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王爷,王妃喊你来生娃》 第一章:丧子之痛 “唐远清,怡儿是你的孩子,恒儿也是你的孩子,现今我拿怡儿的命换恒儿的命,你赶紧命人进去救恒儿,要不然,我掐断了怡儿的脖子,拉着她给恒儿陪葬!” 十冬腊月,雪窖冰天。 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翰林院侍读学士唐大人家的府上无端端起了一场大火,吞没了整座院子的大火,被三人多高的封火墙困在里头,未曾波及这院中的别处。 封火墙的外头现下一片嘈杂,来往的下人们运送着所能用到的所有水源,试图将这场大火扑灭,可一切看起来确是那样的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也是在这封火墙外,满脸泪痕急到嗓子都已经喊哑的陆清微,一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丈夫唐远清最爱的女儿,让唐远清命人去到大火之中,去救自己才刚三岁的儿子。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站在大火跟前的陆清微能够感受到后背被大火舔舐的焦灼刺痛感,此刻的她掐着手中孩子小小的脖颈,要挟着唐远清与孔贞,逼他们就范。 手中的这个孩子可是唐远清最爱的孩子,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儿,可却得了恒儿从没得到过的父爱…… “不要啊,妹妹,不要……” 孩子的哭泣声与孩子母亲孔贞的哀求声混合在了一起…… 而此刻满脸无奈的唐远清,泯着唇看着那无情的火苗所舔舐下依然成了火海的院子,就如今这种情况,任谁进去都是一个死字。 “原不是我不救……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唐远清的脸上写满着无能为力“夫人……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是啊,妹妹,火太大了,已经来不及了,恒儿怕是……妹妹节哀吧!看在我们都是母亲的份上,你把怡儿还给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不能这样要挟夫君,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怡儿……妹妹……” 大火像极了恶魔的爪牙,肆无忌惮的舔舐着封火墙内的一切,可面对着陆清微那种无力的要挟,唐远清所能做的只有叹息。 火势太大,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不想救! 而一旁的孔贞,则是跪在这地上大哭大叫着,让陆清微把自己的孩子放下,都是做母亲的,大家都要互相体谅才是,恒儿已经没救了…… 互相体谅…… 听着那极为讽刺的四个字,心如死灰的陆清微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与自己一道嫁进这府中的表姐,翩然一笑,这样的笑容,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陆清微的脸上了。 可如今这笑中满是冷意! 多么讽刺的四个字啊,互相体谅,既然如此…… 都是母亲,都要互相体谅,那大家就都体谅一下丧子之痛吧…… 她的恒儿才三岁,他就在那场大火之中,此刻的他一定很害怕……这会自己就抱着他素日里最喜欢的妹妹去找他做伴! 至于唐远清与孔贞,他们这样的恩爱,再生一个也不难才对,这八年,她的日子太苦了,且没了恒儿,她也活够了…… 伴随着家丁的惊叫与阻拦,伴随着孔贞的嘶吼与咆哮,此刻哀到心死的陆清微,扬起唇瓣,抱着怀里的那个孩子似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火场之中…… 第二章:路见不平 “火……恒儿……” 春日暖阳,桃花吐艳,柳絮纷飞,一抹晨光打在陆清微脸颊之上的时候,陆清微再一次从这个难以救赎的梦魇之中醒来。 醒来之后的陆清微有一瞬间恍惚,梦里火光的焦灼感没了,如今没有孩子,没有火,她回到了自己十六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陆清微不曾出嫁,还是在闺阁之中由着爹娘疼宠,长兄溺爱的傻姑娘! 小雅瞧着陆清微醒来时那呆滞的模样,脆脆的笑出了声“小姐快别睡了,日头都高升了,说好了和大少爷去清凉寺里还愿的……” 一边说着,一边在柜中为陆清微寻来了一套月白色草花水波纹对襟齐胸襦裙的小雅,将裙子穿在了身陆清微的身上。 这之后又为她熟练的绾起长发,将长发结成了惊鹄髻,上缀一对翠玉簪再无旁的装饰。 菱花镜中二八年华的陆清微端的是一副明眸皓齿,花容月貌的好模样,素雅的衣衫与不点而赤的朱唇,不描而黑的长眉,当真衬得上清水芙蓉四字。 重回十六这一年已经好几日,每一次对着菱花镜中二八年华的自己,陆清微总有一种恍恍惚惚并不真实的感觉。 “还魔怔着呢,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也是在陆清微神情恍惚的时候,门外走了进来的陆清然很是自然的拉住了自家妹妹的手,朗声笑着便带着她一道出了陆府的大门。 深受当今陛下重用的内阁首辅陆家,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陆大人受陛下倚重身居高位。 陆清然这位才刚弱冠的俊朗公子更是得了兵马元帅大印,身挂着京城禁军总领一职,这样的家世与位置算是叫这满京城的媒婆都恨不能踏破了这陆府的门槛。 兄妹二人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行走在热闹的内城长街之上,听着百姓的吆喝声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小雅拿出准备好的糕点让陆清微垫垫肚子的时候。 一阵栗子糕的香味吸引了陆清微的视线…… 栗子糕,原是恒儿最喜欢吃的! “哥哥,先停一会,我想去买点栗子糕!” 望着就在不远处的栗子糕,陆清然唤了自家兄长一声,在马车停下之后,从容的下了车,站到了泛着甜腻香气的摊位前,准备买两块一会供到佛像前。 死而复生原是天方夜谭,如今竟碰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两块栗子糕,权当是自己对满天神佛的小小感谢,也希望满天的神佛能够在可怜自己一回,看在自己爱子心切的份上,保佑着恒儿能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 望着栗子糕有些微微晃神的陆清微才让小雅将银子拿给老板,这长街之上忽然就乌泱泱的哄闹了起来…… 人群里衣衫褴褛的瘦弱小姑娘被一群恶霸追着在跑,小姑娘满身伤痕,那群恶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最终那姑娘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喊着一些话…… 陆清微站在原地,从那些话中听出了好歹,原是这姑娘被好赌的父亲卖去了青楼又偷跑了出来…… 而这一群人则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算逼良为娼! 眼看着那小小的一个身影,被那群恶霸踩在脚底下丝毫不顾惜性命的踩踏。 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的陆清微,接过了小雅手中的栗子糕,以极准的准头直接丢到了为首那恶霸的头上,砸的那人眼冒金星。 陆清微在嫁人之后的四年时间,早已经忘了自己原是跟着哥哥一起学着功夫长大的。 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时候能那么快的抢了孔贞的孩子要挟唐远清,不也正是他们都忘了,她是有功夫的! 陆清微一出手,没等那恶霸翻了脸来找茬,她一贯挂在腰际带着玩儿的鞭子就已经招呼到了这几个欺负人的恶霸脸上。 在陆清微手中极为乖顺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一般,陆清一抽一个准,那飒飒的英姿可谓是叫这一旁躲着的百姓在那儿不住的叫好。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你给我等……” “不想死就给我滚,若有话,去应天府的衙门里说,陆清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等着你们,只要你们敢!” 陆清微的一套鞭子抽下来,这几个原打人的恶霸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呲牙咧嘴的想要喊人报复,没等把狠话说完,陆清然手中的长剑都已经抵到了恶霸的喉咙口。 一声陆清然,就凭这三个字,如今这些个恶霸已经吓到仓皇而逃…… “家里养着这么多家丁护卫,想打架你亲哥哥也在,莫不是傻了,看看,手红了没有!” 在这群宵小狼狈的逃窜离开之后,陆清微正扬着笑容的同时,一双手已经叫陆清然被握住了。 满是宠溺的训斥,听起来毫无任何的责怪,叫人听着便知,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赶紧去找个大夫给这小丫头看看吧!” 被哥哥宠着的陆清微憨傻的一笑,没了适才的英姿飒爽,此刻成了一个娇憨且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一边说着话,一边让家丁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丫头抬上,就近找个地方赶紧给看看,就这么忙忙碌碌的离开了…… 人群因为陆清微的离去而散去,也是在人群散尽之后,马车之中看完了整出救人大戏的男子,在此刻不禁勾唇。 竟不知,内阁首辅家一直藏着的小姐,是这么一个可爱且有趣的姑娘…… 第三章:被颠覆的过往 “那小丫头倒是没事了,可去庙里还愿的吉时也误了,这会我陪你吃了午膳,就要回宫里当差去了。” 一众人将那奄奄一息的小丫头抬进了医馆,给了银子又放了腰牌,叮嘱着大夫好生顾好之后这才离开。 为着误了时辰,陆清然干脆带着陆清微往这京城中做大的食肆富春酒家中用膳,生怕饿到了陆清微一丁点。 十六岁的陆清微在陆清然的眼里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陆清微也乐得继续做兄长眼中不谙世事的稚子。 “去庙中还愿是对菩萨的敬意,救了人的性命,原也是为自己积了福报,等过些天哥哥不当值休息的时候,我们再去还愿就好了。” 挽着兄长手臂糯糯撒娇的陆清微,只道自己今日里救人这一桩事,原是对的,说罢,又笑着跑去要亲自为兄长端茶。 “这个药,无色无味不会叫任何人察觉,等你姨父做寿那一日,你只将这药放进你表妹的杯盏之中,到那时候安排他与唐家公子睡在一处,你心愿得偿我也达成了我的目的……” “你能保证这个药叫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陆清微嘴角含笑着才刚出了包厢之际,耳边刮过一阵私语,只因唐家公子这四个字与之对话之人的熟悉的声音,令她在那一瞬间定住了脚步,定在了如今这隔壁厢房的门口,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 “我找来的东西,那是自然!” “你那个表妹一向单纯又蠢笨,以你的聪明,在她事发之后与她一道出嫁,旁人不会怀疑,甚至还会对你无比感激!” “他日你只要爬上唐家夫人之位,等到那时候你的母亲就可入我宋家成继房,届时你也不用整日里寄人篱下比谁都不如了。” 就在这隔壁的厢房,一个是极小声的询问,一个则是自信的回答,陆清微虽不知道另一位是谁,可她知道这里头有一位是自己最熟悉的。 除却最熟悉外,此刻的陆清微更因为里间的对话,此刻仿若回到了当年,自己父亲四十寿辰那一日…… “你!!!逆女,你怎么能……” “父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唐公子……” “姨丈,事情已出,为保住表妹清誉也为了唐家与陆家两家名声还是成亲吧……贞儿愿意以陪嫁的身份陪伴表妹嫁去唐家!” 前世自己无端端在父亲寿宴之上失身草草出嫁,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不过是个意外,可如今…… 一股从心底里滋生出的怒火在这一刻燃烧至陆清微满身,不自主紧握成拳的手,在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推开这一扇门,她要好好看看,自己到底哪里对不住孔贞,还有那一位到底又是谁! “唔!” 就在陆清微失了理智只差一步就要冲进屋内之际,她的嘴被直接捂住…… “别说话也别冲动!”陆清微瞪大着眼睛挣扎之际,兄长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在陆清微冷静下来后,陆清然指了指开了一角的窗户。 窗户缝隙之中,适才那一扇门已然打开,自里头走出的两道身影,瞬间刺伤着陆清微此刻的眼睛甚至是心。 由始至终,她都认为从前的过往原都是因为一场意外所致,她从没有怨怪过孔贞一丝一毫,甚至在重活一世后,觉得对不起那个被自己带进火场之中的孩子…… 她甚至一度想要弥补……却原来…… 此时此刻,陆清微的身子从头到尾的冰凉,整个人像极了被冰水泼透一般! “身着桃红缂丝衣裳的那一位,是詹事府置詹事家的女儿宋云锦,你一向不爱在女儿圈中交际故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咱们回去之后再说!” 待那房中之人走到忘不到身影之后,陆清然放开了自家的亲妹妹,告知着陆清微房中另一位人物是谁…… 陆清然到底是在官场之中浸淫的,适才那些话陆清微听到了多少,自己也一样听到了多少。 陆清微震惊于孔贞的背叛,自己也是一样! 孔贞一家原因为孔父意外暴毙而家道中落,这之后一家子来投奔母亲怜惜着这个妹妹,一直以来都是极尽所能的帮衬,却不想…… 人心竟如此不足! 宋云锦! 彼时,陆清微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迷蒙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她虽不知这人的模样,可她记得宋云锦是何方神圣。 不久的将来,宋云锦这三个字将会是大魏下一任国母的名字,宋家也因为这位国母成了京中煊赫一时无人能比的权贵! 无端端的,她做什么要来谋算自己? “五王爷曾与父亲私下提及有意娶你为妻一事,想来便是为这一桩……” 马车中,陆清微依旧因为孔贞与宋云锦一事而浑浑噩噩,陆清然的一句话醍醐灌顶一般让陆清微瞬间清醒。 不止是清醒,更有的是惊惧,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惧! 上一辈子的八年,宋家的崛起就是从陆家一点点的瓦解开始的,五王爷,皇权党争…… “兄长,我有话与你说!” 第四章:将计就计 马车中,一脸正色的陆清微将八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以梦境为由,一点一滴的告知着自己的兄长。 梦结束于一场火,在那场火中,她这个陆家唯一留下的人带着自己的恒儿一并归西…… “这几日我日日梦魇,夜不能寐,去寺中求神拜佛都是因为这些,我以为一切都是我的梦,现如今看来一切竟然是上天所给的警示……” 当真是救人一命积了阴德,若非救了那姑娘,她又怎么正好去了富春酒家听到孔贞与宋云锦所密谋的一切。 若没有任何的防备,那么事情是否就会如前世一般,再来一次! “傻瓜,有父亲与兄长在,我们必能守着你护着你,这件事情你不必再插手,寿宴那一日,只管跟着兄长,兄长保证,你梦中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发生。” 事实摆在眼前,对于陆清微的梦魇一说,陆清然信了一半,握紧着陆清微似如冰凌一般的手,陆清然只让陆清微放宽心。 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好在如今,他们成了在明的那一个,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若寿宴那一日被算计是因,只要他们将这事情扭转,那所有的事情就当不再一样才是。 “兄长可听过将计就计!” 在陆清然安顿好陆清微正准备离开之际,陆清微的手拉住了自家兄长,抬起的眉眼之中没了适才的无措而是十足的沉稳。 将计就计! 自己自重活这一回后,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让恒儿回到自己的身边! 若想恒儿回来,凭她一己之力自然不可能,她需要法子嫁给唐远清,又或者如那一日一般,只需要一次就好! 刚好唐远清不是也被孔贞与宋云锦合力算计了么…… “唐远清是文人清士,为人更是正经,受不得一点人心叵测的算计污秽,将计就计……你这是想嫁给他?” 陆清然因为自家妹子的话如今微蹙起了眉头,陆清微如今十六,也到了婚配议亲的年纪,父母这些年也一直在为她的婚事奔忙。 先前五王爷萧绎前来求亲,原只不过说了这个意图,为着不涉皇权党争,父亲一直在考虑为难,怕的是最后再得罪了五王爷亦或者旁的另一方。 唐家在朝也算的上是中流砥柱,唐远清也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模样人品都是上可,算的上青年才俊四字。 可以自家如今的名声与威望,皇子都可嫁,若选了唐家,只能说是低就算不得高攀,且孔贞与宋云锦互相勾结着算计其中…… 这一门亲事,陆清然的心里总存着一根刺,心上并不怎么爽快,很是别扭! “你一向不爱出门,也不大和京城里的小姐们往来,那唐远清你也没见着人品模样,怎么忽然蹦出一个将计就计来?” “左右都是要成亲的,能让表姐看上的人物,甚至不惜牺牲与我一同长大的情谊,这样折损我们陆家的清誉也要嫁过去的,必然是人中龙凤。” 上一辈子,自己嫁给唐远清虽是与之没有多大的往来,说过最多的一次话,大抵就是那一日大火,可她在唐府也不曾受任何的冷待,衣食无缺,唐远清确实是个君子。 “兄长不是说过父亲并不想涉及党争,五皇子都已经求亲了,我自然要换个人来嫁,且那宋云锦这样在乎那个五王妃之位……” “嫁到唐家也不是不可,不过……寿宴那一日,躺在唐远清身边的那个人,要换一换,我总是要那人尝尝什么叫自作自受!” 八年的欺骗,这笔帐陆清微记得太过深刻,太过入骨,若不给孔贞一点教训,这口气,她着实咽不下! 至于宋云锦,她所图的一切,到最后也不过是个泡影! 上一辈子,她清楚的记得,这位大魏国的皇后死的可比自己要早,且是满门抄斩祸及三族! 落到这样一个好下场,想来也用不着自己多动手,她又能快活多久呢…… 第五章:可怕的念头 春日融融,韶光淑气,莺吟燕儛。 陆府上下张灯结彩,前后花苑门座挂满彩绸红灯,烫金大红寿字更是格外的醒目。 一早,陆清微便让小雅叫醒,早早的沐浴换上了一套新制的玉色江绸满堂富贵纹样对襟齐胸襦裙,玉色的布料衬得不染脂粉的陆清微越发如出水芙蓉一般雅人清致。 松松挽就的宝髻之上簪一对金点翠长寿花步摇,步摇两侧的三挂流苏叮咚作响,更显俏皮。 “今日里姨丈大寿,你穿的如此素雅,我瞧着你前些时候新制的那一套桃红荷花三兔图的长裙极为好看,亦是很衬你的样子……” 待一切收拾齐整,陆清微刚要站起来时,孔贞端着一盏桃花酪从外头进了来,只道陆清微今日里打扮的太过素雅。 一模一样的对话,上一世时陆清微听话的换下了身上的这一套衣衫,想来便是在这个时候,让她趁机换掉了自己桌上那一碗桃花酪。 “表姐起的好早,今日里巧了,你给端了一盏这桃花酪,灶上也送来了一盏一样的,刚好咱们一起吃!” 不曾表现出丝毫异样的陆清微站起身,热络的端过了孔贞手中的桃花酪,在孔贞还未来得及接话之际,早早的将两碗一模一样的汤盏换了一个地。 那一碗让孔贞下了药的汤盏现如今就放在孔贞自己的面前! 为了让孔贞失去防备,陆清微拉着她的手,让小雅将那条早准备好的裙子寻了出来“桃红荷花的裙子我一共做了两条,原打算你我一人一条的,只其中一条今早小雅拿出来时,不小心勾了丝,怕是修补不了了……” 陆清微拿着孔贞能穿的长裙,递给孔贞,比划着自己尺寸那一条,那上头当真抽了丝如今还有一个洞。 孔贞要比陆清微身量高一些,她的裙子若穿在陆清微的身上,像极了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衫的感觉,孔贞自然也不会说将她这裙子给陆清微穿。 “可惜了……” 叹息了一声,孔贞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音刚落,陆清微便拉着孔贞到了紫檀雕花的圆木膳桌前,捧着手中的碗,只道“不可惜!” “表姐今日里穿的才太过素雅,刚好换了这一身,咱们吃过了东西,就去给父亲贺寿。” 说完端起碗,嫣然笑着与孔贞碰了碰碗边,这之后将碗里的桃花酪吃了干净! 陆清微在吃着桃花酪时,孔贞的目光一直盯在陆清微的身上,直到陆清微那一整碗的桃花酪吃干净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长舒了一口气,端着自己的碗,极快速的吃了下去…… 看着那一碗空了的汤盏碗底,陆清微适才脸上所挂着的笑意,在一瞬间被冷意多代替。 陪着“格外懂事”的孔贞与自己的父亲贺寿之后,孔贞刚出兰苑的月洞门,整个人便有些晃神起来。 眼瞧着她脚下步子不稳,陆清微扶住了孔贞,忙急急唤道“表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有所不适?” 一边说着一边只让小雅扶着孔贞就近找个空着的院落先行休息,自己则去帮孔贞找大夫。 孔贞如今整个人头重脚轻,眼前更是人影模糊,压根儿不曾对陆清微有所怀疑的孔贞,此刻只靠着小雅先去休息…… 也是在孔贞跟随小雅离开后,与陆清微前后脚出了兰苑的陆清然与原路折回的陆清微交换了视线。 这之后的事情陆清然自然会全部搞定,一定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陆清微微微颔首,打算转进了兰苑,想好了今日里只在兰苑中好生待着,出一应的事情,全然与自己无关。 “姑娘,烦请您与陆首辅通报一声,便说萧绎特来给陆首辅贺寿!” 正当陆清微的一只脚才要踩进兰苑的门槛时,一道有礼的声音已然唤住了她的步子。 端起微微笑意的陆清微转过身刚要回话时,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脸上…… 就是因为这一眼,在那一瞬间,陆清微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了一般…… 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脚下发软,差点没跌下来…… 一身墨色锻绣八仙纹右衽交领长锦衣的男人,日角珠庭,金相玉质,穿着打扮皆是非凡,可让陆清微诧异的原不是这些,而是这个人的面貌。 他的脸与自己的恒儿完完全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活脱脱的便是长大之后的恒儿! 在那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从陆清微的心底生出,她后背也因为这么一个想法,竟起了满背的冷汗…… 第六章:一切的真相 “少夫人也是可怜,嫁过来连小少爷都生下了,竟不如一个陪嫁过来的,生生让那陪嫁成了平妻与自己平起平坐……” “谁说不是呢,不过……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少爷压根儿不像咱们的少爷,也不像少夫人……” 已然石化的陆清微脑子里闪过着无数的画面,上一世在自己耳边出现过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在此刻响起。 她从不曾怀疑过恒儿的身世,却在这一刻,在见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心中起了巨大的波澜。 “小姐……” “公子请随我进去吧,父亲就在里面!” 好容易回过神来的陆清微在那一刻与眼前的萧绎尴尬的一笑,而后为萧绎引路,将他带到了父亲的房中。 萧绎在听到父亲二字时,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位陆家从不多出现在人前的小姐,单是看她的衣着打扮十分素雅,第一眼当真不曾将其认作是这府上的小姐。 只有这鬓边所簪的步摇看着还有两分一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在细看,杏面桃腮,明眸善睐,倒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好模样。 “竟不知是陆小姐,原是萧绎唐突了,抱歉!”此刻的萧绎忙拱手作揖与陆清微说着抱歉。 陆清微微微含笑,在将萧绎送入兰苑,送到父亲跟前之后,规矩的离开,不曾多待一刻。 此刻的陆清微只想冷静的去想自己的事情,原打算今日里乖乖待在兰苑的陆清微,拉上了贴身丫鬟阿茕,只让阿茕帮自己看着书房里的动静。 “阿茕,你帮我看着那个公子,看他一路出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若有任何异样,立刻来寻我。” 连手都有些抑制不住在发抖的陆清微,只让阿茕把人给自己看住了。 她要印证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想知道,自己所想的一切是否是真。 阿茕听命于陆清微,这之后小心的看着书房里头的动静,在看到萧绎与家中老爷出了兰苑后一路跟随…… 滴漏声声,像极了此刻陆清微的心跳声,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陆清微手边这一盏茶彻底凉透之时,阿茕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陆清微的身边。 凑在陆清微耳边,阿茕只道适才那公子喝了一盏茶后整个人很是晕眩,跌跌撞撞的进了才刚表小姐所去的房中…… 陆清微握着杯盏的那一双手,在那一刹那彻底没了力气,手中的杯盏应声碎裂,渐起满地茶水。 陆清微的脸上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原来……她竟是个傻子…… 怪不得恒儿自生下之后便得不到唐远清丝毫的怜惜,怪不得大火之中,唐远清不肯伸手一救,唐远清怕是早已经知晓恒儿不是他的孩子。 或许他一直以来只认为自己是找了他这么一个接手的羔羊,他或许觉得是自己坑了他,害他人生里多了恒儿这么一个污点! 心尖只觉得无比刺痛的陆清微,如今只道自己蠢透了,重活一回,竟是在这样的机遇与情况之下,才知道恒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她一直以为是唐远清,现如今才知道…… 呵…… “五王爷缘何会入了孔贞的屋子,他差一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好在我们的人出手的早,如今那唐远清已然与孔贞躺到了一处,就等着事发了。” 就在陆清微不住冷笑满脸堆满着讽刺之时,陆清然入内,将发生的变故尽数告知着此刻的陆清微。 只道他们发现萧绎进了孔贞的屋子后,忙将萧绎抬出,好在宋云锦的人不多时也将唐远清抬进了来,这才没坏了计划…… 可五王爷萧绎不知为何竟然也中了那种药…… “哥哥……我不想嫁给唐远清了,我想嫁给五王爷萧绎,我想……哥哥与父亲能为我拼一次!” 为了让恒儿回来,这一次,她要成为五王爷萧绎的妻子,只有这样,恒儿才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这……”看着妹妹如今坚定的眼神,陆清然一时接不上话,可陆清微此刻已然往萧绎如今所处的屋子而去…… 第七章:换个王妃之位 炉烟方袅,草木自馨 萧绎自混沌中清醒之时,陆清微刚巧将手边的景泰蓝三足香炉盖上盖子。 袅袅青烟萦绕在整个屋中,香炉之中放置的是缓解萧绎身上媚药药性的清香。 而一旁候着的大夫,也在萧绎醒后,适时的端上一碗清心去火的汤茶,将其递到了陆清微的手中。 一瞬间醒来的萧绎,看着眼前陌生的摆设,有一瞬间没缓过神,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半响之后,在感受到身上的异样之后,他才想起自己适才经历了什么! 他的府中原是有侧妃的,对于身上所感到的异样,当下了解出自何处。 “抱歉,让王爷在府中染了污秽,父兄已经去处理事宜了,幕后主使想来也会在不久之后,自己出现在王爷眼前,现如今还得暂且委屈了王爷在此稍事歇息。” 