,怎么样了?”吴王急切地问。 “这箭是带着火星射进徐大夫的体内,灼伤了五脏六腑,所幸有盔甲护着,伤及不深,臣刚刚用针扎了他的下合穴,现在并无大碍了。”御医回答。 “那就好!好好照顾徐大夫,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消一天,徐承就醒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吴王过来探望,徐承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末将无能,这场战争惨败,辜负了吴王给予的厚望。” “徐大夫快快请起,这次失败是寡人轻敌了,怪不得你,相反的,寡人还要感谢你救驾及时,寡人决定封你为上大夫。令尊一生戎马,最后死于肺痨,守孝期内还令你出战,让你又受了重伤,羞愧不已!”吴王双手扶起徐承,“这点赏赐你收下,好生歇息!”吴王挥手示意手下把赏赐的珠宝锦帛递了上去。 几天后,我们回到了吴国,吴王还将他的宝马“追云踏雪”赐给了徐承,“徐大夫回府好生调息!” 大半年的光景,徐承的儿子已经会走路了,看到他的父亲,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徐承一把抱起,却忽视了伤口,只见他疼得直咬牙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伤口还没愈合,注意点!”我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过来,“小志,舅舅抱你。” “我要爹爹抱!”小家伙在我怀里动个不停。 “小志让舅舅抱会儿,爹爹不舒服。”徐承轻轻捂着伤口处。 “你哪受伤了?”穗儿从厢房里走了出来,走到徐承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小伤,吴王早派了御医帮我疗伤,调养一段时日就好了。”徐承宠溺地捏了下穗儿的鼻子,“瞧把你担心的。” 小志在我怀里动个不停,还叫唤着“我要爹爹抱!” 穗儿低声呵斥:“小志别调皮,爹爹身体不舒服,不能抱你。”这小屁孩果然安静了下来,穗儿抬起头,“哥,你把小志放下吧,让他自己玩,你刚回来,抱着也累。” “这大半年不见,小志都会走路了。”我蹲下来把他放到地面上,“自己去玩吧。” “小赵,把我这马牵到马厩里,记住,一定要用最好的草料喂养,这可是吴王的宝座呢!”徐承一副得意扬扬的神情。 “吴王为什么要把他的宝座赏赐给你?是因为你战功显赫吗?” “不是,是我舍身救了吴王。” “臣舍身救君王,这确实是件值得赞赏的事,可是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你倒下了,我们娘俩怎么办?对了,你伤得怎么样?” 徐承笑着说:“没事,御医都说没事了。” 穗儿每天都让下人们买各种补品,然后她亲自煎熬端给徐承吃,眼见着徐承面色日益好起来,却不曾想他突然病倒了。 回府了的徐承每天晚上都跪在徐将军的牌位前,他说之前是带军作战,仅仅守孝了九天,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回来了,不继续守孝是大逆不道的,穗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如今已经立冬了,夜晚天寒地冻的,穗儿总担心徐承身体着凉。 事实证明,穗儿的担心是正确的,徐承在守孝的第三天身体就出现了不适,先是发烧、腹泻,最后竟昏倒了,穗儿随即就令下人把城中最有名的医师请过来,我把徐承从灵堂抱到了里屋去。 医师来后把徐承手腕处的衣袖掀起,给他把脉。 “医师,他这是得了什么病?不会跟我爹一样得了肺痨吧。”穗儿异常焦虑。 “他这病不是肺痨,是‘滞下’。”医师口中念念有词,“食饮不节,起居不时者,其肠腑闭滞不利。” “什么意思啊?我们也听不懂啊,这是一种什么病?怎么能治好吗?”穗儿急得手脚颤抖,泪水都在眼里翻滚了。 “徐夫人你别急,这病可以治,但是我想知道他平时吃的什么?” 听到医师的这句话,穗儿舒了一口气,“能治好就行!他前些日子在一场作战中受伤,回来时我见他身体虚弱,便每天做许多补品给他吃,想好好调息他,这病跟补品有关吗?” “补品固然对身体是有调节作用的,形如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这补品之间也是有相生相克的作用,我方才给他把脉,他的体内还留有余伤,加上这立冬天寒地坼的,着了凉,几个条件一同,就染上了滞下。” 医师说完就开了一个药方,然后缓缓开口:“这药方还差个药引。” “什么药引?我这就派人去药铺”穗儿急切地问。 “伤之于心,用之于心。这最后一个药引便是心上人身上的一块肉,与这药方上的药材混合熬两个时辰,服之即可。”说完医师就走了,“告辞!” 穗儿立马派人依着处方去药铺抓药。 “何等荒诞!哪有用人肉做药引的!”我气愤地说道。 “哥,无论真假与否,我都要试试,一块肉罢了,不打紧。”穗儿紧紧抓住了徐承的手。 药材都买回来后,穗儿拿过徐承的宝剑就朝着手臂处,我连忙夺过剑,“你干嘛?这样的药引你也信?我去找吴王,把宫里的御医请过来给徐承看病。” “哥,不用劳烦了,我们先试试看这药方管不管用,不管用再请御医也无妨。”穗儿把宝剑从我身上抢了过去,旋即在手臂处剜了块肉,“快拿去洗净,再依医师所说的那样,与药材一同熬两个时辰。”穗儿唤来身边的一个丫鬟。 她的手臂鲜血汩汩的往外流,“你是不是傻?”我怒斥道,帮她的手臂包扎了起来。 穗儿喂徐承喝下药后又把他轻轻地放倒在床上,并细心地给他盖好了布衾,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徐承,“哥,你出去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你手臂还疼不疼?看你脸色苍白得很,要不你回去歇息着,我来照看徐承?你这样子他看到也会心疼的。” “哥,不打紧的,你回去吧,我要看着他醒过来。”穗儿充满爱意的目光屋直停留在徐承身上,我竟有些嫉妒。 我向门外走去,突然听到穗儿惊喜的声音:“哥,他睁开眼了,这药还真管用!”我折返了回来。 “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说着,穗儿伸手摸向徐承的额头,“还烧不烧?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还冷吗?需要加布衾吗?”穗儿激动地问个不停。 徐承被穗儿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穗儿你别忙活了,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给我爹守孝了吗?” 穗儿自责地说道:“这事也怨我,给你吃各种补品,谁想到事物之间竟然相克,起了反作用,又加上着了凉,结果染上了痢疾,医师还说你体内余伤未消,你今后可要多加注意了!” 第十八章:艾陵之战 徐承在家静心调养了两三个月,期间吴王派人来慰问过几次,都带着很多赏赐。临近春天的时候,吴王又派人来看望徐承,只是这次还带了一份文件。 “吴王准备再次讨伐齐国。”徐承在里屋说道,里面只有我们三个人。 “你又得打仗去了?你身体还没好完全,就不能请求吴王说你不去吗?”穗儿格外担心徐承的身体。 “王命难违!我会注意自己身体的。这两天要商榷战事,我俩得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徐承拍拍我的肩膀,“我们上次海上战役失败了,吴王心有不甘,这次肯定会加大力度去攻打齐国。” 我推测道:“吴王这次可能会联合其他国家搞陆战,因为他知道海战吃亏,而且上次海战损失了部分军力。” 我和徐承赶了数天的马车来到朝廷,里面已经聚集了众多的卿相,吴王端坐在大殿南边,见人都来齐了,便开门见山地说:“上次的海战对我们吴国的打击很大,寡人愈想愈不甘心,准备再次与齐国开战,一雪前耻。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榷一下这件事的,不知道众爱卿有什么看法。” “臣认为应该先消灭了越国,我们吴国才能兴旺,而齐国现在大可不必急着去理会。” 一位看起来满腹经纶的大臣应和道:“臣也不同意!首先齐国与吴国的习俗不同、言语不通,即使我们得到了齐国的土地也不能与齐人相处,也没法役使齐国的百姓。而吴国与越国相接壤,道路相连,并且习俗一致、言语相通,我们得到越国的土地就能够与越人相处,得到越国的百姓能够役使。 臣听闻如今越王勾践吃饭不讲究味道,穿衣不讲究色彩,卧薪尝胆、亲近百姓、哀悼死者、慰问病人,他就是吴王你的心腹之疾啊!就像盘庚说的那样,只要将越国这样的乱妄之人消灭干净,吴国就会兴旺。而齐国对于吴国并也没什么妨害,且齐国的军队力量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强大的,即使战胜齐国,也不过是得到了一块只是石头的田地,有什么用处呢?” 这位大臣说得慷慨激昂,再看看吴王夫差,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臣同意这次讨伐齐国的行动。”又一位大臣发言,“吴王不能听信伍子胥的话。臣认为君王您的命令之所以在中原行不通,正是因为齐、晋两国的原因。君王如果进攻齐国并战胜它,然后再移兵直压晋国边境,晋国一定会俯首听命。这样君王就一举收服了两个国家,如此一来,君王您的命令一定会在中原各国得到推行,也就能称霸中原!” 吴王顿时眉笑眼开,“太宰嚭所言极是,寡人正有此意。” 伍子胥说:“上天想要灭亡吴国的话,就让君主打胜仗吧。上天不想灭亡吴国的话,就让君主打不了胜仗。” “伍大夫莫要多言!这齐国寡人势必要打的!”吴王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否决的意思。 这个叫伍子胥的听到这话,立马起身提起衣服,大步从朝廷中走了出去,愤愤地说:“吴国的朝堂一定要荆棘丛生了!” “荒诞!”吴王龙颜大怒。 互相商榷一番就退朝了。 路上,徐承问我:“妻兄,你怎么看待这次伐齐之事。” “我觉得那个伍子胥分析得很有道理,方才我一直观察着吴王的表情。”我凑近徐承的耳边,“吴王急于求成,刚愎自用,吴国迟早毁在他手上。” 又是一年春天,万物都开始苏醒过来,包括深藏在心里的恶魔,这个春天,注定是动荡不定的。 齐国为了报复之前各诸侯国的进攻,率先派兵攻打鲁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原老霸主齐国竟然被鲁国的军队击败了。几个月后,吴王率领军队与鲁军进行会师,准备一同攻打齐国,在此之前,吴王派遣伍子胥出使齐国。 得知这一消息后,齐军将兵队聚集在了泰山的汶河上游一带,将主力安排在了齐国境内,并且以长城为依托来正面迎敌。吴国与鲁国的联军经过长途跋涉,从苏州北上,到了离艾陵还有四五里的地方。五月,吴鲁联军先是攻克了博城,之后进驻赢城。后来又行走了大约一天的路程进入艾陵西边的五里下寨,在这里,我们将与齐军展开最终的战斗。 吴鲁联军与齐国的实力相当,兵力各自都有十万左右。齐国大军分别由国书率中军,高无邳率上军,宗楼率下军,而吴王把军队分为上、下、中三军,分别由大夫胥门巢、王子姑曹、展如指挥。除此之外,吴王自己直接控制一支最有利的兵队,作为吴军的预备队。 徐承由于伤口未愈,吴王便让他作为上军副将,辅助胥门巢。 吴王准备让鲁将叔孙州仇来打头阵,于是让胥门巢率领军队先前去诱敌。齐军大将公孙挥率领中军对战胥门巢指挥的上军,国书在一旁帮助公孙挥,打败了吴国上军,胥门巢、徐承等人落荒而逃。齐军第一场战争获得了胜利,他们整个军队斗志昂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吴王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寡人先让你们乐一会儿。”没错,这正是他的计策,第一场对战中故意向齐国示弱,显然,齐国上钩了,正中他的下怀。 第二场对战,吴王仍令胥门巢前去迎战,齐将公孙挥因为击败过胥门巢,所以决定再次出战。 “尔等手下败将,还敢来送死?”公孙挥趾高气昂地嘲讽胥门巢,还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胥门巢看到公孙挥出兵后,佯装逃跑,公孙挥见状立马追赶上去,“尔等小将,拿命来!” 这时,鲁将叔孙州仇在中途截住公孙挥,与其进行厮杀,胥门巢又回身来帮助叔孙州仇,“公孙挥啊公孙挥,你太得意忘形了吧!昨天我有意败你,今日必定取你性命!”刀光剑影中,胥门巢就斩首了公孙挥,齐国中军见群龙无首,顿时落荒而逃。 第二场战斗,吴鲁联军胜。 齐国渐渐的耐不住性子了,决定全军出击,吴王下令上、下、中三军前去迎战,双方鏖战良久,难分胜负,但是能感受到双方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竭了。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吴军阵上钲侧齐鸣,金声大作,只见吴王夫差亲率吴国最精锐的三万兵力,大喊一声:“杀!”,吴鲁联军的将士们也都附和着大喊“杀”,声音响彻云霄,一时间便激发了将士们的斗志。吴王率领预备军从战场左侧分三路杀来,将齐兵隔绝三处,使得齐军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 吴王这三万精兵早已蓄势待发,这一番出动,万马奔腾,如山洪猛兽般,天地为之震动,战场上尘土飞扬,挟裹着一股势不可当的力量,猛然冲向齐军,齐国军队本来就战得筋疲力尽了,这下又怎能抵挡得住这突如其来的三万虎狼之师呢?不消片刻,就看见齐军的战旗一面面倒下,将士一员员战死。虽然齐军大部分将士都拼力抵抗,但毕竟力怯技穷,又没有预留后部力量,只能一点点地被吴鲁联军所吞噬。 齐国最后一面战旗被砍倒了,这场战争总算是结束了,只见艾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齐国十万大军除少数逃走外,多数被歼杀、虏获。不但俘获了齐国中军将领国书及大夫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等,还获得战车八百乘、甲首三千余。 战后,齐国连忙献上大批金帛财物,向吴鲁联军求和,吴王夫差答应了议和,于是罢兵回国。艾陵之战终于实现了他称霸中原的雄心。 第十九章:赐死子胥 吴王率联军班师回朝,路上,太宰嚭对吴王说:“伍子胥为人强硬凶恶,没有情义,猜忌狠毒,他的怨恨恐怕要酿成深重的灾难,微臣认为大王此番回去需严惩伍子胥。” “太宰此话怎讲?”吴王问。 “大王两次说要攻打齐国时,伍子胥都竭力反对,强行谏阻,败坏、诋毁大王的事业,上一次海上战役失败后,伍子胥高兴得不得了,还宴请宾客,以证明自己的计策高明。这次大王出兵取得了胜利,伍子胥肯定会因为自己的计谋没有得逞而感到羞耻,就会产生怨恨情绪。他这次佯装有病都没有随大王出征,大王不可不戒备啊,这是很容易引起祸端的。” 吴王听罢,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太宰嚭见状,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派人暗中调查,大王派伍子胥出使齐国时,他竟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齐国的鲍氏。” 吴王闻言,瞬间大怒:“什么?还有这事?岂有此理!伍子胥是看不起寡人还是不看好吴国?” 这太宰嚭附和道:“为人臣子,在国内不得志,就想着在外依托诸侯,自认为是先王的谋臣,现在不被重用,就产生怨恨情绪,实在是小人行为啊!希望大王能早日想办法严惩他。” “寡人这番回去定要好好质问他!”吴王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 能很明显的看到太宰嚭此时露出了奸佞的笑。先前听徐承说过,这伍子胥还是太宰嚭的恩人呢———当年太宰嚭逃亡到吴国时,投奔了伍子胥,后来在伍子胥的引荐下,他才被吴王任用,并屡有升迁。看样子他早就盯准了伍子胥的官位,准备恩将仇报了。 回国后,吴王召来伍子胥当面对质:“伍员外,寡人听闻你出使齐国时将儿子托付给了鲍氏?可有此事?” 伍子胥的言语之中也没有什么隐晦,坦率直白地回答:“确有此事!” “伍员外,寡人平时待你不薄吧,你就这般怨恨寡人?你明知寡人与齐国终有一战,还通敌叛国。”吴王怒火中烧,“背寡人者,格杀勿论!念你尚有功劳,今赐你一把宝剑,名为‘属镂’,自行了结。” 伍子胥接过剑,悲愤万分地说:“我使你的父亲称霸于诸侯,又在先王面前冒死力争,成功帮你被立为太子,你曾想将吴国分一半给我,我都不敢有这种奢望。可是如今你竟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而杀害我!” 吴王被他说得有点羞愧,可还是愤愤地说:“你确实做出了很大贡献,也正是如此,你试图阻止讨伐齐国之事,寡人才屡屡不跟你计较,可你竟然串通敌国,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死后,请把我的眼睛剜下来悬挂在城东门,让我看到越国的入侵、吴国的灭亡!并在我坟墓上种上楸树,等到它们成材,吴国大概就要灭亡了吧。三年以后,吴国就开始衰弱了,满盈之后就会破败,这是天道!”说罢,伍子胥面不改色地自刎了,也不知是那剑过于锋利还是什么原因,伍子胥脖颈上的血竟然一滴没有流下来,剑上也没有沾染到血,众人也对这一幕感到诧然,纷纷说不出话来。 吴王听到伍子胥的绝言,显得更加愤怒,“寡人不会让你有机会看到吴国的灭亡!来人,把他的尸体装入皮袋,扔进长江,再依他所言,把他眼睛挖出来,悬挂在城东门,寡人倒是要看看吴国是不是在我手上灭亡的!” 伍子胥的眼睛被挖了出来,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仿佛他自刎时候该流的血也跟着泄愤出来了。 空洞洞的、冒着血的眼窟窿看着很骇人,众人忍不住捂起了眼睛,徐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逐渐涨红,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了出来,昏倒在地上。 吴王派御医为他医治,“他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徐大夫先前的伤口尚未愈合,加上近些时日的作战耗费了太多精力,体力透支,气血攻头,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调养,且不能再进行剧烈的运动。” 经过御医的一番治疗,徐承渐渐醒了过来,他艰难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吴王说:“臣如今一副病躯亡魂,不能为君王效劳,遗恨无比!乞骸骨,还故乡,望大王允之。” “徐大夫尚且年轻,本可飞黄腾达,奈何为救寡人身中流箭,如今身体欠恙,寡人实在痛惜!徐大夫归乡好生歇息!”吴王同意了徐承的请求,还赐予了数箱珠宝锦帛,徐承谢绝了。 我们踏上了还乡的路程,经过这次战争后,徐承的身体很孱弱,我们只好走走歇歇, “妻兄,你先前跟我说过吴国迟早毁在夫差的手里,我还不太信,那日见他赐死伍员外时我就信了,这昏君听不进贤臣的忠言,反而亲近小人。” “但不得不承认他指挥作战的能力确实很强,一日之内歼灭齐国十万军队,不敢相信!” “我们赶快回去吧,我迫不及待想见到穗儿和小志了。这下我们一家可以长久地守在一起,不会因为战事而分离了!”徐承那种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之情,我很是羡慕…… 第二十章:神秘房间 天空中那柔美的霞光暗淡了下来,由紫红色变成了绯红色,不一会儿又变成了浅红色,霞光的范围也跟着不断缩小,由展翅的苍鹰变成了飘逸的绸缎,慢慢的,缩成一条线,又退变成一个点,最后终于消散了,霞光藏匿起了它的身影,天空露出肃穆的夜色,天黑了。 我和徐承就近走到一家旅社,客栈里的伙计殷勤地走过来招呼我们,“天色这么晚了,两位客官是来住房的吗?要不要先上点酒菜?” “把你们家好吃的好喝的全都上来。” “好嘞!” “先给我开两间最好的天号客房,然后帮我们把行李搬上去。”徐承掏出一朋上等贝币递给小伙计,“对了,帮我们的马好好喂食,用你们这儿最上等的草料喂!”徐承骑得马正是吴王赐给他的“追云踏雪”,这可真是一匹良马,这一路上我都连换了三四匹马,他这马还是精力充沛着的。 酒菜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徐承举起盛满酒的觥,“妻兄,咱们今晚好好喝着,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机会彻底歇息着了。” “你最好别喝酒,你身体还没好,加上这一路奔波,我担心你等会喝酒遭不住,你要怎么着了,我怎么跟穗儿交代?” “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你看我这一路上精神多好。来来来,喝一个。” 我们吃到了半夜,菜没怎么吃,酒倒是喝了不少。突然想起来化为人形的第一天,我带穗儿吃饭的事,得亏那时候我就会喝酒,否则今晚非被他灌醉不可。 我搀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徐承来到房间,把他安置好我就准备去我的房间里,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什么奇怪的咒语,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现在都已将丑时了,还有谁不在休息反而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动静?我决定一探究竟。 我顺着声音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的外表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其他客房无论是天号、地号、人号还是通铺,门无一例外都是朱红色,而这间屋子的门乍一看是黑色的,可是透过稀疏的月光仔细看,发现这门的颜色是红色的,像是那种凝固了的血液的颜色,血红色,我脑海里迸出来这种色系。 我忍不住把鼻子凑近门,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难怪刚刚隐约中闻到了什么怪味,原来味道就是这门发出来的。不对,我又凑近了点,透过门边上的缝,我闻到了更刺鼻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的味道,我闻到了其中有血腥味。 里面有人在念着什么咒语,声音低沉,但是有很穿透力。我想听清楚里面的人到底在念叨什么,于是身体又往前伸了伸,轻轻地靠在门上。 突然就没了动静,死寂一般。接着,里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朝门这边走过来,我立马起身跑回了房间。闻到衣服上有股相同的怪味,我便脱下了衣服,右袖上摸起来还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应该是在门上蹭的吧,那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醒来已经快中午了,我推开徐承的门,他还在睡着,可能是酒劲还没过吧,我轻轻地把门又带上了。我顺着昨晚的路线想要再去看看那神秘的房间,一路寻过去,竟没有找到,真是奇怪,我都怀疑昨晚的经历是不是在梦里,可是那个味道和声音却让我记忆犹新,还有换下的衣服上那黏糊糊的东西,我越想越觉得诡异。 我走出客栈,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我的大脑清醒一点。 “哎?你们家客栈怎么没有名字啊?”我偶一抬头发现这家客栈没有写店名的匾额。 客栈里的小伙计回答:“名字都是虚的,要它干嘛?” 我更加好奇了:“你不标明名字谁知道这是客栈啊?” “知不知道不还是有客人来吗?况且我们家的客栈只向有缘人开放,来我们客栈的都是跟我们有缘的人呢!”说完,小伙计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容。 有缘人?开个客栈还只向有缘人开放?我更加想不明白了。 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走到徐承屋子里,他已经起来了,“妻兄,咱们快点赶路回去吧,我想快点见到他们娘俩。” “现在反正是走不了了。” “为什么?” “你看看窗外。” 徐承从窗棂往外看,“我的天,怎么下这么大雨?怪不得刚刚听到很大的声音,我还以为谁家放炮仗呢。看样子今天是没法赶路了,雨势这么大,什么时候停都不好说。” 我俩准备吃午饭去,“老样子,好吃好喝的都上来。”徐承说。 又摆了满满一桌,我发现这家客栈竟然只有我和徐承两个客人,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看到有其他客人。“为什么你们家客人这么少?”我忍不住问客栈里的小伙计。 “我们客栈只向有缘人开放啊。”小伙计笑着回答,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很不正常,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正说话的当儿,跑进来一个人,身上穿着短衣、长裤,脚上穿的是革靴,全身都湿透了,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我要找你们老板!快带我找你们老板!”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全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或者说是惊吓。 小伙计给他指了个方向,这人立马跑了过去,他跑过去的方向正是我昨晚发现神秘房间的方向,我立马起身跟过去,却没有看到那个人,而且也没看到神秘的房间,没闻到刺鼻的味道,没听到念咒语的声音,真是奇了怪了,我只好回到饭桌上。 “妻兄,你刚刚干嘛去了?” “没干嘛。来来来,喝酒!”我搪塞过去。 雨势小了点…… 第二十一章:徐承身亡 吃罢午饭,我回到房间坐立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让我心里很不舒坦。我望向窗外,看到了吃饭时候进来的人,他身上仍穿着湿透透的短衣、长裤、革靴,只是他的模样貌似变了,我大叫一声“喂”,他止住脚步看着我说:“叫我有什么事吗?” 容貌真的变了。他原先的宽脸变成了鹅蛋脸,鼻梁也变挺了,还有嘴、眼睛……都大不一样了。之前看他一副中年男子的相貌,现在竟年轻了不少。我敢肯定是他就是之前跑到客栈急切地要找老板的人,不仅仅是他身上的装扮没变,最关键的是他的声音也没变。 我彻底惊呆了,没有搭话,立马缩回头,关上了窗户。这个客栈到底在搞什么鬼? 雨停了,天竟然开始慢慢放晴。可以赶路了,反正我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我走到徐承的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吃完饭就睡觉,身体这么虚弱?我推推他:“徐承,天已经晴了,我们可以赶路了,你不是想早点赶回家吗?” 没有动静,我又使劲推了推,还没醒?中午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睡得这么沉? “起床赶路了!”我凑近他耳边说。不对劲,他怎么没有呼吸声?我又把耳朵贴到他胸口处,没有心跳! 我直接懵圈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个木桩一般杵在原地。 良久,我冲出房间,我抓住小伙计的衣领,火冒三丈地说:“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小伙计笑着回答:“客官你是怎么了?我搞什么鬼?我可是一直在这收拾桌子呢。” 这个笑容愈发让我觉得不自在,“我们在你这吃的饭,我妹夫吃完饭就没了呼吸,是不是你们下的药?” “客官你怎么能诬陷人呢?你想想,我们要是下药,你怎么没事,单单就你妹夫死了?”小伙计掰开了我的手,“我看是你自己下的药,然后让我们替你背黑锅吧。” “我下药?我怎么会下药毒死我妹夫?可笑至极!” “那我们为什么要下药呢?”他依旧笑着。 “你们肯定是看我妹夫出手阔绰,于是下药毒死他,想夺取他身上的钱财。”我振振有词地说道,“对,就是为了钱财!” “那我们为什么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也毒死呢?” “你,你们……”我一时语塞,他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到我还是佯装镇静地说,“你们不害死我肯定是想把罪名抛给我,然后你们逍遥法外,继续作恶。” “我们一个小客栈只是做着小本生意,又不是什么杀人大魔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倒是你,是不是跟你妹夫有什么过节,然后下药毒死他,为女人?”他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仿佛能透视我的内心,看起来深不可测。 “你别瞎说!”我用食指愤怒地指着他,“那我问你,你们客栈为什么有间屋子,门是血红色的,里面有念咒语的声音,还有血腥味,而且中午来的那个人出去后就换了一副模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间屋子?你能带我看看吗?” “我昨晚找到的,但是白天没找到,而且中午来的那个人去的方向就是那儿,我跟随过去怎么就没看到人了?还有,他的模样为什么换了?” “客官,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可能是你昨晚喝醉了看错了呢?我们这可没有你说的那个房间,中午来的那个人也没像你说的那样,还换了副模样,天方夜谭。”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我怎么给你解释?客官你不要无理取闹,小心我真的报官府,咱们去官府说理!”他猛一耸肩,走了。 这件事着实不能上报官府,因为我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决定等到晚上再去寻找那个奇怪的房间,这些怪诞的事肯定跟那房间有关联,我必须得弄清楚。 从中午到晚上,七八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干巴巴地坐在我的房间里,我试图把这两天在客栈发生的所有怪事联系在一起,却发现根本没有一条能贯穿的线索。 夜幕降临,天穹上悬挂着一轮明月,还点缀着些许星星,天地间静谧极了,是时候该行动了。 我打开房门,凭着记忆去寻找那间奇怪的房间。走廊一片漆黑,所有房屋的都没有一丝灯光,应该都没有人住进来,一个客栈都没什么客人,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我突然想起客栈的伙计说“只向有缘人开放”的话,更觉得诡异,又想到徐承的死,我身上直冒冷汗,但我还是强忍着恐惧向前走去。 我逐渐闻到了那刺鼻的味道,听到了那念咒语的声音,再向前走,我终于看到了那独特的血红色房门,我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近,轻轻地依靠在门上,透过窄窄的门缝朝里看去,试图发现什么猫腻。 念咒语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外面的,进来吧,你都来了两次了。”里面传来了这句话,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我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两侧的脸颊往下流,掉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回响。 “怎么了?害怕了?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的情况吗?”里面的人继续说,“进来呀。” 好歹我也修行过几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修行的时候你们这群人类还不知道在哪呢,有什么好恐惧的?我这样想着,胆子瞬间变大了不少,伸手猛地推开了门。 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客栈里的小伙计,早就知道他有问题了,另一个竟然是那个换了副模样的男子,此时他换了一身行装,而且脸又换了过来。 “早就知道这客栈有问题!”我望向小伙计,“你先前还不承认。” “那是时候未到嘛,自然就不承认了,现在我们不就坦诚布公了吗?”他笑了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我说过,我们这客栈只向有缘人开放,也只接纳有缘人,显然,你就是有缘人,我也笃定你今晚会来的!” 第二十二章:易容幻术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反问道。 “你这不就来了吗?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指着那个易容的男子问:“这么说,你中午急匆匆地跑啊进来,又在窗外让我看到你的模样有变化,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了?无非是想让我起疑心,引诱我上钩?” “对啊!” “你们这么处心积虑地引我上钩,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小伙计走到我旁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怎么能叫引你上钩呢?我这是想跟有缘人做一桩买卖,你没有任何损失,相反,你还能得到你想要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一切!” “怎么样?心动不心动?”易容男子附和着问我。 “做什么买卖?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把搭在我肩膀的手拿开,并后退了几步,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有,我妹夫的死到底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你妹夫的死确实跟我们没关系,不过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算出他的死期了,突然下雨也是我安排的。至于什么买卖,等会你就知道了。”小伙计说。 “你们还能呼风唤雨?骗谁呢?”除了神仙,我还没见过哪个人类有这么大能耐。 “我们确实不能呼风唤雨,我们使得是一种幻术,利用障眼法让你们看到的景象误以为是下雨,你中午看到我身上湿透了其实也是用的障眼法。”易容男子解释道。 “那我看到你的模样换了也是用障眼法?” “对啊!不过我们是真的会易容术,这也是幻术的一种。”易容男子回答,“我们可以帮别人易容成另一副模样,而且绝无一丁点的破绽。” “你们给别人易容的代价是什么?”我狐疑地望着他们,“我不相信你们不索取任何东西,你们不会那么好心的吧!” “我们就是在做好事啊!你想想啊,那些有仇家的人被我们易容后,是不是就如同重获新生般?”小伙计回答。 我哂笑道:“你们这哪是行善事?你们分明是为虎作伥,那些作恶多端的大坏人易容后免于官府的惩治,又可以继续做坏事了,仍然祸害他人。而且想易容的绝非善类,都有着坏心眼,你们敢说你们是在做好事?” “你要怎么想随你,反正我们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易容的代价是什么?” 小伙计依旧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只是更多了一份奸邪,“客官这么想知道易容的代价,是不是也动心了?” “我动心什么?”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小伙计的眼睛,“请回答我的问题!” “客官你别急啊,我们到合适的时机会告诉你的。”小伙计深不可测的目光望向我,“客官,现在请你如实回答,你想不想易容?” 我被他的目光望得浑身发毛,我立马将眼神瞥向一边,不与他对视,“我才不想易容呢!” “哦?那我们也就无可奉告了,客官请走出这间屋子,不,走出这间客栈,去你要去的地方。”易容男子指了指房门,“不送!” “我妹夫在你们这死的,你让回去我怎么跟我妹妹交代,而且他还是吴国大夫,吴王要是知道了,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你想怎样?让我们把你妹夫复活?我们只是会幻术,不会起死回生术。”小伙计故弄玄虚地说,“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让你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而且还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什么办法?易容成我妹夫的模样?” “对!” 当他们肯定了我这一想法后,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个法子了,而且他们一直旁敲侧击,是个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正如他们所说,我易容成我妹夫的模样后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名望和金钱都无所谓,主要是我可以得到穗儿的爱,对她夫君的那种深爱。我,确实心动了。 “有什么条件?”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无偿帮我易容的,所以我格外关心易容的条件,不知道是不是在我接受的范围内。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跟我们做这桩买卖了?” “我得先知道你们的条件才决定要不要跟你们合作,所以,请你们现在就告诉我条件。”我可不想被他们套路了。 “条件就是一具尸体,最好是完整的。” “尸体?你们不会是让每一个易容的人都杀个人来作为代价吧。”我对这样的代价着实感到惊骇。 “我们不会唆使杀人的,尸体可以是本人死后的,只要他们愿意,在他们死后我们就会收取了他们的尸体。”小伙计招手让我跟着他过来,房间的里面有个暗层,暗层的温度很低很低,还有块极大的布盖着什么东西,“给你看看我们的成果。”他掀开布,一具具排列整齐的裸露的尸体显露出来,有男的也有女的,数量多得惊人。 “你们收集这么多尸体干嘛?”我对他们这种怪癖的做法表示不解。 他们俩嘴角很奇怪地上扬,异口同声地说道:“攫取灵魂!” “攫取他们的灵魂,来达到你们什么丑恶的目的我管不着,可是你们这样做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们跟这些人可都是公平交易,我们让他们今世得到了想要的生活,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他们都只在乎眼前的生活,谁还管以后?我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易容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伸手又把尸体用布遮了,关上了暗层。 “那我就不跟你们做这桩罪恶的生意了,我接受不了这个代价。”我立马拒绝了,转身准备离开。 小伙计抓住了我的手臂,“相信我,人是很贪婪的、自私的。” 我挣脱开,“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同意的,告辞。”我打开房门,左脚已经迈出去了。 “你不用交付出自己的尸体。”他们大声说。 我止住了脚步,“我也不会杀人。” “不用你杀人,我们帮你易容成你妹夫的模样,然后你就可以以他的身份生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只要你妹夫的尸体就行。” 我折返回去,“我妹夫的尸体?那我怎么向我妹妹交代?” “你以后就是徐大夫了,你还交代什么?你就是你妹妹的夫君了,你马上就能得到你心爱的姑娘了,别说你妹妹,她压根也不是你的妹妹,是你暗恋的女孩,我说的没错吧!”小伙计盯着我的眼睛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了我的内心,真的太可怕了,我急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好好考虑下吧,这可是件好事啊。”易容男子说。 与我而言,这确实是件白得的好事,我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穗儿的心,可我的良心又过不去,以徐承的尸体做代价,这样他就无法转世了,于他而言实在是件残忍的事。我的内心纠结万分。可是一想到穗儿,我就心痛,这徐承硬生生地从我身边夺走了她,我气,我恨…… “想好没有?”过了一段时间后,小伙计问我。 “想好了,我同意合作!” 小伙计的大拇指、食指、中指聚在一起,放到我的眼前,慢慢的,一团鬼绿色的火焰冒了出来,“盯着这火焰看。”他说,“我要把你催眠过去,方便我们对你进行易容。” 火焰逐渐变得恍惚,颜色也变得暗淡了,是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沉睡过去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我心有点慌…… “好了!”易容男子推了推我的肩膀,“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吧,如你所愿,你现在就是徐承!” 他拿来一面铜镜对着我,还真是神奇,一觉醒过来我就换了副模样,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像徐承,不,就是徐承。 我压抑住内心的兴奋,“你们没有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吧?” “没有没有!” “那就好,这件事就我们三个知道吧?” “当然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第四个人出现过,而且我们会严格保密的,这你就放心好了,你也不要把在这发生的事告诉别人,与你与我都没好处。对了,忘了跟你说,我们易容术只能帮你变成他人的模样,但是那个人的脾性、喜好还是得靠你自己去领悟、模仿。” “好的,我知道了,走了。”我向门外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对徐承的尸体多多照料点,别把他的灵魂全部攫取了,留一丝灵魂,让他来世好投胎重新做人。”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后会有期!” “告辞!”我回应道。 走出客栈,外面的天竟然亮堂起来了,已经是早上了,怎么一晚上过去的这么快?他们把我催眠了多久?我回过头想要再看一看那家怪异的客栈,却惊奇地发现——我后面哪有什么客栈啊?只是一块僻静的山岗,墓碑林立。 吴王赐给徐承的宝马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栓着,“追云踏雪”看到我,轻轻地嘶鸣了一声,我走过去拍了拍它的头,解开了绳子,一跃而上,“驾!”我骑着马向着徐府的方向赶去…… 第二十三章:回到徐府 暮色残云时分,我回到了徐府,看到我,穗儿一脸的兴奋:“夫君你回来了,别人都说这次吴、齐两国大战死了不少人,你身体又刚痊愈,可把我担心坏了。”穗儿偏过头望了望我的后面,“我哥呢?他怎么没在后面?” 想到徐承的声音比较浑厚有力,所以我压低着声线说道:“穗儿,你哥何春战死了,最后是他帮我挡住了一箭,而那支箭正中他的要害,当场死亡,我已经将他的尸体安顿好了,葬在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依山傍水,鸟语花香,我想何先生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装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啊?我哥他死了?”穗儿紧皱着眉头,泪水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我伸手替她擦去了泪水,细声地安慰他:“穗儿别哭,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都怪我,都怪我!” “别,你也别自责了,战争无情,死人也是正常的,这也怪不得你,只是可惜了我哥,年纪轻轻,还未成立家室就走了。”穗儿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我哥一直很照顾我,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他,结果他就这样走了,我心里好难过,感觉欠我哥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一辈子也没法还了。” “穗儿你别伤心了,你们是兄妹俩,还分这么清干嘛?”我张开手臂把穗儿拉进怀里,“穗儿别难过了,我会心疼的。对了穗儿,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我已经解甲归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离开穗儿了,永远陪在穗儿身边。” 我看到穗儿露出了笑容,紧紧地抱着我说:“太好了!”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指着我问穗儿,“娘亲,他是谁啊?” 穗儿挣开了我的怀抱,伸手把脸上的泪珠擦拭去,温柔地一笑,“小志,这是你父亲啊!” “爹爹!”小志脸上露出了稚嫩的笑容,一蹦一跳地朝我跑了过来,“爹爹,我要抱抱。” 小志又长高了,我稍微弯下腰就把他抱了起来,“小志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爹爹啊?” “想,可想呢!”小志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爹爹以后就一直陪在小志身边了好不好?”我伸手捏了下徐志的小脸蛋。 “好!爹爹说话可要算数哦!” “当然算数喽!” 穗儿立马吩咐下人安排饭菜,准备好好地为我接风洗尘。 “夫君,胜败乃为兵家常事,你不要太懊恼了。”穗儿许是见我脸上并无笑意,一个劲地劝解着。 实际上,我是一时不太适应以徐承的身份生活,虽然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却以这样的方式,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所以脸上的表情显得比较怪异。 “穗儿我知道了,来来来,吃饭。”我夹了块羊肉放到穗儿的碗里。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左撇子?”穗儿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愣住了片刻,我忘了自己是左撇子,而徐承不是。 “哦,在这场艾陵之战中,我的右手常常由于过长时间使用兵器,而导致连筷子都举不起来,后来就学会了使用左手。”我解释道,尽量克制住我紧张的心情。 “哦,是这样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变成左撇子呢。”穗儿笑了笑,给我和小志的碗里各夹了块羊肉。 穗儿吃饭时突然说道:“夫君,改日你能带我去葬我哥的地方吗?我想看看他。” “穗儿,我已经把你哥的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而且那个地方离我们这很远很远,行程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 吃罢晚饭,穗儿端来茶杯递到我手里:“夫君请喝茶。” 我木讷地接过茶杯,我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啊,突然想到徐承早晚必品茶,而我现在正是以徐承的身份生活。我在脑海中回忆起徐承品茶的言行举止,遂效仿起来,并无破绽。 穗儿忽的牵着我的手坐在我旁边,用她的两个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反复摸索着,喃喃道:“奇怪了,夫君的手怎么显得光滑了许多?这作战期间手不是应该更显粗糙才对吧,你看这老茧不但数量少了,也没那么硬了。”穗儿又摸了摸我的手心,“真是奇怪!” 我立马抽出手,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我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穗儿,这次艾陵之战我们在短时间内大获全胜,此后也没进行什么军事行动,大多数时间还是跟吴王及众多大臣在商谈事情,这手自然就闲下来了,所以手上的老茧数量少了,也不硬了。”我立马编了个借口掩盖过去。 穗儿观察得确实太仔细了,徐承自小使用各种兵器,作战数年,手上的老茧自然不少,而我手上的茧是艾陵之战中才有的,跟徐承的茧自然没法比,好在穗儿没有过于细问。 依偎了一会儿,穗儿说:“你都奔波了一整天,而且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给你打一桶热水泡个澡好休息。”说完,她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热水弄好了,穗儿叫我去泡澡。水温正好,我安逸地躺在水桶里,身上的疲倦感顷刻间就都消散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由衷地喟叹道:“舒服!”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雾气氤氲,隐约中我看到一个人向我走来,“谁?”我问道。 “我给你送毛巾来了,泡这么长时间了,水也该凉了,快擦擦身子早些休息吧。”原来是穗儿,她递给我一条毛巾。 来到房间,我本想和穗儿行云雨之欢,结果她拒绝了:“你今天都奔波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行吧!”我失落地回答道。 穗儿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处,伸手反复摸着我的身体,“你身上的箭伤呢?” “什么箭伤?”我一时没法应过来,“哦,穗儿你说的是那次救吴王时留下的箭伤啊?” “对啊,刚刚我给你送毛巾的时候没看到你身上有伤口,虽说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也不至于连伤疤都没有吧。” 我摸着穗儿乌黑亮丽的秀发,柔声说道:“这次战争结束后,吴王派御医用一种很神奇的药水将我身上的伤疤除掉了。” “哦,是这样啊!”穗儿突然抬头望着我的眼睛,为了掩盖我闪烁不定的眼神,我立马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睛。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那时你还是位意气奋发的少年,我立马就被你吸引住了,我就心想着一定要陪在你身边。”穗儿笑着说道。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穗儿跟我说过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啊?我记得这件事情只跟我哥说起过。” “没有吗?那可能是你哥跟我说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搪塞过去,别过头,假装看向外面的月光,避免跟她的眼睛对视。 “你还记得有次带我骑马玩,结果我不小心摔下马,你为了保护我从马上跳下来抱住了我,结果你被地上的石头咯得直咬牙,左肩膀上还有伤疤呢。” “啊?记得,记得呀!” “伤疤给我看看。”穗儿在床上坐了起来,扒开我的衣服,想要看看我的左肩膀上是否有伤疤。 我把衣服又拉上去,“我身上的伤疤都被御医用药水除掉了。”我解释道。 “你不是徐承!”穗儿突然说的一句话把我惊到了。 “穗儿,你说什么呢?” “我方才一直在试探你,你的模样虽然跟我家夫君如出一辙,但是你身上的疑点很多,从你回来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你刻意压低声线模仿徐承的声音,还有我刚刚说的骑马一事完全是我自己编造的。”穗儿怒视着我,“你不是我夫君,但你能熟知徐承的脾性和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你绝对不是外人,我猜,你是何春,我说的没错吧,何先生!” 我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拽着穗儿的手恳求道:“穗儿,对不起,我承认我是何春,徐承在一家客栈中突然暴毙身亡,我就听信了客栈里的两个巫术师,做了易容术,乔装成他的模样。穗儿,原谅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穗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几万年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悉心照顾你,可是你只是把我当做哥哥。现在徐承死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够了,你别说了,我既然嫁给了徐承,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人,我的心里只有他,装不下别的任何人。”穗儿甩开我的手,继续说道,“从我还没成为人形的时候,我就只是把你当做哥哥,以后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该以何种身份和你相处,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往来。” 穗儿穿上外套准备往外走,“你今天姑且就在这屋子里歇息。”她冷冷地说。 “穗儿!”我痛苦地喊道,她没再回头,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了很多很多,回忆着我见到穗儿的第一眼,回想着我变成人形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还有我和穗儿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元宵节,那天人间可真热闹,那时的穗儿笑得真烂漫…… 夜深人静,我走出屋子,离开了徐府,离开这个一开始就不属于我的地方,希望穗儿一个人要好好的。 第二十四章:蒙面怪人 离开徐府之际,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牵走那匹吴王赏赐的宝马,日后出行必然用得上,但我又转念一想,这宝马毕竟也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自然也就没理由占为己有了,而且这马的皮毛色泽亮丽且健壮无比,骑着在大街上太过招摇,便就此作罢。孑然一身走出徐府,也没想好该去哪里,我便在街上晃悠着。 此时街市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从街道那头走到街道这头,在街上彳亍着,我落寞的身影被残月拉得很长很长…… 很快就卯时了,天边晨光微熹,我向邗沟那边眺望着,只见江面上云雾氤氲,恍如仙境。在海平面与天地相连处溢出了淡淡的粉红色霞光,好似一位睡眼迷蒙的娇羞姑娘。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树叶上、花朵中都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闪烁着,树上的鸟儿在清脆地啼鸣着,偶然掠过一只小鸟,忽的又憩息在我头顶的树枝上,一滴露珠滑落下来,正滴进我的头发里,惊得我一激灵,这清晨的露珠还真是寒彻心扉呢! 夜幕被彻底拉开,第一缕晨曦透过薄雾射穿下来,温柔地洒向万物,又是崭新的一天。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苏醒过来,开始忙碌了,炊烟袅袅升起,那些铺子更是早早地就开业了,在街上大声吆喝,招揽着零零星星的客人。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卖铜首饰的阿婆。我走到她的铺子前停了下来,拿起一个很好看的竹笄问道:“阿婆,这个竹笄多少钱?” “徐公子好久没来这地方了。”阿婆笑了一笑,“这个竹笄两朋贝币,徐公子要吗?” “给我拿一个!”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掏出两朋贝币递给阿婆。 我思索片刻,决定易容回我原本的模样,既然这件事已经被穗儿发现了,也就没有继续以徐承的身份生活的意义了,倒不如做回自己。 我在街市上买了一匹看起来较为健壮的马,骑着它向着那个诡异的客栈飞奔而去。这匹普通马的体力果真不如“追云踏雪”,一路上走走停停,耗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才来到当初客栈的位置——僻静的山岗。 我把马拴一棵树上,在周遭寻了个遍,别说那个无名客栈,这个破地方连一个普通的客栈也没有,我失落地回到原地,看来我已经不是客栈的有缘人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男子,我如同看见救星般,连忙叫住他:“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无名的客栈?” 男子放下担子歇息了一会儿,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喘着气回答:“这方圆五公里之外都没有客栈,更没有你说的什么无名客栈。” “你确定?”我问。 “我都住在下面三十多年了,这块地形我比谁都熟悉,连哪个地方有条河,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骗你的!”说罢,男子又挑起担子走了。 我解开拴着马的绳子,一跃而上,“驾!”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任凭这马儿随意奔跑吧。 马儿向着山岗深处飞奔而去,越往里,树木越多,突然,我的脸一根树枝划破了,鲜血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淌,痛得我拽紧了手中的缰绳,勒紧了马的脖子,阻止它再往里面跑去,我掉转了方向,脸上的鲜血还在持续流淌着。 看到了一条小溪,我停了下来,正好口也有点干渴,已经一整天没喝水了。我跪在地上,用手掬起一捧水送到口中,大口喝了起来。马儿应该也渴坏了,走过来饮水。 这溪水还真是清澈,我看到了水中我面容的倒影,左脸被树枝划开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还在流着血,看起来很是吓人。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块,放到水里洗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在脸上用石块狠狠的划了一道伤痕——从右额头划到下颌。伤口处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淌, 从额头流到下颌,又从下颌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慢慢的又渗透开,一大片一大片,像花儿一样开放着…… 过了一会儿,我用溪水稍稍的清理了一下伤口,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蒙在脸上,骑上马,向着邗城出发。我承认我放不下穗儿,所以以后就让我以一个新的相貌、身份面对她吧。 又耗费了一整天时间,回到邗城,我用身上所有的积蓄买下了一处简陋的房屋,白天,我就在闹市中寻一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就讲我还是大椿树时候的事吧。 从此,我的名声开始在邗城流传开来,听我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多,每人听我讲一个故事就往我旁边的地上扔一朋贝币。 这一天,我讲到了盘古开天辟地——只见这盘古拿着巨大斧头的大汉对着天地便是一顿猛砍,又不时地抡起拳头使劲地砸,抬起巨脚狠狠地踢。慢慢的,一个大气泡冒了出来,一股透明强劲的物质从气泡中喷涌而出,并不断上升,变成了澄澈的天空;混沌沉重的东西不断下沉,形成了浑厚的大地。后来盘古又挺起了厚实的胸膛,两腿一跨,稳稳的站住,伸出强壮有力的臂膀,用手撑着天,脚蹬着地,就这样不吃不喝坚持了一万八千余年,最终永远地倒下了…… “再讲一个!” “再讲一个!” 人群开始起哄,为了刺激我继续讲故事,丢在地上的贝币“稀里哗啦”的直响。看着人群围的一层又一层,我走也是走不掉了,干脆又连着讲了几个故事——“话说这女娲娘娘有一天在水边行走着,看到自己美丽的面容后,决定造人,于是她就用地上的泥土捏造人类,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副模样,后来她又寻找到彩泥捏造出三位神人帮助我们人类在人间生存……” “蚩尤与黄帝之间进行了数百场的战争,最后一次,两人各自率领军队在涿鹿进行决战,只见蚩尤使着虎魄战刀砍向黄帝,危急时刻,黄帝的坐骑替他挡住了这一刀,后来黄帝使用轩辕剑降服了蚩尤,并将他的躯体砍成几大块分别埋葬在不同的地方……” “且说那日丹雀嘴里衔着九穗禾准备送给神农,结果在与大椿树交谈的当儿,嘴里掉落了一粒九穗禾种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大椿树的对面,后来种子开始破土,并逐渐长大,这期间大椿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后来啊……”我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来。 “后来怎么了?” “对啊,后来怎么了?” 我的思绪被他们打乱了,草草地回答道:“后来他们就找到车灵芝,请求车灵芝将他们幻化成人形,甜蜜地生活在了一起。” “没了?” “没了!”我回答,“讲完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开,我刚准备起身,看到了穗儿牵着小志的手站在我的对面。穗儿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虽然我的脸已经被划得面目全非,而且还带着面罩,深知穗儿不会看到我的面容,但我还是低下头,闷闷地回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鄙人叫吴青。” 穗儿弯腰放下一朋贝币,“吴先生真是好口才,讲的故事引人入胜!”说完,拉着小志就走到一家米铺去了。 不一会儿,小志跑了过来,用他稚嫩的声音跟我说:“叔叔,你能再跟我说说话吗?你的声音跟我爹爹好像,可是我好久没见到爹爹了,娘亲说我爹爹已经死了。他明明答应我要一直陪着小志,呜呜呜……”小志说着说着就小声哭泣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故意问他。 “我叫徐志,叔叔你可以叫我小志。” “小志你不要伤心,你爹爹不在了,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了,你要坚强,这样才能保护好你的娘亲。”我轻轻擦擦小志的泪珠,“小志要听娘亲的话,叔叔天天在这里讲故事,小志随时可以过来。” “叔叔,你能摘下你的面罩吗?我想看看你的面容是不是也像我爹爹。” “小志,叔叔的面容很可怕的,我怕这面罩摘下来会吓坏你的。” “小志不怕!叔叔,你就摘下面罩让我看一眼嘛!”他恳求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的请求,于是答应了他:“那好吧,但是小志千万不要被叔叔的面貌吓到了哦!” 我轻轻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那骇人的面容,小志看了一眼立马吓得捂住了眼睛。 “小志!”穗儿在喊道,看到小志在我这,立马跑了过来,我慌慌张张地戴上了面罩。 穗儿抱着小志,轻声责怪他:“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我听着叔叔的声音跟爹爹很像,就想跑过来听他说说话。”小志一脸委屈的回答。 “小志不懂事,吴先生打扰了!”穗儿说着,抱起了小志,一不小心,把我方才慌乱套着的面罩掀掉了。 “对不起!”穗儿腾出一只手帮我捡起了面罩递给我,看到我的面容,她吓得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穗儿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站直后,抱着小志匆匆地离开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戴上了面罩,捡起地上的贝币,走了。 第二十五章:越王勾践 我走进了一家酒肆,要了一盘盐水鸭,一盘花炊鹌子,一碟干果,三两“寒潭香”。我将面罩向上掀起一角,露出嘴,一个人低着头吃菜喝酒,对面一桌坐着四个打扮儒雅的男子,在低声讨论着—— “我估摸着最近有大事要发生。” “这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大事?” “我可听说了啊,越王勾践最近几年动作不断呢!先是号召百姓养猪,然后这些日子又时不时地送礼给吴王夫差。”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号召百姓养猪那是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质量,而且勾践本就是吴王的阶下囚,送礼给吴王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不不,表面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仔细想想啊,勾践号召百姓养猪,一是为了鼓励生育——‘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以此来增加越国人口数量;二就是为了强兵,说直白点就是改善士兵们的伙食,提高战斗力。 而且最近越国又开始依照大夫逢同的计略不断贿赂吴王,给吴王送去了玉帛珍馐、贵材大木、美女西施与郑旦,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助长吴王的骄奢淫逸。越国又设法不断消耗吴国的民力与财力,之前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的劝告,把粮食借给了越国,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慢慢地加深了伯嚭与伍子胥的矛盾,你看后来这奸贼伯嚭在吴王面前说伍员外的坏话,伍员外因此丢了性命,正中勾践的下怀。” “你这样一说,勾践确实在谋划着什么。我还听说勾践睡觉睡在柴草上,吃饭睡觉都尝一尝苦胆,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发展越国,使其变得足够强大,我看这越国和吴国必有一战!” “我听说越国暗地里联络齐、楚、晋三国,准备一起讨伐吴国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越国的重臣文种、范蠡等等许多都是来自楚国的,这样一来,越国与楚国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而且你们想想,越国和吴国是世仇,先王阖闾被勾践斩断脚趾头流血而死,夫差又曾大败勾践军队。勾践被夫差放回去后,卧薪尝胆,精兵强国,如此这一番,必定会和吴国开战。” “依我之见,这场大战吴国会战败。”男子明显压低了声音。 另一个男子小声附和道:“我也感觉吴国会败,你们看,吴王两次带兵讨伐齐国,虽说最后艾陵之战吴国大获全胜,但吴国的国力也因此而大幅度衰弱,越国又逐渐强大起来,这场战争,吴国会不堪一击的。” …… 我没有听完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没吃多少酒菜,放下几朋贝币在桌上就走了。 来到徐府,我被门前的两个人拦住了,“什么人?”他们厉声问道。 “麻烦二位前去禀告徐夫人,说吴青求见。”我回答。 不消片刻,我便得到了答复:“徐夫人请先生进去,她在亭子里候着。” 我走进徐府,虽说识得路,但还是很谨慎地装作第一次来,跟在下人后面来到了怡情亭内。穗儿端坐在亭子里,海棠楠木圆杌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石凳子,“吴先生请坐。”穗儿指了指我面前的石凳子,“不知道吴先生这次来有何贵干?” “徐夫人,我今天找你是有急事告诉你,听说越王勾践不久就会讨伐吴国,吴国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所以请徐夫人尽快带着小志离开吴国。”我尽量让我的语气听起来沉重些。 穗儿看似讥笑地说:“原来吴先生不但会讲故事,还能预测到越国、吴国会有战争发生,果然不是一般人!” “徐夫人别拿鄙人开玩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吴国随时会被越国吞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徐夫人带着家眷尽快离开吴国!”我再一次强调道。 “好的,谢谢你的忠告,如果吴先生没其他什么事可以离开徐府了。”穗儿起身准备离开。 “穗儿!”我跟着起身,结果一不留神叫出了穗儿的名字,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你还想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我们以后别再有来往了吗?我是该叫你吴先生呢,还是何先生?哦,对了,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哥’?”穗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哥哥做的可真好,趁着你妹夫暴毙身亡就易容成他的模样,然后来霸占不属于你的东西,欺骗最信任你的人!” “穗儿,我承认我做的确实不对,我已经将自己的容貌划得面目全非了,就是希望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面对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好,抛开这先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尽快离开这儿,吴国确实不安全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孩子着想啊!” “叔叔!”小志突然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蹲下身子抱起小志,“叔叔来看小志啊。” “叔叔,你那天讲九穗禾和大椿树变幻为人形后甜蜜地生活在了一起,可小志就想不通了,他们要是真的彼此相爱,为什么非要变幻为人形呢?”小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 “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爱。”穗儿从我怀里抱走了小志,回过头对我说:“不劳何先生为我们母子俩操心了,我自有安排,现在请你离开!”穗儿又一次下了逐客令,没有办法,我只好走了。 “娘亲,你为什么让叔叔走啊?他的声音可像爹爹呢,而且他讲故事很厉害哎!”我听到小志问穗儿,“为什么不能留下叔叔陪小志玩呢?还有,叔叔不是姓吴吗?” 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听到身后的穗儿说话,她沉默了,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还是压根就不想提到我。 我落寞地加快脚步离开了徐府…… 果不其然,吴王夫差开始荒废朝政,疏远忠臣,加上他好大喜功,国力逐渐透支,民力损耗,除此之外,吴国还发生了大面积饥荒,百姓们把稻谷和虾蟹吃得连种都不剩了,饿坏了的百姓开始团结起来,硬闯到那些富贵人家争抢粮食,徐府也成了饥民们的目标,粮食被洗劫一空。万幸的是穗儿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早早搬离了吴国,然而穗儿的去向我并无所知。 越王勾践十五年(公元前482年),吴王夫差兴兵参加黄池之会,越王勾践抓住时机率兵而起,率重兵前来讨伐吴国,俘获了太子友、王孙弥庸、寿于姚等人,并攻入了吴国国都。这一年冬天,吴王夫差慌忙派使者送重礼给越国,请求和解。 越王勾践十九年(公元前478年),越王勾践二度率军伐吴,在笠泽与吴国军队对峙。晚上的时候,勾践命左、右两军高调鸣鼓,发起佯攻,吴王夫差不明敌情,马上派遣军队前往抵抗,而与此同时,越军主力悄悄渡河,向吴国中军展开了猛烈的袭击,溃败吴军。最终,在这场笠泽之战中,越军三战三捷大败吴军主力。 越王勾践二十四年(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践第三次率领军队讨伐吴国,越国大军围困住了吴国都城整整三年,吴国彻底崩溃,主动向越国投降,吴国灭亡。 传言勾践本想将夫差迁于甬东,结果遭到了夫差的婉言拒绝,不久后,夫差自缢身亡。临死前,他还派人去告祭伍子胥:“假如人死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如果死后有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伍员外呢?”可是夫差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吴国已经毁在了他的手上了,他自己也毁了自己,晚了,一切都晚了,是的,一切都晚了! 且说越王勾践吞并了吴国后,开始大力整治,实施了一系列的政策制度,大多都是对百姓有利的,比如减轻税收啊。百姓的生活逐渐得到改善,而那些吴国前朝将相,也皆以厚礼相待,并无半点怠慢之意。全国上下,皆是赞美歌颂越王勾践的声音。 吴越大战平息一段时间后,我决定去寻找穗儿,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过得不好,我就尽我所能帮助她,不管她接受与否,至少我的良心会好受点;如果她过得够好,我就默默地离开,决不打扰她的生活。可是我并不知道穗儿会去什么地方,偌大的天地,我该从何找起,还真是个愁人的问题呢。 猛地想起那天我以徐承的身份跟穗儿说把何春葬在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不知道穗儿会不会以为徐承的尸体就葬在那个地方?可是那个地方完全是我胡编乱造的啊,穗儿会去哪里找所谓的风景优美、鸟语花香的地方? 艾陵,我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地名。对,艾陵,穗儿肯定以为徐承是在艾陵之战中暴毙身亡的,然后我把徐承葬在了艾陵的一隅,穗儿有很大的可能就去了那儿,我准备立刻动身前往艾陵去寻找穗儿,碰碰运气吧。 我用身上的积蓄买了一匹良马,骑着马赶向艾陵。跋山涉水了两天有余,期间我换了好几匹马,终于到了艾陵这个地方。我四处询问当地的人几年前有没有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搬过来,多希望能在这找到穗儿啊。 第二十六章:县令有请 “近几年搬到艾陵的人有很多,也有不少是妇女带着孩子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吴国来的。吴国人一得知越国要讨伐吴国的讯息,就立马搬离吴国了,来到艾陵的确实不少,不知道先生具体问的是谁,有姓名吗?”一位老人对我说,“有姓名的话还好找点。” “她叫何穗儿,但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改姓换名抑或是隐姓埋名。”我无奈地摇摇头。 老人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我再寻一番仍然无果,此时肚子已经咕咕地叫了起来,我便就近来到一家叫“广兴”酒肆,准备先填饱肚子。 不一会儿,酒肆里来了一群人,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县衙里的一些人,小伙计立马过去招待:“各位爷今天吃点什么?” “好酒好菜全上来,没看到我们一群人吗?”他们粗声粗气地说道。 “这帮无赖!”我邻桌的一个男子轻声骂道,“腌臜!” 那帮衙门的人吃完都要走了我还在慢慢地喝酒。“各位爷。”只见酒肆里的小伙计连忙跑过去。 “干什么?我们要回衙门处理公事了,你敢拦着我们?” 掌柜的走了出来,“各位爷,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各位爷这般吃喝啊,你们都已经赊了十一次账了,今天多少给点贝币吧。”掌柜恳求地说道,“我求求你们了!” 这帮人根本不予理会,怒声说道:“聒噪!赊账又不是不给你钱,我们整天治安很辛苦的,吃你几顿饭怎么了?如果没有我们治安,你这酒肆还能开下去吗?早不知道被谁砸了、抢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要钱?”说完,他们就要往外走。 “没有你们这帮无赖,我们的生活要比现在好不少!”我邻桌的男子突然爆发了。 这帮人折返回来,走到他旁边,“你刚刚说什么?我们没听清。” 男子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说,你们是地痞、无赖、废物,就知道搜刮百姓的钱财,什么事也不做,就知道仗着官府的名义横行霸道,龌龊、卑鄙之徒!” “说得好!”旁边的人都停止吃饭,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不知道这帮衙门里的人是谁带的头,一拳挥向了站起来的男子,紧接着,都跟着打他,男子毫无招架之力,瞬间被打倒在地上。 “你们怎么还打人?”一旁的人指责道。 “因为他辱骂我们!”这帮流氓回答。 “啪!”不知道谁扔的碗,直接砸在了衙门里的一个人的头上,碗,四分五裂,而那个人的头也被砸得鲜血直流,晕倒在了地上。 他们纷纷掏出了身上的棍子,厉声说道:“你们的胆子是不是肥了?今天一个也别想跑。”说着,他们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得让人处且饶人!”我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能让他们听得很清楚。 一时间,他们全围过来了,“看你是个外地人吧,带个面罩装什么侠客呢?”说着,有个人便伸手想要摘掉我脸上的面罩。 我反手一挥,顺势抓过他的手腕,使劲一扭,“啊!疼疼疼!放手!”他疼得直叫。 棍子如雨点般挥向我,我猛地一拽,让这个人替我挡住了所有的棍子,“啊!”他发出一声惨叫。 我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一条出路,走出了包围,随手捡起一个棍子跟他们对打起来。好歹我也是在战场上磨练过的,打这帮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儿,他们就倒的倒,跑的跑。 “打得好!”一旁的人为我欢呼着,涌上来猛踹了几脚倒地不起的那帮人,边踹边说:“叫你们能耐!” 我依次从他们身上摸出所有贝币,递给掌柜的,“这是他们欠你十几顿的饭钱,应该差不多了。”我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十几朋贝币递给他,“这是我的饭钱以及砸坏的桌椅钱。” 掌柜的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我赔偿的钱,“今天的事感谢先生都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要你赔钱呢?”掌柜的突然抓着我的手臂,“大侠!我有一事相求!”他说话犹犹豫的。 “有什么事你就说。” “这帮混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担心他们会回来闹事,砸了我的酒肆,所以我想请大侠留下来,我可以支付一定的贝币给你。” “我可以留下,不要你的钱,你只要管我每天的饭就行。” “行!没问题!”掌柜高兴地回应道。 我走到那些还瘫倒在地上的人面前,踢了踢他们,冷冷地说:“快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我就在这等着他。” “滚!快滚!”一旁的人起哄道。 他们艰难地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酒肆。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们就又来到酒肆,我已经做好迎战的阵势了,可是他们好像并没有要闹事的势头。为首的一个走到我的面前,脸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县令有请!还请先生跟我们一起去县衙。” “我凭什么要跟你们去?”我直接否决了。 “县令请你去是有好事,不是让你受罚的。” “我管他有什么好事,我不去就是不去。” “实话说了吧,县令这次让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务必要把先生请到衙门去,如果我们没有把先生带过去,县令怪罪下来我们也没好日子过的。”他们说话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昨天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有错在先,先生把我们反揍了一顿,我们认栽,但现在恳请先生跟我们去一趟衙门渐渐县令。” 我故弄玄虚地说道:“我可以跟你们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先生请说。” “以后我如果不在这儿了,你们在这家酒肆吃饭不要再赊账,还有,好好为百姓服务,而不是欺凌压榨他们,你们答应了我就跟你们走。” “好,我们答应了,一定好好为百姓服务。” “那行,我就跟你们走吧。”我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走了一段路程,我们到了艾陵县衙,衙役恭敬地跟我说:“先生请进去,县令已在大堂里面恭候多时。” 我走进大堂,一位体态臃肿的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想必他就是县令了。还真奇怪,邗县的县令和艾陵的县令都这般臃肿,让我感觉天下的县令的体态都如出一辙,真是好笑。 “先生来了啊!” “嗯,县令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先生先请坐。”县令指了指前面的座位,“听口音先生不是艾陵本地的人,不知先生从哪里来的,又该如何称呼?” “鄙人姓何,从吴国邗县来的。” “哦,何先生。对了,吴国前阵子被越国吞并了,何先生来这是不是因为这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县令问道。 我礼貌性地笑了笑, “找人。可能是在艾陵这个地方。” “千里迢迢从吴国邗县赶到齐国艾陵来寻人,想必这个人对何先生来说尤为重要吧。” “确实很重要。”我毫无掩饰的说,“虽然她并不想见我,到我就是想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何先生,我们衙门需要你这样的武侠当兵曹。”县令直接表明,“今天找你来就是这么个事,希望何先生考虑下这个职位。” 我毫无这方面的念头,直截了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我们可以帮你找人。”县令说,“但昨天听闻先生以一己之力打倒了我的一干手下,我想……” “昨天是我下手重了,我在这里说声抱歉,对不住了。” “不不不,不是要你道歉,只是我希望你能当衙门的兵曹一职,我就发动整个衙门的人甚至是整个艾陵的人帮你找。” “不用了,谢谢县令的好意,我相信自己可以找到。” 县令轻轻摇晃着脑袋说:“众人的力量绝对要强于个人的力量,你想想,只要我发动整个艾陵的人,找到你想寻的人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你今后在艾陵遇到任何困难我都可以帮助你,只要你答应我当兵曹。” 他说的我有点儿动心了,我问:“兵曹是什么职务?” “就是管理衙门兵事方面的官员。” “你说话可算数?只要我答应做兵曹,你就帮我找人。” “当然!” “好!那我答应你。”我急切地说,“麻烦县令现在就帮我找人,快快发动人员。”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县令在卖关子。 “还有什么事。” “我们县衙已经有个兵曹了,我……” 我忍不住又一次打断他的讲话:“我可以当他的副手。” “你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当副手呢?”县令说,“我想要你取代他的位置,赵兵曹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整天挥枪耍棒,自然也就不适合继续担任兵曹的职务了。” “我听从县令的安排,只要县令肯尽快帮我找人。” “我就是欣赏何先生这样爽朗的人,那好,我现在就派人告诉赵兵曹,让他让位,你即刻就去二堂,接替赵兵曹的一切职务。”县令高兴地站起来,身上的肥肉晃动着,脸上的横肉因为笑而紧凑在一起。 “老李。”县令大声喊道。 叫老李的男子跑了过来,喘着气地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带何先生去二堂接替赵立的兵曹一职,另外,你派人去赵立家告诉他,让他以后不用来衙门了,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了他。”县令说完,慢悠悠地走了。 第二十七章:兵曹之争 我跟随老李来到二堂,办理了一些接替赵立兵曹一职的手续,然后他把我领到东边的一间屋子里,“这原是赵兵曹住的地方,前些年他娶了个寡妇.就搬离这儿住到寡妇家去了,因此一直闲着。我马上叫人去打扫一下,何先生你就暂时住在这里。” “好的,有劳李管家了。”我客气道。 “别叫我李管家,就叫我老李吧。”老李说,“认识我的人都这样叫。” 老李看起来憨憨的,于是我问他:“老李,你能告诉我县令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接替赵立的位置?” “依我之见,县令一是看上了你的武功了得,二是因为这赵立年纪也大了吧,确实不适合再担任兵曹了。县令几个月前就开始派人留意那些武艺高超的人了,应该从那时候起就有这想法了,恰巧碰到你了,也算是缘分吧,啊哈哈。”老李爽朗地笑了起来。 “那赵立这人怎么样?”我问道。 “他这人啊,确实有点功夫,胆子也大,年轻时候经常一个人上山抓些猛兽,只是性子太躁,不然以前当兵入伍的时候指不定能混到个将军当当了。”老李摇摇头,“可惜了,哎。后来他被县令看上了,就给他个兵曹的职务,这一干就是十一年。” “他都干了十一年了?”我表示很惊讶。 “虽说是干了十一年,但我不是说了吗,他这人性子太躁,处理兵事总是不尽人意,以前好歹还没出太大差错,可最近一段时间,他频频出错,县令念及旧情也不好说什么,可兵曹这职务也是很重要的,实在是不适合继续交给赵立担任了。” “对了,县令这人怎么样?”我又问,“我看他挺平易近人的。” “县令是个不错的官,这十几年虽不说做了什么大事,但好歹也将艾陵治理得井然有序吧。” “那为什么衙门里的那帮人整天横行霸道的?县令也不管管吗?”我一想到昨天那帮人的丑恶嘴脸我就来气。 “何先生说的可是昨天被你打得很惨的那帮人?”老李说,“那帮人是刚招进来不久的,原先都是游手好闲的人,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打架、惹祸,县令当初想着把他们招进来,一方面是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处,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能帮助他们改邪归正。县令平时没少批评处罚他们,昨天得知他们在外生事被打后,县令气得不得了,狠狠地责罚了他们。” “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县令啊!”听完老李的描述后,我不禁感叹道。 老李安排了几个人帮我打扫东边的房间,收拾快差不多的时候,衙门外传来一阵喊叫声:“姓冯的,你给我出来。” “对了,忘了跟你说,县令就姓冯。”老李苦笑着说,“听这声音应该是赵立来闹事了。”说完,老李就往外走,,我跟了上去,想看看这个赵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姓冯的,老子给你当牛做马十几年,老了你就不任用我了?还有你这种人?你给我出来,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老子就赖在这不走了!”叫赵立的男子身材魁梧,胡子又长又密,几乎布满了整张脸,他的头发也很长,身上的衣服很是简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他还在大声叫喊,“姓冯的你给我出来!” “赵兵曹,你这话说的,县令也是看你有了家室,想让你清闲下来多陪陪妻子,而且县令也派人给你送了不少贝币吧,怎么能说是抛弃你呢?”短小精悍的老李凑上去抱着高大挺拔的赵立的手臂,从我这角度看过去,活像一只猴子伏在大树上,甚是滑稽。 赵立一把推开老李,“你不要在这给我放屁!老子要跟姓冯的当面对质。”说着,赵立就要往衙门里面走,那些衙役立马涌了上来想要拦住他。 “你们这帮小喽啰,几天不见就忘了老子了?老子还是你们师傅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你们不懂吗?快给老子滚开,否则老子就不客气了啊!”赵立厉声说道。 见这帮衙役还没有散开的意思,赵立猛地用身体撞向他们,顷刻间撞飞了一堆人,其余的人连忙向一边散开。“不自量力!”他轻蔑地朝他们说道。 他无意间将目光瞥向我,然后又移开了,怒气冲冲地往里走。 “姓冯的,你死哪去了?老子叫你几遍了?”赵立怒吼道。 “赵立,你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只见县令慢慢挪动着他肥胖的身躯,“我一直待你不薄吧,这次也是看你年纪大了且有家室,就……” “别给老子说一些屁话!”赵立粗鲁地打断县令,“你为什么把我辞退了自己心里没底吗?还说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接替我的位置,你是不是早就看老子不顺眼了?还是老子哪得罪你了?” “赵立,你别给我在这里胡闹啊!我就是要辞退你怎么了?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并且年纪比你小很多的人,我认为他比你更适合担任兵曹这个职务。”县令瞪着赵立继续说道,“能者上,庸者下!” “哼!”赵立冷哼了一声,指着我问:“你找的是不是就这个玩意?还戴着个面罩装什么大侠,真是可笑。” “你对何先生放尊重点!”县令警告道。 “行!就依你说的什么狗屁能者上,庸者下。那我今天就要和这位何先生比试比试,赢的人担任兵曹这个垃圾职务,输的人麻溜点滚蛋!” 县令皱着眉头,显然也是拿这个赵立没有办法,他走到我旁边,“何先生,你意下如何?”县令凑近我耳边小声说,“你只有打赢他,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我觉得兵曹这个职务还是赵先生来当吧,毕竟他更有经验嘛!”我一脸的不在乎,“我甘愿当他下手。” “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比试一番,不赢了你,姓冯的也不会甘心让我继续当兵曹的。”赵立摩拳擦掌,“来吧,不要看我年纪比你大就看不起我,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下手会轻一点的。” “那何先生就和他比试一下吧。”老李也过来劝我。 县令点点头,“我也觉得确实应该比试一下,不过这儿不太适合你们比武,你们去西边比试去,那儿有合适的场地。” 赵立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西边一处比较大的场地,不远处有个监狱。 老李说:“二位就在这里比试一下身手吧。” “不过话可事先说好了啊,赢的人留在这里当兵曹,输的人自行离开。”县令补充说。 “当然!”赵立朗声回应,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我也没意见。”我对赵立说,“赵先生多有得罪!” 赵立轻轻摸了下他的胡子,摆摆手说:“别跟我说这些客套话,我不乐意听,我只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 说完,他攥紧了斗大的拳头向我脸上挥过来,我立马侧着头躲开了,只觉得一阵风从我脸庞吹过,我的面罩向上飘起了一角。紧接着,他的腿迅捷地朝我肚子踢了过来,我一侧身,又躲开了。 左拳、右拳、左腿、右腿交替着向我打过来,都极其有力量,我都一一躲闪开了,赵立越来越急躁,“该死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又对我展开了猛烈攻击,没一会儿他就没力气了,站在原地大喘着气。 “你这一直躲算什么真本事?”他对我说,“来啊,来打我啊,你个废物!” 无奈之下,我只好对他发起了进攻,他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我对着他的脸猛地一拳挥了过去,他倒在了地上,鼻子流着血,头发和胡子上全是汗水,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脸上流露出不甘。 “现在输赢已定!”县令望着躺在地上的赵立说。 “行!我说话算数,我现在就走!”赵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不响地走了。 “何先生果然武艺高强,竟打得赵立毫无招架之力。”县令走到我旁边,“现在你就是艾陵衙门的兵曹了!” 对于这个职务,我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趣,说白了,我是对当官没兴趣,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挤破脑袋都想当官。 “那县令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我提醒道。 县令笑着回答:“没忘没忘,我说话一向算数,我马上就发动整个艾陵的百姓为你找人。” “那就有劳县令了。”听到他说的话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对了,何先生,不,何兵曹要找的那个人长什么样?或者说有什么特点?我好方便让百姓们帮忙寻找。” “我要找的是位相容姣好的妇人,鼻子小巧,眼睛又大又亮……”我不觉得想痴了,缓过神继续说道,“她可能叫何穗儿,最关键的是她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现在应该是十二、三岁了。” “就这么多信息吗?”老李问。 “对,就这么多了。”我回答。 “好,那何先生,哎呀,你瞧我这脑袋。”县令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何兵曹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这就让老李快点安排去,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那行!谢谢,有劳县令费心了!”我一脸的喜悦。 第二十八章:找到穗儿 县令命人描摹出了穗儿的大致画像,并把我所描述的信息附写在画像旁边,制成一纸寻人通告。 “何兵曹,你看看这画像可有修改的地方?信息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老李拿着寻人通告来到我房间问我。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指着画像说:“鼻子再画得小巧点儿,眼睛再大点儿,嘴是樱桃小嘴,眉是柳叶眉,画像大体上是没问题的,就依照我方才说的稍微调试一点儿就好了,信息基本上就这些了。” “那行,我找人再修改一下画像,然后就依此描摹几十张寻人通告,派人向各个地方张贴了去。” “有劳了!”我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说道。 又是一个静谧的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走出屋子,到外面纳凉。 现在已是酷暑之际,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倒凉爽得很。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际,无私地将光芒洒向大地,又像是在泼墨作画,用金黄色的画笔渲染了整个天地。 起风了,夜晚的风轻轻地拍打在脸上、身上,别提有多爽。树叶的飒飒作响声,配上蝉鸣声,再配上不远处此起彼伏的蛙叫声,真是一首绝美动听的音乐啊! “何兵曹也没睡呢?”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县令,他正朝我这儿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什么瓶子。 “睡不着啊,就出来乘乘凉。”我伸了个懒腰说,“县令怎么也没睡呢?” 县令本想跟我一样席地而坐,无奈身上的肉太多,他把手上的瓶子放在一旁的地上,费了很大劲才坐了下去,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把他扶起来,“我去屋子里拿两把椅子,地上太脏。” 我搬来两张椅子,我和县令挨在一起坐着。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县令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瓶子。 “这是什么?”我问。 县令没有说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两个杯子,是那种平时喝酒的杯子,他递给我一个,然后拔掉瓶塞,顿时,一股清香醇美的酒味散发出来,一时间整片空气都变得清香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的,我珍藏了十余年了,本来是准备去你屋子里找你喝的,结果你在外面乘凉,那我们就在这里喝吧。”说着,他就准备往我酒杯里倒酒。 我摆了摆手。 “何兵曹不喝酒吗?”县令停止了倒酒的动作。 “喝酒啊,只是这瓶酒还是县令留着自己喝或者给达官贵人喝吧,我们这类平民喝点一般的酒就行了。” 县令笑了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喝酒哪还分什么贵贱啊。”说着,他就给我酒杯倒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酒。 我抿了一小口,感觉整个口腔都是醇香的,“真是好酒啊!”我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好酒。”县令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那个寻人通告老李已经派人张贴出去了,相信没多久就有眉目了。” “真的很感谢!”我轻轻碰了一下县令的酒杯。 “你都是我们县衙的人了还客气什么?真是的。方便问一下你要找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方便回答就不说了,来,喝酒!”县令举起手上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我喝了一口说:“她是我妹妹,但是是那种口头上的妹妹。” “你对她有种特殊的情感?” “对!”我也不想掩饰什么。 “那你们怎么就分道扬镳的呢?” “我做了件错事,她一直不肯原谅我,然后越王勾践率兵讨伐吴国之前,她就搬走了,我猜测应该在艾陵,于是就找到这儿了。” “你为什么整天戴个面罩?晚上也不取下来。” “我划花了自己的脸,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惩罚吧,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好吧,我知道了。喝酒!”县令又往我俩的酒杯倒满了酒。 我问:“其实即使我不当兵曹,我在艾陵找人也是可以麻烦县衙的吧。” 县令笑着回答:“当然!” “那县令为何非让我答应你当兵曹才肯帮我呢?” 县令抬头望向夜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何兵曹,我已把你视为心腹,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县令突然开口。 “没问题!”我回答得很干脆。 “其实我一直有个计划,要铲平我们这的一个恶霸,他叫朱桐羽,世代为农户,近年来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突然就暴富了起来,并有了自己的一支队伍,经常欺凌百姓,也根本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前几个月他因为看中一户人家的土地又得不到,就暗地里派人杀了这户人家所有人口,手段极其残忍。 我整天都想着要铲平他,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手下不乏一些武艺高强的,我就想着要训练衙门的人,而赵立又终日闲散,恰好遇到你,就希望你能当兵曹,帮助我训练衙门的人,以便改日歼灭朱桐羽及其同党。”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加尊敬他了。 “县令你放心,虽然我也只会一些花拳绣腿的招式,但我一定尽全力训练好衙门的人!”我向他承诺道。 “我代表艾陵所有的人向你表示感谢。”县令说,“这个计划你可要替我保密啊,我还不想公之于众,老李我都没说呢,我就担心会打草惊蛇。” “放心好了!”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来,喝酒喝酒!”县令笑出了声,虽然黑夜下看不清他脸,但我猜他脸上的肉肯定又堆在了一块儿,微微鼓起,像层峦叠嶂的小山峰。这县令哪都好,就是太胖,显得很笨拙。 听到了鸡叫声,应该是丑时了,县令带来的一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酒喝完了,心事也互相倾诉了,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县令说着,起身向二堂后面走去,那是他起居的地方。我搬起两把椅子也回房间里了,躺在了床上。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太阳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射了进来,我揉了揉眼睛,该起床了。 还别说,昨晚的酒真是不错! “何兵曹!何兵曹!何穗儿姑娘有消息了!”老李跑到我房间跟我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我激动得从床上一蹦而起,急切地问道:“有什么消息?” “她现在叫徐柳,是名浣衣女,整天靠着给别人洗衣服来度日。” “她现在在哪?” “得知县令在到处找她,她已经往我们这儿赶过来。” 我推开门向外跑去。 “何兵曹你去哪里?”老李在我身后大声问。 “我去找县令说点儿事。”我大声回应他。 我一路小跑,来到县令的房间。 “穗儿姑娘已经有消息了,老李已经告诉你了吧。”县令说,“她马上就会赶过来了,你们可以见面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 “为什么?”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她还没原谅我呢。” “那你让我怎么做?” “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我希望县令你能帮她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职业,然后给她找个居住的地方,最好离我们这儿不远不近的。”我望着县令继续说,“我想等会县令在大堂和她对话的时候我能在后面听到她的声音,并且能看到她的模样。” “这简单,我在大堂后设一个屏风,你到时候躲在后面就行。” “县令,一个叫徐柳的妇人求见。”一位衙役报道。 “她来了。”我的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事果真在这个地方找到了穗儿,难过的是我还是没法得到她的原谅。 “我现在就去派人在大堂设立一个屏风,你躲到后面去,我来应付她。”县令说。 “县令大人费尽周折地到处寻我是为了什么?”穗儿开口道。透过屏风的罅隙,我看到了日夜所思的穗儿,经过这几年艰辛奔波,她的面容苍老了很多。 “应你的家人所托。”县令回答。 “除了我的儿子,我没有其他家人。” “我与你哥哥是至交。” “我没有哥哥!”穗儿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矛盾,好,我不提他了。”县令说,“你不是艾陵本地的吧,知道你带个孩子生活不容易,所以本县令想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帮助你,有一份适合你的职务。” 穗儿拒绝道:“谢谢县令的好意了,可是我不需要,我现在生活得挺好的。” “‘新月’客栈的掌柜是我的朋友,他那正缺个记账的,我去帮你说说,每天只需记记账,比你整天手泡在水里要舒服得多,而且挣得也要多得多,也能给你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你考虑下。” 穗儿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可是我不识得几个字。” “数字你总认识吧。” “认识。” “那就可以了,我即刻派人去‘新月’客栈找掌柜的说下,你明天就可以去那了,而且他也会给你提供房间居住,饮食和居住环境比你现在不知道强上多少。” “那多劳烦县令费心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穗儿对县令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为当地的百姓服务也是我这个县令的本职工作嘛。那你就先回去收拾收拾吧。”县令说。 看到穗儿走后,我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县令满怀感激地说道:“谢谢县令!” 县令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对了,我以后在哪训练衙役们?”我问。 “三堂后面的西边有处空地,你就在那训练他们吧,何兵曹辛苦了!” 第二十九章:秘密谋划 我依着当年徐承带兵训练时的招式和方法再适当修改一番,用来教这些衙役们,再加上以前跟着徐承驰骋战场积累了不少经验,所幸没有误人子弟罢。 就这样训练了他们两年有余,期间穗儿没有再来衙门,我也没有去打扰她,只偶尔派人去她做事的“新月”客栈看过几次,知道她过得还好就行,如此我放心,她也不闹心,就这样挺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其实也还不错…… 最近一段时间,频繁有人和县令见面,其中一个高颧骨、眼窝内陷、塌鼻梁的高个子男子来的次数最多,每次他来的时候,县令都会让我们离开,还会在门外安排好几个衙役负责看门,阻拦一切要进去的人。有几次我从门外经过,衙役们顿时警觉起来。有时候也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什么缘故,我隐隐约约中听到房间里时不时传来“朱桐羽”这个名字。 当这个高个子男子第五次来的时候,县令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 “这位就是何兵曹,这两年时间里把衙役们训练得相当好。”县令指着我对这个男子说,接着又指着这个男子跟我说,“这位是张林,是我一直安插在朱桐羽身边的线人,到时候率兵讨伐他们的时候,由他来负责接应。” “何兵曹你好!早就听县令提到过你,今日有缘相见,实在是荣幸啊,果然非同凡人,倒像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剑客。”高个子男子一脸谄媚地跟我说着客套话,他这副嘴脸莫名得让我作呕,有些人真的一眼就能看出个好歹,真不知道县令是怎么看上他的,让他安插在朱桐羽身边,就不担心他突然反水了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出于礼貌,我还是佯装恭敬地回了他句:“张先生客气了,还望以后多多照应,到时候讨伐朱桐羽这个恶霸还是得靠先生你来接应啊!” 县令笑着说:“客套话咱就不说了,现在我们来商量正事吧。朱桐羽有多少手下?” “百二十个。”张林回答。 “我们有一百零五名衙役,差不多势均力敌。”县令用他的肥手摸了下额头,“那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那种武功高超的?有多少?” “确实有一个武功了得的,叫做什么公孙寒,个子不高,但力大无穷,曾徒手劈死了一头牛,而且还能飞檐走壁,身手极其敏捷,别说以一敌十了,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 “这,这……”县令心有点慌张了,说不出话。 “县令不用担心,此人虽说武艺高超,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县令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问道:“什么弱点?” “怕火。” “怕火?”县令想确认一下。 “对,有一次朱桐羽放火烧了一户人家,看到火光后公孙寒落荒而逃,我听说他这个毛病是小时候留下的,他很小的时候家被别人烧了,当时一片火海,他被救了出来,可他的家人全部烧死了,从此以后,他的心里对火就有了阴影。” 张林走后,县令从里屋拿出一把宝剑递给我:“这是我一朋友赠送的,珍藏了很久,今日就送予你,宝剑赠英雄,每位大侠都该有一件称手的武器,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用得习惯不习惯。” 剑鞘为紫檀木材质,纹理极其美观且坚韧致密,色泽深沉。剑鞘都如此高端大气,那宝剑想必更是极品,我迫不及待地从剑鞘中抽出宝剑,霎时间,一道凛冽的寒光晃过我的眼睛。宝剑的长度大抵跟我一只手臂一般,剑身由玄铁铸成,约有两斤重。剑柄雕刻有龙腾虎跃的金色图案,显得无比端庄威严。剑刃薄而锋利,透着淡淡的寒光,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刃如秋霜了。 “这宝剑极为锋利,虽然我不舍得用它削过铁,不知道是否能削铁如泥,但我用头发试过,果真是吹毛利刃!”县令说着,从他稀疏的头发中拔了几根,放在剑刃上。“你看好了啊。”他轻轻吹了一下,只见那几根毛发顷刻间一分为二,簌簌地往下落。 “果真是极品!”我惊喜地感叹道。 “这把宝剑就赠与你了,希望讨伐朱桐羽的时候能助何兵曹一臂之力。” “多谢县令厚爱!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讨伐朱桐羽这一方恶霸?” “后天。”县令说,“方才张林跟我说后天朱桐羽为他父亲过八十寿辰,到时候我们趁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行!” 县令眉头紧锁,声色凝重地说道:“提防着那个公孙寒,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所幸我们知道了他的致命弱点,情急时刻立马命人点起火把,逼退他。” “对!”县令舒展了眉头,“我们干脆进行火攻。” “说起火攻,我倒有一个好主意,我们……”我刚要开口,县令就示意我别说,他四面检查门窗关好后,又把我领到里屋。 “以免隔墙有耳,我们在这里商榷战事吧。”县令说。 “火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觉得还可以改进一番。我们可以把马、牛赶向朱桐羽的老窝,同时点燃它们的尾巴,这些牲畜肯定会四处乱窜,把朱桐羽的老窝搅乱,到时候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铲平他们了。” 县令眼睛突然放光似的,一脸惊喜地说:“好办法!” “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个法子存在着不足之处,牛和马体型较为庞大,我担心还没实施计划就打草惊蛇了。” 县令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那怎么办?” “所以我想我们用家禽代替牛和马。” “家禽?” “对,就用鸡,我们点燃鸡的毛后就把它们放飞到朱桐羽的老窝里,鸡受到惊吓,就会到处乱飞,足以点燃整个老窝。” 县令咧着嘴笑了起来,“好主意!那我们大概需要多少只鸡?” “朱桐羽的老窝大概有多大?”我问。 “抵得上两三个衙门。” “一百只鸡足矣!” “那我现在就安排人去买一百只鸡。”县令急切地说道。 “不急不急,后天一早再买,现在买的话动静有点大,我担心我们的计划会泄露。” “好!何兵曹可真是足智多谋啊!” 第三天一大早,县令就暗地里派老李买来了整整一百只鸡,全是那种体型强健的。 县令来到我的房间,轻声跟我说道:“朱桐羽中午就给他父亲举行八十寿辰大宴,我也收到了邀请,你跟我一块儿去,老李负责率领众衙役,到时候宴会散场得差不多了后我们俩就走,免得伤及无辜。我们与老李他们在‘仙女’山下汇合,那儿离朱桐羽的老巢比较近。” “就我们俩吗?用不用再带一些人?” “不用,他朱桐羽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我这个一县之令做出什么吧,不用担心了。”县令身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的冷静。 “好!”我回答。 我和县令骑着马来到了朱桐羽的宅子里,有很多人。一个脸上有好几道伤疤的人看到县令后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贵客,贵客啊!县令每天这么忙竟然也抽空来参加我父亲的寿辰大宴。” 从他说的话中能知道他就是朱桐羽了,果然长了一副恶霸的嘴脸。 “你都发来了邀请,我好意思不来吗?”县令笑着回答。 “县令你还带了一位武林高手啊?是担心我害你吗?”朱桐羽说着笑了起来,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 “你看你又说什么玩笑话,这是我们衙门的兵曹,哪是什么武林高手啊。”县令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没事,我有一朋友武功也很强呢,正好改天找个时间让他们来切磋一下,哈哈哈!”朱桐羽的语气中流露出了狂妄自大。 “没问题啊,互相切磋学习嘛。哦,对了,我前几日得到一枚上乘的玉扳指,送给老爷子当做礼物吧。”县令从怀里掏出一枚扳指,扳指的颜色柔和鲜亮,晶莹剔透,质地细腻,纹理清晰,没有丝毫绺裂。 “县令人来了就已经令寒舍蓬荜生辉了,还带什么礼物?客气了。”朱桐羽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县令今天就好吃好喝着!”说着他又招待着其他人去了。 “这就是朱桐羽。”县令轻声跟我说,“看样子这些在场的人大部分应该都是他的手下,多多提防着点。” 来的人当中几乎都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物。人来得差不多了,朱桐羽高声说道:“今天谢谢各位前来捧场,为我的父亲庆祝八十寿辰,大家吃好喝好!”此时朱桐羽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个子不高,但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力量,这应该就是张林所说的公孙寒。 宴会举行了有两三个时辰,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散场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县令说。 县令领着我来到朱桐羽身边跟他道别,明明没怎么喝酒的他醉醺醺地说:“我们也要回去了。” “好,冯县令你慢点走啊,怎么喝这么多?” “高兴嘛!” “以后小弟还要多仰仗着县令照顾呢!”朱桐羽一挥手,他的手下端来了几个盘子,掀开红布,呈现在眼前的全是一些上等海贝玩物,极显奢华,“这是小弟前几日得到的,就送给县令聊表心意吧。” 县令倒也真接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客气,朱先生客气了。那我就走了啊,不用送了。” “好好好!”朱桐羽笑着回应。 第三十章:铲平恶霸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和县令出去后先佯装往县衙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再绕回到“仙女”山。一走远,县令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走路不晃晃悠悠的了,吐字也变得清晰了,我就知道他刚刚是在装醉,压根也没怎么喝酒。有几次别人向他敬酒,推辞不得,他要么是趁别人不注意把酒倒了,要么就含在嘴里并不咽下去,再趁人不注意吐在地上或者是吐在毛巾上。 路上碰到三个乞讨的人,县令把方才朱桐羽赠送的礼品全部给了他们,这三个乞讨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劲地给县令磕头,边磕头边说:“谢谢官老爷!谢谢官老爷!” “快起来!”县令把他们一一扶起来,“这些应该能换不少贝币了,你们好好地做个小本生意,有手有脚的,别在街上行乞了。” 来到了“仙女”山,老李看到县令忙问道:“县令,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虽说现在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但朱桐羽一干人尚且还处于亢奋状态,再等一会,等他们的状态懒散就发起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县令回答。 太阳偏西,已是未时,“进攻!”县令大吼一声。 我一马当先冲到朱桐羽的宅院外面,绕过了所有看护门院的手下,宅院砌着很高的围墙,估摸着有四米,将朱桐羽的院子完完整整的包裹起来。衙役们紧随其后,县令和老李走在最后面。 “鸡扔的过去吗?”衙役问。 “鸡受到惊吓会朝着我们扔的方向飞过去的,我们使点劲就行,向上抛起扔。”我说,“扔的时候可以适当往后站远点。” 一时间,一百只鸡的尾巴全部点上了火,朝着围墙陆陆续续地向上抛起。这些鸡明显受到了惊吓,张开翅膀,奋力飞过墙头,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朱桐羽的谩骂声:“是哪个畜生扔的鸡?你们去墙外看看是哪些混球干的,竟然来到我的地盘撒野,让小爷我抓到了打死喂狗!” “哎,你们都回来,先把这火给灭了!”朱桐羽怒吼着,“公孙寒!你去把墙外的混球们杀了,一个别剩!” 能听出来里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锅碗瓢盆互相碰撞发出的闷响声,水泼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声,人群的吵闹谩骂声,还有鸡的“咯咯”声以及鸡四处飞窜打翻东西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们在围墙外笑得格外开心,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等他们再忙活一阵子我们就直接冲进去,让他们无力反抗。 “到时候直接杀了朱桐羽,不留活口!”县令说,“至于其他人,活捉最好。” “呦,这不是县令大人吗?你不是醉得不成样子了吗?”公孙寒慢慢向我们走了过来,他手上提着一把大刀,脸上露出奸笑。 县令被他的气场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假装镇静地说:“公孙寒,我今天就是来讨伐朱桐羽的,你最好不要为虎作伥。” “为虎作伥?”公孙寒并没有停下脚步,渐渐逼近,“你和朱桐羽,谁才是真正的虎?谁才是真正的贪婪、残忍?” “公孙寒你不要胡说八道,想我堂堂一县之令,怎么能和朱桐羽这种强盗土匪相提并论?”县令呵斥道,“快停下,你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吗?你跟我作对就是跟官府作对,就是跟齐王作对!你还不知悔改吗?” “我以前不跟官府作对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自从我跟着朱桐羽这个强盗土匪后,要啥有啥,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我为什么要收手?我怎么收手?县令大人你告诉我啊!” “你走吧,我放你一命!” “然后呢?我又回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 “你一身好功夫,完全可以来衙门,我给你找个职务,好歹从此以后也是名官府人员了。”县令试图说服他。 “我怎么知道县令大人最后会不会倒打我一耙呢?指不定哪天我就被县令一刀捅死了呢?可能临死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公孙寒冷笑了一下,“跟着朱桐羽,杀的是别人,跟着你,我可不知道死的是不是自己。”他离我们越来越近。 县令的肥脸上流了很多汗水,他用衣袖擦了一下说:“不会的!我是一县之令,说话算数,相信我。” “这话你跟朱桐羽也说过好几次,可现在呢?不还是想要他的命吗?”公孙寒把刀拖在地上走,刀在地上摩擦出的声音听起来很空灵,让人忍不住毛发直立。 这些衙役们可能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厉害,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冲上去,瞬间,冲在最前头的五个人人头齐刷刷地落地,脖颈处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后面的明显被这场面吓到了,深知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纷纷掉头往回跑,公孙寒人起刀落,后面的五个人也倒了下去。 早就听张林说过,这公孙寒力大无比,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了,寻常的刀,在他手上竟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刀起刀落,已经结束了十条生命,怪不得朱桐羽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县令吓得跌倒在地上,声音颤颤地说道:“公孙寒,你冷静一下!”那些衙役们也被吓得不轻,拿着兵器的手抖个不停,一直往后退。 我走上前去,正好会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文绉绉地说:“早听闻公孙寒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可否赏脸切磋一番?”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爷我的厉害!”公孙寒说着,提起手中的刀,轻轻跃起,猛地朝我劈过来,见已经躲闪不过了,我慌忙用县令赠我的宝剑抵挡住。 他的力量果真强到令人震撼,我抵挡不住,往后连着翻了好几个滚头,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终于知道刚刚的十个人是怎么被他两刀劈死的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武林高手呢?原来这般不堪一击!”公孙寒讥讽地说,“自不量力!今天我就屠了你们,我公孙寒就是要与这狗屁官府为敌!”说着,他又高高举起了刀,准备朝我砍过来。 “你的刀,还能杀人吗?”我说。 他停下来看了下他的刀。原来他的刀刚刚在与我的剑相碰的时候,被砍出了好几个缺口,这宝剑还真能削铁如泥啊。 “哼!未开刃的刀我都能杀你们这群人!”他丝毫不在意钝了的刀,再次对我发起了攻势。 我迅速爬了起来,右手拿起剑,刀光剑影中,树叶簌簌往下落,树上的鸟儿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接过他的几个招式,我的体力已经逐渐透支了,而他却愈发显得精神,仿佛麻木癫狂般,只知道杀人…… 与这种杀人狂魔持久战实在是吃亏,我掩个虚势急忙退后。 “点火!点火!”县令突然想起来张林跟他提到过公孙寒怕火的致命弱点,见情况不妙,他忙命人点起火把。 虽然他们不知道县令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些衙役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上的兵器,连忙点起了火把,老李也跟着点起一支火把,“县令,点火把是干什么啊?”老李问道。 “他怕火,上,拿着火把上!”县令命令。 但这群衙役还是忌惮公孙寒的蛮力,唯唯诺诺的,一个也不敢上前。 “拿来!”县令从老李手中夺过火把,向着公孙寒走去,他的心里也没底,脸上还在冒着汗,他不知道张林有没有骗他,但是现在走投无路了,就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都跟上来!”县令朝着后面低声吼道。 公孙寒果然怕火!只见他一个劲地往后退,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着,他的手和腿也抖动起来。见状,县令大步走上前,把火把举到公孙寒的眼前,公孙寒手上的刀突然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众人往后退了一步。他蹲在地上,用那双杀了无数人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他无声地哭了起来,“啊!”他大吼一声,然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县令,这人怎么处置?”老李问道。 “杀!”县令回答。 “你之前不是说除了朱桐羽,其他人尽量抓起来吗?” 县令冷酷地望了一下在地上翻滚着的公孙寒,说道:“这样的大魔头又不愿为我们所用,留着有何用?杀!”说着,县令就捡起公孙寒丢掉的刀,朝着他的脖子就砍了下去,鲜血直流,公孙寒停止了翻滚,仰面朝天,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恐惧,一丝愤怒…… “冲进去!”县令怒吼道,“给我杀了朱桐羽!” 宅院里一匹狼藉,还有一部分鸡在四处乱飞。 “朱桐羽!今天拿你狗命!”县令大喊。 朱桐羽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剑,“县令大人,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我朱桐羽何时惹怒你了?我哪次劫得财物珠宝不是派人分一部分给你?今天你却趁着我父亲八十寿辰这么做,士可杀,不可忍!”朱桐羽率领着他的手下大步走过来,“这剑与我先前赠你的那把是雌雄相配,今天,我就用这把剑杀了你!” 他挥剑砍向县令,我用剑替县令挡了下来。“你赠我的剑我又送给了何兵曹,宝剑赠英雄,哈哈哈!”县令笑着说,“何兵曹,杀了他!”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从公孙寒、朱桐羽的话语中我知道原来县令一直滥用权力偏袒他们,朱桐羽又给了县令很多好处。县令表面的平易近人、体恤百姓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他的真实面目,我一时竟无法接受,我心里莫名的很恼火,猛地刺穿了朱桐羽的胸口。 “用你的剑杀了你,很棒吧!”县令一脸的嘲讽。 群龙无首的他们顿时乱了手脚,纷纷扔掉武器跪了下来,乞求县令放他们一条生路,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第三十一章:真实面目 县令并没有屠杀这些投降了的人,而是挑选了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当做衙役,其余的他都放走了。朱桐羽的宅院被洗劫一空,里面的绝大多财物被美其名曰“充公”,还有一部分被衙役们私下瓜分了,县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桐羽家里的财宝不计其数,看来这些年没少抢掠别人的,作恶多端,死了也不足惜。朱桐羽的老父亲应该是惊吓过度,昏厥在了床上,一直美苏醒过来,县令还算仁慈,命人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寄养院”。 朱桐羽的地窖里不仅收藏有堆如小山般的财宝,还有很多酒酿,其中不乏一些酒中极品,我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一瓶很熟悉的酒,我打开塞子闻了一下,这正是那天晚上县令和我一同喝的酒,想必那瓶也是朱桐羽赠送的吧。我趁他们不注意,把这瓶酒藏到怀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到县衙已是戌时,天地黄昏,万物朦胧,我离开了队伍,“何兵曹去哪里?”老李问。 “喝酒!”我回答。 “天已经晚了,何兵曹早些回来。”县令说。 我没再理会,径直走向“广兴”酒肆。 酒肆里的人还不少。看到我,掌柜的忙招呼道:“呦,恩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那些衙役们果真没来骚扰我呢。恩人那天县令把你请过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还死活让我当了个兵曹。”我无奈地摇摇头,“无非是让我给他训练那些衙役,提升衙门的战斗力,方便他明抢暗夺罢了。” “恩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掌柜问。 我摆摆手,说:“也罢也罢,不说了,上酒。” “好嘞!我们前些进了点上好的酒,我这就给你上。”掌柜殷勤地招呼着我。 “这不是何兵曹吗?怎么滴?县衙还缺酒?那儿的好酒可不少呀!还是县令对你太吝啬?”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赵立,“你怎么在这?”我问。 “还不是拜何兵曹所赐吗?被姓冯的辞退后,我就来这儿打杂了,伺候你们这些爷啊!” 我满怀歉意地说道:“我真不是有意想要抢夺你的兵曹职位的,只是那姓冯的非让我取缔你的位置才肯帮我找人,我也是没办法。” 赵立冷笑一下,“这姓冯的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我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其实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任他摆盘也没法抵抗。” “此话怎讲?” 赵立环视了一下四周,“我们找个小房间,我跟你细细道来。” 掌柜正好拿着壶酒走了过来,“掌柜的,我和赵先生有事要交谈,不知能否允许我占用一下赵先生的时间,最好带我们去里面的小房间里。”我说。 “可以可以!”掌柜很痛快地答应了,把我们带到了里面一间足够隐秘的房间里。 我斟满了两杯酒,“赵先生请说详情。” 赵立小抿了一口酒,缓缓开口:“这个姓冯的早就跟朱桐羽有交集,否则朱桐羽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都没有受到惩罚?就是因为朱桐羽每次抢得财宝都会派人送一半给姓冯的。姓冯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好县令模样,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坏,有时候坏事败露,他就想方设法地栽赃给别人。 有一次朱桐羽洗劫了一个落寞的大户人家,听说从里面搜得了一个绝世宝玉,没有送给姓冯的,姓冯的就从那时候开始谋划了,他想铲除朱桐羽,拿到那块绝世宝玉。” “我们今天就讨伐了朱桐羽一干人。”我说。 “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赵立又喝了一口酒,“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替代我的位置吗?” “为什么?” “有天他无意中透露了这个计划,我恰好听到了,虽说朱桐羽这伙人也混蛋,但我不想为虎作伥,所以我就整天不训练那帮衙役。”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所有他就迫切想让我替代你的位置,训练那些衙役,就是为了今天讨伐朱桐羽做准备?” “对!” “原来我无形之中做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心里很不好受,两年多的时间我都被蒙在鼓里,这该死的冯胖子! 我起身准备离开,“别冲动!你在艾陵没权没势的,干不过这姓冯的,你就装得懒散些,当他觉得你没什么作用时就会找人取缔你的位置了。”赵立说。 我回到衙门,来到县令的门前,敲了几下门。 “谁?”县令问。 “我。”我回答。 “是何兵曹啊,你有什么事吗?等会啊。”我听到里面发出珠宝碰撞的清脆响声,过了一会儿,“进来吧。”他说。 我推开门,从怀里掏出在朱桐羽家拿的酒,“有瓶好酒想跟县令喝喝。” 县令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镇静地对我说:“你酒还没喝够吗?” “没和县令喝够啊!”我冷笑了一下。 “行!跟你喝。” 他拿出两个杯子倒满酒,举起酒杯敬我,我没有搭理他,都没正眼瞧他。我一仰脖子,将整杯酒倒进嘴里,酒顺着喉咙往下流,一股甘甜醇美的味儿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 “今天铲除朱桐羽这个恶霸多亏了何兵曹啊。”县令冲我笑了一下。 “我没起到多大作用哦,还是县令下得一手好棋呢!”我冷嘲热讽道。 “何兵曹这是说什么话啊?” “县令两年前就谋划好要搅了朱桐羽的老巢吧。” “这种恶霸我早就想一锅端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多亏了何兵曹的训练啊,还有火攻这个好主意。” 我扭过头,怒视着他,“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何兵曹在哪听到关于我的一些风言风语,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县令假装思索着什么,“哦,今天那个公孙寒和朱桐羽说什么每次抢得财宝都分给我,这都是屁话!我可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今天还讨伐他吧。” “因为一个什么绝世宝玉吧。”我义愤填膺地说,“你表面上装出一副亲民的好县令模样,摘下你虚伪的面具,那是多么丑恶的面目啊!你背地里跟朱桐羽一伙人有着肮脏的勾当,你得到好处后就偏袒他,这次杀了朱桐羽,无非是因为一块绝世宝玉吧。我被你蒙骗了两年多,整个艾陵的人也都被你蒙在鼓里。” “何兵曹你是喝醉了啊?”县令喊道,“来人!何兵曹喝多了,扶他回房休息。” 我摆摆手,“我没醉,你别岔开话题。两年前你就谋划好了要铲除朱桐羽吧,你这盘棋下的够大,我一直是被你撰在手里的棋子。” “何兵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看你武功高超,就想着让你帮我训练衙役们,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迟早要铲除朱桐羽这帮强盗。”县令点点头,“对,就那天晚上,喝的也是这种酒,我们俩彼此交换了秘密啊,何兵曹你忘了?” “你当时可没说你跟他们有勾当啊!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龌龊的人啊!” “什么狗屁勾当?我是官,他们是匪,势不两立的啊!” “我这酒就是在朱桐羽宅院里的地窖里拿的,还有这剑,你该怎么解释?”我拿出他先前赠予我的宝剑,扔到地上,“这剑我用不惯。” “谁想到这帮混蛋竟然连我朋友家都敢抢!”县令佯装气愤地说道,“我今天也是替我朋友报了个仇。” 我将酒杯猛地砸到地上,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干兵曹这个破职务了!我不给你当棋子使了!”说完,我推门就要往外走。 “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你当年千里迢迢来这儿找她,现在又要离她而去了?” 我握紧了拳头,走回来怒视着他,“你不要拿我妹妹当挡箭牌,我已经帮你铲除了朱桐羽,完成了你的心愿,你还想怎样?” 眼前这个胖子令我作呕,真想在他丑恶的脸上来一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一县之令的,以他这德行,肯定也是走后门的,伪装得天衣无缝,把整个艾陵的人民玩弄于鼓掌之间。卑鄙,无耻,下流,这世间所有肮脏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奸邪的人品。 “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没错,我就是跟朱桐羽有勾结,我杀他也正是因为看上了一块绝世宝玉,不妨给你瞧瞧。”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美玉,熠熠生辉,“你看他多美啊!传闻当年黄帝的坐骑应龙被蚩尤的虎魄战刀斩杀了,这应龙的眼珠子掉落人间,经过日积月累,成了这块绝世美玉。不知道另外一块在哪呢。” 我根本无心观察这宝玉,“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和我妹妹?” “何兵曹都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了,就这样轻易放你走,岂不是毁我自己的名声,断我自己的后路吗?” “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有关你的事情,因为我觉得恶心。” “那也不行,我可不放心。照理说,我应该灭口的,可是我不舍得杀了何兵曹呢!”他奸笑着,“过些时日我想再取一个人的性命。” “我不会再为你杀人了!” “你杀了那个人,我就放你和你妹妹走,怎么样?这交易不赖吧?” 第三十二章:冰释前嫌 “我要杀了你!” “你不敢!因为你的软肋在我的手上,我把你妹妹安排在‘新月’客栈,自然有我的打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怒火万分地离开他的房间,脑袋有点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被冯胖子气的,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什么垃圾交易,不就明摆着拿穗儿要挟我帮他杀人吗?这个应该千刀万剐的恶人,到底怎样才能填满他无底洞似的贪欲,还有他身上那不露声色的奸邪。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我该如何剥掉他虚伪的皮囊,将他真实的、丑恶的面目公之于众呢?最重要的前提是穗儿和她的孩子不会受到伤害。 我要见穗儿一面,我心想着,对,一定要见到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一遍,无论如何,我都得试图说服她,让她放下以前对我的怨恨,带着小志离开艾陵。这样我无牵无挂了,就不会顾虑那么多,最后随便姓冯的怎么处置我,反正我是决对不愿意再被他利用一次了。 现在有点晚了,穗儿应该在休息了,去打扰她不合适,我回到房间,躺在床榻上,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想着明天见到穗儿该怎样说,想着想着,竟觉得有些乏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走出房间,衙役们凑过来问:“何兵曹,我们什么时候训练?” “今天不训练了,我有事。”说着,我就准备往衙门外走。 “何兵曹这是要去哪啊?”冯胖子站在二堂门叫住我,“你忘了你的重任所在了吗?”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管得了我吗?”我冷冷地说,回头看了冯胖子一眼,他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了,走出衙门,往正北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拐了个弯,前往“新月”客栈,这可是跟那个老奸巨猾的冯胖子学的。 “请问客官是来住宿的还是吃饭?”客栈里的小伙计招呼着。 “找人!”我扔给他两朋贝币,“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算账的妇人,叫徐柳?” 接过贝币的小伙计腰弯得更低了,笑着回答:“确有此人,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把她叫过来,就说有人在门外找她,她要是问你找她的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你就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千万别把我的特征描述出来,知道吧?” “知道知道。” 我拉住已经转身要去的小伙计的衣袖,补充说道:“你就接替一下她的作业,我可能要跟她交谈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掌柜的如果问起来了,你就说徐柳被县衙何兵曹带走问一些事情。” “行!” 没一会儿,我看到穗儿走了过来,我忙退到门外去。现在我的心情莫名有点紧张,我担心正事还没谈好,见到我让她更加不愉快,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还真不想打扰她。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穗儿一看到我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诚恳地说道:“穗儿,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实话跟你说,两年前我就来到艾陵找你了,此后我一直住在这儿,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今天我也不会来打扰你的。所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穗儿刚开始的情绪很激动,当我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慢慢冷静了下来。我把她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你到底要说什么?快点说!”穗儿不耐烦地说道。 “穗儿,之前的事我郑重地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忏悔……” “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些话?”她打断我的话,“你说你把徐承葬在了一处有着优美风景的地方,我想着他是在艾陵一战中死去的,你应该就在艾陵埋葬了他的尸体,于是几年前我来到了艾陵,可是我在这儿寻找了几年,我踏遍了艾陵几乎所有风景优美的地方,就是没找到我夫君的坟墓,我想着哪怕是看到他的坟墓我心里也好受点儿,你又骗了我!”说着说着,穗儿止不住流下了泪水。 我伸手想要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她挥手推开了。 “其实徐承不是死于战场上的。”我决定跟穗儿坦白,因为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战争结束后,徐承向吴王乞求还乡,吴王允诺了,我俩在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家极为诡异的客栈,徐承有天中午吃完酒回房休息,结果就死了。” “然后呢?”穗儿问。 “这家客栈里的人知道我的心思后,就帮我易容成了徐承的模样。” “我夫君的尸体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他们说帮他超度。”我回答。面罩下我的脸已经挂满了汗珠,紧张的汗珠。是的,我隐瞒了一件事情,我担心如果说他们把攫取了徐承的魂魄,而我同意了这份交易,穗儿会愤怒地掉头就走,极有可能还会甩我一巴掌。 穗儿伤心地啜泣着,低头擦了一下泪水。 “穗儿,今天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搬离艾陵这个地方吧。”我一脸心疼地望着她。 “又搬离?我好不容易在艾陵安定了下来,又要走?我年龄大了,经不起这么一番折腾了,我要给小志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我不想再带着他四处奔波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职务是你拜托县令才得到的,谢谢你。” “县令,什么狗屁县令!我们都被他骗了,我被他当棋子使了两年,我最近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简直令人作呕!”一想到这个人,我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怎么回事?”穗儿问。 我愤愤地说道:“他表面上一副亲民的好县令模样,暗地里一直与艾陵里的大强盗有瓜葛,偏袒这些强盗,纵容他们犯罪,然后自己从中谋取福利。两年前,因为一块绝世宝玉,他跟强盗朱桐羽产生了分歧,谋划着要铲除他,于是看上了我,说只要我肯做县衙的兵曹,帮他训练衙役们,他就答应发动整个县衙、整个艾陵帮我找你,并给你和小志提供一个好的环境。昨天我稀里糊涂地就帮铲除了朱桐羽一伙人,我也是昨天才认清楚他的为人是如此的肮脏!” “他的为人跟我搬离艾陵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昨晚跟他说我不给你卖命了,他拿你要挟我,他说让我再帮他杀个人才肯放过我们,我不想杀人了,但这样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担心你和小志会有危险,所以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说明情况的。你搬离艾陵以后,我也就了无牵挂了,自然也不会听由他的摆布。” 听完了我的话,穗儿蹙眉凝思,缓缓说道:“那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尽快搬离。” “行!到时候别人问你干什么去,你就说有事离开一段时间。”终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谢谢!”穗儿顿了一下说,“哥。” 我朝穗儿笑了一下,即使她看不到面罩下我的表情。我冲她挥挥手头,转身走开了。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广兴”酒肆。赵立看到了我,朝我走过来,关切地问:“昨晚回去有没有跟姓冯的发生争执?” 我点了点头,“我臭骂了他一顿,他刚开始还一直在狡辩,后来干脆就恬不知耻地只是笑。”我咬牙切齿地说,“最后我跟他说我要离开,他不同意,还拿我妹妹要挟我。” “要挟你什么?” 我望着掌柜,掌柜会心地点了一下头,我把赵立拉到了昨晚我们来的小房间里。 “这该死的冯胖子让我帮他再杀一个人就肯放我走。” “你有什么打算?”赵立问我。 “我自然是不情愿帮他再杀人了,所以刚刚我去找我妹妹,让她搬离艾陵,这样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任由冯胖子怎么处置我,我也不会帮他杀人。” 赵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想过反抗他吗?” “当然!等我得知我妹妹离开艾陵后我就反抗他,我要亲手宰了这个胖子,免得留在人间也是一大祸害!”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要反抗的话算我一个!”赵立说。 “你的夫人怎么办?”我问道。 “我等会让她收拾东西回娘家——临淄。对了,你妹妹有没有投靠的亲人?没有的话让她跟我女人一起,互相还有个照应。”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我妹妹现在还在‘新月’客栈做事,当时候还麻烦赵先生让你的夫人去那儿接应一下。” “这没问题!”赵立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定,“这个姓冯的,我早看他不爽了,披着羊皮的狼,我一定要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我们到时候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直接冲到县衙取他狗命!”赵立豪爽地说道。 我犹豫地说道:“那些衙役……” “现在有多少衙役?” “昨天铲除了朱桐羽后,他收纳了一部分健壮的男子作为他的手下,现在大概有一百五十余名衙役。” “一群弱不禁风的小喽啰,我应该能打四五十个,何先生武功远远在我之上,打五六十个想必是不在话下了,我们到时候直接冲到衙门去,其实用不上集中火力打衙役,只要我们能杀出一条路直达姓冯的身边就行,或者由我来拖住这群衙役,你去杀了姓冯的。没啥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就算是死也要拖着姓冯的奸贼一同!我们也算是为了艾陵的百姓们做了一大贡献。” 第三十三章:寻找软肋 和赵立商讨完后我走出了酒肆,我不想回衙门,但是我怕冯胖子生疑,可能那个老狐狸已经怀疑我了。 “何兵曹今天会面了不少人啊?”冯胖子一看见我就说道,“商量什么大事还是交代什么后事啊?哈哈哈。”他一脸的坏笑。 “你派人跟踪我?”我怒视着他。 “没有没有,只是恰巧我的几位朋友碰到你了,然后又恰巧跟我说了。” “我答应帮你做的事情会做到的,但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否则别怪我破罐子破摔。” “那是自然!” 我没有搭理他,走回到房间去。 第二天一早,我一起床就走出衙门,冯胖子阴魂不散似的又叫住我:“何兵曹这是又去哪里啊?昨天你说有事没有训练衙役我也就不追究了,但你总不能天天这样吧?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兵曹,只要你是兵曹一天,就得做好兵曹该做的事。” “貌似我只答应帮你杀最后一个人,并没有说还要继续帮你训练衙役,况且兵曹这个破职务,我才不想当呢,你随时可以找人来接替我的位置,我谢谢你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我敢肯定冯胖子的脸比昨天还要难看,哈哈哈,谁管他呢。 我来到了“广兴”酒肆,赵立看到我神色紧张地说:“坏了,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我急切地问道。 我俩自觉地走到了小房间里,赵立眉头紧蹙,说:“姓冯的这混蛋早就有准备了,他封锁了艾陵城门,出去的和进来的人都得有他亲手写的证明才行得通。昨晚我的女人和你妹妹以及她的孩子都被驱赶了回来。” “那怎么办?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赵立虽然看起来是一介莽夫,但他此刻却显得极具韬略,“只能智取了。”他冷静地说道。 “智取?”我皱着眉头说,“他抓住了我们的软肋,那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找到他的软肋,以此来相互制约。” “对极了!”赵立咧开嘴笑了下,“你想想这奸贼最钟爱的是什么?” “那块所谓的绝世宝玉!”我分析道,“他千方百计想杀死朱桐羽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块宝玉,这绝对就是他的软肋,只要我们想办法把他的宝玉拿到手,他自然会听从我们的摆布。” “没错!