端着一抹浅笑的陆清微将大夫手中的汤茶接过,不卑不亢的与萧绎道歉,这之后将汤茶递到了萧绎的手中。 如陆清微所言,现如今这外头事情已然闹得极大,孔贞的母亲亲自带着人寻到了与唐远清颠鸾倒凤的孔贞,这会正气急的又打又骂…… 寿宴因为府中出的这一幕戏码,如今也被迫中止,多少人这会正围着看热闹,像极了当初的一切,只是主角不再是自己…… 孔贞如今怕正因为那些看热闹看笑话的目光,灼烧的浑身不自在,想是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另外一个……想来不久后就会寻到这里吧…… 端着铜盆的陆清微,不急不缓的进了净房,人才刚进去,她心中所想的人已然到了这房中。 “砰”的那么一声,急急忙忙的推门声与见到床榻之人清明的神色,在此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的宋云锦从十分的慌乱,到瞬间的诧异,脸上的表情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五王爷!”宋云锦跪在地上,压低着声音与此刻急躁的情绪,向床榻上的萧绎请安。 “宋小姐何故急忙成如此?” 彼时的萧绎骤然见到一脸慌乱的宋云锦,再加上陆清微适才的一番提醒,心中清明,早明白了一切。 面上故作不知的萧绎,淡淡的与宋云锦发问,宋云锦听得这话后,略略的抬头,整个人却还是用目光将这里扫了一遍。 在发现不曾有她想看到的人后,忙扯谎道“原是来找身边的丫鬟,怕是她迷了路便匆忙了些,扰了王爷清静,小女告退!” 宋云锦还有旁的事要做,这会寻了借口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一刻都不曾多留。 宋云锦这边退出了门外,一直站在净房之中端着冷笑的陆清微从里头走出。 “宋家的这位小姐与我家中一直帮衬着的表小姐合谋,原是想拉我下水的,不巧叫我与哥哥听了个正着,本来这事也搀和不到王爷的身上,却不想让王爷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算起来,王爷也是始作俑者,吃了些苦您也就担待一些吧,毕竟……原是宋家的这位小姐想除了我,好坐上您家中正妃的位置,这才有了这一遭!” 陆清微言简意赅,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大致的与萧绎讲了一遍,其实在宋云锦这么慌不择路的闯进来时,萧绎已然猜中了一些事实。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心上的一番心思与打算,差一点害了眼前的陆清微…… “当真对不住,竟没想到,原是本王的一个念头……” “那王爷当如何补偿?” 自是有一番内疚的萧绎,如今举手作揖,又一次的与陆清微说起了对不住…… 陆清微在听完那话之后,倒是一改脸上的淡笑,只俏皮的同萧绎要着补偿,这话倒是让此刻的萧绎一下楞了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如……王爷就拿八抬大轿来换吧,换一个王妃回家如何?” 看着萧绎如今愣神的模样,陆清微莞尔笑着,略略飞扬的眉眼,让此刻的萧绎瞬间因为这个表情勾住了魂,好一会才醒过味,明白了陆清微话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陆小姐……你父兄……” “我父兄最是疼我,我只要点了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肯的,王爷只管放心。” 萧绎当初试探过陆首辅与陆清然,两个人皆是不曾表明任何的态度,甚至多数参杂着不同意。 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知道萧绎心中的顾虑,此刻的陆清微以坚定的神色向萧绎保证,只要他敢来娶,自己一定会坐上他的花轿。 权当是给宋云锦一点教训吧…… 人做错了事,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王妃之位,只等自己生下了恒儿,她在还给宋云锦。 左右宋云锦,最后也坐不长那位置…… 她要恒儿,宋云锦要那正妻之位,大家各取所需,只要她不再来骚扰自己,这条命,这笔帐,她暂且不与之多计较! 可若宋云锦还敢放肆,她陆清微也不是吃素的! 第八章:还她一条命 “事情都已经发生,如今你们母女二人光哭又有什么用,好在唐少公子是个肯负责的,虽说只是妾室,但好歹也有了名分!” “我原知你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怎么这一次……唉……罢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霜华苑内,孔贞与自己的母亲抱在一处,哭声从孔贞与人颠鸾倒凤被发现到如今一直都不曾止住。 这样一个丢丑的事情,莫说是孔贞,便是连陆夫人这会也觉得委屈,眼里一直噙着泪,小声的哭泣着。 不说旁的,这一桩事就发生在自己的家中,传扬出去往后只会说他们陆家家风不严,甚至还会损了自己一双儿女的清誉,她哭原是被气的! 换做从前,无论发生何事,她总会帮自己的妹妹与外甥女一句,今日里,是说什么也不会帮了。 而一旁冷着一张脸的陆首辅,则极为严肃的让孔贞母女止住泪水,事情都已经发生,就算是把眼睛哭瞎了又能如何。 不怒自威的陆首辅,让此刻的母女二人不得不收敛了哭声,孔母原还想哀求自己的姐夫帮一帮,陆首辅这里已然比孔母早出声。 “既是要出嫁,如今两家孩子也大了,你们也当再寻个别处,月光里那儿有一间三进的院子,原是你姐姐当年的陪嫁,明日之后你们就搬去那里吧!” “嫁妆银子置办由府上出一半,等贞儿嫁过去,你若愿意便自己在月光里待着,若不愿,也可回了夫家的祖宅……” 这些话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说,陆清然的这位姨母一定会哭天抹地的不停,可如今这话是从陆首辅的口中说出,且适才又发生了那样一件事情。 这位姨母知道如今这一切已然是无可挽回,陆家这一次,是要同自己划清界限,免得连累了这家中的一双儿女,遭名声所损。 虽说最终的结果都是自己的女儿嫁入唐家为妾,可过程不同,所走的路一定艰难。 不只如此,如今陆首辅所作出的这一番安排,俨然是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她们身后如今算是彻底没了倚仗…… 孤儿寡母没任何家底就罢了,且那唐家又是极重名誉的…… 从孔母失望与无措的眼神里陆清然可以看出,孔贞所做的事,这位姨母必然是知道的。 想来也是,这姨母都已经同宋家搭了线,想着要去宋府之中为继房…… 陆府的大门到底是兜不下这两位心比天高的贵客了! 如今还能给她们一处居所,能够为她们操持一下婚事,算起来那都已经是他们的仁慈。 “姨母不要怪我们狠心,我一个男子名声不名声的,算不得什么!可家中到底还有个妹妹,妹妹年纪也到了议亲的岁数,还望姨母与表妹体谅!” 趋于陆首辅如今的气势,孔姨母与孔贞都不敢说话,陆清然站在一旁不得不说两句场面上的话。 说完又哀叹道“今日里也不知为何,清微才刚出父亲的兰苑便倒下了,人才刚醒……表妹这儿又……回头这满院上下也该好生查一查!” “如今外头还有许多的宾客,我与父母先去将外头顾好,姨母这里也先照顾好表妹,等表妹成亲那一日,我定会来为表妹贺喜!” 陆清然这一场戏做的极好,微微蹙眉只道说要查清细节的时候,孔贞与孔姨母的眼里还闪着一丝丝惊惧。 事情已然到此,一切皆已成定局,陆清然说完这话,当下便道告辞,只留下了依旧抱在一起不住抽泣的孔姨母与孔贞。 站在廊下柱外,透过微开的窗缝看完孔贞与孔姨母这一场半真半假哭戏的陆清微也转身打算离开。 “你既知她算计了你,怎么还让她嫁给唐家少公子,这不是让她梦想成亲,看起来好像你在成人之美……” 恢复了气力原该离开的萧绎,此刻饶有兴致的跟在了陆清微的后面,禁不住心中的好气,在心中有此一问,当下虚心求教。 “唐家家风严苛,最注重名声二字,今日里唐少公子明显被设计,孔贞嫁过去看着是成人之美,其实日子未必好过!” 真正的成人之美,是自己躺在那床榻之上叫人发现丑事,她干干净净的嫁过去才是一桩美事。 如今的一切对孔贞而言,说到底不过是噩梦! 不过看在自己毁了怡儿一条性命的份上,她做一回好事,想来……凭孔贞做戏的本事,她一定会如自己所愿,她日坐稳唐家少夫人的位置。 怡儿这一条命,她也算是还给孔贞了…… 从今往后,陆家与孔家老死不相往来,再无任何干系! 第九章:彩衣娱满堂喝彩 “你很坦诚!” 花开满树,烂漫如锦的木槿花树下,陆清微抿唇与眼前的萧绎坦承布公,一番话让萧绎对眼前的陆清微有着不一样的认识。 初见之时的淡淡一眼,到如今的离不开眼,短短的时间,陆清微给了萧绎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陆清微抿唇一笑,笑的十分洒脱“人生短短几十年,或许有的还会更少,坦诚总比虚伪要好,何必活的那么累。” “我不陪王爷了,如今前院乱成一片,我也当出去博些脸面回来,要不然背着叫人染黑的污名嫁予王爷,总是太亏了些……” 在萧绎再一次因为陆清微似堪破人生的话而加深着目光之时,陆清微提着裙摆早已翩然离去,真就把萧然扔在了原地。 站在原地被丢下的萧绎,在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哑然失笑,可这笑容之中,却充满着宠溺…… 早该离开是非之地的萧绎,此刻脚下竟像是走不动一般,鬼使神差的,他跟着陆清微一路往前院中去。 前院里的纷乱渐渐平息,说到底适才的事,不过是陆府之中一个寄居的表小姐放浪形骸。 谁家府上不曾有个救济的穷亲戚,没权没势却空有着一张美丽的脸,想要往上爬也是常事。 若适才那人换成是这府中的大小姐,那今日里才是彻底的了不得,怕是这陆府的脸是彻底的丢尽了! 水榭中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已然开唱,一曲麻姑献寿之后便是穆桂英挂帅,陆清微来到戏班子的后台,换下了身上的素雅衣衫,扮上了戏台上穆桂英的扮相。 身穿印花红装绣帔,扎靠披蟒插翎子,端的是一副沉稳凝重,一派英姿的女将模样,生生褪去了前一刻清丽,浑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台上曲声依旧,台下的陆清微在锣鼓点中,手持一把长枪,替换了适才的名角儿,在持枪翻转身体的时候,整整三十个圈,可谓发挥出了穆桂英该有的飒飒之姿,迎来叫好声一片。 站定之后的陆清微端着娇怯怯的笑,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跪在抱拳扬声“前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今日里女儿效仿一把,愿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一出原是连陆首辅都不知道的,此刻陆首辅看着女儿的彩衣娱亲,自是喜不自胜! 仔细描绘过的妆容,加之如今飞扬的笑意,此刻人前令许多人都为之陌生的陆清微艳如桃李仙姿玉质,抢尽了一切目光与风头。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无数的夸耀之声,陆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人就怕寻不到话来夸耀他一番,好博得他的青睐于自己在官场上有所助益。 众人如今你一言我一语,只道陆首辅夫妻恩爱连一个通房都不曾有,一向得重用的儿子一表人才自是不说,不曾想连这不常在人前出现的女儿也是如此的出众。 在此一刻陆清微当真是叫人夸耀上了天,躲在母亲怀中的陆清微带着腼腆的笑,乖乖的做出一副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与木槿花下那一副堪破人事纷杂的模样,再一次让看完了整出大戏的萧绎又一次失笑。 常听说千人千面,他萧绎也算看过许许多多的面孔,可今日里在一个二八年华的丫头身上竟看到无数次的面容与笑颜,当真令人印象深刻! “彩衣娱亲,这便是你说的好名声!” 换下戏服的陆清微走出后台,刚巧撞上了特意在此等候的萧绎,萧绎将双手负于身后,淡笑着有此一问。 陆清微在见到萧绎的时候,先是一刹,在这之后点了点头,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可不是孝顺又贤良的好名声!” 想来不久之后,她的名声应当会成为这京中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飞扬在脸上得意的笑容,让萧绎在一瞬间朗声大笑了起来,陆清微仰着头看着萧绎这样毫不遮掩发自内心的笑容,眉眼弯弯,日光之下的二人看起来当真相配。 这样的一幕,在旁人的眼中自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的画面,可在有心人的眼中,却十分的刺目。 处理完手中诸事快马加鞭赶至陆府之中前来贺寿的三王爷萧烨,正巧在入门后看到了陆清微持枪翻转极为利落英姿飒爽的一幕。 那一日马车之中不曾有机会下马与陆清微说上句话,今日里原想借着机会与陆清微认识,却不想晚人一步,如今只能在这廊角看着陆清微与自己的弟弟有说有笑…… 紧握成拳的手如今狠狠的一击打在了手边的墙面上,他没想到老五的手竟然伸的那么的快! 棋差一招…… 第十章:一番决断 “你可当真想好了?” 歌台舞榭,宾客尽欢,寿宴之中虽出了些小插曲,最终也算十分圆满。 旧日所发生的事情再不曾出现,此刻陆清微与父兄坐在一处,陆清然与陆首辅的神色十分严肃。 陆清然只问陆清微,她先前所说想嫁给五王爷的话是否当真! 需知道,一旦她这个陆家的女儿嫁给皇子,那么陆家必然涉及党争,不止如此,甚至还会遭来祸端…… “兄长所言我自是清楚,可就算我不嫁给五王爷,你与父亲不涉党争,我们也未必能够置身事外,宋云锦都能够与孔贞合计起来谋算我,我们身处的位置本来就是暴风的中心!” “与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变被动为主动,虽说未来之路到底如何我们谁都说不准,可哥哥……我不希望自己的梦会变成现实。” 陆清微自幼便是府中众人捧着的宝贝,陆首辅的后院更是干干净净,不曾有任何一点妻妾之争的污秽。 陆家上下每一个人都希望陆清微能找个简简单单的人家,没有后院之争,没有兄弟阋墙,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 若是嫁给皇子,不说旁的,光是储位之争,就要面临父子两朝骨肉相争勾心斗角的日子。 且萧绎的后院早有妾侍且还有孩子,在那么一个聚集着女人的是非之地生存,往后的日子,难得安宁。 “兄长放心,我会护好我自己的!你相信我!” 见兄长眼中满是担忧,语气之中也无半分松动,陆清微抱住了兄长的手,不停的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撒着娇。 陆清然自小便吃不得陆清微这一招,如今只能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父亲,陆首辅这儿倒是神色不变,依旧紧绷着一张脸,只看着腻在一处的兄妹。 “嫁不嫁予五王爷这事暂且不论,五王爷的婚事必然是由陛下做主,他就算有意,也要等陛下张口,倒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宋家……该当仔细注意!” 陆首辅与陆清微兄妹所想的不同,他身为首辅主持内阁大政,位高权重,本就遭人妒忌眼红,今年年头,陆清然又得了兵马元帅与禁军统领一职…… 陆家看似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在旁人眼里却已然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如陆清微所言,宋云锦为了五王妃的位置,都已经能够勾结孔贞行如此败人清誉德行一事,可见他的位置与陆清然的位置,是真的遭了许多人妒忌。 “官场诸事女儿不懂,可有了宋云锦如此的前车之鉴,父亲与兄长在官场之中定当小心,实在不行,该放权的时候也可放权,官职在重要,总不及性命宝贵!” 陆清微自幼被保护的极好,自然不懂得官场之中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她只希望自己的父兄平安,一家子平安喜乐,只等自己生下恒儿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 “一直以为我的小丫头永远都不会长大,不曾想,你如今已经这般懂事……” 转头依偎在父亲怀中的陆清微说出的一番话,让此刻的陆首辅心上生出无限的感概,长叹一声的陆首辅伸手轻抚着陆清微的鬓发,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心系儿女的父亲。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在陆清微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之后,陆首辅寻了个借口支开了陆清微。 陆清微知道,父亲必然是同兄长有话要说,当下跟着阿茕与小雅出了兰苑,人才刚出兰苑,就已经是一副东倒西歪的模样,靠在肩舆上回的自己的小苑。 府里人多眼杂,陆清微如此行事,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霜华苑处的…… 如陆清微所料一样,在她由着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抬回小苑之际,霜华苑内恢复了往日冷静模样的孔贞如今打听着陆清微的状况。 对于今日里所出的偏差,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加之听闻陆清微彩衣娱亲那一出,她将怀疑的对象放在了陆清微的身上…… 可当听闻陆清微整个人是被抬回的小苑,又一次的不解,只不住的再一次确定出声,“你当真瞧见,她是被人抬着回去的?可她不是还彩衣娱亲的么?你是不是看错了?” “一点都没有,奴婢套了小雅话,她也说了是表小姐才刚醒来,就让表少爷给拉起来换上的衣裳,强撑着一口气演的那一出……” “小雅说,表少爷一定要让表小姐出去,博些好名声回来,若不然怕会遭连累……” 不停摆着手的丫鬟只道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毕竟满府上下多少人的眼睛都看着的,假不了。 且小雅那丫头一向说话不过脑子,至于那表小姐也不是聪明的样子,或许就是表少爷与首辅大人的意思。 今日里的事情太大了,当朝首辅家中出这么一桩丑事,总是怕儿女受牵连,有此安排,也实属正常! “说到底,不过是怕我连累他们,什么情谊不情谊的,全都是假的!” 听得丫鬟之言的孔贞,气到一记摔了手边的杯盏,咬着牙只道陆家父子的虚伪,心中积压许久的妒火,又一次攀升。 此刻的孔贞再一次的默默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踩在陆清微的头上,盖去陆清微所有的光芒! 她再也不做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第十一章:一番试探与早有应对 夜阑更深,夜莺轻啼,宛转悠扬。 宾客尽欢的陆府门中如今浸满着草药气息,陆清微所住的小苑廊下的小药罐子内如今冒着袅袅的烟气。 恢复了气力,换过了一身新衣带着心中满满不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绝对平静的孔贞,如今搀扶着自己的丫鬟来到了陆清微的小苑之中一探究竟。 她心上到底不放心,总觉得今日里的差错一定是刻意…… 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孔贞叫廊下的阿茕迎入房内的时候,陆清微半抬起眉眼一副毫无精力气的样子,身上还扎着针的就浸在大夫所制备下的汤浴之中。 此刻的她整个人脸色煞白,看起来样子一点都不好,整个人就像是刚死里逃生了一回…… “表姐,你怎么来了?” 孔贞原是打算来陆清微这儿好生看一看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可看陆清微一句话说完,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这话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明明那桃花羹是到了陆清微的嘴里,怎生后来竟是自己出了纰漏,她总觉得是陆清微这里出了岔子,亦或者叫她看出了什么…… 可真当自己进了这房,看着陆清微此刻的样子,她当下问不出口,除却问不出口之外,房内如今还有自己的姨母在,面对自己的亲姨母,她也怕自己说多错多,回头反给自己招了害。 “听闻你身子不适,我特来看看你……” 看着如今正浸在浴桶之中扎着针的陆清微,孔贞抿了抿唇,把满肚子的话尽数咽了下去,而后说了那么一句。 “原是身子不适,这之后因为你……出去应酬了一番,如今更要好生将息了……” “说起来你也应该来看看,明日里你就要搬出院子了……” 长吸了一口气,依旧伏低做小的孔贞,如今就这么站在一旁,在说完一句话后,一旁的陆夫人接着孔贞下面的话说了下去,前半句是带着怨愤的,后一句则是稍稍带了些缓和。 对于陆夫人的语气,孔贞不曾将其放在心上,倒是陆夫人说着这话的时候,孔贞处的目光则一直放在了陆清微的身上,想从陆清微身上看出个好歹来。 “好好的做什么要搬出去?” “京城里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唐大人已经纳了你孔贞表姐为妾……” “纳妾?既是纳妾?为何缘故好好的怎么还要搬出去?表姐自幼在这府中长大,就算是出嫁,也该在这府里嫁出去才是……” 听闻孔贞出嫁,陆清微一脸的不知发生何故的表情,且激动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只道不解,亦是不肯叫孔贞搬出去。 那一副焦急的样子,叫孔贞看着倒是与平常无二,并不像是能作假的…… “你不懂……你表姐到底是异姓,不是我们家里头的女儿,你年纪也大了,眼瞧着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该分开的还是要分开,不过你放心,母亲不会亏待了你表姐的……” “好了,如今你身子不适,且好生先把身子顾好,你表姐的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在陆清微脸上无比焦急连药浴都不要浸,非要去管孔贞这一桩事的时候,陆夫人这儿赶紧向孔贞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孔贞先出去,脸上对于孔贞的到来,写满着不喜。 孔贞在这府中寄人篱下惯了,自然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如今因为姨母的这一个眼神,此刻的孔贞不好多留,只得先行退出了陆清微的院子。 看适才那样,孔贞心中知道,自己的事怕是被瞒住了没叫陆清微知道,可孔贞心中疑虑依旧,只是这会不得不先行退出去,刚巧出去的时候,门口处才刚送完大夫回来的小雅进了这廊下…… 孔贞一见小雅,当下拉住了小雅,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与陆清微一道出兰苑的时候,小雅就在身边,这之后自己失去了知觉,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那档子事! “小雅,我有话同你说!” 孔贞拉住了小雅,将小雅拉到了廊下一角,自己这会有千言万语,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小雅一见孔贞,还没等孔贞问话,慌乱的直接跪在了孔贞的面前,已然不住的哭了起来…… “表小姐,我不知道你会发生那种意外,我若是知道,我一定不会把你放在那个房间里头,表小姐你不要去告诉老爷夫人,你要告诉老爷夫人,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跪在地上的小雅,把今日里孔贞失去了意识所发生的全部事情,尽数的告知着孔贞。 孔贞所听到的关于小雅嘴里的故事,是自己出兰苑之后,竟和陆清微一道晕了过去,小雅一个人难以照顾两个人,就将孔贞托付给了院里眼生的丫鬟,而后将自家的小姐先安置在了兰苑。 等她急忙将自家小姐晕了的事情告知大少爷,想让大少爷赶紧寻人来处理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孔贞出事的事情…… 这毫无漏洞的故事,自然是陆清微早已经给小雅准备好的一个叫孔贞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漏洞的故事,她知道,凭借孔贞的心思,一定会深究到底…… “眼生的丫头?”孔贞心思缜密,在这段话中,对于这几个字产生了怀疑,只将这五个字重复了一遍。 “是呀,老爷办寿宴,管事的便从外头采买了一批新的丫鬟,我瞧着她们都是穿的府上的衣裳,一时情急便将您托给了她们,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发生那件事情……” “来的大夫说,小姐中的让人下了砒霜,我记得您同小姐一道所吃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那一碗桃花酪,可您这儿和小姐的症状也不同……” 小雅因为孔贞的复述,如今倒豆子一般的继续说话着,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孔贞的脸色已然变了! 桃花酪…… 那一碗桃花酪自然是无迹可寻的,她早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将那空碗清理的干净,就怕事后会查出什么,正因为这样,她才身无一人的跟着陆清微去了兰苑,导致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砒霜…… 孔贞的脸色如今因为小雅的话,再一次凝结成霜,对于砒霜这两个字,眉头恨不能拧成了一股结…… 第十二章:狠辣的算计 “你既已给她用了药,我们也已经定了最周密的计划,我何苦还要给她用砒霜,你真当我闲着没事做撑得慌?” 斗转参横,凉风扑面,身披着墨色斗篷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隐秘在这颜色之中的孔贞,趁着天未大亮走出陆府…… 城南角门口一处极隐蔽的马车里头,孔贞将自己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尽数告知着一样一夜未眠的宋云锦。 陆府之中的一场变故,让两个人都遭了一次措手不及,孔贞与宋云锦都怕事情出了变故,故而都在等对方的消息。 在孔贞质问是否是宋云锦多了这一手的时候,却招来宋云锦好大一番训斥! 横眉冷眼,目空一切的宋云锦如今脸上只挂满着轻蔑的冷意,马车中的她只道自己要的是陆清微身败名裂,要的是陆家彻底垮台。 若自己真要陆清微死,与其给她下那要不了命的砒霜,不如直接下鹤顶红,让她陆清微一命呜呼,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有! “许是她外面眼红的人太多,毕竟连你这位吃着她家水米长大的表小姐都见不得她好,更何况是旁人!” 树大招风,陆家一门之中,一个内阁首辅的位置就已经是多少人所仰望的,现如今亲哥哥手掌天下兵马,真当这些人都能忍! 既已知道陆家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宋云锦执起手中素帕,轻柔的掩去鼻尖脂粉,这儿长吐了一口气把吊着的心算是慢慢的放了下去。 一番戳心窝子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语双关,既笑话着陆家如今的树大招风,又骂着孔贞的忘恩负义,在宋云锦的眼里孔贞不过是个下贱的寄养之女! 心细如发的孔贞自然听出了宋云锦那一番话里头的意思,当下白了脸,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知道扫了孔贞面子的宋云锦,不屑的轻嗤了一声,这当下却不得不敷衍着,毕竟……自己的愿望尚未达成,她还需要孔贞这枚棋子,替自己出面权衡一二。 