于他而言,那块宝玉就是他的命,我们把他的命撰在手里,他肯定就无心与我们抗衡,到时候以此威胁他先放我女人和你妹妹她们出城,此后的事再慢慢计较。” 我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说:“话虽这么讲,可是该怎样偷得他的宝玉呢?显然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江湖大盗,但他偷的都是那些贪官豪绅的财宝,然后再兑换成贝币分散给百姓们,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吧。他身手敏捷,轻功十分了得,在我印象中他还从未失手过。这次偷取宝玉的事就交给他了,对了,今天我把他带来了。” 赵立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着装干净利落,戴着面罩。 “这是在县衙做兵曹的何先生,我跟你提起过的。”赵立指着我跟蒙面人说,“武功在我之上,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他当初是被姓冯的狗贼骗了才进衙门任职的。”赵立又跟我介绍这个蒙面人,“这个就是我方才跟你说的,劫富济贫的大盗、侠客,他们一般都不会泄露自己的真实姓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江湖人都尊称他为‘冷面佛’。” 我和冷面佛互相点头示意了下,他淡淡地说道:“冯县令这人奸猾狡诈,这些年利用官府的权力偏袒朱桐羽这类强盗,得到了不少好处,近日又歼灭了朱桐羽的老巢,霸占了他的所有财宝。其实不用二位说,我也早就有去县衙走一趟的打算了,二位都做过兵曹,对县衙的地形有所了解,正好跟我说一番,方便我采取行动。” 我站起身,把自己想像在县衙里,努力在脑海中勾勒起县衙的地形,在屋子里边走边想着说:“衙门主体建筑集中在一条南北中轴线上,自南向北依次为照壁、大门、仪门、戒石坊、大堂、二堂、三堂。大堂、二堂是冯胖子行使权力的治事之堂,二堂之后,是他居住的地方,佐贰官、杂职官以及衙役们居于东西两条辅线上。东西两边各有三座大衙门,东边三座是分别是吏、户、礼三部,西边三座分别是兵、刑、工三部,监狱设在大堂西南、仪门之外。” “这就是县衙的整体构造?何先生确定没记错吧。”冷面佛问。 “错不了。这狗贼昨天晚上从他怀里掏出宝玉给我看,他这么重视宝玉,肯定会随身携带的。”我说。 赵立忙接过话:“不不不,我觉得他会把宝玉藏在房间里,要欣赏宝玉的时候才会放在怀里。你想啊,他要是一整天都随身携带着,假如有个闪失,一不小心把宝玉磕着碰着的话,岂不是心疼死了?” 冷面佛点点头说:“有道理。” 我的右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下颌说:“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把宝玉藏在哪里。” “这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赵立笑着说,“就没有冷面佛偷不成的财宝。” “好,那我们仔细分析一下偷取宝玉的方案。”我对冷面佛说,“赵先生说你轻功十分了得,我自然是信的,但你一定要谨慎点好,到时候记得绕过西边监狱这个位置,因为我要在这儿训练衙役。冯胖子这些天在他居住的地方安排了不少衙役……” “何先生这么一说,倒是更加方便我行动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冷面佛说,他的眼神冷峻而坚定。 “方便问一下先生什么时候行动?”我问。 “何兵曹,这个真不方便说,只有冷面佛自己知道,他会找个好时机行动的。倒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隔墙有耳,还是小心谨慎点好。”赵立说。 “好吧,理解理解!” “那后会有期了!告辞。”说完,冷面佛就离开了房间。 “这件事有几成把握?”我问赵立。 “九成。”他回答,“虽说冷面佛从未失手过,但还是要考虑一下其他因素吧。不过我相信他。” 冯胖子不知道又从哪里招了一批衙役,个个都身强力壮。 “这些天还要多麻烦何兵曹了。”冯胖子笑嘻嘻地说,“我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就又招了一群壮汉当衙役,也不多,六十六个,图个吉利。何兵曹帮我多多训练这些衙役们,以便日后为我所用。” “你能找这么多衙役,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兵曹取缔我的位置呢?” “不不不,你的位置暂时无人可以替代,你的用处好多着呢,我怎么舍得把你换了呢?” “随你怎么想,但我已经说过,只帮你杀最后一个人,训练衙役的事我不会做了。”我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听说前阵子何兵曹的妹妹和赵立的女人急着要出城啊?她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那我可不知道,她们有她们的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他凑到我耳边说:“可我就喜欢管这么多!你最好乖乖听从我的安排,至少在你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否则,我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这可恨的狗贼又威胁我! 距离上次和赵立、冷面佛商榷盗玉一事已经七天了,怎么还没任何动静啊?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会不会事情出现了什么纰漏?我不安地想着,自己又没法出门问个清楚,我几乎被冯胖子禁足了。 又过了几天,县衙里还是没有动静,冷面佛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渐渐对盗玉的事情失去了信心。如果这件事真的就此作罢了,我得提前想好退路,如果不帮冯胖子杀人,他绝对不会放过我和穗儿的,可是如果我违背自己的原则帮他杀人了,他真的会允诺我和穗儿离开艾陵?冯胖子这人阴险狡诈,他答应我的事几乎没有可信度,说不定我帮他杀完了人,他紧接着就处死了我。 这可如何是好? 有一天,冯胖子突然跟我提起帮他杀人的事,“帮我杀个人,他的真实姓名无从得知。”他说。 “你堂堂一县之令,你都不知道的人我怎么知道?” “江湖人称‘冷面佛’。”他望着我说。 我的心里一惊,强装镇定地说:“帮你杀了他,你确定会放我和我妹妹走?” 冯胖子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说:“这是出城证明,想必你也知道了,没有我这个证明,没人可以出得了城。我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就等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个任务,我说到做到,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 冷面佛的名号应该算得上是名扬千里了,他劫富济贫,自然受到百姓们的尊敬,不过同时也成了冯胖子这类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冯胖子想除掉他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在这个时候,让我去杀了他,这着实有点棘手。杀了他,我和穗儿就相安无事了,只是艾陵少了一个好人,滋生了恶人的焰气,于心不忍,良心不安。可是不杀他,又能怎么办? …… 第三十四章:盗取宝玉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但我需要有自由出行的权利,我所掌握冷面佛的信息少之又少,我要出去调查有关他的信息,总不能整天就待在衙门等他自投入网吧。”我准备采用缓兵之计,终日囚禁在县衙里也不是办法,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心里也愈发焦灼。 “可以。”没想到冯胖子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没提出什么安排人手“帮助”我之类的要求,还真是出乎意料。 一有机会出去,我立马就赶往“广兴”酒肆询问赵立:“那个冷面佛到底靠不靠谱?怎么都过去半个月了,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我又被冯胖子禁足在县衙,根本没机会出来,心里堵得慌,他还逼迫我训练衙役,对了,冯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招进来六十六名衙役,进一步加强了看管封锁县衙的力度。” “冷面佛的举动我也摸不透,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就这样放弃盗取宝玉的念头,他一定是在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赵立在房间里小声说,“姓冯的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才突然又招收了几十名衙役?” “我也不清楚,也可能是他拿到宝玉后,患得患失,疑心会有人来偷取宝玉,才增加兵力来看守吧。” “希望如此吧,不过话说回来,姓冯的这人阴险狡诈,还是多多提防点好,可能冷面佛迟迟不肯行动也是这个原因吧。”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知道冯胖子让我杀的人是谁吗?” “冯胖子这么快就又锁定了目标?”赵立不以为然地说,“又是哪个强盗?” “冷面佛!”我说。 赵立一脸震惊的表情,咋舌道:“冷面佛?他怎么盯上冷面佛了?” “刚开始我也震惊到了,其实稍微想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冷面佛干的都是些劫富济贫的事,他受到百姓尊敬的同时也被冯胖子这类人仇恨着,所以让我杀冷面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立点点头,问道:“那你什么打算?” “我也没头绪啊,所以一有机会出县衙就找你来商量了。”我不安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这可真是为难你了。”赵立对我表示同情。 冯胖子隔三差五地问我有没有冷面佛的消息,每次我都以“快了快了”之类的话搪塞过去,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突然有一天,冯胖子的绝世宝玉被偷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无一人察觉,大概是冯胖子想要拿出宝玉欣赏的时候才发现宝玉失窃吧,想到他当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真是大快人心啊,冷面佛还真没让我失望,偷盗技术果然非同凡人。 冯胖子照着门外为首的衙役的脸就是几耳光,边打边怒骂道:“这么多人连块宝玉都守不住,要你们还有什么用?那盗寇难不成会隐身术?连他的模样你们都没看到,就让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我的宝玉偷走了?”冯胖子的脸气得通红,活像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苹果,甚至他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抖起来。 “老李!”冯胖子大声说,“快去安排写悬赏通告,说‘县令的传世宝玉失窃,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给我在各个地方都张贴上,一个小角落都别放过。安排一百名衙役每家每户给我仔细搜查,一旦找到宝玉,格杀勿论!还有对于那些知情不报者,也都杀了。等会我会命人依照我的描述,把宝玉的颜色、特征如实画出来。” 县衙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不消片刻,悬赏通告就已经写好并安排人张贴出去了,一百,名衙役也都每家每户地搜查起来了。冯胖子又催我了:“何兵曹,我们先前说好的事你还记得吗?我让你杀了冷面佛,请你尽快给我找到他并杀了他,事情办得越快,你和你妹妹也早点解脱。” “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宝玉是冷面佛偷得呢?”我假装不知情地问。 “不管宝玉是不是他偷的,这个人我都不想让他在世上活着,我不希望有任何对我不利的人在艾陵出现,懂我的意思了吗?” “那我呢?是不是也不该活着?” “你不一样,你现在为我所用,只要你完成任务后离开艾陵,你我以后再无瓜葛。” “广兴”酒肆的小房间里—— 我高兴地跟赵立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冷面佛终于盗走了冯胖子的宝玉,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你是没看到冯胖子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赵立笑了笑,说:“现在整个艾陵的人都知道姓冯的宝玉被盗了,我就说嘛,要相信冷面佛的实力。” 我点头表示同意,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冷面佛偷得了这宝玉,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拿宝玉要挟冯胖子放穗儿她们出城了呢? “何先生在想什么呢?”赵立伸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 我回过神,“那我们什么时候要挟冯胖子放人出城?冯胖子已经在催我尽快杀掉冷面佛了。” “现在宝玉还在冷面佛手里,我们只有拿到宝玉才有资本要挟姓冯的,我也不知道冷面佛什么时候出现,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也有可能他现在正躲避风头。” “我没有偷宝玉!”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冷面佛来了。 “什么?宝玉不是你偷的?那还能是谁?”赵立一脸的不相信。 “在那么多人看守的情况下还能悄无声息地在县衙盗得宝玉,着实不简单,我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正是因为县衙看守过严,而我从不做冒险的事。”冷面佛说。 “这么说,偷宝玉的人技能在你之上?”我问。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还未曾听说过有这种人,因此我觉得可能有诈。” 赵立接着冷面佛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这起宝玉失窃一事可能是姓冯的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弃盗他宝玉的念想?” 冷面佛微微颔首,说:“姓冯的着实狡猾,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计谋,我倒不是自夸,偷盗能力在我之上的还真没见识过,即使有,我也不可能对他一无所知。”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姓冯的三番五次让我杀了你。”我对冷面佛说,“我担心我们再不快点采取行动就麻烦了。” “杀了我?这狗贼知道我长什么样吗?”冷面佛语气中带着不屑,“二位别急,姓冯的整这么一出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他把宝玉失窃一事公布于众,无非是为了打消我们的念头,而且他把大部分力量支出去伪装搜查什么的,这样县衙看守的力度就会有所下降,我最近一段时间就去县衙走一遭,让这老狐狸体会一下宝玉真正失窃的感受。” “那我就尽量拖住姓冯的,就说已经找到你的线索了,放松他的警惕。”我说。 “好!” 第三天,宝玉貌似真的失窃了,这次冯胖子并没有打骂看守的衙役们,而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睛无光,像死灰般沉寂,脸上也没有一丝血气,他已经气得无力打骂人了,连话都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冯胖子开口道:“悬赏通告,改成‘提供线索者赏贝币一万朋!’所有衙役全部出去给我挨家挨户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宝玉找回来!” 我也跟着衙役们走出去了,偷偷来到了“广兴”酒肆。 “这次姓冯的宝玉真的被偷了吧,他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黄瓜,蔫了。”我愉悦地说,“他还悬赏一万朋贝币呢,看来是真的下血本了。” 这时,冷面佛走过来将偷来的宝玉放在桌上,“我就说上次失窃一事是诈吧,看,真正的宝玉被我偷出来了,让姓冯的难过死吧。” 桌上的宝玉极其圆滑亮丽,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这就是黄帝的坐骑“应龙”的眼珠幻化而成的绝世宝玉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冷面佛疑惑地说道,“我总感觉这宝玉一般般,还不及我以前偷的几块宝玉,不知道为啥它就是绝世宝玉。” “确定没偷错吧。”赵立急忙问。 “没有没有!”冷面佛肯定地说,“他的房间我翻了个底朝天,他的珠宝都放在了珠宝盒里,只有这块玉单独藏起来了,而且藏得极其隐蔽,也正是悬赏通告上画的那样。” 我肯定地说:“应该错不了,姓冯的之前给我看过这块宝玉,虽说我当时没看得很仔细,但就是这块无疑。” “那就好。”赵立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拿这块宝玉去县衙要挟姓冯的?” “别急啊,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能立马就去行动,免得刺激到他,指不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呢!”冷面佛悉心分析道,“我们过一阵子,等他心灰意冷或者情绪平缓点再去,那时候他见到失而复得的宝玉,肯定很激动,也就更容易答应我们的要求了。” “等我们的家人平安离开艾陵的时候,我们再折返回来,一定要杀了姓冯的!这种祸害不能留着他的狗命继续坑害他人。”赵立义愤填膺地说。 “算我一个吧!”冷面佛说,“我觉得杀一个大坏人要比救济一群穷人更重要。” 冷面佛身上嫉恶如仇的正义感让我敬佩不已,与赵立的直爽不同,他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第三十五章:生离死别 我和赵立走出去,只见酒肆里走进来众多衙役,他们在嚷嚷着:“县令下令让我们挨家挨户搜查宝玉的下落,但凡在谁的地盘上发现宝玉者,格杀勿论!知情不报者亦杀之!” 说着,他们便在酒肆里翻了起来,动作格外粗鲁,更有甚者把酒坛挨个打碎了,酒肆里的小伙计们前去阻拦,也都被打倒在地。掌柜闻声走出来,看着酒肆被弄得不成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又敢怒不敢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很是同情。 “住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可是这群衙役装作听不见似的,还在翻天覆地地搜查,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走到他们面前,一脚一个连着踢倒了五个,我还不解气,准备挥拳揍他们,赵立连忙上前拦住了我,“别冲动,别冲动!”他小声劝说。 “何兵曹,是县令下命令让我们搜查的,我们只是奉公行事,你打我们干什么?” “你们还知道我是兵曹啊?” “县令说了,这期间,除了他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用听从。” 这冯胖子做事做得挺绝的啊,我心里冷哼着,“那你们就是这样搜查的?你们把酒肆几近砸了,还让人家怎么做生意?” 衙役们没有反驳我,仍在马不停蹄地搜查着,只是动作变得柔和了点。他们开始走近里屋,我们跟着一道,小房间桌上的酒和酒杯还在上面,少了一个酒杯,应该是冷面佛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桌上的宝玉也不在,冷面佛做事还真是够细腻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他。 “方才谁在这里?”衙役问赵立。 我回答道:“我和赵先生在这里喝酒喝得好好的,结果被你们吵得不耐烦就出来了,有意见吗?” “你们不是之前为争兵曹的职务打过架吗?”衙役狐疑地看着我们。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谁还计较啊,而且正如俗话所说的,‘不打不相识嘛’!”赵立笑着回答。 衙役们不再理会我们,仔仔细细地搜查着,不放过任何有一个角落。他们平常为百姓服务要是这么认真就好了,但是在今天这个情况下,我更加恼火,“你们搜完没?搜完快滚,别在这耽误我和赵先生喝酒!” 我和赵立目睹这群衙役离开酒肆后才回到小房间里,宝玉竟然又出现在了桌子上,我俩惊讶不已。 “冷面佛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来无影去无踪,方才还不见得桌上有宝玉,这出去的片刻,宝玉就又放在桌上了。”我由衷地感叹道,“这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到?” “确实非同凡人!”赵立附和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采取下一步行动?” “六、七天后吧,先让那老贼急个几天。” 整个艾陵被快被冯胖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冯胖子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感觉他都消瘦了许多,心里可真舒坦! 在宝玉失窃第三天,冯胖子又找我过去,不知道他这次又要整出什么花样,既来之则安之吧。 “何兵曹调查冷面佛进度如何?”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稍有眉目。”我冷冷地回答。 “这可不行!”冯胖子急了,“我的宝玉都失窃三天了,整个艾陵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却还没找到冷面佛的消息,这让我这个县令的颜面往哪放?” “我只负责杀人,找人的事我可不擅长,更何况冷面佛的真实面目谁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 “再给你最后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不可能够的。” “就两天!” “五天!”我说,“我不是神人,而且这冷面佛也绝非善类,没有足够的时间我是绝对没法完成任务的。” “五天太长了,我的宝玉指不定就被冷面佛变卖了。” “现在艾陵谁不知道你宝玉失窃的事,谁还敢收啊?” “那如果冷面佛在外城变卖了呢?” “没有你的证明,谁出得了城?” 冯胖子还是不放心地说:“冷面佛到底有多少能耐我可不知道,反正尽早杀了他,拿回宝玉,除了我心中一大祸患才是关键!我最多只给你三天时间,没得商量,三天过后,你和你妹妹都别想活着出城!” “姓冯的已经坐不住了,他限我三天之内杀掉冷面佛,否则就杀了我和我妹妹。” “看样子我们要行动了。”赵立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明天中午行动,我带着宝玉冲到县衙去,姓冯的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冷面佛呢?”我问。 “不清楚,反正不管他来不来,他对我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就看我们了,当时候我扮成冷面佛的样子,反正都没见过冷面佛,我一戴上面罩他们也看不出来我是谁,你到时候尽量把那群衙役支出去。” 艳阳高照。 “我已经找到冷面佛居住的地方了,刚才与他交手时发现我敌不过他,我需要支援。”我跟冯胖子说。 “快快快!所有衙役全部去缉拿冷面佛,击杀者重重有赏!” 赵立假扮成冷面佛的样子闯进了县衙,指着冯胖子破口大骂:“你个老贼,身为父母官却不为百姓做事,而是干些龌龊的行当。” “你是冷面佛?”冯胖子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讶。 “对,没想到吧,我略施一点小计俩,就支走了所有衙役,现在看谁能护得了你。” 冯胖子大笑起来,很狂妄的笑,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这可恨的老贼,竟然出乎意料地把给我绑住了。一走出县衙,这群衙役就一拥 而上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想必是这老贼的计谋。 “冷面佛,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我被抬进来了,冯胖子一脸的得意,“我就猜到你们有问题,所以早出好了下策,纵使你身手再好,我也不信你能打得过我这二百余名衙役。” 赵立拿出宝玉,“老贼,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说着,他做出要往地下摔的动作,吓得冯胖子连忙说道:“好汉手下留情,有事好说,有事好说!” “放了他。”赵立指着我说道。 “松绑!”冯胖子赶忙下令。 “还有,现在给我们开出城证明。” “开出城证明干什么?你们这就想走了?”冯胖子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很诡异。 “快点!别废话,小心我摔了这宝玉。” “别别别!”冯胖子拿出出城证明递给我。 “现在全部退后,都不准拦着我俩。”赵立双手抱着宝玉命令道。 冯胖子笑着说:“现在就要走了?再陪我玩玩嘛!” 赵立作势就要摔宝玉,冯胖子竟然一点儿也不紧张,不以为然地说道:“摔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绝世宝玉,只不过是块质地稍微好点的玉,我可有的是呢,所谓的杀朱桐羽拿绝世宝玉就是个幌子,哪有什么绝世宝玉啊,真是可笑,大名鼎鼎的冷面佛竟然被我骗得团团转。” “你什么意思?”赵立问。 “根本就没有绝世宝玉,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引你出来。那些达官贵人可是出了十万朋贝币让我取你的命,冷面佛的命可真值钱呢!”冯胖子突然转过身子面对着我,说,“本来是准备让你帮我杀了冷面佛,然后网开一面放你和你妹妹出城,现在看来不用了,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对了,何兵曹,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要送你份大礼呢!” 冯胖子招手示意,穗儿和小志被带了出来。 “你个混蛋!快放了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与他们无关!”已经解绑了的我抡起拳头就要朝他肥猪脸挥过去,结果迅速被衙役们制服了,无法动弹。 “何兵曹,你太让我失望了!”冯胖子冲我摇摇头,“这就是代价。”他示意我往穗儿的方向看过去,一名衙役一剑刺穿了穗儿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素衣,另一名衙役几乎同时以同种方式结束了小志的生命。 “啊!”我悲伤地喊叫着,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间,我无力地垂下头,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该死的冯胖子拍拍我的头,狂妄地说:“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赵立把手上的宝玉猛地砸向冯胖子,他被砸倒在地上,头上鲜血流个不止,地面上一片血迹,宝玉也碎成好几块。衙役们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冯胖子用手捂住伤口,脸上表现出痛苦的表情,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滴在地上,溅起、弹落,形成一朵朵血花。 “给我乱棍打死!”冯胖子怒吼道。 众衙役把赵立团团围住,他奋起反抗,瞬间把眼前的几个衙役打倒在地,其余的衙役明显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一个也不敢上前。 “杀死冷面佛,统统有赏,取齐首级者,加赏五千朋贝币!”冯胖子面目狰狞地吼道。 衙役们仿佛打了鸡血般涌上来,在赵立打倒二十余人的时候,终究还是招架不住了,被打倒在地。冯胖子冷笑着上前,“冷面佛,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不行了?”他揭开了赵立的面罩。 “赵立?你就是冷面佛?”冯胖子一脸的不相信。 “是你爷爷我。”赵立回答,“今天没能亲手杀了你个狗贼,算是便宜你了!” “杀了!通通杀了!”冯胖子指着我和赵立说道。 众衙役争先杀了赵立,他的首级被割了下来,滚到一边,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兄弟,连累你了,对不起!我马上也要陪你了。我心想着,穗儿,下辈子好好等着我! 这样想着,一剑刺穿了我的身体,跟穗儿一样的死法。在我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真正的冷面佛出现了,一支飞镖直接插进了冯胖子的脖子上,冯胖子倒地不再动弹,紧接着,冷面佛也被围攻上来的衙役乱棍打死。 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第三十六章:受刑十殿 死后,黑白无常架着我、赵立、冷面佛和冯胖子来到了一个宫殿,“这是第一殿秦广王蒋。”黑白无常说。高高大大的殿堂上坐着的应该就是秦广王蒋,看到我们,旋即问黑白无常:“还有一位妇人和小孩子呢?” “回秦广王,那位妇人和小孩子已经被第十殿转轮王薛派了两个小鬼带走了。” “他们俩被第十殿转轮王薛带走,会遭到什么报应吗?”我急忙问。 “他们在人世间并未犯下什么罪恶,所以被第十殿转轮王薛带走,可直接重新投胎,不需要受到什么惩罚。”秦广王望着我们诡笑了一下,“倒是你们,开始需要接受惩罚了。牛头马面,先把他俩脸上的面罩摘了。”他指着我和冷面佛说。 牛头马面两个鬼把我们的面罩摘了,我终于看到了冷面佛的真实模样。 “掌柜?” “是你?” “怎么是你?”我和赵立、冯胖子看到冷面佛的模样瞬间吓到了,原来“广兴”酒肆的掌柜就是所谓的冷面佛! 秦广王不耐烦地说:“好了,不要吵闹,安静点!何春!”秦广王突然叫我的名字,我还没有从冷面佛的事情中缓过劲来,木讷地应答道:“我是!” 秦广王宣读我的罪行:“你本是一棵修行万年的大椿树,却鬼迷心窍地幻化为人形,参与琅琊、艾陵两次大战,还协助他人铲除朱桐羽,直接杀人和间接杀人数量众多。杖打一百!” 两个小鬼手上各提着一根碗粗的大棍子,对我进行了杖打。一棍一棍打得我顿时感觉魂飞魄散了,当最后一棍落下时,我几近昏厥过去,只残存着一丝意念。 “大人!我可没罪啊!”冯胖子许是看我的惨状吓傻了眼,对着秦广王跪下来,带着哭腔说,“我一生兢兢业业地为艾陵的百姓服务,铲除恶霸、智取盗贼……” “住嘴!”秦广王怒视着他,“你作为艾陵的父母官,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欺瞒压榨百姓,罪孽深重,杖打二百!” “不要,不要啊!大人你冤枉我了!”他还在苦苦乞求着,可是无济于事,他被两个小鬼强行拖走,杖打二百,他发出极为惨痛的叫声,终于,在第十棍的时候他就昏厥过去了。 “把驴血端来,朝他身上浇。”秦广王吩咐小鬼鱼鳃。 叫鱼鳃的鬼差端来一个血迹斑驳的木桶,我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鱼鳃把木桶对准冯胖子开始倒驴血了,一桶驴血倒完后,他仿佛“活”了一般,瞬间苏醒过来,小鬼接着又开打起来,冯胖子又昏死过去,鱼鳃又朝着他倒驴血,反反复复进行了四、五十次。 这时,秦广王跟身边的判官交谈了一番,指着我说道:“刚才杖打你就是为了把你打得魂飞魄散,现在你要被送到楚江王厉那里继续接受惩罚,然后再被送到第三殿宋帝王余那里接受惩罚,一殿一殿地送下去,到了第十殿转轮王薛那里最后接受一次惩罚,你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 秦广王吩咐豹尾鸟嘴两个鬼差带我去了第二殿。 第二殿格外的冷,凛冽的寒风刺透骨髓,楚江王厉令两位小鬼把我的衣服扒光了,一件也不剩,不消三分钟,我的身上就起满了水疱,上来几个小鬼拿起针把我身上的水疱全部挑破了,我全身几乎冻僵了,根本无力反抗,我的伤口开始化脓冒血,我痛苦万分,忍不住喊叫起来。 “把他带到红莲地狱。”楚江王厉说。 红莲地狱更加寒冷,我看到身上的伤口冻裂成八瓣,肉被冻成红色,如红莲花般,更可怕的是飞来了一群铁鸟、爬来一群铜虫,对着我的伤口就是猛啄猛咬,我已经冻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终于倒下去了。 我被一股刺鼻的驴血味“唤醒”了,再次睁眼时,已经来到了第三殿,宋帝王余命令三个小鬼把我摁在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上,然后在筒内燃烧炭火,小鬼们不停地扇扇鼓风,铜柱很快就通体赤红,我全身的肌肤都被烫焦了,一股烤肉味。方才冻得不行,现在浑身又被烫得散架,宋帝王又让小鬼们在我身上撒碱卤。 我从铜柱上解脱了,原以为这一殿算是熬过去了,没想到一切才刚刚开始——突然涌上来一群小鬼把我紧紧摁住,拿出迟钝的刀剑,把我身上烫焦了的皮肉刮了下来,我倒吸一口冷气,尖声叫了出来,还没叫一分钟,我的嘴就被他们扒开,我的舌头被一点一点割了下来,我发不出声,只得握紧了拳头,整个身躯因为极度疼痛而蜷缩在一起。紧接着,他们硬生生地把我手上、脚上的十个指甲全部拔掉了,连着肉拔了下来。我的浑身全是冷汗,汗水又流进了伤口,我已无力挣扎。 他们拿来一串一串锈迹斑斑的铁链,头部被削尖了,他们用头部刺穿了我的肋骨,然后整串铁链都穿了进来,一共穿了十条铁链,然后他们把铁链一条一条地抽出来,有一条铁链的尖锐的头部勾住了我的肉,一个小鬼不知轻重地直接拉了出来,我清晰地看到头部上面穿了一块肉,我的眼前一片朦胧,痛迷糊了。最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十条蛇,跟铁链一般粗,十条蛇正正好好放进了我身上的十个洞里。蛇在我的体内蠕动着,撕咬着,我的心脏被咬了一口,紧接着我的肝、脾、肾、肺全被啮噬着……我又一次昏死过去。 一个小时后,我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正泡在装满驴血的大木盆里,说来也奇怪,我身上的所有伤口全部消失了,手上、脚上的指甲一块没少,皮肤也光洁如初,我张开嘴用手摸了摸舌头,也还在,我低哼了一声,又能说话了,只是那种难以言表的疼痛感,实在是无法忘却。 “恭喜你渡过了第三殿,现在你就要去第四殿五官王吕。”宋帝王余挥手示意,一个长着蝇头牛身的小鬼把我从木盆里架了出来,领着我走了。 五官王吕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小鬼一挥手,我就被抬了起来,小鬼们突然停了下来,把我扔了下去,我以为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会粉身碎骨,只是万万没想到,底下竟然是一个偌大的池子,池子里的水是红色的,跟血一般。由于我是从高处往下掉落的,所以我直接冲到了池子底部,瞬间我的整个腹腔充满了这奇怪的红色液体,我渐渐发觉不对劲,我的全身开始腐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这液体酸度极高,当我慢慢从底部浮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我的眼睛也被腐蚀掉了,我的全身仿佛在烧着,全身上下一股剧烈的灼伤感。受不了了,遭不住这番折腾,我的身体又沉下去了。 这次不用麻烦任何人了,血池的最底部就是第五殿阎罗王包。 “你好啊,何春,欢迎来到第五殿。”阎罗王倒是挺客气的,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我。一想到在前面四殿所受到的折磨,我的脸部就忍不住抽了一下筋。 我被扔到了一口沸腾的油锅里,就这样炸了一个多小时,我全身已经被炸得焦黄,全身上下掉了一层皮,感觉一捏就碎。很好,我又一次遭受了驴血的“沐浴”。 奇怪的是当我在小鬼的带领下来到第六殿的时候,卞城王毕竟然没有惩罚我,他说:“按理说来第六殿的人都应该在枉死城受难一段时间,但是你的仇人跟你几乎同一时间死去,你的忿恨也就此消散,所以你不用去枉死城,直接去第七殿吧。” 我跳过第六殿直接来到了第七殿,泰山王董命令小鬼把我抬进一个巨大的类似磨盘的器具里,紧接着走过来十来个小鬼,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石锤,高高举起,然后对着我就是一顿猛锤,石锤如雨点般落下来,第一锤就把我的脑浆锤出来了,“这是唯磨肉酱地狱,要把你活活锤成肉酱,有你好受的。”一个小鬼说。没一会儿,我就失去了知觉,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把我捶成肉酱了。 来到了第八殿都市王黄,我先是被斩断了四肢,接着又被开膛剖肚、剐胸煎脏,最后被放到锅里闷了七七四十九个小时,这些都是押我去第九殿的小鬼在路上跟我说的,我在断肢的时候就已经昏死过去了,哪还知道这么多。 在去第九殿的途中有一条必经之路,上面布满刀锯,“你一个人走过去吧!”小鬼说。 当我好不容易走过去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平等王陆一见到我就安排了一大堆“礼物”等着我——鸦食心肝、狗食肠肺,还有黄蜂、蝎子、蜘蛛、紫赤毒蛇轮番在我身体内折磨我。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殿,转轮王薛对我的信息做了一番核定后就命鬼差把我带走了,说是可以投胎重新做人了,总算熬过头了! 一路上我经过了黄泉路,踏过了忘川河水,最终来到了奈何桥,鬼差告诉我孟婆就在这奈何桥上,我被架着走到奈何桥的尽头,孟婆端来一碗黢黑腐臭的汤水递给我,“喝下这碗汤,你就可以忘记前生的一切繁杂琐事、恩怨情仇,重新做人!” “不,我不喝,我才不要忘记前生的记忆,我的前生都是关于穗儿的,我可不想这一生看见她却认不出她!”我仿佛泄愤般,用尽了全部力气叫喊出来,伸手打翻了孟婆汤,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三部分:隋唐】第三十七章:初为人子 “恭喜大人,夫人诞下了一位公子。”接生婆向着一位身穿官服,举止端庄的中年男子祝贺。 “呦,看这孩子,五官清秀,让人好生喜欢。”这位男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儿,高兴地走动着,“夫人,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我让阿春给你熬碗鸽子汤补补身子。” 没错,那个婴儿就是我,我才想起来我已经投胎了,这么说来,那个抱着我的人就是我爹爹,那个虚弱的满脸汗珠地躺在床上的就是我娘亲。看看我爹的着装和家里的环境,我应该是出生在了官宦之家,这一生应该不赖,不至于四处奔波,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我的爹爹看见我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还伸出粗糙宽厚的手轻轻捏了下我的脸蛋。 虽然是第一次投胎,第一次当小孩,但是好在我并没有喝孟婆汤,所有的前世记忆都没有丢失,自然,我也不用爹娘教就会说话、走路,而且还是在刚出生不久就这样了,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把我视为“神童”。没多久,李县令家诞下了一位神童小子的消息就传开了,有不少人都竞相来我家看看神童的模样,这让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我爹是涿郡县令,涿郡靠近一条大河,所以涿郡的水上交通很发达,涿郡自然也是比较属于比较繁荣的地带。 说实话,当我第一次得知我父亲是县令时,我对他是有轻微的抵触情绪,可能是上世跟姓冯的县令打得交道太多,对他厌恶至极,以至于我一时还不愿接受我父亲也同样是县令的事,我曾一度以为他是那个冯胖子转世,不过后来看我父亲身形健壮,不似冯胖子那样,性格也不像冯胖子那般阴险狡诈,也就不把他与那冯胖子作比较了。 我爹爹在我出生一周岁的时候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只宴请了部分亲朋、好友,在一家茶楼里。此时我神童的称号早已传遍了整个涿郡,也算是涿郡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当时来的人大概有二十余人,在茶楼的包间里围坐在一张大型圆桌上,我对其中一个人的印象尤为深刻,他无论长相还是体型,都酷似冷面佛。我就好奇了,上世我和他年龄相仿,而且还是同一天死的,同时面见第一殿秦广王蒋的,怎么这一世他比我年长这么多?后来一想到我在地狱被列举的众多罪行,我就想明白了,冷面佛上世应该没有犯下太多罪行,而且他一直劫富济贫,功大于过,所以他比我先投胎也很正常了。 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打招呼:“冷面佛,好久不见!”我当时是被我娘亲抱着的,我不确定他是否喝了孟婆汤,是否还记得前世的事情。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眼前的这位叔叔一脸诧异地望着我,笑着问:“你叫我啥?” “冷面佛!”我说,“你前世可是齐国艾陵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客呢,后来我们一起对付当地一个奸邪的县令,几乎同时死去了,我们一起来到了第一殿见到了秦广王蒋。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我发觉这貌似是在对牛弹琴,干脆作罢。 “小神童你说什么啊?叔叔有点听不懂哎。”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是诧异的。 “赵先生见谅,这孩子整日胡言乱语,从出生开始就时不时说起他上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权当消遣,见谅!”娘亲又对着我说,“小盛,这是赵叔叔,叫叔叔好。” 这个赵叔叔笑着回答:“李夫人没事的,小神童看着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听着倒是挺老成的。” “哪算得上是神童哦。”娘亲说,“无非是比寻常的婴儿早些说话、走路罢了。” 我知道娘亲这是在说客套话,我也懒得打断,只是一个劲地对着赵叔叔笑,就是觉得很亲切。 “令嫒怎么没来啊?”娘亲问。 “她认生,不肯来,她娘在家带着她呢。” “我看着令嫒好生喜欢,长相乖巧,日后有缘结个亲家倒是不错。”我听到这话立马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客套话吗?我这一世是为了找穗儿的,是准备跟穗儿过日子的,我可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时,爹爹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爹爹问。 娘亲笑着说:“我在跟赵先生商量日后结个亲家。” 爹爹跟着笑了起来:“我与赵先生交往深厚,要是以后真成了亲家,也是一大美事呢!” 赵先生望着爹娘也笑,“我倒正有此意。” 这,这算什么事?我作为当事人还没发表意见呢,就把我卖了?我刚想开口拒绝,爹就把赵先生拉走喝酒去了,我问娘亲:“娘,我不想娶她家女儿,我心有所属了。” 娘没搭理我,“娘,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问她。 “啊?小盛你说什么?” 果然没听见,“我说我不想娶她家女儿吗,我心有所属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还心有所属,说出来也不害臊。”娘说着捏了下我的脸。 吃罢酒饭,爹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小玩意——《庄子》、笔墨纸砚、印章、五铢钱币、算盘、肉、尺、剑……他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又把我抱到桌子上,“小盛,这么多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不过要记住一次只能拿一样东西哦。”爹爹说。 这是干什么?我感到疑惑。虽然我见识渊博,可对这个还真不了解,我在桌子上愣住了,一动不动。 爹娘急了,在我耳边说:“小盛,这么多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只能拿一样。” 我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干什么,上前拿了把小剑,我回头,爹爹一脸欣慰地说道:“我愿想着小盛能抓印章,日后必乘天恩道祖,官运亨通;或者抓得笔墨纸砚,当个文者,三元及第;抑或是抓得算盘,将来善于理财,成陶朱事业。都是一些比较轻松的职务,不曾想我的孩子志向如此远大,竟想着驰骋沙场!”众人都附和着称赞我,我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抓个东西就能预测我的未来?这也太荒诞了吧,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长到三岁的时候,爹娘就放心大胆地允许我自由行动了,不过还是只局限于家附近,渐渐长大了的我自然是不满足的,每次都会私自走到离家较远的地方玩耍。由于我每次不管走得有多远,都能及时回来,爹娘对我也就没有过多的限制了。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走到了集市里。集市里人山人海,眼前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这隋朝终究比春秋时代各方面都发达些,连这闹市都要热闹几倍,这让我看花了眼。 我爹是涿郡县令,我又自小就被冠以“神童”的称号,名气自然不小,所以集市里的人对我都很友好,有给我递糖的,有给我递小玩意的……不一会儿,我的手就拿满东西了。 我不知不觉中走到一家珠宝铺,看到了外面站着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长相甜美可爱,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我盯着她看很久,感觉她就是穗儿的转生,那眉目一点没变,眼中有星辰,熠熠生光辉。我现在笃定她就是穗儿的转生了。可是这就奇怪了,前世的冷面佛功大于过,比我早些投胎,今生就已经比我打了几十岁,穗儿更是免于受到地狱的任何惩罚,投胎应该比冷面佛还早啊,照理说她应该比冷面佛的年龄还大才对啊,怎么她这一世的岁数竟这般小?真是想不明白。 哎呀,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忍不住靠近眼前的这位小女孩,问她:“你好,请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看了我一眼,甜甜地回答:“我叫赵佳馨,别人都叫我馨儿,我已经六岁了。” “我也六岁了,我叫李盛。” 馨儿突然笑了:“李盛,你是不是那个出生没多久就会说话、走路的那个神童吗?我常听别人说。” 没想到我的名气竟然这么大,“没有那么夸张啦,馨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啊?” “我家也是开珠宝铺的,在河对岸,我爹在跟这家店主商量什么事。” “馨儿你是几月份的?我二月份的。” “我八月份。” “那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我笑着说。 …… 我和馨儿很快就玩在一起了,我把手上的吃食和小玩意全给了馨儿。 “馨儿,你记得你的前世吗?你还记得我吗?” 馨儿一脸疑惑,“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那么神,还能记住前世。” 我笑了笑,“没事,我说着玩呢!” 馨儿时常跟着她爹来我们这的珠宝铺采购,我和馨儿也就能时常见上面,只是我一直未曾见过她的爹爹。 馨儿教我玩“打鸡”——“以铅锡为钱,装以鸡羽,呼为毽子”。她“打鸡”玩得很好,会各种玩法——里外廉、拖抢、耸膝、突肚、佛顶珠……毽子在馨儿的脚上仿佛有了神力,变幻多端。 有时候我也教馨儿玩“抖空竹”——抖空竹竹轴内是空的,每个轴上有孔,孔内用木片作笛,把空竹悬于系在两根小棍顶端的细绳上,两手各持一棍来回拉动,便可产生旋转并发出嗡嗡的响声。 每当我和馨儿玩游戏玩累了,我们就坐在附近的一个秋千架上,慢慢荡着秋千,一起闲聊着。馨儿跟我聊她家里的人和有趣的事,我跟她谈上世和上上世我们之间的故事,只不过稍稍作了点改变,把我们的故事说得很圆满,馨儿全当做故事来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我说的话逗笑了。 每次看到馨儿笑我就满心欢喜,感觉风变得轻柔了,阳光也变得和煦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第三十八章:河的那边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没等到馨儿,我以为她家有什么事不方便出门,也就作罢,后来我就耐不住性子了,依着先前她跟我说的大概地址,我准备寻她去。 河边有很多艄公,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币,这可如何是好,我想着他们应该认识本地县令的儿子吧,而且我“神童”的名号也算是响彻涿郡,我决定去碰碰运气。 来到第一个艄公面前,我说开门见山问他能不能送我去河对面,他说:“你一个小孩子,身上带了钱吗?过一次河要一枚五铢钱呢。” “没有。”我回答得很干脆。 “你这个小毛孩,没钱还过什么河?”船公一脸嫌弃,忽的看了我几眼说,“我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 “我是县令家的孩子。”我连忙说道,希望此刻我爹爹的名气能帮到我。 “哦!”他惊呼道,“你就是县令家那个一出生就会说话、走路的小神童吗?” “对!你能送我过河吗?”我再一次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得提前问清楚你到河对边要干嘛?免得出了什么事,县令唯我是问,我也不好办啊!” “我要去找朋友。”我回答。 “那等会,等我找到客人顺带捎上你,免得我这一趟还亏本了,小神童你看行不?” “好!谢谢叔叔啊!” 好不容易等到有两个人要过河,艄公招呼着我:“小神童,开工了,你也上船吧。” 我开心地上了船,靠我“小神童”的名气和爹爹作为一县之令的威严,白白蹭了一次船。坐船约摸用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河的对岸,我下船后就摸不着方向了。问人吧,我想。此时正好迎面走来一个抱着孩子的阿姨,我上前问道:“阿姨,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珠宝铺?” “珠宝铺倒是挺多的,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有哪些?”我也不知道馨儿家的珠宝铺是什么名字,后悔当初没有打听清楚。 “小朋友你找珠宝铺干嘛?”阿姨亲切地摸了摸我的头,说,“这样吧,我先带你去附近的一家珠宝铺看看吧。” “麻烦阿姨了!”果然没看错人,当娘的心地都挺善良的。 走了一会儿,一家名为“振兴”的珠宝铺映入眼帘,“这就是珠宝铺。”阿姨说着带我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我竟然看到了“冷面佛”叔叔,我感到不可思议,以前在我的周岁宴上只粗略地得知他是位商人,没想到竟然也是开珠宝铺的,还真是事事凑巧呢。我跟赵叔叔打招呼:“‘冷面佛’叔叔好。” 赵叔叔许是听到我给他的称号,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神童怎么来这儿了?是跟你爹娘一起来的吗?”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赵叔叔问,“那她是你什么人?”他指着我身边的那个阿姨。 “她是位好心的阿姨,就是她带我来这儿的。”我说。 “既然你认识他,我就放心把他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了。”阿姨对赵叔叔说。 “好的,你慢走。”赵叔叔客气地跟阿姨说,忽的又转向我,“小盛。你一个人来这干嘛?你爹娘知道吗?” “我是来找人的。”我不以为然地说,“我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出门哪还用得上跟爹娘说啊。” 赵叔叔轻轻地抓着我的小手,坐在板凳上继续问我:“那小神童是来找谁呢?跟赵叔叔说说,说不定赵叔叔恰好认识呢。” “我来找到我的朋友,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她叫赵佳馨,她爹也是开珠宝铺的,跟赵叔叔你一样,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说,“之前她时常跟她爹来我们那儿,我们就这样熟络起来的,经常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可是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我有点想她了。” 赵叔叔很耐心地听我讲完这些话,然后莫名的大笑起来,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叔叔你笑什么吗?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我可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盛,我好像知道你找的是谁。”赵叔叔故弄玄虚。 “赵叔叔你认识馨儿吗?那请快带我去找她吧。”我急切地说道。 “行,赵叔叔带你去找馨儿。”说着,他牵着我的手往店铺后面走,我貌似察觉到什么了,馨儿不会是赵叔叔的女儿吧,我心想着。我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加速,掌心冒汗,要是我单独跟馨儿见面倒没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和馨儿见面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早知道刚刚的情绪就应该收敛一点了,一股脑儿说了那么多,这下赵叔叔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馨儿,你朋友找你来玩了。”赵叔叔笑着朝屋里喊道。 果真是,馨儿果真是赵叔叔的女儿,她看到我一脸的惊喜,跑到我身边问:“小盛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我的脸突然就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馨儿的娘亲也闻声走了出来,我发现馨儿的模样随她娘,都属于那种温文尔雅的类型,看着就让人很想接近。 “这就是李县令家的儿子,小神童。”赵叔叔笑容满面地跟馨儿的娘亲介绍我。她朝我笑着,许是看到我脸红得说不出话来,她跟馨儿说,“馨儿,你带着他出去玩吧。”真是太懂我的心思了,我心里对着馨儿的娘亲道了一万声谢。 “小盛哥哥,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馨儿问。 “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有点儿想你,就过来找你了。”我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我爹好像认识你哎。” “你爹跟我爹交往深厚,以前在我周岁宴上我就见过你爹了。”我带着戏谑的口吻说,“而且我小神童的称号响彻涿郡,谁不认识我啊!”一离开馨儿的家,我就立马变得活跃起来了。 “你可真自恋!”馨儿捂住嘴笑着说,那模样,别提有多俏皮可爱了。 我情不自禁想挑逗一下她:“馨儿,你知道吗?早在几年前,准确来说是在我周岁宴的时候,你爹就把你许配给我了。” 馨儿的脸瞬间就染上了一层红晕,娇羞地说:“怎么会?你别瞎说,我那时候才多大呢,你也大不到哪里去呢。”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你爹和我爹娘都同意了这门亲事。”我突然凑到馨儿的脸旁,细声说,“所以你早就是我的娘子了!”说完,我立马跑开了,如果没有猜错,接下来馨儿就会打我了。 馨儿的脸变得更红了,我听到她在后面小声骂道:“李胜,你个流氓!”我一回头,馨儿在追赶着我,我故意放慢了脚步。 “李盛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就从盘古开天辟地重新开始讲吧。”馨儿追上来后并没有打我。 “这有什么好讲的?我都讲过三四遍了。”我说,“我给你讲讲前世的事情吧。” “好!” “前世,也就是春秋时期,我们请求车灵芝,让她帮助我们幻化成了人形,你叫穗儿,我叫何春,我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感情好的不得了,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小志,志向的志。”我把我们之间的故事说的很圆满,也许是心虚了吧,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又一次加速了,不同于之前,这次完全是因为说谎。 见我突然不说话了,馨儿问:“李盛哥哥,怎么了?” “哦,没,没事,突然想到前世的事情了。”我说,“你爹前世的身份表面上是齐国艾陵一家酒肆的掌柜,实际上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劫富济贫的大侠,叫作‘冷面佛’。后来我和你爹还有一位好汉联手对付当地的一个虚伪凶狠的县令,结果同归于尽了,好在为艾陵除掉了一大祸害,也算是不枉前世了。” “你死了,那我和小志呢?”馨儿眨巴着她好奇的眼睛问道。 “对了,忘了说了,那个县令就是拿你和小志要挟我杀人,我不肯,就与冷面佛私下商榷,无奈被坏县令识破了,实际上是我们一开始就中了他的计。我们原计划是先将你和小志安全送出城的,再和他拼命,结果谁曾想他杀了你和小志,后来我们就破罐子破摔,与坏县令同归于尽了。” “哎!”馨儿叹了口气。 “你‘哎’什么?”我问。 “你说如果没有那个坏县令,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就会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也许吧。”我心虚地回答道。 “不过还好,我们在今生还是遇到了对方,前世没能圆满地生活下去,这一生就好好珍惜彼此吧。”馨儿一脸严肃地说,那口气和神情,还真不像是个六岁半的小孩。 “馨儿,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你说哪句话?‘我是你的娘子’这话?” “不是,就是我跟你说的关于我们前世的话,你信吗?还是只是纯粹把它当作故事来听?” “我信你的话!”馨儿眼神笃定地望着我。 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落山了,天穹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形状各异的云朵仿佛披上了一层纱巾,朦胧、美幻,又好似一位娇羞的少女。 “馨儿,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我站起身走到河边,很幸运的,我又遇到了那个之前送我来的艄公。 “小神童,准备开工了!”他说。 第三十九章:罚抄论语 以后,我常常免费搭乘那位好心艄公的船过河寻馨儿玩耍,馨儿的爹娘每次看到我都笑脸相迎、热情相待,有时候还执意留我吃饭,可能是把我当做准女婿看待了吧,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常常因为在馨儿家待的时间长了,导致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爹娘刚开始还会训斥我,后来看我每次都相安无事地回家,他们也就不大管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我在馨儿家玩,他们就更加放心了。我爹还特意找到那个好心的艄公,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钱,当做我的乘船费和感谢费,还格外托付他多多关照我。 有天,我和馨儿坐在河边闲聊着。 “这条大河最初是蚩尤的断魂鞭落下形成的,但是还只是一条小水沟,后来地表不断延伸,水沟也慢慢变成了一条河,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小河愈发壮阔起来,再加上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凿邗沟,将各个小河、小江连接在一起,最终就形成了眼前的这条大河。”馨儿津津有味地听我说。 “小盛哥哥,你看河里面有好多鱼啊!”馨儿惊呼道,“你看,那有条好大的鱼。” “是的哎,确实很大!”我附和着说,“那条鱼好像跟别的鱼的颜色都不一样呢。” “好好看啊。” “我去抓给你!”说着,我就急急忙忙跳下了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小盛哥哥!”馨儿在我背后焦急地喊道,“你快上来!我不要鱼,我看看就好了,你快上来!” 完犊子了,我一时兴起,竟忽略了我不会游泳的事实,也可能我是会游泳的,只是如今儿童形态的我短手短脚,劲都使不到一块去,导致我一入水就懵圈了,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挣扎着,那样子别提有多窘迫了。真是的,没事逞什么能啊,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是此刻我的手只顾在水里拍打着,以致于不让自己沉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馨儿在河岸上大声呼救着。 我看到馨儿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在河岸上不知所措地转圈呼救着,我看到河岸上渐渐围满了很多人。我失去意识了…… 我感觉我的胸口被谁一上一下地挤压着,我感觉到胸腔里的积水慢慢地涌上喉咙,再从嘴里吐了出来——我被救醒了。 “小盛哥哥你怎么样了?”馨儿跪在我身边问我,一脸的焦虑看着让我心生怜意,不对,我应该可怜我自己,该死!这下在馨儿面前糗死了,还让这么多人看到我的囧样了。 “没事!”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湿透透的,很不舒服,我想着最好赶紧回家换衣服,免得着凉了可不好,毕竟现在还是个孩儿身,身体的抵抗力不怎么样,说生病了就生病,一生病,又要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法跟馨儿玩了。 “小神童,我送你回家吧,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好意思跟县令交代啊。”好心的艄公对我说,正和我此意。 “馨儿,那我先回家了,换身干净的衣服,改天找你玩。”我跟馨儿提前作别,跟着艄公上船回了家。 看到我身上都湿了,娘亲边训斥我边找衣服给我换上,还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让我喝下去。 “你干什么去了?” “不小心滑到水里去了。”我撒谎说只是滑到水里去了,我可不敢说我是下河抓鱼,娘亲要是知道我跳到那么大的河里去,指不定要打我。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爹要是回来知道了,肯定要打你了。”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害怕了,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轻易是不会发火的,可他一发起火来那就很可怕了。我想起来有一次我偷偷跑到他的书房里,准备翻阅历史传记,看看我死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结果个子不高,够不到上面的书卷,还不小心打碎了他珍藏了几十年的砚台,我说了好多遍不是故意的,娘亲也在旁边一直为我求情,可爹根本不理会,抓到正在跑的我就是一顿打,我的屁股被打肿了,坐都难坐下。 “娘,求求你别跟爹爹说,我以后一定多注意!”我请求娘亲,我可不想又挨板子。 “好吧!”娘终究还是仁慈的,温柔地对我说,“快把这杯热水喝下去。”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生病了!是的,那次跳河抓鱼过后我就受凉了,这下可瞒不住我爹了,他知道后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打我,可能是看我的身体正弱,不忍心打吧,我心里想。 娘亲自去药铺开了点药方,回家喂我服下,又调养了两天,终于好了起来,我急忙跑到河岸寻好心艄公,准备乘他的船过河找馨儿玩,这两天在家动也不能动,浑身不自在。我在河岸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好心艄公划船过来了,他的船一停泊我就很自觉地走上去了。 “又找小姑娘玩啊?”他笑着问。 “是啊!两天不见,甚是想念呢!” 船一靠岸,我就一溜烟儿跑到馨儿家里找她玩。 “小盛哥哥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馨儿看到我问。 “生病了,在家养病呢!”我无奈地回答。 馨儿捂着嘴说:“谁叫你逞能,不会游泳还跳到河里去。鱼看看不就行了吗?你非要下河抓,就算你会游泳,你的水性有鱼儿好吗?” “哎呀,不说了,太丢脸了。” 我又玩到很晚才回家,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威严的老人坐在爹爹常坐的太师椅上。 “小盛,这以后就是你的先生了,他负责教你读书。”爹娘一看到我就说,“快叫先生好!” “先生好!”我对着老人木讷地说,还有模有样地给他行了一个揖。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威严的老人就是当地著名的举人王先生。本来照理说读书的事应该在十四岁左右,可爹娘认为我毕竟是神童,应该早些教育的好,免得枉费了我的才智。他们开始限制我的玩耍时间了,只有当我完成每天的学习任务后才允许我出门自由活动,哎,真是无奈啊。 王先生已经是六十知天命的岁数了,他学识渊博,在当地极具声望。据别人说王先生年轻时考中了举人后郁郁不得志,干脆回来教书了,他从二十余岁就开始办学塾了,只是后来年纪大了,学塾办不下去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人老了,脑子不中用了”。 他一生未娶,自然也没有儿女,停办了学塾后就在家安心歇息了,这次是我爹求了他好长时间,而且我爹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很照顾他,所以他才肯重新拿起课本教我读书。但王先生难免还是有些古板,教的知识也都是千篇一律的,无非是让我背背《诗经》、《尚书》、《论语》、《大学》、《中庸》之类的四书五经。得亏我心智成熟,记性也好,每次都很轻松的就完成任务了,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去找馨儿玩了。 王先生严厉着呢。我记得有一次他让我背《论语》里的“里仁篇”,我口中念念有词——“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停!”王先生怒喝道,“富与贵以其道处之,贫与贱以其道去之。你背错了,知道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背得有点赶,结果导致背错了,我连忙诚恳地道歉:“先生对不起!” “把《论语》‘里仁篇’抄五十遍!”王先生严厉地说,“继续背!背完为止!”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我提心吊胆地背完了。 “抄完五十遍再出去玩!”王先生说。 哎,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馨儿玩了。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笔墨纸砚开始誊抄了起来,抄到第三十二遍的时候,王先生走过来拿起我抄的看了两眼,他竟然二话不说地就撕了! “字迹潦草,用心抄!”他留下这几句话就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啊!”我的内心发出了怒吼,没办法,敢怒不敢言啊,我只好又从头抄了起来,这次我一笔一划地誊抄。好不容易抄完了五十遍,估摸着过去了三个时辰。我小心翼翼地将成果交给王先生检查,真怕他又给我撕掉了,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最终通过了,我长吁了一口气。 “小盛哥哥,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馨儿看到我问。 “在家抄《论语》。”我无奈地说。 “你爹让你抄的吗?” “不是,是我爹请的一位王先生让我抄的,我爹让他教我读书。” “那你天天学了啥?”馨儿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之乎者也。” “对了,小盛哥哥,我娘前些日子教我做女红,这个送你,我做的。”馨儿将一个圆形手帕递给我,两面歪歪斜斜地分别绣有“盛”和“馨”字,只是“盛”字上方少了一点。 “馨儿,你识字吗?”我问。 “不识字,这两个字我还是问我爹爹的。”馨儿用稚嫩而又坚定的语气说,“我可想识字呢!” “馨儿,不如你今后来我家跟我一起学习吧,王先生虽然严厉,但他懂得可多了,学识渊博。” “好啊!好啊!”馨儿开心地回答。 第四十章:定下婚约 馨儿把要跟我一块儿学习的想法告诉了她的爹娘,他们刚开始始终不同意让馨儿读书,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和馨儿,他们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这想法其实挺妥当的,于是决定跟我爹娘商讨一下。他们拿上一些礼品,我们四个人一起乘船来到了我家。 “老赵你们咋来了?还拎这么些礼品干嘛?”我爹热情地招呼道。 “我家小盛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才应该拎着礼品去拜访你们的,这还让你们费钱,多不好意思。”娘亲也附和着说道。 赵叔叔手搭在爹爹的肩膀上,笑着说:“老李,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其实也是我这女儿不安分。” “你有事就说嘛,我能帮肯定帮啊,还浪费钱买什么礼品。”爹爹轻轻锤了一下赵叔叔,“是不是太见外了?” “我家馨儿非要跟小盛一起学习,你说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读书嘛?在家跟她娘学着做女红什么的多好。”说着,赵叔叔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真不让人省心。” 我的娘亲听完笑着说:“女孩子读点书也挺好的,平添一些温文尔雅的气质,所谓知书达理嘛。” “就是,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让你们全家出动。”爹爹说,“那明天开始就让馨儿跟小盛一起读书吧,正好彼此有个伴。” “对,正好彼此有个伴!”我高兴地附和道。 “馨儿跟他一块读书,正好可以拴住他那贪玩的心,看他整天魂不守舍的,今早王先生还跟我说小盛读书不认真,肯定心思都放在馨儿身上了。”娘望着我笑。 “这俩孩子整天在一起玩,感情好着呢。”馨儿的娘亲突然蹲下来,嬉笑着问我,“小盛,馨儿以后给你当小娘子好不好呀?” 哈哈哈,这不正如我愿嘛!“那再好不过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们哄堂大笑起来,我扭头看看站在我身后的馨儿,她的脸红扑扑的,比那天我说她早已经是我的娘子这话的时候还要红好几倍,应该是因为这次有大人在的原因吧。那娇羞的模样真可爱。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干脆给孩子俩订个婚约吧,老赵你看如何?”爹爹问,他那神情,看着就像比谁都着急这事,哈哈,他还真是为我的婚姻大事操不少心啊。 “我自然是没意见的,主要是看孩子俩什么态度。几年前我们不就正有此意了吗?那时候小盛不是不情愿吗?哈哈哈!”赵叔叔说。 “我们没意见,没意见!”我急忙回答,“馨儿也没意见,她害羞说不出口,我替她说,嘿嘿。”我可真是机智啊! “行!那这件事就这么订下了啊!” 真好,这么快我就得到了一个娘子!我心里格外的开心,而且这个娘子还是我爱恋了几万年的女子,这一世活得可真不赖嘛! 我爹娘特意整理出一间屋子给馨儿住,有时候馨儿就直接住在我家了,每天她都跟我一块儿读书。确实像娘亲说的那样,馨儿在旁边我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一门心思找她玩,功课应付得很仓促了。王先生对我完成任务的表现很满意,馨儿也跟着学了不少知识,而且我和馨儿也因此能整天待在一起。 早上我和穗儿读书背经义,下午就想方设法地玩儿了,最关键的是馨儿住在我家的时候,我们晚上还有机会一起玩。 附近米铺陈老板的儿子很会玩,他比我大一岁,叫陈林,我和馨儿有时候就会跟他一起玩,别看我心智有几万岁了,可是一跟馨儿待在一起,玩再幼稚的游戏都不觉得无聊。 也不知道馨儿在哪学到的小技巧——将红枣横着切开,露出里面的核,再用三根细小的木棍插上红枣并支起来,然后就会发现很神奇的事,红枣在上面转个不停,还真是有趣呢。 陈林有个玩物很有意思,是他自己做的,听他说先用泥巴捏成一个圆柱体,放太阳下晒一会儿,直至泥巴变硬了,把任意一端的三分之一作为底部,把底部削刮成锥形,再把底部放在地上磨平点,抽取一根枝条,轻轻抽打它,就能一直转下去。 “晒的时间不能太长,免得容易裂开。”陈林提醒说,“掌控好力度了,一般能玩挺长一段时间的,不过坏了也没事,大不了重新做一个。” 陈林好像对泥巴情有独钟,他总是喜欢与泥巴打交道,他能将泥巴捏成各种动物的形状,而且捏得活灵活现,他还照着我和馨儿的模样捏成两个泥人送给我俩,还别说,把我和馨儿的神情都捏出来了。“放泥人太阳下晒会儿就会变硬了。”他说。 这天,我们仨沿着一条小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路忽而变得很窄,忽而又变得宽敞了,终于走到了尽头,我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村庄,不远处有群小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我们好奇心作祟,走了过去。 “你们在玩什么呢?”陈林开口问道。 “我们在斗蛐蛐呢!”一个小孩回答。 我头伸过去,看到里面有两个小孩低着头,手里各自拿着一根小木棍在一个破碎的陶罐里捣腾着什么,随着其中一个孩子发出的欢呼声,游戏结束了,赢了的孩子从陶罐里倒出两只虫子,虫子的翅膀上都长有短刺,一只黑褐色,一只黄褐色,黑褐色虫子的一根细长的触角已经断了,而黄褐色的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应该是被咬死了。 “还是黑将军厉害!”孩子们为赢者庆贺着。 “切,也是没把我的‘虎神’带来,这只‘黑将军’指定接不了我的‘虎神’三招。”陈林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刚刚赢了的小孩不高兴了。 “我说你的这只蛐蛐不行,跟我家的‘虎神’没法比。”陈林又强调了一遍。 “你不要吹牛了,有胆就把你的什么‘虎神’拿过来跟我的‘黑将军’比试比试!” “我没带来,而且我家不在这,明天我把‘虎神’带过来。”陈林说。 “好!”他瞪着陈林说,应该是陈林刚刚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 陈林不以为然地说道:“别瞪着我了,你眼睛不累吗?既然你不服,我现在又没法跟你斗蛐蛐,那不如我们来斗草吧。” “行!文斗武斗?” “先文后武吧。” 我在一旁竟然听不懂这帮小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我在地狱受刑的那段时间,人间的小孩子竟开发出了那么多游戏?我竟没有耳闻,是我太年轻了还是太老了?我苦笑了一下,准备看看什么是“斗草”。 “什么是斗草啊?”馨儿小声问道。 “斗草就是利用花草来进行决斗。”陈林解释道,“文斗就是去找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看谁找到的品种最多,谁就赢了;武斗就是比谁找的花草硬,两人把找来的花草缠在一起互相扯,谁的先扯断了谁就输了。” “我们到一边去,让他们俩比赛吧。”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微大点的小孩把我们拉到一边去,给他们俩一定的空间进行比赛。 只见他们俩争先恐后地趴在草地上,向前爬着,手上的花草越来越多,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俩回来了,身上全是泥土,尤其是膝盖上,泥土更多。 他们将采摘来的花草放到地上,那个年龄大点的男孩走过去,“你们俩把采到的花草名字各自报一下,我来看看谁的种类多,你先开始吧,”他对着陈林点头示意着。 “我采到的有牵牛、矮樱、半夏、白芨、剪秋罗、芍药、萱草……”陈林说了整整二十种花草名字。 另一个接着说:“我的有薏苡、鸢尾、女贞、紫苏、款冬、丁香……”也是二十种花草。 “你们俩采摘到的花草种类一样多,所以这轮比赛你们俩打平了。”年龄大的男孩宣布了这个结果。 “好,那我们就用我们才到的这些花草进行武斗吧。”陈林说。 “好!”男孩回应道。 他俩各拿了一株草,勾在一起,开始拉扯起来,他们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突然,草断开了,两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陈林跌倒在地上。陈林站起来将他手上的草高高举起来,完好无损,陈林赢了。 “这次不算!这次不算!”小男孩耍赖皮道,“我没准备好,这次不算!” 陈林看了一下他,讥笑着说:“那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随便你,反正来多少次都是你输!” 他们俩又蹲下来找合适的草,不消片刻,他们的比赛又开始了,这次两人都将腿分开一定的角度站好,开始用力拉扯。 比赛结束了,陈林又赢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看那个输了两局的男孩,他的脸上挂满了沮丧,垂头丧气的,跟之前斗蛐蛐赢了的时候的表情完全不一样,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可真是直接啊!我心想。 赢了的陈林瞬间成了孩子中的“孩子王”,他们众星捧月般的簇拥在陈林身边,那高兴的神情,仿佛刚刚比赛赢的是他们,而不是陈林。 馨儿也显得很开心,也许是第一次跟这么多小孩子一起玩吧,还了解了许多她之前不知道的游戏。很快,我们仨跟他们在一起愉快地玩了起来,那个输了的男孩也不再难过,草地上传出了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四十一章:制作风筝 第二天,陈林跑到我家找我们出去玩,恰逢我和馨儿在背诵《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在一旁听着,等我们背完了他才开口:“写得好美啊!” “你怎么来了?”我小声问道。 “我来找你们玩啊,今天我带了‘虎神’,我要跟那个人斗蛐蛐。”他扬起手上的小竹罐子,笑着说,“你们就看着我怎么赢吧。” 馨儿轻声回应:“等我们把这个背完就去找你,你等等我们。” “好!”陈林走了出去。 由于《诗经》的结构形式重章复沓,且节奏鲜明、音韵谐洽,因此我和馨儿背得很流畅,顺利地通过了王先生的抽查考验,比平时早一些出去玩耍了,以前可都是背完功课在家吃完午饭再出去玩的。 陈林在县衙外坐着,手上拿着一根枝条在竹罐里逗着蛐蛐。 “背完了,我们去玩吧。”我走到陈林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林站起身,拿起地上的竹罐,盖上盖子,领着我们往昨天来的地方走去。“你们刚刚背的是什么啊?写的好美!”陈林在途中问我们。 “《诗经》,是一部诗歌总集,它汇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五百多年间的三百余篇诗歌。” “写的真美!谁写的?” “不是一个人写的,作者佚名,传说是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的,它是一部集大成者的诗集。”我回答道。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学啊。”馨儿说。 “我爹说等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送我去私塾读书去。”陈林催促道,“咱们走快点吧,斗完蛐蛐还得赶回家吃午饭呢!” 来到了目的地,陈林走到昨天跟他斗草的男孩面前说:“嘿!我把我的‘虎神’带来了,你的‘黑将军’呢?让它俩打一架吧,看看谁的蛐蛐厉害!” 男孩突然“哇”的一下哭出来了,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的‘黑将军’,呜呜,‘黑将军’昨晚死了,我喂它米饭、毛豆,它一口也没吃……”男孩哭的更伤心了。 陈林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上的竹罐子递给男孩,微笑着说:“别难过了,我把我的‘虎神’给你吧,它比‘黑将军’可棒多了!” 男孩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停止了哭泣,木讷地望着陈林,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蛐蛐送给你了,你打开看看,‘虎神’可是个打架高手呢!”陈林依旧笑着,笑容很暖很暖,像一缕和煦的阳光。 男孩接过竹罐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发出惊叹声:“哇!这个‘虎神’看起来好棒!” “那肯定的!”陈林自豪地说,“我每天把最好的米饭喂它呢!” “谢谢你!”男孩感谢地说道。 “今天我们玩什么?你们有啥好玩的吗?”陈林问。 “不如我们今天做风筝吧。”一个小孩子提议。 “好啊!” “我也想玩风筝了,正好今天风和日丽的。” “对!” …… 众人附和道。 “什么是风筝啊?”馨儿问我。 “俗称纸鸢,用纸或木头、竹子做成各种形状,然后用线牵引着,借助风力就可以在空中飞翔了。”我说,“馨儿,你等会儿就会知道了。” 据说第一个发明风筝的人,是墨子,在《韩非子·外储说》中曾有记载:“(墨子)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天空”。墨子做出来的风筝,最早是用来军事勘察。后来,鲁班在墨子的基础上,也制作出了功能近似的风筝,《鸿书》上有记载:“公输班制木鸢以窥宋城。” 这些都是王先生告诉我的,最初的时候,王先生为了勾起我对古书经典的求知欲,跟我讲了很多类似这样的故事,边说边背诵出里面的经典语句,让我记住,因此我对风筝的历史很了解。而且那时候还不叫“风筝”,叫“纸鸢”,“五代李邺于宫中作纸鸢,引线乘风为戏,后于鸢首以竹为笛,使风入竹,声如筝鸣,故名风筝。”这也是王先生跟我提过的。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陈林问,显然,在玩风筝的方面上,他是比不过这些孩子们的。 “我们现在需要几根竹子。” “竹子倒是挺好找的,我们来的时候在路旁看到几处竹子林。”馨儿说。 “不是找几根随随便便的竹子,我们需要壁厚三至五厘米的竹子,这样是最合适的,然后利用竹篾的韧性作为风筝的骨架。”那位看起来年长点的小男孩很有经验地说道。 “那我们三个人去找竹子,你们去筹集做风筝的其他材料。”我说。 “好!” 小孩子只要一听到跟玩有关的,他们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以及智慧,他们的动手能力也会变得很高超,可能是玩的多了,熟能生巧吧,就像陈林玩泥巴一样,简直出神入化,尤其是跟同龄人相比较。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原本的能力。 “小盛哥哥,风筝很好玩吗?”馨儿问我。 “以前看过别人玩,他们玩得很开心,只是我自己没玩过。”我回答。 陈林也附和道:“我也是,只看过别人玩,自己还没玩过呢。” “对了,陈林我问你,你把你钟爱的‘虎神’给了别人,你自己不难过吗?”我问。 “看他哭得那么伤心,还是给他吧,这样会让他好过点的,而且我比他大,我爹以前常跟我说,要礼让比我小的,尊敬比我大的。一个蛐蛐收获一个朋友,我觉得挺值的。”陈林稚嫩的脸上此时刻满了成熟和担当,简直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三根粗细合适的竹子,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无法连根拔起。我们耗费了全部力气也没能拔起一根竹子,对此,我们一筹莫展。 “馨儿,我把你抱起来,你抓住上面的竹子,然后我放开你,你利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竹子弄断。”我对陈林说,“你在下面接住馨儿,别让她受伤。” 馨儿很轻,我很轻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们用这种方法获得了三根竹子,虽然都很短,但是应该够做风筝的骨架了。 我们仨带着“战利品”回到了集合点,他们已经准备好做风筝道的其他材料了,我们将竹子递过去,他们用小刀将竹子削成了几片竹篾,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全部削好了。 “我们做个什么形状的风筝呢?”年长点的男孩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青蛙。” “狮子吧,狮子看起来多威武,把风筝做成狮子的样子在天空中飞翔肯定很壮观!” “龙比狮子还威武呢!那怎么不做成龙的形状呢?” …… 这群孩子围绕着风筝的形状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仿佛谁叫的声音大就该听谁的。 还有的异想天开地说:“做成肉的形状吧,我最喜欢吃肉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安静!”年长的男孩在极力地维持秩序,他转动着眼珠子,望着馨儿说,“这样吧,我们当中就她一个女孩子,我们听她的。” “啊?问我?”馨儿脸上流露出吃惊的表情,她没想到这么重大的选择权竟然交给了她。 “对,就你一个女孩子,我们都听你的。”其余的男孩都点头表示认可。 馨儿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想把风筝做成蝴蝶的样子,那应该会挺美的。” “行,就做成蝴蝶的形状。” “我同意!” …… 当他们准备给风筝的骨架糊上纸的时候,陈林突然惊呼道:“哎呀!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吃午饭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都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晌午了,该回去吃午饭了,否则爹娘在家会着急的,还可能已经生气了。 “对!我们先回去吃午饭吧,吃完再来这集合,把风筝给做好,下午咱们就可以放风筝玩了。”年长的男孩子说,“我先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免得放在这会被别人拿走或者踩坏的。” 我们仨的家离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们开始小跑了起来,不知道爹娘在家会不会为我们担心。 还好,回到家的时候,爹娘正在才吃午饭,看到我和馨儿,爹爹并无责怪地说:“还知道回来啊?在外玩的舒坦吧,快洗手吃饭。” 陈林吃得很快,我们刚吃一半的时候他就过来找我们了。 “小林啊,在家吃午饭了吗?没吃在这吃,吃完你们再出去玩。”娘对陈林说。 “阿姨我吃过了。” 有陈林在旁边等着,我和馨儿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你们玩的时间还不够多吗?”娘轻声责怪我们。 当我们急急忙忙地赶到集合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风筝的雏形做好了,风筝如馨儿所愿呈蝴蝶形状,甚至还上了色,虽然只有黑色、红色以及纸张原本的白色,但还是看得过去了。 “最后再系上线就大功告成了。”他们高兴地说。 线是那种很粗的亚麻线,也不知道是谁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他们把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上。 终于,一个大大的蝴蝶风筝做好了。 第四十二章:时光正好 “放风筝喽!”一群小孩子们大声欢呼道。 “你们谁想第一个来拿着线放风筝?”年长的男孩高高地举起风筝问。 “我!” “我也想,你上次不是放过了吗?这次轮到我了。” “我也想放风筝。” “这亚麻线还是我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应该我放。” “那这纸还是我拿过来的呢!” “还是我上的色呢!” …… 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场“口舌争夺战” “行了!”年长的男孩说,“风筝先让我们的新朋友放吧,你们等会玩,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别急。” 说着,男孩把风筝递给我们,微笑着说:“这次给你们玩吧,对了,认识一下吧,我叫李力,力量的力,你们呢?” “我叫陈林,树林的林。” “我叫赵佳馨,佳人的佳,芳馨的馨。” 我也跟着介绍道:“我叫李盛,盛阳的盛。” “我叫孙华,华丽的华。”那个“虎神”的现任主人朗声说道。 …… “李立,怎么放风筝啊?我们第一次玩,不知道哎。”馨儿问。 “你先把这个抓紧了。”李立将缠绕着线的木棍递到馨儿的手里,说,“等会我把风筝正面迎风迎风托起,你跟在我后面跑,边跑边将线一段一段地放出,直到风筝稳定的漂浮在空中为止。” “不行的,我力气很小,会抓不牢木棍的。”馨儿立马拒绝了。 “没事的,这个不需要很大力气。”李立解释说,“你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做就能放飞风筝了,现在的风正合适,你来玩玩看。” 馨儿半信半疑地抓紧木棍,跟在李立后面慢跑起来,李立在前面高高地托着风筝,他奔跑的速度逐渐加快了,忽的,他将风筝猛向上方投掷去,馨儿依他所说的,边跑边慢慢放线,风筝慢慢地稳定了下来,漂浮在空中,随着风轻微地摆动、摇晃。 馨儿忘乎所以地向前继续跑着,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赵佳馨,别往前跑了,前面有树。”李立在后面大声喊道。 馨儿听到后转过身往回跑,风筝在空中摇曳着、舞动着,活像一只迎风招展的蝴蝶,其实更像是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应该是黑色涂得太多了,以至于整个风筝看起来就是黑的。 风变小了,眼看着风筝就要落下来了,李立大声指导着馨儿:“向后收线!向后收线!” 慢慢的,风筝又向上空升了起来。 在李立帮馨儿收回风筝的时候,线突然就被扯断了。 “风筝断了!”孙华大声叫道。只见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毫无目的地飞翔着,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一会儿有往下滑落的趋势,一会儿又忽的往上空升起。这可急坏了下面的孩子们,他们一会儿跟着向前跑去,一会儿有快速地后退,期间头一直仰着看天空的风筝往哪儿飘。 “风筝落下来了。”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忽然,他们猛地向前跑去,陈林和馨儿呀跟着跑过去了,我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可能是我心智过于成熟了,感觉不到这个年龄该有的欢乐,只是单纯地想陪着馨儿,想看馨儿笑的样子,想听馨儿笑的声音。 风筝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树上,他们在树下急得团团转,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都有爬树掏鸟蛋的丰富经验啊,怎么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爬到树上去呢。我抬头看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这棵树的高度有点吓人吧,有种一眼望不到顶的感觉,让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也胆怯了。 “怎么办?”一个孩子问。 “我哪知道。”一个孩子回答。 “李立哥,现在怎么办?”另外的几个孩子一致问李立,可能在他们心里,无所不能又懂得照顾人的李立就是“孩子王”、“大哥大”吧。 “这树太高了,风筝落在了顶端,而顶端又太细了,即使能爬上去,也不太安全。”李立用目光大致丈量了一下树的高度,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了,改天咱们再做一个风筝吧,这个就不要了。” “那我们下午玩什么?”孙华问。 李立笑了一下,说:“玩的东西还不多吗?” “孙华,上次你的‘黑将军’咬死了我的‘少侠’,今天我要和你决斗。”那个斗蛐蛐输掉的男孩对孙华下了挑战书。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咱们怎么决斗方法?”孙华问 “斗鸡!” “没问题。” 只见他们俩各抬起一只腿,抱住,用这只腿的膝盖互相碰撞对方。 “这个怎么玩啊?”馨儿问。 “看谁的腿先放下谁就输了。”一个小孩子解释道。 几个回合下来,还是不分胜负,只是孙华的体力渐渐不行了,从最初的进攻变成了防守,最后只能向四处蹦来蹦去,以躲避对手的突然进攻,最终,孙华被对手从后面顶倒了,整个人往前一趴,吃了一嘴草。 这群孩子们两两成对,都斗起鸡来,陈林跟年长点的李立斗,最后只剩下我和馨儿落单了,我看馨儿一脸的期待,就问道:“馨儿,你玩不玩?我陪你。” “好啊!不过你可要轻一点哦。” 那是自然了,馨儿不说我也知道会轻点的,我就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才不在乎输赢呢。 我第一次玩,竟然连独脚站立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着实让我在馨儿面前丢足了脸,哎。好不容易站稳了,馨儿蹦过来轻轻碰了我一下,我 又站不稳了,腿不自觉地放下了。馨儿笑着说:“小盛哥哥你好差劲啊。”说完,她发出了“咯咯咯”的魔性笑声,实在是俏皮可爱。 “驾驾驾!”我寻声望去,有几个小孩把从地上捡起来的树枝放在胯下充当马,左手抓住树枝的前端,右手还拿着一根枝条做抽打状,有模有样地骑起马来,样子别提有多诙谐了,小孩子们的游戏方式还真是多啊。 “你们会打水漂吗?”李立走到我和馨儿的面前问。 “我会!”我突然想起来以前还是大椿树的时候,经常看到有小孩子在我面前捡起石头朝水里扔,他们稍微侧着点身,将石头斜着扔出去,然后水面就泛起一层层的涟漪,还挺好看的。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河边玩吧,免得你爹娘知道了骂你。”馨儿对我说道。 “放心,我这次不会跳进去的,玩玩呗。”我把馨儿拉到了附近的一条河边上,孩子们纷纷弯腰捡石头。“要捡那种扁扁平平的石子,这样才能打水漂。”李立说。 “哎,我打出了四个圈!”一个小孩子惊呼道。 “切,我刚刚打出了五个圈呢!”另一个孩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馨儿跟着也扔出一枚石子,只是石子直接沉了下去,溅起一阵水花,“怎么扔啊?我的石子怎么不能在水面上漂?”馨儿一脸的疑惑。 “用你的食指握住石头的前端,其余部分用中指握住,大拇指用力,扔的时候弯曲膝盖,侧着上身,这样扔出去的石头就可以在水面上弹跳了。”李立很有经验地教着馨儿。 馨儿悉心地听着李立在向她传播经验,接着她又扔出了一块石头,果然,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了三下,慢慢沉入了水里。水面上泛起了的层层涟漪一个连着一个,还真挺有趣的,我也扔出去一块扁平的石子,很完美地打出了五个圈。 “风筝从树上掉下来了!”一个小孩子大声说。 我们应声回过头,只见树顶上的风筝已经飘飘晃晃地落下来了,他们一哄而上,争赶着跑向风筝落下的地方,李立将断了的线打了个很死结,找根棍子,又缠绕上去,将风筝递给了我的手中,“这次你来玩。”他说。 我摆摆手,说:“我不玩了,还是给他们玩吧,我陪馨儿继续打水漂去。”刚刚看到馨儿成功打出一枚石子后,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喜悦,我料想着她打水漂的兴头正上来了,所以决定陪她继续打水漂玩。 “你跟他们放风筝玩吧,我一个人可以玩,我会打水漂了,你不是还没放过风筝吗?去玩一次吧。”馨儿劝我说。 我笑着对馨儿说:“我不在乎玩什么,而是跟什么人玩。馨儿,跟你玩什么我都是开心的。”我从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些话,说得馨儿脸又红了,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纵然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现在也确实有点儿不好意思,哈哈哈。 我和馨儿在河旁边继续打水漂,他们男孩子在围着一个风筝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充斥着整片天地,小孩子的世界真美好。 “馨儿,这有个秋千架哎!”我发现不远处有个秋千架从粗直的树干上悬挂下来,欣喜地向馨儿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哇塞!我想去荡秋千。”馨儿满脸期待地说。 “走吧,我们去荡秋千玩。”我牵着馨儿的小手向秋千的方向走去。秋千架有点儿高,馨儿的屁股够不着,我把她抱了上去,然后在后面轻轻地推着她。 “小盛哥哥,你也坐上来吧,这个秋千很宽敞的。” 我和馨儿并排坐在一起,我们利用自身的重量轻轻摇晃着秋千。一缕微风轻轻地拂过脸庞,此刻,风光怡人,时光正好! 第四十三章:端午佳节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与这儿的小伙伴们惜惜相别了,通过这几天的畅玩,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亲近。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一个小玩物就能促进一段友谊,偶然发生的争执,很快也就会烟消云散了,一群人在一起,就是单纯地跑着跑着也会笑得很开心,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朗的,仿佛所有的人都是友爱的。 我和馨儿、陈林赶回去吃晚饭。也许是白天的兴头还没消散吧,陈林晚上又跑到我家把我和馨儿叫出去玩,爹娘本来是不同意的,认为大晚上的出门不安全,后来我们说只在家门口玩,他们再三叮嘱后才允诺我们出去玩。 我们仨来到了一块草地,顺势躺了下去,今晚的月亮还算比较圆的,发出柔和的光芒,盈盈地洒向大地。 “你们俩对自己的以后做了什么打算没有?”陈林突然蹦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还没做什么打算,现在考虑这些是不是有点早了?”馨儿轻声回答,生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你的打算就是嫁给我,做我的娘子。”我戏谑地说道,并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陈林也跟着笑了起来,馨儿在旁边用拳头轻轻锤了我一下。 “哈哈哈,说正经的,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啊?”陈林又问了一遍。 “我可能顺着我爹娘的意愿,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吧。”我说,“然后再风风光光地迎娶馨儿。”这次我是用很认真的语气说。 “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以后能干嘛?可能做个馨德的女子、相夫教子就是最好的了。”馨儿问陈林,“你想好以后要干嘛了吗?当文官还是武官?” 陈林叹了口气,用着一种很成熟的语气说道:“当什么官哦,像我这种没权没势的子弟,而且我自己又没什么异于常人的才能,可能读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后就回家继承我爹的米铺吧,偶尔做一些泥人,最好再开个杂货铺卖卖我的手工品。攒了些钱后娶妻生子,这应该是就我能想到最好的生活了。” “这样的生活不挺好的吗?我也不想当官,官场险恶,我也想过你这种平凡质朴的日子呢!”我说。 “在这社会上,没权没势很容易被欺负的。”陈林伸手揽着我的肩膀,说,“你好好当官,当个好官,我以后就仰仗你了,哈哈。” “放心,我要么不当官,要么一定当个好官,到时候我肯定分外照顾你,看谁敢欺负我兄弟!”我微笑着说道。 “你也要分外照顾我。”馨儿娇声说,“不能偏心。” 馨儿也太可爱了吧,我轻轻摸了下她的脸蛋,柔声说:“肯定的啊,你可是我的娘子呢!” …… 我们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现在是仲夏,静谧的夜晚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蛙叫、蝉鸣声,真像一场盛大的演出——歌伶在古筝、琴瑟等乐器的伴奏下,唱出动人的歌谣,有一种很文雅的词汇表达方式,叫什么来着,对,余音绕梁。 我们躺着躺着,在清风的温柔地吹拂下竟然睡着了,后来在爹娘的呼唤声中才苏醒过来,“刚刚竟然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看样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家休息去吧,明天见!”陈林率先起身,跟我们说完告别的话后就回家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要不是我们出来找你们,你们俩是不是就准备在外面过夜啊?”娘亲柔声训斥我们。 “外面真舒服,就是蚊虫有点多,我身上被叮了好多包。” …… 我睁开了眼,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娘催我起床洗漱、吃早饭。娘说;“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快些起来梳洗。” “什么节日?”我慵懒地睁开眼问道。 “今天是端午节。”娘说着,帮我把衣服穿好,然后又把一个绫罗制成的粽子挂在我衣服的后背上。我知道,这是保佑我平平安安的。 “小盛哥哥,我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老是跳,我总感觉最近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馨儿看到我说。 “哎呀,那都是迷信的说法啦,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我不以为然地说,“别瞎想了,今天可是端午佳节呢,走,我们出去找陈林玩。” “好吧。” 今天是端午节,早上就不用读书了,我牵起馨儿的手准备带她出去玩,“哎,你这指甲怎么是红色的?”我好奇地问道。 “是你娘给我染的红指甲,她说这是用凤仙花捣碎成的红色染料,还真好看呢!”说着,馨儿把手微微举起,在阳光下细细看着。 “今天中午回来早点啊!”娘站在门口说。 我们往陈林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望去,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插着艾草和菖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今天我们去哪玩?还去那儿吗?”馨儿问。 “不去了,不去了,今天端午节,集市上肯定很热闹,而且涿郡的河边会举行龙舟比赛,我们中午吃完午饭就去看龙舟比赛吧,现在去集市上吧。”陈林说。 每逢节日的时候,集市上都会异常的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是各类的玩物,看得我们应接不暇,当然,人也很多,我们这群小孩子挤在里面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不过身子体小也有好处,我们可以从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挤来挤去,他们看到我们是个小孩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上午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主要就是人太多,完全是在挤来挤去,我身上的绫罗粽子有好几次都险些挤掉了,本来天就有点热,这挤了一上午,身上更是汗流浃背。看着也临近中午了,我们仨决定先回家吃午饭,下午再来河边看一年一度的龙舟比赛。 馨儿的爹娘也来了,除了我爹还在忙于县衙的日常琐事,他们三个大人围在一起用箸叶包粽子。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娘问。 “集市上人太多了,没得玩,我们就回来了。”我回答。 “馨儿这些日子每添什么乱吧?”馨儿的娘问。 娘笑着说:“馨儿乖巧得很,他们俩上午安心读书,下午跟米铺陈老板家的儿子小林一起玩,玩得可疯呢,有时候饭都顾不得吃,家都不回呢。” 馨儿的娘也跟着笑,招呼我俩过去:“来,你俩现在正好没事,过来我教你们包粽子,消遣时光。” 我们走了过去,也好,反正现在没事干,正好学学如何包粽子。 “我今早给馨儿染了红指甲,馨儿就别包粽子了,免得把红指甲颜色弄没了。”娘说,“这箸叶都洗干净了,馨儿你就把箸叶的尾部剪掉,其余的就看我们怎么弄就行了。” “小盛,你跟着阿姨学啊。”馨儿的娘悉心地对我说,“像我这样,把剪好了的箸叶折成漏斗形状,记住,漏斗底不能有空,一定要折严,然后把糯米、红枣、肉块什么的往漏斗里装好,拍平,稍微压紧点,将顶部的箸叶折下来,用食指压住,把左边多出来的箸叶向下折,用大拇指压住,将右边多出来的叶子折下去,用中指压住,用手捏出最前面一个尖角,捏出尖角后把多余的箸叶从右边往后折,线从中指这个地方拉入,从掌心位置缠绕过来,把线收紧绑好就行了,不要勒得太紧,不然会煮爆的。” 馨儿的娘手把手教我,不一会儿,她的手里就多了一个成型的粽子,我边看边学,好不容易用线把箸叶整个绑好了,一放手,里面的糯米、红枣什么的全漏出来了,我一脸无奈地看着馨儿的娘。 “没事,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们去玩吧,等会粽子做好了再叫你们。”我看到馨儿的娘在很努力地憋着笑说,好吧,我被嫌弃了。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好几盘粽子,一直很喜欢吃糯米食物的我立马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你吃慢点,粽子多着呢,没人跟你抢。”娘笑着对我说。 糯米食确实好吃,就是吃不了多少就饱了,我才吃了两个粽子,肚子就已经撑得不得了了。我吃的两个粽子分别是蜜枣味的粽子和肉粽子,真好吃。 吃罢午饭,我和馨儿准备出门找陈林一起去河边看龙舟比赛,“你们俩注意点,今天人多,在河边更要小心点。”大人们嘱咐道,他们还在饭桌旁喝酒、吃粽子、闲聊着。 河边围满了人,河里有几支队伍还在训练着,桥上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走不过去,这可怎么办?看龙舟比赛的好位置全被占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我们爬到树上看吧。”陈林建议道。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和陈林先利索地爬到一棵健壮的大树上,然后把馨儿拉了上来,我们仨坐在粗大的枝干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鸟瞰整条河。 我们在树上等了好一会儿,龙舟比赛终于开始了。 河里有五支队伍,龙舟的颜色分别为红、黄、绿、蓝、黑,红色的龙舟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后来绿色的赶了上来,并一直保持第一名,蓝色的龙舟在河里翻了,整队人马全部掉到河里,黑色的和黄色的不分上下,最终分别位于第三、第四名…… 第四十四章:猎人木刻 龙舟比赛的全过程,岸边的人都在加油助威,他们那激动的心情丝毫不亚于河里正在比赛的人的心情。有的人眼见着自己看好的龙舟队伍取得了好名次,高兴地直接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有的人则垂头丧气,应该是自己一直看好的龙舟队伍这次成绩不佳吧。当龙舟比赛结束后,人也走了不少,岸边顿时显得空旷了些。 万万没想到,今年端午节的龙舟比赛过后竟然还有一个活动,涿郡当地的一个徐姓大户人家在集市上购买了五十只鸭子,然后命人放到水里,鸭子在河里面畅游着,水面上溅起一阵阵的水花。这个姓徐的富人在岸边大声说道:“今天是端午节,举国欢庆的好日子,天气恰好也有点热,我徐某自资购得五十只鸭子,投到河里,那些会游泳的人可以下河抓鸭子,数量多者胜,抓到的鸭子不仅归你们,我徐某再赠予优胜者五十两五铢钱。不会游泳的人就在岸边为他们加油助威,希望大家尽兴玩乐。” 听到这个好消息,那些善水的壮年男子瞬间脱掉外衣,一个猛子扎到河里边,追赶正在畅游的鸭子。五十只鸭子,大概有二三十个男子在追赶,河里溅起的水花更大,鸭子受了惊,扑棱着翅膀,游得更快了,男子们也不甘示弱,都将速度提快了不少。 这场河里的角逐赛进行得很是激烈,岸边有不少人在摩拳擦掌,仿佛随时会跳进河里加入这场角逐赛似的。其中一个人的手里已经抓住了三只鸭子,显然他已经没法游泳了,“把鸭子送到岸边,我们帮你看着。”岸上的人朝河里的人喊道。 “这个人水性真好。”陈林指着那个手里抓了三只鸭子的男子说道,“我貌似看过他,叫什么阿华。” 姑且就这样称呼他为阿华吧,放下手上的鸭子的阿华在水里又一次大展身手,他看到的鸭子就没有一个逃出他手掌心的,阿华收获颇丰。再看看其他人,在水里游得倒是挺好的,可就是抓不住鸭子,有的眼看着已经到手的鸭子又游走了,只抓得一手鹅毛,气得挥起拳头砸向水面,溅起一层水花;有的干脆放弃了,灰溜溜地爬到岸上…… 也许是这边的声音太嘈杂了,那些本来已经离开的人又回来了,想一睹河里的激烈比赛,人又多了起来,再一次将岸边围得水泄不通,岸边看戏的人情绪依旧高涨。 “我想小解。”我无奈地说,中午吃了两个粽子,喝了不少水,再加之在树上待的时间太长了,顿时感觉一股尿意。 “这么多人,你怎么下去?你看落脚点都没有。”陈林望着地下黑压压一片人跟我说,“再忍忍吧,等人散了点我们一起下去,我正好也想小解。” 哎,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了,上树容易下树难啊,只能再憋会儿吧,我将视线又转回到河里。 河里最初的二三十个男子,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了,大部分都中途放弃了,可能是丧失了信心,也可能是体力透支了,这场比赛,阿华是优胜者无疑了。 没一会儿,又上来五个人,现在河里能清楚地看出只剩下四个人,鸭子也就剩下最后的四只了,不对,五只,还有一只鸭子刚从水里冒出了头,终于要结束了。我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河里的比赛上了,而是单纯地想下树小解,憋着真难受。 最后五只鸭子,阿华抓到了两只,余下的三人人手一只,比赛终于结束了,可是人群还没有散的意思,他们可能是想看看徐大富人是否真的如实给优胜者五十两五铢钱,好在他们都向阿华上岸的那个方向聚过去,我急急忙忙地从树上爬下去,找到附近的一处茅厕救急。 “咋样?五十两五铢钱给了阿华没?”小解后我回到原地问馨儿,她还在树上坐着。 “给了给了,那个阿华手上还提着他在河里抓到十几只鸭子呢,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馨儿说,“我怎么下来啊?我不会爬树,也不敢跳,太高了。” “没事,馨儿你跳下来,我在底下接着你,没事的。”我站在树下望着馨儿说,“相信自己,馨儿,真不高,而且有我在底下接着你呢。” 馨儿鼓足勇气,从树上跳了下来,我试图接住她,可结果是我俩一起摔倒在地下,还好不疼。 “走吧,我们回家吧,时候也不早了,而且也没什么好玩的。”陈林走过来说。 人群消散得差不多了,应该也都是急着赶回家了。 “明天见!”陈林跟我们告别。 我和馨儿回到家中,大人们刚好摆好饭菜,回来的真是时候,“今天玩得怎么样?龙舟比赛热闹吗?”馨儿的娘亲问我们。 “还行,就是人比以往的都多,我们只好爬到树上去看龙舟比赛了,龙舟比赛过后还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我们当地的那个徐大富人自资买了五十只鸭子放到河里去,然后安排那些会游泳的人去抓,抓的鸭子数量最多的人还能得到五十两五铢钱呢。”我说。 “那最后抓得鸭子数量最多?”爹爹问我。 “听陈林说好像是叫什么阿华,他水性可真不赖,身手也敏捷,抓了十来只鸭子。” 这时,有个体态臃肿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还在大喘着气,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生什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爹爹试图想让他平静下拉。 “县令!”此人哭丧着脸说。“我是开珠宝铺的,刚才整理珠宝的时候我发现有几个上等珠宝被偷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被偷的?今天?”爹爹问。 “应该是今天,对,就是今天,我记得早上还看到那几块珠宝呢。”他伸手擦拭掉脸上的汗珠,“我记得我锁了门出去看龙舟比赛,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珠宝没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看完龙舟比赛后我就找我一个朋友喝酒去了,方才才到家。”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诚。” “你在你家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哦,对对对!”周诚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圆形木刻,递给爹爹,我凑上去看,这个木刻的大小差不多跟一枚五铢钱相抵,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猎人牵着一只猎犬。 “这图案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道。 爹爹并没有回答我,严肃地说了句:“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他把这个木刻放在手里看了好多遍,脸色显得愈发沉重,别过头问馨儿的爹:“老赵,你还记得当年响彻整个京城的大盗吗?” “你是说那个把洛阳几乎所有大户人家的东西都偷了,甚至还从皇宫偷了件隋炀帝的玩物,结果被全城通缉的大盗?” “对啊,他是不是叫‘猎人’?” “是叫‘猎人’还是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你不会认为这个小偷小摸的事情与他有关?”馨儿的爹脸上流露出质疑的神色。 “他虽然最后没有被抓住,但是自此以后也就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了,可能处境也不太好,我估摸着他最近是不是走投无路了,开始干一些小的行当?”爹爹臆测道,“你看这个木刻,雕的不正是一个猎人的形状吗?而且传闻这个‘猎人’每次作案成功后都会在现场留一个木刻,虽然我没见过,但我觉得木刻的图案应该与他的名称有关。” 馨儿的爹皱着眉头,没了言语。 “周诚,你家还有别的线索吗?”爹爹问。 “没了,一切都完整如初,要不是我看到地上有个木刻我还不知道丢了东西呢。”周诚一脸悲伤地说,“丢的几块珠宝可都是上等的,这可恨的贼还真会偷。” “行吧,你先回去,我这几天抓紧力度帮你调查这件事。” “还望县令大人多多费心,我感激不尽!”周诚说完就离开了。 “老赵,这要真是‘猎人’,我也没把握抓到他啊,想当年隋炀帝发动几乎所有兵力把整个洛阳都翻过来了,最终也没见得惩治了他,如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啊?”爹爹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上的木刻放到桌上。 “这‘猎人’心可大着呢,他但凡行动,绝不会见好就收,我估摸着这段时间整个涿郡所有大户人家都会丢失一些值钱的东西。”馨儿的爹爹说,“这个周诚开的珠宝铺确实不小,‘猎人’这次拿他下手,下次可能就打我们这些人的主意了。” “早听闻这‘猎人’的偷窃技术堪称一流,都敢在皇宫里施展身手,绝非等闲之辈!”爹爹扶额说,“老赵,你这些天多看着点珠宝铺里的珠宝,我会安排一些衙役在你家替你看守的,即使是‘猎人’,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老李,我这就回去了,遇到这种事哪还有心思在这喝酒啊,指不定‘猎人’此刻就在我家偷窃了。”馨儿的爹爹起身就要走,“馨儿,我和你娘先回去了啊,你在这要乖乖的。” “老赵,等会,我安排十个衙役跟你一块回去。”爹爹也起身走出房间。 我拿起桌上的木刻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这猎犬脖子上怎么没有套项圈?”馨儿突然说道。 第四十五章:阿华身亡 第二天一早,县衙外围满了人,都是涿郡当地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生意人,毋庸置疑的,他们家里都是很富裕的。看来爹爹昨晚的预测是正确的,“猎人”绝不会见好就收,他但凡行动,必定会有多个目标,决不空手而归,而且没有什么破绽。 “县令大人,我们家昨晚丢失了好几件值钱的物什。” “我们家祖传的宝物也丢了,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偷的。” “我的珠宝铺几件最值钱的宝玉也被偷了。” …… 这群人向我爹爹哭诉着,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悲伤了,他们每个人都拿出一个圆形木刻递给我爹,“这是那可恨的蟊贼留下来的,不知道会不会对破案有帮助。”这些圆形木刻跟昨晚的一模一样,无论是大小还是图案。 “县令,这个蟊贼不会是江湖上有名的‘猎人’吧?”珠宝铺钱老板将信将疑地问道。 “很有可能。”爹爹说,“传闻‘猎人’以前在洛阳偷盗成功的时候,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木刻。” “‘猎人’都杳无音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又重操旧业了?还来到我们涿郡这个小地方作孽,这可怎么办啊?” “那要真是‘猎人’,我们岂不是自认倒霉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那可都是一些祖传的宝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呢!” “我们丢的东西都是很贵重的,对谁来说不是意义重大呢?” “造孽啊!” …… 他们都表现出懊恼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看来这“猎人”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啊,光听到他的称号就让这一干人如同油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大家先冷静下,我一定尽全力帮助大家调查这件事,不管是谁,坐以待毙都是不正确的,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并全力配合我,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爹爹语气坚定地说。 昨晚他们说过这个“猎人”连隋炀帝的玩物都能偷到手,这样一个顶尖盗贼,我爹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估计这群人最终也只能白白吃个哑巴亏了。 他们看我爹既然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吵下去,都悻悻离开了。 “小孙,你去把涿郡所有大户人家的信息给我调出来,我现在就要看。”爹吩咐他的得力助手。 不消片刻,小孙拿过来一叠卷宗,“除了方才那些人,涿郡还有哪些有钱人家?” “还有不下十家,分别是开珠宝铺的李武、开客栈的楚然、前侍郎宋奕壬……” “每户人家各安排十余名衙役看守,不能有半点疏忽。” “老李,坏事了,坏事了!”馨儿的爹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我家昨晚还是丢了两块上等宝玉,你安排的十名衙役也没发现任何动静,真是奇了怪了,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偷窃,竟然还不留丝毫瑕疵,除了留下的一个木刻,其他的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爹爹深锁眉头,右手在桌上不安分地敲打起来。 “县令,那还有必要安排衙役在余下的大户人家看守吗?”小孙小声问道。 “现在就去安排!”爹斩钉截铁地回答。 爹爹又把昨晚安排在赵叔叔家的十名衙役叫过来询问他们:“昨晚你们一点动静没听到?” “禀告县令,我们昨晚确实什么动静也没听到,连任何奇怪的声音也都没听到,而且我们一夜没睡,一直在很认真地四处巡逻。” “好吧,辛苦了,你们暂且去歇息歇息。”爹爹无力地摆摆手。 “老李,你也别太伤神了,他毕竟是‘猎人’,抓住他绝非易事。”馨儿的爹爹劝说道。 “老赵,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我这报案了,这‘猎人’仅昨天偷盗的事件就有十余起了,不早些将他缉拿归案,真不知道涿郡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而且我早上已经答应了他们,会帮他们调查此事的,实际上我完全束手无策啊!”爹爹无助地说道。 “‘猎人’这几天肯定还会有行动的。” “选择在端午节偷窃,还真是会挑日子。” …… 距离涿郡多户人家失窃的事件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是没有查到任何关于“猎人”的线索。就在大家都以为“猎人”已经转移了“阵地”的时候,又有五户人家失窃,丢的仍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爹爹又收到失窃人家送过来的五个猎人木刻。在前侍郎宋奕壬家看守的衙役们跟爹爹报告了一个讯息:“宋大人家的门丁众多,加上我们的严密看守,险些将偷盗的蟊贼抓到,可是这蟊贼身手极为敏捷,眨眼间就飞跃到屋顶上,最终从河里游走了。” “此人有什么特征?”爹爹惊喜地问道。 “他全身都遮掩了起来,看不到任何相貌特征,只看得他的身形挺拔。” 爹爹无力地坐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他摇摇头,轻声吩咐道,“还有五户人家可能要被盗,将余下的衙役全部安排在这些人家中看守。” 又过去两天了。 过去四天了。 …… “禀告大人,有人在家中被杀。”小孙急匆匆地跟爹爹说。 “什么?最近涿郡怎么坏事不断?”爹爹快速地换了身衣服,“快领我前去看看。” 看着爹爹出去了,我对馨儿说:“你在家乖乖待着,今天不陪你玩了。” “小盛哥哥,你干什么去?”馨儿问。 “我要跟随爹爹去现场看看,你乖乖待在家里。对了,我娘要是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找陈林有事,很快就会回来。”说完,我就飞奔出去了。一路上,我都刻意与爹爹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让他发现我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还会把我赶回来。 来到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我偷偷摸摸地跟着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的床榻上斜躺着一具尸体,床褥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的头颅被砸开了,脑浆都流了出来,场面很是骇人。他的眼睛还没闭上,直勾勾地望着我这个方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来了?”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两步,抬头一看,爹爹发现我了。 “我,我来找朋友玩,恰巧看到你就走进来看看。”我佯装镇静地回答。 “这不是瞎胡闹吗?现在涿郡多危险,赶快回去!”爹爹怒声说道。 “来都来了,我等会跟你一块回去,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调查的。” 爹爹也懒得管我了,和杵作走到尸体边开始验尸。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他好像就是端午节抓鸭子角逐赛第一名吧,听陈林说叫什么阿华,对,好像就是他——阿华! 阿华的脖子上竟然被套了一个项圈,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猎人木刻,这又是“猎人”的“杰作”?怎么没听过爹爹提到“猎人”杀人这件事啊?他不是偷盗高手吗? “大人,我们在房间里搜到了这些东西。”衙役们的手上拿着一些色泽亮丽的宝玉以及其他一些贵重的物品,这与简陋的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这不可能是他本人的东西。 小孙手上拿的则是一把猎人木刻,说:“县令,我搜到了这个木刻,全部带过来了。” “把他的所有信息给我调查出来,告诉那些失窃的人,让他们来衙门认领宝物,我们回衙门。”爹爹说,“杵作等会把尸验报告交给我。” 那些失窃的人看到失而复得的宝物,对爹爹感激得不得了。所有宝物全部追回,可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禀报大人,死了的人叫张华,别人都称他为阿华,世世代代都在涿郡。张华在周诚的珠宝铺做过几年杂役,近几年染上了赌瘾,整天无所事事。”小孙报告道。 “那看样子他不可能是‘猎人’了,可是为什么这些失窃的珠宝都在他家找到的?还要他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猎人木刻?”爹爹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问小孙,还是在自言自语。 “会不会是谁栽赃嫁祸与张华?”小孙说。 “要是你是那个杀人的人,你要想栽赃嫁祸与别人,为什么自己不留一部分珠宝?否则你如此大费周折,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这又是何苦呢?”爹爹说,“而且要想栽赃嫁祸,也没必要杀人吧。” “那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意义何在?”小孙疑惑地问。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杵作走过来向爹爹报告了尸检结果:“县令大人,死者生前与凶手发生了争斗,致命一击是重物敲打后脑勺,不过他的身上还发现了几处刀剑刺穿的伤口,现在是未时,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六七个小时。” “卯时被杀。” “大人,这张华好赌,会不会这就是他偷东西的原因呢?而杀他的人完全是跟他有仇,并不是为了钱财或者是为了栽赃嫁祸?”小孙猜测道。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还不能盖棺定论。” “张华的脖子上被人套了个项圈。”我小声说道。 爹爹将眼神转向我,呵斥道:“你个小孩子别掺和这件事,还有,这几天别和馨儿出去玩。” “大人,你说这张华会是所谓的‘猎人’吗?他的偷盗技术着实高超。”小孙问。 “‘猎人’以前是在洛阳住的,而这个张华世世代代在涿郡,这方面不太符合。”爹爹凝眉深思,说,“可是他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猎人木刻?这件事会跟‘猎人’有关联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四十六章:诗经杀人 “把周诚带过来。”爹爹说。 “周诚,这人你可认识?”爹爹指着张华的尸体问他。 “认识认识,他以前在我店里做过几年杂役。”周诚擦擦脸上的汗,别过脸不再看张华的尸体,诺诺地说,“不知道县令大人问我这个干嘛,他的死可与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我就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爹爹狐疑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莫不是做贼心虚?” “没有的事!”周诚脸上流淌的汗更多了,“我只是生性胆小,见不得尸体,容易害怕生汗,别说杀人了,就是让我杀一只鸡都心惊胆战的。” “好,那我问你,这个张华为人怎样?” “当初我就是看他辨识宝玉的能力强才招的他,他刚开始还是很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可是后来染上了赌瘾,我就把他辞退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替他感到惋惜的,好好一个小伙子非要去赌。再后来我就听别人说,张华开始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糊弄过日子,除了这些,我对张华是一点也没来往了。” “张华为什么第一个偷的就是你的珠宝?莫不是与你结下了什么梁子?” 周诚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没招惹到他啊,辞退他也是有情可原的,可能是因为他在我的珠宝铺里干过几年,对我的店最为熟悉吧。”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说这起涿郡多户人家失窃案件是张华干的?他偷盗技术竟如此高超?” “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他偷的,不过所有丢失的珠宝都是在他家找到的。”爹爹摆摆手,说,“该问的我都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诚赶忙离开了。 “涿郡有多少赌场?”爹问。 “大大小小赌场共有二十余家,其中要数朱老五家的最大、最有势力,他的绰号叫‘独眼龙’。”小孙回答。 “速速去各个赌场搜集任何关于张华的信息,尤其是朱老五家的。” “是!” 下午涿郡又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死的人是年过半百的王二麻,为人憨厚老实,一辈子也没与人发生过争执,仇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他是一位木雕工,论钱也是没有多少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因为钱财而杀他。情杀?王二麻一脸的麻子,谁会喜欢他?更不可能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关键是王二麻的脖子上也套了个项圈,不过他脖子上套的是子母环,大环套着小环,与张华脖子上的项圈不一样。 “赌场查的怎么样了?”爹爹问道,此时的他愁眉不展。涿郡如今很不安宁,一波未平还连着掀起了好几个波浪,我爹作为涿郡的县令自然感到压力很大。 “张华在每个赌场都欠了钱,或多或少,奇怪的是张华反倒欠朱老五家的最少。”小孙回答。 “朱老五势力大,可能张华也是畏惧这个才不敢拖欠他的钱吧。” “还有其他什么讯息吗?” “听他们说,张华和朱老五走的倒是挺近的,不知道朱老五是看中张华什么了。” “王二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爹爹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自从涿郡出现失窃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孙回答道:“杵作那边还在检查,不过初步信息得知王二麻的死法与张华类似,先用重物击打后脑勺致死,后又用刀剑捅了几次,而且在现场都留下了一个猎人木刻,种种迹象都吻合,不排除是同一个人作案的。” “他们俩的脖子上为什么都会被套上一个项圈?”爹爹感到很疑惑。 “属下也不得知。” 我和馨儿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出去了,每天早上读完书,下午就待在家里打发时间,陈林来找过我们几次,但我们还是只局限于县衙内玩耍,我的心思放在了这几起案件上。 张华偷取珠宝,被杀,王二麻一个木雕工也遇害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张华好赌,赌徒难免会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被杀也不足为提,可王二麻一个木雕工能招惹到谁,惹来杀身之祸?更奇怪的是他俩死后都被戴上了项圈,这又有何重要意义? “小盛哥哥,你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事情吗?”馨儿问我。 “没,没什么,我在想这几件事情上到底有什么联系,突然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哎呀,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啦。” …… “今天我们学习《诗经》的《国风·齐风·卢令》,这是赞美猎人的善良、勇敢、能干,现在跟着我读一遍——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我和馨儿跟着读了一遍。 王先生又接着说:“这首诗的意思就是黑猎犬项上的铃声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有好品行。黑猎犬的子母环铃铃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那样勇猛。黑猎犬的两个环铃铃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有好本领。” 我突然离开座位,向着爹爹处理公务的地方跑去,爹爹果然在这里。 “你不读书怎么来我这儿了?”爹爹疲惫地问道。 “‘猎人’还要杀人,这次他会给要杀害的人的脖子上套重鋂。”我边喘着气边说。 “你说什么呢?背你书去,这事你别跟着掺和!”爹爹压根不理会我说的话。 “爹,你听我说,《诗经》里有一首诗叫《卢令》——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线索,而且是最重要的线索。” “猎人、项圈、重环、重鋂。”爹爹口中念念有词,“好像还真有点道理,那这么说‘猎人’还会杀一个人,并给他套上重鋂,可是要怎么阻止他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呢?” “爹,‘猎人’可能还在涿郡,不妨把涿郡所有卖项圈的人全部询问一遍,问他们最近有谁买了三个项圈,重环、重鋂。”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孙!”爹爹大声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他很快就跑了过来。 “调查涿郡所有卖项圈的店铺,看看有哪些人买了项圈,尤其留意那些一次性买了三种项圈的人。” “哪三种?”小孙问。 “普通项圈和重环、重鋂。” 涿郡卖项圈的店铺还真不少,小孙调查了七、八个时辰才回来报告:“禀告大人,涿郡所有卖项圈的店铺我都调查了,但是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什么?这么多店铺,调查了七、八个时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都没有?”爹爹一脸震惊。 “最近打猎的人很多,所以买项圈的人也很多,可一次性买三种的一个也没有,就是买三个项圈的也没有。” “那买重环、重鋂的呢?”爹爹继续问道。 “这倒有不少,要是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抓过来审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小孙说。 又过去了好几天,事情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涿郡接连出了这么多事,隋炀帝远在都城也听闻了一二,尤其当他得知这可能是“猎人”的再次行动,更是派使者前来督促爹爹破案,也派遣了不少人马前来协助爹爹破案。可是谨慎如“猎人”,他的每次行动都没有任何破绽。 涿郡又死了一个人——前侍郎宋奕壬。这下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整个涿郡被一层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涿郡的人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中,人心惶恐。隋炀帝这次向爹爹传达了一道圣旨:望李县令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猎人”果真是按照《卢令》杀人的,死的人脖子上依次套有三种不同的项圈,前侍郎宋奕壬脖子上套的正是重鋂,死法一样,先用重物直接击毙,再捅了几刀,不过宋奕壬的死法显得更残忍——他的心脏被整个挖掉了。 赌徒张华、木雕工王二麻、前侍郎宋奕壬,这三个人除了都是涿郡的人,其他的貌似没有任何联系了,“猎人”为什么杀的是这三个人?而且很明显,他对宋奕壬的仇恨更大,单单只挖掉了他的心脏。 “宋侍郎以前在洛阳任职。”隋炀帝派遣来的人说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本该青云直上的他突然就乞求隋炀帝归乡,说要赡养爹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多好的机会不好好珍惜。” “他什么时候就请求离职了?”爹爹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正是‘猎人’在洛阳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 “宋侍郎是畏惧还是得罪‘猎人’什么了?抑或是‘猎人’手上有他的把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宋侍郎被杀倒还说得过去。”爹爹说。 “不知道,这下宋侍郎死了,所有的原因都只有抓住‘猎人’等他来说明了。” “请问谁是县令?”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望着众人问道。 “我是。”爹爹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爷说如果他死了的话,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爹爹。 爹爹接过信,望着这个人严肃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管家。”他说,“老爷说这可能会帮到你抓到杀人的凶手。” 第四十七章:对话猎人 爹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首先,我要在这里忏悔,十几年前我冒名顶替了一位同名同姓的同乡进士,结果我一路飞黄腾达,享受到了本不该属于我的一切生活。再见到这个“真进士”的时候,他已经是洛阳的顶级盗贼,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很担心这件事会败露,他在我身边不安全,他不该留在洛阳,他就不该来到洛阳!于是我就使计俩派人偷得了隋炀帝的一个玩物,然后造谣说是他偷的,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很好,隋炀帝果真龙颜大怒,全城通缉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毫发无损,隋炀帝也奈何不了他,我开始胆怯了。 于是我以赡养爹娘为由,向隋炀帝乞求归乡,我不敢留在洛阳这个是非之地了,有他在,我不安全!反正这些年我已经挣得了寻常人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财,也有了响亮的声誉——前侍郎,说实话,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回到了涿郡,希望与他再无瓜葛,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几天他也回到了涿郡。可能是心虚吧,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留意有关他的讯息,我以为他已经金盆洗手了,结果他在涿郡又干起了偷盗的行当,更可怕的是,他现在开始杀人了,我很害怕他杀的下一个人就是我,因此我写下了这封信,我希望最终不会交到县令大人你的手上,这也就说明我没有死,可如果我真的遇害了,希望这能帮到县令大人你破案。 好吧,我现在承认自己很自私,一开始我也不该做出如此不仁义的事情,我对不起他,如果我真的被他杀了,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我确实该杀。 “调查涿郡所有叫‘宋奕壬’的!”爹爹看完这封信后立马吩咐道,突然,他又转向管家问:“这封信大概是什么时候写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爷将这封信交到我手里时恰好是张华遇害的时候。”管家回答。 “那宋奕壬早就预感到‘猎人’会杀他的了。”爹爹喃喃道,“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或者采取什么防护措施呢?就这样坐以待毙岂不是很愚蠢?” “老爷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涿郡了,那时候我还不清楚他要离开的原因,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还是留在了涿郡,再后来就被杀害了。”管家说,“当时他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爹爹忙问;“这封信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老爷看完就把销毁了,我记得他的表情很凝重。”管家说,“大人还有事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我要离开这儿,老爷死了,我也没必要还留在这儿。” “行吧,你走吧。”爹爹突然叫住要离开的管家,“你要到哪里去?” “回老家,方城。”他回答。 爹爹与众人商榷着:“不知道这个‘猎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行动。” “县令大人,查到了,涿郡叫宋奕壬的共有十人,其中老人有六人,小孩子有两人,壮年男子有两人,一个就是宋侍郎,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已经没了任何讯息。” “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此人,他可能就是‘猎人’,应该还留在涿郡,赶紧派兵力严格把守涿郡城门!”爹爹吩咐道,“另外,特别留意最近进、出城的人。” “现在我们来初步分析下‘猎人’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从洛阳派来的人说。 “邓大人有何看法?”爹爹恭敬地问。 “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猎人’杀害宋侍郎是为了报夺取功名的仇恨,而杀赌徒张华、木雕工王二麻的原因却不得知。”邓大人分析说,“张华好赌,且干些小偷小摸的行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张华打着‘猎人’的旗号,并模仿‘猎人’的偷盗方式行窃,然后惹祸上身?” “邓大人的意思是张华假装‘猎人’,结果惹怒了真正的‘猎人’?” “对,我是这样猜测的,因为‘猎人’生性高傲,别人打着他的名号肆意妄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引出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爹爹说,“我们不妨就利用他高傲的性格,逼他再次行动,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邓大人饶有兴趣地问道:“县令大人想怎么引他出来?” “我们向外大肆宣传‘猎人’已经死了,那个把洛阳闹得沸沸扬扬的‘猎人’死于非命,大快人心。他既然那么重视他的名声,我们就反其道而行,败坏他的名声,这样他自然坐不住了,就会想方设法再次出动,以证明他的存在。” “那谁来当这个替罪羊,总得拿个人来冒充一下吧,就像钓鱼一样,你没有鱼饵,哪条鱼会主动上钩?” “鱼饵就是张华啊,还有谁比他更合适?”爹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觉得还有一个不妥的地方。”邓大人神色凝重。 “还请邓大人明指。” “如果对外宣传张华就是所谓的‘猎人’,那张华死后木雕工王二麻也遇害的事怎么说得通?” 爹爹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事,只看见他依旧是笑着,缓缓开口:“邓大人考虑的确实很周到,我也想好了应对的说法,邓大人放心好了。” 于是爹爹派人在涿郡各个地方下达了一则通告:前日盗窃多家珠宝的“猎人”张华已于家中被杀害,同时杀害张华、王二麻、宋奕壬的凶手也被移交到都城,听从隋炀帝的安排,必定严惩!曾经闹得洛阳满城风雨的“猎人”已经消亡,世上再无“猎人”横行,恶人终究受到严惩!望涿郡百姓安心生活。——县令李超峰告之。 余下的就只剩等待了,不知道这个“猎人”什么时候上钩。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猎人”还没有出现,他可能是想等众人放松了警惕才开始行动,但爹爹他们却一刻也不敢松懈,整个县衙层层部署、机关重重,这“猎人”纵然有飞檐走壁的超能力也甭想离开县衙了。 当年隋炀帝之所以没有将他绳之以法,我想可能是隋炀帝从反应过来到开始发兵缉拿“猎人”,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逃脱,而且当时是在整个洛阳与“猎人”斗智斗勇,也给了他足够的空间躲藏,时间空间都与他有利,自然是有机会溜走的。但这次可大不一样了,只有一个县衙这么大的空间,而且早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猎人”来了,他这次怕是插翅难飞了吧。 谨慎如“猎人”,连着一个礼拜了,他还迟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在等待他的第十天的夜晚里,“猎人”终究耐不住性子了。 “你来了!”爹爹坐在太师椅上淡定地说。 “等很久了吧。”他冷冷地回应道。 “坐。”爹爹指向旁边的一张椅子。 “不了!”他说,“我今天来就是取你狗命的。” “为何?我与你有什么仇恨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何要造谣说我已经被杀害了?” 爹爹发出了一声冷笑,说:“你就这么重视你的名声?‘猎人’的名声有那么重要吗?连命都不要了!” “猎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区区一个县衙还想要我的命?当年隋炀帝那狗贼发动洛阳所有兵力都没能如愿抓到我,你能有什么能耐?” “看来你不仅高傲,还很狂妄啊!”爹爹耸耸肩,说,“既然这么有信心杀了我,不妨先留我片刻的性命,坐下来谈谈?” “随你!让你死个明白。”他从容地坐了下来。 “为何要杀了张华?”爹爹直截了当地问道。 “因为这浑小子打着我的名号肆意妄为。”他说,“我从洛阳出来后已经金盆洗手了,因为我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了,可没想到他竟敢模仿我行窃。” “果然是这个原因啊!那为什么又杀了王二麻?他只是一个憨厚的木雕工,没有招惹到你吧?”爹爹继续问道。 “就是他帮张华雕刻了很多猎人木刻。” “就这个原因?” “就这个原因!” “其实你们俩的木刻有轻微的差别。”爹爹说。 “对,我的木刻是洛阳最有名的木雕工雕的,他雕出来的猎人形象更勇猛威武,猎犬也更加活泼有力。”他不耐烦地说,“你问完了没?问完我就要杀你了。” “急什么啊?”爹爹说,“你杀前侍郎宋奕壬的原因我们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还有一个……” “猎人”突然打断爹爹的言语:“宋奕壬不是我杀的!” “什么?不是你杀的?”爹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惊。 “虽然我知道当初是他派人偷了杨广的玩物,并诬陷与我,但那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我没必要还因为这个而杀了他,不值当!” “那宋奕壬是谁杀的?” “我可不知道!