凤眼微挑,此刻的宋云锦脸上堆着淡笑,只同孔贞再一次允诺道“你且放心,我既许你的,自然会应允……” “虽说今日里出了些纰漏,可你也算心愿得偿,不日嫁入唐府以你的聪颖,将那唐远清牢牢拽在手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云锦这话原不是糊弄,孔贞这人虽然身份微贱,可她心思剔透人更是玲珑,怎么投其所好怎么婉转巴结,从她那亲娘手里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想抓牢一个男人的心,就凭她手上的那些个本事,在唐府之中立足脚跟,不过是手到擒来。 只要她乖乖听话,帮着自己将陆清微甚至是陆府的名声在这京城里成为臭名昭著,自己也一定给她一个极大的支持,让她做那有身份人家的小姐,让她从妾爬上正妻! 陆家一门实在太过惹眼,也太过招恨,陆清微挡了自己的路,陆首辅挡了自己父亲的路,那他们父女就该给自己把这条路让出来…… “你放心,等你入唐府后,你在唐府之中收买人心上下打点的一切金银从我这里出,我保证不会让你逊色任何一个人!” “可在这之前,你要帮着我让陆清微成为人尽可夫的(女表)子,只有这样,陆家才会乱!” 马车中,凑近到孔贞跟前的宋云锦只在孔贞的耳畔轻语,向孔贞许诺,即便孔贞被陆家扫地出门,自己也会是她背后最大的依靠。 做妾没有银子,她这里金银供应不缺,半点都不会短了她的,可有一样,她必须帮自己做。 那就是帮着自己把陆清微好生的寻个由头约出来,约出来之后…… 看着宋云锦眼中那一抹阴邪至极的笑,心上瞬间一紧,下意识的张嘴便道“你想做什么?” 看着孔贞脸上此刻出现的紧张之色,宋云锦眼中的不屑又一次加深“呵……” 轻笑一声的宋云锦,如今只说了一句“做什么?良心发现?这么着急……” 她要做什么? 她还能做什么! 自己好好的给陆清微找了唐远清这么一个丈夫,让她安安生生的出嫁过完下半身,她偏不成,那就干脆多找些人…… 让孔贞的这位好表妹,好好的在众人跟前演一场活(春)宫,也不算辜负了我对她的一番用心! 从来,她宋云锦要的,一定会得到,无论是什么,人也好,位置也好,谁都不能挡! 谁若敢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想要陆家垮台,陆清微一定要先垮,这样陆家才会乱…… 第十三章:一番权衡 “她倒是真狠!” “属下隐在暗处,把马车里的话听了个十成十,也是一阵心惊,不曾想,这天底下竟有如此狠决的女儿家!” 花梨木大理石大案之上,点燃的一抹檀香青烟袅袅自上,萦绕在这一方天地之间,放下了手中狼毫的萧绎听着子贡说完自己所听来的所有话语后,只一声冷笑。 他与宋云锦也算是老相识,近来宋云锦往宫里去的频密,意思为何,就算自己的母妃不说,自己也能猜个十成十。 听闻三王爷的生母婉妃,已经有意聘选天子太傅的叶家女为妻,两家私下里往来的紧,如今这京城上下多少人都在等着自己与三王爷的这一桩亲。 虽说自己从不与宋云锦多有言语之上的往来,可他这耳朵里的宋云锦贤良淑德,本分知礼…… 原来都是装的! “她想着五王妃的位置,她的父兄想着那天下兵马与一国首辅之位,敢有这样的野心,若还不狠,那才奇怪……” 冷哼着轻笑一声,倒了手边杯盏之中茶水灭了炉中檀香的萧绎,只这么一句! “那爷的意思……” “盯着她,别让她手底下的人碰了陆家姑娘一丝一毫,若有必要,当可直接除去!” 一声除去,让此刻的子贡紧敛眉心,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 宫中萧衍的生母德妃娘娘的意思,原是想让宋家这位姑娘跟了萧衍! 毕竟宋家势弱,如今又一味的想要往上爬,只要萧绎加以援手,宋家一门自然会全心全意的跟着萧绎,不会有任何的二心。 而陆家一门位高权重,在德妃看来,陆首辅一家上下就算是真的嫁了女儿,为自身计也未必会真心! 陆家一门两个至高无上的权位,以他们如今的位置,女儿根本不用嫁入皇室,故而在萧绎前去说亲时,才会推三阻四模棱两可。 这也是德妃瞧不上陆家的原因! 且听说,昨日里一向与陆首辅不曾有过任何往来的三王爷也到场为其贺寿,想来那三王爷也相中了这位陆小姐…… 在朝廷里能和萧绎争的,也只有这位生在萧绎之前,像极了当今陛下的三王爷萧烨! 三王爷与他那格外势利的亲娘当真会选,太傅首辅两家的姑娘,一个都不落下,倒也不怕撑得慌。 谁说如今这宋家一门的官位确实不如陆家亦或者婉妃看中的叶家,可宋家有野心…… 陆家已然在高位,甚至已经到了贵无可贵的地步,且陆家上下一向不参与皇权党争,若想陆家拼尽全力…… “想要陆家拼尽全力,就要对陆清微好!” 在子贡站在自己的立场,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为萧绎分析利弊之时,萧绎清冽的声调,如珠玉落地般响起,打断了子贡之言。 “就连宋云锦都知道,陆家的软肋在于那个被父兄自幼捧在掌心的小姑娘,一味的想要将那姑娘拉下水,看陆家垮台……” “本王若是看不透,那岂不连一个小小女子都不如!” 想要陆家一心助自己成就大业,就要一心一意的对待陆清微好,只有陆清微顺遂康乐,那陆首辅与陆清然自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爱屋及乌! 再者说了,人家都已经应了自己让自己以王妃的轿子上门迎娶,自己自然不能失约。 一想到陆清微脸上冲着自己说下王妃之位那俏皮的神情时,萧绎的嘴角在这一刻不自主的上扬。 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姑娘,若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德妃娘娘那里……”萧绎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子贡自然明白了萧绎的选择,可他还是担忧宫里。 “母妃的选择是母妃的,她只是还没看透,宋家上下是野心勃勃,可他们的野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似陆家……” 陆家上下只为了一个陆清微,他只需要明白这一点这就够了! 宋氏一门太过急功近利,这样阴险狠毒之人,他日未必长远…… 况且如今连自己那位一向不走姻亲之路的三哥都已经降了身份,亲往陆首辅的府中,若错失陆家这一门亲,于自己,确实不利! “可这陆家着实太过耀眼,您若同陛下提及要娶陆家小姐,陛下会不会对您……” 光一个天下兵马之权就够一国之君忌惮三分,公然娶这样人家的女儿,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婉妃执意要为本王的三哥讨了太傅家的那位小孙女,父皇就必定要配一个与叶家旗鼓相当的人家与我,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权衡左右,我们原不用着急!” 叶家与婉妃的娘家一向交好,自己的那位三哥想要娶首辅女儿的心愿必定不能得偿所愿! 他等得起…… 第十四章:准备好的圈套 “去选嫁妆?她倒是花样百出!” 午后暖阳,一缕茶香自小苑蔷薇花架之下悠悠飘荡,沁人心脾…… 早已恢复如初的陆清微坐在石凳之上,娴熟的煮着手边的安溪白茶,听着阿茕口中孔贞递来的口信不经一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是憋着坏,不行就找借口直接回了吧!” 陆清然坐在陆清微一侧,自知家中多年照顾的母女到底是个什么人后,陆清然对孔贞母女早没了好脾气,只让陆清微辞了。 她孔家统共几个银子,孤儿寡女投靠的陆家,所有的银子都是陆家来贴,置备什么嫁妆…… 为着这一次不丢了陆家的脸,落下个刻薄的名声,哪怕陆家上下心上再不愿,可还从官中出的银子里给了半副嫁妆。 只这半幅嫁妆就够叫孔贞长脸的,便是她家一样不添,也不会丢了任何脸面去! 选嫁妆…… 当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向疼爱妹妹的陆清然自然不能叫亲妹子以身犯险,见陆清微不动,原打算自己去说,却叫陆清微这会直接拉住了。 “急什么,她既请了,我若不去,她必定怀疑父亲寿宴那一日的事是我们察觉了!” 一个孔贞自然不重要,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宋家,宋家如今视陆家如仇敌,这一茬才是至关重要的! 拉住陆清然的陆清微,只让他稍安勿躁,不过出去买个嫁妆,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他们成了在暗的那一个,既是去选嫁妆,那就去选好了,左右只管见招拆招就是。 “去回话,就说明日一早,我便准时到富春酒家等着与她一同用早膳,再陪着她一道逛逛,去吧……” 遣了阿茕去回话的陆清微,嘴角勾起一笑,伸手勾了勾让自己的兄长多靠近自己一些,而后凑在他的耳边,只用着二人所能听到的话,言语了小一阵…… 翌日,春风和暖,锦城花暖。 换过一身藕荷色缂丝玉兰花百蝶花样对襟齐胸襦裙的陆清微,轻施脂粉,带着小雅与阿茕早早的坐在了富春酒家的包厢之中,坐等着孔贞的到来。 特意用脂粉刷白了脸色,叫自己看起来尚未恢复元气的陆清微,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副恹恹的,使不上力气的样子。 在孔贞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富春酒家的时候,陆清微一如往前的拉住了孔贞的手,很是亲昵的唤了一声“表姐……” “母亲一直拘着我不让我出来,也不让我见你,我也寻不到机会同你说话,这一次还是哥哥拗不过我,才偷偷放我出来的,表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给那唐大人做妾去了?” 陆清微演练了无数遍的天真烂漫,在孔贞的面前表演的可谓淋漓尽致,毫无一点漏洞。 陆清微只一副诸事不知的模样,还在那儿同孔贞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陆清微身后的阿茕与小雅在这会不断的做着手势,示意孔贞不要同她讲起。 意思里便是府中上下都瞒着的! 光是这一个手势,就让孔贞心中再一次泛酸,妒火越发添了一重…… 岁数场差无几的两个人,一个叫人护着不沾染世间一点污秽,而自己却自幼尝遍了人间冷暖…… “没什么,走吧,我们往前头的金铺里头去瞧瞧……” 岔开话题的孔贞连早膳都不曾用,火急火燎的挽住了陆清微的手,只同陆清微一道往首饰铺子里头去! 一应的珠钗步摇环佩放置在了二人跟前,陆清微很是大方的拿着自己的体己银子给孔贞选了一套金点翠穿珊瑚米珠的头面,又拿了两串上好的珍珠手串。 “我把我所有能拿出来的银子都拿出来了,我的一点点心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大愿意我来找你,可你都要嫁人了,妆奁里头总是要好一些的,唐家到底是大户人家……” 把银子付好之后,陆清微只端着往日里那和善的笑,做足了一副贴心妹妹的相道,在送上自己的心意之后,倒是把孔贞给“感动”到当下流了泪。 “多谢你的一番心意,不枉我们好了这一场,这是我自己做的绢花,你别嫌弃……权当是个念想!” 自怀中取出早已准备的一朵兰花样式的素纱绢花,孔贞很是顺势的就将这绢花簪在了陆清微的垂鬟分肖髻上,二人自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陆清微也不动手,只等孔贞簪正了绢花之后,只端详着镜中的绢花说道“好看!” 见陆清微如此喜欢,上扬着嘴角的孔贞,满意的点了点头,可这目光却已然飘向了外头长街之上,躲在暗处的角落…… 那里头正有人等着戴这朵绢花的女子…… 这朵花,便是一个记号! 叫那女子成为京城荡妇破鞋的记号! 第十五章:刀架在了脖子上 “什么事呀,这么急急忙忙的……” “快快快,快去瞧瞧,据说那后巷里头可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说是抓到了近来在京中格外猖獗的采花贼,那采花贼身边还有个姑娘呢……” 借口着给陆清微买栗子糕而离开的孔贞,如今坐在茶肆的二楼之中,眼瞧着长街之上出现的一片混乱,扬起的唇角显得格外得意。 如此混乱的场面,很显然的告知着自己,她与宋云锦所谋划的一切已经实现。 就算此刻她不到后巷,孔贞的眼前也像是能看到陆清微一丝不挂满身污秽的呈现在每一个人跟前的画面一样…… 一想到那副画面,她的心上便无比的雀跃! 她陆清微从前什么都有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呵! 步子极其轻盈的孔贞,如今抱着买来尚且温热的栗子糕,只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跟随着人流往那热闹之处去。 “表姐……” 在她正使劲扎堆的往人群之处而去时,一声脆耳的表姐,让原本心情雀跃的孔贞瞬间石化,脚下像是灌了铅,以极不敢相信的神色,紧蹙眉头,而后转过了身…… “我一直在找你,你说去买栗子糕的,这是去哪儿了?” 陆清微端着欢喜的笑,只跑向了孔贞的身旁,头上那一朵绢花格外的扎眼…… “我……我……” “好在寻到了你,适才我与小雅阿茕碰上了一伙地痞……不过有巡防营的人出现,将我们给救了,这是五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才刚是他救了我!” 近日,京城里不知怎么多了一个采花贼,巡防营的人一直在找采花贼的下落…… 就是这么“巧”,孔贞与宋云锦所布下的人,就这么落到了巡防营的手中,如今堵上了嘴,手脚戴着镣铐正被押解着打算往刑部里去问罪。 孔贞一见为首被堵着嘴的那一个,面色瞬间煞白,神色紧张到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为旁的,就为自己不久前才与这人示意过神色…… 脑子里慌乱到一片空白的孔贞,压根听不见陆清微如今与自己说起的有惊无险,只死死的盯着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就在陆清微冲着孔贞说起自己适才发生的状况,而后亲昵的挽着孔贞的手,只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寻问着孔贞水苏去了何处之时,孔贞才想起来,自己的丫鬟至今还未回来! 水苏是孔贞身边自幼长大的丫鬟,原叫孔贞遣了去看陆清微的情况,因为陆清微这一句,如今孔贞在周遭打量着每一个人,她想着陆清微都已经回来了,水苏也当离这儿不远。 “王爷,采花贼就在后巷处行凶叫属下们抓了个正着,那人如今已被扭送至刑部,只一个姑娘……” 在孔贞四处打量着的时候,巡防营总教头如今将一个身无寸缕只过了一件斗篷的姑娘抬到了萧绎跟前,那姑娘的情况着实不大好…… “水苏!!!是水苏啊!!!” 巡防营总教头将这姑娘才抬到自发围在一旁的众人眼前时,陆清微惊呼出声,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会只急到不住的示意孔贞…… 孔贞闻声,这才看到满身青紫掐痕又脏污不堪的水苏,瞬间明白水苏遭遇了什么的孔贞,当下嫌弃的瞥过脸,根本连看都不想看。 “主子是个不安分的,连身边跟着的也是一样,青天白日里,那采花贼碰谁什不碰,偏碰了你这么一个惯会爬床女人的奴婢,呵……” 没等人说一句话,这看热闹的人群里,如今突兀的出了这么一句,这个声音倒是让陆清微觉得格外的耳熟。 在转过视线之时,果不其然,看到了心中已然确定的那一位…… 沐青莲,唐远清身后永远跟着的一个小尾巴,美名其曰是其自幼一道长大的小表妹,可这骨子里是个什么幌子,长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 但凡能跟在唐远清身边的场合,只要有她,必然有唐远清的出现! 陆清微不过稍稍移动一下视线,就已经看到了想制止沐青莲胡说八道的唐远清…… 唐远清一向要面子,与孔贞在陆府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已然成了他人生之中抹不去的污点,如今沐青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把他最忌讳的往外说。 看似那沐青莲说的是孔贞不守妇道,可实际上还是叫唐远清没脸。 重活一世的陆清微,如今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沐青莲那样跟在唐远清的身后,最终也没能嫁入唐府,连个妾都没捞到…… 也是个蠢笨的! 电光火石之间,在陆清微心中已有计较的时候,萧绎身旁副将手里的长刀已经消失了踪影,身手敏捷的陆清微,将那把长刀不偏不倚架在了沐青莲的脖子上…… 第十六章:偏要与之过不去 “好一个没有家教且满嘴喷粪的野丫头,竟不知是刚从哪个茅房之中刚爬出来的,满身恶臭!” 泛着寒光的长刀如今就贴在沐青莲白皙无暇的脖颈之上,刀刃都已经擦破了沐青莲的肌肤,沁出了一丝丝的血珠。 沐青莲口上一向无德,陆清微当初可多有领教,那时候初嫁唐府,自己尚有父兄帮衬,她便终日以那件意外说事。 这之后没了父兄,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她更加肆无忌惮,便是后来嫁与旁人年节时来唐府串门,也用不忘揶揄! 也是巧了,这笔账倒不如趁着今日,陆清微便好生同她一起算了! 没有半分客气的陆清微举着手中的长刀,将吓到脸色煞白的沐青莲逼到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好好的一个姑娘,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你怕是自幼吃的猪食长大的!” 眼神凌厉泛着杀气的陆清微,如今叫被吓到的沐青莲在此刻,只用着眼神向一旁的唐远清求救。 唐远清脸上出现着不郁的神色与不耐烦的眼神,目光落在孔贞身上之时,眼中藏着满满的嫌弃。 这个眼神,让一向善于看人脸色的孔贞看着,心上越发拧紧,满是不安与局促…… 她原本是等着看陆清微出丑在众人之前好挽回自己的颜面的,却没想最后竟然会是越发把自己推到了不堪的境地。 如今有了陆清微帮自己出头,孔贞只能做一个“被保护者”躲在陆清微的身后,乖乖的接受陆清微的“保护”! 此刻,陆清微继续往前逼近,沐青莲的脖子上都已经能传到了传来的那一丝丝的刺痛,眼瞧着无一人敢管,每一个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她着实急了,只扬声带着哭腔嚷嚷了起来。 “你若草菅人命,这么多人看着,你也跑不掉,你要是真的敢动我,我表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此刻的沐青莲只扯起嗓子给自己壮胆,在说到表哥两个字的时候,目光还特意往唐远清处撇了撇。 可这样有失颜面与体统的事情,唐远清摆明着根本不想管,也不想理,陆清微到底同唐远清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八年,她把唐远清的好面子看的是透透的。 如今干脆添了一把火,只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刻意的扬起音调只道“表兄?好亲切的称呼……” “管闲事都能管到了表兄家里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准夫婿,让你这么想要登堂入室的做主人!说人爬床,你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更清高!” 这话原本也是摆在面上的,这位表小姐的种种行为,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叫陆清微这么毫不客气的戳破,被刀架着脖子的沐青莲,急到恨不能跳脚。 “你满嘴胡言乱语!” “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做贼心虚,长眼睛的可都看着呢!” 水苏遭了飞来横祸已然可怜,遇上这样的事,不说要人感同身受,可至少不要落井下石! 可她倒好嘴下无德,单单是这样她沐青莲就已经败了自己的德行与名声,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丧德败行的东西,当真可耻! 刻薄恶毒,今日自己便帮着她在这京城里出了名,也算给她找婆家打响一些些“名声”落了这么一个刻薄的名声,这位表小姐,往后可有的瞧了…… “同水苏与我表姐道歉,我今日就考虑放过你,若不肯,今日里也算你倒霉,偏生自己撞到了这把长刀上,实在是你瞎了眼!” 若是不会说话,她沐青莲大可做一个哑巴,既说了话,今日里自己便好生教导教导她什么叫说话…… “你!!!”听着道歉之言,沐青莲只瞪大着眼睛,脸上写满着不服气这三个字。 可在陆清微手中的长刀又用力的往里进了一寸的时候,沐青莲眼中的泪水都已经急到落了下来。 “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表妹已然得了教训,还请看在唐某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吧……” 眼看着沐青莲就要急到奔溃的时候,唐远清出面,只抱拳向陆清微说着抱歉,能让陆清微出声维护,又唤表姐的,唐远清已经猜出了陆清微的身份。 在听到唐远清为沐青莲求情的声音后,陆清微手中的长刀不曾移动半分,目光落在唐远清那半带着抱歉,却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陆清微就像是看到了大火之中,唐远清那个不咸不淡的表情。 “你在我这儿可真的没有面子,毕竟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呵……多大的脸!” 对于唐远清之言,陆清微冷笑连连,多可笑啊,一个沐青莲满口说嘴尽是恶毒之言,他倒是跑出来给人求情。 可面对人命的时候,他却可以做到站在一旁就这样旁观…… 呵! 伪君子! 今日里,她偏不放过沐青莲,看他唐远清能怎么办! 心底里的这股子恨意,在此一刻充斥在心肺,那种恨与火,难以浇熄…… 尤其是一看到唐远清那张脸,陆清微便想到恒儿,想到惨死在火场之中的恒儿,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第十七章:小女子的荣幸 “清微,别胡闹!” 就在陆清微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连带着唐远清也跟着一道没脸之时,下了值出现在这长街之上的陆清然收回了陆清微手中的长刀。 “你贞表姐不日就将嫁给唐公子,快跟唐公子道歉!” 将长刀插入了适才那位副将的刀鞘之中后,陆清然与唐远清只作揖道歉“小妹与表妹自幼交好,若言语有失得罪了唐公子,还请唐公子见谅!” “他纵容着自己的表妹如此侮辱自己将过门的妾侍,全然不把自己的女人放在心上,还文人清士,我道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呵……” “虚伪!” 就在陆清然与唐远清说着抱歉的时候,陆清微却不依不饶,如今不止争对沐青莲,更是连唐远清都不放过。 唐远清叫陆清微这么戳着心窝子,现下自觉惭愧也不多话,只让陆清微教训着默默的听着,连沐青莲不服气还想出声,也叫唐远清给按住了! 今日里的脸依旧丢得够大的了,他不想再闹! “好了,不要再说了,许多事情你不懂……” 见陆清微依旧不肯停,陆清然这里冷下了脸,让陆清微莫要再多言,只道她诸事不懂,这里头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不知道的事情,说的是什么,凡知道陆府寿宴风波的,如今都心知肚明…… “原本母亲是不肯让你出来的,就怕你闯祸,现下你这一出来就给我惹事,半点都不安分,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还要不要好了!” 陆清然这话一则是争对陆清微的,还有一则是冲着孔贞去的,意思里便是孔贞自己的名声已然不好了,就该安分守己的在家中待着,非要凑到陆清微身边,原是害了陆清微。 这话“单纯”的陆清微自然是听不出来的,可孔贞却听得出来…… 就因为这话,此刻的孔贞只把头低的更深,又在唐远清的面前丢了脸,看着唐远清越发厌恶自己的神色,孔贞的脸上青白一色,当真是好看不到哪儿去! 咬着唇的孔贞,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在陆清然无耐的撇唇,让家丁将她们主仆送回去的时候,只能默默的坐上了马车,往月光里暂居的小院而去…… “你也随我回去,回去之后好生去祠堂中跪着,静思己过,免得叫人说父亲母亲不会教导女儿,就算是见义勇为也要有个度!” 送走孔贞之后,陆清微叫陆清然抓住了手,只道她也当受罚,可比起对待孔贞,对自己的这个妹妹,陆清然可着实好了许多,嘴里瞧着是说的狠话,眼里却满是宠溺,连陆清微嘟起的嘴也尽是俏皮。 “陆大人的马车既已给了家中的表小姐,若不介意,便坐了本王的马车,本王送您与陆小姐一程!” 在陆清然要送陆清微回府的时候,萧绎很是恰当的命人将自己的马车牵到了此处。 陆清然道了一声“多谢”之后,很是自然的带着“不受教”的陆清微坐上了萧绎的马车,三个人就这样从容的驾车离去。 如今这众人聚拢之地,只留下了被弃之一旁的脸色讪讪的唐远清,与那衣领染了鲜红血液满脸写着不甘心的沐青莲…… “多谢王爷出手,免了小女一劫!” 上车之后的陆清微双手抱拳,以及快速的向萧绎道谢,明眸微动,巧然一笑的话语,让此刻的萧绎哼笑一声“既知有一劫,陆小姐也敢迎面而上,若非本王手中的巡防营赶到的及时……” “您手中的人再晚来一步,我袖中的匕首,怕是已经将那几个贼子的门牙给尽数撬掉了!” 明晃晃的匕首在萧绎哼笑的时候,就这么出现在了萧绎的面前,泛着寒光的刀刃,告知着萧绎,这把匕首有多么的锋利。 陆清微既然敢堂而皇之的赴孔贞设下的鸿门宴,自然有两手准备,好在萧绎的第一手准备十分的及时,也算圆满的完成了这场大戏。 看着陆清微脸上飞扬的自信,萧绎倒不知该怎么接话,还是陆清然多嘴问了一句“王爷打算如何处理宋云锦找来的那几人?” “暂且关押在刑部大牢,也好叫有些人心上有个警醒,陆大人请放心,本王既打定了主意要娶陆小姐,自然会拼尽全力护陆小姐平安。” “其实……就算是陆小姐不找人传话给我,宋云锦的一举一动也在本王的掌握之中,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巧的采花贼,在这么恰当的时间下出现!” 采花贼原就是一个幌子,不过是为了让巡防营的人能够在京城之中加强戒备,不落人口舌而设下的。 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出现救下陆清微而不叫任何人察觉落个刻意。 只是萧绎没想到的是,陆清微会找人这样直接的找上自己,把宋云锦与孔贞对她的算计尽数告知,当真是出人意料,故而他才说,陆清微的胆子太大! “能让王爷这样上心,当真是小女子的荣幸,那么往后还请王爷继续好好表现,也好叫我父兄放心的将我嫁到您的府上才是!” 听着萧绎这一番的解释,陆清然处微敛着眉头,见识到了萧绎这位夺嫡皇子的计谋与城府。 一应的事情,若是他不说,竟真的是滴水不漏…… 没等陆清然这位兄长多言一句之时,陆清微处已然将双手拖住了脸颊,只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而后口中的一句话,让陆清然这个兄长,与萧绎这么一位也算见惯了女子与市面的王爷,应对不上…… 最终,被噎着的萧绎恍惚了片刻之后,嘴畔勾勒出上扬的弧度,只道“还请陆小姐多多指教!” 第十八章:车中暧昧 “客气客气!自当不吝赐教!” 双手抱拳的陆清微在这一刻,只一副你莫要客气的样子,这么豁达活泼的一个样子,让此刻的萧绎止不住的笑,怎么也合不拢嘴。 至今为止,他所见过的女子之中,从没有似陆清微这般找不到一个形容词,让自己用来形容的女子,如今萧绎越发觉得陆清微有趣! “说起来,你今日里这般与唐家那位少公子过不去又是何意,我瞧着你斥责他的样子,倒像是恨不能要把他吃了似得。” 看如今这般明艳的陆清微,萧绎想起了才刚牙尖嘴利对着唐远清步步紧逼一丝不让的样子,只道陆清微视和唐远清结了多大的仇,才至于如此。 唐远清这人一向最好面子,陆清微可是让他彻彻底底的没了脸面,按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当着孔贞的面做戏,也不当是这个样子!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为着所谓的颜面竟然这样纵容家中一个外戚,满大街当着这样多的人对待一个女子指手画脚!” “明明那件事他也是占便宜的那一个,说什么清士之流,真正的清士是能正视自己的过往,不论是好还是坏,他唐远清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伪君子!” 