现在,你该关心的是自己吧!”说着,“猎人”拿起匕首准备刺向爹爹。 爹爹处事不惊地笑着说:“你来了县衙就别想出去了!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心急,耐不住性子?” 爹爹依旧坐在椅子上,借力往后退了几步,而“猎人”却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原来爹爹早派人在椅子上做了手脚——用鱼鳔熬制出强力胶水,在椅子上泼了一层。 这时,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众人一拥而上,将“猎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四十八章:活捉猎人 “雕虫小技!”只见“猎人”猛一使劲,整个椅子顷刻间就四分五裂,他拿起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将出去,硬生生地从层层围圈起来的人杀出一条通道,身手敏捷到令人咋舌。众人随着他移步到外面的广场上,里应外合,又将“猎人”团团围在其中。 “看样子县令大人今晚上是不准备放我走了?”他冷冷地望着爹爹,一脸的讥笑。 “我们早已经在这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你踏进了县衙一步,就别想着出去了!”邓大人望着“猎人”说,“几年前把你放走了,隋炀帝简直是寝食难安呀!今天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哎呀,我还这么有能耐啊?杨广都因为我吃不下、睡不着?为了抓我,还千里迢迢地从洛阳派人来协助李县令抓我啊?”他发出了极其狂妄的笑声,“看样子又要让你们失望了,回去告诉杨广那厮,说我感到很抱歉,不能随他的意愿了!” “话不能说的太早!”邓大人哂笑道。 “猎人”对邓大人不予理睬,望着爹爹说:“姑且让你多活几日,后会有期!”说着,他就暗地发力,准备一跃到房梁上,他们早料到“猎人”会如此逃脱,所以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网,将“猎人”完完全全笼罩其中。忽的看见他迅速抽出匕首,麻利地割破了巨网,顺利腾跃到房梁上,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就这点计俩还想抓住我?” “对付你这点伎俩自然是不够的。”爹爹下令,“放!” 衙役们的手上多了一块石头,听到爹爹的命令后一齐扔向房梁,“猎人”的身手果然敏捷,竟然一一躲避开了,他说:“小孩子的把戏都用上了?可笑!” 突然,房梁上的瓦块全部碎裂,“猎人”一不留神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衙役们立马涌进去,将“猎人”活捉了起来,此时的他浑身狼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既残。 “实话告诉你吧,这所有房梁上的瓦块都被换成了碎瓦,知道你身手敏捷,但是扔石头可不是为了砸你,而是将这些瓦块彻底敲击碎裂,想你反应再快也没用吧。”爹爹对着“猎人”说。 “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兵不厌诈’吗?” 他们将“猎人”五花大绑起来,“方才让你坐下来安心跟我交谈,你偏不肯,这下好了吧。”爹爹冷嘲热讽道。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怒视着爹爹。 “咱们继续交谈吧。”爹爹说,“再次确认一下,宋侍郎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我说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真是我杀的我也不会不承认,听明白了吗?” 爹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了,忙吩咐站在旁边的小孙:“快马加鞭去把将要前往方城的宋侍郎的管家带回来!” “是!”说着,小孙就转身离开了县衙。 “大人,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个。”衙役将手里拿着的重鋂递给爹爹。 “拿这个是要干什么用?”爹爹问。 “送给你的啊!” “跟张华、王二麻一样,杀掉我后套我脖子上?” “对!本来是准备送给‘独眼龙’朱老五的,后来发现还是送给你更合适。” “为什么当初准备送给朱老五?” “因为就是他给张华出的计策,让他模仿我行窃。” “那朱老五应该好好感谢我一番才对啊。”爹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诙谐,“我无形之中还救了他一命。” “猎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说这么多屁话到底想干嘛?你还想问啥就赶快问,老子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陪你唠嗑!” “你现在不在这里还想去哪?”邓大人怒声说道:“县令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然我立马就结果了你的性命!” “猎人”并不正眼瞧他,讥笑着说:“真是奇了怪了,我的耳边怎么有条狗在叫唤?” 邓大人火冒三丈,抡起拳头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猎人”立马被击倒在地上,手脚由于被捆住的原因,他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缓慢蠕动着,像一只偌大的毛毛虫。 爹爹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宋侍郎几年前曾在洛阳陷害于你,你就没想过一并杀了他?”爹爹继续问道。 “没有,我说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我才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了他。其实那样也挺好的,反倒把我的名号彻底宣传开了,能偷得隋炀帝手上的玩物还逍遥法外,啧啧啧,我都忍不住佩服我自己。”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边的血,他的嘴角刚才被邓大人打的裂开了。 “你和宋侍郎同名同姓,都叫宋奕壬,而且你们在同一时间进京赶考。” “对!只可惜最后考中进士的是他而不是我,不然当官的就是我了,我也可能就不会成为‘猎人’了,而是风风光光一辈子。”说着,他竟然叹了一口气,那神情,甚是伤感呢。 “当你得知自己落榜后,你经历了什么,才让你最终成为了大盗?”爹爹疑惑地问道。说实话,我也感到很好奇,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从一位书生“蜕变”成一个江洋大盗的? “当时处处不得意,恰好身上也没钱,然后第一次偷了两枚五铢钱后就尝到了甜头,觉得这法子来钱快,渐渐的就走上了不归路。” “其实当年考中进士的是你,只是宋侍郎顶替了你的位置,你们的生活也因此而变得迥然不同。”爹爹的脸上表现出了歉意和惋惜,似乎很不愿意将这个事实告诉他。 果然,“猎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当年考中进士的宋奕壬是我?” 爹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以示确认。 “猎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祖宗的!没能亲手杀了这王八犊子真是可惜!” “事情都过去了,别想太多了。”爹爹劝他。 “过去个屁!这事放在你身上你能接受?” “行了!他现在也已经死了,你也即将被押送到洛阳接受隋炀帝的处罚,很快就能去地狱找他算账了。”邓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猎人”。 “相信邓大人你不久也会下来陪我们的!” 邓大人听到这话又准备揍他一顿,所幸被众人拦住了。 “邓大人息怒,既然‘猎人’已经被抓住了,这天色也很晚了,不如大家都歇息去吧。”爹爹跟身边的一位衙役说道,“把他关进西边最严密的监狱里,派人严加看守,如果让他跑了,我拿你是问,而且隋炀帝怪罪下来,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 “听到了!” “报!孙捕快差我来禀告大人,宋侍郎的管家已经出城了,他现在正到处寻觅管家的踪迹,还请大人赶紧写一张搜查文书,我快快送过去,方便孙捕快在外城抓人。”一大早,就有人来县衙向爹爹禀告要紧的事。 爹爹刚准备动笔写,被邓大人叫住了:“县令大人且慢,此番前来,隋炀帝早考虑到会有跨城抓人这类事发生,所以特意给了我一块令牌,让我转交给县令大人,有此令牌,县令大人可以在任何城池抓人。”他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块金闪闪、明亮亮的令牌递给爹爹。 “谢主隆恩!”爹爹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令牌,又将它交给了前来禀告的小孙的副手。 “县令大人,那我现在就要把犯人宋奕壬带到洛阳,让隋炀帝亲自处罚他!”邓大人说。 “好!还望邓大人替我向隋炀帝问个好。”爹爹对身边的衙役说,“把宋奕壬带过来。” “猎人”的身上依旧是五花大绑,只是昨晚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铁链、脚镣,而且还戴上了枷锁,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以逃脱了吧。 “乖乖跟我回去吧,‘猎人’!”邓大人戏谑地说着,还伸手在“猎人”的脸上拍了几巴掌。这谁能受得了?“猎人”狠狠地瞪着他,费力地将头扭过一点角度,朝着邓大人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呸!杨广的走狗!”他怒骂道。 邓大人抬起腿猛地踹向他的腿窝,“猎人”直接跪倒在地上,“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嘴巴放干净点,到时候也让你死的体面点!” “猎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押走!”邓大人怒声吩咐道。 “我要喝水,我肚子也饿了。”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插翅难飞了,与邓大人对着干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还是服软点好。 “喝你祖宗!”邓大人虽然如此骂他,但还是命令手下拿来一小把粗粮喂他吃下,又端来一瓢水喂他喝下。 “吃饱喝饱,该赶路了。”邓大人催促道。 “猎人” 又说:“我要小解。” “你屁事怎么这么多?”邓大人一脸的不耐烦,“把他的袴脱了。” “我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小解吧。”他表示抗议。 “就在这么多人面前!” “那我不小解了。” “那我们就赶路了。”邓大人对着爹爹说,“县令大人,后会有期,告辞!” “邓大人告辞!”爹爹回应道。 第四十九章:法网恢恢 “孙捕快那边可有讯息?”爹爹问道。 “尚未得到任何消息。” “现在‘猎人’一事总算告一段落了,空余众多衙役,再调遣二三十人协助孙捕快缉拿宋侍郎的管家。”爹爹说,“把这个人的信息给我全部调查出来。” 管家姓戴,名清,老家确实在方城,戴清在宋奕壬辞职回到涿郡时就做了他的管家,至今已有五、六年的光景了。爹爹还不确定宋奕壬是不是戴清杀的,但他在宋府做管家那么长时间,也看得出来宋奕壬格外信任他,戴清肯定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爹爹想把他抓回来细细询问。 可是孙捕快把方城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这戴清果然有猫腻! 好不容易把“猎人”的事情给处理完了,这下又出了件这么事,把爹爹再次整得焦头烂额。爹爹先后派遣了五十余名衙役协助孙捕快寻人,他们兵分几路,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在荆州找到了戴清,并把他带回了县衙。 “戴管家,我寻得你好苦啊!”爹爹见到戴清后,脸上的表情很愤怒,要不是顾虑到县令的身份,他肯定上去就是一顿揍了。 “县令大人找我作甚?”戴清佯装无辜。 爹爹愠怒地反问道:“我找你做什么你不知道?” “小民一直安分守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请县令大人明说。” 爹爹望着他,许久才开口;“戴管家,你在宋府待多久了?” “五年?六年?记得不清楚了,时间挺长的了。” “那你觉得宋奕壬这人如何?” “老爷这人还可以。” “说详细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爷他自然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但现在在这里说死者的坏话着实有点不妥吧。”戴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戴管家读过书吧,说话引经据典的。” “也考过进士,只是榜上无名罢了。” “宋侍郎挺信任你的。” “这是自然,我跟老爷的时间最长。” “你之前说宋侍郎收到过一封神秘的信后就改变主意留在了涿郡,还说他看完这封信就把销毁掉了?” “是的。” “我们在他书房里找到了这封信。”爹爹用一种深邃的眼光望着戴清。 “那岂不是好事?”他说,脸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你说宋侍郎与谁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连心脏都被挖掉了。”爹爹突然转换了话题。 戴清与爹爹对视了一下,说:“难道不是‘猎人’吗?” “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县令大人不抓凶手却大费周折地抓我,到底有何用意?莫不是认为我就是那个凶手?” 爹爹笑着说:“戴管家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说你是凶手啊,我只是想从你那了解一些信息。” “好吧,那我一定好好配合县令大人,还望县令大人早些抓住凶手,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杵作的尸检报告表明宋侍郎右手的中指指甲盖翻了过来,死前应该与凶手进行了较小程度上的搏斗。对了,我们还询问了宋侍郎家里的下人们,听他们说,宋侍郎被杀的当天晚上,戴管家进了他的房间。” 爹爹已经对他表示了怀疑,可戴清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淡然地回答:“正是那天晚上老爷把他写的信交给了我,并跟我嘱咐了几句,仅此而已。” “你让我怎么信你?”爹爹问。 “那县令大人为什么就怀疑到我身上呢?” “我方才不是说我们找到了那封神秘信吗?”爹爹拿出一张信笺递给戴清,说,“这就是。” 戴清伸出左手接了过去,打开,“这不就是一张白纸吗?”他疑惑地问道。他的脸上终于有了轻微的表情变化。 爹爹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是左撇子。”爹爹开口。 “对啊。” “可我记得那天你把宋侍郎写的信递给我的时候用的是右手啊,这是为什么呢?” “县令大人你记错了吧,当时我用的是左手。” “不不不,我绝对没记错!”爹爹意味深长地望着戴清,“我猜戴管家左手上有抓痕吧。” “怎么会呢?”说着,他撩起左手的衣袖,将左手的整个手臂露给爹爹看,“县令大人你看看哪有抓痕?” “戴管家,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纵然有抓痕,现在也消除的差不多了吧。”爹爹说。 “县令大人没有证据可不能污蔑小民啊。” “戴管家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爹爹哂笑道,“坦白从宽,你还有可能在牢狱里过一辈子。” “根据隋朝律令规定,大人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不消十五日,就必须放我走!”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证据呢?”爹爹说,“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坦白罪行,这样还能从轻处理。” “杀老爷的不是我,我坦白什么罪行?”戴清语气坚定地说。 这时,孙捕快走了过来,将一枚木制盘钮递到爹爹手中,说道:“大人,依你所言,我们在宋奕壬死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戴清看到这个盘钮,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大变。 “戴管家,这玩意你熟悉吗?” “大多衣服上不都有的吗?”他佯装淡定地回答,可他的腿有了轻微的抖动。 “这就是你衣服上的吧!”爹爹斩钉截铁地说,“你杀害宋侍郎的时候,他在你左手上狠狠地抓了一下,导致他的右手中指指甲盖翻了,同时他还抓掉了你衣服上的盘钮,留下了最为关键的证据,你还狡辩什么?” 戴清终于绷不住了,双膝跪倒在地,恳求道:“我承认是我杀的宋奕壬,县令大人饶了我吧,你就当做什么也……” “休想!”爹爹打断了他的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读过书,《老子》里的这句话应该知道吧!” “是!”他哭着回答。 “现在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了宋奕壬吧。” 戴清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最初那自以为是的神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宋奕壬这人脾气有些怪异,经常无缘无故地就打骂我们这些下人,尤其是当他知道‘猎人’回到了涿郡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脾性变得更加暴躁,三番五次地拿我们发泄。有一次他把我打得半死,我躺在床上养病,我的老娘不远千里地从方城赶过来照顾我,结果这个混蛋竟失手把她老人家打死了,就因为这件事,我才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个王八蛋!”戴清的表情变得很愤怒,好像宋奕壬就在他身边,他随时要再次结果了宋奕壬的命似的。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留在他身边给他当管家?”爹爹好奇地问。 “我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结果了这混蛋的狗命!以前偶然听到他提过在洛阳的时候,他曾派人偷取了隋炀帝的玩物,然后栽赃给江洋大盗‘猎人’的身上。于是自那时起,我四处打听‘猎人’的踪迹,就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杀了宋奕壬这狗贼。当我得知‘猎人’回到了涿郡的时候,我便想方设法地向他告知了这个秘密,结果他说他不想因为陈旧的事情而杀人,于是我只好自己采取行动了。” “你怎么联系到‘猎人’的?” “我爹以前是靠打猎为生的,因此我初进私塾读书的时候就对《诗经》里的《卢令》一文尤为熟悉,经常在我爹面前背诵这篇文。当我得知‘猎人’杀死张华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我看到了张华脖子上被套的项圈,立马就联想到《卢令》这篇文,然后我就猜到了‘猎人’正是根据这篇文来杀人的,紧接着我又推测到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王二麻就是朱老五,因为他俩在张华模仿‘猎人’行窃的事情上没少出力,即使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但真正的‘猎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我就在这两个人的家旁边蹲点,所幸第一下就蹲对了位置,我在王二麻家碰到了刚解决完目标的‘猎人’。”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张华是假‘猎人’?”爹爹问他。 “当然,那天张华来宋府偷东西的时候被围攻,然后慌忙之中他从水里逃走,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认出他来了。” “张华当时的脸上全部用布遮蔽起来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端午节那天我恰好要帮宋奕壬跟酒楼王老板商量些事情,路上经过大河的时候看到了张华在水里追赶鸭子,我记住了他那独特的游泳技巧,所以根据这个我就猜到‘猎人’是张华假扮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样还能阻止接二连三的惨案的发生?”爹爹气愤地质问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又能怎么阻止?” “你可以来县衙报案啊!” “我的计划都还没实现,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你太自私了!”爹爹指着戴清的鼻子怒骂道。 “我自私?我还要利用‘猎人’除了宋奕壬这个王八蛋呢!我举报他我接下来怎么采取行动?”戴清觉得很委屈。 “好吧,不纠结这件事了,所幸‘猎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爹爹问,“那你得知‘猎人’不会杀宋奕壬的,你采取了怎样的行动?” “借刀杀人这法子没使成,我自己肯定得想另外的法子啊。”戴清说,“我就用‘猎人’来间接恫吓他,他的心思很敏感,写下了那封信,我想这封信恰好能转移你们的视线,让你们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你不是说宋奕壬准备离开涿郡,结果收到一封神秘的信就改变了主意吗?到底是什么信?” “这就是我胡编乱造的了,我是赶在他将要离开涿郡之前就结果了他的狗命。” 爹爹摇摇头,说:“你怎么就没考虑到真正的‘猎人’会否认是他杀的宋奕壬呢?” “我把‘猎人’当成了我的靶子,我以为你们抓不到他,这样这件事情也就不会败露了。”戴清低下头,沮丧地说,“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抓到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爹爹义正言辞地说道,“把他抓起来,秋后问斩!” 第五十章:升官洛阳 笼罩在涿郡上空一个多月的“阴云”终于消散了。这段时间当地的百姓频繁给爹爹送礼以示感谢,爹爹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一部分水果、吃食,把那些金银珠宝尽数退还回去了。爹爹说当官就要为民做主,不能贪图便宜,不能做有损百姓的事情。同样是做一县之令,爹爹与我前世遇到的那个冯胖子真是天壤之别,刚开始我把爹爹与他作比较,甚至还以为他会不会就是冯胖子转世,现在想想,简真是胡闹,他们之间哪有可比性? 都城洛阳传来了一则“大快人心”的消息:“猎人”被隋炀帝施以五马分尸的酷刑。感觉“猎人”的一生还是比较可悲的,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结果被同乡的同名同姓的宋奕壬顶替了,而他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临死的时候才得知了这件事。老天爷貌似与他开了个玩笑,他竟然从一位书生“蜕变”成了一个“名扬四海”的大盗。他逃过了隋炀帝的满城追捕,却在一个小小的县衙被活捉了,终究还是他太高傲,意气用事,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他最终还是死在了隋炀帝的手上,五马分尸,多么残忍的刑法啊,至死也没留下一个完整的尸骸,可悲!可叹! 与“猎人”被处死的消息一同传过来的还有个天大的好事——隋炀帝差人告诉我爹,让他去都城洛阳担任职工部侍郎的职务。 爹爹作为涿郡的县令,一直尽心尽责地为百姓服务,办事效率高,又格外注重涿郡当地的生产发展,并加强对涿郡管理,使当地百姓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他还勇于打击当地豪门望族的丑恶势力,竭力平衡了社会矛盾,整治了社会上的不好风气,尤其是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接连侦破了“猎人”和戴清杀人这两起事件,我想他的名气传到隋炀帝的耳朵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爹的官途如此顺畅,自然是件好事,涿郡的百姓听闻爹爹升迁的事情后都来向我爹贺喜,虽然我也知道他们肯定都不舍得我爹离开涿郡,百姓们最渴求的不就是能有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来管理他们吗? 爹去洛阳任职,一家人都得跟着去,我也清楚地知道这就意味着我也要跟着爹爹离开涿郡,被迫离开馨儿,可是我不愿意,我跟爹娘说:“我能不能不去洛阳?” “不去洛阳,你想干嘛?”爹爹问。 “就留在涿郡啊!” “谁照顾你?” “我就住馨儿的家里啊,她的爹娘会照顾我的。” “不可以!”爹爹说,“洛阳好歹是都城,我要把你送到最好的书塾里读书,你也能遇到一群很优秀的朋友,以后你考个进士就可以当官了,然后一路青云直上。” “为什么我就非要当官?” “你不当官能干啥?当个好官还能造福百姓呢!” “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 “一辈子碌碌无为?”爹爹瞪着我,“你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娘也许猜到了我舍不得馨儿,所以就欺哄我说:“小盛啊,娘跟你说,洛阳有许多好看的女孩呢。” “好看的女孩多又管我什么事?我只喜欢馨儿,她在我心里是无人可替代的。”我坚定地说,“而且你们不是给我和馨儿定下了婚约吗?怎么可以反婚?”大人们真可笑,难道在他们的思维世界里,我们小孩子之间的喜欢就像过家家一般? 爹爹语气突然软下来了,他说道:“我们没说要反婚啊?你只是暂时性地与馨儿分离,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就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馨儿了呀!但前提你要变得很优秀,这样你以后才能给馨儿更好的生活保障啊,才能得到馨儿爹娘的认可,小盛你说是不是?” 他们的出发点是对的,而且看样子我也是拗不过他们了,干脆作罢。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涿郡?”我难过地问。 “明天就动身去洛阳。” “我要找馨儿玩。”在爹爹追查戴清的那段时间,馨儿就已经被她的爹娘接回去了,而爹爹又不放心我出门,所以我就一直待在家里,这么算来,我和馨儿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还真是想她。 “可以,你今天就好好陪陪馨儿,跟她说明情况。”娘说,“路上小心点。” 我依旧乘着那位好心的艄公的船。 “小神童,你的爹爹可真厉害!”艄公说,“连隋炀帝都没抓到的大盗被你爹给抓住了,还侦破了戴管家的杀人事件。你爹为了涿郡做出这么大贡献,我真是由衷地佩服呢!” “我要走了。”我说。 “走?去哪?还没靠岸呢。”艄公不解地说。 “不是,我要离开涿郡了,爹爹被隋炀帝擢升为工部侍郎,我们明天就要前往洛阳了。” “哦哦,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整个涿郡谁不知道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对了,你爹爹升官你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呢?我们都替你爹感到高兴呢!” “可我不想离开涿郡。”我沮丧地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小女孩?”艄公笑着问我。 “是的,我舍不得她。” 艄公嬉笑着说:“哎呀,这没有什么的,你要想她可以随时回来看她啊,而且你不是说过你们俩早就订了娃娃亲吗?难不成还怕她跑了?”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船靠岸了,“我找她告别去了,谢谢你啊!”我下船找馨儿去了。 馨儿在家跟着她的娘亲学做女红,看到我,馨儿一脸的惊喜,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跟着我出去了。我牵着馨儿的手来到河边坐着,吹着风,一句话也不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久,同时也难过了好久。 “小盛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没什么,就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很想你,就来看看。”我还是说不出口。 “是啊,都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馨儿,你看这鱼,好美。”我指着河里的一条通身红色的鱼说。 “是的,不过小盛哥哥你可别又跳下去了。”馨儿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一想到那次我跳河给馨儿抓鱼,结果不会游泳的我在水里挣扎的狼狈样就想笑,我那时候可真傻啊,最后还着了凉,没少挨爹爹的批评,再后来,爹爹就请了王先生教我读书…… “小盛哥哥。”馨儿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馨儿?”我问。 “你爹爹升官了吧。” “是。”我回答,“去洛阳担任工部侍郎的职务。” 馨儿笑着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我突然就憋不住了,几乎是吼着说:“好事,好事,大家都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对我来说算什么好事?为什么我也被迫要去洛阳?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小孩子模样,我连做决定的权利都没了?”心中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我感觉好受了不少。 “小盛哥哥你别气。”馨儿拍拍我的肩膀,“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馨儿的眼神流露出难过,但她还是笑着跟我说,“没事的,你以后想我就回来嘛,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在哪,我就在这儿等你,我还要做你的娘子呢。” 我深情地望着馨儿,没有搭话,只是把馨儿的手紧紧攥在我的手里,好像是为了防止她的手从我手里逃走似的。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谁都不说话,看着眼前祥和的景色,默守着静谧而又美好的时光…… 坐船回到家后,我决定跟陈林也道个别,跟他相处了那么久,感情自然不浅,于是我来到了他的家。 “小盛啊,好久没见面了,哈哈。”他跟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明天就要离开涿郡了。”我说,“今天来就是跟你道个别。” “去洛阳吧?什么时候回来?” “对,跟我爹娘去洛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来呢。” “好快啊!” “是呀!” 陈林像个大哥哥一样,揽过我的肩膀,“在洛阳以后当大官可别忘了我啊!” “当然不能忘啊!”我笑着回应道。 “对了,你跟馨儿道别了吗?”他问我。 “嗯,刚从她家回来。” …… 第二天一早,全家坐船前往洛阳,看着渐行渐远的涿郡,我难过极了,一句话也没说。 坐了很久的船才到洛阳,不亏是都城,不得不承认,洛阳真是美极了——繁花似锦,如诗如画。洛阳南对伊阙,北倚邙山,东逾廛河,洛水横贯其间,分外郭缄、宫城、皇堀、东城、含嘉仓城、圆壁城和曜仪堀,规模宏大,布局井然有序。 以前王先生带我读过隋炀帝的《东宫春》——“洛阳城边朝日晖,天渊池前春燕归。含露桃花开未飞,临风杨柳自依依。小苑花红洛水绿,清歌宛转繁弦促。长袖逶迤动珠玉,千年万岁阳春曲。”如今亲眼所见,才真正领会到洛阳——这个东汉魏晋时期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与众不同的美。 可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还是馨儿的粲然一笑,我想念馨儿…… 第五十一章:修建运河 在洛阳住了有六、七年的光景了,这期间爹爹一直以清官闻名,所幸并没有被污秽的风气所影响,加上爹爹之前在涿郡接连破获的两起案件为他积攒了不少名气,因此有不少官员慕名来我家拜访他。爹爹每次都很谦逊欢喜地迎接来宾,可他私下又会教导我说:“待人接物,万不可怠慢。相处久了,就能知晓每个人的脾性,奸佞恶邪者不能和他深交,以免日后受他陷害;德高望重者就向他学习,以提升自己的内涵修养。” 有天,一个姓黄的官员来我家做客,他义愤填膺地跟爹爹说:“隋炀帝简直太糊涂了!他夜里梦见一种非常漂亮的花,醒来以后,他命人把梦中的花画成图形并派人四处寻找,王世充对隋炀帝说,图上所画之花叫做琼花,生在扬州,隋炀帝听后,就想去江南一睹琼花的美艳,现在准备兴师动众地修建大运河。” “黄兄不要急躁,隋炀帝修建大运河也许只是谣言或者只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如此浩大的工程,想必他不久就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但愿如此吧,修建大运河的工程要比我们想像中浩大得多,到时候他绝对要在全国强征男丁,大运河下不知道会埋葬着多少条生命呢,我估计不亚于当年秦始皇修筑长城。” …… 我记得那天,爹爹和黄官员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很久,但他们无法确定隋炀帝修建大运河的事情是否属实。 没过多久,隋炀帝派人请爹爹去宫里商量大事,爹爹回来后,我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娘问爹:“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隋炀帝跟你说什么了?” 爹爹愤怒地挥起巴掌拍向坐椅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真如黄兄所言,隋炀帝准备修建大运河,让我负责涿郡一带的修缮,而且更可恨的是,隋炀帝还明确地说修建大运河只是为了一睹琼花的容颜,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吗?” “那就修呗,你气啥?”娘感到不解。 “哎呀,你不知道这个工程有多大,要在全国强征男丁,还不知道修完大运河后,要死多少人,这哪是修建运河,这分明是用血肉修筑一条供他玩乐的邪恶之路!”爹大叹一口气,“果真是庸君!”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隋炀帝即命开凿大运河。3月21日隋炀帝命尚书右丞议发河南、淮北郡民两百余万,开通济梁,“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自板诸引河通于淮”,全程长一千多公里,沟通了洛水、黄河和淮河。 大业四年(公元608年)2月,隋炀帝下诏征发河北百万军民凿永济渠,沟通沁河、淇水、卫河,通航至天津,接着,沿着永定河而上,通涿郡。 由于此次工程是由我爹负责的,所以我得以有机会回涿郡去看望馨儿,我给馨儿带了洛阳极美丽的首饰和极美味的吃食。 一回到涿郡,我就轻车熟路地来到馨儿家,馨儿正跟她娘在房间里做女红,她认真的样子好看极了。 “馨儿。”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馨儿抬头看到了我,露出了惊喜而又灿烂的笑容,馨儿站起身望着她娘,她娘笑了一下,点头示意她跟我出去玩。 我和馨儿一路上闲聊着,嘴没有一刻停歇下来,似乎有一肚子话说不完。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和馨儿差不多有八年没见面了,馨儿也长大了,已经行了笄礼——用簪子把头发盘了起来,出落得愈发清秀端庄了。 我把首饰和吃食送给馨儿,馨儿欢喜地佩戴好首饰,愉悦地地笑着说:“小盛哥哥,你的眼光可真好,这些首饰都好美啊!” “馨儿比这些首饰更美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馨儿说。馨儿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娇羞的模样让我好生欢喜。 在我爹负责修建涿郡一带的大运河修建期间,我和馨儿度过了最开心的两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形影不离的日子。 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大运河基本修建完成,共征用了五百余万民工,费时六年,全线长两两千七百余公里。 大运河沟通了海河、黄河、准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河流,以东都洛阳为中心,西通关中盆地,北抵华北平原,南达太湖流域。 大运河修建完成,我又一次随同爹娘回到了洛阳,再一次和馨儿告别,不知道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第五十二章:游赏扬州 大运河的修建对于老百姓来说如同是一个灾难——家里的壮丁被强征做苦力,甚至连妇女和老人都被强征去负责为众人供应伙食,最后经过初步统计,这修建大运河的前后一共死了两三百万人。 当时全国上下的人民无不谈“河”色变,都说这大运河是吃人的河。毫不夸张地说,大运河是用血和肉修建而成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爹升迁做工部侍郎后,涿郡县令的空缺位置被当地的一位新晋进士填补了,而那个屡次跟我爹抱怨隋炀帝昏庸的黄官员,后来上书劝谏放弃修建大运河的计划,并点明了一系列的弊端,结果激怒了隋炀帝,惨遭贬职,从洛阳调遣到涿郡,做了县令,听闻那个新晋进士取缔了黄官员原先的职务,这我就无从所知了,本来我也只是从爹爹与他人的谈话中略知一二。 爹爹负责涿郡一带的运河修建工程,自然受到了黄官员的热情接待。爹爹与他好似知己般,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从天文谈到地理,从王朝官府谈到黎明百姓,他们之间仿佛有谈不完的话。 “那昏君修建大运河后还不满足,接下来又准备建造大船。”黄官员愤愤地说道。 “哎!”爹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他又屡次征发大批民工,不过这次是在江南采伐木料,确实是用于建造龙舟和各种名目的船只,听说要造数万艘,又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数万艘?”黄官员表现得很惊讶,气急败坏地说,“这昏君只为了自己贪图享乐,丝毫不体恤广大的百姓啊,修建个大运河就死了几百万人,他还嫌死的人不够吗?” “哎!可惜我们这些做官的根本没办法阻止,他正在兴头上,谁多说一句谁就自讨苦吃。”爹爹轻拍了下黄官员的肩膀以示同情,“黄兄你着实可怜。” 他满不在乎地说:“把我贬到涿郡还清闲着呢,眼不见心不烦,正好也不用经常看到他那令我作呕的昏君模样。” 可是抱怨归抱怨,隋炀帝还是如愿地建造了数万艘船只,诚如爹爹所说的,他们区区当官的,根本就没法劝阻,在这样一个君王的统治下,也是一种悲哀吧。 隋炀帝所乘的龙舟极其奢华,计有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余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龙舟的外观是一条巨龙,龙头高昂,怒目圆睁,龙尾高翘,直指苍穹。龙舟还“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下层是内侍居住之所。 皇后萧后乘坐的龙舟叫“翔螭”,比皇帝的龙舟稍小一些,装饰也是很豪华的。船队中有称为“浮景”的水殿九艘,还有称为“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黄蔑”等各种名号的大船数千艘,还有一部分船搭载所有乘船人使用的物品。 “简直是奢靡无度!”爹爹忍不住说。 “整得花里胡哨的,下扬州看个琼花非要如此兴师动众,劳民损财,这哪是一个君王该做的?”黄官员附和道。 “黄兄你知道那些船夫身上穿的是什么吗?” “上好的丝绸衣服嘛,我都知道了,还有那些专门拉龙舟的纤夫也都是从吴越一带挑选的美女,身上穿的都是杨广那厮统一配的绫罗绸缎衣裙。”黄官员愤愤地说,“先不说别的,拉一群美女作为纤夫,这成何体统?这不是胡闹吗?用绫罗绸缎拉船我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纤夫俨然成了一道壮丽的风景——远看,仿佛是一条移动的锦龙。 整个游玩的船队首尾连绵竟有二百余里,总共花了五十天的时间才全部离港。大运河两岸修建有平整的御道,以方便这数万纤夫和士兵行走,还有众多骑兵夹岸护送,旌旗蔽空。 沿途建造有四十余座离宫别院,里面安置了从各个地方运送过来的奇花异卉、奇山怪石,以供隋炀帝休沿岸息并寻欢作乐。 更为过分的是,隋炀帝还下令游赏船队所过的所有州县,五百里内的居民都要来“献食”,献的食物还必须是一些美味佳肴、水路奇珍。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他来游玩,还让当地的百姓给他消费?”黄官员表示不满,“反正我们涿郡绝对不会给他献食的!” “黄兄,咱们还是不要跟他对着干,惹怒了他,分分钟钟要了全家的命啊!”爹爹纵然心里有百般的不满,但他还是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在极力劝解黄官员打消这个念头。 “这庸君如此大费周折,无非就是为了看一眼扬州的琼花,又是修建大运河,又是建造几万艘大船,你看看如今百姓们的生活有多艰难,他现在还提出了献食的无理要求,百姓们家里本就丧失了劳动力,吃穿都成问题了,哪还要空余的资源去献食?我还听说有的州献食高达百余辇,而那些吃不完的食物,杨广就令人在河岸旁挖个洞,全部倒进去。”黄官员越说越激动,那样子看起来随时要打人了。 “黄兄,咱们还是多多少少献一点吧,你上次劝阻他修建大运河,他还只是降低了你的官职,你再拒绝献食,指不定他就下令诛杀你全家呢!”爹爹说,“还是不要跟他作对的好,我的心情跟你一样,也很气愤啊,但是抗旨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不献就是不献,我无妻无子,娘也早就去世了,要杀要剐随他,反正我就是不会让涿郡的百姓给他献食!”黄官员语气很坚定。 游赏船队如期经过了涿郡,果然没有给隋炀帝献食,他气急败坏,派人来质问黄官员。 “黄县令,隋炀帝的游赏船队经过涿郡,你为何安排当地百姓进行献食?” “百姓已经被他压榨得不成样子了,没有资源献食!” “大胆!那么多州县都献食了,怎么就单单涿郡没有资源?如果实在没有,那就是你治理有误!” 爹爹在中间充当和事佬,“邓大人息怒,实在是游赏船队来得太早,我们还没准备好,请邓大人帮我们在隋炀帝面前求个情,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一定安排好。” “毋庸多说,多说无益!”黄官员说,“我就是不想给昏君献食,就算有资源,我宁愿喂食猪狗,也不拿出来给他!” “大胆!”邓大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好像黄官员说的是他一样,“你竟敢如此辱骂隋炀帝,小心赏你个株连九族!”说着,他拔出了挂在腰上的剑指向黄官员,那阵势看着就好像只要再说错一句话就要了他的命。 “邓大人息怒啊!”爹爹把他的剑从手上拿了过来,放进剑鞘,“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保证给隋炀帝献食。” “要不是看在李侍郎的面子,我刚刚就结果了你!”说完,他就离开了县衙。 “哎呀,黄兄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爹爹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 “我是真的忍不了杨广那厮!”他的拳头从刚刚与邓大人对峙的时候就一直紧紧攥着,“而且百姓们的生活本来就很困苦了,再让他们献食,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爹爹赞同地点点头,说:“我们多从当地的富裕人家征集食物,余下的我来凑凑,当官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积蓄,咱们先把杨广应付过去再说吧。” “李兄,麻烦你了!”黄官员说,“我也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凑凑,总不能让你太破费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更何况我也当了那么长时间的涿郡县令,为当地百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 隋炀帝的游赏船队终于驶离了涿郡,爹爹和黄官员别提有多高兴呢,要知道这几天伺候隋炀帝可真是提心吊胆呢。 游赏的船队来到了扬州,这个隋炀帝心心念念的地方,这个传闻生长有世间上最美丽的花朵的地方,不过大快人心的是,隋炀帝如此大费周折地下扬州只为了目睹一眼的琼花,却悄然凋谢,后来隋炀帝怒气冲冲地令人砍掉了琼树,结果琼树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有人说琼花是由于羞耻见到隋炀帝才凋零的,也有的说根本就没有琼花,隋炀帝只不过是拿它作为修建大运河的一个幌子,谁知道呢? 涿郡当地的一个书生还私下写了一首诗—— 中秋佳节扬州渡,琼花耻君自消无。 龙颜大怒斩琼树,光芒万丈夺人目。 隋炀帝这一番扬州之游,损失了大量的财力,许多百姓家苦于征丁、献食,早已失去了劳动力和存粮,倾家荡产的不计其数。 爹爹也显得格外恼怒,怒骂道:“昏君!贪图美景,折财损民,先前我负责涿郡一带的大运河修建,死者不计其数,我本就心怀愧疚,如今再也不会如此苟活了!” 爹爹随后便卸甲归田,全家人又搬回到了涿郡。 由于大运河的修建,水上交通更加方便,涿郡也显得更加富饶,不过许多的老百姓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喂”给了大运河。 第五十三章:迎娶馨儿 当年爹爹带着我们全家离开涿郡去洛阳任职的时候,我和馨儿都还好只有八岁,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涿郡,而如今,我和馨儿都已经十五、六岁了,照理说我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更何况我和馨儿小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所以这番回来,他们定会给我和馨儿安排婚宴的。我心里美美地想着。 当爹爹辞去官职带我们又回到涿郡的时候,馨儿的爹娘热情地为我们接风洗尘,选的是当地最好的酒楼。 “真是劳烦你们了。”娘客气地说。 “是啊,劳烦你们了。”爹爹附和地说道。 “你们这是说什么话呢?劳烦什么啊?”赵叔叔说,“回来也好。” 馨儿的娘亲一脸微笑地望着我和馨儿,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两个孩子也不小了。” “是啊,不小了,馨儿多大了?”娘说,“我没记错的话馨儿跟小盛一样大,都十五岁了吧。” “十五岁,也该谈婚论嫁了!”馨儿的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娘说:“不如今天我们就把他们的婚事商量下吧。” “我也正有此意呢!”娘笑着说,“馨儿和我家小盛好歹也是青梅竹马,而且我们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给他俩定下了娃娃亲,也很容易看得出来他俩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不如择个良辰吉日,就让他们成亲了吧。”娘眉开眼笑。 爹也跟着说:“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确实该让他们成亲了,想当初小盛还死活不肯跟我们去洛阳,就是舍不得馨儿呢。” “是啊,我还哄骗小盛说洛阳好看的小姑娘多着呢,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娘望着我一个劲地笑。 “说什么了?”馨儿的娘好奇地问道。 “他说‘洛阳好看的女孩多管我什么事?我的心里只有馨儿。’哈哈哈!”娘还故意压着嗓门模仿我的声音,众人哄堂大笑,被他们这么一说一笑,我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脸上的温度突然上升,伸手一摸,还有点烫手,要是有镜子照照,指定能看到我的脸红得不像话。我瞬间低下了头,但是又忍不住看向馨儿,馨儿的脸也有点红,我猜此刻她脸红的程度绝对比我低。 “娘,你别说了。”我轻轻碰了下她的手,小声说道。 “还不好意思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娘也小声回应我,“好好好,那我不说了。” “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商榷一下馨儿和小盛的婚事。”爹爹说,“下个月八号怎么样?立秋时节,不冷不热的。” “这倒可以。”赵叔叔说,“至于彩礼……” “彩礼肯定不会太寒酸的。”爹爹抢着说。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赵叔叔急忙说,“我的意思是彩礼就免了,我们的交情这么深,送彩礼就太见外了,我也是这么势利的人。” “不不不,彩礼必须要送的,孩子们结婚能不送彩礼吗?这和势利不势利倒没什么关系,不送的话哪成样子嘛?”爹爹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老李啊,我知道前阵子隋炀帝的游赏船队经过涿郡的时候,是你和黄县令集资献食的,我知道你的为人,你当官这么些年没有贪污一厘钱,仅仅靠那些俸禄自然不会有多少积蓄的,而且那次献食你肯定花费了不少,现在绝对没有多少积蓄,所以彩礼的事就算了吧。” “老赵啊,馨儿和小盛结婚,这彩礼我肯定要送的!” “哎,你怎么这么犟呢?”赵叔叔无奈地笑了笑,说,“那你实在要送的话,彩礼别弄得太奢华。” 爹爹爽朗地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你要奢华的彩礼我也送不起啊!哈哈哈。” “咱们到时候也不要请太多人,一切从简吧。”娘建议道。 “对,我也觉得人少点好,免得太闹腾,我也受不了。”爹附和道。 赵叔叔说:“可以!这我倒赞成。” “亲家!”馨儿的娘亲切地挽着娘的手说,“这些天我们一起给孩子俩做身衣裳吧。” “好啊!对了。”娘望着我说,“小盛,等会吃完饭你带馨儿去集市逛逛,顺便一起去集市里的布庄买几尺好看、喜庆点的布匹,再买点衣料。” “好!”我愉悦地应声道。 “说起来,我突然还真有点想抱外孙呢!”馨儿的娘嬉笑地说。 “我也是呢!”娘跟着说。 毫无例外,我和馨儿的脸又红了起来…… “馨儿,你马上要成为我的娘子了!”我和馨儿在集市里逛着,此时身边没有他们大人,我开始放肆起来了,嘻嘻。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馨儿娇羞地笑着说,“小盛哥哥,你当初真的那么说的?” “说什么?”我并不知道馨儿想确认我说的哪句话。 “就是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我,洛阳好看的女孩多也不管你的事。” “哦,就这句话啊,那肯定的呀!我的心里本来就只有你一个嘛。” 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一家布庄,正好要买布匹、衣料,我们走了进去。里面的布匹形色各异,甚是好看。“馨儿,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就红色的吧。”馨儿说,“好看又喜庆。”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到了我和馨儿结婚的那天了,正如爹爹说的,这一天不冷不热,天气好的不得了,仿佛老天爷也在暗地里祝福着我。我和馨儿历经了几千上万年才才得以修得正果,这一天我期盼了好久好久,我和馨儿走到这一步属实不容易啊! 前几天就开始慢慢布置起来了,张灯结彩,家周边的树上披挂着胭脂红的纱幔,随风飘逸着,还真是好看呢!晚上才正式举行婚礼,遍燃灯火,“鸣鼓聒天,燎炬照地”,还有各种形式的表演,丝竹歌乐并起,异常热闹。 爹爹他们果然没有请很多人,只摆了五、六桌酒席,大多都是涿郡当地的熟人,也有一部分是从洛阳赶过来的父亲的老友。有不认识的人来看热闹,爹娘自然也是热情相待的,抓一大把零嘴给他们,跟他们闲聊着,一脸的欢笑。 “恭喜李县令公子喜结良缘!”他们还是习惯叫我爹为“李县令”。 “祝新人早生贵子!” “郎才女貌啊!” “李县令好福气啊!” …… “谢谢啊!”爹娘欢笑着回应道。 “李侍郎的令郎令媳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黄官员前来祝福。 “对啊,郎才女貌啊!”众人应和着说道。 成亲并没有那么简单,相反,是有很多步骤的。 “请新郎和新娘行沃盥礼。”司仪朗声说道。 沃盥礼就是要求我和馨儿一起浇水洗手,以表达郑重之情。 行完沃盥礼后,司仪又说:“请新郎新娘共食饭菜!”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拿着饭菜走了过来,不过只有一碗饭,一块肉,我和馨儿吃着碗里的同一块肉、同一碗饭,听司仪说,这是表达新人从此合为一家了。紧接着,我和馨儿互相为对方佩戴玉佩,行执手之礼。 最后就是行三拜之礼—— “一拜天地!”我和馨儿对着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我和馨儿依次对着我们的爹娘深深地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我和馨儿面对面鞠躬。 “入洞房!”司仪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成亲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我抱着馨儿走进了房间,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喜悦之情。 “馨儿。”我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我感觉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爱她。 “怎么了?”她柔声问。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馨儿娇羞地笑着说:“十年前不就是了吗?” “不,那可不一样,现在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娘子了!”我说,“我要掀开你的红盖头了哦?” 馨儿点了点头,轻轻应道:“嗯。” 我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伸出的准备掀开红盖头的右手竟然不自觉地抖动起来,我又伸出左手,紧紧抓住颤抖的右手,结果发现两只手抖动得更加剧烈。我的右腿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紧接着左腿也跟着抖了起来,我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滑稽,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脸部肌肉也在抖动。真没出息!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心想,并用颤抖的手掀开了馨儿的红盖头。 “怎么掀个盖头掀这么长时间?” 真美!馨儿真是美得不像话!只见她梳着百合髻,挽着金翠龙凤钗,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嘴唇上抹了红红的唇脂。纁袡衣裙,眉间朱砂,乱世芳华,莞尔一笑星辰倾塌。馨儿的模样本就俊俏,如今这一番打扮,更是显得脱俗,仿佛仙女下凡,深深惊艳到了我。 “我问你呢,你掀个盖头怎么掀这么长时间?”馨儿又问了一遍,我只顾盯着馨儿痴痴地笑着,忘记了应答,我伸出依旧抖动着的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这疼痛感很真实,不是梦!我心想,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你笑什么呢?怎么跟个傻子似的。”馨儿笑着问。 我终于回过了神,如痴如醉地说道:“馨儿,不,娘子你好美!” “那是当然了!”馨儿柔美地回应道。 我轻轻关上了门,任凭外面如何喧嚣,此刻,我的眼里只有馨儿…… 第五十四章:高丽其国 公元前37年,扶余王子朱蒙在一场政治的斗争中失利,逃离故国到达汉代玄菟郡内,在纥升骨城建立高句丽政权。此后,高句丽便开始四处扩张,先是吞并了周边一些民族的领地,势力壮大后便发动对汉代所辖的玄菟、乐浪等地的进攻。然而,在汉魏帝国的打击下,高句丽惨败,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也没能缓过劲来。 不过在西晋时期,塞外众多游牧民族趁西晋八王之乱、国力衰弱之际,陆续建立了数个非汉族政权,其中以匈奴、鲜卑、羯、羌、氐为首的胡人大部落与南方汉人政权相对峙,随着中原地区陷入动荡不安的大乱局中,高句丽乘势迅速崛起,公元313年,高句丽攻破西晋乐浪郡,次年,又占有带方郡。其后,高句丽不断向西北扩张,兵峰直指辽东地区。经过百余年的苦战,到鲜卑慕容氏衰落后,高句丽终于将辽东控制在自己手中。 于是,到了公元五、六世纪,高句丽已经形成了一个横跨长白山和鸭绿江两岸,西至辽水,东到日本海,南跨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北部广大区域的强大国家。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的高句丽已是东北亚地区的一方霸主,靺鞨、室韦、契丹、奚以及朝鲜半岛南部的诸多政权,都在高句丽的强权之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句丽之所以能成为一方区域的霸主,自然是离不开它对辽河流域的控制。 通过占领辽东地区,高句丽这个国家获得了大量肥沃的农耕地,增强了经济实力;一方面也阻断了其他国家对东北民族的沟通,而另一方面则又能接纳由中原地区而来的人力、财力,增加国家的综合实力;尤为关键的是辽河流域易守难攻,能有效增强其国防力量。 简而言之,辽东地区是高句丽生存发展之命脉,无论是军事国防还是经济建设,通通离不开这一地区,同时这个区域离中原近,很容易受到文明传播。地形易守难攻,形成了独立的、有规模的、亚文明的政治实体。有经济后撑,有善战的军队,同时,辽东又是华北地区的安全保障,因为魏晋以来,随着政治中心的东移,以及经济地区的自关中转移到华北,东北地区的战略地位越发突出,这一地区的稳定已变得举足轻重。而更令隋王朝担心的是高句丽也有逐鹿中原的意思。 总之,高句丽严重威胁着隋王朝的江山,而且它素来与隋朝关系不友好,公元598年,高句丽王率骑兵万余进扰辽西,隋文帝即命汉王杨谅、上柱国王世积为行军元帅,周罗喉为水军总管,率大军三十余万,分水陆两路进攻高丽。 汉王杨谅率陆路隋军出山海关,时逢雨季,道路泥泞,粮草供应不上,与此同时,军中疫病流行,虽然勉强进军到达辽水,却已无力战斗。水路隋军由周罗喉率领,自东莱出海,直趋平壤城,结果在海上遇到大风,船只大多数都沉没了。于是水陆两路被迫退还,死者十之八九。 隋炀帝自然也视高句丽为“眼中钉,肉中刺”。隋炀帝的心腹也就是当时大隋朝“五贵”之一吏部侍郎裴世矩,他深知隋炀帝心意,遂进言道:“高句丽本来是商朝纣王叔父箕子的封地,汉晋时就是中原的一个郡县了,而现在高句丽却不向大隋朝臣服,成了有威胁性的异域。先帝早就有了想收复高句丽的心,只是当初汉王杨谅征讨不利,现在是隋朝的全盛时期,很适合讨伐高句丽。” 隋炀帝忖度一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在大业七年(公元611年),隋炀帝以高丽不遵臣礼为由,下诏讨伐高句丽。隋炀帝开始在全国征兵:隋朝各地军户籍人家,凡是家有成年且康健的男子,都要服兵役,参与到讨伐高句丽的队伍中,无论南北远近,都在涿郡聚集,刻不容缓! “小盛,你看到杨广那厮颁布的征兵通告了吗?”爹爹问我。 “看到了,所有军户籍人家的康健男子都要参与到讨伐高句丽的军队中,无论远近,都在涿郡集合。”我把征兵通告的内容说了一遍。 “你和馨儿新婚还没多久,你就要被强征入伍了。”爹气愤地说,“杨广这厮,实在是一意孤行,先前大费周折地修建大运河,现在又要征兵讨伐高句丽,胜败与否还另说呢!” 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那又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去服兵役吧。” “我当官这么多年,多少认识一些在朝廷当官的人,兵部侍郎我倒也认识,交情还颇深,我去央求他把咱家的军户籍改成民籍,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入伍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疑惑地问道。 “走一次后门吧,说实话,这次讨伐高句丽我并不看好,我觉得杨广有点急于求成,准备的并不充分,而高句丽这么多年,凭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发展得很迅速,实力实在不容小觑。”爹爹摇摇头,“你和馨儿新婚还没多久,战场上是不讲情面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是不小心丢了性命,我们怎么办?” “那还有很多人家不也要面临生离死别的抉择吗?” “我管不了别人啊,我只能管好你。”爹爹叹了口气,“黎民百姓摊上这么个君王,实在是可悲啊!” 说着,爹爹就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即刻启程前往洛阳寻找兵部侍郎。 征兵的通告下达了五、六日,此时涿郡已经聚集众多前来服兵役的男子,涿郡还从未如此热闹过,不过整个氛围还是比较阴沉的,可能他们都知道这次讨伐行动,生死都不好说,当然,战死疆场的可能性还是大一点。 第七日的时候,爹爹终于回来了,只是他的脸上挂满着失落,准确来说是绝望吧。“兵部侍郎换了人。”爹爹萎靡地说,“别说求情了,连面都见不上,看来杨广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讨伐高句丽了。” “爹,没事,我就去服兵役吧,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我宽慰道。 “我连我的孩子都护不了啊!”爹爹痛苦地说,“我真是窝囊!” “爹,你别这样说,我会活着回来的,相信我!” 于是乎,新婚不久的我,也被强征入了讨伐高句丽的军队里,分别那天,馨儿泪眼婆娑:“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不想失去你!” 爹爹和娘亲也望着我,平添了几道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第五十五章:一征高丽 大业七年(公元611年)八月,隋炀帝一共征得士兵一百一十三余万,用以讨伐高句丽,旌旗相连长达千里,声势浩大。除此之外,为将士们运输物资的民夫竟是其数量的两倍。隋炀帝此番为了讨伐高句丽,过度残暴的征敛百姓,导致百姓生活穷困,百姓的物资与民力都极度衰竭了。家家户户干农活的壮丁被强征入伍,错失了耕嫁的时节,隋朝各地的耕田大多都荒芜了,再加之饥馑,谷价踊贵,更可恶的是隋朝官吏贪婪残忍,竟然还趁机掠夺百姓、鱼肉百姓,此时如果甘愿当顺民的话,会遭遇承受不了的冻馁,很快就会面临死亡,剽掠反而能活的久一点,于是全国各地的百姓们开始小规模地聚集起来,企图反抗暴权,当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暂时还没有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大业八年(公元612年)三月底,我们的大军顺利抵达了辽河。由于我们建造的浮桥距离岸边还有几米远的距离,因此我们决定赴水与对岸的高句丽军队交战,结果我们的军队死伤惨重,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都战死了。之后我们紧急加长了桥梁,终于渡过了辽河,并在辽河东岸击败了部分高句丽军队。最开始隋炀帝在辽水会师的时候,隋炀帝为了防止将领轻兵掩袭孤军独斗去争取功劳名声以邀勋赏,所以命令他们分为三道,但凡有攻击军事行动,必须要三道之间相互通报,不许轻军独进,而且军事进止都要先奏闻隋炀帝,等回复命令方可采取行动。 我们的武装力量还是很强悍的,一路上我们打得高句丽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歼灭高句丽的辽东城了,结果愚昧的隋炀帝出人意料地下达了一条投诚令——如果高句丽要投降,就应该安抚接纳,不要再纵兵进攻。 “皇上,微臣认为在如今这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下达这样的投诚令属实不妥啊!”军队中的一位将领忧心忡忡地说道。也许他心里也知道,质疑这残暴的昏君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可如果不说,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将士们战死疆场的。 “对,对,对!”军队中传来一阵阵附和的声音。 隋炀帝狂妄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他高傲地回答道:“如果高句丽投降了我们还继续屠杀,不就显得我们太不讲道义了?况且这样做不但败坏我们的名誉,相反的还会让关陇贵族在天下更有影响力,难道不是吗?”他怒目圆睁地瞪着那位勇于质疑投诚令的将领,他被瞪得低下了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方才还附和他的军队此时也鸦雀无声。 “寡人下达的命令尔等将士们严格遵循就是了,休要多言!”隋炀帝面露愠色地说道,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将他身上的狂妄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看起来让人不禁心生恨意,可王命难抗,谁让他是隋朝的王呢? 六月,隋炀帝亲至辽东城督诸军攻城,辽东城将要被攻陷的时候,城中的高句丽军队见势立马声称投降,军队所有的将士们不得不奉隋炀帝的旨立马停止进攻,派人先上奏隋炀帝,然而等回复命令到达的时候,城里的高句丽军早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再次开始与我们奋力抵抗起来。 眼看着要败了就赶紧投降,恢复的差不多了又与我们交战,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好多次,可是昏庸的隋炀帝竟然还没从中醒悟过来,坚持他所谓的“以理服人”,而任凭我们再拼命战斗,也始终没能攻下辽东城。 真是荒诞至极,这可恨的杨广,在枪林弹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上非要跟敌人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一意孤行,昏君!我在心里怒骂道。我就想着快点把高句丽攻打下来,然后就能早日与爹娘、馨儿团聚,结果杨广这厮突然整这么一出,这下不仅胜利无望了,连个人的生死都不好说了。 与此同时,隋炀帝还命令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九军共三十万五千余人,越过高句丽诸城,向鸭绿江挺进,与水军配合攻打平壤。不料高句丽大将乙支文德采取诱敌深入的计策,边打边退,一步一步地引诱我们的军队入了他们的圈套,犹如“瓮中捉鳖”之势,是的,我们就是那“鳖”,被高句丽赶到“瓮”中,哪还有招架之力?众多隋军疲于奔命,宇文述见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且军中的粮食殆尽,而平壤城又坚固难拔,遂被迫率军还师。 高句丽军队趁我们军队后撤的当儿,顺势从四面抄击了过来,宇文述等且战且退,至萨水被高句丽军半渡击之,诸军皆溃败,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当宇文述等率军退至辽东城的时候,仅剩下二千七百余人。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江、淮水军经由海道进入浿水,在距平壤六十里处击败高句丽军对,他率军乘胜追击,以四万精兵继续攻打高句丽的城池,结果遭遇了伏兵,阵势大转,来护儿率领的军队也被击败了,生还者亦不过数千人。 隋炀帝第一次征讨高句丽就以这样惨败的结果告终了,上百万将士们的生命大多数都葬送在了辽河以东的地方,所幸我还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当初气势宏大、斗志昂扬的百万士兵,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归来的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羸弱病残之躯。 听闻高句丽得胜后,将我们隋军数万士兵的尸骸筑成“京观”,用恐怖的手段来恫吓隋王朝,其实说白了就是跟隋炀帝这昏君叫嚣:你不行! 第五十六章:铩羽而归 狼狈地逃窜归乡,一回到家,爹娘、馨儿和我就忍不住抱团痛哭起来,征讨高句丽失败的事情早已经在隋朝各地传开了,他们自然也知道我们军队伤亡惨重的讯息,去的时候百万人,归来时仅有万把人了,谁都希望自家的人能平安归来,可是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们败了,可以说是败得一塌糊涂。”我跟爹娘他们说,但是我的语气并没有多么悲伤,好像在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爹嗫嚅地说道,“这跟你们没关系,都是杨广那厮一意孤行。” “对了,爹,我跟你说杨广有多荒唐!”为了安全起见,我轻轻地关上门,防止隔墙有耳,“我们渡过辽河蓄势攻打辽东城,眼看着就要攻下来了,他突然下达了一则‘投诚令’,让我们立马停止对投降城池的攻打,高句丽军队知道后屡次投降又屡次反叛,结果战场上的形势大逆转,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嘛,此后我们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我气愤地说。 馨儿揽着我的手臂柔声说道:“不要恼火了,回来就好,这几个月在外征战累得很吧,看你都瘦了一圈。我去给你做饭,你洗洗澡把身上的甲胄换下,这么笨重,穿在身上也不舒服吧。” 馨儿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我身上那笨重的甲胄还未脱下来,整日枕戈待旦的,都穿了几个月了,感觉就像长在身体上一样,以致于我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要脱掉。 爹娘帮我脱下了这身沉重的盔甲,顿时感觉身体轻了好多,舒坦。作战的这段时间都无暇洗澡,里面衣服都有股馊味了,汗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馨儿安排了下人帮我打水,确实要好好沐浴一番了。 馨儿又忙忙碌碌地准备给我做饭,娘亲连忙叫住了她,“哎,馨儿你就在一旁歇息着吧,做饭的是交给我就行。” “那我来打下手吧。”馨儿说。 “哎呀,不用不用,让下人替我打下手就行,你就别忙活了,赶快歇息去吧,别动了胎气。” 胎气?听到这个名词我瞬间激动了起来,直勾勾地望向馨儿的肚子,刚回来的时候一直没注意到,我才发现馨儿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了,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走到馨儿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馨儿的肚子,又轻轻地将我的耳朵贴了上去。 “你个傻孩子,现在才看到啊?”爹爹笑着说,“你走后没多久,馨儿就开始呕吐,我们找来郎中一把脉,嘿,真是天大的好事,馨儿有孕了,我和你娘要抱孙子了,我们高兴坏了。” “是啊,就等你回来了。还好,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馨儿没多久也要生了,你马上就可以做爹爹了。”娘一脸欢喜地说。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马上要做爹爹了。”我的心情异常激动,一想到这,我几个月以来的疲倦全都烟消云散了。 “好了好了,你先洗澡吧,洗完正好吃饭了。”馨儿娇嗔道,“瞧你那傻样。” 在家安逸地待了一个多月,隋炀帝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正月,隋炀帝又开始下昭征集天下士兵在涿郡集合,并招募一些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的百姓为骁果,大部分都是关中人士,这些骁果军由虎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 杨广要再一次讨伐高句丽,我自然又得被迫远离爹娘、馨儿,甚至连我将要出生的婴孩都没法看到了,眼看着馨儿就要生了,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实在令我痛心疾首! “杨广还想二征高句丽,上次的失败还不够吗?”爹爹愤愤地说。 “那小盛岂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娘悲伤地说,“这才回来过了多长时间啊?又要走了,高句丽是哪个国家?招惹到杨广了吗?为什么杨广非跟它过不去?”娘对国家政事懂得不多,但她知道战争一发动,我就得离开这个家,所以她不高兴。 “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别焦虑,过段时间我不就回来了嘛。”我试图把娘劝好,其实我也十分不想离开家啊,而且战争无情,至于下次还能不能安全回家都是个未知数,但我不能把这种消极的态度带给他们,生在这个朝代是我们的无奈。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馨儿紧锁眉头。 我笑了笑,佯装轻松地回答道:“放心吧,我命硬,会活着回来的!”我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馨儿鼓起的大肚子。 “孩子,等爹回来,爹一定好好疼爱你。”我轻声地对着馨儿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子,我是多想亲眼见证你的出生啊,可是生活并不总是如人所愿的。 吸取上次失败的经验,杨广这次并没有贸然率军攻打高句丽。 