现如今的孔贞就是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的遭遇,一模一样的视线,面对着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沉默,过往八年的怨恨她压不住,那口气更是怎么也咽不下。 若今日不借着机会痛骂一顿唐远清她总觉得缺了什么,她总要有一个发泄口才行! 一番若有所思的陆清微再次一刻不经一叹,只道“推己及人,若那一天是我被算计成功,成了众矢之的的那一个,那么我也会面临今日一样的场面,光是想起来,就有些后怕,可见有的时候,所谓的君子比起众人眼中的小人还要来的可怕……” 陆清微口中的假设,是她曾经历的那一辈子,所过过的最为灰暗的日子,这个经历不与人道,可她心中的那股恨却始终不能消散! 如今说起这一场事,陆清微的脑子里转过了另外一桩她想让萧逸与自己解答已久的话,当日的他到底是怎么吃下那一杯被放了“料”的茶饮的,明明孔贞与宋云锦那样的仔细…… “说起来王爷那时候是怎么碰到的那个脏东西?” 既有疑问,陆清微如今只问话出声,这话连陆清微身旁一直不曾吭声的陆清然也十分的好奇。 两兄妹此刻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萧绎一个,萧绎细想起来,只道他与唐远清本就相识,他看中唐远清的才华,有意将其招揽在自己麾下,一直与之往来。 想着,他日功成,自然是翰林院内举足轻重的地位予之,故而对他并没有任何的设防。 那一日在兰苑之中与首辅大人贺寿交谈之后,出了兰苑刚巧遇上了唐远清,唐远清手中正好端着一盏尚未喝过的清茶,他见到自己顺手递过,自己也没有丝毫顾忌就接过喝下了…… 许就是因为这样,这才不小心中了算计也压根儿不知,说来是真的怪怕的,若自己就这么公然与首辅家的大小姐那么赤身裸体的叫人抓奸在床,那第一个不放过这个由头的,一定会是婉妃! 她一定会死死咬住这件事…… 也真的是好在陆清微一早就发现了猫腻,才助自己躲过一劫! 看着萧绎长吁一口气的模样,陆清微根本没有经过一点深思,只脱口而出的问道“那若那一日,当真是王爷同我一道被发现,王爷也似那唐公子一般丢了脸损了清誉,那王爷是否也会同那唐公子一样?” 困惑自己长久时间的一个疑虑因为萧绎的答疑解惑,让陆清微明白自己那会是如何被算计了清白之后,又被丢到唐远清手中,再一次遭受另一重的算计。 是了,若当初自己只是损了唐远清的声誉也就罢了,偏不止损了清誉,恒儿的出生根本就是一顶巨大的绿帽一直加在唐远清的头上。 八年不理不睬,却照旧衣食无缺,他也算的上够仁慈的! 可陆清微却还是想问萧绎一句,同样的情况,若换成是萧绎,萧绎又当如何处置面对? 陆清微的目光紧紧的放在萧绎的身上,视线与之对视,眼神之中充满着坚定,写满着她要听真话的神色。 因为陆清微的话,萧绎在这一刻眉头微微蹙上一会,很是郑重的回答道“一开始定然会生气,毕竟若真的是我遭遇那样的事情,能大做文章的太多,我要自顾不暇上好久……” “可这种事情于我而言,如陆小姐所言,并不亏的,唐家的那位公子看重名声清誉,可本王这人与之有点不同的是,更看重美人与当下……” 十分豁达坦诚的话,从萧绎的口中所说,算的上是一大句的实话,这个实话让此刻的付意欢听着不禁一笑“王爷是说,我是个美人?” 妩媚一笑梨涡轻陷的陆清微眼中似能沁出柔情似水,这般勾人的柔色,让此刻的萧绎有那么一些些深陷在此等柔色之中…… 第十九章:一声承诺 “咳咳!” 适时的一声轻咳将如今这暧昧的气氛打断,二人骤然回神之时,看到的是面色死寂一般的陆清然,就这么阴沉着脸色看着他们两个。 陆清然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培育了名花多年的花匠,有朝一日看见了另一个来掘走自己名花的盗贼,那种眼神,让萧绎在这会很是有些心虚…… 陆清微因为自家兄长的这一声轻咳,在一瞬间在回过神来后,瞬间抱住了自家兄长的手臂,而后小女儿般的娇羞着喊了一声“哥哥……” “没点女儿家的样子!”禁不住自家亲妹子的撒娇,陆清然只用着无耐却必须惯着的宠溺之色,扫了陆清微一眼,而后结束了这一场原还格外暧昧的谈话…… 在陆清然看来,这好自己还是在这马车之中,若不在……这两个人之间倒像是会…… 真的要是那样,那可不成! 不过看萧绎对自己妹妹的那一番神色,陆清然亦可以肯定,萧绎对自己的妹妹存了三分的好感与五分的用心,有好感与用心,陆清然心上多了一丝丝的放心。 “自来王公贵族的婚事多由陛下做主,且如今您的身份特殊,婚事自然受无数人关注,若王爷当真有意想娶小妹,她日小妹真成了王爷之妻……” “那父亲与我自当竭尽全力支持王爷,余下的话,青然在此也不多说,请王爷只看以后!” 马车到达陆府门口的那一刻,双手抱拳与萧绎说再会之际,陆清然实实在在的向萧绎交了底做了保证,尤其是那一句只看以后。 如萧绎所料的不错,陆家上下是将陆清微如珠如宝的宠着,一切只为陆清微一个,有了陆清然这样的保证,萧绎如今只抱拳向陆清然回了一句“也请陆大人放心,萧绎一定不会辜负了陆小姐一分!” 两个人男人就像是完成了一种极为重要的仪式交接一样,郑重其事的模样叫此刻的陆清微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这两个男人。 一个上辈子原该与自己交集自己却压根儿不知的男人,一个则是一直用着自己全部的一切,都在护着自己的男人。 “哥哥……”紧紧的搂住了兄长的手腕,陆清微酸了鼻子,只唤了那么一声,眼泪就已经浸满了眼眶…… 失而复得,当真是上天垂怜! 日中之际,丽日当空,陆府门前是温情暖暖的一幕风景,而富春酒家天字号房的包厢之中,却是燃着无尽的怒火。 “被抓了?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被抓,这可是我府上训练最好的一批侍卫,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此刻勃然大怒将所有的怒火尽数发泄在孔贞一人身上的宋云锦,把手边的杯盏砸到了孔贞的身上。 如此计划万全的事,事情没办成就算了,竟然还叫人尽数抓了活口关在了刑部! 若非孔贞的母亲与她家中二房叔叔有私,她倒真的觉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是孔贞与她的那位表妹联合起来坑自己。 被砸了杯盏的孔贞如今亦是哑巴吃黄连,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巡防营这一茬,如今这人是叫巡防营带走的,她也着实没有办法。 不止没有办法,现如今的自己更是泥菩萨过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唐远清的跟前出丑丢脸,她都已经能够料想到自己在去到孔府之后,日子会是如何的艰难…… “你这样的表现,看着倒是真的不像是要好好为自己将来打算的模样!” 看着孔贞如今挂着脸一脸凝重的模样,宋云锦此刻只横了其一眼,压下了心中的那一股火,语气放缓了不少。 “好在赐婚的旨意没出来,你尚且有补救的机会与余地,听你那口气,你那好表妹对你倒是一心的维护,可见她不曾怀疑你,你自己在想法子好好的给我努力!” “如若不然等圣旨一出来,我的要求你没有达成,那我们之间可就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你与你那母亲,就一辈子在泥地里滚着吧!” 一个没有家世的妾,一个则是寡居多年的老寡妇,也没娘家兄弟能争气能依靠,孔贞若是自己不争,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毕竟……陆家可是已经抛弃了她! “我会继续想法子的,必定不会坏了你的大事,你的大事也是我的大事,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一点我知道!” 不用宋云锦给自己分析利弊,孔贞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正因为知道,故而在此刻硬着心肠表示,自己一定可以将陆清微搅合到名声扫地,将陆家搅合的天翻地覆…… 第二十章:落空的算计 雨后初晴,晓莺声声。 落花满地,别有一番风韵的水榭之中,现下这京城里最好的戏班最好的角叫宋云锦带进了宫,特来这宫中为德妃娘娘献上一首遏云绕梁玉润珠圆的昆曲《墙头马上》。 戏台之下微闭着双目,端坐着仔细听戏的德妃,身着一身月白色杭绸竹梅同喜对襟齐胸襦裙,长发所绾的凤髻之上,金累丝嵌珍珠宝石的五凤步摇,随着微微颔首的动作翠微作响。 端坐着的德妃曲眉丰颊不怒自威,只有自己的一番气势在这其中,在身旁侍奉着的宋云锦讨好的递上一盏凉的刚刚好的信阳毛尖后,她也不急着喝,只接过了杯盏,撇去了杯中浮沫,而后一笑…… “今儿个怎么兴致这么好,拉了这许多人进宫,唱这么一出戏,可是有什么典故?” 心中自有计量的德妃懒懒一笑,放下了那一盏清茶后明知故问道,倒是叫早准备好了一肚子话的宋云锦,因为德妃的话,如今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和她原本所设想好的场面并不一样,一旁的德妃看着她束住了手脚的样子,心下了然于自己早猜测到的。 “如今这京城,怕是人人嘴里都会传一传那陆首辅家的掌上明珠当街痛斥唐家公子的事……本宫知你与你家人心中皆有报复,可这一出戏,你唱的也委实小气了些!” 在宋云锦像是被噎住的那一刹那,德妃心如明镜的淡笑着,只道自己瞧着她也是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丫头,可这一次做的事情却不好看。 这一出墙头马上送到宫里,无外乎是宋云锦想借着聘为妻奔为妾的典故,来说道说道孔贞这个爬了床,闹出事故的表小姐。 在继续带出在大街之上与男人对峙失了体面,闹了动静且行为荒唐的陆府小姐陆清微的事…… 这一出的事,也算是做得迂回曲折,费了好大的心思! 德妃是萧绎的生母,一向爱重懂规矩的,陆清微这样的便算是离经叛道,连连失利的宋云锦,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先让陆清微在德妃的跟前失了脸面,也算是让自己的点脸面…… 却没想到,最后竟是丢了自己的脸! 被戳穿了心思的孔贞如今脸上讪讪,青一阵白一阵,而此刻的德妃只是波澜不惊的笑着“学着那市井上的泼妇,东家子长西家子短的这么捣腾,这面上委实难看了些!” “本事是自己争的,面子也是自己博的,至于那报复,也要靠自己去得,你比不得那陆府的小姐好命,自然是要多花上一点点的力气,可你的力气不是花在本宫这里捣腾闲言碎语,本宫要的是能够帮衬本宫儿子的人,而非只是嘴皮子利索的……” 据她这个老东西所知道的,陆家那个姑娘这一次帮着她家那不争气的表姐仗义直言,可是叫不少人说她是个有体面的,坊间这些日子对陆家这位姑娘多了不少的好话。 她在这宫中多少年,起起伏伏,从来不看经过只看结果,宋云锦想要什么自己知道,可她怎么得到,可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陆家树大招风不假,可就因为树大,庇佑自然也大,她这个做母亲的,更看重的是谁能让自己的儿子前路顺畅。 “戏也看够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收拾收拾了把人带回去吧,这戏是你们这些女孩子爱看的,本宫的年岁早不适合看这些了……” 在宋云锦彻底无言之后,德妃自座上起身搀着身旁宫人的手,只往自己的殿内而去,留下了一个失措的宋云锦! 宋云锦默默的福身,恭送着德妃的离开,脸上却隐着不甘心的愠怒,在这一刻只能忍而不发。 草草的让那戏班子收了自己的行头,宋云锦心有不甘的紧绷着一张脸提裙向永宁殿外而行,永宁殿外,一身宝蓝竹纹暗绣直缀长袍的萧绎就立在那高台之上…… “王爷!” “宋大人家府上的侍卫一个个倒是调教有方,厉害的都敢去招惹首辅府上的小姐,竟不知这些侍卫们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敢犯这种身首异处的大罪了!” 在见到萧绎的那一刻,宋云锦脸上的阴霾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瞬间转换了神色,可这神色转变没多久,宋云锦的笑意再一次因为萧绎的话,冻结在了脸上…… 第二十一章:动了情丝 “大魏律例,凡男子威逼奸污女子者,无论是否得逞当处以极刑,教唆或唆使者当同罪论处,宋府上的侍卫这个罪,宋府当不当连坐?” 笑意早已凝结的宋云锦如今因为崔钰的话,连身子骨都已经僵硬,甚至都在微微的打颤…… “王……王爷说什么?臣女不明白!”张着已然干裂的唇,只做一副毫不知情模样的宋云锦,脸上带着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意,推脱着自己的毫不知情。 “刑部地牢里三十六种刑罚流水一样的过一遍,就算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也受不住,更何况不过是拿人银子替人办事的侍卫,侍卫家中也是有老有小……” “宋小姐还要同本王说不知?” 面对宋云锦的死不承认,萧绎也不多与之多言,只一句话,就将宋云锦的话堵得死死的,让宋云锦的脸色在这会越发惨白,舌头在此刻好似叫人割了一样。 “这些人本王自会好生处置,宋小姐不必担忧他们的去处,可宋小姐往后也当好自为之,好生想想自己该当如何立在这世道之下!” “往后这永宁殿,宋小姐还是不用来了,有这来永宁殿的功夫,倒不如多在家修身……” 在宋云锦紧闭着双唇,一双手只恨不能把手中的帕子彻底搅烂的情况下,萧绎已然有了对宋云锦的惩处。 宋云锦派出来的那些侍卫他也不说到底是死还是活,只一声自有自己的处置,就好像是埋下了一颗随时会爆的火药一样,让宋云锦吊着一颗心,怎么也不得太平…… 这些个宋府里的侍卫不死,那就是一颗随时都会发作的毒药,这根辫子揪在了萧绎的手中,若有一天萧绎将那些认丢到了天子跟前,只要这些人一指认,宋氏满门皆跟着连坐…… 萧绎这一招极狠,杀人诛心原不过此,可他却比之此更狠,他断绝了宋自己与德妃的往来,这便是告诉自己,五王府的正妃之路,到了这会生生便断了! 在宋云锦因为萧绎的话面色惨白,已然急到只差上前一步拦住萧绎的去路之时,萧绎一句回吧,让她的身子趔趄,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若非宋云锦的身边还有个小丫鬟将她扶住了,她今日里怕是还要在萧绎跟前丢丑! “走了?” “走了!” 一盏泛着馥郁香气的清茶在萧绎进入永宁殿中才刚往长榻小几旁坐下时,恰好递到了自己的手边。 一脸淡漠的德妃端着与宋云锦适才所泡之茶一样的杯盏如今轻轻泯了一口“她这性子做不了正妃是必然,可若屈居人下做个庶妃拉拢她父兄为你办事倒也不错。” 在泯完那一口茶后,就事论事的德妃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宋云锦这个人,以及她身后所能利用到的人与事,与萧绎在此刻交谈着宋云锦的利与弊。 谋夺储君之位的路上并非谁都是正人君子,这一家子看着阴邪,做事手法也极端,不过这样的人可以利用着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有些事情,毕竟是那陆首辅与陆将军做不出来的。 且若他们去做,目标也着实太大,终归不好,倒不如找个能搭手的,等到了一定的时机,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除了就好。 德妃站在一个为权者的角度说完这一番话,萧绎在听完这话之后,思忖了片刻,只道“宋云锦心气高,给她侧妃之位她都未必肯,又怎甘为庶妃,况且儿臣也看不上她!” “那便抬举她,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你不看她那人,单看她父兄就是,收了在府中,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没要你同她郎情妾意,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 庶妃侧妃不过是个名声,说到底都是妾,只要把那正妃的位置给了陆家的那位小姐,稳住了陆首辅与陆将军两个就好。 陆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清然又手握天下兵马,定了这一门亲等同拥有了文臣武将的全部支持,有了这样的支持于争储夺嫡自然是事半功倍! 就算是婉妃与三王爷手里有一个天子之师的帮衬,也未必就能斗得过他们手中的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陆府小姐痛下杀手,若将其收入府中,陆首辅与陆将军也未必放心,这事暂且放在一旁不说,母妃放心,我既能说动陆首辅与陆将军帮衬我,自然也能抵得住那些阴邪的手段!” “宋云锦这人说到底就是一个毒瘤,收着她或许有一点点的用处,可怕有朝一日,那用处最后再毁了咱们自己,养一条毒蛇能咬别人,也能咬自己……” “哼……本宫瞧着,那陆府的小姐尚未过门,你倒是为她考虑的周详妥帖,这个担忧那个不放心的,既往高处就要学会断情绝爱是本宫自幼教你的,你莫要忘了!” 听着自家母妃对于宋云锦的一番安排,萧绎紧皱着眉头,在此刻只不断的推阻,并不想将这么一个麻烦带进自己的府中。 他原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可当脑子里浮现出陆清微扬起笑容似一轮弯月般的眉眼之时,他心上本能的想要说不…… 他不怕这个毒瘤,可他怕这个毒瘤入府之后会对陆清微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会萧绎只想帮陆清微从源头规避这个麻烦! 只这一声决绝的推却却让此刻的德妃冷了眉眼,如今冷声训斥着萧绎,让萧绎莫要受了美色所惑,亦或者动了情丝! 要知道,这可是为君者的大忌! 第二十二章:皇帝这个亲家 “陛下面前这些个礼全是近些日子三王爷给臣府上送来的,为着这些东西实在太过贵重,臣受之有愧,如今都在陛下这儿了……” 正午,永宁殿中萧绎与德妃母子之间一番对话,戛然而止于最后出现的一个情字。 而紫宸殿中,当今陛下萧禹与自己信任多年的臣子陆首辅之间,则因为眼前这一匣子一匣子的稀世珍宝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人间四月芳菲天,原该是桃李漫天之时,可这紫宸殿内如今气氛压抑,尤其是当大殿之上的帝王看着那些足矣说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之时,那种窒息的气氛更是到了极点! 比起萧绎对待陆清微行为上的滴水不漏不,三王爷萧烨则将热情两个字在陆首辅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自陆首辅大寿之后至今,萧烨已然借着不少的名义,送了许多的珍宝前往陆首辅府中,哪怕婉妃一而再的叮嘱,自己为他已然选定了家世样貌极好的天子太傅家的女儿,他也不肯罢休。 不只如此,在几次与陆首辅见面之中,萧烨更是提过多次自己对陆清微的好感,直言想要与之促成婚事…… 每每到了这会,陆首辅都是含糊带过,对待这些珍宝,更是一拒再拒,最终还是将这些珍宝直接送到了天子面前,让天子给自己自己做主。 萧烨与萧绎这两位年纪相差不大的皇子,皆到了婚配寻找正妻的年纪,二人皆为陛下亲子且如今多受陛下重用,二人的母亲在那后宫之中也是地位超然,皆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利。 身份地位乃至于在朝中的一切皆是平起平坐,不分上下,若真想分个高低,自然是要看另一则,这另一则便是妻子的母家…… “微臣家的女儿委实不是个聪明的,性子太躁人又太过冲动,承蒙三王爷看的起……可微臣就想让她寻一个肯上进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往后能让微臣与犬子照应个三分,如此也就心满意足了!” 格外谦和的陆首辅在此刻只陈述着自己并不想让女儿卷入皇子们追逐权利的角逐之中,只愿自己的女儿能嫁一个简单一些的人过些简单的日子即可。 这也算是表明了他并不愿意参与党争的决心! 他为官数十载,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内阁中书爬到如今的内阁首辅,所有的本事只有一个,便是只认君主。 君主是谁,就是自己眼前殿上端坐着的那一位,无论是什么党争,亦或者是什么派系,他一概不参加,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他位极人臣,皇帝依然肯把兵权交托到自己儿子手中的原因。 因为他也是这样教导自己儿子的!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如此的放心,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家的女儿嫁给任何一个皇子。 若非女儿亲自求了自己这一桩,加之清然又在一旁帮腔,他决计不会同意! 可既然已经同意女儿的要求,那自己这个为人父的,自然是一步一步为女儿铺好接下来所要走的每一条路,为自己的女儿扫除前头所有的障碍。 “难为他如此按着你的喜好,费心收罗了这么些好东西,你如今全然送到了朕的跟前,倒不怕打了那小子的脸落了个罪责,把他得罪了!” 紫宸殿内龙诞香所围绕着的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之上,一身冕服早已人到中年却依旧气宇轩昂的当今天子萧禹看着那些珍宝勾了勾唇,脸上毫无任何真正的笑意,只一句可惜不可惜的看向陆首辅…… 伴君数十载的陆首辅听得君上如此之言,只淡淡一笑,镇定自若“臣要什么东西,自有陛下赏赐,臣是陛下的臣,只认陛下不认任何旁人,得罪任何人只要事情是对的,自然有陛下护着……” “既有陛下护着,臣何足畏惧!” 极有底气的一番话,从陆首辅的口中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只做天子的最爱听的。 自天子过盛年之后,朝中立储之声越来越盛,多少臣子在私下里纷纷选择站队,可只有陆首辅一个,坚持着自己是天子之臣的道理。 正因为这一种坚持,让此刻的他位居人臣极位之尊,也是在这一番话之后,让此刻的陆首辅在这之后收获了当今天子的一声朗笑“好,好一个首辅大臣,朕当真没看错了你!” “烨儿的这些东西既然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挑的,那朕就将这些东西再一次赏给你,是当今天子赏的,就不能推辞!至于你说的你家女儿愚笨……” “朕倒是最近对于你家那小姐略有耳闻,听了那么一耳朵她见义勇为彩衣娱亲的话,倒是个有勇有谋又乖觉的……” 在天子笑完之后,萧禹大方的大手一挥,便将这地上的所有东西再一次送给了陆首辅,只是这一次,不是他萧烨的东西,而是天子的东西。 除却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另外一桩,便是皇帝心中裁夺了许久的另一桩事情,到了这会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定夺。 “陛下!” “既生在了你这样的人家,你又怎么舍得将她明珠拂尘只嫁给个凡夫俗子,朕的皇子里头多的是能配的上她的,朕这个亲家,必定不会丢了你这个老瓜皮的脸,你且放心这一次,将你家的女儿送给朕做儿媳吧!” 在皇帝这一番意有所指的明示之下,陆首辅心上已经清楚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可面上却还是一副急着想要打断皇帝之言的表情,可他越是着急打断,皇帝却越是比他说的要快…… 第二十三章:要她的命 “如何?” 当陆首辅踩着青石板地上尚未阴干的水渍,带着身后太监所捧的几匣锦盒座上马车,远离皇城之后。 下值等待父亲一道回府的陆清然看着父亲紧绷着一张脸的神色,忍不住的出声询问着关于这次与陛下见面的结果。 “陛下已然有了决断,想来不日之后,赐婚的诏书就会到达咱们的府上,这些日子把请辞的折子准备好,只要诏书一到,我同你便即刻上折子辞官。” 伴随当今天子多年,摸清了天子所有脾气的陆首辅如今所走的每一次都是想在天子之前的! 已过盛年的天子,最怕的就是父子两朝皇权更迭,故而才有了萧绎萧烨这两兄弟朝廷平衡与婉妃和德妃在宫中权利相当的戏码。 可若是三王爷既搭着天子之师的叶家又拉拢着自己这里,那必定会造成天子的怀疑与不满。 天子有了怀疑,便一定会平衡这倒戈的不平等,不用他说,自家的女儿一定会叫天子安排给不曾拉拢任何一个的萧绎。 这件婚事到了这一步,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第一步走的是极其稳当又恰到好处,三王爷萧烨的这些厚礼,也算是好生的帮了他们一把。 第一步既已走稳,那接下来的第二步便要走的更加的稳当! 首辅门中除却自己之外,还有一个手掌兵马的将军,这两个官位太过显眼,已然惹来太多人的眼红…… 若再遇帝王赐婚,自然会惹来许多流言蜚语,在这些流言蜚语传进帝王的耳朵,致使帝王的疑心之时,若早有两封请辞奏本递上,那么那些刻意的流言蜚语,就会成为有心之言……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有人刻意戕害,在皇帝的心里,陆氏一门上下皆为忠良,只尊当今天子,就算是再有人想要动摇,也必定十分的艰难! 理,便是这样理,毕竟这人心很容易摸透,只需要看透一个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就好了! 自己这个年纪,已经许久不在这些人心之上算计了,原想着在太平安生个几年,只没想到最后为了女儿的婚事,又把这些拨弄人心的东西翻了出来…… “父亲辛苦!” 听着自家父亲之言,陆清然将一旁匣子里陆清微早准备好的糕点果茶递上,吃着女儿贴心准备的茶点,陆首辅此刻只微微一叹,也不知自己这般纵着自己的女儿搀和到皇权之争中是否是对的…… “什么时候的消息,你打探的清楚不清楚?” “消息是从紫宸殿外当值的小太监亲自放出来的,自然是真真的,陛下都说要同陆首辅做亲家,哪里还能有假!” 不过黄昏,正当宋云锦因为今日里被萧绎赶出永宁殿,并且禁止在踏足宫中一事而郁郁寡欢心上总不对劲时,外头传进了叫她更为不喜的消息。 紫宸殿中关于天子同陆首辅一番交谈的话语传进了宋云锦的耳中,听完这话的宋云锦当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溅落的茶水染脏了身上月白色的长裙烫到了她的肌肤,可此刻的她顾及不了许多,只揪住了婢女白露的衣袖,不甘心的再一次问道。 白露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只能断定的告诉自家小姐,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一点作假,这话想来已然是传开了…… 街头巷尾的人如今个个都知道京城首辅的陆家,将要同当今陛下攀亲,现下这街头巷尾哪个不再说这大事。 能让紫宸殿外头的小太监把这话传出来,必定是陛下的授意,怕是不久那陆府之中就会收到皇帝的赐婚旨意。 听闻着白露之言,如今的宋云锦一张脸色越发白到了极致,只一副不甘心且不甘愿的狰狞之色,一双手无数发泄,只能撕扯着衣带的宋云锦,只差没把身上的布料给直接撕坏! “不可以!她陆清微若是做王妃,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去……去把孔贞找来!” 为了五王正妻的这个位置,她努力了那么久,下了那么大的一盘棋,怎么能说毁就毁!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已然因为这个消息而疯魔的宋云锦,在缓过神来的当下,忙推搡着身旁的白露,只让白露去给自己把孔贞找来。 什么皇帝授意不授意,亲家不亲家,她不管,她如今不打算让陆家身败名裂,让宋家取而代之,在这之前,她有一桩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这事便是陆清微的命! 她要陆清微一条性命! 只要陆清微死了,皇帝的旨意就算再大,也不能让一个死人占了那正妃的位置! 陆清微一死,陆家整个乱套,等到那时候,她想要什么,还不是如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第二十四章:一瓶鸩毒 “这……我若堂而皇之的加害她,我自己也不能活,就算我想往高处爬,可没了命,我还怎么爬,宋小姐你这不是帮我,是在害我!” 已近夜深,匆匆被宋云锦召唤至宋府绣楼之中的孔贞,看着突然摆在自己面前的鸩毒,当下步子趔趄摆手只道不能。 取人性命又不是碾死蚂蚁,哪有那么简单,况且她就算在妒恨陆清微,也从没想过要她一条命,说到底自己不过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若自己当真取了陆清微的命,陆家上下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罢休,一旦追究,就一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也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她和母亲孤儿寡母,在这京中寄人篱下千般算计,说到底不过就是想求个出人头地,为自己争一口气。 她们是为了求生,从来不是为了求死! 拿了这一瓶鸩毒,那她等同于走上了死路,这样的事,她怎么能做! “你什么意思,你想背叛我?你若不照着我说的做,你信不信我把你同你母亲干的那些个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一脸阴狠的宋云锦如今眼中布满着肃杀之气,一心只想要陆清微的命,只她没想到的是,宋云锦这会竟然不应了…… 被妒恨迷了心瞎了眼的宋云锦在此刻能想到的就是出言威逼,但凡她不听自己的话,这个后果她孔贞负不起! 听着这样的话孔贞倒也不慌,脸上淡定自若着,看着如今的宋云锦这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冷哼一笑。 来前关于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她也是有所耳闻,故而在来的路上她就知道,自己此番来这宋府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鸩毒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因为清楚宋云锦今日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她才不愿让她得逞! 天子之命,连她宋云锦都无法抗命,又何况是自己,陆家上下如此宠爱着陆清微,她才不做那冤大头。 看着宋云锦此刻疾言厉色咬牙切齿的样子,孔贞只淡淡道“若宋小姐当真如此的话,那宋小姐与我谋算我表妹的那些丑事,我也可以说个干净,左右那些个侍卫还在五王爷手中,五王府在这京城里的府门我还是认识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有把柄在宋云锦手里,宋云锦一样也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且她的那些把柄可还活着,若捅出来…… 她死最多死母女二人,可宋府满门……宋云锦赌不起! “你吃里扒外!” 听着孔贞口中的与自己对峙的话语,越发气急败坏的宋云锦一把扫掉了手边的景泰蓝香炉,只差没把香炉丢到孔贞的头上。 面对着宋云锦此刻的盛怒,孔贞只笔挺着身姿丝毫不惧的站着,面色自若道“是宋小姐先强人所难的,我至始至终不过求个富贵,没想过杀人这等事,可宋小姐这会是狗急了跳墙,孰是孰非,大家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她宋云锦自己都压不住的事,却让自己来做,不是为难那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你可别忘了,我若嫁不进五王府为王妃,你母亲也不可能进我宋府的大门,为我宋府三房的继室,没有一个好的家世,你和被子就爬不上唐府主母的位置!” 她们始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目的达不到,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撕破脸也好,粉饰太平也好,孔贞该做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做全,本质上还是要怪孔贞的无能! 她们可是说好的,陆清微与陆家倾覆,她便踩着宋家踏上她所要的青云之路…… “如今这圣旨都还没下,宋小姐慌个什么,就算是下了圣旨,不也有个天灾人祸始料不及的时候,鸩毒这种东西这天下之大,几人能有,一旦查证起来宋小姐是把自己往刑部的衙门里送……” “日子眼瞧着就到五月了,五月初五,仲夏端阳,苍龙宿飞,那一日正是热闹的时候,我若邀她出去看龙舟,她若不小心掉入湖中……” 还算理智的孔贞自有计较的扬唇一笑,在此刻只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个大家闺秀落水,若有人下水搭救之时不小心将她的人往下拖一拖,让她死在水里头…… 又或者干脆解了她的衣衫,让她衣衫不整暴露在人前,让京城里的男女老少,看一看这位准王妃的玉体横陈…… “这是不是要比宋小姐的这一瓶鸩毒要来的有用?” 胸有成足的孔贞在此刻只言语着自己那一番天衣无缝的计划,比起那会暴露了自身的鸩毒,不过等上一些时日的计策,远比这鸩毒要来的巧妙! “呵……当真是小瞧你了!”听完孔贞这一番话的宋云锦,脸上紧潋的愁容一瞬消散,而后只用着一副释然的表情看向孔贞。 她就知道,孔贞为达目的一定会不折手段,她倒是真狠…… 第二十五章:得逞 “为了一个王妃与唐府正妻之外,她们也算是花样百出用尽了心机!” 波光水影,点点露珠凝结于池中绿茎的荷叶之上,捻着手中鱼食将鱼食洒向池中的陆清微,早早收了萧绎的消息,借着进香还愿的由头来了山中极清幽处的一座小院。 坐在这池边喂食池中锦鲤的她,听着萧绎身边心腹探听到的消息,在此刻波澜不惊的勾唇,对于宋云锦与孔贞的手段,心下当真佩服! 一而再再而三受挫的两个人,至始至终都不知收敛二字为何,不仅不知更是越发诛求无已,有着这样一颗心,怪道她宋云锦上辈子能坐上后位之尊! “王爷打算怎么做?” 惮落了手中的鱼食,懒懒靠于水榭柱子之上的陆清微只问着萧绎的意思,毕竟她所知道的是萧绎上辈子最开始极信任宋家,宋家也曾爬到过极盛…… 虽然最后宋家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可按照如今的时间来算,宋家对萧绎应当还有用!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她想怎么欺负你,我便帮你怎么欺负回来!” 萧绎对于宋云锦的打算早在陆清微愿意成为她王妃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决断,宋云锦可死,宋家可除,他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德妃眼中的可用之人,在萧绎的眼中满天下遍布,宋云锦这样的,可用一时,却不可用一辈子。 若如今坏自己的事,那当下即可除,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宋家姑娘对王爷也算一片痴心,若知道王爷对她如此狠决,怕是真死了,那棺材板都合不上了。” 一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叫陆清微在那一刻眉心一皱,这和她心中所想的并不一样,她以一种不解的锁眉看向萧绎,在这之后轻言一笑,只道宋云锦的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才刚感叹完,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然出现了萧绎那一张极能叫女子丢了芳心的脸。 她与萧绎贴的很近,陆清微甚至能够闻到萧绎的衣衫之上拢了什么香,很轻很淡的兰花墨竹混合的味道…… “世人皆护短,本王也是一样,我心悦之人已然在我面前,不日就将成为我的结发妻,我求旁人一片痴心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陆清微的耳边响起的那一刹那,一个字一个字串联起来的一句话,叫微低着眉眼的陆清微在此刻脸颊发烫,陆清微能感觉到自己心房没来由的跳的极快。 萧绎这话可没掺着假,他若不护短,不对陆清微另眼相待,他手边一等一的好手又怎么会日日夜夜的隐在暗处,只为探听宋云锦是否会对陆清微有所加害。 “这张嘴是真的会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真的好听,清微在这会领受了,多谢王爷的哄骗!” 在萧绎饶有兴趣的欣赏着陆清微敛眉低垂只一种女儿家羞怯怯,叫人心上生出一种无比怜爱的感觉之时。 陆清微在此刻已然抬起头眸色清明的与萧绎对视着,脸颊之上依旧有羞色,可话语之中,她却像是一个看透了多年是故的经年之人。 哄骗这两个字出口,倒是叫萧绎在这会噎住了…… 在情爱这件事情上,无论男女自来都是七分哄三分骗,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可萧绎第一次遇到一个直接戳破这种话语的人,且这人还是一个姑娘家…… “可我喜欢王爷这一张巧嘴的哄骗,能哄人说明王爷有心,也说明我如今在这儿也算独一无二,他日进府我自然也会是王爷心尖子上的那一个。” 在萧绎僵住一时不知要怎么回陆清微之言的时候,陆清微莞尔笑着,伸手将自己的一双藕臂搭在了萧绎的肩膀上,一双红唇学着萧绎的样子,凑近在萧绎的耳畔一字一字的说道。 耳边的每一个字,就像是有魔力附着一般,让此刻的萧烨竟觉得心上痒痒…… 若从前她觉得陆清微十分的有趣,那么这会他觉得他想把陆清微当成自己珍爱的收藏一样,让她在自己的手上绽放…… 为陆清微此刻的神情沉沦的萧绎,身随心动靠向了陆清微的唇,此刻只想一亲芳泽,想知道这样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到底是怎么一个滋味…… 也是在萧绎身随心动之时,陆清微在萧绎的一双唇将要碰上自己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离开了!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了,多谢王爷的用心,这之后清微安全就等王爷来护着了!” 翩然起身,微微屈礼的陆清微在萧绎上手想拦时,只把自己这些日子来所绣的香包放进了萧绎的手中,而后留下一个叫萧绎舍不得的背影…… 只是在转过身去之时,陆清微的唇角是勾起的,脸上是得逞的笑…… 第二十六章:有力的反击 七分哄三分骗,她也会! 只不过她要哄要骗的不是旁物,是一个孩子…… 若想让自己尽快的怀上孩子,自然要让萧绎对自己死心塌地不离分毫,只有这样,自己的肚子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大起来。 她打听过五王府的后院到底是什么情形,萧绎早年分府,五王府后院之中光是侧妃就有三个。 余下的庶妃侍妾不记名的,一只手的数总是有的,这些人中有掌权当家的,也有得宠有孕的。 虽说自己进府并不打算要权,可她总要同那些女人分宠,若无宠怎么生孩子? 就因为要分宠,陆清然才想着与其在嫁入王府之后,靠着家中权势让萧绎三五日里来院中一趟,等着不知何时才能有孩子。 倒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萧绎日日过院,这样自己才能够在最快的时间怀上孩子,自己也能够早日抽身! 为了能让萧绎拿捏不准自己,这一番欲拒还迎陆清微可是花了点时间,也是豁了点脸面的。 自己背着家中人,特意去请教了一位花楼里经年的花娘,学了些手段,虽说学不会十成十,可学个三五分让自己对付一下萧绎,想来也够自己受用的! 光是适才萧绎脸上的表情,就够陆清微乐上好一会的…… “表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坑害小姐还不知收敛,这样的事,小姐要不要告诉一下少爷与老爷,也好让他们给小姐拿个主意,好好给表小姐一个教训!” 马车中,陆清微的脑子里依旧因为萧绎脸上难舍难离的表情而出神时,阿茕处则为着萧绎才刚告诉陆清微的话而心上担忧。 此刻的她只问陆清微是否需要让家中人知道孔贞的心思,也好早早有个防备与照应! 先是毁人清白,如今都已经到了要人性命! 在阿茕看来,这个表小姐实在是太不知足,自她投奔陆府的这么些年,家中上下谁也没少了她的,谁也没怠慢了她们母女。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但凡陆清微有的,她一定也有一份,所谓的寄人篱下若寄成她这个样子,她还不知足,还真的是从无仅有! “不用,父亲与哥哥每日里光朝中上下都有不少的事,我去麻烦他们做什么,我也有手有脚,我也有脑子,不是么!” 因为阿茕的话在此刻回过神来的陆清微摇了摇头,只让阿茕放心,自己心上已然有了打算。 说罢,便嘱咐阿茕替自己递张拜帖去一次唐府,只同唐远清说一声,便说自己五月节那一日请唐家公子往富春酒家一絮,自己向他为表小姐的事请罪就可! “请他……”阿茕因为陆清微此刻的吩咐,不禁皱眉,很是不解。 不是说端阳那一日,表小姐必然会请自家小姐出门,这好端端的又要请那唐家公子赔礼做甚? “且去吧,表小姐不是想着要将我推入河中,好生出一次洋相,亦或者叫我死在那水中么?” “我倒是想瞧一瞧,她那样在乎唐远清的一个人,皆时当着爱慕之人的面,如何下那狠辣的手!” 看着阿茕无尽的疑惑,陆清微此刻只让阿茕照自己的吩咐办事,请唐远清赔罪是一回事。 让唐远清瞧一瞧孔贞那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样子,就又是另外一桩了! 自重活一次,自己一直因为怡儿那条命,想着好生补偿孔贞,哪怕是在乍然听闻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原是刻意暗害,看在怡儿的份上,也想着饶过孔贞,不与之计较。 她不是没给过孔贞机会,可事不过三,怡儿这条命,该抵的到了这会已经全然抵干净了…… 有这样一个母亲,怡儿真要是生下来,在她的教导之下,在这世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心狠手辣,如孔贞一般无二的人! 如今她孔贞也该尝尝什么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滋味了! 她那样在乎唐家主母的位置,那么费尽心机的往唐远清的身边爬,若因为心术不正而彻底遭了唐远清的厌弃,那该是什么样子…… 她倒是很期待的想看一看! 至于那一位宋家姑娘,有了萧绎一句话,陆清微如今还没打算多将她放在自己的心上…… 说到底,她同孔贞都是一样的! 爱而不得,远比什么都要来的惨…… 第二十七章:螳螂捕蝉 五月榴花,绿杨带雨。 一早起身沐浴更衣,换过一身湖色春罗缠枝花纹对襟齐胸襦裙的陆清微,带上了灶上才刚送来的一匣缠角粽,与阿茕小雅坐上了早预备好的马车往富春酒家而去。 几日五月五端阳,孔贞早几日前就递了消息进来,约她往富春酒家一道吃顿饭再聚上一聚。 陆清微“早早”应了下来,今日里也是配合着盛装出席,就等着看孔贞为角儿的一场好戏! 孔贞要比陆清微早到半刻,见到如约而至的陆清微时,她的脸上扬起的是格外欣喜的笑。 在陆清微才下马车时,她便急着上前拉住了陆清微的手,一脸亲昵的模样“我原以为姨母不让你来呢……” “我瞒着家里悄悄出来的,今日端阳,宫中一向有宴席,没人管着我,你懂得!” “喏,这是灶上才刚煮好的粽子,我知你喜欢便带了一盒子出来,回去之后你与姨娘一道吃!” 一脸俏皮的陆清微在孔贞拉住她的手时,只忙着把带来的粽子递给孔贞,而后自然而然毫无任何破绽与痕迹的挽住了孔贞的手,如同昔日里在闺中时一般无二,跟着孔贞一道上了楼上厢房。 “上一次我让父亲与哥哥关在了祠堂里,关了整整三天,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出来,我算着日子再有五日你也要成亲了,好容易今日里宫中有宴席,家里谁也不在,我才能偷溜出来找你呢……” 陆清微如今没面上只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孔贞将过唐府门中的日子。 孔贞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却在听到成亲二字之后,还是落寞了一番“什么成亲不成亲的,说到底不过是妾,见不得光的!” 为妾的,若夫家看得起或许入府的时候阵仗会大一些,放些烟花炮竹喜庆一下,可若是不上心的,那便是随随便便选个日子坐上轿子从侧门里抬进去就是! 甚至有的连顶轿子都得不到,自己带上所谓的嫁妆,自己入了府,和下人没有一点区别…… 一想到那一日那沐青莲如此羞辱自己,唐远清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甚至只觉丢人的样子,孔贞这心上没来由的就伤怀了好一会。 她心中知道,出了那样的事,自己嫁入唐府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一日原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同唐公子过不去,为了弥补我的郭氏,今日里我也叫上了唐公子,一会他就过来了!” “等他来后,为了姐姐我也会好生同他赔罪,这之后姐姐倒是可以与他相处一番,虽说那次的事原是个意外,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来姐姐与他好生解释一番,打开了心结也就没事了!” 在孔贞格外落寞的神色之中,陆清微只道自己今日里可是将唐远清也一道叫上了,说罢就带着孔贞往楼上包间打开的窗口处瞧。 顺着陆清微所指的方向,孔贞果然瞧见挂着唐府字样的马车出现在了酒家楼下,当真瞧见了从马车之上走下的唐远清后,孔贞的脸色都变了…… “胡闹,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够请一个外男……” “唐公子是我未来的姐夫他算不得外男,姐姐我也是为了帮你,我瞧着唐公子对你误会极深,他家连一个外头的表亲都敢对你恶语相向,我怕你嫁去唐府受欺负!” “你知书达理,为人谦和,是这世上最好的,只要同唐公子好生解释,往后谁也不会辱了你去!” 唐远清会来这酒家是孔贞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这样一个“意外”直接将她打到一个措手不及,在这会根本不知要怎么面对。 在她以一个女子的规行矩步责怪着陆清微的时候,陆清微只用那沐青莲的恶劣行径让孔贞无话可说,更不能反驳。 在此之前,孔贞确实需要一个机会在唐远清的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好弥补这许多的过失。 也能让她在嫁到唐府之后,能够有一个好的开端,而不至于在进入唐府之后,被当做下人一般的随意分个厢房,就这么好似没这个人一样的活一辈子。 可今日里…… 今日这个时机压根儿不对! “唐公子当真守时,我同姐姐也才来了不久!” 也就在孔贞因为唐远清的出现而心生慌乱,并不知该当如何的时候,陆清微已然熟络的迎上前,让孔贞根本没办法阻止,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陆小姐安,孔小姐安!” 前些时收了陆清微拜帖的唐远清一直想着要不要赴宴,只一想起自己当街被陆清微那样斥责的时候,他心上总有一道坎过不去。 可一想到那些话语,唐远清最终觉得还是要见陆清微一面,不过那声道歉,该是自己陆清微与唐远清说。 那句“对不住”是替自己从前故意怠慢的态度,也是替自家表妹恶语相向所说的话…… 才刚进门就听见陆清微熟络的话语,一时适应不过来的唐远清先是一怔,这才向孔贞与陆清微见了礼。 “唐公子安!” 孔贞现如今满脑子空白,面对着陆清微的“出其不意”,现下的她只能规规矩矩的向唐远清回礼。 在她刚站起身子的时候,陆清微为着听到楼下的一声糖葫芦,当下“毛毛躁躁”的一把将孔贞撞进了唐远清的怀里,自己则嚷着先下去买糖葫芦吃…… 接住了孔贞的唐远清二人直接在这包厢之中抱了个满怀,孔贞因为眼前的怀抱,在这当下还是愣着的。 只等陆清微都从这包厢中头也不回的跑出去后,这才回过神,自己今日里原是要做什么,忙从唐远清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脸上一阵讪讪。 “唐公子稍等,我去将妹妹寻回来,今日里端阳外头人多,她若胡闹,回头又要去跪祠堂了……” 孔贞如今有要紧的事要做,实在和唐远清耗不起,只借口去寻陆清微,做出一副替人着想的好姐姐模样,提裙紧追着陆清微的脚步也下了楼。 她盼着陆清微能追着那“卖糖葫芦”的,最好能追的远一些,自己也能够尽快下手,这样也好让自己能得个空,好生与唐远清相处一番…… 孔贞脚下的步子极快,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尽早得手,只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前一直脚才刚踏出那酒家的门槛,后面唐远清便带着家中仆人,已然跟上了孔贞…… 第二十八章:推人下水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粽叶飘香。 陆清微“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路跟随小贩来到将赛龙舟的护城河旁,心思在此刻已然不在糖葫芦那儿了。 如今的她跟随着人群,只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河中的龙舟之上,只遣了小雅替自己去买那糖葫芦…… 孔贞一路跟在陆清微身后追上陆清微的时候,瞧见的是她已然站在了自己和宋云锦所设定的那一个地方。 那里的围栏已经松动,只需要再用上一点力气,把人往下一推…… 一旁宋云锦就在暗处等着,孔贞看着宋云锦对着自己所示意的眼神,余光处亦瞧见了紧追身后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唐远清,如今这心上就像有火烧一般,煎熬的她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唐远清离得自己这样近,若动手他必然会看见,可若不动手,自己不日成了唐府妾侍,出入皆受约束往后不可能再找到机会去算计陆清微…… 宋云锦就躲在孔贞身侧的不远处,她看着陆清微驻足在岸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水中龙舟,看孔贞站在岸边犹犹豫豫,此刻是真的急了。 眼见孔贞舍不得动手,宋云锦干脆自己上前了两步,让故意将陆清微围拢起来的人去挤孔贞,挤得孔贞在此刻不得不把陆清微推下去! 在瞧着人群一步步逼着陆清微往那栏杆之上靠时,宋云锦亦瞧见孔贞身后的唐远清了,正因为瞧见故而知道她这一遭犹犹豫豫是为了什么! 只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开弓没有回头箭,水底下还有自己的人在那儿等着候命呢,若陆清微不下去,自己布置了许久的事全都白费。 刻意用手肘用尽了力气推了一把孔贞的宋云锦,强迫孔贞给自己把陆清微给推下去…… 孔贞原本一直在犹豫,宋云锦的这一番巧劲迫使着她将手伸了出去,一双手推在了陆清微的背后,陆清微失重整个人向前以一个跌倒的姿势将要摔出去…… 原本围在这护城河边的这一截护栏在此刻不牢固的松开,陆清微没了护栏的保护,整个人跌出了河畔…… “噗通!” 一个巨大的落水声在此刻比那河中的龙舟队还要来的吸引人,人群里不知是谁嚷了一句“不好,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这一声之后,整个护城河这会可算是特别的热闹,有“见义勇为”的如今跳进河中救人,原本还算的上清澈的护城河到了这会可以说是成了混沌一片。 数十人在那河面上齐齐的寻着一个掉入河中的人,整个河面如今倒像是成了一锅下满了饺子的饺子汤一样,光瞧见人头上上下下的浮动。 孔贞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眼前只晃过一个身影落了下去,这之后就瞧见了这“救人”的一个个跳下了水…… 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番推人落水的动作实打实的落在唐远清的眼中,孔贞这会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此刻的她连喊一声“表妹”喊一声“呼救”都喊不出口,她只觉得自己这会就像是成了哑巴一样,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地上,两眼之中根本没有任何神色。 唐家家风为何她清楚,唐远清最看重身边女子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清楚,宋云锦今日里的一次逼迫,致使着自己把所有的丑态都暴露在了唐远清的面前。 孔贞知道自己在唐远清面前没救了,她就算是把天都说开了花,根本不可能再有挽回的可能,她知道自己完了…… “快快快,人救上来了,快让出一个位置来!” 就在孔贞整个人像是冻成一个冰窟的时候,人群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已然有人在那儿嚷嚷着让人赶紧让一让,给腾出一个地方来。 孔贞本能的退后着步子,目光却不自主的转向了台阶处叫人抬上来的地方,看着那边衣衫早离了体,当真算的上玉体横陈的身子展露在众人跟前…… 此刻的她强咽着口水,根本不敢抬头去接受任何人的目光。 她觉得如今唐远清的一个目光就足够将自己凌迟上数百遍…… “小姐!小姐,来人,快来人!” 在孔贞满脑子空白的时候,前头叫人才抬出水面的那具身子旁,她听到了一个焦急且熟悉的惊呼声,只是这个惊呼声不是她原本该听到的。 出了岔子! 当察觉到声音不对的孔贞,抬起疑惑的眉眼循着视线转过去的那一刹,看到的是宋云锦身边贴身跟着的丫鬟! 白露…… 在此一刻急急忙忙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在宋云锦身上的白露,想要遮住宋云锦散落的衣衫所露出的身子…… 可宋云锦那身子从被人从水中抬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叫所有人都看光了…… 如今白露这一声惊呼与遮盖,也不过是叫更多人在那儿指指点点罢了…… 第二十九章:不能容 “表姐,表姐,你没事吧,才刚吓死我了,要不是唐公子拉住了我,我一定就摔下去了!” 前头如今一片慌乱,孔贞处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现如今的变故之际,一道脆声已然在孔贞的耳边响起。 在孔贞整个人就像是叫人打蒙的那一刻,陆清微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护着他的唐远清。 二人站到了孔贞的面前,陆清微牵住了孔贞冰凉一片的手,面上十分焦急的还在关心着孔贞。 一句唐公子相救,让孔贞的目光望向了就在陆清微身后的唐远清,在唐远清以冰冷且厌弃的目光看向她的那一刻,孔贞只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目光收回,心虚到着实不敢去看唐远清! 她心虚! 此刻的她心虚到了极致…… 她已经无从去计较为什么明明自己是被宋云锦强迫着去推陆清微的,宋云锦原本在自己的身后,自己都不曾落水,她竟然落了水…… 不止如此,还有陆清微怎么就让唐远清给救了,明明唐远清才刚是在自己身旁的! 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那个不是京城里詹事府置詹事之女宋家的女儿么,哎呀呀呀,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得了,可不得了!” 在孔贞处还因为陆清微的安然无恙,宋云锦以陆清微原本该出现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久久无法平静的时候,人群里已经就宋云锦的身份开始嚷了起来。 “怪道那么白嫩呢,大家小姐养出来的,当真是便宜了我们了,看个龙舟还能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出,今儿个咱们是赚了的!” 白露身上的衣裳盖得住宋云锦的身子却盖不住宋云锦的腿,如今那白花花的大腿可还落在这外头,就这么叫人大刺刺的看着。 宋云锦呛了水,眼下还昏着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露顾不得这些人是如何认出宋云锦身份来的,只焦急的喊来了四处守着的家丁,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家小姐带走! “这宋家小姐好惨呀,无端端遭此一截,往后可要坏了名声了……” 手握着孔贞冰冷尚且微微发颤的手,陆清微一路用着怜悯的神色,只道宋云锦的无辜,又后怕着说好在她没掉下去,要不然她把祠堂跪穿了都没用了! “如今这边乱得很,我送二位小姐回府!” 