他先是派人修缮了辽东古城以储备军粮,接着又下令允许诸位将领们“便宜从事”,并在辽东城下架设飞楼、撞车、云梯等,还特意挖掘了地道。可高句丽坚壁清野、固守坚城,我们昼夜不停地攻城二十余日仍然没有攻下辽东城。杨广又下令缝造布囊百余万个,里面都装满土块,想要堆成一条高于城齐的鱼梁大道,以便将士们沿着此道顺利登城,还建造八轮楼车,高度比辽东城的城墙还要高,用于投射石头到城内。 俗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场东风却被半路“截胡”了——杨玄感造反了! 得到这个紧急消息的时候,杨广立马撤军回朝,留下的器械、军资这类的东西数不胜数,可是在这节骨眼上,谁还顾得上这么多呢?杨广还试图将杨玄感造反的讯息压下去,怎料事与愿违,得知这个讯息的军队立马人心涣散,混乱中失去了部署划分。 高句丽趁机出动数千名士兵追击我们,本就乱成一锅粥的我们哪还有斗志去迎战,结果也可想而知,我们溃败,我又捡回了一条命,老天还真是眷顾我呵…… 第五十七章:三征高丽 率领着残军回朝后,杨广立马派遣军队火速平定了杨玄感的叛乱,他还命令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留守樊子盖追查杨玄感的党羽,杨广说:“杨玄感一呼而跟从者十万,更加说明天下的人不应该太多,多了就相聚为盗。不都杀了,就无义惩戒后人。“樊子盖、裴蕴接到这个旨意后,严刑峻法处理,总共杀了三万多人,并抄了他们全家,其中被冤杀者占了三分之二,又流放了六千余人。杨玄感率兵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凡是接受过赈济粮食的百姓,也都被隋炀帝坑杀于都城之南。 手段之残忍实在是令人咋舌,杨广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告诫天下反抗他的后果就是死。 第一次攻打高句丽失败是因为轻视了敌人,而第二次兵败的原因就是杨玄感反叛,断了前线的兵粮,还扰乱了军心,所以杨广自然是不服气的,势必还要对高句丽发动一次进攻。 当我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我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眉眼随馨儿,鼻嘴随我。第一次为人父的感觉竟如此美妙,一看到在馨儿怀里安静躺着的孩子,我的整颗心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孩子,看,这就是你爹。”馨儿示意怀里的孩子看着我。孩子竟然不怕生,看到我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害怕,反而还冲我笑。 我伸手想要接过孩子,娘在一旁拦住了,“你先把身上的甲胄脱了,冰凉的碰到孩子可不好,指定要哭。” 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接过孩子,一脸欢喜地亲吻着这个满身乳香的小可爱,“叫啥名字?爹爹有没有给他取名字?”我问爹。 “乳名叫小昊,姓名爹说等你回来取。”馨儿说。 “小盛啊,从小昊出生那一天我就开始翻阅各类古典书籍、辞典,有几个名字你做个参考看看。”爹说,“李致远,取自‘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李轩昂,器宇轩昂;李博,博学、博大;李锦,前程似锦;李皓、李泽鑫……” 爹爹熟练地说了一连串的名字,可见他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叫李皓吧。”我试探性地说道。 “李皓确实不错,就是与乳名音调重合了,不如叫李轩昂吧。”娘说。 “就依娘的吧。”我说,“其实爹取的名字都还不错,随便哪个都行的。” “这次攻打高句丽情形不太乐观吧。”爹猛地转了个话题。 “是啊。杨玄感突然反叛,中途断了我们的兵粮,这让杨广有点力不从心,而且得到这个消息后军心涣散,加上高句丽趁机追击,我们并未与高句丽军队正面交锋就败了。其实这次我们本可以胜的,做了好多准备,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惜东风被截胡了,也可以说是东风变成了狂风。感觉老天有点戏弄杨广的意思。”我说完这些话,内心竟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很可笑。 爹摇摇头,无奈地说:“杨广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娘抱怨道。 “要么灭了高句丽,要么就被高句丽灭了,应该就这两种可能吧。”我说。 “之前在全国上下征民修建大运河以供他游赏玩乐,接着又两次征兵讨伐高句丽,现在整个隋朝被他弄成什么样子了?”爹激动地说,“但凡家里有壮丁的,无一例外全被强征入伍了,导致家家户户支离破碎的数不胜数。家里没有壮丁,剩下的妇孺生活难以自理,说句不好听的,她们都只能等死了。” “该死的……”我忍不住想破口大骂杨广,结果被怀里小昊的哭啼声打断了。 “小昊乖,不哭不哭。”我轻声哄着他。 “是不是饿了?”馨儿从我怀里接过孩子,走到里屋喂奶去了。 “不知道这次在家能待到什么时候。”我沮丧地说。在杨广这个昏君的统治下,我感觉百姓都丧失了自由,连最平凡的生活都无法拥有。 果然,杨广并没有放弃对高句丽的进攻——大业十年(公元614年),杨广又一次下诏征发天下兵,准备第三次攻打高句丽。 杨广三番五次地强征男丁以修建大运河、讨伐高句丽,给国家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糜费巨大,严重耽误了百姓的农事,大量壮丁不是战死就是累死,要么就是被杨广误杀,以致于隋朝出现了“男丁不足,役使妇人”的可怕局面。 三月份,军队由涿郡出发,中途隋军的士卒相继逃亡,杨广到临渝宫祃祭黄帝,并斩杀叛军者以衅鼓,却仍然无法阻止士兵们的逃亡。 七月份,隋杨广车驾到达怀远镇,这时候的隋朝国内已经大乱,所征士兵大多数都未能按期到达,不过即使这样,随行来到高句丽的士兵数量还是具有威慑力的,而纵使高句丽这个国家很强盛,终究也只是个偏居一隅的小国,国力还是有限的,面对隋朝三番五次地进攻,他们也吃不消啊,所以当来护儿趁机要向平壤进军的时候,高句丽君王高元就感到害怕了,赶忙派遣使者请求投降,囚禁并送回斛斯政。 杨广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于是遣使召来护儿率军返回。来护儿认为此时正是攻破高句丽的好机会,想继续进攻,不肯奉诏,但是无奈诸将还是听从杨广的命令,都请求返回,来护儿只好奉诏退军返回隋朝。 八月份,隋炀帝从怀远镇班师回朝,这时,邯郸贼帅杨公卿率领其手下八千余人劫掠了杨广车驾后的第八队,得到了飞黄上厩马四十二匹。 十月份,丁卯时,杨广到达东都,己丑时,到达了西京。当他下令要高句丽的君王高元入朝觐见,高元却始终没有来,杨广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这第三次讨伐高句丽,双方几乎未动一兵一卒,不过杨广表面上取得了胜利,可实际上却还是败给了高句丽的诈降之计,最严重的是隋朝的兵民已经对杨广的统治极度不满。 第五十八章:愤然入伍 话说建造大运河的时候,杨广任用麻叔谋为开河都督护,麻叔谋在宁陵这个地方突然患病,大夫跟他说用肥嫩的羊肉蒸熟后加入几味草药食用,就能治好他的病。 后来有个叫陶榔儿的大地主为了讨好麻叔谋,把蒸熟的婴儿肉送给麻叔谋吃,麻叔谋很喜欢这个味道,从此就开始迷恋吃小孩,一不小心,麻叔谋把当地的一个刺史孟海公的儿子给吃了。 杨广得知麻叔谋吃小孩的讯息,感觉影响不好,立马派遣来护儿以“食之人子,受人之金,遣贼盗宝,擅易河道“等罪名缉拿麻叔谋,最终腰斩了他,还一并正法了陶榔儿。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平定孟海公痛失爱子的情绪,他起军造反了,这一下子接连起了很多的反王——济南王唐壁,口北王福克宗坦,沙漠王罗子都,大魔王程咬金……一共有十八路反王和六十四路烟尘。 据说那琼花有十八个大花骨朵,六十四个小花骨朵,恰好象征着十八路反王和六十四路烟尘。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冥冥之中竟有着出人意料的联系。 当时的百姓们“人死于役而家伤于财”,有许多人为了逃避劳役和兵役,甚至把自己的手脚弄残废了,这做法着实令人咋舌。不过仔细想一下,“苛政猛于虎”,谁也不情愿把自己送到虎口去,在战场上还可能会落个裹尸无马革的下场,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自己弄残废,免于惨重的劳役、兵役的做法也就情有可原了。 再加上这几年杨广屡次征战高句丽,天下陷入了混乱的境界,隋朝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影响,社会矛盾瞬间激化,贫民起义顿时四面八方响应起来。 邹平县的王薄勇敢地举起了反抗的大旗,在山东章丘的长白山发动了起义,号召山东百姓一起征讨杨广。 我在家也跟跟爹娘和馨儿商榷着—— “当今百姓们已经忍受不了杨广的统治,开始举起反抗的大旗了。”我突然提到了这方面的话题。 “杨广整日贪图享乐,不体恤百姓,隋朝人民反抗也是必然的事情。”爹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可能他觉得这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显得很镇静,仿佛在讨论一件茶余饭后的杂碎事情。 “讨伐高句丽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我说。 “表面是杨广胜了,实则非然。” “接下来杨广必定还有所举动,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隋朝各地反叛吧。” 爹眉头紧蹙,缓缓说道:“我知道。杨广必定会镇压反叛的人民,而且依照朝廷如今的军队力量,还远远不能够镇压得住,所以自然还会强征兵民。” “我想了很久,准备加入征讨杨广的队伍中。”我说着,头就情不自禁地低了下去,我不愿看到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里必定写满了焦虑和不舍。 “小盛啊,我们一家经历了好几次的生离死别,如今好不容易再团聚在一起,你还刚当上了爹,我们现在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娘紧紧拽住了我的手,用着恳求的语气继续说,“听娘的,咱不瞎折腾了。” “哎呀,你个婆娘懂什么?”爹说,“当今社会混乱,君王昏庸,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爹有点不耐烦了,他的心里肯定也很难过,只是他考虑的比娘要多,他也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并非娘想得那么简单。 “娘,我也想一家人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啊,可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杨广征去镇压起义的民兵们,另一条就是参加起义的军队讨伐杨广。这也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啊!” “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离开隋朝,去一个没有战乱、君王开明的国家。”娘说着,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睛里也噙着泪水。 我心疼地抱住娘,试图让她颤抖的身体平缓下来,安慰她:“娘,你别难过,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不过我相信起义的队伍终会迎来胜利的曙光。杨广这个昏君必定会被绳之以法的,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我支持你的决定。”在旁边静静地坐着,一直不发言的馨儿突然说,“我相信你,相信起义的队伍,男儿有志,志在四方,我们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对!如今天下大乱,推翻隋朝统治,匹夫有责,我即使不加入讨伐军,也会被杨广强征去镇压讨伐军的队伍里,我宁愿参与反抗也不愿为杨广卖命!”我义愤填膺地说,“隋朝被杨广败坏成什么样子了?隋朝的百姓被他压榨得喘不过气,现在正是反抗的时候!” 我加入了王薄的讨伐队伍里,可惜的是,这支起义军很快就被隋朝军队镇压下去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各地起义军随之风起云涌,短短两三年间便席卷全国,尽管杨广采取了一贯的严刑酷法来进行镇压,但农民起义队伍越来越强大,以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威胁着杨广及隋王朝。 起义军渐渐的形成了三股较为强大的力量:河南李密的瓦岗军、河北的窦建德军和江淮的杜伏威军。 在王薄的反抗军失败后,我又顺势加入了瓦岗军。 当时瓦岗军的首领还是东郡韦城县人翟让,当初他因畏罪逃亡到瓦岗寨,继而在此聚众起义,跟他同郡的王伯当、单雄信、徐世勣纷纷加入。 翟让带我们去永济渠沿岸劫夺来往船只,以致“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起义队伍慢慢强大起来。 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王伯当又引荐了曾参加过杨玄感起兵反隋的李密加入瓦岗军,这李密足智多谋,在他的策划下,瓦岗军以相当快的速度壮大起来,并逐渐成为中了原地区起事军队的主力。 第五十九章:荥阳大捷 李密这人极有谋略,他跟翟让说:“荥阳,中原的战略要地,东是平原,西是虎牢关。虎牢关以西的巩县又有隋的大粮仓——洛口仓。只要我们攻下了洛口仓,不仅可以得到大量的粮食,而且也逼近东都洛阳。” 翟让肯定了李密的建议。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翟让、李密率领瓦岗军攻下了要塞金堤关,进逼荥阳城,荥阳太守杨庆慌忙向昏君发出求救的讯息,杨广随即派出“号为名将”、“威振东夏”的张须陀为荥阳通守,企图让他来镇压我们。 张须陀可是镇压农民起义军的老手,听说杨广派遣张须陀来对付他们,意气奋发的翟让顿时像霜打了的黄瓜——蔫了。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准备率领军队撤离荥阳,避免与张须陀的交锋。 真是奇怪了,这张须陀的名号虽然威震中原,但翟让也不应该畏惧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啊,畏首畏尾的怎么能做好将领呢?更何况现在军队的斗志高昂,真与张须陀打一仗,胜负还不好说呢。 后来听别人说我才知道,翟让之前与张须陀打过交道,他是张须陀的手下败将。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这么一想,倒也能理解翟让复杂的心情了,不过我认为逃避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战场上的对决,做懦夫是绝对行不通的。 李密也认为不能放弃攻打荥阳的念头,他跟翟让分析说:“张须陀这个人有勇无谋,说白了就是个莽夫,更何况这次杨广这给了他两万的兵力,且不说我们瓦岗军的作战力如何,至少在数量上远远胜于他们。我们再来分析一下张须陀作战时的策略,不难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无非就是勇猛罢了,而且张须陀还有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致命的弱点?”翟让连忙问道。 李密笑了笑,继续说:“张须陀的性格很高傲,俗话说‘骄兵必败’,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个弱点,一举将他拿下,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翟让听罢,一个劲地点头,紧锁着眉头,似乎同意李密的看法,但总还是有点儿顾虑的,他接着又问道:“请问先生可想好了作战的对策?” “当然。” “说来听听。”翟让眼睛突然放光,应该是看到了希望,他迫切地想一雪前耻。 “现在还不方便说,当时候你就知道了。”李密故作玄虚地说。 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十一月月十七日 ,张须陀率领着两万精锐在荥阳大海寺等候着我们,他似乎并没有把手下败将翟让以及我们这些士兵放在眼里,果真如李密分析的那样,这人太莽了。 张须陀甚至都没有排兵布阵就攻打我们。我们数量虽然占优势,但其他方面就显得有些不尽人意了,他们都是全身武装:坚硬的盔甲和精锐的兵器,而我们却是残破的甲胄和铁叉、钉耙之类的农用工具,两者一碰撞起来,我们立马就溃不成军了,纷纷丢下武器往回跑,我当然那也不例外。 真不明白李密的计划是什么,还是说计划还未实施就宣告失败了?管不得这么多了,还是小命重要,这样想着,我不禁加快了逃跑的步伐。身后的张须陀正率领着军队穷追不舍。 张须陀军队紧追着我们十余里,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来到了大海寺以北的林间,只见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林子越来越密,这时,李密突然带兵围攻了张须陀,看数量,不过千余人。 翟让立即掉头并带领我们回击张须陀军队,原来这正是李密的计谋,也许是担心这个计划会被泄露出去,所以我们也都还蒙在鼓里,一时间竟未能反应过来,果然“骄兵必败”啊,张须陀远远低估了我们瓦岗军的实力了。 现在我们瞬间从被动转化为主动,张须陀军队阵脚大乱,四处逃窜,却无济于事,这两万隋朝精锐怕是无力与我们抗衡了,被引诱来到这个狭窄的密林间,又被我们层层围住,纵然插翅也难飞了吧。 张须陀还试图率领众将领杀出一条活路逃出去,怎料我们用身体形成了一堵又一堵的人墙,他们被围困在这个圈里始终逃脱不得。刚开始都还奋力抵抗,不消片刻,一个个都丢兵弃甲,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不过值得惊叹的是,张须陀果然是张须陀,“威振东夏”的名号还真不是吹来的,他一直命令着部下罗士信、秦叔宝等人杀出重围,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拼杀后,张须陀竟然还真杀将了出来,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逃脱了,李密忙派一部分人去堵他,没想到重情重义的张须陀看着自己的部下还陷于包围圈里,竟立即又勒马杀回来。 终究是太强悍了,张须陀在我们层层包围下竟能三番五次地杀出血口,他凭着一己之力救出了很多人,也许是被他的气势感染到了,张须陀的手下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然发力,我们瓦岗军也倒下了一批又一批人。 李密、翟让看这样跟他们耗着也不是办法,随即下令将包围圈逐步缩减,常言道“擒贼先擒王”,李密调遣一部分军队专门打压张须陀。张须陀勇猛无比,根本近不了身,但双拳难敌四手,苦战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渐渐疲倦了,身上中了很多箭。 当他最后一次杀入重围救人时,我们再一次收缩了包围圈,最终围困住了张须陀,此时他的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身上的盔甲被鲜血染红了,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骇人的血光。 “兵败至此,何面见天子乎?”张须陀扬天哀嚎一声,一跃跳下战马。由于在小范围里不方便挥刀弄枪,因此张须陀拿出了匕首,依旧在浴血奋战,最终力竭而死,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两万精锐本就折损大半,士气低下,这下又看到统帅已经战死了,他们顿时痛哭不已,彻底放弃了抵抗。张须陀的手下大将罗士信和秦叔宝见无法冲出重围,再加上主帅已死,最终也归顺了我们瓦岗军。 说实在的,在荥阳大海寺一战中,李密的计谋真的算不上有多高明,在关键的地方安排伏兵,这在历史上都是比较常见的伎俩,这次无非是抓住了张须陀狂妄高傲的本性罢了,如果张须陀稍微慎重点,可能这次大海寺一战的结果就会有所不同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场战争的胜利,使得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地位迅速升高。同时也让周围郡县的官员感到心惊胆寒,他们心里必定这样想着,连隋朝如此强悍的将领都不是我们瓦岗军的对手,还有谁能与我们抗衡呢?起到了不小的威慑作用,这对我们以后的行动还是很有帮助的。 隋朝留守东都的越王侗是杨广的孙子,听闻我们击败了张须陀军队的事情后,急忙派出刘长恭、裴仁基率领两万五千余人,想要兵分两路夹击我们,足智多谋的李密先击破了刘长恭军队,后来又招降了裴仁基。 占领了隋朝第一大粮仓——洛口仓,又歼灭了东都洛阳派出的隋军,我们因此得到了大量的粮食和器甲,力量瞬间又壮大了一番。我们的名声因此而威震中原,各路豪杰竞相加入到我们的起义队伍中。 占领了洛口仓后,李密让我们打开所有的粮窖,让老百姓尽情地拿取。已经饿了很久的百姓对我们自然是十分的感激,又有一部分贫苦的农民加入到我们瓦岗军。 二月份,隋末农民政权——“魏”在瓦岗寨建立了,李密为元帅,称为“魏公”,极其欣赏李密而主动让权的翟让为上柱国,并设立了三司六卫。 四月份,李密指挥着我们夺下了隋朝的另一个大粮仓——回洛仓。 九月份,我们又攻破了黎阳仓,再一次开仓放粮,我们瓦岗军又增加了二十多万人员。三大粮仓被夺,估计隋炀帝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了。 除此之外,李密还命人起草了一篇讨伐隋炀帝的檄文,檄文声讨隋炀帝的十大罪状:弑杀君父、诛杀功臣、宠信奸佞、赏罚无信……并传檄天下。 这时候,泰山道士徐洪客担心粮食不够这么多人分的,他建议:“趁着如今士气激昂、装备精良,我们应该沿着江流向东前进,直接进攻江都。” 而原隋朝官吏柴孝和力则劝李密西入关中,先在关中建立稳固的根据地,然后与黄河以东的瓦岗军互相接应,便很容易夺得天下,他认为:“秦地的山川牢不可破,秦、汉两个王朝当年就是凭着这个而雄霸天下的。如今隋朝的豪杰竞相流失叛逃,我们不早点攻下它,必定会有人抢在我们前面,那时候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其实,徐洪客和柴孝和的谋略都是很好的,然而李密却认为:“如今昏庸的君王还活着,他的军队还是很强大的,而我的部下都是山东豪杰,看到洛阳还没攻下来,谁肯跟着我一起向西进军呢?” 就这样,李密决定率兵围攻东都洛阳。 十月份,杨广派出大将王世充率军救援,与我们在洛阳附近展开了连续大战。我们前期本来就处于不利的状态,所以在与王世充作战时就有点力不从心了,眼看着就要败了,好在后来有大批的义军和官军前来支援,我们才最终打跑了王世充,这场战争真是有惊无险。 第六十章:军中内讧 且说李密收拢众人后。开始对麾下进行了分设,试图打造属于自己的且有着较为完整体系的军队。李密分设手下为四部,魏公府主要由瓦岗军的元老们组成,包括翟让、翟摩侯、徐世勣、单雄信等人;行军元帅府主要包括归附的原官府人员,例如裴仁基、裴行俨父子等,这是李密的核心班;百营由归附的群盗组成;内军由秦琼、程咬金等人率领的骠骑组成,是瓦岗军的精锐。 虽说翟让已经让位给了李密,可给外界的感觉是更多的权利还掌握在翟让的手中。翟让身边的一些亲友和下属开始有点不甘心,他的部将王儒信屡次劝说翟让,让翟让当大冢宰这个重要的职务,这样可以管理所有的事务,并逐步把让给李密的权力再夺回来。翟让虽然文化不多,好歹是个大度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才干比不上李密,也清楚只有李密才能将瓦岗军壮大起来,所以他压根没听从王儒信的坏主意。 翟让的目的和李密可能有所不同,李密是下定决心要壮大瓦岗军政权,他的内心应该还藏有争夺天下的野心。翟让终究是个“乡巴佬”,他与李密的目的想比起来就显得很浅陋了,翟让就单纯地想享受荣华富贵,可能是之前清贫困苦的生活过怕了吧。 当然,不得不承认翟让这个人还是比较骁勇善战、胆识过人的,不然也不至于能成为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可“人无完人”,翟让虽然意识到自己才能不如李密而主动让位,但是他身上还是存在着很多的陋习,其中最显著的就是鲁莽、贪财的脾性——翟让常常向手下勒索,并纵容亲信为非作歹,每次李密准备处罚他们的时候,翟让就像老大哥一样出面劝说:“给我一个面子”,李密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瓦岗军是翟让一手建立起来的,而且如今的职位也是拜其所赐,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啊。 最悲哀的是翟让这人啊,没什么远见,鼠目寸光罢。 翟让的哥哥翟弘也是个粗鄙之士,他有次和翟让聊天,竟口无遮拦地说道:“天子这活儿就应该由你来干,怎么能让给外人呢?这瓦岗军本就是我们翟家兄弟一手创立的,如今却让外人干上了天子,这像什么话嘛?如果你真不想干,就让我来当天子好了!”翟让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并未阻止翟弘的“风言风语”。翟弘说这话时竟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存在,似乎并不担心有人向李密告密,抑或是根本没把李密这个魏公放在眼里。 早提到过翟让鲁莽、贪财的脾性,这可一点儿也没有刻意贬低他的意思,就列举几个例子吧——当时有个隋朝的官员,叫做什么崔世枢的来投奔李密,却被翟让抓住关了起来,而翟让这样做到的原因很简单,他想着毕竟是隋朝的官员,这次来投奔李密,身上的家当应该没少带,所以就想让这个崔世枢把身上的金银细软全部交出来,还恫吓崔世枢说不叫出来就对他施用刑罚。后来结果如何就不得所知了。 还有一次,翟让派人叫来元帅府记室邢义期来跟他赌博,邢义期因为有事耽搁去晚了,结果被翟让狠狠地打了八十杖,当时邢记室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的衣服都有血迹浸出,险些昏死过去。杖打完后,邢记室已经无法站立,还是被手下背着离开的,这事李密肯定有所耳闻,可即使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被打,李密也不敢怪罪翟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密私下对邢记室关切有加。连自己的老大都不好惩治翟让,无法替自己讨一个公道,邢义期也就只好自认倒霉了,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翟让还曾经问左长史房彦藻:“你攻破汝南的时候,收获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吧?” “是的,翟柱国有什么事吗?”房彦藻反问道,音调中带着些许颤音,可能他感觉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所以已经开始害怕了吧。 “那这些金银财宝都跑哪去了?”翟让虎视眈眈地望着房彦藻,“不会都被你独吞了吧?” 房彦藻立马否认道:“翟柱国误会了,那些珠宝我全部交给了魏公,不敢私吞一件。” “哦?全部都给了魏公?”翟让又问了一遍。 “是的。” “你怎么没想到留一点儿给我呢?你可要知道魏公是我一手推立的,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房彦藻应该是害怕了,担心日后会受到翟让的惩罚,就赶紧找到李密,说:“翟让刚愎贪婪,有无君之心,应早图之”,他还把翟让说的话尽数说给李密听,听说李密当时的表情很凝重……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冬天,李密宴请了翟让、翟弘、翟摩侯、郝孝德。 李密说:“今天请各位喝酒,不需要太多人,除了服侍的人以外,其余人都退下吧!”说完,李密的心腹都退下了,翟让的心腹并不为所动,依然站在翟让的身边,其中翟让的心腹猛将单雄信和徐世勣警惕地站在翟让身后护卫。 翟让开口:“魏公今日宴请诸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说吗?” 李密笑了笑:“翟柱国对我有恩,还扶持我到如今这魏公的位子上,早就想好好感谢您了。”李密站起来,举起刻着凤鸟的酒爵,“这杯酒,我敬翟柱国,也敬各位将领们,我们瓦岗政权能走到如今,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 翟让他们也跟着站起来,举起酒爵敬向李密,众人一饮而尽。 这时,房彦藻走过来跟李密说:“主公,今天天气寒冷,请赐酒给单将军和徐将军吧。” 李密一拍脑袋:“你看我这榆木脑袋,忘了给两位将军赐酒了,房彦藻,快快赐酒给两位将军,切不可怠慢了二位将军。” 单雄信和徐世勣望向翟让,翟让点了点头,房彦藻便领着他们两去帐外喝酒去了,翟让的心腹也都被安排到账外一同饮酒。 此时账内已没有多少人了。 李密接着说道:“但是我就想,这瓦岗军毕竟是翟柱国和您的兄弟一手建立起来的,如今让我当天子实在是不太合适,我深思熟虑了好久,要不还是让给翟柱国或者给您的兄弟吧。” 翟让用奇怪的眼神望了眼李密,说:“魏公有勇有谋,瓦岗军能发展到如今这个有规模有阵势的军队,可都是您的功劳,您当天子并不为过啊!我们兄弟几个都是鲁莽之人,杀杀敌倒还可以,其他的就不尽人意了,我看天子这个职位非您莫属,我们兄弟是不合适了。” “可是我心里不舒服,有些人也不服气啊!这让我该如何是好?”李密朝着翟让笑了笑,又望向翟弘。 “谁敢不服呢?”翟让勉强挤出笑容。 “翟柱国岁数也大了,还未娶妻生子,不如我给您物色几位美女良妇,您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等我把杨广那厮推翻了,再接您回来当王,您看怎么样?” 翟让立马站了起来,怒火冲冲地指着李密大声指责道:“李密,你别太过分,我已经让位给你了,你还想让我怎样?你可别忘了,天子的位子是我给的,我自然也能要回来。” “翟柱国消消气,您不同意就算了嘛,用不上动怒啊。再者说了,翟柱国要真想要我天子的位子,您只要一开口,我肯定会主动让位啊!”李密笑着说。 翟让又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喝着酒。 “我前些时日得到了一把上好的弓箭,准备送给您,翟柱国您看看喜欢不喜欢。”李密说着,命令手下将弓箭拿上来。 果真是把上好的弓箭,翟让看到后,两眼发光,接过弓箭后立马就爱不释手了,他拿在手上反复观察、摸索着弓箭上精致的纹理,他慢慢地将弓拉满,就在这时,李密的近身侍卫蔡建德举刀刺向了翟让,顿时血流如注,再一刀下去,翟让的脖子落地,动作干净利落,众人竟都还未反应过来。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密,你……”翟弘睁大了眼睛,他应该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只见他刚站起来就瘫倒下去了,蔡建德立马结束了他的性命。 李密举起酒爵,狠狠地摔到地上,帐外李密的军队闻声行动起来,瞬时制服了翟让的军队,徐世勣的脖子被砍伤了,单雄信一见这阵势,顿时跪下求饶,我们刚准备一起结束了这两位大将军的性命,李密赶忙走出来制止住了。 翟让死后,“密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令翟让部将世勣、雄信、伯当分领其众,中外遂安。” 徐世勣被我们砍伤了颈脖也没有计较什么,而是倾心服从李密的领导。虽然后来走了一部分人员,但我们在组织上、指挥上却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短短的时间内,我们接二连三地取得了一系列的作战胜利。 没过多久,王世充领军进袭仓城,在李密的指挥下,我们成功打败了王世充军队。王世充后来移军洛北,造浮桥再来攻城,又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后来我们乘胜追击,攻克了偃师,修筑了金墉城,接着又连续击败了韦津、收降了宇文恺。 这次内讧,对我们瓦岗军来说,并不吃亏。 第六十一章:邙山大战 思想得到空前统一的我们大败了王世充后,王世充退回到了洛阳城中,再也不肯出城迎战。与此同时,隋朝大臣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了政变,绞杀了杨广,而此时的王世充则拥立杨广的孙子杨侗为帝,并在洛阳城中建立了一个小朝廷。 大业十四年(公元618年)三月,宇文化及率领着十万之众的“骁果军”向洛阳逼近,在危机的时刻,李密决定带着我们暂时和王世充联盟。李密被杨侗拜为太尉,杨侗承诺李密只要击败了宇文化及,就让他进入洛阳辅政。 李密无奈之下动用了瓦岗军几乎所有的兵力来跟宇文化及决战。 在决战之前,李密采用一位谋士的计策,准备先“玩弄”一下宇文化及——他派人假装跟宇文化及议和,并主动送给宇文化及一拨军粮,要知道,宇文化及率领的“骁果军”此时最缺的就是军粮,只就好比是雪中送炭,所以宇文化及自然就答应跟李密议和。 得到李密送来的军粮后,宇文化及和他的“骁果军”开始放开肚子吃,很快就把所有的粮食都吃完了。其实李密的计划就是等宇文化军队及把粮食吃完,然后再围歼宇文化及,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情,打破了李密的计划——我们瓦岗军的一个军官刚好犯了罪,他害怕李密惩治下来,便叛逃到了宇文化及那边,最可恨的是他将李密的计划全部汇报给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听完之后火冒三丈,决定跟我们来一场正面决斗。 宇文化及率领着部队渡过了永济渠,直接奔向了我们的主营地,我们连忙应战。 战斗十分激烈,李密在前线指挥,不料被箭矢射中落马,我们的军队开始乱了阵脚,纷纷后退。这时,秦叔宝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救起李密的同时也稳住了部队,排兵布阵继续迎击宇文化及,终于打跑了骁果军。 这场大战结束后,战场上的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看着都让人瘆得慌。宇文化及带来的十余万“骁果军”,战后只剩两万人左右,我们也元气大伤,精锐的士卒与马匹都死伤惨重,存活下来的大多是些乌合之众。 大战结束后,李密原本是准备进入洛阳任官的,没想到此时的洛阳已经发生了政变——王世充杀了元文都等人,并且把洛阳的高层尽数控制住了。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去洛阳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此时还传来一则重要的讯息:王世充正在谋划要一锅端了我们瓦岗军。 针对接下来与王世充的大战,众位将领发表了各自的看法,裴仁基分析道:“我们在跟宇文化及一战中伤亡惨重,王世充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攻打我们,这番决战不可避免,当时王世充肯定会率领全部军队,试图将我们一网打尽,而这样的话,洛阳必定就空虚了,我们避其锋芒,分出一部分兵力把守住王世充军队要经过的要道,使其不能向东前进。另外再挑选出数万精兵向东都逼近。” “裴将军如此安排是有何用意?”李密说,“我们士兵本就没有多少了,再分散开来岂不更加脆弱吗?” “魏公所言差异,正是因为我们士兵的数量不尽人意,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跟王世充正面交战。依照我的策略,王世充一旦回军,我们就按兵不动,而倘若他再次出军,我们就再逼东都,这样的话,我们不但或有富余的力量,还能削弱王世充军队的力量,他们疲于奔命,反复几次必定能轻轻松松打败他们。”裴仁基信心满满地说。 李密忖度片刻后说道:“裴将军的计谋是好的,但是王世充安排在东都驻扎的军队有几个不可阻挡的优势,主要的三个优势有:第一,武器精良,这是我们所不能比拟的;第二,作战意图坚决果断,如果与东都的军队交锋,胜率是微乎其微的;第三,斗志高昂,他们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他们作战的斗志极其高昂,都想着不拼死一战也会饿死,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倘若冒然与其交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众位将领望着李密问:“敢问魏公的策略是什么?” “我们退而求进,固守住我方城池,保留力量,这样的话,王世充想交战打不成,想退也没有退路,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不消十日就能反败为胜。” 魏征很同意李密的这个策略,连连夸赞道:“魏公这个策略是极好的,我们的确应该固守城池,正面交战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其他的将领、士兵们却不愿意这样,纷纷说道:“王世充屡战屡败,魏公何必忌惮这个手下败将呢?我们请求出战,之前在与王世充军队的交战中也积累了不少作战经验,我相信我们之前能胜他,现在依然可以!” “是啊!魏公,请让我们出战吧!”骁果军的将领们也如是说。 看到将士们个个都信心十足,李密也不好说什么了,同意了与王世充军队正面交战。 魏征仍在极力反对:“正面交战我们是没有胜算的!我们之前能屡次打败王世充是因为我们力量强大,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你们忘了我们在跟宇文化及一战中损失了多少兵力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们还以为我们有一战的资本吗?” 众将士们只是讥讽地说魏征这是老生常谈,魏征气得拂袖离去。 自从参加起义的队伍后,一直就没法回去看望家人,不知道爹娘、馨儿还有我的孩子小昊现在过得怎样,真想给他呢写封信,之前由于连连转移战场,不方便与家人通信。来到洛阳后,就一直没有转移过阵地,我突然想给家里写封信,我望着天穹上那弯明月,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中,这月亮是又大又圆,可是月,还是故乡的明啊!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思潮,我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写起了信—— 馨儿,我是小盛,自从参加起义军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回来陪伴你,我真的很抱歉。连连征战,身心俱疲。馨儿,我好想念你啊,我不在家,爹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小昊年纪又太小了,什么事都得靠你一手操劳,真是辛苦你了。这场仗打完后我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我们…… 写着写着我就忍不住哽咽了,想家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这些年真是辛苦馨儿了,什么事都得她操心,这次回去后一定加倍补偿她! 九月份,王世充军队在通济渠南面扎营,看样子我们瓦岗军与王世充军队的大战一触即发了。据说在此之前,王世充担心军心不齐,还特地弄了一场“荒诞”的巫术表演,说做了一个梦,梦里周公跟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为此,他还装模作样地派人在洛水边修建周公祠,并且找来巫师做法,巫师告诉大家周公非常看好他们的将领王世充,这次出战必会胜利,可如果他们不去打仗的话,那么这里就会爆发毁灭性的灾难,在这场灾难中他们全都得死。恰好王世充军队里的人几乎全都是迷信的人,就好吃这一套封建迷信的说法,一听这些话他们心里也都慌了,于是纷纷表示要拼死一战,这样一来王世充军队的士气就猛然上升,这种情况对我们相当不利! 王世充一开始先派出了数百骑兵对驻扎在偃师城北的单雄信军队发动了攻击,也不知道是对手太强还是单雄信的外马军太弱,竟然被数百名骑兵打得节节败退,李密只好派出了裴行俨和程咬金率领内马军前去助阵,所幸没什么大碍。 试探性的第一战就把我们打得不成样子,这不仅助长了王世充军队的斗志,也大大地浇灭了我们的焰气,当初都瞧不起曾经屡战屡败的王世充,所以才决定正面交战,结果第一战就被打懵圈了,这后面还怎么打? 随后,王世充发动了真正的决战,天一亮的时候,王世充就来势汹汹地率领着军队向我们发起猛烈攻击,一向谨慎有加的李密在面对王世充的时候显得格外自大,竟然连大营外围的壁垒都没安排人设防,再加上他们攻击的太迅猛,我们还没来得及排兵布阵就被迫迎战,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我们两支军队打得正激烈的时候,传来了“李密被擒获”的声音,接着王世充军队发出了欢快的应和声,后来我们确实看到一个特像李密的人被王世充军队活捉了,主帅都被抓了,我们自然也就无暇应战。就在这时,北邙山的山谷中突然冲出来二百名左右的伏兵,他们又放火烧了我们的军营,我们被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回想我们的军队在与宇文化及那一战中本就折损了不少,这次敌盈我亏,加上其他诸类原因,在这次决战中战死、投降的人数不胜数,李密仓皇带领我们逃往洛口仓,期间连续几场的大战、小战也都以我们的失败告终,洛口仓最终落入了王世充的手里。 邙山一战,我们瓦岗军损兵折将,十几万“残兵蟹将”十之八九都被擒投降,我又一次死里逃生,却成了狼狈落魄的逃亡人,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第六十二章:走向陨落 也不知道我们逃窜到哪个地方了,逃窜了多长时间了。皓月当空,李密带领着残余的士兵们就地歇息。 入秋了,天气已经有点微凉,尤其是夜晚的时候,更能感受到丝丝凉意。许是我们跑的时间久了,人也累了,马也在呼呼地大喘气。众人席地而坐,屁股一挨地,困意就席卷而来。 微风轻拂,盔甲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被风轻轻一吹,忍不住瑟瑟发抖,冷,这入秋了的夜晚确实很冷,更冷的,还是现实呵——我们瓦岗军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功亏一篑,昔日醉笑沙场的风光不再,如今折戟沉沙,只剩得疲倦且麻木了的身躯。 李密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哽咽着说:“我们与王世充这一战败得彻头彻尾,是我李某对不起大家,也没什么能补偿各位的,现在就以死谢罪,感谢大家随我出生入死之恩吧!”说着,他拔出剑就准备自刎。 王伯当一把抱住李密,劝说道:“魏公何必自寻短路?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要振作起来,尚且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如果就这样自甘堕落、自寻短见,岂不是太憋屈了吗?” “如今落得这地步,哪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啊?”李密一脸悲伤地说,“我们瓦岗军一步一步走向壮大实在是不容易啊,现在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瓦岗军的每一位兄弟们,就让我以死谢罪吧,这样我好歹也能心安一点。” “死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王伯当表情凝重地说,“魏公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大家,就更应该振作起来,带领大家再一次走向繁荣,你要是就这样死了,那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我们既然选择跟随你打江山,你就要对我们每一位兄弟们负责,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尤其是魏公你,你要是都萎靡不振了,那我们自然也没有动力。” 李密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无力地问:“伯当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王伯当思索片刻,缓缓答道:“现在有三条路可走。” “哪三条路?”李密绝望的眼神中突然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 “第一条路是投奔据守黎阳的徐世勣,第二条路是投奔已经兵入长安尚未称帝的李渊,最后一条路就是谁都不投奔,我们就以河阳为根据地,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李密开始陷入了沉思,在心里忖度着什么,许久,他终于开口:“我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想要东山再起,这并非易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想着还是投奔他人吧…。我方才揣摩了一番,我们还是投奔徐世勣靠谱点,毕竟跟他并肩作战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他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时,军队中有人提醒道:“魏公,当初你设宴杀翟让众人的时候差点把徐世勣也给杀了,现在困难的时候再投奔他,他会不会趁机报复啊?” 李密突然就没了言语,也许这个人提醒得很对,正说到李密的心坎上去了。 “魏公,这个确实有可能,虽说并肩作战过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了瓦岗军赴汤蹈火,付出了很多心血,可即便这样,单雄信不也投奔了王世充吗?”军队中其他人附和地说。 “可凭一己之力再想卷土重来,有这可能性吗?”李密不自信地问身边的王伯当。 “我们现在还有两万精兵,只要我们想办法联合徐世勣,拉拢李渊、窦建德,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王伯当继续分析道,“但是我们打了败仗,人心惶恐的,这队伍可不好带啊!而且,而且……”王伯当说话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想必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罢。 “而且什么?”李密急切地追问他。 “而且自从魏公你上次设宴杀了翟让后,声名和威望就下降了不少,外界都认为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想要拉拢人心,这就有点困难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密垂头丧气,眼神中又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帘幕”,低沉地说,“失民心者失天下,当初就是依靠兄弟们的支持才将瓦岗军队伍壮大起来的,现在愿意随从我的屈指可数,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魏公,不如我们选择第二条路吧。”王伯当试探性地说。 “投奔李渊?” “是的。” “投奔李渊靠谱吗?虽说以前也跟他共过事,可对他还是不太了解,不知道他的为人究竟如何,投奔他不知道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李密有些迟疑。 这时,军中的柳燮提出:“魏公你和李渊出于同族,即使在他夺取天下的过程中你并没有跟随其左右,但也率领了瓦岗军堵住了隋军反攻长安的必经之路,也算是对李渊夺取长安提供了帮助,单凭这点,他李渊也不能怠慢了魏公你啊!” 李密觉得这话说得很在理,忍不住点了点头,“我曾拥兵百万,叱咤风云,无限风光,这次投奔李渊,必定会受到他的重用,诸位兄弟们也能重享荣华富贵。” 原地扎营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李密就率领剩余的军队前往长安投奔李渊去了。 许是李密的领兵作战的才能早已经传到了李渊的耳朵里了,再加上两人祖上有久,李渊对于李密的投奔十分欢迎,不仅将李密封为光禄卿,还把他的表妹嫁给了李密,看来李渊确实很愿意重用李密啊,李密选的这条路应该不会错。 过了一段时间,李密突然向李渊献策说:“现如今山东的兵马都是我的旧部,并没有全部投降王世充,不如让我去招抚他们,以讨伐王世充?” 李渊立即批准了李密的这个请求,李密又请求让贾闰甫和王伯当跟他一同前行,李渊都允诺了,临行时,李渊还特地设宴送行,李渊举起酒杯,和李密传喝一杯酒,说:“我们同饮这杯酒,表明我们从此一条心,你说要去山东招抚旧部的时候,我的身边有不少人不同意,但是我真心待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李密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你待我甚厚,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十二月,李密带领着我们这一半人马出关,中途李渊突然派使者传令让李密回朝受命,出人意料的是李密竟然亲手杀了使者。 贾闰甫一脸茫然地问:“魏公你这是做什么?” “临行宴上李渊曾说有人阻止让我去山东,看来这话灵验了。”李密情绪激动地说,“自从我归降李渊后,就郁郁不得志,他并不重用我,只给了我一些虚职,这次又突然改变主意让我快马加鞭回去,我如果回去了,肯定会被他杀了,不如索性就进攻桃林县,夺取那里的粮草兵马,再北渡黄河,到达黎阳后,我们想方设法与徐世勣会合,再干一番大事业!” 贾闰甫忧心忡忡地说:“我们既然已经归顺了李渊,就不应该心生异心,再说了,即使我们攻下了桃林,成功与徐世勣会合了,也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今非昔比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那些就要也就不攻自破了,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李密愤怒地说:“李渊他不给我割地封王,我就是不乐意!山东本就该是我的领地,我绝不拱手让给别人!贾公你与我出生入死数年,我一直把你视为我的心腹,为何现在却与我不是一条心了?” 贾闰甫见李密的情绪变化很大,说话的声音变小了不少,“魏公,你当初杀了翟让后,山东人就普遍认为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谁还愿意把军队交给你呢?正是因为我与魏公你出生入死多年,才不愿意让你误入歧途啊!我如此直言不讳,也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不要再做些不值当的事。” 李密越来越激动,听完贾闰甫的话后更是怒火冲天,准备举刀砍向贾闰甫,被王伯当及时拦下了,“魏公使不得啊,使不得!贾公也是为你着想,只是你们二人的看法不同罢了。” 李密这才住了手,不过他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他转过头对视着王伯当,问道:“那你的立场又如何呢?也反对我吗?” 王伯当回答:“魏公你要是一定要起兵重来的话,我定和你同生共死!” 第二天清晨,李密让我们穿着妇人之见衣服,戴着幕离和帷帽,遮住面容,把匕首之类的小型兵器藏到裙子下面,乔装成妻妾的模样进入了桃林县城。进城后不消片刻,李密就率领着我们占据了县城。 贾闰甫侥幸没被李密砍杀,立马逃到了熊州,李密原本是准备派人追杀贾闰甫的,结果又被王伯当及时阻止了。 占据了桃林县城后,李密又派人向以前的部下大将张善相请求援军。一切都进行得顺风顺水,眼见着我们的军队又逐渐壮大了起来,结果又发生了意外。 是的,这次意外是李渊“送”来的——李渊派遣熊州副将盛彦师好好“款待”了我们,他们埋伏在我们必经之路的山谷处,趁我们没注意的当儿,气势汹汹地杀将来,我们的军队被一举击破,李密被当场斩杀,我们从此也归顺了李渊。 第六十三章:唐朝伊始 从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六月到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五月,李渊在短短一年时间就改朝换代,建立了唐朝,并在长安城登基当上了皇帝,称为唐高祖。李渊的长子李建成被封为皇太子,协助李渊处理政事;李渊的次子李世民被封为秦王,任命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李渊的第三个儿子李玄霸英年早逝,因此被追封为卫王;第四个儿子李元吉被封为齐王。除此之外,李渊还将李世民的第四个儿子李泰迁入卫王一支,直接受爵卫王。 唐朝建立两个月后,也就是七月份,迎来了开国第一战——秦帝薛举突然进攻唐朝,直接集中火力打开了都城长安。才建立王朝就被欺负到家门口了,这还了得?李渊立即命令李世民为元帅,率领八总管约四万人的兵力前去迎战。 战斗的号角刚刚吹响,元帅李世民却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肚子疼痛难耐。李世民只好命令行军长史刘文静、司马殷开山代他作为行军指挥,李世民躺在病榻上告诫两人:“薛举此番孤军深入,所带的粮食数量有限,千里迢迢赶过来,士卒也都有些疲倦,倘若他们主动前来开战,你们不要莽然迎战,尽量想办法拖住他们,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等我痊愈了,再带你们一举消灭薛举军队。” 可真正到了开战的时候,刘文静、殷开山在高西南方向派兵列阵,他们根本没把李世民的话放在心里,经不住薛举三番五次地挑衅,又自恃人多,对薛举的进攻不加防备,掉以轻心的我们被薛举从背后袭击了。接下来的交锋中节节败退,大将军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都被薛举俘获了,死者十分之五六,李世民只好悻悻地率军退回长安,薛举率领着军队占领了高墌,把浅水原交战中收集的唐兵死尸堆成了骇人听闻的京观。 刘文静等人也因此被革职并受到严厉的惩治。我们最初有四万余名士卒,如今折损过大半,与薛举的交战中尚且处于劣势。 一个月后,传来了一条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薛举病死了。薛举的儿子薛仁杲继位。李渊乘机派使赴凉州封李轨为凉王,以孤立薛仁杲。却说这李轨在凉州极具威望,他为人机智多谋,能言善辩,又能赈济贫穷百姓,因此一直被乡里津津乐道。此外,李渊下令让李世民率兵对薛仁杲进行攻击。 李世民仍然采取坚壁清野的决策,试图不费一兵一卒而溃败敌军。薛仁杲果然耐不住了,派遣宗罗睺带兵前来交战,宗罗睺挑衅了我们好多次,李世民坚决不出城迎战。众多将领都主动请缨,李世民拒绝了,他说道:“我们军队刚被薛军打败没多久呢,士兵们尚且还心情沮丧、斗志低下,这时候怎么能出去迎战呢?而且敌军因为先前打赢了我们显得志在必得,故意来挑衅我们,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应该静观其动,坚壁清野。” 军队里还是一片聒噪,出战的心蠢蠢欲动,李世民见状乃下令说:“谁再说出去迎战的话就地正决!”军队终于安静下来了。 后来宗罗睺多次挑衅我们,李世民坚决没下令让我们迎战。果不其然,六十多天后,薛仁杲的军队粮食应该是吃完了,众多将士们开始按捺不住了,我们也因此迎来了主动投降的大将胡郎等人。 十一月,李世民率领我们在浅水原大败宗罗睺的军队,杀死了几千人,接着,他又亲自率领二千余名骑兵准备乘胜追击宗罗睺,这时,秦州总管窦轨拉住李世民的马苦苦劝道:“如今薛仁杲还占据着坚固的城池,我们这次虽然打败了宗罗睺,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前去追击啊,我请求秦王暂且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薛仁杲的动静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世民回答:“我考虑这个问题很久了,如今我们军队势如破竹,眼见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怎么能犹豫不决而放弃它呢?我已经做好了追击的决定,舅舅你不要再多说了!”于是率军包围了薛仁杲军队,总共俘虏了城中一万多名精兵,五万多名男女,迫使薛仁杲出城投降。 次年二月,李渊又派遣使者联络吐谷浑,准备一同攻打李轨,又策反李轨的近臣安修仁,最后发兵攻打凉州城,成功擒获了李轨,紧接着又占据了河西的五个郡县,最终完成了对西北的统一。 值得一提的是,唐高祖沿袭了西魏、北周的府兵制度。府兵的中央领导机构主要是十二卫,一部分归东宫六率,府兵的基本单位是分设在各地的折冲府,由折冲都尉和果毅都尉统率。府兵从二十一岁开始服役,六十岁免役。与募兵制不同,府兵制除特殊时期外,府兵不脱离自己的乡土和农业生产,只有冬季集中进行军事训练。 正所谓“兵散于府,将归于朝”,这也阻止了将军拥兵自重的局面。 征讨薛氏父子,统一了西北地区后,我终于有机会回到家乡了,自参与反隋朝的起义军至今,我还没有回去一次,因此当我得知能回乡的讯息时,心情异常的激动,终于能一家团聚了,爹娘肯定也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吧,馨儿肯定也因为过度操劳而显得憔悴了吧,还有我的儿子小昊,肯定长高长大了吧。我心想着,正是恨不得一步就能跨回家啊。 我快马加鞭地往家赶,这次我可是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回来的呢,免得又跟上次一样,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招来爹娘的“嫌弃”,哈哈。 终于赶回了家,站在门外,我的心情无比兴奋,手竟然微微颤抖,轻叩大门,“来了。”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果然,开门的正是我日日思念的馨儿。 馨儿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望着我,终于热泪盈眶,“你终于回来了。”馨儿紧紧抱住了我。 “馨儿,谁来了?”爹爹在屋里大声问。 “小盛,小盛回来了。”馨儿擦干了眼泪,把我迎进了门。 时隔三年,却恍如三十年,爹娘的白发多了不少,眼神也不是太好,一开始竟没认出我,也可能是许久没见面的原因吧。馨儿的皮肤也不再光滑如前,我不在家的这几年,家里的前前后后、内内外外的大事小事都靠她一人操劳,真是辛苦馨儿了。 小昊已经能在地上跑了,看到我,脸上露出了胆怯的表情,小声问馨儿:“娘亲,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爹抱起小昊,“小昊,这个人是你爹啊,几年没见就不认识了?” “哎呀,你这老头子说什么话呢?小盛上次抱昊儿的时候他才多大?哪能记这么清楚?”娘小声指责爹。 爹把小昊送到我怀里,“你抱抱你的儿子吧,几年没见面了,多亲近会儿,免得生疏了。” 我接过小昊,他脸上的表情很委屈,我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拨浪鼓。我在赶回家旳途中路过一家小铺子,里面有许多小孩子玩的东西,当时看买这个的人很多,心想着小孩子都会喜欢这小玩意的吧,我就买了一个。 果真,小昊的眼神立马被吸引住了,我有节奏地轻轻甩起来,拨浪鼓发出了轻快的声音,小昊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眉目可真好看,像极了馨儿。他的嘴巴笑得咧开,露出了几颗白白小小的牙齿。 “小盛,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娘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能待上几个月,冬天要去集中进行军事训练。”我说,“隋王朝已经被我们推翻了,现在是唐朝,兵役没那么严苛了,采用府兵制,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我都能在家陪你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娘止不住地说,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突然,几行老泪滚落下来。 “哎呀,娘你哭什么啊?”我赶忙安慰道。 “没事,娘高兴。” “你个老婆子,小盛回来你哭什么嘛?”爹说着,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把小昊放下来,让他自己去玩,转过身,我抱住了馨儿,“馨儿,辛苦你啦!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家里里里外外都靠你操劳。” 馨儿轻轻拍拍我的肩膀,“不辛苦,不辛苦。”馨儿柔声说,“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心爱的可人啊,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念你,前两世我都爱而不得,这一世好不容易得到你了,却无法与你厮守,余下的时光,我一定好好待你。 “好了,好了。”爹爹笑着说,“本来一件值得开心的事,非被你们弄得这么伤感,我这个老头子都鼻头一酸呢,快别煽情了。” 我和馨儿撒开了怀抱,互相望着笑。 “你个死老头子,两人几年没见面了,腻歪一下你还说来说去。”娘说,“小盛啊,你却把你岳父岳母叫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一家人好好聚聚。” 我刚准备推开门往外走,爹突然叫住了我,“小盛,你回来,我去叫亲家来,你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赶回来,身体疲倦的很,去里屋歇息会儿。” 第六十四章:一家团聚 参军的这几年就没睡过好觉,再加之这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赶回家,身体果真疲倦不堪,人一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还真别说,家里的被子盖起来真舒服,又暖和又柔软,不似大战那几年,睡得一点也不舒服,席地而睡,以天为被,月光为衾,有时候突发状况连觉都睡不成,最难受的一次,连续三四天没睡觉,眼睛就没合上过,整天悬着一颗高度紧张的心,身上穿着又重又凉的盔甲,春天、秋天还好点,一到秋天、冬天,身上的盔甲压根就碰不得,刺骨的冰凉。 一觉睡过去,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后来馨儿把我叫醒了:“你快些起来吧,在外作战肯定吃了不少苦,累得很,中午看你睡得太沉,就没忍心叫醒你,现在都傍晚了,你好歹起来吃个晚饭啊,吃完再睡也不迟。” “什么?都傍晚了?” “是啊,快起来吃完饭,别睡觉把肚子饿坏了。”馨儿柔声说道。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啊。”我在床上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还别说,肚子真有点饿了呢,我这就起来。” 之前我忙着赶回家,早饭也没顾得上吃,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了,我快速穿好衣服,下床往外走。冬天快结束了,温度却依旧那么低,刚睡醒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阿啾!”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哎呦,你注意点哦,别感冒了。”娘满怀关切地说,“快回屋加点衣服,对了,娘给你织了一件毛衣,你穿穿看合适不合适。”说着,娘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屋子里,从衣橱里翻出一件灰色的毛衣,递到我手里。 毛衣摸起来很舒服,呃,也特别厚,“娘,这毛衣太厚了吧。”我说。 “这个天穿厚点不正好吗?你快穿上试试,娘是照着你的衣服尺寸织的,你爹想穿我都没给他穿呢。”娘笑着说,“后来我给你爹还有馨儿、小昊一人织了一件。” 我换上了毛衣,尺寸刚刚好,穿在身上不大也不小,主要是特别暖和,感觉外套都不用穿了。 “正合适。”娘说,“走吧,吃饭去,饿坏了吧。” “嗯,确实有点饿了。” 饭桌上,馨儿的爹娘也在,他们也苍老了不少,时光不饶人啊。 “小盛,你这次回来在家能待多久啊?”岳父问我。 “没有突发情况的话,最少能待上个八、九月,明年冬天的时候再集中进行军事训练,其余的时间都在家干农活。”我回答,“唐高祖李渊不同于杨广,他沿袭了前朝的府兵制度,兵散于府。” “那挺好,正好多陪陪馨儿娘俩。”岳父说。 “小盛当初做了个加入反隋起义军的决定还真对了呢。”娘说。 爹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那肯定的啊,杨广昏庸严苛,早就失去民心了,失民心者失天下,灭了杨广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吗。” “隋朝的兵力完全被杨广在修建大运河、三征高句丽这几件事情上耗尽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灭亡了。”岳父问我,“对了小盛,我记得你最开始不是加入了瓦岗军吗?现在怎么成了秦王李世民的手下了?” “瓦岗军在李密的领导下日益壮大起来,可是在邙山一战中被王世充重创,并从此一蹶不振,李密只好带领我们投奔了李渊,李渊给李密官位,又把表妹嫁给了他,可李密仍然觉得自己得不到重用,所以就带着我们在桃林县城反抗,最终被盛彦师斩杀了,我们也就归顺李世民的军队里。” “真是一波三折啊。” 小昊在馨儿的怀里一点儿也不老实,馨儿每喂他一口饭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小昊的小手还在捣鼓着我给他买的拨浪鼓,调皮得很。 “小昊乖,吃完饭再玩这个。”馨儿放下饭碗,试图把他手上的拨浪鼓拿开,小昊哪肯,两双小手紧紧地抓住拨浪鼓不撒开。馨儿也没辙,不敢用太大力气从他手里夺走,只好柔声哄他,可小昊这小屁孩压根不吃这一套,无奈之下,馨儿只好继续喂饭。 “啊,小昊张嘴。”馨儿说。 小昊张开嘴,手上还在不停地捣鼓着拨浪鼓,突然一不小心把饭碗碰到了,应声落地,饭碗四分五裂,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 馨儿把小昊放到地上作势要揍他,小昊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娘赶忙上前抱住了小昊,悉心哄他,馨儿从屋外拿起扫帚把碎碗和饭菜扫到簸箕里,回来又作势要打他,小昊泪眼婆娑,娘也在一旁劝说。 “吃饭也不好好吃,就知道玩,这下好了,饭碗被打碎了,饭菜也撒地上了。”馨儿愠怒着说,我终于能理解当娘的不容易了,瞬间从温文尔雅的闺秀变成火冒三丈的妇人。第一次看馨儿发火,我竟忍不住笑了笑。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馨儿你别生气了,小昊还小,不懂事。”娘在一旁劝说道。 “娘,每次小昊犯错你都袒护他,这样他怎么能意识到错误呢?小孩子就要从小教育。”馨儿语气缓和了不少,她突然转向我,“小盛,玩具是你买的,这是你儿子,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我?”我一脸的茫然,馨儿突然把如此“重任”交到我的手里,看“戏”的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对,你来说说该怎么办吧。”馨儿又强调了一遍。 我佯装严肃,“我觉得小孩子不能这样惯着,娘,你别袒护他,小昊应该受到惩罚,否则他以后不长记性,越来越淘气。” “小孩子嘛,犯错不也正常的吗?”娘对着我说,“你小时候不也经常犯错误吗?我和你爹也没惩罚你啊。” “我小时候可是神童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我咋不记得我犯了什么错啊?”娘突然数落起我来了,这我可要好好理论一番。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神童,神童不也就混成你现在这个样子了吗?”娘刚说完,爹,岳父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连馨儿也捂着嘴笑了,哎呀,娘就这么贬低我,我此时的心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吃”啊。 “娘,我们在说小昊,你怎么突然就数落我呢?”我不乐意了,但是还是毕恭毕敬地说:“娘,小昊今天最好受到点处罚才能长记性,不然以后越来越淘气,当时候想管也管不住了。” “是啊,娘你就别袒护小昊了,我们处罚他会有分寸的。”馨儿在一旁附和道。 “哎呀,老婆子,你就让小盛他们管吧,你这样对小昊没好处。”爹此刻也站在我们这边。 娘犹豫了片刻,将小昊递到馨儿的怀里,“你们可千万别打小昊啊,小孩子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可不好。” “娘你放心好了,我们怎么会打他。”馨儿说。 “那你怎么个处罚法?”娘问。 “我准备让小昊罚站?这样行不?”馨儿在征求我们的意见。 “不要,不要,娘不要惩罚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的。”小昊在馨儿怀里哭的不成样子了,小脸都哭得红扑扑的。 “看样子小昊也知道错了,这样吧,我们也不罚他站了,我看没收拨浪鼓一天,就当做给小昊的惩罚吧,馨儿你看怎么样?”我问道。 “好吧,那就这样吧,没收拨浪鼓。”馨儿轻轻拍打着小昊的脑袋,轻声说,“小昊你明天上午表现好的话,娘中午就把拨浪鼓还给你,好不好?” “好,小昊一定表现好好的,娘你别生气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一家人又安心地坐在一块吃饭了,馨儿又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舀了点汤,夹了点菜,耐心地喂小昊吃。 “馨儿你也吃啊,让小昊自己吃饭嘛,这么大了,还不会吃饭吗?”岳母跟馨儿说。 “小昊会吃饭了,但他挑食,自己吃的话只挑爱吃的吃,所以我才喂他,等把他挑食的习惯改正了,就让他自己吃。”馨儿解释说。 “我来喂会儿吧,你也吃点,饿了吧。”我伸手准备接过小昊,馨儿有点不放心。 “你会喂食吗?小孩子喂食讲究的地方多着呢,比如一勺饭分量弄多少合适,喂菜的话,尤其是鱼肉,鱼刺一定要挑干净……”馨儿说了一连串的注意事项。 “哎呀,放心交给我吧,你吃饭去吧。”我从馨儿怀里接过小昊,第一次为人父,第一次喂孩子吃饭,与我而言,这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一定会用心对待的。 果真如馨儿所说,喂孩子吃饭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饭一次性喂多了,小孩子吞不下容易噎着,还有喂菜啊,肉不能大块,鱼肉还得把鱼刺挑干净,还有饭菜的温度不能过高,免得烫着了小孩子,喂食的速度还不能过快,太快的话也容易噎着……总之喂孩子吃饭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我喂小昊吃饭的时候,馨儿一直盯着我看,生怕我出错了。毕竟是第一次喂小孩子吃饭嘛,有一回没注意,速度喂快了,小昊应该是噎着了,咳了起来,馨儿顾不上吃饭,立马放下碗筷,把小昊抱过去。 “算了,还是我来喂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馨儿说着,端过饭碗喂了起来。 看来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心想,我还不合格呢。 第六十五章:好友重逢 吃罢晚饭大概已是戌时了,这个季节天黑的早,现在天就已经拉下了夜幕,吃得有点多,肚子微微有点撑的感觉了,我准备出去走走,许久没回来,不知道涿郡发生了什么变化,正好去看一眼。 这几年百姓被杨广榨干了,生活都困苦了不少,再加上连连作战,许多人家的壮丁都有去无回,好一点的话带着残缺的身体回来了,再幸运的话就像我一样,安然无事,不过这毕竟是少数情况,可能我本就不是普通人吧,老天多多少少还是照顾我点的。哎,话说我现在就是凡人无疑了吧,又不会丁点特殊技能,一副凡人之躯,要非要我找出特别的地方,我想大概就是拥有前几世的记忆罢了。 哎呀,不管那么多了,聒噪。我心想,前两世苦苦爱恋馨儿而不得,这一世好歹还和馨儿做了夫妻,养育了我自己的孩子,虽说和馨儿厮守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但也算圆满。 街道上挺冷清的,许是天气冷的原因,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关了门,能微微听到屋里传来婴孩的哭啼声,妇人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几声狗吠,真冷清呵。 我也顾不得多少,继续向前走着,迎面忽然撞到了一个人,明明只是轻轻碰撞了一下,这个人竟然就倒在地上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还是立即把他扶了起来,“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客套地问道。 “没,没事。”他回答,并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我的天,不是我把他撞瘸的吧?我心里有点慌张,不至于撞这么严重吧。我赶忙上前搀扶着他,“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吧。”我准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现在也没事可做。 “不用不用。”他连连摆手,“我这不是你撞的,是我打仗打瘸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内疚。”他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就是出来散散步的,现在也没事做。” “那也不用搀扶着我,我还没那么废呢,自己能走路,虽说速度慢了点。不用搀扶着我。”他爽朗地笑了笑,“我这腿脚好的时候,跑得特别快,都没几个人能追得上我呢。” 他心态可真好,我由衷地佩服,“敢问你是在哪次战争中负的伤?”我好奇地问。 “唉,一言难尽啊。”他摇摇头,“我是被杨广强征过去镇压瓦岗军,在荥阳一战中受的伤,我在枪林弹雨中苟活着,躲开了流箭,却没躲开一匹发了狂的马,这匹疯马硬生生地把我的腿踏折了,后来我就回家了,这样也好,不用再为杨广卖命了,也因此捡回来一条贱命,否则指不定就要给杨广陪葬了,福祸所依啊。” 我没有过多的言语,对他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当然战争本就是无情的。 “你不用悲悯我的。”他仿佛真能读懂我的心思,我感到惊讶。 “没有没有。” “到我家了,来进去喝杯茶水吧。”他向我发出了邀请。 这个地方很熟悉,真的,我脑海里有印象,“这个地方……” “怎么了?有问题吗?”他问道。 “不是,就是感觉很熟悉。”我说。 “这以前是我爹开米铺的,我被强征入伍那几年我爹去世了,我都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是我无意间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处了。 “没事。后来我回来后就把米铺改成杂货铺了,也卖我的手工品,从小我就喜欢捏小泥人,正好也遂了我小时候的意愿。”他望着我,问,“你也是涿郡当地的人吗?我感觉你有点熟悉,可能真是我的老友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我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他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陈林,我敢肯定。