在陆清微只长吁着一口气以一种惊魂未定的姿势拍着胸口,只道不是自己的时候,唐远清的眸色更深,冷眼扫过把头埋得低低的,始终不曾吭声的孔贞…… 长叹出一声之后,到底没有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却还是担负起一个男儿家的责任,护送陆清微先行回府。 有些话,他觉得该私下里单独与孔贞说一说,至于眼前“天真无邪”的陆清微,他觉得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若叫一个人知道自己一心一意待着的人却不配为人的时候,应该很伤心的吧…… 一想到陆清微自己才刚脱险便急着去寻孔贞,牵住孔贞时那情义深重的样,唐远清便越发对孔贞的眸色深了三分! 他竟不知一个女子狠毒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如陆清微自己所言,若非是那宋家小姐掉下去,那陆清微就会是宋云锦的样子…… 这俨然就是早设计好的,他亲眼瞧见孔贞出手,其心之恶毒…… 此刻,马车中的三人各怀心思,因为孔贞的沉默,陆清微也不多说话,在马车抵达陆府之后,陆清微客气的与唐远清道谢与孔贞道别。 由始至终唐远清的脸上都挂着淡笑,直至陆清微入府,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唐府世代书香,容得下知书达理心胸豁达的,却容不下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且心肠狠毒之人,五日后轿子上门,我会把城外一处小院辟出与你住着……” “每月该你的衣食银两供应不缺,你往后便在小院之中好生生活吧,唐府的大门便不用进了,我会养到你寿终正寝的!” 深吸一口气的唐远清在此一刻定睛看着面前的孔贞,一番话说完,孔贞原本苍白的脸色在那一刻彻底的变成了惨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 竟然……竟然连唐府的大门都不让她进了…… 寿终正寝,这……这算什么…… “唐公子,我……” “眼见为实,今日所出现的一幕我全然都看在了眼中,我虽不知你与陆家小姐到底有多大的仇,可我却知,你与你母亲无处可去之时,是陆府接纳了你们,不仅接纳,更是衣食无忧的照料你们至今!” “陆府上下待你们母女真诚,为你也算用尽了一番心思,人都说将心比心,可你……” 不仅没有将心比心,更是恩将仇报,尤其今日里这一番作为,尽然要将陆清微至于那种不堪的境地! “我意已决你不用拿任何话哄我,到了庄子上后一切供给都不会亏待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孔贞看着唐远清眼中的那份决绝,此刻的她只想与唐远清好生解释一番,可话才刚出口,还没说出几个字,就让唐远清给拒了。 唐远清只信自己所看到的,若非他动作快出手拉住了陆清微,那今日里宋家小姐的下场就是陆清微的下场。 好歹是沾亲的表姐妹,孔贞这样狠,着实是唐远清想不到的…… 能让她去庄子上寿终正寝,都已经是自己的仁慈,就这次的事,唐远清已然怀疑自己那一次的意外,甚至是上一次长街之上的采花贼,是不是也是孔贞的手笔!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他唐府可实在不敢留,就此作罢吧! 第三十章:踏雨偷香 夏雨滂沱忽然而至冲刷着白日里的闷热,廊下芭蕉叶上因为雨珠的浇打在此刻“沙沙”作响。 夜色已深,早遣了小雅与阿茕回去歇息的陆清微,如今打开了长榻旁的窗户,由着细密的雨珠随风飘进这屋内,斜靠在长榻之上的她,出神的望着外头雨景。 手中握着一只白玉杯,临床而设的长榻小几之上如今摆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这女儿红是她从自己的小院蔷薇花架下挖出来的,原是自己出嫁时该带走的。 一共三坛女儿红,上一世是她对家中所有的念想,也是那时候从没喝过酒的自己第一次喝的酒。 父亲珍爱自己如珠宝,在母亲生下自己后,也学着人家埋了三坛女儿在花架之下,上一世自己与唐远清发生了“丑事”,那三坛女儿红一直被埋着,从没被拿出来。 后来家里遭了难府邸被抄,那三坛女儿红是小雅去收拾时给自己带回来的,从那以后那酒就成了陪伴自己多年的一个念想。 重活一回之后,自己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将这酒从泥地里挖了出来,今日里孔贞得了报应,她且将这酒打开敬一敬上一辈子无知的自己! “这么大的雨,你兴致倒是好,熬着不睡觉,还在这儿喝酒,开着窗喝酒,再吃进了冷风,回头可要肚子疼了!” 就在陆清微望着外头茫茫一片而想起过往诸事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叫喝了两杯水酒如今脸颊微醺的陆清微不禁抬起头吓了一跳! 打眼向上瞧去之时,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萧绎,一身墨色长袍身上没有一丝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陆清微瞧了瞧自己这内室的前后,再看好似从天而降一般落下的萧绎,如今只淡淡的一笑“原以为王爷文韬武略世上无双,没想到爬人家姑娘的闺房技术也是一绝,真是叫人不能小觑!” 端着手中杯盏的陆清微微红着脸颊坐起之后,这会忍不住的调侃起眼前的萧绎来,一番话可是在说萧绎如今可成了登徒子。 “来与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唐家公子已然空了京郊的庄子,打发你家那位表小姐去庄子上颐养天年了,至于宋府里头……” 宋云锦自醒来后遭了宋大人一抄好打,浑身上下没了一块好地,如今被关在家中祠堂之中静思己过,只盼着那不好听的风声趁早的过去。 宋云锦在京城里的名声是彻底的坏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没等宋云锦归家,就已经将这位詹事府置詹事之女今日里所遭受的情形四处宣扬,宋家如今在城中可谓是出了名。 孔贞的下场不用萧绎说,陆清微心中已经有过猜测,唐远清这样一个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的人,定然不会容下孔贞,可宋云锦…… 陆清微没有想过萧绎会对宋云锦那么狠! 名声狼藉到如此地步,就算不是宋云锦,换了京城里任何一个人再想嫁个好人家是不能够了! 一想到上一世宋云锦最后的身份,陆清微这会不禁蹙眉“王爷这样就把宋云锦弃了……宋大人对王爷已经没有用了吗?” “你口中说的没有用所指的意思是……” 冒着这一场大雨躲过了陆府府上守卫来陆清微这儿的萧绎,原以为陆清微在听到孔贞与宋云锦的下场之后会有别的表情,陆清微的话,却叫此刻的萧绎很是诧异。 没有用三个字从陆清微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刹,萧绎在此刻不禁多瞧了陆清微一眼,陆清微探究的视线与萧绎相撞的时候,不禁一笑,坦言道。 “宋家人虽说心狠手辣,可对于王爷所求之事总有益处,故而才有此一问!” 夺嫡这条路凶险,路上自然有无数的荆棘坎坷,手下多两个狠辣的,原也是应当的事,陆清微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没什么毛病,倒是这会的萧绎瞧着反应比她来的大。 “你若是个男儿家,怕这陆府之上又要出一个首辅!” 见陆清微此刻眼中坦诚,萧绎只道陆清微看的可真的远,很少有女儿家会站在一个男人家的角度,去看这一件事的问题。 “若我真的做了首辅,那王爷府上岂不是少了一个王妃,王爷着实亏了!” 对于萧绎如今这话,陆清微只淡笑着勾起唇角,捧着脸一副可如何是好的俏皮表情看着萧绎,看的萧绎不禁跟着她一道扬起唇角。 凑近之后的萧绎定睛的看着脸颊微红的陆清微,在鼻尖闻到熟悉的蜜桃香气后,不禁道“你身上的味道与你那日送我的香囊一样叫人喜欢,人是美人,连香味也是不一样的别致……” 咫尺之间的距离,嘴上像是抹了蜜一样的萧绎如今做起了一个登徒子,在陆清微刻意将身子往后倾的时候,萧绎越发往前凑最终将陆清微压在了长榻之上…… “能得王爷夸赞是这香味的福气,能得王爷的喜欢是我的本事!” 在萧绎将陆清微压在身下的长榻之上时,陆清微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伸出藕臂,将萧绎的脖颈给搂住了,媚眼如丝,娇笑着出声! 有了上一次落空的经验,这一次萧绎的动作极快,在陆清微搂上自己脖子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贴了上去,当唇瓣如愿贴上红唇的时候,他的脸上只露出着得意的笑…… 斜插在发髻之上的一支翠玉簪如今已落,乌发散乱至塌上,越发秀色可餐,淡月弯弯,眼中含情,萧绎低下头,只尝着这唇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第三十一章:不一样的收获 对垒长榻辗红唇乐此不疲沉醉其中的萧绎,一双手滑过身下娉婷婀娜之姿,一双手自柳腰而上…… 只差一步时,萧绎突然觉得脑后一痛,整个人已然陆清微给压在了身下,且是擒拿的姿势! 以膝盖抵住了萧绎,生生将萧绎翻了个位置擒拿住的陆清微,脸色微红,唇上的口脂都要萧绎吃了个干净,双唇如今微微红肿着,像极了等人采撷的红果一般诱人…… 恢复了神色清明的陆清微在萧绎沉醉其中时,一个擒拿生生将萧绎给拿下后起身一笑“可见色字头上一把刀,连王爷这样的人物都能叫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拿下,温柔乡英雄冢一点不假!” 收拾着身上凌乱的衣裳与萧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之后,陆清微调侃出声,脸上沾染的酒气如今消失殆尽。 她满意萧绎对自己的沉沦,却不想这么快叫萧绎得逞…… 得到的太快太容易,对一个男人而言,少了征服欲,会让他失了兴趣,她还要继续吊着萧绎,让他看得见吃不着,吃的着也要总不餍足…… “天色不早了,王爷也该回去了,正好外头这雨也停了!” 指了指屋外头已然停了的雨,陆清微此刻只道萧绎该走了,他一个王爷若是叫人知道自己在一个臣女的房中,尤其还是在首辅之女家的房中,怕是事情会不小。 意乱情迷的萧绎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叫一个女儿家给擒拿在手里,甚至还要叫人给请出去…… 还没来得及回味适才的滋味旖旎,萧绎就已经坐了冷板凳,看着神色清明的陆清微,萧绎顿时不知该从何入手…… “小没良心的,点了火就给本王浇一盆的冷水,这笔帐本王且先给你记着,等你嫁过来后再同你算!” 一脸挫败的萧绎如今把吃瘪的情绪尽数咽下,这之后嗤了陆清微一句,记了她一笔。 在记过账起身之后,萧绎只留了一句话“有时间去一趟城南的山寺,说不准就有意外收获!” 说完之话,他便冒着外头依旧未停的小雨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走的一点痕迹都不留,除了那坛被带走的女儿红…… 对于城南山寺的说法,陆清微只记在了心里,眼见天色着实不早也不曾细想,干脆拢了窗和衣就这么躺下睡了一觉。 许是夜里吃了冷酒扑了冷风又灌了雨,陆清微这一觉连睡了整整三日,这三日,发了一趟高热且高热不退,那样子都惊得陆首辅不得不请了太医来府上给陆清微把脉! 宫里请来的太医给把了脉,只道陆清微是染了风寒贪凉扑了风,开了清热散寒的药吃下了两副,陆清微这才醒来,叫家里的人放下了心。 饶是人醒了过来,这人也是满身的不适,恹恹的总在床榻上起不了身,人都瘦了一大圈。 直到五月下旬天已入梅的时候,陆清微才有了点精神,能够一如往常般的活蹦乱跳…… 那个时候,孔贞已经带着陆家所给的半幅嫁妆由着唐家遣来的一顶小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月光里的宅子接到了京郊的庄子上。 京城唐府之上没有半点的动静,根本没人去关心这一件事,而因为身子不济,缠绵于病榻的陆清微也没有送一送孔贞…… 孔贞原本来府上看过一回陆清微,那会陆清微正高烧昏睡,孔贞只瞧了一眼便走了…… 原本她是想来陆清微这儿哭一哭,想借着陆清微的性子让她帮自己去唐府闹一闹,没曾想陆清微病的那么重,彻底断了自己的路。 心有不甘的孔贞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抬走了,而在京城里热闹了小半个月,成了人人口中茶余饭后谈资的宋云锦,也在半月后从宋家的祠堂了得以解禁。 只是解禁之后的宋云锦,依旧被勒令不得出家门一步! 原是这京城里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宋家的笑话,宋云锦如今只能待在家中,等着世人遗忘端阳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只待日后只图后报。 没了孔贞与宋云锦打扰的日子,陆清微倒是过的轻松自在,身子养的差不多时,她想起了那时萧绎所说的让自己去城南山寺走走之言。 当下让小雅命人套车,又去找了兄长,只道自己想去寺中拜拜神也出去散散心! 难得今日里陆清然休沐在家,听说陆清微要出去走走,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换了衣衫便陪了陆清微往城南处去。 梅熟迎时雨,苍茫值小春。 虽说是黄梅雨季,且闷且湿,可一身半臂打扮的陆清微一路上心情大好,在山脚下下车的时候,还买了一篮子刚熟的杨梅一边走一边吃着,感受着她上一世自出嫁后,再没感受过的夏日。 一路上山敬香拜佛,陆清然都陪在陆清微的身旁,等捐香油钱的时候,陆清然才稍稍离开了会。 陆清微心上一直记挂着萧绎的话,不懂萧绎非指着这里的山寺要让自己来这儿,四处望着,想着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同。 正四处打量着入神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喧闹的叫骂声,寻着这声找过去的时候,陆清微在这寺中后院瞧见了一个带着女娃子哭哭啼啼的妇人…… 妇人身侧有一个骂骂咧咧的汉子,这会正抢夺着妇人身上的钱袋子,抢过了还在那儿不住的骂“赔钱东西生的赔钱货,还敢离家逃跑,你倒是真当我找不到你们娘俩,明儿个我就把你们都卖了!” 汉子手中握着一根婴儿手臂那么粗的棍子,说罢就要往那妇人身上砸,陆清微一见那扬起的棍子,当下将手中握着的杨梅以一个巧劲只往那男人的额头上砸。 十来颗的杨梅,砸的那汉子捂着头,大骂着是谁,陆清微快着步子上前,拉过了那个妇人女小丫头,让小雅把两个人护在身后,自己挺身而出。 “佛门清净地,你也赶在这里撒野,你倒真不怕落地狱,举手三尺有神明,这天上的一个个可都看着你呢!” 被杨梅汁砸了一脸污渍的男人目凶如豺,见陆清微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女流之辈,丝毫没有危机的大骂着“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管闲事管到老子的头上,我……” 骂骂咧咧的汉子举起手就要冲着陆清微去打,可没等她把棍棒落在陆清微的身上,陆清微头上簪着的那根簪子就已经刺到了他的肩胛骨上。 潇洒利落的一个动作,让那男人痛苦的尖叫一声,而后那男人手中的木棍已经落到了陆清微的手中,陆清微将这棍子打在了男人的膝盖骨上,让那男人当下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棍子这东西,从来都不是让你用来打女人的,今日里便宜你了,也让你尝尝被这棍子打的滋味!” 对付哪家练出来的高手,陆清微或许没多大的胜算,可对付这么糙汉子,陆清微一个人还是能够搞定的。 两棍子打的那汉子的膝盖在这会立都立不起来之后,陆清微指着那汉子肩胛之上的金簪。 “这簪子今日里给了你,她们母女从今以后便和你绝了往来,她们现下便是我的人,你若有任何异议,大可以去京城官府里告状,我叫陆清微,京城首辅陆家的女儿,你只管报这个名,我等着你!” 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一对抖如筛糠的母女,陆清微报着家中的大名,只道自己买下了这对母女。 在陆清微刚自报完家门的时候,捐完功德银子的陆清然寻到了陆清微这儿,看陆清微手持着棍子训斥着地上男人的时候,忙不迭的赶紧跑了过来。 刚想问陆清微发生了什么,陆清然瞧见了地上跪着的那人有点眼熟…… “薛统领……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这副样子?” 左翼前锋营统领薛昂,是负责皇帝出巡时的前哨警卫,若薛昂在此,那么皇帝…… 陆清然此刻只往这柴房四处瞧着,在陆清然找着人的时候,柴房中一身玄色暗绣如意云纹锦衣,目如朗星品貌非凡的男人出现在了兄妹二人的面前。 气宇轩昂的男人身高八尺,仔细看着与萧绎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比起萧绎,这个男人更贵不可言,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沉淀…… “参见陛下,竟不知陛下在此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陆清微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个男人的时候,陆清然依然跪在了地上,请安的同时更是拉住了陆清微的衣袖,让陆清微跪下…… 第三十二章:一道诏书一纸圣意 “好利落的功夫,好俏丽的姑娘,老五,你往后把人娶回家了,可要好好对待人家,要不然,人家可是会把你打趴下的!” 在陆清微以一种审视的目光跪下的时候,朗声一笑的当今皇帝萧禹只喊出了柴房中藏着的萧绎,一语双关,让此刻的萧绎跟着也是一样的挂着笑。 “陆小姐侠肝义胆大义凌然是女中豪杰,能得这样的妻子在儿子府上为妻,原是儿子的幸事,多谢父皇为儿子找了这样一位少而慧黠姿容俏丽的妻子。” 跪在地上的萧绎在这会将陆清微以世间最好的词夸上了一遍,在这之后抱拳感念着皇帝的恩德,只道自己很满意皇帝为自己挑选的妻子。 陆清微听完这父子二人的对话,这才明白今日里这一场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怪道萧绎让自己来这寺中走走,原是这么个意思…… 看那样子,自己身后护着的这一双母女也定是假的了…… “小丫头,你瞧瞧我给你挑的夫婿,可还入得你的眼?” 在这闹剧一般的寺院柴房,陆清微被当今的皇帝以一句小丫头代称,陆清微因为皇帝的话,望着前方眼中带笑萧绎努了努嘴。 “陛下寻了薛统领寻了小女身后这一双母女是想看看小女心地是否善良?若小女适才没有出手救这个母女会陛下会如何?” 陆清微站起身以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曾想到的话,反问着当今的皇帝,言语之中更道皇帝的不公平。 他身为人父身为人君,为自己的儿子选妻就可以选人来试探他人家的女儿,那她这个他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够知道眼前这个未来的丈夫,是否是个纯孝且至善之人? “清微,不得放肆!” 陆清微这话反问出口,陆清然在身后拉住了陆清微,只让陆清微闭嘴,当着当今陛下的面,怎么能够如此放肆。 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可以试探,他们却不可以! 陆清微这话是僭越! 说罢还不忘替陆清微向皇帝赔罪,只道陆清微年纪小,家里上下一向惯着她,还请皇帝见谅。 皇帝早知道陆家只有这么兄妹二人,且陆清微这个掌上明珠从来都是叫陆家夫妇与陆清然这个兄长捧着爱着,比得了个宝贝还要小心三分。 如今看陆清然不住的帮陆清微解释,只摆了摆手“五王爷的名声你这小丫头若是不放心,只管去打听打听……” “名声都是可以造的,今儿个好,明儿个差,都是别人嘴里人云亦云出来的,若陛下相信名声,也不会寻了人来特意试探小女!” 对于皇帝口中所言名声二字,陆清微只不屑的回了一嘴,她压根儿不怕皇帝,皇帝既已经选定自己为萧绎之妻,便是把三王爷的亲也已经定下。 她身形这个时候,正是可以叫自己讨价还价的时候! 果不其然,陆清微话音一落,倒是叫一旁的皇帝在那儿乐出了声,这会是真觉得陆清微这个小丫头着实有趣。 他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这无论是做没做皇帝,也没见有人这么同自己说过话,这会碰上一个,是真觉得格外的新奇。 “那你说说,你当如何判断一个好坏?”到底是陆首辅日常宠出来的,皇帝今日里也学一学陆首辅,这会偏着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问询着陆清微。 陆清微一听,当下便道“陛下适才让这对母女演绎的事,倒是叫小女心上一惊,陛下想让小女嫁予五王爷,那小女想求陛下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便是,若往后五王爷一旦有对不住小女,让小女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的地方,小女可凭陛下的那道圣旨直接离开,不受所谓的夫为妻纲的管束,陛下觉得可好?” 怎么看穿一个人是好是坏陆清微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她想到一个刚好能够让自己在生下恒儿早早脱身的法子。 做了王妃上了皇家玉牒,想要带着孩子跑的远远的可没有那么容易,陆清微这些日子来绞尽脑汁的想着到时候自己带着孩子如何落跑。 毕竟恒儿是个男孩,男孩比不得女孩,皇室之子流落民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倒是今日里,皇帝的出现,让陆清微想到了讨要圣旨的好法子,她需要一张随时随地,随她自己心意就能离开的好东西。 如今她将这东西美名其曰的唤作是自己看清一个人的方式!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浅显易懂的道理,她花了一辈子只等重来一次她才知道,如今她也要给留一个后招! “还请陛下恕罪,小妹一向爱胡闹,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陆清然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能当着当今陛下的面说这种话,此刻的他是真的急了,如今只帮着陆清微同皇帝请罪。 陆清然怕陆清微少年无知得罪了皇帝,只是没想到的是,皇帝在听闻陆清微的这一份要求,这会竟脱口而出了一个“好”字。 说罢,就让身旁的太监去准备下笔墨纸砚,自己就赐一纸诏书给她! “朕且看看,他日你是否能够用得上这一纸诏书,权当朕同你打的一个赌!” 在太监拿来了纸笔,皇帝利落的书写盖印写下那一纸诏书之后,陆清微接过了这一道赌约,伴着皇帝的话音,只道“多谢父皇!” “父皇……哈……哈哈哈……好一个会卖乖的小丫头,怪道你父亲把你宠出升天,是个讨喜的!” 一声父皇,原让皇帝站在一处反应不过来,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然笑出了声,只道陆清微当真是个叫人瞧着欢喜的孩子。 陆清微拿到了自己所要的圣旨,如今这嘴角扬起的笑容越发的甜,倒是对立而站互看一眼的萧绎与陆清然如今的神色耐人寻味。 二人的神色自然是因为皇帝所发给陆清微的那道旨意,这旨意陆清微是刻意为之,而到了皇帝那里,却是正中下怀。 皇帝到底还是觉得给萧绎这么一位家世贵重的妻子,太过打乱朝廷之中的平衡,这一道圣旨,明着是同陆清微打赌,暗地里还是皇帝的一番警示。 陆清微若能够随时离开,那陆家手中的势力对萧绎而言,到底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兹有首辅陆氏之女陆清微知书达理,淑静端慧,容德甚茂,择贤作配,著封五王正妃,钦此……” 日中,陆清微与陆清然的车马才刚到家不久,宫中赐婚陆清微为五王正妻的圣旨便从礼部抄出。 太监带着旨意来到陆府府上,引来无数人围观,陆清微接过圣旨,磕头谢恩,陆府门前挂起了鞭炮声以振屋瓦之声,宣告着街坊邻里这等大喜…… “呸!” 也是在陆府府邸不远处的巷子之中,隐在远处的马车传来了一声不屑之声。 坐于马车之中,满眼皆是妒恨的宋云锦,目光如炬,眼中泛着肃杀之气的紧紧盯着如今鞭炮声穿云裂石的陆府,发泄着自己心上的不快。 “早已经定下的事,小姐还是算了吧!”白露听着自家小姐那声,端着一盏降火茶,让宋云锦喝着去去火气,满嘴宽慰之言。 陆家小姐与五王爷这事不过是差一道皇帝的旨意罢了,早是摆在台面上的! 如今五王爷得了陆家女为妻,三王爷也同太傅叶家结亲,二人都有了自己的正妻,这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了。 “原是她抢了我的,该死的孔贞,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害我到如斯地步,若非如此,如今这鞭炮喧天之声该是在我宋家,哪里轮的到她陆家!” 心有不甘的宋云锦瞠目切齿疾言厉色的怒骂着孔贞的无用,致使自己丢那么大的人,害自己如今连站在人前都成了不被允许的事。 她不甘心! 不甘心! “小姐,老爷传您尽快回府,说是宫里德妃娘娘处传了消息……” 就在宋云锦以怨毒的眼神,不住的看着如今拥挤着百姓的陆府,分发着喜钱的情景,只差没把自己手中的杯盏拧成碎片的时候,宋府家丁赶到了宋云锦的马车旁。 一句话,让宋云锦这会的脸色豁然开朗,心上燃着无比的雀跃! 车夫在宋云锦的催促之下以最快的速度调转马车回府,赶至宋府时,德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纤云在这府上等着宋云锦已经许久。 “娘娘与姑娘相识一场,听闻姑娘端阳之日坏了名声……着实觉得姑娘可怜!” “原本王爷府里是有一个侧妃之位的,可姑娘……若姑娘愿意,王爷府里的庶妃之位还有空着的,若您同意,稍事打点,奴婢倒是可以将您送去!” 开门见山,纤云在见到宋云锦的当下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纤云知道宋云锦出去这许久是去了何处。 正因为出去一遭也瞧见了陆府的风光,当尝尽了自己无路可走的心酸滋味。 现如今她成了德妃娘娘雪中送炭里伸出一只援手,可算是对宋云锦的一番搭救,庶妃侧妃对于宋云锦而言,这会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宋云锦能够入王府,只要能够进去,她就还有机会能够往上爬,能够有够到王妃之位的机会! 这是宋云锦想要的,也是德妃希望她如此奔忙的! 送宋云锦一个奔忙的目的,能够让宋家上下以此为目的,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好生做事,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三十三章:送上后位 “母妃何必又把宋家牵扯进来,您明知道宋家姑娘……” “知道,宋家姑娘的事是你做的,名声也是你搞坏的,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能为我们所用,你养着她不过费点个粮食,也亏不得你什么。” 宋云锦不过略收拾了几件新衣便跟从纤云只一顶小轿,从王府的侧门以庶妃的身份踏进了她梦寐以求想要走进的五王府。 这和她心中期许所想的差的不是一点点,可不论怎么样,她到底还是进来了! 庶妃便庶妃,总好过什么都不是! 一想到陆府适才鞭炮喧天的场景,她这心上好似拧紧了一般的疼,此刻的她,不计较位分,在她心中看来,只要自己能进来她一定能够抢过陆清微,也一定能够争到这正妻的位置。 一切不过是时间而已! 只要自己坐上了王妃之位,她一定将陆清微死死的踩在脚下碾压,绝对不会让她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在宋云锦打眼望着自己肖想许久的王府庭院之时,早已坐在王府书苑之中的德妃如今正接受着萧绎的不满之词。 “你父皇赐给那丫头一道圣旨的事,本宫已经知道,那道旨意是什么意思,她敢要你父皇敢给,说明这陆家压根儿就没想过全力以赴的帮你,陆家一直在自保!” 不止陆家在自保,连皇帝都留了一手,给萧绎的还不如给老三的,老三的媳妇叶家可都是实权! 宋云锦一家上下到底有用,她坏了名声正好,一个个都没人敢要,他萧绎要了她为庶妃,那就是恩赐,再没有的好事。 宋云锦甚至是宋家上下都会感念萧绎的恩德,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萧绎,自己这是在给萧绎扑路,让他能够有一个后路。 “本宫瞧你这会是色迷心窍好赖不分,人已经到了这府里,你这府里也不是小到容不下她那一个,你自己看着办,若真要把人丢出去,你自己丢,用不着在这里同你亲娘吆五喝六的。” “我生你养你,不是让你同我放肆,让你来教我做人的!” 德妃如今说一不二,只道这路自己已经走了,至于旁的她也不管亦是不问,随的萧绎如何。 说罢,丢下这话她便领着人直接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远去的身影让原本因为赐婚一事而心上雀跃的萧绎如今拢上了一层阴霾…… “王爷……” “找人盯住了宋云锦,再去寻个厉害的管事嬷嬷,将她的一言一行都教导好了,这些日子让她在自己的地方学着规矩,没事不要在这府里乱转!” 子贡跟随在自家主子身后,看着萧绎如今愠怒紧绷的脸色,这会低声轻唤了一句。 彼时脸色十分不好看的萧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让子贡给宋云锦辟一个清幽的地方出来,找人给自己看顾着不许她在这王府中有任何的动静。 除却这些外,更让子贡去找最严厉的嬷嬷教导她一言一行,只让她不许有任何的错! “属下知道如何去办,请爷放心!”听得萧绎之言,子贡当下摆手让萧绎放心,他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办好。 子贡依照萧绎的吩咐下去办事,萧绎在其离开后,再一次长长一叹,一双眉只蹙在一起,许久都不曾分开…… 五王府不声不响的接了个庶妃进府的事在这京中根本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一个庶妃对任何人而言都算不得什么,可陆清然处则一早得了消息。 因为陆清微所告知他的那个梦,这些时日,除却萧绎放了眼线在宋府在宋云锦的身边,陆清然也是一样! 日暮西山,晚霞斑斓的时刻,陆府之人来来往往的贺喜喧闹声在这暮色之中终止。 陆首辅与陆夫人也在这个时候能够坐下歇一歇,喝一盏舒心茶,陆清然看门上已无人来,干脆带着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去到了陆清微处。 陆清微正坐在廊下煮茶,房内的黄梨花木桌上如今放着两道圣旨,一道为王妃,另一道则是皇帝特许的那个! 额头微微冒着汗珠的陆清微,抬首见陆清然过来忙递上了一盏,倒叫陆清然将那盏茶推到了一旁。 “陛下的圣旨才发不久,宋云锦就让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亲自送到了五王府府上为庶妃,据说五王爷因为这事同德妃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宋云锦心狠手辣,经过端阳那一日的丑事之后,他原以为宋云锦就算有登天的本事也必是不能够到五王府的大门,没曾想她还有机会为自己翻身! 陆清然满怀心事的告知着亲妹妹此事之时,眉头紧蹙,因为这件事心上多生不快,陆清微处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对于陆清然口中所说的事,一副很快就接受了的表情,毫无任何的意外! 毕竟,她所知道的,宋云锦上一辈子可是做了皇后的,命这个东西就算是有一点点的偏差,她到底是会和那个人纠缠在一起…… 进了五王府便进了五王府,在陆清微看来,她只要有了孩子,就会带着孩子离开,宋云锦在王府里如何,和自己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是庶妃,我是正妃,这中间还隔着一个侧妃的位分,就算是进了王府,我为主她为奴,我站着她跪着,她想靠我的身也不容易,总归是因为陛下的那道圣旨叫德妃娘娘不放心,才有她进府的日子!” 那么一道模棱两可的圣旨,陆清微自己都没想过她能够求回来,可见陛下对自己的儿子到底留了一手,对自己父亲这个臣公也是一样。 既给了,也还要在“给”之一字之上又添了一笔! 德妃娘娘怕出岔子,招揽了宋氏上下的人为自己所用也是人之常情,宋家人人心狠手辣,做起许多事情来,比起清流一族的陆家更加方便。 宋云锦的事,不用陆清微说,陆清然也知道必然同那道旨意脱不了任何的干系,虽说那旨意陆清微要的突然,却也不得不说,陆家树大招风,这旨意要的很是时候。 至少这旨意能够叫皇帝消除不少陆家同五王府同气连枝的怀疑…… 至于德妃…… 陆清然长叹一声,只道“回头哥哥帮你物色两个医女,在物色几个手上有功夫的做陪嫁,你的衣食住行我会让人仔细的看顾,一定让她近不了你的身!” 德妃都已经将宋云锦送到了五王府的府上,萧绎断无将其退回的道理,陆清微嫁过去后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总会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 与其叫人先下手为强,倒不如自己先防患于未然! “还是哥哥最疼我!”有陆清然一句话,陆清微这会只勾住了自家兄长的手臂,只道哥哥最好了…… 见陆清微撒娇,陆清然止不住的叹息,其实私心里,他这个做兄长的同家中父母一样,并不希望陆清微嫁入皇族,去蹚皇族的任何一蹚浑水。 他们只希望陆清微嫁予一个和善之家,能平安一生,不参与这种污秽至极的皇权党争,只可惜事与愿违…… “兄长放心吧,我会护好我自己的,再不济我还有皇帝的一纸诏书,若那五王府当真布不好,我便拿了这诏书直接同王爷和离,到时候,我们一家选一个清幽的地方,在那地方,平平静静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依靠在兄长膝盖之上的陆清微只让兄长放心,她一定让自己毫发无损的活着,且好好的活着,不让自己受一点的伤害。 不止是自己,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父母兄长都要陪着自己一同活着,到那时候,青山绿水,没了朝廷,没了皇帝,只有家人,那是她从前梦里的日子,如今她一定要将梦变成现实! “父亲与我已经准备好了辞官的奏折,明日一早就会递入陛下的紫宸殿,说不准我们一家真要找一个清幽之地住上一段日子,以避锋芒……” “?” 听着陆清微口中找一个清幽之地的话语,陆清然在此刻不由一笑,这当下只道或许是要叫陆清微说中了…… 乍然听闻这话的陆清微一脸的莫名,一副费解的模样看向自己的兄长,她不懂这是何意! 自己成了五王妃,为何…… 见自家小妹尚且不懂其中之意,陆清然在此刻为她解释起了一二,只道自己掌兵权,父亲又掌朝中诸事大权…… 陆清微无论嫁给哪一个皇子,陆家都难逃夺嫡的干系! 圣旨一下,若想保全陆家保全王爷,他和父亲前面的唯一一条路就是辞官!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让皇帝的疑心降到最低,也让另一方的势力达到最盛,让皇帝不得不再一次重用他们,消除皇帝所有的疑虑,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前路顺畅。 如若不然,往后无论他们做什么,皇帝都会觉得,他们有党争的嫌疑! 这世上,不是只有皇帝会算计,臣子也会! 陆清然如今所说的都是男人的谋算,这个谋算不需要陆清微清楚,陆清微只需要知道,自己与父亲一定会将她送上后位就好! 既嫁给了皇族,做了王妃之位,那他们就一定会拼劲全部力气,将其送上皇后的宝座! “你且放心,父亲与兄长,一定将你送上后位,绝对不让任何人委屈了你!” 第三十四章:大闹陆府 “哥哥……” 乍然听闻兄长打算的陆清微在此刻唤着自己的哥哥,看着自家哥哥这样一个丰神俊朗俊的公子,如今为了自己身处权势拨弄风雨,心上一滞鼻头当下便酸了起来。 此刻的陆清微只在心上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早早有孕,只要有了孩子恒儿便回来了,恒儿一回来,她就可以带着家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萧绎要的,宋云锦要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恢复原样,自己有子万事足,余下的她都不稀罕,她只要孩子只要家人就够了! “哭什么,都是要出嫁的人了,羞不羞!” 见陆清微这会埋在自己的怀里哭的那么可怜,陆清然只让她将眼泪收了,别回头红着鼻子出去,再叫爹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回头想说理都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听陆清然这样打趣自己,陆清微只捶了兄长一记,只道自己又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说完破涕为笑,总算好了起来! “好了好了,总算是笑了,你这正好烹了茶,爹娘在外头接待了大半天的客人,也是口渴的很,端了去给爹娘,权当是你的一番孝敬。” 将陆清微哄笑之后,陆清然只让陆清微将自己煮的茶给父母送去,兄妹二人端着那盏清茶穿过长廊,刚到花厅的时候,就叫府里的嬷嬷给拦了。 花厅里有客上门,听那“客人”的声音,倒是十分的熟悉…… “还请妹妹与妹夫帮帮贞儿,贞儿叫唐家的人接走之后就安置到了京郊,根本连新女婿的面儿都没见过,贞儿才十七,只比清微大一岁,她往后的大好年华,总不能就耗在那庄子上吧……” 嚎啕大哭的声音出自孔贞的生母,孔姨母在这段日子寻着机会想登门拜访好几次了,可总是叫门上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拒在了外头。 养了这么一对白眼狼,大抵是缺心眼的才原愿意与之继续往来! 孔姨母也瞧出来陆府有意与自己疏远,故而只能寻着机会,看是否能有机会凑到陆府府上。 碰巧,今日里陆府大喜,她循着声儿赶着巧来的,一来便冲上了门,也顾不得许多,只一味的哭诉女儿的委屈与可怜,诉说着女儿在京郊庄子上不见天日的日子,也诉说自己在月光里无人看顾的可怜生活。 可算是把这些日子以来攒着的泪水哭了个干净透彻,而后只让自己的妹妹与妹夫替自己的女儿想想法子。 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现如今也只能靠妹妹妹夫这一门亲了…… “出嫁从夫四个字你若不明白,那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教你的,孔贞既嫁了唐府的少爷,那唐家少爷便是她的天,天让她做什么,自然就要做什么,唐府一无苛责,二无弃养,你叫我们去同唐府讲什么理?” 面对孔姨母呱噪的犹如蟾蜍似得哭诉,陆首辅与陆夫人好好的脸色在这当下臭到了极致的地步。 陆首辅冷着一张脸,目光紧盯着这会一面哭一面还要偷偷瞧一眼自己神色的孔姨母身上,只问孔姨母所说的理到底是个什么理,他倒是不明白了。 也因为陆首辅此刻的反问,孔姨母一下被问的止住了声,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妹妹,想让亲妹妹帮一帮自己。 “贞儿嫁出去后,我曾叫思淇去过京郊的庄子打听过贞儿的日子如何,庄子上老妈子四个,伺候的丫鬟四个,长工护卫一样不少……” “姐姐觉得哪里委屈了贞儿?” 面对亲姐姐的注目,陆夫人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只看向自己这位永不知足的姐姐,反问着她这般闹到这府上,哭了这一趟倒是是想说唐府哪里的无情? 衣食无忧,进出皆有人伺候,这不是少奶奶的日子么? “这哪里不是委屈,她一个十七才刚出嫁的女儿家,却只能待在京郊见不得夫君之处,这和守活寡又有什么分别,若你家女儿也叫人如此对待,你不心急你不难受?” “我一个老婆子死了丈夫独居一处那就罢了,可贞儿是新嫁,那是新妇,活的和我一个寡妇一样,这不是委屈?再怎么样,贞儿到底是你的外甥女,你总要帮一帮啊!” 面对着亲妹妹与亲妹夫的质疑甚至是毫无帮衬的意思,孔姨母这会是真的急了,当下里站起身跳着脚的吵嚷起来,甚至还拿起了陆清微做比喻。 只道是陆清微若是叫人赶到了庄子上,他们一家是不是也会同现如今这样,不急不缓的要来上一句,出嫁从夫,丈夫说什么便是什么! “贞表妹嫁到唐府是为妾,又不是妻,一个妾能得一个院子能得如此的仆人,靠着谁家的脸面,孔姨母莫要忘了,再者,就算贞表妹是母亲的外甥女,可贞表妹怎么去的唐府做妾,难不成孔姨母也忘了么?” 如今这花厅之中的孔姨母一脸恶妇之相,已然是打定了主意想好生闹一闹作一场。 左右自己不快活,那这陆家也别想快活! 自己的女儿叫人丢到了荒芜人烟的地方守活寡,陆家如此门楣的姨娘家不管不问,那她就要把陆家的名声给搞臭。 看她陆家这皇亲国戚的身份怎么拿的出手,怎么让女儿去做那王府的王妃! 一脸凶相的孔姨母这会正使着劲儿的准备撒泼之时,站在地屏之后的陆清然冷着一张脸走到了花厅,一个字一个字毫不客气的直戳着孔姨母的肺管子,不叫她有一点的好过,说不出一句回嘴的词。 孔贞是做了丑事才出的陆府去的唐府为妾,妾通贱者,如今这点的脸面还都是陆府给的,就连她孔姨母住着的月光里的房子也都是陆府的,就这她还不满足还要来闹,那便闹! 等闹痛快了,他这里修书一封去一趟苏州,让孔家的人来将这孔家的寡妇接回去,看她到时候还闹不闹! “贞表妹八岁来我府上,我母亲好吃好喝好教养的待着,与我妹妹一同吃一同住,一样都不曾少了她的,她自甘下贱在我父亲做寿的日子里,拿着我们陆府的脸面开涮,孔姨母还敢来闹!” “啪”的一声,四碎的杯盏在这一刻炸裂在孔姨母的脚边,勃然大怒的陆清然如今掐着手指同孔姨母在一处算账,质问着孔姨母的行径是否可行。 今日里自家的圣旨才刚到府,是陆府的好时候,她这样闹,是要谁没脸! “姨母总说自己是孤儿寡母的没个依傍,可外甥记得,姨丈死后,您在苏州还有三五家的铺子与十亩上好的水浇地都在收着租子。” “若是京城里的日子你一人过着不惯着实无依,外甥这里不介意帮着您去寻一寻孔家的人,把您接回孔家颐养天年,省的您成日里这也嫌那也嫌!” 冷着脸活像一个真阎王的陆清然,如今发起怒来比陆首辅还要让孔姨母觉得胆颤,尤其是陆清然最后几句的话,让孔姨母脸色大变! 苏州! 她一路吃尽了苦头来的这京城里投奔的亲妹妹,为着是什么,左不过是在苏州日子过不下去。 若这会回去…… 她更加没有好日子了! “哎呀……哎呀……可见如今你们一个个都是多嫌我的,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如今都敢对我颐指气使的了,你家里父母都还在呢,你这……你这……” 眼见着自己是说不过陆清然了,孔姨母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点不要面子的在那儿嚷嚷着大哭了起来,只道陆清然的不孝顺。 这当着自家爹娘的面欺压到长辈头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哦…… “姨母怎么这儿哭天抹泪的,哥哥是这家中唯一的儿子,这个家最终还是他来当的,就算是当着父母对姨母有所不敬,姨母做长辈的,难道不是应该多担待,而不是和一个小辈过不去么。” 好好的一个日子,这会子叫孔姨母一个作的可谓是鸡飞狗跳,陆清微看孔姨母这会泼妇相做尽,干脆从地屏后站了出来,上前将孔姨母扶了起来,只道她这哭哭啼啼的是做什么呀。 陆清微扶起了地上的孔姨母,孔姨母一见是陆清微,这会活像是看到了一缕希望一样,刚要揪住陆清微的衣袖,让陆清微帮自己去闹的时候,陆清微便叹了一声,学着孔姨母先哭了起来。 “贞表姐与我那样的情谊,到了姨母这儿……唉……我心都叫姨母给搅的寒透了,今儿个可是我的好日子,原来,姨母也见不得我的好啊……” 陆清微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天可怜见,嘴里只道自己当初可是把所有的私房银子拿了出来,贴补了孔贞的妆奁。 她一味的只想孔贞好,可她这个做姨母的,如今尽然来闹自己的笑话,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是姨母看不得孔贞受气,也该看看时候来这陆府,今日里她刚得了赐婚的圣旨,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好时候,这会子闹起来,这不是凭白打自己的脸,见不得自己好么。 再者女子三从四德,自家的哥哥是这府上唯一的继承人,他说什么做什么,父母听着看着,什么时候又有错的了。 说到底,孔姨母听得惯便听听,听不惯,不过就是个外人,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指教不是。 陆家对孔贞对她也算的上仁至义尽了,她要闹,只管敞开了闹,都闹这般了,要不然她这王妃的头衔,干脆也不要了吧…… 陆清微一个劲儿的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给孔姨母一点的机会,陆夫人同陆首辅见忙上前来劝,这会几个人全都劝起了陆清微一个,谁还有力气去管孔姨母。 孔姨母如今生生被晾在了花厅里头里外不是人…… 而被哄走的陆清微,脸上则带着促狭且得逞的笑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从今往后,她陆清微就是那磨人的恶人,谁都别想借着任何的机会,欺了自己的家人! 第三十五章:自救 “母亲你疯了,今日里陆府大喜,你竟然这样上门闹疼,你是真的想把咱们同陆府那点的情分全闹光了,让咱们真的无依无靠吗?” 哭闹了一阵无人肯理的孔姨母带着满腔的心有不甘,一路出了陆府,随后雇了一辆马车只往京郊孔贞所在的庄子上奔。 推推嚷嚷的赶了门上的小厮,如泼妇一样得以进门的孔姨母, 抱住了孔贞在那儿哭的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把孔贞哭到心烦意乱,好半天才听清楚她那话中全部的意思。 听完她那话明白了全部过程的孔贞,当下便吼了自己的亲娘,只道她是哪里脑子不清楚了,要在陆家获封圣旨这样的日子去闹! 陆清微成了王妃,那陆家就是皇亲国戚,他们同陆家有亲,再怎么样就算是说出去,也会叫人高看一眼。 这会子她上门跟个泼妇一样的闹,这不是明摆着要和陆家断了所有的联系和情义! “原不是我想闹,我只是气不过……” 叫女儿这般一吼,瞬间收了声音的孔姨母瞅瞅喋喋的一脸的委屈,只道她也是气急了,若非气急了,她何苦闹这一场。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她成了个寡(gua)妇连个儿子都没有,只能带着女儿出来投靠自己的亲妹妹,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那种看着亲妹妹过人上人,自己却只有陪着笑脸看人脸色的那种滋味,谁能受得了。 原本她一直盼着女儿能够出头,能够有个好靠山,叫自己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也让自己能够做一回那人上人…… 她原本以为可以实现的,一直在盼着,可谁曾想……这如今的日子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现在连那宋氏三房的三老爷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了,说好了要娶自己为继室的,这会根本了无音讯…… 这一个个的都没了声音,她若不是真急了,又怎么愿意撕破了脸皮的闹腾,她是真的没法子了! “眼瞧着这一家是真的要把我们娘俩儿抛弃了,你是没瞧见,今日里一个个冲着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尤其是那陆清然,活像是要把我吃了,连那陆清微也在那儿给我哭的嚎丧一样的叫我说不上话,我……” “原是你蠢,还能怪得了别人,在这么个时候你去给人寻晦气,没叫人给你打出来都已经是客气的,你还说!” 囔着鼻子的孔姨母这会只一个劲儿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陆家上下翻脸不认人! 她前前后后去了几次陆府,每一次都是避而不见,对自己避之不及,今日里自己不过求他们帮女儿说两句好话,却是这也推辞那也推辞。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那是亲外甥女,亲外甥女叫人赶到庄子上过那样的日子,她们也能看的下去! “你说……是不是咱们做的什么事情叫他们知道了,故而这会他们才不帮咱们?” 深吸了 一口气的孔姨母,在收住哭声之后看向自己的女儿,只问着女儿是否是因为某些事情的缘故…… 是不是…… “定然是知道了!”面对着自家母亲此刻的这一丝狐疑,孔贞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叹息一声道。 前前后后的避而不见,陆清然又是那样的疾言厉色,连带着自己的姨丈姨娘都已经对自己不管不问,怕是陆府上下一个个都已经知道端阳那一日的事情。 唐远清就算不告诉陆清微,按照他那严于律己的脾性,也会告知陆清然,让陆清然对自己对自己的母亲有所防范。 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够解释的通,为什么陆家上下好端端的就和自己疏远了…… “那……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这一辈子真的要老死在这里?我要做一辈子的寡(gua)妇!” 听得孔贞如此说,孔姨母急着惊叫出声,只道自己不要在那月光里待到死,更不要做一辈子的寡(gua)妇。 “寡(gua)妇……呵!” 听得自己亲母嘴里那一声寡(gua)妇,孔贞这会只讽刺的勾唇,重复着寡(gua)妇二字的时候眼里充满着鄙夷。 许是叫女儿这一声给刺激到了,孔姨母这会像极了炸了毛的猫,只满口的叫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若不是你那死鬼爹没有用,我何苦要做那些事!” “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待得地方,给人做妾做到这么个犄角旮旯,你还来笑话我,你怎么能来笑话你亲娘!” 知女莫若母,孔姨母自然懂得孔贞的那声轻蔑出自于何,说到底无外乎就是自己暗地里与宋氏三房老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寡(gua)妇不像个寡(gua)妇! 越想越委屈的孔姨母这会只道自己若非没有法子,能去做那事情,她也是好人家出来的,礼义廉耻她难道不懂。 若非被逼无奈,她何苦…… “行了,你回去吧,你跟我哭死了也没用,暂且先看一看陆府的动静,若陆家当真要同我们断了往来,那咱们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了。” 孔姨母捧着心口一味的往高了声不住哭的样子,让这会的孔贞着实不想看她,丢了一笔银子在亲娘跟前后,孔贞便将她早早的打发了,不再让她在这宅子里闹出动静来。 这宅子上上下下,除了清荷之外旁的都是唐远清的人,若是叫这些人学了舌,她就是想从这里出去,也没法子了! 沉甸甸的一袋银子丢进孔姨母手中的时候,孔姨母的哭声在那一刻止了,脸挂泪痕的她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擦干了泪水,收了适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腔调,而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罢了罢了,我原也是急了,这才找你来哭一哭,你自己也尽快想想法子脱离现状,唉……这叫什么事……” 拿着银子的孔姨母捂住了这一袋子银两之后,只同孔贞嘱咐了那么一句,而后带着银子,只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庄子,整个人没了来时的那种撒泼的样子,这会的脚步可谓是格外的轻快! “夫人那是没银子了,来挖您的体己银子来了,您出嫁的时候,她一箱的妆奁都没给你凑够,还是陆府给的嫁妆抬来的这里,如今……”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手里统共就这么点银子,外头那些人又是油盐不进的,这些银子用处多了去了!” 看着孔姨母一副打到了秋枫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伺候在一旁的清荷如今叹了一声,只把孔姨母这一番撒泼打闹闹上门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白了是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忽然离了陆府的救济日子过的不舒坦了来打秋风来了。 去陆府的目的一是为了孔贞,二则也是想着陆夫人或许会顾着往日里的情面,像从前那样给她银子,没想到陆夫人现如今压根儿不吃那一套,根本不给银子,这才急了! 自家的夫人是个什么样子,旁人不清楚,清荷可谓是一清二楚! 自水苏遭了那样的事直接丢了魂后,清荷替了水苏的位置伺候着孔贞,成了孔贞的陪嫁! 一路陪着孔贞来的这宅子, 深知孔贞在这院子里的日子不好过,再看孔母那样的贪婪,这会不忘给孔贞鸣不平。 “她自来就是这个样子,大手大脚惯了从来没个节制,若非如此,我们何必大老远的从苏州被迫来京城寄人篱下……” 对于清荷之言,孔贞如今叹息了一声,只道自己已经习惯了母亲贪婪敛财一味只要银子的样子,正因为知道,故而她的心境已经到了无所谓的地步。 要银子就要银子,只随的她去,只要她不似今日里这般瞎胡闹,坏了自己的路,什么都好说! “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到了?” “奴婢拿了银子出去给这灶上负责采买的伙夫,那人说了,每年大暑,唐府的太老夫人都会来京郊的庄子上避暑,唐府在这京郊一共有三处老宅,小姐想想法子从这太老夫人身上入手,或许就能够跟着太老夫人回府……” 唐府的这位太老夫人原是继室,唐家老太爷原配去后,填房进的唐府,只是嫁进了唐府一直没儿子,故而对唐老爷这个继子算的上颇多照顾,继母与继子面上过的也算不错。 这之后老太爷死,太夫人与老夫人婆媳并不和睦,太夫人的性子便孤僻起来,也不同府上多往来,只在府里辟了个清幽的地方,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左右她娘家手里的陪嫁多,日子过的十分富余,也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虽说与府中来往不频密,不过对唐远清这个孙子极好。 虽说太老夫人与老夫人之间婆媳并不和睦,可她手里银子多,从前唐家老爷的仕途她也是出了银子的,唐远清这位少爷入仕的时候,她也花了不少的心思,豁了老脸请了娘家替唐远清上下打点了不少,故而十分受父子两尊重。 唐家上下一向又都是尊重孝道,以孝为先,唐老夫人对这不是亲生的两父子不薄,在唐府上下亦是有脸的。 被迫在这庄子待着的日子,孔贞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宋云锦手中的弃子,故而一直在想法子自救。 拿着银子叫清荷将唐府里头全部的情形给自己打听清楚之后,孔贞觉得自己可以从唐府的太夫人身上下手。 太夫人同老夫人不睦,在唐府之中唯一能倚靠的是自己傍身的银子,可那银子总有一天会有花光的时候…… 孔贞觉得,太夫人必然需要一个人来帮衬她,自己或许可以成为那一个人! 她要想法子成为太夫人身边可用的人,想法子回到京城里的唐府,回到唐远清的身边…… 她不能在这鬼地方把自己耗死! 第三十六章:婚前密谈 九月十六,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钦天监为陆清微与萧绎合了生辰八字,掐了这极好的黄道大吉之日,定下了二人大婚的日子。 婚服凤冠早已由内务府送到了陆府门上,彼时的陆府门庭没了往日里的热闹…… 皇帝一封赐婚的诏书招来了陆首辅与陆清然两道辞官的奏折,一个说是自己年事已高,只想颐养天年,另一个则说自己旧疾发作难当大任! 两道辞官奏折气的皇帝将那两道旨意留中不发,只让陆家父子二人回府静思己过,也没说到底准还是不准。 皇帝让他父子二人回府思过,父子二人真就乖乖的在家一边思过,一边操持着陆清微的婚事。 婚事操持一应从陆清微的嫁妆开始! 陆清微的嫁妆在陆清然与陆首辅看来,无论什么,那都是要最好的! 上至家具摆设,下至衣衫布料,无一不是陆夫人带着家中长辈一一过目选取,只挑最好的给添在妆奁之中,满京城的布行金店在那段日子里,见着陆夫人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添妆所用的头面每一套都是这京城里最时兴的款式,每一套拿出来都不会叫陆清微失了半点的颜面。 