“陈林,好久不见,我是李盛。”我愉快地说。 “小盛?你是小盛?”他再三询问,想确认一下我的身份。 “是的。”说着,我伸手抱住了眼前的老友,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他还轻轻捶了几下我的后背。 “来,进来喝杯茶水,不,喝喝酒,咱们好好叙叙旧,我去炒两个下酒菜。”他热情地把我迎进屋子里。 “不用麻烦了,我在家吃过了,咱们喝喝酒就行了,不用还特地弄菜了。” “那行,我去拿酒,咱们今晚一醉方休。”陈林一瘸一拐地往火房走去,“你坐着,我拿就行。”他又一次看出了我的心思。 不消片刻,他拿过来一壶酒,两个酒杯,一叠花生米,一盘肉,“将就着吃吧。” “哎呀,你还弄什么菜啊?不说好了吗,咱们今晚喝酒叙叙旧就行。” “没事没事,都现成的,不吃也坏了。”陈林倒满了两杯酒,“小盛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也没你什么消息。” 我一时语塞,不想说我是瓦岗军的士卒——战场上他的敌人。 “小盛?”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叫了我一声。 “我啊,我,我这几年没干什么。”我说话吞吞吐吐的,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紧张了,我是真的不想说出来事实,我担心他会介意什么的。 “你说呗,跟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也打仗了吧。”陈林自顾自地说,“也难怪,隋朝几乎所有壮丁都被征去打仗了。” “我,我加了瓦岗军,反抗杨广的,也就是你的对手。”我犹犹豫豫地还是说了出来,我低下了头,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反倒是陈林满不在乎地说:“哦,你就是因为是我的对手才不愿说的啊?这有什么关系啊?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样加入瓦岗军,一起征讨杨广,就算是不幸战死了也乐意,就权当为起义事业贡献出一份微薄的力量,唉,现在说这话都晚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我举起酒杯说,“杨广最后不也被灭了吗?也算是为广大百姓报了个仇。” 陈林举起酒杯碰了下我的酒杯,“瓦岗军后来被李渊他们灭了吗?还是怎么了?我只略闻一二。” “战略失策,被王世充军队击溃了,再后来我们的老大李密投奔李渊,因为没得到重用,就又起兵了,最后还是被盛彦师灭了。” “那你们呢?后来也跟着他一起起义?” “对啊,我们本来就是李密部下的,只不过后来李密被杀了,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归顺了李渊,现在直隶于李渊的次子李世民。” “小盛你命也是够硬的,奔波疆场几年也没负伤,不像我,年纪轻轻就残了。”说着,一杯酒又下肚了。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别难过。” “没事,残了也好,再也不用被迫上战场了,我命由我了,哈哈哈,祸福相依。”不得不说,陈林的心态是真的好。 “也对。不像我们,现在都还随时待命呢,指不定哪天就被强征去上战场了呢。” “对了小盛,你和馨儿过得怎么样?一直都没机会看望你们呢。” “馨儿给我生了个小子,现在能在地上跑了。”一说到这,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真是件开心的事。 “真好。改天去你家看看。” “好啊,那没问题!改天烧桌好菜,咱俩喝他个天昏地暗。” …… 转眼间,一壶酒就已经见了底,陈林起身准备再去拿一壶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小林,别拿酒了,今晚就喝到这儿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改天去我家,咱俩喝个痛快。” “别啊,这才喝多少啊?我再拿一壶。”陈林走路本就不稳,这下酒一喝,走路更是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会摔倒,“你这酒量也不行啊。”我赶忙上前,把他扶到椅子上,“不喝了,不喝了,我今天上午刚回的家,晚上还要好好陪陪爹娘他们呢。”我解释道。 “陪爹娘,我看是陪馨儿吧,哈哈哈。”陈林一脸笑地说。 “也陪,也陪。”我说,“时候也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啊。” “行吧,你回去吧,咱们改天再喝。” “行,不过我先把你安顿好。” “不用,我自己行,你回去吧。” 我不由分说地把他扶到里屋去了,帮他脱掉了外套,盖好被子,然后走出去把桌子上的东西又收拾了一番,轻轻带上门,我开始往家走。 此时大概是亥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没有了婴儿的哭啼声,许是我的步履轻盈,连狗也不叫了。我抬起头,天穹上的那一弯月亮也乏了,正卧在那儿睡觉呢,周遭的星星也不怎么闪了,应该是打扰到月亮的憩息吧。 不知不觉中我加快了脚步,轻轻叩了叩大门,过了一会儿,馨儿披着厚厚的外套给我开了门,睡眼朦胧,“你怎么才回来?身上还一股酒味。” “路上碰到老朋友陈林了,去他家喝了几杯酒。”我回答。 “陈林?就是我们儿时的玩伴吗?” “对,就是他。” “好久没见到他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馨儿问着,帮我脱掉了外套。 好冷,刚喝了酒的我也冻得受不了,我赶紧钻进了被窝里,“他之前在打仗中被一匹疯马踩到了腿,残了,现在开了家杂货铺。”我回答。 “唉,他这过得可不好啊。”馨儿说。 第六十六章:黑白无常 “对了馨儿,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咱们家下人们怎么都不见了?”我整个身子缩在被窝里问道,现在还没有困意,只是喝了点酒,头有一点点昏。 “被杨广压榨得自身难保了,哪还有能力雇佣下人啊?”馨儿也钻进了被我,继续说,“你当初不是参加起义军吗?这起义军应该是威胁到杨广了,他后来又把压力施加在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力的妇孺老人身上,有的被抓去照料士兵,有的甚至被抓去杀敌,充当壮丁的角色,岂不荒诞?所幸爹爹当官那些年认识一些官员,我们家才免于被强征做事,不过家里的粮食、积蓄之类的几乎都上交了,所剩无几。我爹爹的珠宝铺也倒闭了,里面的金银珠宝全被抢走了,那帮人跟土匪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打着朝廷的名号作威作福罢了。” 听完这些话,我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得亏早早灭了杨广,否则这以后还不知道把黎民百姓压榨成什么样子呢?我愤愤地想。 “咱们家原先的那几个下人,有一个被抓走了,有两个逃走了,余下的几个索性全辞退了,家里也没那个闲钱了。”馨儿说。 “那岂不是辛苦你了吗?家里前前后后的大事小事全凭你一个人操劳。” “辛苦什么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在外打仗,家里的事我肯定得着手啊,而且爹娘也没少操劳呢。” 我翻了个身,伸手环抱住馨儿,“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在家好好享受享受吧,我要加倍补偿你。” 馨儿嬉笑着说:“那你可说好了啊!” “当然。睡觉吧。” ……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氤氲,我轻轻地从床上下来,走进这氤氲中去,我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黑白无常。白无常满面笑容,高高瘦瘦的,面色惨白,口吐长舌,他头上的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个字;黑无常则面容凶悍,身宽体胖,身材矮小,面色黢黑,和白无常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无常的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个字。 两个人手上拿着脚铐手镣向我走来,“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他们跟我打招呼,通过微薄的月光,我再一次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孔,着实被吓得不轻。 我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二位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奉阎王爷之令,要把你带到阴曹地府去。”白无常回答。 “带我去?”我疑惑地说,“我在人世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就要把我带到阴曹地府去?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你阳寿已尽,本就该下地狱了,却迟迟不来,所以我们奉阎王爷之令,前来摄取你的魂魄。”黑无常说。 “不对不对,我现在顶多三十岁出头,怎么就阳寿已尽了?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慌忙说道,“肯定有同名同姓的将死之人,你们找错人了吧,绝对不是我。” 黑白无常步步逼近,他们齐声说:“我们肯定就是你,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怎么会认错人呢?” 我快步向后退去,“二位大哥,我这一世也没行什么恶业,就放过我吧,我还要照顾年迈的爹娘,照顾我的娘子和年幼的孩子呢,求求二位大哥放过我吧,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一一指明,我今后一定好好改正。”我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是真的不想年纪轻轻就归天了,最主要的是放心不下家人,我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呢! “你投胎之前没喝孟婆汤就已经犯了大忌,还有什么可说的?”黑无常凶神恶煞地望着我,他那诡异空洞的眼神望得我心里直发毛。 “你还参与了众多战役,直接和间接杀害了很多人。”白无常在一旁补充说。 “打仗那是身不由己的事啊,我又不是心甘情愿的,这不是迫于当下形势的嘛,这可真怨不得我啊。”我苦苦解释。 “无需多言,你只管跟我们走就好了。”黑白无常边说边向我靠近,他们手上拿着的脚铐手镣仿佛也张了眼睛般,正怒视着我,蓄势待发,我一个劲地往后退去,“离我远点,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说。 “这可由不得你了。”他们向我奔过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赶紧打开房门向外急速跑去,我一定要摆脱掉他们,我心想,我还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答应馨儿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呢。 跑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回头望了一下,发现黑白无常紧紧跟在我后面,奋力跑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拉开一丁点的距离,我越来越感到惶恐,默默发力,用尽全部力气向前跑去,也管不上跑到哪个地方了,只要能甩掉黑白无常就好。 渐渐的,我跑进了一处竹林,幽深的竹林在惨淡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愈加凄清,沿途的路越来越窄。我跑出了竹林,进入了一处更加冷清的地方,怪石嶙峋,周遭的树没有一棵是直的,全部是弯曲的,弯曲得很有规律,一致朝着前面一个方向生长开。树上的鸟忽然向四处飞散开,过了一会儿又集中在上空盘旋着,啼鸣着,那声音很尖锐,听起来就像是在呼喊着谁的名字,这绝非乌鸦。这时又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无一例外都很尖锐,在这种环境下,不管是什么声音都显得极其惊悚。 更可怕的是我能感受到周边有人又似鬼的呼吸声,我看不见人,但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笑声,四周又响起了吵杂的笑声,由远处传过来,越往前跑听的越清晰。 又跑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的腿开始发软,身上也没穿外套,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在这寒冷的夜晚狂奔这么长时间,我的身体越发吃不消了。我的脑袋有点晕,喘气喘得很难受,感觉自己随时会断气,我的脸,我的身体冰凉无比,鼻子里的鼻涕已经往外冒,我的眼睛开始湿润了,鼻子不够用,我的嘴巴大大张开用来呼吸…… 我一转头,发现后面的黑白无常还在追着我,距离还是没拉长,貌似这距离就没变化过,他们两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感,相反,我能感觉到他们越跑越兴奋,仿佛在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我就是那个卑微且弱小的猎物。 “求,求求你们, 别,别追我了。”我困难地挤出一句话。 “乖乖的束手就擒,让我们带你去阴曹地府吧。”他们在我身后回应道。 “我,我真不想,抛,抛弃我的家,家人,人……”突然,我被前面的一块石头绊倒了,天黑根本看不清路,更何况这么小一块石头。 黑白无常停下了脚步,慢慢向我靠近,“跑啊,老朋友,你继续跑啊。”他们嘲讽道。 我艰难地向前爬,手上所触及的全是湿漉漉的,有点粘稠,我好奇地举起手放在眼前仔细看,像是血渍,我又放到鼻子下轻轻嗅着,一股血腥味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并由鼻腔向里面蔓延开,受不了了,我手脚一软,再也无力向前爬动了。他们一把抓住我的腿,给我戴上了脚铐手镣,“不要,不要,我不跟你们去地狱,我要回去,放我回去。”我试图从他们冰冷如铁的手上挣脱掉,但无济于事。 “走吧,老朋友!”他们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推着我向前走,讥笑着说:“你还挺会跑,往阴曹地府的方向跑,正好省了我们的时间。以往带将死之人都是慢慢地走,顺便让他们再多看几眼人世间的万事万物,你倒省心,也为我们节省了好长时间。” 我在心里狠狠地怒骂自己蠢货,怪不得跑的时候他们并不急着追赶我,原来我正好往阴曹地府的方向跑去了,真是够蠢的! “还有十几步路就到了。”他们说,“我们完成阎王爷下达的任务,你也早超生,岂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的家人。我心想着,并奋力挣脱掉了他们的束缚,由于我的脚上戴着脚铐,所以只好一蹦一跳地向前逃脱。黑白无常没走几步就赶上了我,他们冰凉而强有力的手牢牢地擒住了我,“放开我!”我朝他们吼道。 “老实点,否则我们真的对你不客气了。”他们警告我。 “放开我!”我再次怒吼道。 “放开我!”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小盛,你怎么了?”有人在叫我,还用力摇着我的身体。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馨儿,是馨儿在叫我,原来刚刚是场梦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的就要死了,哎呀我的老天爷,我这小心脏可承受不住这种噩梦啊,太逼真了吧。 “小盛,你刚刚叫唤什么啊?做梦呢?”馨儿关切地问。 “嗯,做了个噩梦,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心有余悸地回答。 “什么噩梦?” “我梦见黑白无常在索我命呢,我跟他们周转了好久,真是吓死我了。” 馨儿依偎在我身旁,柔声说道:“你肯定是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也许吧。” “要不要明天请个道士来驱驱邪?”馨儿问。 “不用不用,应该是太累了吧,没事。”我抱住了馨儿,“睡觉吧,没事了。” 第六十七章:又见无常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云烟氤氲的诡异画面,这次我没有下床,这是个梦,我竟然在梦里还有意识,我知道如果走进去肯定又会遇到黑白无常跟我索命,他们肯定又要勾我魂,说什么阳寿已尽,快跟他们走。这次我就不下床,不跟他们打交道,看他们怎么办? 这样想着,可是我的心里依旧很慌张,他们如果主动走到床边该如何是好?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不看到他们,当然也希望他们看不到我,我的头往被窝里慢慢缩去,生怕动作大了也会吸引到他们的冷酷凶狠的眼光。 我的下颌,我的嘴巴,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慢慢的都缩到被窝里去了,再缩一点,我的前额,我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的速度都放慢了,始终憋着一口气。 由于呼吸不通畅,我的心脏跳得有点快,“噗通噗通噗通……”整个被窝里都回响着我的心跳声,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我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房间里极其安静,安静得有点可怕,这个时候我倒希望能听到点非人非鬼的声音,鸡鸣狗吠声啊什么的就最好了,至少能宽慰我此刻紧张的心情,准确来说是恐惧的心情…… “老朋友,你头缩到被窝里不闷吗?”我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也是最让我惊恐的声音,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到我了,再躲藏下去也没什么用了,我终于睁开了眼,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不得不正视黑白无常。 “睡够了没有?睡够了我们就走吧。”白无常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惊悚的笑容。 “刚刚让你跑掉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黑无常慢慢向我靠近,手上拿着脚铐,白无常手上拿的是手镣,跟在黑无常后面向我走过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这只是个梦,你们可别把我惹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雄厚,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虽然我有意识,知道这是一场梦,可就是莫名的很紧张,可能是梦太逼真了。 “谁告诉你这是梦的?”白无常说着,突然就用手镣拷住了我的左手,那种刺骨的冰凉感绝非梦境里所能比拟的,我伸出右手,猛一挥拳,用力地打在了白无常凶恶的面庞上,我立马感受到了疼痛,就好像打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白无常脸上一点事没有。 黑无常上前拷住了我的左右脚,白无常也顺势把我还疼痛无比的右手,我无法挣扎逃脱掉,他们俩一前一后把我抬到了肩膀上,“这样省事多了。”白无常说。 “一点儿也不省事。”黑无常在后面抱怨道,“我的手臂已经举酸了。” 原来黑白无常的身高相差太大,白无常在前面,黑无常在后面,为了保持一个水平状态,矮小的黑无常在后面费力地举直了手臂。 白无常把我放下,“那怎么办?” “让他自己走吧。”黑无常指指我说,“他既然如此不老实,不如我们俩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这样他就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把我放下来,走在前面的白无常打开房门,我被迫跟着他们往外走。 外面很冷,“我要回去穿件外套。”我说。 “都要死的人了,还穿什么外套?快走,把你送过去后我们俩还要送别人呢,我们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他们催促道。 我知道再做什么挣扎也都是徒劳无功的,干脆也就放弃了反抗,反正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我还是安然无恙的。这样想着我心里舒坦多了,就跟着他们走吧,正好回阴曹地府看看。 哎,不对,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突然想到方才揍白无常时的疼痛感,记忆犹新,如果真是做梦的话,不应该还会感到疼痛的啊,我心里疑惑不解。 “怎么不走了?”走在我后面的黑无常问。 “我想问问二位,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事情?”我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人不有这么一天嘛,早晚的事罢了。”白无常不耐烦地回应了我,但是他并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 “走啊!”黑无常在后面使劲推了我一下,我打了一个趔趄,由于脚被拷住了,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撞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一股鲜血从上向下流淌,“啊!”我疼得叫出了声。 “你又做噩梦了?”我睁开眼,馨儿关切地问我。 还好,只是一场梦,我终于又醒过来了。 “嗯,又梦到黑白无常了。”我缓过劲来。 “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馨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烧了没?” “啊!”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这额头怎么会如此疼痛?我伸手轻轻摸了两下,疼,跟刚刚在梦里的感觉一样,这就很奇怪了,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好好的,额头怎么会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碰撞了,真是中了邪! “要不明天找个道士驱驱邪?你这一晚上连着做了两次噩梦,肯定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馨儿说。 我没有说话,我还在纠结中,苦思冥想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我所幸闭上眼不再多想。 “不用了,噩梦而已。”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就不信我走不出这邪了。 天已经拂晓,馨儿早早起床做饭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也没了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 冬天快过去了,早上还是寒风刺骨,我身上穿了娘织的毛衣,暖和极了。我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额头已经不那么疼了。 吃早饭了,岳父岳母昨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桌上独独不见了爹的身影。 “娘,我爹去哪了?”我问道,“怎么还不出来吃早饭?” 娘喝了一口粥,回答道:“这不还有半个月就春分了吗?你爹一大早就跑到市场上买稻谷种子去了。” “这事叫我去不就行了吗?”我说。 “没事,这多大点事,你不用替你爹担心,你不在家这几年,种植收割之类的事不都是你爹做的吗?” “现在我在家了就应该让我来嘛。” 娘笑着说:“你从小也没干过这种事,到时候别稻谷和杂草都弄混淆了,我记得你爹第一次也分不清,后来还是别人教他的呢。” “那到时候让爹先教教我呗。” 吃罢早饭,浑身热气直冒,我准备把厚厚的毛衣脱掉。 “不能脱不能脱。”娘连忙阻止了我,“容易着凉。” “好吧。”既然不能脱,我决定出去走走,屋里待着实在是太热了。“小昊过来,爹带你出去玩。” “好!”小昊屁颠屁颠地朝我跑来,我一把抱住了他,带他往外走。 “回来回来。”娘在后面叫住了我们。 “怎么了娘?” “外套不穿啊?” “有这毛衣在身上还用穿外套啊?”我笑着说。 “你不用穿孩子可要穿,馨儿,把小昊的外套拿来给他穿上。” “祖母,我热,不穿。”小昊奶声奶气地说。 “小昊乖,披上,着凉了可不好。”娘悉心说道。 “外套我拿着吧,等会给他穿,现在刚吃完,真不冷。”我伸手接过外套。 街上吆喝声不断,大多是些老人,妇人在做生意,我带小昊来到了陈林的杂货铺,他端坐在稍显拥挤的铺子里,正在跟一位老妪做着买卖,两人在为一块泥人雕像讨价还价,看样子这老妪是给自己的孩子买的。 陈林并未注意到我。 老人买完泥人雕像走了,我这才走上前去,“小林这生意还好吧。” 陈林抬头看到了我,他摆了摆手,“生意就一般吧,时好时坏,勉强能维持生计。”他指着小昊,“这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小昊,三岁了。”我回答。 “真好,挺羡慕你的,你这日子过得挺圆满的。我现在父母不在了,也没能力娶妻生子,连个简简单单的……”他突然止住了,摇摇头,“不说这么低沉的话题。”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小昊啊,你喜欢这里什么小玩意,叔叔送你啊。” 可能是铺子里的小玩意太多了,小昊一时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他也没有无理取闹说都要,这一点倒是表现挺好的。只见他的小眼珠子滴溜地转个不停,他肯定在纠结了。 “这样吧,叔叔照着你的模样给你捏个小泥人,怎么样?” “好!”小昊开心地回应。 陈林捏泥人的技能很娴熟,不消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就捏好了,跟小昊简直一模一样,连细微的眉目表情都表现出来了。 “你这泥人捏得太厉害了,不减当年啊。”我由衷地夸赞道。 “嘿,我这整天也没什么事,就捏捏泥人嘛,主要还是喜欢,从小就喜欢这玩意。”陈林笑着回答。 他将捏好的泥人递给小昊,小昊接过来,一脸的兴奋,“谢谢叔叔。” 这时,又走来一位妇人,陈林又来一笔生意了,我就不打扰他了,“小林,记得改天去我家喝酒啊!”我说。 “好嘞!” 我抱着小昊开始往别处逛,给他买了一袋小酥饼,再逛了一会儿,我就带他回家去了。 第六十八章:深夜对饮 “刚吃完饭就给小昊买零嘴,他中午饭还吃得下去吗?吃坏肚子就又是另一码事了。”回到家,娘一看到手上的酥饼就指责我说。 “没吃多少呢?我就给小昊吃了一块。”我把小昊放下,打开袋子给娘看。 “这个酥饼可好吃呢。”小昊砸吧着小嘴说。 我把酥饼递给娘,“娘,你也吃一块尝尝。” 娘摆摆手,“得了吧,我一大把年纪了还吃什么零嘴啊,都留给小昊吃吧。” 我把酥饼放到一旁,走到爹的身边,“爹,过些时日你可要教我播种啊。” “行,我也好生歇息。”爹笑着回应。 “你又给小昊买玩物了?”馨儿指着小昊正在手上把玩着的泥人问。 “哦,这个是陈林送给小昊的,照着小昊的模样捏的,可逼真呢。” “什么时候把他请到家里吃个饭啊?”馨儿说,“他现在一个人过活,挺可怜的。” “我今早跟他说了,让他改日来家里喝酒。他开杂货铺,每天的生意挺忙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工夫来。” “他那杂货铺都是小本生意,再忙也只能维持基本生计,他爹几十年的积蓄全被那些官府给糟践完了。” “这样吧,我明天就把他带过来喝个酒,中午那段时间应该没什么生意。馨儿你明天多做几个菜。昨天晚上在他家喝酒没吃什么菜,也不想麻烦他还特意做许多菜。” “行。” 又到了晚上,酉时,天就已经慢慢黑了起来,吃完饭在外面稍微逛了下就回家了,晚上也没什么事要做,都早早地上了床,应该是昨晚连连做噩梦没睡好的原因,我刚躺到床上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觉了,并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期间我醒了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我是被一泡尿憋醒的,我赶紧起床小解去,外面的天冷,我披上了厚厚的外套,轻轻推开房门。 忽的闪过一个身影,我也没想太多,可能是只野猫野狗吧,我径直走到茅厕小解去,准备回房继续睡觉的时候,后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紧张兮兮地扭过头,发现竟然是陈林。 “小林?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我疑惑地问。 “你家门没锁,我一推就推开了。”他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心烦的很,想找你到我家喝酒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我说,“明天来我家喝,我跟馨儿都说好了,准备明天上午跟你说一声的,正好你在这。” “明天喝明天的,今晚喝今晚的,两者又不冲突。” “时候太晚了,我得回去继续睡觉了,明天中午来我家喝,我让馨儿多弄几个菜。”我再三拒绝。 “现在又不晚,亥时而已,你今晚肯定睡得太早了,这会儿刚醒迷迷糊糊的才以为时候不早。陪我喝几杯嘛,昨晚那么晚咱俩都喝了,今晚还在乎什么?早点喝完你也好早点回家啊。”陈林还在努力劝我。 我犹豫了,不是因为我好喝酒,而是看在陈确有烦心事的份上,经不住他的再三劝说,我决定陪他喝几杯酒。 我裹紧外套,跟他一起出了门,“你说你有什么烦心事,至于大晚上的还到我家找我喝酒吗?” “我这不是就你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吗?一个人喝酒太无聊,就想着找你来一块喝酒。” “今晚别喝多了,明天中午来我家,咱们一醉方休。” “明天中午不行。”陈林说,“我中午喝醉了下午还怎么做生意?” “你这就一下午,能挣多少钱?喝醉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嘛。” “不行不行,钱再少也得赚啊。” “那下午来我家喝酒?晚上总不用做生意了吧。”我说,“喝醉了正好就在我家睡一觉,我明早让馨儿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那还多麻烦馨儿了。” 说着话的当儿,我们已经走到了他的家,陈林照例拿出一壶酒,又端出一盘花生米,一盘肉,“将就着吃点。”他客气地说。 我站起身倒酒,陈林连忙阻止道:“我来倒酒,我来倒酒。” “哎呀,倒酒还分什么你呀我呀的?按理说我应该唤你一声哥哥,可从小‘小林小林’的叫顺口了。”我笑着说,“弟弟给哥哥倒酒怎么了?” 陈林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但从他的脸色来看,我总感觉他有什心事。 “说吧,今晚找我来喝酒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陈林吞吞吐吐好半天,我也催促了他好半天,他终于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这看一天少一天的。” 他这话说让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人啊,旦夕祸福的,能好好珍惜一天是一天嘛。”他回答得很玄乎,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伤悲,难道是我听错了吗?这让我更加疑惑不解。 “小林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说话有点莫名其妙的,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嘛,咱哥俩一起解决。” 陈林举起酒杯跟我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没再言语。 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陈林准备再拿一壶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喝一壶就够了,明天再接着喝,我要回去了。”说着我正准备出门回家去了。 “小盛。”陈林说,“再陪我喝几杯。” “不了,不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去吧,明天一大早不还要做生意嘛。记得明天下午来我家喝酒啊!” “那你……”陈林欲言又止。 “你说什么?”我停住脚步问他。 “路上小心点。”他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走了好一段路程,我偶然回去望了望,陈林竟然还在街道上站着目送我,我挥挥手示意让他回去,然后就径直走了。 门没有锁,我轻轻推开大门,进去后把大门锁上,“这也太粗心了吧,连大门都没锁,得亏今天进来的只是陈林,要是进了盗贼那还得了?”我小声抱怨道。 不过貌似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我自嘲地想着。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又缓缓地脱掉外套,慢慢地钻进了被窝里,馨儿还在熟睡中,还好没有吵醒她。 早上出了大太阳,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整个房间顿时亮堂起来,我也醒了,准备穿衣起床。昨晚的酒喝得也不多啊,怎么一早起来我的头就晕晕的呢? 算了,还是再躺一会儿吧,反正今早也没什么事。我又钻进被窝里了。 昨晚陈林说的那些话还真是莫名其妙呢,肯定有什么事,今晚喝酒的时候一定要问出来,不然我怎么帮他解决啊。 “小盛,你怎么还不起来?你上午不还要去陈林家跟他说一声,让他中午来喝酒的吗?”馨儿来到了房间。 “晚上喝酒,他下午还要忙着杂货铺里的生意呢,喝醉了怎么办?” “那也行,可是你不去说一声他怎么知道呢?” “说过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头还有点晕晕的,昨晚我可真没喝多少酒啊。 “啊?你什么时候说的?”馨儿一脸震惊。 “昨晚说的啊。” “昨晚?你昨晚什么时候去说的?” “昨晚我起床小解,结果碰到了他,他叫我陪他喝酒,我看他一脸的忧愁,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呢,就到他家陪他喝了几杯。”我继续闭目养神,“对了,昨晚咱家大门怎么都没锁啊?” “哦,对对对,昨晚爹出去逛了一会儿,门忘记锁上了,今早起来我才发现大门没锁,所幸家里没进蟊贼。” “什么?今早起来你看到大门没锁?可我昨晚喝酒回来的时候明明锁上了啊!” “那今早我怎么看到大门没锁?我起得可早了,后来我问了爹娘,他们早上也没开门啊。” “啊?”我挠挠头,“那昨晚我可能也忘了锁上了吧。” “行吧,我以后注意。”馨儿说,“你早点起来,准备吃早饭了。” “嗯,再眯一会儿就起来。” 奇怪了,我的头怎么这么晕呐? 躺了一会儿,脑袋不那么晕了,我穿衣起床。早上的太阳又大又暖和,都不用穿厚厚的毛衣了。 “对了馨儿,你待会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晚我要跟陈林好好喝喝酒,估计今晚他也回不去了。”吃早饭的时候我跟馨儿如是说。 “好。” “爹,谁是陈林啊?今晚有客人来吗?”小孩子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呢。 “就是昨天送你泥人的叔叔啊。” “那我还要那个叔叔给我捏个泥人,一个泥人太寂寞了。” “行,那你今晚好好求求叔叔,让他再给你多捏几个泥人。” 馨儿抿了一小口对我说道:“你昨晚出去喝酒我怎么都没感觉啊?” “我动作轻缓着呢,没惊扰到你睡觉呢。” “小盛你昨晚什么时候出去喝酒的?”娘问。 “大概是亥时吧,我当时出去小解着呢,结果碰到陈林了,就跟他喝了几杯。” “你连续两晚上都喝酒了,今晚可别喝太多啊。”娘说。 “难得跟陈林喝几次酒,前两晚我都很克制了,喝得不尽心,今晚可要喝尽兴了。” “我珍藏了几壶好酒,一直没舍得喝呢,今晚就拿给你们好好喝,也省的你去买了。”爹说。 “谢谢爹!” 第六十九章:一醉方休 临近傍晚,陈林却迟迟没有出现。 “你有没有跟陈林说让他来喝酒啊?”馨儿问。 “我说了啊,再等等吧,过会就来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已经黑了,还不见陈林的身影。 “陈林怎么还没来?”馨儿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暂时抽不开身吧。”我说,“再等等吧,你带爹娘和小昊先吃吧。” “他会不会忘了?要不你现在去他家,把他直接带过来?”馨儿说。 “行,那我现在就去陈林家。”我起身往外走。昨晚都跟他说好了,这天都黑了,他怎么还没过来啊?他一个杂货铺,照理说也不该那么忙的啊,我心里不解。 还好我们两家离的不远,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陈林家的大门早已经锁上了,推不开,于是我轻叩两下,“小林,你在家吗?” 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来了。” 门开了,“小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林问。 “昨晚不跟你说好了吗?去我家喝酒啊,你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昨晚?你昨晚什么时候跟我说的?”陈林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我怎么没印象?” “那可能是你喝多了,没把我的话记清楚吧,可昨晚你到我家找我陪你喝酒,这难道你也不记得了吗?”我问他。 “小盛你说什么呢?我昨晚哪有到你家,我连我家的门都没出呢,怎么就到你家去了?更别提还跟你喝酒了。”陈林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算了算了,先去我家喝酒吧,咱们边走边聊。”我拉着他就往外走。 “咋现在才找我喝酒啊?我在家都吃过饭、喝过酒了。” “这都不耽误事,一个人喝跟两个人喝完全不一样。昨晚明明跟你说好了的,我以为你会来的,可等你大半天也没等到,馨儿就让我过来找你。” “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啊?”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昨晚我在家就没出过门,也没人来过我家,昨晚我甚至连酒都没喝。”陈林笃定地说,“我发誓你说的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清晰地记得发生了这些事呢? 不知不觉中就回到了家,我把陈林迎进门,桌上的饭菜酒食已经摆好了,只有小昊在低头吃着什么,爹娘和馨儿都没有动筷子。看到我们,馨儿忙招呼道:“陈林哥来了,快来喝酒吃饭。我就说让小盛快点去你家,肯定有事耽搁了吧。” “哪有什么事哦。”陈林笑着回应道。 “这事怪我,没及时跟小林说。”我自责地说。 “你不是说昨晚都说好了吗?”馨儿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对了,小盛一路上非说昨晚去我家喝酒的事,真是莫名其妙呢。” “他没去吗?”馨儿疑惑地问陈林。 “没有啊,我昨晚睡得早,既没来找小盛,也没喝酒。”陈林回答。 馨儿问我:“那你怎么说昨晚去陈林哥家喝酒了?” “我也不清楚,我明明记得很清楚的啊。”我脑瓜子有点蒙。 “可能是做梦了吧。”陈林说。 “也许吧,可这梦也太真实了。”我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盛这两晚睡觉都做了很奇怪的梦,前天晚上梦到黑白无常跟他索命,他连续被吓醒了两次,昨晚又梦到跟你喝酒,唉,真是奇怪。”馨儿说着,给我和陈林的酒杯里斟满酒,“这是爹爹方才拿出来的佳酿,香味还真是醇厚呢。” “爹,你也喝一杯啊。”我跟爹说。 “不了不了,你们喝,我身子体不胜从前,一喝酒就咳嗽,喝不得,我吃点饭就好了。”爹拒绝了。 “对了小盛,你除了梦到我俩喝酒的事,还梦到其他什么奇怪的事情吗?”陈林问。 我皱着眉头回想了片刻,“也没梦到其他什么,就你来我家找我陪你喝酒,刚开始我还是拒绝的,后来经不过你的再三劝说,我还是去了。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事,那就是我问你为什么今晚突然想让我陪你喝酒,你说什么见一面少一面的,然后我走的时候你还一直在路边目送着我。除此之外就没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陈林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貌似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们吃菜啊,馨儿今天弄了好多菜呢。”娘招呼道。 “尊君尊母你们也吃。”陈林说。 “叔叔,我还想要泥人。”小昊吃完饭跑到陈林的旁边,用稚嫩的语气请求道。 陈林笑着说:“好,叔叔明天就给你再捏几个泥人,正好让它们做个伴。” “好,谢谢叔叔,”小昊说完便走开去玩拨浪鼓。 “小盛,你前天晚上还梦到黑白无常向你索命?”陈林问。 我抿了口酒回答道:“是的,那个梦做的也很真实,我两次都被吓醒了。” “我认识一个茅山道士,要不明天找他来驱驱邪?” “可以,我正有这种打算呢。”馨儿说,“我看小盛这也不像是累了啊,确实应该找个道士来驱驱邪。” “哎呀,真用不上了。”我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晚咱们就是把酒喝尽兴了,不聊别的。” 爹娘吃完饭就出去散了会步,馨儿给小昊洗澡去了,饭桌上就剩我和陈林了。我们大概又喝了几个时辰,爹爹珍藏的两壶酒已经见底,真不愧是好酒,喝进肚子里别提有多舒畅了,嘴里还留着醇厚的酒香,不似在陈林家喝的普通酒。 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和陈林今晚真的喝尽兴了,我们两个人都醉醺醺的。“今,今晚喝得,喝得可真爽。”陈林吞吞吐吐地说。 “你们喝醉了,赶快休息去吧。”馨儿和娘把我搀扶到房间里,爹则把陈林搀扶到客房里。 今晚喝得可真爽。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快醒醒,快醒醒。”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 “干嘛?”我问,我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上路了。”这个人说。 “上什么路啊?我今晚喝多了,不想走路,让我睡会儿。”我无力地说。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啊?哎呀你好聒噪啊,没看到我在休息吗?走开,别打扰我。”我有点不爽。 “快跟我们走。”这人好不识相,还在打扰我休息。 “滚开!”我吼了出来。 终于没了言语,应该识相地走开了吧。我心想。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能感受到有人在试图拉我起床,左肩膀有两只手,右肩膀也有两只手,呃,两个人?我被拉了起来,我睁开了眼,顿时就醉意全无了。我吓了一个激灵,眼前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白无常。 “你醒了?老朋友。”白无常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容看起来依旧很反胃。 我试图挣脱开他们的束缚,貌似无济于事。“放开我,你们三番五次来骚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朝他们怒吼道。 “我们不说了吗?你阳寿已尽,快跟我们走吧,赶黄泉路,正好也赶投胎路。”黑白无常回答。 “我不要跟你们去赶路,放开我。” “走吧走吧。”他们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往门外拉,本来就双拳难敌四手,醉了酒的我更是四肢无力,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他们拉出门,我除了吼叫别无他法,“放开我!放开我!”他们对我根本不予理会。 我看到了馨儿在收拾着饭桌,我叫了一声:“馨儿,馨儿救我!馨儿!” 可馨儿还在自顾自地收拾着饭桌。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黑白无常讥笑着说。 我又被拉到了大门,门紧紧地锁上了,奇怪的是这次他们没有打开门就把我带出去了,是的,直接穿门而出,我试图伸出脚勾住大门,可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弱智,因为我的脚也直接穿过来了。 他们似乎看出来我的想法,“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他们冷冷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说。 “我们的职责就是如此,阎王爷说你阳寿尽你就得死,我们也就必须奉命来执行任务。”黑白无常回答。 “我才三十岁出头而已,怎么就阳寿尽了?”我十分不解。 “这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是奉命完成任务罢了,你有什么冤情就跟阎王爷说。”白无常说。 “无济于事,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省点口舌吧。”黑无常说。 跟着他们又走在了熟悉的道路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来这儿了吧。我又看到了幽深的竹林、弯曲的树木、嘶鸣着的怪鸟…… “快到了。”他们在我旁边提醒着。 我跟着他们走过了一座桥,“这就是奈何桥,你还有印象不?”白无常说,“马上就要见到孟婆了,你就是从她手上打翻了孟婆汤,我估计她对你还有印象,这几万万年的光景,孟婆也接待了几万万人鬼,打翻孟婆汤的你还是第一人呢。哈哈。” “哈哈哈!”黑无常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准备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才发觉两双臂膀早被他们牢牢控制住。 我跟着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可走过了奈何桥也不见孟婆的身影。 “哎?孟婆人呢?”黑白无常面面相觑。 这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第七十章:茅山道士 “小盛,小盛,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糖茶水醒醒酒?我看你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是不是很难受啊?叫你不要喝那么多,怎么一点儿制止力都没有呢?” 我应声睁开了眼,原来是馨儿在叫我。馨儿这次叫得可真及时啊,否则我都已经被黑白无常带到阎王殿里去了,要进了阎王殿,说不定我真的就醒不过来了,真是有惊无险,我在心里暗自庆幸。 “你现在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要不我跟你弄碗糖茶水醒醒酒?”馨儿半蹲在床边,关切地问。 “不用了,没事,就刚刚做了个噩梦,酒没喝多,不用喝糖茶水。” “那要不要给陈林弄一碗?” “不用哦,你太低估我们的酒量了,别忙活了,上床睡觉吧。”我已经完全从噩梦里恢复过来了,现在神志很清楚。 “你刚刚说你做噩梦了,又梦到什么怪异的东西?” “能有什么啊,还是黑白无常,他们都把我带到奈何桥上了,差点儿就走到阎王殿里,幸亏你把我叫醒了。” “你怎么回家这几天每晚都做噩梦啊?是不是中邪了?咱们家其他人也没做噩梦啊。”馨儿一脸疑惑。 “不知道,管他呢,你也别忙活了,赶快上床睡觉吧。” 馨儿忧心忡忡地说:“我还是不睡了吧,就看着你好了,一发现不对劲就把你叫醒,免得你真的……” “别别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管这么多了,睡觉吧,明天你不还要起早熬粥了吗?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馨儿一脸担心地望着我,轻声说了句:“好吧。” 馨儿站起身,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亮白亮的小玩意放在桌上。 “桌上那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问道。 “哦,刚刚在外面草丛里看到的,不知道是狗牙还是狼牙,我看着挺独特的,就捡回来洗干净了,明天给小昊当做玩物也是好的,或者在上面穿个洞给小昊戴在脖子上。” “睡觉吧。”我给馨儿盖好被子。 没一会儿我又睡着了,好家伙,黑白无常又来找我了,他们三番五次的来也不嫌麻烦吗?有这个空闲,他们不知道能完成多少任务了,非跟我耗着。 又是熟悉的流程,“老朋友,我们又来了,这……” “得得得,又想让我跟你们去见阎王爷吧?”我不耐烦地问。 “对,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别玩什么花招,我们不完成任务,就会一直来骚扰你。”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地说。 “我是不是你们遇到过最棘手的一个例子?”我戏谑地问。 “也不是,我记得很久之前人间有个叫彭祖的,这人才是最难缠的,我们跟他纠缠了几千上万年,最后终于把他成功带到了阎王爷面前。”白无常无奈地说。 “几千上万年的我们都处理好了,所以我劝你最好你还是别妄想什么。”黑无常警告道,“奉劝你一句,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早点见到阎王爷受到应有的地狱惩罚,也好早点投胎重新做人,如此的话我们也省事。” 说着,他们走到我的床边,准备控制住我。 “你们别过来,我自己走过去,别吵醒了馨儿睡觉。”我跟他们说。 “你想多了,你的娘子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动静的。”虽这么说,但是他们还是没有走过来,而是在原地等我走过去。 他们打开门,把我带了出去。 “我有个疑问,明明可以直接穿门过去的,为什么你们还要打开门?多一个步骤不嫌麻烦吗?”我好奇地问。 “屋内阳气重,我们也没法完全实施功力,在屋外确实可以穿墙而过的。”走在前面的白无常解释说。 “黑白无常,放开你们手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黑白无常惊愕地向四周张望过去,并做好了随时与之搏斗的阵势。 这时,缓缓走过来一位仙风道骨的男子,身形清癯,一身道士的装扮,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甚至还带着点稚气。他的额头很饱满,颧骨很低,鼻梁高挺,漆黑的夜晚还能看到他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一个道士怎敢来插足阴间的事?”黑无常凶神恶煞地望着男子。 “贫道平生就好打抱不平,你们身旁的这位男子本不该死,你们却三番五次向他索命,为何?”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有能耐找阎王爷说理去。”白无常说。 “这人我保了,你们别想带走他。”道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极有威慑感。 黑白无常放开了我,他们在暗暗念着什么咒语,只见手上的脚铐手镣变成了一黑一白的哭丧棒,两根哭丧棒上都系有铃铛,还有碎布条状的东西。 他们拿着哭丧棒就向道士杀将过来,道士镇定自如地拿出拂尘,“贫道手上的拂尘,既扫阳间的不平事,也扫阴间的不平事!”道士将拂尘轻轻一挥,便如同带着万钧力量般,顷刻间就将黑白无常掀翻在地,他们瘫坐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道士,你等着,你这番多管闲事,阎王爷不会放过你的,迟早有你好受。”说着,黑白无常就化为一道黑烟,一道白烟消散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道士的修行可以啊,我刚准备答谢他,却发现已不见了他的身影。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我由衷地赞叹道,慢慢回到了房间,安然地上床休息。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 “小盛,你后来有没有做噩梦了?昨晚我刚开始都不敢睡,看你睡得挺安稳的我才放心休息。”馨儿见我醒了,便半蹲在床边问道。 “后来又梦到了黑白无常。” “啊?又梦到了?”馨儿惊讶地问。 “对,不过昨晚出现了一位道士,他跟黑白无常说要保我,后来还把黑白无常打跑了。”我开心地说。 “道士?你昨晚还梦到道士了啊?” “是的。对了,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哎,我就听到外面起了一阵风,风还挺大的,不过后来就没了。”馨儿说,“没事就好,快起来吃早饭吧。” “爹,你珍藏的酒真是不错。”吃早饭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跟爹爹夸赞道。 “那是,我都珍藏好几年了,那还是你黄叔叔当年赠送给我的。”爹说。 “对了,陈林哥,你昨天不是说你认识一个茅山道士吗?我想麻烦你请过来给小盛驱驱邪,或者我们前去拜访他也可以,小盛这几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黑白无常向他索命,昨晚他还梦到一个道士,那个道士帮他打跑了黑白无常,我想……”馨儿对陈林说。 陈林回答道:“认识是认识,这茅山道士修行极高,隐世在我们涿郡这的一处山头上,要请他来的话恐怕绝非易事,不过我可以带小盛前去拜访他。” “好,麻烦陈林哥了。”馨儿转向我,“等会吃完饭我们就跟着陈林哥去山上拜访这个茅山道士,不管是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事,看看终归是好的。” “昨晚我梦里的那个道士都已经帮我打跑了黑白无常,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了。况且陈林哥还得回去做生意呢,这种小事何必要大费周折呢?”我说。 “我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生意,忙活一整天也挣不了多少钱,不在乎这一上午的。馨儿说的对,看看总归是好的,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去。”陈林对馨儿说,“馨儿你不用跟我们一块去了,这山路可耗体力呢,我和小盛两个人就足够了。” “也行,那我就在家做饭,到时候你们俩回来正好吃饭。”馨儿说。 “真的没这个必要吧?”我弱弱地说。 “你就听馨儿和小林的,去让茅山道士给你看看,有邪就驱邪,没邪最好。你不也没什么事吗?”娘也在一旁劝说我。 “是啊,你就去看看呗。”爹也附和说道。 “那好吧。”我说。 “娘,大门外面有个和尚在站着。”早已吃完饭的小昊突然说道。 馨儿闻言便要去开门,我们也跟了过去。 “这哪是什么和尚呦?这不是个道士吗?”爹站在屋里眯着眼望向大门,喃喃说道。 “这,这就是,就是我说的那个茅山道士。”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陈林激动的连话也说不清了。 我定睛一看,这道士看起来好年轻啊,他的额头很饱满,颧骨很低,鼻梁高挺,竟然还有双明亮的蓝色的眼睛。这,这不就是昨晚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道士吗?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就是那个道士无疑了。 “你,你……”我惊讶得都结巴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道士望着我略微点了下头。 “请问道长来我们家是有何贵干?”爹问道。 “贫道云游至此,有些口渴,想进来讨一碗水喝,还望施主赐一碗水。”道士谦逊地说道。 我们连忙把这位茅山道士请进了家里,馨儿端来一碗粥,“想必道长也饿了,就着这些凡间俗食胡乱吃点。” “多谢施主,那贫道就不客气了。”道士接过粥啜饮起来。 第七十一章:道士做法 吃完一碗粥后,道士满意地说:“这粥熬得很入味,香浓醇厚,不知施主可否再赐贫道一碗粥?” “当然可以。”馨儿连忙又给这位茅山道士盛了一碗粥,不消片刻,一碗粥又食尽了。 “粥还有很多,道长还需要吗?”娘热情地问道。 “多谢施主,那样就太好了。”道士愉悦地回答。 出乎我们的意料,道士连吃了五碗粥,桌上的菜他反倒一口也没动,看着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想必是没吃尽兴,娘忙拉着馨儿又去熬了一大锅粥。 当道士吃完第八碗粥的时候,一大锅粥正好又熬好了。娘又给道士盛了一碗,接连盛了十碗,新熬好的一大锅粥又见底了,馨儿准备再去熬粥的时候,道士叫住了她:“施主不用再麻烦了,贫道已经吃饱了,好久没吃这么饱,非常感谢。”道士心满意足地舔了一下嘴唇。 “道长三无量。”爹左手抱住右手,行了个拱手礼,“实不相瞒,小儿这几夜连连做噩梦,梦到阴间衙役黑白无常向他索命,准备前去道长修行的山上贸然造访的,恰好道长云游至此,还望道长能为其驱驱身上的邪气。” 道士轻轻挥了下拂尘,说:“贫道到过此地,恰见施主的府邸阴气缭绕,因此在门外逗留半晌。” “那还请道长做法为我儿驱邪。”爹毕恭毕敬地说。 “既然吃饱喝足了,贫道自然会施法驱邪的。”道士对馨儿说,“女施主昨晚可曾拾到一颗狗牙?” “有,确实在外面捡到了狗牙。”说着,馨儿急急忙忙地跑到屋子里把狗牙拿了过来,双手递给道士。 道士接过狗牙,说:“这狗牙实乃辟邪的一个神器,传闻天狗曾咬断恶魔九头鸟的一只头,于是天地间的妖魔鬼怪见到狗都会惧怕的,而狗的灵气又全部集中在狗牙上,因此狗牙可以辟邪。” “那为什么昨晚没有吓跑黑白无常呢?最后还不是劳烦道长的吗?”我不解地问道。昨晚馨儿就随手将狗牙放在了桌上,黑白无常想必也看到了,为什么还是把我从房间里带走了呢? “我也没想到黑白无常的邪气如此之高,竟然没有被狗牙吓跑,我只需要在狗牙上浇点东西,辟邪的能力就成倍提升了。” “还问道长需要什么,我们这就找来。” “正正好好三滴公鸡血,多一滴不行,少一滴也不行。鸡在十二干支中属酉,而酉在阴阳五行中为阳,且公鸡的阳性更高。鸡血也是辟邪之良方,鸡血配狗牙,辟邪的能力自然得到大大的提升。”道士解释说。 为此,娘特意将家里最大的一只公鸡宰了,弄到三滴鸡血,盛在小碗里,递给了道士,道士口中念道:“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旋旋生紫微……”接着就将碗里的三滴鸡血泼到狗牙上,竟然一滴没漏,原先白亮的狗牙顷刻间被染成血红色,明亮明亮的,发出耀眼的光芒。 “将这狗牙放在枕头下面,如此便安然入睡,不再梦魇,黑白无常也近不得你的身,日后若随身携带,则妖魔鬼怪皆闻风丧胆。”道士将染红了的狗牙递给我。 “多谢道长。”我双手接过狗牙,走到屋子里,依这道士所言,我把它放在了枕头底下。 道士又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铜镜的背面刻有八卦的纹理。“把这铜镜悬挂在大门顶端的中间部位,铜镜可是挡煞能力最强的一个神器。” 我接过铜镜,依着道士所说的悬挂在大门顶端的中部位置,悬挂好后,我还特意后退几步看了看,以防所挂的位置偏左或者偏右了,还好无需再做调整。只见得阳光照在铜镜上面,反射出极其夺目的光线,分别照在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上,最神奇的是照射在十二地支上的十二道光线的亮度和粗细还都不一样。 “道长,你看铜镜这样挂着还行吗?”我问。 道士并没有正眼看铜镜的悬挂位置,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十二地支上,“铜镜位置悬挂的正好,依着十二地支阴阳性的不同,照射出不用的光线。” “那就好,那就好。” 道士转向我,说:“施主前些夜里所梦到的黑白无常索命,我想去屋里看看,以便做法。” “道长这边请。”我把道士带到了屋子里,在房门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拿出手里的拂尘,将整扇门从上到下轻轻地扫了几遍,细看会发现他是按照八卦的模样扫门的,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东方甲乙木对卯,伤门对震四青龙;西方庚辛金对酉,惊门对兑二白虎;南方丙丁火对午,景门对离三朱雀;北方壬癸水对子,休门对坎六玄武;东南五巽杜门对辰巳,东北七艮生门对寅丑;西南八坤死门对未申,西北一乾开门对戊亥。” 就这样进行了大概五六分钟。 进到屋子里,道士说道:“请施主拿来十二粒米粒,最好是糯米粒。” 说完,道士闭上眼在屋子里绕着圈走,他的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把桃木剑,走一步便用桃木剑挥一下,走完十二步刚好一圈,他走的速度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来都看不清他的步伐了。 就这样走了五六分钟。 当这个道士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左手上的桃木剑突然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沓桃木符。他接过娘拿来的十二粒糯米粒,在他方才所走的圈子里,他按照十二地支,依次将手里的桃木符放在地上,每一道桃木符上的符号都不一样。接着又将糯米粒压在桃木符上。随后他站起身,口中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解冤结咒,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他整整念了三遍。 念完后,只见那十二道桃木符开始冒起了小火花,火花的颜色除了红色以外竟然还有黑色、绿色、黄色、蓝色等其它我从未见过的颜色。 为了防止小孩子打扰到道士做法,也担心道士做法的阵势吓到了小孩子,所以我一开始就委托陈林带着小昊出去玩。可就在这个时候,小昊却突然跑了过来,许是看到眼前的阵势被吓到了,他“哇哇!”地哭出了声,馨儿担心会影响到道士做法,赶紧跑过去把小昊抱起来,刚准备把他带出屋的时候,道士叫住了:“哎,女施主且留步。不用把小孩子带走,就留在这,不耽误事。” 听到道士这样说,馨儿也就把小昊放了下来,试图把他哄好,不让他再哭闹。馨儿又是拿来零嘴,又是拿来玩物,可是都无济于事,小昊哭泣的声音没有丝毫削减,“道长,孩子的哭闹声不会打扰到你做法吗?”馨儿一脸忧虑地问道。 道士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道士嘴里又开始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他这个咒语同样也念了三遍。 这个口诀念完后,那十二道桃木符上的小火花变得更加耀眼,忽的整个桃木符燃烧了起来,很快就烧尽了,地上甚至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只有那十二粒糯米粒还在地上,按照十二地支的顺序排列着。 小昊突然停止了哭泣,跑到馨儿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大腿,样子看起来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馨儿蹲下身将他抱起来。 “其实人类生下来就带有某些能力,只是随着人体发育和心智变化,很多能力都被凡尘俗世所玷污而忘却。婴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头顶前端有块骨骼很柔软,呈未闭的菱形状,这个叫做‘卤门’,也就是所谓的‘天眼’位置。此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卤门会慢慢地硬化,并在十八个月左右会彻底合拢,天眼在此时也就会被完全封闭起来。我看着施主家的婴孩最少有三岁的光景,想必已经不具备看到妖魔鬼怪的能力了,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因此刚刚他哭的时候我没有让这位女施主抱出去,而是让他在一旁看着,他肯定是看到什么鬼怪了,只是还不具备描述的能力,只好通过哭泣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当他停止哭泣的时候,恰恰说明屋子里的妖魔鬼怪已经驱赶尽了。”道士缓缓解释说。 “那这么说道长已经将屋里的鬼怪全部除尽了?”馨儿激动地问。 “确实如此。”道士谦逊地说,“所幸贫道的一身绝学没有荒废。” “多谢道长!道长三无量。”爹爹感激地说。 “道长三无量!”娘和馨儿也跟着说。 “多谢道长。”我说。 道士笑了笑,他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整个人突然就化为一道白烟,消失了,不见了他的踪影。更奇怪的是桌上他喝粥的碗此时盛满了粥,香浓无比,再去灶台一看,早上为道士煮了一大锅粥,米缸里的米粒本来已经没多少了,而现在米缸竟已经满了。 好一个茅山道士! 第七十二章:集市买牛 道士化为一道白烟离开后,只余下我们在不住地赞叹。 “这个茅山道士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修行如此高超。”馨儿也说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年龄可不小。”陈林说,“我三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得了种怪病,手脚都没有知觉,动弹不了,所有郎中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有个人给我爹支了个招,让他带我去山上拜访一位道士,那时候拜访的正是这个茅山道士,他用拂尘扫了一下我的身体,念了一句口诀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我记得当时他就这副年轻的模样了,后来下山,我爹跟别人提到这个道士,对于他的年龄大家众口不一,有人说他六十岁了,有人说他一百岁了,还有人说他几百岁了。” “那到底多大了呢?”我问。 “具体多大大家都说不清楚,不过说法最多的就是这个道士在他们祖父那一辈就已经于山上出家修行了,这么算来,道士最起码有百来岁。” “早知道刚刚直接问一下他的年龄就好了。”我笑着说。 陈林摆了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为什么?问个年龄都不行吗?” “不能问道士的年龄。”陈林解释说,“道教的教义是仙道贵生,追求长生久视,每个修行的道士都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他们修炼内丹之术,格外注重辟谷、打坐等。如果问他们的年龄,他们肯定会笑而不谈,不过最好还是别问,道士们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就会看淡年龄,闭口不谈年龄。除此之外,与道士过多的交流外界的俗事也是不合时宜的,因为修行讲究的是清静无为,道士们也不愿意与他人过多地交谈这方面的话题。而且道士们住的是十方丛林、八方崇山,同辈之间皆为师兄,他们此生以修道为主,四海为家,云游天外,认为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所以称兄道弟与他们而言也是有所忌讳的。” “幸亏我当时还没想到年龄这个问题,如果问了的话,岂不显得太莽撞了?”我后知后觉,不知道道教竟有如此多避讳的地方。 “那是当然了。”陈林笑着说,“既然小盛梦魇一事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可就回去照看杂货铺的生意了。” “行,改天有时间再来吃饭啊。”馨儿说。 “对,不过那时候可没有那么好的酒了。”我嬉笑着说,“但是我相信普通的酒一样能喝尽兴。” “好,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陈林说着,就急匆匆地往回赶。 “还有我的泥人呢。”小昊小声嘀咕着。 “屋子里的糯米就一直那样放着吗?用不用扫掉?”娘正在灶台收拾着碗筷。 “这个,这个也不好说哎,道士走的时候也没说清,主要是我们也没问那么多,我去看看。”馨儿走进屋子里,“小昊!”馨儿大声叫道。 “叫小昊干什么啊??”爹问道。 “屋子里的糯米都不见了,我想问问小昊是不是他弄没的。”馨儿说。 小昊跑到屋子里,一脸委屈地望着馨儿,说:“不是我弄的,我刚刚都没进屋子里。” “小昊没进屋子,刚刚跟我在灶台边呢。”娘说。 “娘你没偏护他吧。”由于之前小昊一犯错误,娘都及时站出来护着小昊,所以馨儿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这个骗你干嘛?小昊真的跟我在灶台边呢。怎么了,屋子里的糯米粒都不见了?”娘问道。 “嗯,都不见了。” “那还真是神了!” 馨儿走到灶台边替娘收拾着碗筷,“娘你歇着吧,我一个人来弄就行。” “对了小盛,眼看着马上要春分了,种子我买好了,家里也有耧车,现在独独缺一头牛,到时候家家肯定都要播种,借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你跟我一起去集市上买一头牛回来。”爹跟我说。 “好,我们现在就去吗?”我问。 “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去看看吧,免得到时候没有好牛卖了。”爹说,“买牛要不少钱呢,我去拿钱。” 临近春分,集市上卖牛的果然很多,买牛的人也不少。我和爹一路看过去,我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判断一头牛的好坏,只能跟在爹的后面。 “小盛,你知道怎样判断一头牛的好坏吗?”爹回过头,笑着问我。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爹刚开始跟你一样,前几年农作的时候跟牛打了几次交道后就知晓了。”爹有条有理地说:“第一眼其实很好判断出来的,那些长得高大魁梧的,四肢健肌肉发达的,皮毛清洁光亮的,目光炯炯有神的,昂头挺胸的,基本上就是头好牛无疑了。在这其中再仔细观察,那些嘴大的,鼻孔大并且潮湿润滑的,眉眼分开明显且有白线贯穿瞳孔的,就是头健康的牛。还有耳朵离犄角近的牛一般反应都比较敏捷,毛发短、密、黑的耐寒,等等吧,你以后跟牛打几次交道自然也就无师自通了。” 我在后面只顾一个劲地点头。 跟着爹又逛了一会,最终在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男子摊前停了下来,爹看中了他的牛,与此同时还有一众人也看中了他家的牛,竞相叫喊想要买下这头健壮的牛。 “各位,我就这一头牛,僧多粥少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卖牛的男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我出三千五百文,这牛我想要。”一个男子抢先说。 “你可拉倒吧,三千五百文就想买下这头好牛?”另一个男子不屑地说,“我出四千文,把牛卖给我吧。” “我可是第一个来买牛的,先来后到懂吗?这头牛我买了。” “怎么就是你第一个来的?我下是第一个来摊子前的。” “这牛都别跟我抢,我要买,我出四千三百文。” “各位别把价格抬高了,我的这头牛不值这么多钱的。”卖牛的男子说,他的声音完全被盖过去了,我站在他的旁边才听到他说的话,我还真有点搞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别人把价格抬高了难道不好吗?谁不希望自家卖的东西越贵越好?而且看这头牛应该也值这个价钱啊。 我仔细观察着这头牛的模样,长得是高大魁梧,它的皮毛光亮、眼光有神、眉眼分明、嘴大鼻粗……完全符合爹所说的好牛的特征,怪不得人人都想要买下这头牛了。 “都别跟我抢了,这头牛我出五千文买下了,我的全部家当了,拜托各位都别跟我抢啊!”牛的价格已经从最初的三千五百文涨到了五千文。 “这头牛我真的也想买,耕地肯定非常好。” “是啊,这头牛耕地肯定得心应手。”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最健壮的牛。” “五千二百文,卖给我吧。”牛的价格还在逐步上升。 “五千四百文,不能再多了。” “六千文!我要买。”不知道谁突然大声叫喊,牛的价格又被提升了好几个价位。 “这都快接近两头牛的钱了,再好的牛也不至于花这么高的价钱吧。”有人摇摇头说道。 “买一头上等好牛比买两头次等牛都值,我觉得这头牛值这个钱。” 我看向爹,他被夹在了人群中出不来,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牛看,爹也是真心喜欢这头好牛,只是现在的价格让他有点死心。 “七千文!”又有人把价格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这牛的价格都提到了七千文,这不会是卖牛的人使的伎俩吧?”有人突然说道。 “哎,好像是这么回事啊?这牛的价格都翻了好几番了,有点离谱了。”有人附和说。 “这样吧,我们大家伙也都别争了,让他自己说说这头牛到底卖多少钱吧。” “对,让卖牛的自己说。” 众人将眼光全部投向卖牛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卖牛的人脸顿时红了起来,可能是被众人望得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坏心眼,我说了我的这,这头牛不值这个价,价格,可你,你们根本不听我说,说。” “那你说说你的这头牛应该值什么价格?” “三千文。”他犹犹豫豫地说,“要诚心想买的话,两千五百文也行。” “什么?你开玩笑呢?你这头上等牛卖得比次等牛还便宜?”众人都不敢相信这头牛的价格竟会如此低。 “真的就值这个价格,我的这头牛,有点,有点。”卖牛的男子一脸的为难。 “这头牛怎么了?有什么毛病吗?” “有点,有点跛。” “什么?这么好的牛竟然跛了?”人群中发出了惊讶和惋惜的声音。 “跛牛可不适合耕地,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众人一哄而散,摊前顷刻间就没几个人了。 “谁说的?我这头牛耕地又快又好,要不是我爹生病急需用钱,我才不会卖了它,它可是我的老伙伴!”卖牛的男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爹凑近去看牛,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准备离开,就在此时,这头牛却用嘴轻轻叼住了爹的衣襟,爹没扯开,回头又看了看牛。 “这牛我买下了,你方才说多少钱?”爹说道。 卖牛的男子看着爹,诚恳地说道:“我看这头牛与你有缘,我就收你二千文吧,别看它是头跛牛,耕地真的不亚于别的牛,绝对是个好帮手,要不是急需用钱,我指定不会卖了它。” 爹掏出二千文钱递给了他,然后牵着牛就准备走,男子突然拉住爹。 “怎么了?”爹问。 “对它好点,”男子说,他用手一直抚摸着牛健壮的身躯,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得,牛也回头望着男子,能看到牛的眼睛湿润了。 “放心吧!”爹说。 我跟在牛的后面,牛确实有点跛。 “好蠢啊,怎么买了头跛牛?” “跛牛耕地可费劲着呢。” …… 第七十三章:春分播种 “爹,你听到后面的人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不用理会他们。”爹淡淡地说道。 “爹,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下这头跛牛呢?”我好奇地问道。 “这牛长得好。”爹回答得言简意赅。 “可它终归是跛牛啊,跛牛怎么适合耕地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我觉得爹有点儿意气用事了。 “卖牛的人不是说了吗?它耕地好着呢!” “商家为了把东西卖出去,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我看他不像那种人。”爹说,“他要真是那种人,方才别人出六七千文想要买下这头牛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多说的。” “他肯定也知道跛牛的事实掩盖不过去啊,这牛能卖出去他就谢天谢地了,你还出两千文,这不是吃哑巴亏了吗?” “你懂什么啊?”爹说,“买牛省下了一、二千文钱,我们去买点布匹、大米之类的生活用物吧。” 早上出的门,买完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穹,散发着无穷的热量,使这个寒冷的天地暖和了不少,街上的行人纷纷脱下了身上厚厚的外套。 温度确实回温了不少,今早起来我都没穿那件厚毛衣了,里面穿两件薄薄的衣服,再套一件外套就够了,一点儿也不会感觉到冷。经由上午这一番折腾,我连身上的外套都准备脱了。 “别脱外套,容易着凉,热的话你把外套敞开或者披着不就行了吗?”爹跟我说。 爹牵着牛在前走,我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头牛在盛阳的照耀下缓缓走着,画面有些祥和…… 回到家,爹将牛牵到先前搭好的牛棚里,“小盛,去割点青草回来。” 这个季节青草还没完全长出来,不仔细找还真找不到呢。我寻了个遍才在河边割得小半篮子的青草,估计还不够牛塞牙缝的。那也没办法了,我拎着这小半篮子的青草回了家。 “爹。”我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叫道,“没找到多少青草,就割了这小半篮子,不够牛吃的。” 爹接过篮子,将里面少得可怜的青草放到牛棚里,“先就这样吧,回来收拾一下吃午饭,吃完我领你去大运河那边割青草,那儿的青草冒尖冒得早,现在应该长得差不多了,正新鲜着呢。” “老头子,这头牛买的可以啊,长得真不错,花了不少钱吧?”娘问。 “两千文。”爹淡淡地回答。 “两千文?现在牛的价格下降得这么厉害吗?这么好的牛,放在以前不都要四五千文吗?”娘不解。 “这是头跛牛。”爹吃着饭,始终埋着头。 “跛牛?你买跛牛干什么?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你又不是没买过牛,集市上那么多牛你怎么独独选了头跛牛?跛牛耕地行吗?非要浪费这笔钱,咱家买头牛的钱又不是没有,你……” 爹打断了娘一连串的指责,缓缓说道:“我看这头牛与我有缘。” “有缘你就买了?买回来干嘛?好吃好喝的供着?” “卖牛的人说了,这牛耕地不亚于别的正常牛。” “他们卖牛的说话你也信?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行了,你别说了,买都买了,即使吃亏我也认了。”爹吃完最后一口饭,“小盛,吃完没?”爹问我。 我急急忙忙吃完饭,“吃完了。”我说。 “吃完跟我割草去。”爹拿上两个篮子和两把镰刀。 爹带我去了大运河的旁边,那儿果然有一丛又一丛的青草,我和爹快速割了起来。 “爹,我忘了问了,你之前买的牛呢到哪去了?” “你不在家的时候,农活肯定得由我来干啊,我买过一头牛,模样什么的比今天这头逊色一些,不过耕地倒也不赖,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病死了。” 这儿的草可真新鲜,割的时候草汁浸了一手。我和爹不消片刻便割满了两篮子青草。“小盛,你把这两篮子青草拎回家去,我去集市上再买点饲料,先别急着给牛喂食,等我买完饲料回来和青草掺和在一起才喂。拎得动吗?”爹将他手上的一篮子青草递到我的左手上,镰刀放在篮子里。 “拎得动,那我先回去了。”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压力,可拎着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发觉到有点儿吃不消了。还好离家不是太远,我咬了咬牙,步伐放快了点,终于走到家了,我把两篮子青草放在了地上。 我看到跛牛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直勾勾地望着我,我走到牛棚边,伸手摸了摸,它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眨巴了几下眼睛,低声“哞哞”着。 牛是不是饿了?喂小一把青草应该没事吧?我心想。从篮子里抓了一小把青草直接喂到牛的嘴里,它轻轻地咬住青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咀嚼,咀嚼了好一会儿它才慢慢地吞下去,整个动作极其轻缓。我又摸了下它的头,“等会再给你喂食,你先垫吧垫吧。”我轻声说,虽然我知道它根本听不懂。 “你爹呢?”娘问。 “买饲料去了。”我回答。 “你说你爹买跛牛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呢?”娘对爹买了跛牛的事依旧感到气愤。 “娘你这话说的,爹要买,我哪拦得住啊?” 馨儿也走过来劝说道:“娘你就别生气了,跛牛好歹也是头牛啊,只不过是耕地的速度可能慢点呗,今年不有小盛在家了吗?以往都是爹一个人,不也没耽误播种、收割了吗?别怄气了。” 牛吃得多,割得满满两篮子青草刚好够它吃一天的。 可能是白天干活有点累,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梦到了征战沙场的激烈场面,还好没再梦到黑白无常了,我睡得安稳多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此后也没再梦到黑白无常,偶尔做梦梦到的也都是一些很正常的事情——与人喝酒、跟爹在集市上买牛、同馨儿玩耍……不过在战场上厮杀的梦倒做过好几次了,也许是之前打仗打怕了吧,心里有阴影了。 买了牛后,以后每天吃完早饭我都跟爹一起去大运河那边割草,割满两篮子青草再回来给牛喂食,生活平淡不奇,却也是最恬静、满意的。 到了春分时节了,我得跟着爹一起播种了。 爹拿出一个工具,我之前还从未见过呢,爹告诉我说这个叫做“耧车”。耧车有耧把、耧腿、下籽筒、耧铧、耧辕、大小籽斗等构成,依照爹爹说的,耧辕上连着拉绳,拉绳连着拥脖、枷板套在牛的脖子上,种子放在大小籽斗里,耕地时将耧铧插进田地里,由牛拉着耧车,牛行走的过程中,种子通过漏籽眼自动撒到开垦好的田地里,如此便可轻松播种了。 整个过程中,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怪不得人人都想买得一头强健的牛呢,强健的牛耕起地来更加轻松,效率自然也要高得多。不知道爹买的跛牛是否真的如商家所说,耕地又快又好。 爹把牛牵到了田地里,我拿着耧车紧随其后。 爹将耧车套在了牛的脖子上,将早早就买好了的种子依照不同的种类和大小分别放进了大小籽斗里,然后将耧铧插进了田地的土壤里,“小盛,我先给你示范一遍,你看着点。”爹稳稳地按住了耧车。 跛牛轻车熟路般地缓缓向前走着,说来也奇怪,跛牛在田地里走得很平坦,看不出来它跛的缺陷。 “我就说这头牛没买错吧!”爹兴奋地说,“你看它犁地果真又快又好,丝毫不亚于一头健壮的好牛!”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爹的身边,拿过耧车,“爹,我来吧,你去一旁歇着吧。” 经过一上午的辛勤耕耘,田地好像被翻新了一遍,那些悄然滋生了的杂草全部被犁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粒种子,相信没多久就会长出农作物了。 跛牛耕地的效率真的出乎我们的意料,爹一直在称赞它,不住地抚摸着它的头,跛牛温顺的低下头,愉悦地“哞哞”着。 中午馨儿来到田地里给我和爹送午饭,中午的太阳可真大,我和爹身上的汗水湿透了整件衣服,裤脚都被汗水浸湿了。忙活一上午,还真饿得很呢,口也干渴,“咕咕”地喝下一大杯水后,我接过馨儿递过来的午饭狼吞虎咽起来。 饥饿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以前当兵打仗连续饿了几天的时候。 吃饱喝足后我和爹稍作歇息便又开始忙活起来,爹年纪大了,劳作一会儿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因此大多时候都是我拉着跛牛在耕地,爹就在身后拾捡起杂草或者将已经下好种的土地轻轻踩踏一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我和爹牵着牛,踏着夕阳残余的光辉回家。 “这跛牛我还真没买错!”爹抬起头兴奋地说,我能感觉他是故意说给娘听的。 “没买错就行。”娘说。 “一开始我就看好它,这跛牛跟我有缘,你这个老婆子当初差点没跟我把桌子给掀了。” “我哪知道跛牛耕地也很厉害啊,再说了,谁买牛会挑跛牛买啊?” “我就挑跛牛买。”爹得意地说,“你看我买错了吗?” “行了行了,吃你的饭吧。”娘瞪着爹说,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春暖花开 播种季节终于忙活完了,可牛还得养着,送人的话太亏,卖掉的可能性也小,最主要的是一头健康的牛不允许屠宰,胆敢顶风作案那可是要坐牢的,只有当牛老了或者病了,实在没法劳作,这时候可以上报官府,经批准后才能屠宰。 于是,每天割草成了家里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爹已年过半百,身体长时间劳作也吃不消,所以更多时候割草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刚开始一手拎一只装满草的篮子很不舒服,没多久手臂就会酸痛难耐,时间长一点就好多了,我的臂力应该得到很好的提升了。 一大早小昊就对我说:“爹,我想出去玩,现在天气好暖和啊,有好多花都开了,五颜六色的,还有蝴蝶呢,飞来飞去的可真好看。” 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而且现在正是百花绽放、百鸟争鸣的好时节,确实很适合出去游玩,我决定带小昊出去。 “爹,陈林叔叔之前答应给我捏的泥人到现在也没给我呢,我们去要好不好?”小昊用一副请求的表情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好,等我们回来时候就去陈林叔叔家要泥人。”我轻轻捏了下他的小脸蛋。 春天的景色可真棒,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换上了绿色的新装,地上的草早早就冒出了嫩芽,长势快的都已经在迎着春风忘我的摇曳着了,一丛一丛的,充满生机。大树也竞相抽出嫩枝,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显得愈加挺拔,再经由春风的爱抚,枝条上纷纷长出了绿叶,绿油油的,别提有多好看。 我带着小昊来到了一处环境极佳的原野,正是赏景游玩的好地方。地上的花争奇斗艳,红色的花像火一样惊艳,粉色的花像云霞一样动人,蓝色的花像蓝天、像碧海,像一切充满活力的事物,还有白色的花、黄色的花、紫色的花……将整片天地装点得极具韵味。 小鸟成群结队地飞回来了,它们愉悦地鸣叫着,仿佛在歌颂着活力四射的春天,在歌颂崭新的一切。 “爹,这是什么树啊?怎么还开花呢?”小昊指向远处的树。 我带着小昊走近去看,“这是桃树。”我说。 桃树碧绿的叶子间长出了一簇簇粉红色的花朵,有的甚至长出了青绿色的小桃子,“这种树能结出桃子,可甜呢。”我指着还未长熟了的桃子说,“就这个,成熟后就可以摘下来吃了,特别好吃。” 小昊被我说得馋嘴了,望着小桃子独自吧唧着嘴。 “爹,蝴蝶,好美的蝴蝶。”小昊指着飞过来的蓝色蝴蝶兴奋地叫道,他撒开脚丫子追蝴蝶去了。 这时又飞来一只黄色的蝴蝶,我看见小昊又换了一个目标,“蝴蝶,蝴蝶你别跑啊。”小昊说,“我想跟你们做朋友嘛,停下来让我们一块玩会儿吧。”可是蝴蝶根本没听到,也没停下来,忽的就不知道飞到那块花丛里去了。 “爹,蝴蝶怎么跟花儿做朋友都不跟我做朋友啊?”小昊一脸委屈地说。 “蝴蝶跟花儿做朋友是因为它们之间需要互帮互助。”我蹲下身,悉心地解释说,“蝴蝶需要采撷花儿里面的花蜜,与此同时花儿里面的花粉也会被蝴蝶传播开来,花儿也会因此而长得更加好看,更加惊艳。” “花蜜是什么?花粉又是什么呢?”小昊好奇地继续问道。 “花粉就是这种粉末状的东西。”我指着旁边一朵野花跟小昊解释说,“花蜜是一种甜液,蝴蝶需要汲取花蜜来维持生命,花蜜是蝴蝶的食物,就跟我们人类要吃饭是一个道理。” “爹,你看蜜蜂怎么也飞过来跟花儿做朋友啊?花儿这么受欢迎的吗?” “蜜蜂需要采蜂蜜啊,它们也需要依靠花蜜生存下去。” “呀,又看到一只好看的蝴蝶了。”小昊又跑开追蝴蝶去了。 前面是一条小河,河边的柳树垂下了柔顺的“长发”,轻轻触碰着水面,它是在欣赏自己倒映在水里的窈窕身姿吧。前阵子看还是枯槁的枝干,如今悄然披上了一件棕褐色的“外套了”,还点缀着一个个珍珠似的小苞。 河水潺潺,清澈透明,河里面的鱼儿虾儿的在尽情地畅游着,有条红色的小鱼最为活泼,它竟跳出了河面,是为了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是为了一睹春天岸边的美景?河里面的石头清晰可见,一条黑色的鱼和一条红色的鱼在石头间追逐嬉戏。还有河里面的水草也看得到,有许多鱼虾在围绕着水草游玩,一幅多么祥和的画面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昊,他还在追赶蝴蝶,这小孩子也不嫌累啊,都追着蝴蝶跑了好几分钟了。 “啊!”小昊摔倒了,我连忙赶过去扶了起来。 “疼不疼?有没有摔破?”我掀开他的的裤腿,所幸没有摔破皮,我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膝盖。 “不疼,不疼。” “走,爹带你玩好玩的。”我抱起小昊往河边走。 我把他带到岸边站着,“你就站在这里,不能往河边走的太近,知道不?爹找石子带你打水漂玩。” “好的,我不动。” 突然想起以前和陈林、馨儿一起玩耍的时刻,小时候我们也跟小昊一样,就喜欢玩,什么都玩,玩到天黑才回家,为此没少挨爹娘的训,不过那时候可真自在。 我们小时候玩伴多,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群小伙伴,不过现在跟他们都没联系了,除了陈林和馨儿。 我捡回来一小把又圆又扁的石子,放在岸边。 “小昊你会打水漂不?爹给你示范一下,你看好喽。” 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找好角度奋力抛向河面,石子仿佛有了轻功一般在河面“蜻蜓点水”,石子在河面上点了五下后就沉了下去,河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慢慢地扩大、扩大,接着合拢在一起,最后消失不见了,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哇!好好玩。”小昊开心地叫道,迫不及待地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向河面,结果直接沉下去了,石子并没有在河面上施展“轻功”。 “爹,我的怎么没有漂起来?”小昊不解地问道。 “小昊,不是你这么扔的。”我捡起两块石子递给小昊一块,“跟着我做,将石子放平,然后以这个角度用力扔出去。”我手把手教着小昊,他跟着我将石子扔了出去,石子终于如愿地在河面上“漂”了起来,虽然只点了两下,但小昊还是一脸的兴奋。他从地上又捡起一块石子扔了出去,这下石子在河面上点了四下。 春天的早晨是那么的温馨、甜美,鸟儿都在上空围绕着我们愉悦地唱起歌。 下雨了,突然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春天。连雨都是连绵的,温和的,它从万丈高的苍穹落下,轻轻地落下,生怕砸疼了万物。春雨贵如油,它滋润着万物,爱抚着万物。 即使是如此微妙的小雨,如果把小昊淋湿了也有可能会生病的,毕竟小孩子的体质不是很强健。我抱着小昊去附近的一处屋檐下避雨。 屋子被锁上了,屋子的主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去别处踏青了吧,这么好的季节当然得好好享受,我有点后悔没把爹娘和馨儿也一起带出来玩。 雨势变大了点,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感觉青草、大树、鲜花都在雨中微笑着、嬉戏着,并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茁壮成长着,显得更加有生气了。 雨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好像一道珍珠帘子,抑或是珍珠薄纱,又似有一道轻烟在笼罩着天地。雨滴顺着新发的树叶落在地面上,仿佛在弹奏着一曲天籁之音,这大自然的声音可真是婉转动听啊!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天很快就又放晴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我使劲地呼吸了一下,舒坦! “爹,燕子,燕子。”小昊指着天上飞过的一群燕子惊喜地说道,“燕子的尾巴跟剪刀一样,真独特。” “天地间每一个生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连每一朵花儿,每一片叶子都不一样。”我说。 “爹也是第一无二的,娘也是独一无二的,祖父祖母也是独一无二的。”小昊嬉笑着说。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小昊也是独一无二的。” “爹,我还想打水漂,没玩够。” “行,我们先去捡石子。” “爹,我要跟你比试一下。”小昊信心十足地说。 “怎么比试呢?比谁的圈多还是漂的距离远?” 小昊歪着头思索一番,说;“比圈多,我力气没你大,比距离肯定不行。” “行,那咱们就好好比试比试。” …… 美好的时刻总是过得很快,马上要到中午了,得赶回去吃饭了。 “小昊,回去吃午饭了。” “再玩会儿嘛。”小昊玩心还未消散。 “听话,明天爹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那好吧。”小昊不情愿地回应道。 回到家刚好开饭。说实话,玩了一上午我的肚子都有点饿了,再看看小昊,他也狼吞虎咽起来。 “哎呀,小昊你吃慢点,小心别噎着。”娘关心道。 “你上午带小昊玩什么了?看都玩饿成什么样了?”馨儿问我。 “踏青。”我笑着说,“真应该把你们也带上的,景色可美了!” 第七十五章:碧波荡漾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王老先生教我背的诗经里面关于夏天的诗,现在正好是“徂暑”的季节,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已经是六月份了。 身上的衣服穿得越来越少,越来越薄,可还是会感到燥热,热得完全不想出门,甚至连动都不愿动,哈哈哈,说得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确实是酷热难耐。连好动的小昊现在也不再出门撒欢子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外面太阳太毒,想出去玩的欲望都被抹杀在摇篮里了。” ......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七十五章:碧波荡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竹林纳凉 坐船又游玩了一会儿,我们决定上岸,时间还早,估摸着也才巳时,吃完早饭还没多久,刚刚又在船上吃了一大把莲子,现在还不饿。 “爹,我们现在去哪玩啊?”小昊问。 “这么热的天,找个凉快点的地方玩吧。”馨儿建议道。 “小盛啊,我记得前面有处竹林,我们就去那里吧,既凉爽风景也怡人。”爹说。 “行,那我们就去竹林。”我说,“爹,你们先走,我去买点水,这么热的天,不喝水不行,我现在就有点渴......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七十六章:竹林纳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槐叶冷淘 爹与别人对弈得正热火朝天,这时候小昊跑了过来:“爹,我肚子饿了,我们吃午饭去吧。” 娘和馨儿也跟着小昊走到这儿,“小盛啊,我们现在去吃午饭吧,还别说,我肚子这时候也有点饿了。” “爹还在对弈呢,等会儿,好歹等爹跟别人下完这一盘棋吧。”我说。棋盘上的对战进入了“白热化”,两个人每下一步棋都会斟酌思考好长一段时间,谁也不肯让着谁,谁也不愿意走错任何一步棋。 “老头子,下棋下快点,孩子......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七十七章:槐叶冷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蛙声一片 盛夏的中午,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个偌大的火球在高傲地俯视着天地,肆意地发散着无尽的热量,它可真不友好,路边的树都无力地垂下枝条,那些树叶被“烤”得冒油似的,看起来亮闪闪的。 树上的蝉发出此起彼伏的“知了知了”的叫声,很尖锐,蝉鸣声连成一片,感觉我的耳膜都要震碎了,这么热的天,也就它们显得最有活力了吧。 “爹,蝉为什么叫这么大声啊?这么热的天,它们这样不累不热吗?”小昊好奇......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七十八章:蛙声一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鸡鸭被盗 “老吴家的鸡昨晚被贼偷了。”有天娘突然提到。 最近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家里丢东西,不是李家丢了鸡就是宋家丢了鸭,要么就是蒋家丢了鹅,有时候也有人家丢金银珠宝,不过这都是微乎其微的,大多被盗的还是丢些鸡鸭之类的家禽或者是现成的食物。 这就让大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要说幽州这个地方真进了贼吧,可这贼也太奇怪了,不兴盗窃珠宝反而只偷些饱腹的食物,要知道金银珠宝能买到还多鸡......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七十九章:鸡鸭被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擒获蟊贼 “对了爹,你想好捉贼的对策了吗?”我再次询问。 “方才跟他们商榷着,有人说直接下药,药死这个蟊贼,这方法实在是太毒了,所以我当时就直接否决掉了。”爹摇摇头,无奈地说,“其他人的建议就更是五花八门了,而且都不切实际。” 我犹豫片刻,说道:“其实我觉得要是实在没办法,可以考虑下药。” “下药?蟊贼的命也是命啊,总不能就这样结束了一条性命吧。”爹愤愤然。 “不是下那种毒死人的药,我......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章:擒获蟊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傻子阿峰 “大家不是都有事急着做吗?就都散了吧,那些之前被偷了东西的人留下来,待会到我家去,我拿钱补偿给你们。”爹说。 众人都散了去,原先老杨家被堵得水泄不通,现在院子里就剩下十来户人家,想必也就这些人家里被这个黑大汉光顾过了吧。 “李县令,我们是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让大家打他一顿出出气,也给他张张记性,这都省事啊?” 爹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县令,那你准备怎么......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一章:傻子阿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夜观天象 爹把阿峰带回家后,他就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总不能这时候把他抛弃了吧,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像阿峰这样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的人,最后走投无路了仍旧会干起偷窃的事,那爹到时候又怎么向大家交代呢?所以干脆就把阿峰留在家里了,也不过是多双碗筷的事,虽然他的饭量很大,一顿能吃好几碗,但是他的力气也大,能帮我们做不少事情。记得第一天把阿峰带回家的时候,他吃完饭就自觉地把牛棚修好了,对,一个人修好的,而且速度......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二章:夜观天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真乃神人 正如阿峰所预料的那样,次日天空中艳阳高照,第三天也是晴天,再往后连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 如果说第一次是阿峰凭运气猜中天气的,那么第二次该如何解释呢?一次性能预测到这么多天的天气,而且后来他没继续说下去,仅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我料想他应该清楚后十几天,甚至后几十天的天气情况,只是并没有一一说明罢了。 阿峰绝非等闲之辈! 我将这事告诉了爹,爹一脸的震惊,显然他也难以置信,阿峰竟有......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三章:真乃神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小昊患病 小昊自出生以来身体便很康健,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就连感冒都是比较少见的,不似幽州其他人家的孩子,有的动辄便感冒、发高烧什么的。我们这附近有个姓钱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小名唤做什么“平安”,据说这是一位老道士为他家孩子取的名,因为他家孩子一出生就生病,体质羸弱,险些夭折过去,所幸遇到了一位老道士,把他家孩子从鬼门关拉扯回来,后来又是一番折腾,才帮他家孩子渡了一劫,可即便如此,这户钱姓人家的孩子也连连......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四章:小昊患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热心汉子 宋郎中在小昊身上扎了几针,小昊的面色顿时红润了不少,我天真地以为小昊会好起来,结果他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我尽力了,抱歉各位。”宋郎中一脸的无奈,我知道这也怪不得他,他纵使被称为神医,可终究也不是神。看来明天只能去找那个所谓的“华陀再世”了。 “宋郎中,方便再问下大概在哪里能找到你说的那个郎中?”这些信息我可得问清楚,越详细越好,这样我找起来也省时间。 “说实话,这个名闻千里的......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五章:热心汉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华陀再世 却说那汉子也不知道带我往哪个地方骑马飞奔而去,估摸着又跑了半个时辰,至一林间小屋处停歇了下来。呵,这地方竟然还有间房屋,寻常人怎找得到?茂密的树林里有一条不容易发现的小径,应该没多少人走过,在层层树枝的重叠阴翳之下,一间简陋的屋子脱颖而现。 “这便到了。”汉子说,“唤做‘华陀再世’的郎中便住在这里,这地方人烟稀少,一年四季也不见的有什么人,这郎中就住在这,平日里除去出诊的时间,余下的也只......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六章:华陀再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神医其人 我们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没过一会儿,那汉子也从小昊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并径直骑上马出了门,爹客套地招呼了一句,他只是匆匆回答道:“出去玩会儿!” 阿峰还留在屋子里,想必还在那傻站着,这么长时间了,他腿也不感到酸? “醒了!”过了许久,屋子里终于传来了令人感到兴奋的话语。 我们立马喜出望外地冲进了屋子里,小昊果然睁开了眼睛,面色也好了些。娘和馨儿立马跑到床边,关切地问:“小昊......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七章:神医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神奇肉汤 汉子带着那徒有其名的蜀郎中离开了,看着门外壮硕的马和桌上的银两,我们一家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见识到了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蜀郎中的真实面目,让我们感到很是失望,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宣布了小昊的死讯,几经折腾依旧无果,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天下郎中那么多,医术堪称一流的也数不胜数,只是一一将他们请过来却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至今还不知道小昊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能干巴巴地着急。 ......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八章:神奇肉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飞来横祸 作为农耕型的国家,种田产粮是国家稳固的根本,因此耕牛的地位就显得极其重要,一头耕牛甚至比一个成年劳动力还宝贵,因此国家是严格禁止宰杀耕牛的.否则会受到严格的惩治,即使宰杀了自家的牛也要在牢狱里住上一年,当然,这也是出于保障农业生产的考虑。通常情况下,哪户人家里有牛,有几头牛,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卖的,什么时候牛死了,牛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等等这些情况,官府都会有所备案的。 而这正是问......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八十九章:飞来横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一触即发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中旬,天气又慢慢地变冷了,积压在柜子里的厚衣服又开始一一拿出来穿在身上,有阳光的天气,这些衣服都得拿出来晾晒一番,床上的被褥也都换上厚点的了。 换了个季节也就换了一种心情,本该是秋高气爽、人人欢喜的好时节,我的内心却感到很悲伤,倒不是说我多愁善感,油然而生出一股悲秋的情绪,而是因为按照府兵制度,还有一个月我就得服兵役去了,马上又要到了离开家人的时候,我怎么......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章:一触即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柏壁之战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十二月,唐高祖李渊派遣永安王李孝基攻打夏县的吕崇茂,吕崇茂被打败后向宋金刚求助,宋金刚随即便派尉迟恭、寻相前往救援,大败了唐朝军队,永安王李孝基、独孤怀恩、于筠、唐俭及行军总管刘世让全部被俘获。 唐高祖李渊为了救回被俘诸将,便派人招降了吕崇茂,并拜他为夏州刺史,同时还指使吕崇茂暗中除掉尉迟恭,怎料这个消息传到了尉迟恭的耳中,尉迟恭可不是个省事的主儿,自然不会坐以待......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一章:柏壁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驾鹤西归 此番离家四五个月,说实话,这比我预期的时间要短得多,原以为宋金刚军队的实力不容小觑,至少也需与其恶战个一年半载的,谁曾想敌军竟如此不堪一击,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秦王李世民将兵布阵的才能,固壁清野的战略屡试不爽。 与宋金刚的战事结束后,我怀着喜悦而又激动的心情往家的方向赶回去,我相信当我再一次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家人面前时,必定又会迎来一场久别重逢的欢庆景象。 此时还不到五月份,距离冬季集中训练......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二章:驾鹤西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人生无常 “这,这可如何是好?”众人看到棺材里的景象,都目瞪口呆。 “我自小看过多次抬棺材的人群,如今也帮人抬过几次棺材,可是这一棺两尸还真是第一次见。”一个年纪在人群当中算小的男子说道。 “李县令去世的事我知道,可李,李夫人什么时候去世的?” “小盛,你娘什么时候去世的你不知道吗?”一位邻里的大叔问我。众人顿时将视线全部从棺材里集中在我身上。 “对啊盛哥,前几天你回家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娘出门......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三章:人生无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一畦菜地 我准备开垦出一畦菜园,这种事早干早好,眼看着就要到秋天丰收的时节了,干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这一波的丰收。 我选中一小块地,这其中的树不似周遭的那些参天大树,容易砍伐,砍下来的树木正好当做生火的材料,随后我又将里面的杂草野花全部清理干净。做完这些活儿我突然想起来现在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工具——松土用的锄头。 家里有一整套锄地用的工具,锄头倒也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可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还要带这玩......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四章:一畦菜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大雪纷飞 以后的每天早上,那两只杜鹃鸟都会准时停留在墓碑上,并且到晚上才会飞走,期间它们也有暂时离去的时刻,可能是去觅食吧。当我渐渐了解到它们的习性后,我也会主动给它们抓虫子。 我那畦菜园里有的蔬菜刚开始发芽,有的菜叶子上已经有虫子在无情地噬啮了,这时候两只杜鹃鸟就起到很大的作用了,无需我多言,它们就会主动去消灭掉这些不懂事的虫子。 有时候实在无聊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我就会自顾自地跟它们说话,这两只......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五章:大雪纷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奇怪老头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下了十来场大雪了,前阵子还没化尽的雪,如今又被新下的雪覆盖住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恬静而又美好的世界。 我对那三只野鸡现在是越来越放心了,每天把它们放出鸡圈就什么也不用管了,让它们自己找吃的,一到傍晚它们就准时归来,然后我把鸡圈门关好就行,大晚上的防止有黄鼠狼之类的生物来偷鸡偷蛋吃。 雪下得大了,野鸡在外面也就觅不到什么食物,好在它们也不挑食,......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六章:奇怪老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一地鸡毛 回到家后,老人笑容可掬地对我说道:“回来了。” “嗯。”我将满满一筐的木棍、干草从肩上取下来,放到地上,筐里还有一些野菜,是我在回来的路上随手摘的,我把野菜扔进鸡圈。哎,奇怪了,怎么没看到我那三只鸡呢?我记得我早上走的时候没有把它们放出来啊。 “老爷子,我鸡圈里的三只鸡呢?你有没有看到?”我大声问道。 “哦,我看它们在鸡圈里上蹿下跳的,想着它们是想出去撒欢,所以就把它们放出来了,你这鸡......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七章:一地鸡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发家致富 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武德五年(公元622年)四月,我在这儿已经为爹娘守孝二十三个月,一切都相安无事,我也渐渐习惯了这般恬静寂寥的生活了。整日的生活虽然枯燥,但是细细品味,倒也不失为一种与世无争的美好,没有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也少了战场上的枪林弹雨。 我只需要关心明天是否有雨,菜园子里的菜是否发芽了,是否要给菜园子施施肥,菜叶子上的虫子要把弄掉,鸡是否都回鸡圈了,屋子漏水的问题要赶紧解决了......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八章:发家致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太白金星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六月一日,这天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现象——艳阳高照的明朗日子,天空正南方的午位竟然出现了太白金星。 “这是要变天了啊!”陈林在果园里抬头仰望着天空。 “变什么天啊?这天不好好的吗?”我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次变天非彼变天。”陈林突然小声说,“我感觉唐王朝有大事要发生了,可能是篡位或者吞并抑或是被吞并。” “哎呀,不就是出现了太白金星吗?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九十九章:太白金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今天下午要考单片,晚上要复习离散数学,没时间码字,因此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 《这株仙草真难撩》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部分:现代】第一百章:拱宸大桥 我在血河池里遭受了千余年的折磨,再次出生时,恰是人间第二个千禧年。 我是“世纪宝宝”,父母对我寄托着很大的期望,所以干脆就给我取名字叫“苏望”。 先介绍一下我这一世的家庭境况和出生环境吧。 我出生地是浙江省杭州市拱墅区拱宸桥街道,拱宸桥街道又分为桥东和桥西。 桥东是拱墅区的政治、商贸、文化中心,拱墅区政府就在这里。桥东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便是“中国京杭大运河博物馆”——中国第一座以运河文化为主......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四部分:现代】第一百章:拱宸大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陈息失态 “我天,神人!”高材生陈息都惊叹了。 老师表扬了周雅婷,并顺着她的过程讲解了这个题目,题目还没讲完,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我再讲两分钟,这道题目讲完就下课啊!” 好家伙,当老师终于将这道题目讲完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我趴在桌上想要补会觉,陈息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小望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周雅婷啊?” 我先前说了,我这人性格比较直,所以我自然没有反驳:“对啊!......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一章:陈息失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我喜欢你 “苏望!碳酸钠是什么颜色的?”化学老师突然把我叫起来回答问题。 “白,白色。”我随口蒙了一个,没想到竟然蒙对了,我刚准备坐下。 “等会。”老师叫住我,“常温下的硝酸银什么颜色什么状态?” 这下我愣住了。 “白色粉末状固体。”陈息小声告诉我。 我没听清陈息说的是什么,直接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不听课?”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我的桌旁,“你跟陈息写什么小纸条呢......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二章:我喜欢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神之助攻 我和婷婷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在婷婷的帮助下也开始学习,慢慢走上正轨了。 青葱岁月里,我们不应该庆幸自己遇到了多么好看多么完美的人,而应该庆幸自己在正确的时间里遇到了正确的人。 我想,婷婷就是我遇到最正确的人吧。 我和婷婷虽然嘴上说着不谈恋爱,可是我们还是忍不住越走越近,只是谁都不愿戳破我们之间那一层若有若无的薄膜。 我们关系好到可以啃同一块面包,可以......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三章:神之助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恋爱风波 在上次写作课我的神助攻下,陈息和周雅婷内心对彼此的感情都坦诚布公了,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而愈发好了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到这么美好的结果,我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这个哥们,总算是慢慢开窍了起来,知道如何去取悦一个女孩子,说实话,真心不容易啊,这就好比什么,就好比我这个十足的“学渣”突然就会解二元一次方程组、突然就弄懂了什么定语从句,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啊,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啊! 我......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四章:恋爱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漂亮学姐 亲眼见证了陈息与周雅婷恋爱的整个过程,却丝毫没有激起我对恋爱的任何幻想。班里的那些女生都太稚嫩,我自然是看不上。 虽说我有着初中生的身体,可是我两次投胎转世前都没有喝下孟婆的汤,因此得以保留了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所有记忆,这么一算来,我的灵魂年龄有几万岁了,如此非凡优秀的我怎么会看的上初一的小丫头片子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在等待与这一世的穗儿的邂逅。虽然我没有忘却前世的记忆,可......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五章:漂亮学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右眼跳灾 “哎,阿望,那个大美女找你干嘛?”一回到座位,陈息就嬉笑着问我。 “没干嘛啊。”我把奶茶和喷雾全放到桌肚里面。 “哎哎哎,藏什么藏啊?老实交代,你跟她是不是有事?” “有个屁的事,昨天放学的时候我跑得太快,没刹住,撞到她了。” “你撞到了她,不应该是你买东西给别人赔礼道歉吗?怎么她还反过来给你买东西?哦,我知道了。”陈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继续说,“肯定是你给她买了东西,她没要......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六章:右眼跳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一家面馆 “苏望,你怎么跟初三8班的那个学姐勾搭上了?”一下课班里的“八卦大使”秦蕾就扯大了嗓门问我。 好极了,这下全班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在我身上,那么大的嗓门,一吼起来谁听不到?估计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班都听到了,真是无语呀。 “什么勾搭?勾搭什么?秦蕾你说话注意点啊,别瞎说,你这不坏我声誉了吗?”我不满地指责道。 “学姐都给你送奶茶了,而且你俩下课时不还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吗?这个大家伙可......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七章:一家面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飞来横祸 这时,学姐突然来了,她应该是认识这几个小子,“李勤你们想干嘛?” “没干嘛啊?”叫李勤的人笑了笑,“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到小学弟了,准备跟他道个歉呢。” “是啊,谁曾想这小学弟硬气的很呢,还不接受我们的道歉。”头发明显喷了发胶的人说。 “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别欺负他!”学姐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拉着我走开了。 “苏望,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学姐问。 “没,就是互相瞪着对方。”我淡然......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八章:飞来横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墨菲定律 “别冲动,给我个面子。”李勤对黄毛说,没一会儿又将视线抛向吕悦。前一秒还眉头紧锁的他,登时脸上便浮现出痴迷而又略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变脸变得可真快,让人猝不及防。 黄毛情绪依旧没有稳定下来,应该是被我方才的话激得太深,眼神中尽显愤懑,一副想把我捏死的神情着实好笑,就喜欢他这幅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我的脸上早已挂彩——鼻子上、嘴唇处都有血液,接过吕悦学姐递过来的纸巾,轻轻一擦,全是血迹,......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零九章:墨菲定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操场惹事 “哎呦,小望,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的脸怎么一块青一块肿的。”奶奶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急急忙忙地去卧室拿出创口贴、红药水之类的医用品。 “奶奶用不着,都用不着的。”我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啊?用了好的才快,也不会留疤。”奶奶执意给我上了红药水,贴了创口贴。 “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说吧。”爸爸严肃地望着我。 我自知理亏,避开了与他的对视,强装镇静地回答道:“骑自行车不小心摔倒了。” 爸爸使劲......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章:操场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暴躁老姐 “学姐,这都快上课了,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啊?”我有点不耐烦地问道。也怪不得我这样,本来我的生活平淡无奇的倒也挺好,自从学姐进入我的生活,一切就变了,麻烦接踵而来,虽然说也不能全怪她吧。 “刚刚在做操的时候,李勤他们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我虽然没去操场,但我们班有人告诉我了。” 我点了点头,“唉,算了,由他们吧,即便我心里不好受,但是回头想想,你说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反咬狗一口吧。大不了我就忍忍......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一章:暴躁老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事不妙 学姐他哥打人还是有点分寸的,没有把李勤他们打得太惨,也不至于打得破了相。无非就是十个几人把李勤他们围在里面,狠狠地踹了几脚,大多集中在腿和肚子那儿。 学姐甚至还把我叫过去,让我也凑上去踢他们几脚解解气,我笑着摆了摆手。这帮人虽然很蛮横张狂,但俗话说得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不,有人惩罚他们了,我自然也就无需动手。在一旁站着看看戏,又省力气又解气,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在殴打的期间......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二章:大事不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一番训导 “说吧,怎么回事啊?你俩初一小毛孩怎么跟社会上的人纠缠在一起了?” 老丁头刚说完,隔壁班的班主任就说道:“你们也说说吧,怎么一回事啊?李勤我知道你在班里不安分,是他们的头头,这下惹事被打了吧。平时我没少跟你们谈话吧?说社会上比你们狠的人多了去,让你们别惹事别惹事,就不听,吃到苦头了吧?” 我看隔壁班的班主任喝了口茶,继续训道:“还有你,吕悦!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整天不好好上课,到处瞎跑,有时候......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三章:一番训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邪恶计划 这以后李勤他们确实没再找过我麻烦了,神奇的是这群人竟然也不在学校里惹是生非了,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地转变了,还是因为被吕悦学姐他哥教训怕了。 不过让我感到头疼的是,没有李勤他们从中捣乱,学姐更加肆无忌惮地“骚扰”我,一逮到空闲时间就跑到我们班找我。有时候即便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有好事的人把我给叫醒。我上厕所的时候,一出来,她就在拐角处候着我,无奈啊! 不过一码说一码,学姐长得还蛮好看的......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四章:邪恶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咸吃萝卜 从操场到班级这一段路程,我和李霞虽然并肩走在一起,彼此之间缺没有说过多的话。她是因为害羞,这我也能理解,让这么个单纯的女生当我一天女朋友,也真是难为她了。 而我不说话主要是因为不知道该跟女孩子聊些什么话题,尤其是她这种女生。跟她聊明星欧巴或者是化妆饰品?我估摸着她对这些方面的话题应该不感兴趣。跟她聊学习?抱歉,这方面我又不太擅长。 跟女孩子聊天可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有几次陈息把我拉到一边......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五章:咸吃萝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就此别过 话说那招还挺好用的,自此学姐再也没有来我们班找过我了,有时候在路上碰面了就彼此笑笑,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班里的“八卦大使”秦蕾许是连着几天没见到学姐来找我,就开始“躁动”了,一下课就逮着我问:“学姐怎么不来找你了?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没有理睬她,我认为对于她这种人,就不能给她任何话茬,不然她那连环炮似的的嘴还有的说,甭搭理她,这样她絮絮叨叨地说一会儿就识相地离开了。 秦蕾问了我......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六章:就此别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模拟考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就已经上初三了,初一初二都在混日子的我,在初三依旧没能收住我那放荡不羁的心。 “下周三学校将进行本学年第一次模拟考,还希望同学们好好备考!”班主任一大早就跟我们宣告了这条“好消息”。 “啊?这刚开学才多久就要考试了?”班里有人在轻声抱怨,可是在此刻这样安静的情况下,却足以让班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也包括,老丁。 “谁在抱怨呢?”老丁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用他那冷峻......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七章:模拟考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坐过山车 一个人吃火锅肯定是不划算的,点少了吃不痛快,难受;点多了又吃不掉,浪费。所以我就找了家兰州拉面馆,走进去准备填饱肚子。 这家兰州拉面馆是一对新疆夫妇开的,是我这么些年吃过的味道最纯正的一家。正宗的兰州拉面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 这家拉面馆的拉面都是手工现场拉制的,做面的过程我们透过玻璃窗都能看到一二。纯手工拉制的面条吃起来新鲜又筋道。 碗里放上面,浇上熬制的牛肉汤,放入白萝卜......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八章:坐过山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秃顶大叔 陈息递给我一瓶水:“阿望你还好吧?” “怎么看他脸色那么苍白啊?脸上还有汗珠,没事吧他?”表姐问。 我摆摆手,说不就话,拧开瓶盖大口地喝水,一瓶农夫山泉登时见底。 “还要水吗?”周雅婷问我。 陈息又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并扶着我去旁边的座椅上坐下,“你就坐这休息会儿吧,要不要吐的?哎,我知道你怕高,可没想到你这么怕高啊。还难受吗?” “好多了,好多了。”我旋开瓶盖又喝了一大口水,“你们玩......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一十九章:秃顶大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绝非善类 秃顶大叔离开后,众人也慢慢散开了,只留下一地的手机碎片,场面蔚为壮观。 “表姐你刚刚好威武哦!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周雅婷一脸崇拜地望着表姐。 “婷婷,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啊,我和阿望也很威武的呢!”陈息一副傲娇的神情不但没引来周雅婷的夸赞,反而还挨了她一拳头,轻轻地捶在陈息的肚子上。 “咋滴?难道还想让我夸你不成?你跟表姐比起来逊色多了好吧,还在我面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周......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章:绝非善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以暴制暴 “喂!你让我们说多少遍?你的手机不是我们砸的,凭什么让我们赔钱?”明知处于劣势的我依然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 表姐轻轻推了我一下,陪着笑说道:“叔叔,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年纪小,说话太莽撞了,你不要跟他这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哎,这才像话嘛!你们在游乐园的时候要是这样老实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秃顶大叔撇着嘴说,“但是即便这样,该赔钱的你们还是要赔的,不过我现在心情好点了,也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一章:以暴制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的城府 值得庆幸的是下周末我们并没有再去一次游乐园,下下周也没去,下下下周也没去。可能是表姐和周雅婷她俩也考虑到了我和陈息不大能玩刺激项目吧。不过事实也证明了并非只有游乐园好玩,我们接下来每个周末都带表姐去各个不同的地方玩,每次我们玩得都很尽兴。 表姐毕竟比我们年长,初三的知识她几乎都懂,所以有时候陈息和周雅婷弄不明白的知识点就会咨询表姐,而像我这样的学渣也开始将一部分精力花在了学习方面,并且在表姐,陈......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二章:你的城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网打尽 老丁用他冷酷无情的眼神扫视了几圈班级,继续他的长篇大论:“都初三了,一个个的都还不懂点事,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你们身上哪有一点初三学生的样子?你们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怎么迎接中考?” …… 老丁又教训了我们好长时间,把我们说得一无是处。 唉,可是我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啊。不过我们心里也清楚老丁他是为了我们好。 不经意的一次抬头,我发现老丁脑袋上的头发越来越稀疏,越来越花......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三章:一网打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暗度陈仓 同学录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同学们“声讨”老丁的热潮早已经消退了,哪个学生还真的敢跟老师,尤其是班主任对着干?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那些平时在班里显得胆儿肥的同学无非也就是在背地里骂骂老师,真要是跟老师碰面了,不也得跟霜打了的黄瓜一样蔫了嘛,说不定还会“违心”地喊一声“老师好!” 所以说嘛,我虽然也是班里的一位“老油条”,平时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让我真跟老丁对着干我还真没这胆,但不是说......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四章:暗度陈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雪纷飞 还真如陈息所言,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表姐写好的好友档案递给了我,笑着跟我说:“够意思不?昨天下午我一回家就把这个给我表姐了,吃饭的时候我都在不停地提醒她、催促她呢,后来她都听烦了,在我奶奶的面前把我暴打了一顿,唉!不过我晚上看她写这个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哦,神情看起来特专注。” “干得漂亮!”我感激地说道。 “就这一句话,没了?来点实在的啊。”陈息不满足。 “早料到你会这样,喏,给你带了瓶安慕希酸......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五章:大雪纷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天降好事 下了几天雪后,天好不容易放晴了。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几天也确实显得比往常更加寒冷。 要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想出门。我现在上学都不骑车子了,而是选择步行,为此我要比平时早起十分钟。 这个天骑车真的受不了,手上戴着再厚的手套,脚上穿着再厚的鞋也都还感觉到手脚一阵冰凉,而且骑车的时候寒风“呼呼”地打在脸上真的如同刀割一般。 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路上结冰,走路的时候不留意都会摔个底朝天,更不用说......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六章:天降好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触即发 第二天早上难得睡了个好觉,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来,爷爷奶奶中途也没叫醒我,我是完全被饭菜的香味馋醒了,再加上一泡尿憋的难受,索性起了床。 “阿望睡醒了?快去刷牙洗脸,尝尝奶奶给你做的可乐鸡翅。”奶奶笑容可掬地对我说。 “奶奶,你怎么不叫我啊?我本来还准备上午去陈息家学习去呢。”起得这么晚,虽说睡得很舒服吧,但是我的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尤其是眼看着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渐渐步入正轨的我自然也......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七章:一触即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儿时回忆 陈息催促我:“阿望,快过去就位,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啊。” “得了吧你,刚刚被我和婷婷打成什么熊样你都忘记了吗?”禾穗不留情面地嘲讽陈息。 “切,那是一对二,对我不公平,表姐你接下来就好好看我的表演吧。三分钟内看哪对成员身上的雪印总数最多啊。”陈息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说,“那我们还有十秒钟就开始吧。” “开始!” 一声令下,我们四个人就开始疯狂捏雪球,然后瞄准对象猛......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八章:儿时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心猿意马 当天晚上我就定了个早上七点的闹钟,还把闹钟设置为周五,周六,周日都响,这比平时上学的时候要晚起个半小时,放假好歹也要多睡会儿嘛。 我发现老人总是习惯早早的就起床,我快速地刷完牙洗完脸,奶奶就给我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桌子上还有泡菜、鱼、红烧鸡蛋。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一碗清香的粥下肚真是快活极了,浑身直冒汗,额头都沁出汗珠了。 收拾了几本书放在书包里,跟爷爷奶奶道了声别后我就出门了。 大概昨晚又......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二十九章:心猿意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受宠若惊 礼拜一我和往常一样,早上六点半就起床洗漱了,奶奶起来准备给我做早饭。 奶奶身体没以前硬朗,我赶忙把她又扶进屋里,“奶奶你再睡会儿,别起那么早给我准备早饭,我待会去买几个包子就好了。” “这怎么行呢?这要是往常你买包子就算了,今天你要期末考试,早上吃包子怎么行?肯定得吃顿好的啊。”奶奶执意要给我准备早饭。 “奶奶,巷子那的包子我好几天没吃呢,今天嘴馋正好想去吃吃,你就别给我做早饭了。”我胡......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章:受宠若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除夕的夜 “是不是快过小年了?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后天?”放假后,我时不时地就去陈息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学习,毕竟快中考了,我们心里多少都是有点数的。 不过每次去陈息家,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时候午饭就在他家解决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我心里自然都过意不去,而且陈息的爷爷奶奶都那么热情好客。所以有时候我要么在吃午饭前一阵子就回家去,吃完午饭再过来,要么就带点水果,拎箱牛奶。 “后天是北方的小年,南方......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一章:除夕的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体育测试 下学期的学习生活节奏很快,很紧张。当然,这也是只是对于那些跟时间争分夺秒,为了在中考多考点分数的人而言,班里的那些“老油条”每天依旧是优哉游哉,在他们身上是体会不到那种紧张感的。作为班里曾经数一数二的“老油条”,对此我肯定是深有体会的。 在中考的前一个半月是体育测试,这一门分数也是计入中考总分之内的,体育测试三十分,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要是把这三十分拿到手了,又何尝不是一件美滋滋的事情呢? ......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二章:体育测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初中毕业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逼近中考,我能感觉到班里大多人都变得极其紧张,让本就压抑的初三毕业班又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凄凉”。 纵使那些平时心态好的同学,如今也变得紧张起来了。而那些本就心态不好的同学,不说他们现在“以泪洗面”吧,至少看他们脸上整天都是“阴云密布”的。 同学们每天都变得很自觉,班里也安静了许多。早上来到班里,把课本打开,把笔记打开,一边看一边读,手上还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个不停。 那......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三章:初中毕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胡乱吹捧 中考如期而至,我和陈息在一个考点,因此我爸和他爸相约一起在考点附近租了房子,我和陈息中考期间住在一块。 说来也奇怪,一直忙于工作的爸爸在我中考前两天竟然赶回了家,说考试期间由他来照顾我。 当时我还赌气似的说:“奶奶陪我就行了,你回去工作吧。” 爸爸陪着笑说道:“奶奶身体不大好,她陪读,我既担心她又担心你,而且我儿子中考这么大的事,我不回来怎么行呢?你放心,爸爸这几天一定把你照顾得舒舒服服......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四章:胡乱吹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中考风云 “阿望,你跟你爸没事了吧?”陈息走过来询问道。 “没事没事,你也吃完了?” 陈息问:“嗯,咱俩现在是复习还是去楼下逛逛,消化一下?” “逛一下吧,刚吃完看书不利于消化,再说了,明天上午考语文怕啥?书上的那些诗词我们不都背得差不多了吗?” “你们干嘛去啊?”我和陈息出门的时候被他爸叫住了。 “我和阿望下楼散散步,消化消化。”陈息回答。 “你俩早点回来啊,给你们洗了车厘子。”爸爸说。 楼......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五章:中考风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身体有恙 中考后的那几天,我和陈息他们几乎每天都出去玩,一整个白天都不怎么着家。白天稍微凉爽点就在外面玩,中午顶热的时候我们就去商场里面玩,最后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才回家。 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玩也有累的时候,累到不想动了,累到想快点回家,好好躺他个昏天黑地的。 这天温度高达三十八度,我们四个人不知道瞎逛逛到什么地方去了,又正值大中午,烈阳高照。 我们打开手机的高德地图软件,准备去附近的一家广场去,结......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六章:身体有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中考成绩 “阿望,阿望。”楼下有人叫我,听声音是陈息无疑了。我走到阳台向下望,果然是他。 “干嘛?我这几天不出去玩了,我要在家照顾我奶奶。”我朝他喊道。 “谁让你出来玩的,这个,我去老丁那里拿的,中考答案,我要了三份,你下来,给你一份,等会我去给婷婷送一份。”陈息挥舞着手中的答案。 我走下楼,“你问老丁要这个干嘛?都考完了,你对答案又有什么用呢?中考之前能搞到就好了。”我开玩笑道。 陈息笑了笑,“......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七章:中考成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产生分歧 既然中考成绩能查到了,想必很快就要面临填志愿的时刻了。 爸爸妈妈果真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很多的零食以及各类课外书,早知道课外书他们以前可是限制我看的,更别提还主动给我买课外书。 我记得初三的时候爸爸妈妈有一次专门来到奶奶家就是为了把我的课外书全部没收,那时候我一回来看到卧室里的课外书一本都没有了,人差点就气炸了。 每天不管老师给我们布置多少任务,我的的时间都不会少的。下午放学回家,吃完......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八章:产生分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终要告别 最终我就填了离家最近的市示范高中,而陈息却意外地填了那所偏文的省示范高中,我细问一下才知道他是为了跟周雅婷在一个学校,才委身求全的。 我问他:“那你岂不是为了周雅婷,也要放弃学理?” 陈息笑着回答,“我肯定学理啊,婷婷她主要是对历史和地理特别感兴趣,才决定学文,也决定了去那所学校。其实她的理科成绩也不差,跟我想比也是有过之而不及。而且同校不同班也不是什么大事,学校离我们家近,我俩还是可以一起...... 《这株仙草真难撩》第一百三十九章:终要告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 今天要温习知识点,写作业,没时间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 《这株仙草真难撩》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