一共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每一抬嫁妆都是塞得满满,就在陆府后院的库房里放着,当真是把家里能拿出来的家当都给陆清微拿了出来。 旁人家嫁女儿,嫁妆箱子瞧着是多,可里头有些都是不打紧不过装样子的,可陆首辅与陆夫人生怕给的不够多,没个箱子只往满了塞。 陆家的亲眷前来添妆的看箱子里满满当当,样样都是上台面的宝贝,也不好意思往寒酸了拿,又觉得好的都在那箱子里了,干脆就送金银裸子又或者直接放银票。 陆清微装体己银子的小匣子里,在添妆宴的那一日,可谓是塞得满满当当,着实感受了一次做富婆的滋味…… 这种情景这种情绪与家中满是喜气的热闹是她上一世根本没有感受过的! 上一世的自己因为“丑事”草草出嫁,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也是满满当当,可出嫁的时候,没有添妆,更不用说是欢声笑语…… 十五月圆,月白风清,花香满盈,出嫁前的最后一夜,陆清微坐在窗前,手抚着手边八瓣宝相花龙凤呈祥图样的云锦嫁衣,喝着手里最后一口女儿红,这会怔怔的望着天边的那轮圆月出神。 “酒都叫你喝没了,岳父为我这个女婿准备的女儿红,你打算怎么赔?” 在陆清微怔怔的出神满脑子一片空白,也没多思量什么,只睡不着的情况下,陆清微的绣楼内室里,萧绎旁若无人的出现,就这么定定的瞧着她,满嘴打趣,叫这会的陆清微在此刻眉头一蹙。 雨夜那一次,整个陆府黑灯瞎火,伴着大雨萧绎来府上没人瞧见就罢了,今爷整个陆府都点上了喜字红灯,满府上下张灯结彩,四处都是亮如白昼…… 况且明日里他们就要成亲了,萧绎这会上门,要是让府里宫中来的那些全福嬷嬷掌事嬷嬷们瞧见了,那要编排出多少的话! “放心,我让你兄长在那些人的饭菜里加了点安神的药,这些人如今睡的十分香甜,我就是十分想你,想着明日里闹腾腾的,就想来见见你!” 萧绎望着陆清微微敛着眉头的模样,忙将她心里担忧的事说了出来,让她这会只管放心就是。 “五王府里人才济济,早前又有新人入府,还以为王爷新欢旧爱必然是忙的脚不沾地,不曾想王爷还能有抽身想到我这处的时候,已然是叫我受宠若惊了。” 听得萧绎这一声想,陆清微扬唇一笑,说出的话微微带着酸,这话叫萧绎听着不禁笑了起来。 “这人还没进门,就已经学会了吃醋,酒味都叫酸味给盖住了……” 上前直接将陆清微搂在怀里的萧绎,凑到了陆清微的手边,将陆清微手中的酒尽数的喝下,这会只道陆清微这吃起醋来的样子,叫人瞧着欢喜。 陆清微被他圈在怀中,如今也随的他,很是顺从的靠在那宽厚的胸膛之中,很是乖顺的样子。 左右明儿个都是要拜堂成亲的人,在这会骄矜这些,倒没趣儿了…… “那人是母妃非要将她塞进来的,我已经让子贡把人看的死死的,将她安排到了后院最僻静的地方,也不让她往外跑,你放心,你入府之后她伤不到你分毫。” 喝完那一口酒,萧绎圈着怀中的陆清微,只道自己收下宋云锦也是出于无奈,自宋云锦入府自己可是连一眼都没看过她,半点都没做对不起陆清微的事。 听着萧绎那话,陆清微倒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惊诧,萧绎就这么把人塞到了角落里不管不问,宋云锦若是传话回去,那宋家上下到时候都不帮他了怎么办? 人都已经送来了,萧绎对待宋云锦这般的态度,和陆清微所想的着实有些出入! “这话叫王爷说的,倒像是王爷吃亏了一样,好歹人家也是一个清白的黄花闺女送到您的府上,到底是您的福不是!” 满脑子不解的陆清微不曾多言,也没去计较萧绎的这一番态度,只道人如今都给了萧绎了,左右都是萧绎担着。 爱也好,弃也好,她也不能掌控萧绎的脑子,自然什么也做不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因为你这丫头将我迷得死死的,我也不会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瞧着陆清微如今一副没心肝,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萧绎在这会小鸡啄米似得在陆清微脸上留了个印,只道都因为陆清微太好了。 若陆清微差一点,没有那么的好,自己或许就会把别的人放在眼里了不是…… “我可不但这虚名,你这嘴一向惯会哄人的!” 好听话说着自然是叫人心上觉得甜,可陆清微这会着实不担这些,如今只道自己可不帮萧绎做那背黑锅的。 “说起来,父亲与兄长二人都递了辞官的奏折,王爷不该在这会安插自己的亲信将父亲与兄长的权柄分一分,宋云锦的父兄应该对王爷有用才是……” “您这样对待宋云锦,不怕宋云锦甚至是宋家上下都恼了?” 不管之前的事情如何,这人都已经进了门,也已经成了府上的庶妃,萧绎也该物尽其用,好好的将人拿在手上,将宋家上下的人拿在手上。 “都说你不是男儿家可惜了,你这脑子里成天想的总是与人不同!” 对于陆清微口中的物尽其用,萧绎先是一诧,这之后只道陆清微比他想的都要周全。 这是拿着自己当食物钓鱼似得,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反而觉得自己不将宋家钓着,倒是不对了。 莫名的,萧绎这心上不是滋味起来了…… “你父兄只是递了辞官的奏折,父皇没批之前,你父兄依旧是兵马元帅与首辅,你家一门两个高位,那是父皇的两只手臂,真要是一下全走了,父皇也会慌的!” 皇帝手上也需要一心一意之人,若没了,连父子两朝的机会都没了,君王的权谋可比人可比人要看的广。 如今这种形式之下,只有按兵不动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还敢谈夺权,夺权俨然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此刻无论是谁,只要肖想一点点陆家父子的位置,一定叫皇帝定上一个谋逆的罪。 “如今连三哥同他母亲婉妃也不敢贸然动了你父兄的位置,对我而言,宋家本就是可有可无,自然也没你口中的物尽其用一说!” 萧绎揽着陆清微在怀中,二人像是成亲了许久的夫妻一样,絮叨着家长里短的在那儿说起了话。 萧绎告知着陆清微,皇帝已然有意让薛昂暂且接了陆清然的位置,调动陆清然去接薛昂从前左翼前锋统领的位置,至于陆首辅…… 如今这朝中皇帝尚未找到能够全权信任的人,故而陆首辅的位置暂且不动分毫,若有人敢图谋内阁首辅的位置,那便是图谋储君,图谋皇位! 这个位置皇帝必然不能让任何人接了去,但凡不是对皇帝一心的敢肖想那个位置,绝对死路一条! “也好,没了兵马元帅的位置,兄长也就不用那么劳累,说不定还可以娶个嫂子回来,早点生个孩子!” 听得萧绎如此说,陆清微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她巴不得皇帝早点将父兄如今的高位尽数撤了。 若真没了兵马元帅的位置,那将来鞑子入侵边关,兄长也不会无端端被安上一个与番邦勾结的罪名…… 当真是阿弥陀佛! 陆清微嘴里说着生孩子这话,眼角眉梢如今都带着那种眉飞色舞的笑,萧绎看她对自家兄长的人生大事倒是十分的在意,干脆一个放倒,让陆清微平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你那么忙着想你兄长早日成家身后有嗣,可有想过什么时候给本王生个孩子?” 此刻萧绎的唇瓣就凑在陆清微的红唇之上,气息直扑在陆清微的脸颊之上,叫这会的陆清微脸上瞬间晕红一片…… 顶着发烫脸颊的陆清微,把心中的羞涩在此刻尽数压下,只身手揽住了萧绎的脖颈反击着“生孩子这种事,好像……也要看王爷吧?土是好土,这牛只要勤奋一些,还怕养不出好庄稼?” 第三十七章:妙不可言 “你这好土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被陆清微勾住了脖颈的萧绎,顺从着陆清微的姿势,凑在陆清微的耳畔,想从她的嘴里听出一个所以然来。 听着陆清微此刻的说法,笑意着实忍不住的朗声笑出声,靠近着陆清微的唇瓣,只问着陆清微的好土究竟有多好。 近来萧绎总是能从陆清微嘴里听到他在旁的女子口中,根本听不到也叫自己接不上话的词,叫萧绎着实为陆清微而觉得新奇,忍不住的想深入的探究…… 唇瓣只差毫厘的距离就要碰到了一起的二人,气息在此一刻交融,陆清微没有躲避,在萧绎凑到自己跟前之时,主动奉上了红唇,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了萧绎一下,勾魂笑着“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 听着陆清微的妙不可言四字,萧绎越发控制不住眉眼之中浸满的笑意,一个翻身,将陆清微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两个身子在此刻紧贴在一处…… 此刻的萧绎,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一个词,这个词便是拥有,他要在陆清微身上打下烙印,让陆清微彻彻底底的成为自己的人,拥有她…… “咳咳!” 就在萧绎准备付诸行动之际,一声轻咳声如今在窗外响起,提醒着萧绎时辰差不多了。 子贡一直守在外头帮萧绎守着门,免得叫不合时宜的在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坏了陆清微的名声。 掐算着时辰,将到护卫换班时候的子贡,不合时宜的咳了一声,也是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之声,拉回了萧绎的神志,让冷静下来的萧绎只轻抚着陆清微的脸,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怀中一直在牵绊着自己的身子,留下了一吻…… “明日洞房,我等着你的妙不可言!” 咬住了陆清微的耳垂,留下这一句话的萧绎当即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叫陆清微着实感叹他那好本事。 来了一趟的笑意,只在陆清微耳垂之上留下了一丝丝痕迹,余下的什么也没有…… 而陆清微在萧绎离开之后,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拢了长榻之上放着的薄被,带着身上微微沾染的酒气,当下便睡了过去…… 一夜好睡,酣甜无梦的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天边红日升起之时,那时候,早候在陆府门上等着伺候陆清微的嬷嬷们已然穿戴整齐,来为陆清微更衣上妆,好在吉祥的时辰送陆清微出门。 昨日里晚睡的陆清微尚未回醒过神,人已经入了放过玫瑰汁子香露的浴盆之中,从发梢到脚趾,都有专人伺候着将整个人都清洗的干干净净。 从浴盆之中出来后,陆清微换上了内务府中为其准备的八瓣宝相花龙凤呈祥云锦嫁衣,层层叠叠的嫁衣繁复华丽,曳地三尺的长裙如今由宫人们捧在身后更是贵气逼人。 墨发长绾,金点翠穿红宝石珊瑚米珠双喜九凤凤冠簪于梳起的花髻之上,满头皆是珠翠之色,更显华贵无双。 不放过一丝细节的精致妆容,将本就亭亭玉立的陆清微越发衬得雍容华贵,只叫人在此刻移不开眼。 “五王妃当真是个美人,瞧瞧这身段脸盘模样,真正是盘儿亮条儿顺,一等一的美人!” 为陆清微上妆完毕唱诺过贺喜之词的嬷嬷们,如今站在菱花镜前只夸着陆清微的美貌无双,这般钟灵毓秀的人儿也只有皇家的男儿才当得起。 陆清微这个五王妃同萧绎的五王爷,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是再没有的一双璧人。 “嬷嬷巧嘴,多谢嬷嬷夸耀!” 嬷嬷们不曾怜惜自己口中的好话,只一个劲儿的对着陆清微说着好话,陆清微自然也不会怜惜早包好的喜钱,彻底醒过来的她,早把匣子中厚厚的红包拿了出来,放到了这些嬷嬷们的手里。 嬷嬷们接过了喜钱,摸着喜钱的厚度,心上极为满意,如今只搀住了陆清微,掐着时辰的唱诺着“吉时到了,该去兰苑之中辨别父母了……” 此刻的兰苑内,早已是高朋满座,陆氏上上下下但凡交好的亲眷都已经到了府中贺喜,陆清微由嬷嬷们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早已从自己的小院,一路铺就到府中各处的红毯。 此刻的她心上有着一种诉说不清的情绪,尤其是当看到这满院的烫金双喜与高挂着的红灯彩绸,甚至是家中亲眷们脸上的笑容时,这种画面让她和上一世的自己重叠了起来。 那时候的陆府只有喜字,没有红灯,没有彩绸,一切只有草草二字,草草的出嫁,草草的将寿宴之上的事情遮盖,连亲眷都极少上门,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冷清清,与如今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娘子拜别父母,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在陆清微神游开外整个人像是游离了身体的时候,一道声音将陆清微拉回现实。 兰苑之中的正席之上,陆首辅与陆夫人高坐在太师椅中,二人的眼眶在这会是红着的,尤其是陆夫人,虽是嘴角含笑,可眼泪总抑制不住的流下,她一直在背着人擦拭着眼眶之中的泪水。 “不孝女拜别父亲母亲!”由嬷嬷们搀扶着跪在膝下蒲团之上的陆清微向自己的父母拜别,三跪九叩,每一次都是极用力的那种…… “好了好了,快起来,快起来……” 这不拜还好些,一拜之后,陆夫人的眼泪便收不住了,这会只拉起了女儿,让她莫要再跪了,说罢这眼泪又一次打湿了脸颊。 “母亲……” “今日之后便是大人了,去了五王府中当收敛着自己的孩子性儿,好好的做一个主母该做的事,早日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亦是湿了眼眶的陆清微如今哽咽着喊了一声母亲,喊出声后的当下,泪水瞬间滚落在了脸颊之上,叫陆夫人忙为她擦拭着眼中落下的泪水。 叮嘱着同陆清微说过好几遍的话语之后,身旁的嬷嬷掐着时辰的只道吉时已到,也是在嬷嬷话音落下之后不久,外头的鞭炮已然响起。 那是花轿上门才会点燃的炮仗,陆清微已经听到了迎亲的喜乐之声! “老爷,外头接亲的队伍来了!”管事的如今进来禀告着门外的情况,只道陆清微该出门了。 “走吧,左右都在京城,想家了只管回来……” 花轿都已经到了门口,纵然这会陆首辅与陆夫人心上有再大的不舍,如今也只能放女儿出门,成亲都是吉时的,耽误了什么也不能耽误了吉时。 陆清微抿着唇,微微低下了身,只向父母做最后一次拜别,在这之后,趴在了兄长陆清然的身上,由陆清然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离家的方向而去。 “哥哥的小清微长大了,小的时候趴在哥哥的背上是骑大马,如今趴在哥哥的背上是叫哥哥把你送出门……” 将妹妹背的极其稳妥的陆清然,每一步都走的极稳,脚下的红毯踩出了一个一个脚印。 耳边满是恭贺之声的陆清微清晰的听到了陆清然对自己叮嘱的话语,叫这会的她咬住了唇,泪水已然从眼中落下,直接滴落在了陆清然的后脖颈处…… “哥哥,别做元帅也别做将军了,寻个能干持家的嫂子早早成亲,生个小侄子出来让父母含饴弄孙,早早退了吧!” 靠在兄长厚实的背脊之上的陆清微,脸上挂着泪,在这会叮嘱着自己的兄长急流勇退,不要再进了。 她不要陆清然为自己去博皇后之位,她要家人健在,同自己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到老就够了。 她希望兄长能有一个善始善终的结局,也希望父母能够长命百岁,只要兄长父母远离朝堂,任谁也别想把任何罪名赖不到父亲与兄长的身上! “嫁过去后什么都不用怕,若有人敢欺负你,兄长必然帮着你十倍百倍的欺负回来!” 默默点着头的陆清然只道自己清楚,这件事情陆清微无需多操心,他会将事情全部办妥,绝对不会让她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出现分毫。 一边点头,一边嘱咐着陆清微,只道“有兄长帮她撑腰,什么都不用怕!” 陆清微听着前世里兄长一模一样叮嘱的话语,如今脸上尽数是泪痕,在此刻是真的哭惨了。 上一世自己冷冷清清的出门,趴在陆清然的背上之时,陆清然也是说的一样的话语,他让自己不用怕,若唐府有所怠慢,他会打上唐府…… 一切就好像才刚在眼前一样! 好容易收了泪水的她在此刻不住的点着头,哽咽着只道“有兄长在,我就是属螃蟹的,走哪儿必定都是横着走!” 兄妹二人好容易到了花轿前,陆清然将陆清微送上了花轿,陆清微的一句俏皮话,叫此刻的兄妹二人禁不住的一齐笑出了声。 抬起却扇遮住了半边脸颊的陆清微坐上了这个去往不同地方的花轿,在漫天的锣鼓与鞭炮贺喜声中,离陆府越来越远…… 透过晃动的车帘,陆清微忍不住的回头望着那一片离自己渐行渐远的双喜字红灯,如今抿着唇,心上感概万千! 今夜之后,只要她同萧绎洞了房,她就可以带着腹中的孩子,带上圣旨回来同父母兄长相聚了。 她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实现,这会的陆清微无疑是激动与雀跃的。 若非非要走这一个过场,不让自己再一次背上淫这一字,叫家中上下跟着自己丢脸,她压根儿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心思,或许恒儿早已经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势在必得的陆清微,如今不自觉的将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只等洞房花烛…… 第三十八章:大婚之礼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鞭炮炸响在铺就着红毯的长街两旁,伴随着鞭炮之声一道出现的是两旁围观百姓的欢呼之声。 十二人抬的花轿在鞭炮声停下的那一刻安稳的落在了红毯之上,轿门还没叫萧绎踢开时,这花轿前后已然前呼后拥着不少来拦门百姓与孩童,在这会讨喜钱来了…… 早有准备的萧绎从子贡手中取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放满着铜钱与金银裸子,还有寓意着早生贵子的四样果子,在众人的哄抢之中,这些银钱抛向了天际…… 来讨喜钱的,这会只去捡喜钱与果子去了,萧绎也趁着这个空档将轿门象征性的踢了一下,好让全福嬷嬷们将花轿之中的新娘从轿中扶出来。 轿帘掀起,新娘下轿,陆清然这个做兄长的站到了花轿前,将陆清微又一次背到了背上。 新娘子在未进夫家门前,双脚不得沾地,需要家中兄长背着一路来到门口,陆清然此刻一路背着陆清微来到王府门前,到了这会,陆清微要从房门前的火盆中跨过去…… 两位全福嬷嬷左右搀扶着陆清微稳稳的跨过火盆,也是在这一刻,陆清微的手中多了一条红绫。 顺着手中红绫望去,只瞧见了一身墨色喜服的萧绎站在了自己的身上,霞姿月韵,气宇轩昂,目若朗星的眉眼,只叫人看着恨不能醉了一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就在陆清微将手中红绫接过之际,身在陆清微身旁的萧绎,在此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陆清微的身上,望着陆清微一身火红嫁衣天姿国色的模样,只念了了这一句。 贴合着今日场景的这一句,让他的笑颜在此一刻越发舒展,格外的好看…… 听着顺耳之言的陆清微微微侧过头,以手中却扇遮住半边脸庞之下的唇,此刻只用着萧绎所能够听到的声音,给予着自己的回应…… 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让萧绎的眉眼之中似布满星辰一般…… 二人之间微小的一番互动,眉来眼去的眼神传递,叫在场的人尽收眼底! 光是瞧着二人那种眼中带笑的样子,众人便知,今日的婚礼,无论是新娘还是新郎官对对方都当时极其满意的! 正因为这对新婚夫妇各自对对方的那种满意,叫堂上端坐着,正对着新婚夫妇来参拜叩首的帝王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的是和煦的笑…… 身着冕服正襟危坐于正厅上首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上的帝王,在萧绎带着陆清微站在自己面前之后,正了正神色,亦是十分满意眼前这位自己给儿子挑选的儿媳。 吉时已到,伺候在旁的总管太监在这一刻清了清嗓子,唱诺道“新郎新娘行三拜大礼……” 陆清微从进了这正厅之后便不在将却扇放下,只将却扇抬至齐眉处,而后听着总管太监的唱诺,跪在了身下的蒲团之上,行三拜大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套大礼陆清微曾行过,在家时宫里来教导的嬷嬷也教导过,此刻的她做起来却还是有那么些磕磕绊绊,她总觉得自己这会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眼前的丈夫是当今大魏的五王萧绎,而上辈子的丈夫唐远清在此刻就站在人群之中,参加着自己的婚宴! 一切如梦似幻,却因为陆清微的心跳而变得格外的真实! 她终是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将上一世所有的一切在改变,只差最后一步,她所要的就将实现! 心上雀跃的陆清微如今这双手,微微的在颤抖,那种颤抖在旁人眼里,或许会解读为怯场,而在陆清微这儿,则是实打实的激动。 在她看来,只需要一夜,恒儿就会在她的腹中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边,心心念念了许久孩子,马上就会回来了,她如何能够不激动! 强压着那份激动,在没有任何错漏的情况之下,将三拜大礼行完之后,王府之中的酒筵已然开始。 萧绎要留在这前院陪伴亲眷将酒筵办完,陆清微则由全福嬷嬷搀扶着去往自己的婚房,等待新郎官的回院,这之后喝合卺酒,行大婚洞房之礼。 远离了前院热闹与喧嚣的后院,所装点布置的与陆府之中相差无几,只是王府的院落规制原比陆府要大上了许多,亭台楼阁,碧瓦朱檐,廊腰缦回当真是奢华无比的。 为着这一次大婚,萧绎着人将正院上房之中的景平苑大修,做为婚房使用,景平苑内如今四处挂满红灯彩绸,四处可见的大红喜字,前后院内更是有专人在此刻护卫着这里的安全。 “王妃暂且在此休息,王爷这会在前厅里看顾着客人,怕是还要等上一会,若是累了可靠着歇息一会,老奴们就在外头候着!” 将陆清微送入房中之后,全福嬷嬷们与陆清微交代一声之后,恭恭敬敬的出了新房的大门,只等候在门外。 “不曾想,公爵王府的大院竟是这样的富丽堂皇,奴婢原以为咱们首辅的院子已经是极大的大了,当真叫奴婢长了见识。” 一早就等在了景平苑内伺候的小雅与阿茕在这会凑到了陆清微的跟前,一个举着灯一个则为陆清微将妆容补了补,免得一会新郎官进来行合卺礼的时候失了礼数。 小雅感叹着王府的巍峨高大,只道这里比陆府大了起码三倍不止,且十分的奢华,当真叫她开了眼界,真不敢想原来这高门大院的王府竟是这个模样。 “王爷待小姐也十分体贴,怕旁人伺候小姐不惯,便将奴婢同小雅放在了房中伺候,小姐是找到如意郎君了呢。” 小雅举着灯嘴里说着话,阿茕亦是在一旁补了一句,而后为陆清微唇上添上了一层艳红的口脂。 陆清微不曾多话,只抓了一旁攒盒之中放置着的糖枣将这枣儿一人一个,塞进了小雅与阿茕的口中,而后自己也吃了一个。 甜丝丝的糖枣咬起来还能听到那种脆微的声响,一早忙碌到现在的陆清微当真饿了,如今吃上一口甜的,总算是让她能歇一歇,好生的喘一口气! 洞房攒盒里的糕点果子原都是这样的味道,她从前没尝过,如今尝着,只觉得不错,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分。 “小姐今日里真美,像极了天仙,谁都没有我们家小姐的这番美貌动人!” 小雅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芙蓉糕,总算将肚子吃了个半饱之后,忙不迭的举着手中的火烛夸耀着陆清微如今的貌美如花。 陆清微伸手点了点小雅的额头,只道她如今学的一嘴的油嘴滑舌…… 有了熟悉的人在身边伺候,陆清微心上原存着的一丝丝紧张到了这会尽数没了,主仆三人说着话,吃点攒盒之中的糕点,不多会的时间,就已经听到了外头嬷嬷们的唱诺声…… 唱的自然是恭贺新婚的歌谣,陆清微知道,这是萧绎回来了,嬷嬷同外头守着的丫鬟们这会在同萧绎要喜钱呢。 且听着丫鬟嬷嬷们一声“谢王爷赏……”洞房的大门在此一刻便由外头叫人给推了开。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陆清微手中的却扇已然遮盖在了脸颊之上,在火烛之下那一张半遮半露的脸,叫萧绎疾步上前,只差没将陆清微直接压倒在身后的喜床上,把所有的步骤尽数略过才好……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雅与阿茕在萧绎入内之后,忙拦在了陆清微身前,嘴里说起了好听的恭维话。 萧绎二话不说,两个极重的大红喜字钱袋就已经送到了小雅与阿茕的手中,得了赏钱的小雅与阿茕极其识相的就给新姑爷让了路,只叫却扇后的陆清微啐了她们一口。 小狗腿子,才还说帮自己挡一阵的,如今两个钱袋子就把她们打发了,当真是十分的没义气! 持着却扇含羞带怯半遮着脸的陆清微在此一刻端坐在喜床床沿之上,在萧绎紧贴着靠在自己身边,故意挤着自己的时候,忙剔了萧绎一眼,那眼里的一丝丝嗔怒,在萧绎看来,更加像是打情骂俏,叫这会的他越发心痒…… 在陆清微嗔着萧绎只贴着自己,叫自己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全福嬷嬷端来了以线相连的合卺酒,一人一杯,放置在了二人的手中。 酒杯一分为二,象征夫妇原为二体,以线连柄,则象征两人通过婚姻而相连,合之则一,象征夫妇虽两体犹一心。 陆清微端着杯盏在嬷嬷们唱诺着贺喜之歌的当下,同萧绎一道将这合卺酒喝下了肚…… 也是在二人将酒喝下的那一刻,嬷嬷们身后的丫鬟在此刻将金钱彩果一应的洒在了他们身后的帐中! 经过了撒帐结发等洞房之中一应要做的所有事情之后,嬷嬷带着丫鬟们再一次的恭贺着陆清微与萧绎的大婚之喜,拿了另一次的喜钱之后,众人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在此一刻离开了洞房。 那种暧昧的笑,陆清微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如今这少了嬷嬷们的洞房当真是静悄悄的,陆清微都能听到房中滴漏的声音,一滴一滴格外的清晰…… 本就挨的极近的热气,如今扑打在陆清微一直低着的脸颊之上,她知道自己的身边如今有一双虎狼一般的眼睛把自己当做猎物一般的盯着。 原本并不害怕的陆清微,这会忽然就有些怯弱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她有些惧了…… 原本,她都不怕的…… 第三十九章:闹喜 “说好的妙不可言,如今倒是不说话了,那么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怎么这会就成小哑巴了……” 凑近着陆清微只差咫尺距离的萧绎,瞧着陆清微这会含羞带怯羞羞答答的样子,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这会凑在陆清微的耳畔,瞧着那似如珍珠般圆润的耳垂,如今只上嘴,轻轻咬了一记。 “你去把外间的烛火灭了吧……”陆清微叫萧绎这一记咬的身上一颤,这当下,脸颊火红成了一片,连带着耳朵都已经红了个遍,那种模样,叫如今的萧绎越发在那儿禁不住的笑。 知道自家小媳妇如今臊得慌,萧绎也不继续逗她,只站了起来,走向了外间打算将那烛火吹熄,也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新房的大门猛地叫外头听房的一众没大没小的给直接推开了…… 这下子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新房在这会一下子涌进了不少人,陆清微抬头望去之时,大大小小的,瞧着应当是与萧绎平辈的兄弟姊妹。 新婚三日无大小,来这新房的里如今闹喜的都是当今的皇子公主,走在最前长着一张心形脸蛋,瞧着一脸笑相的小丫头是最小的公主唤永和。 永和身边与之差不多大小的则是九皇子,九皇子身后跟着几个大的有大王爷二王爷与三王爷,这几位都是有了家世的,尤其是三王爷萧烨,就在不久前成的亲。 三王爷萧烨陆清微并不陌生,虽不知其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却清楚的知道他最后的下场。 同萧绎夺储的三王爷,最后死于一场流疫,十分凶猛的就一命呜呼了…… 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是大势已去,已然不是萧绎的对手! 陆清微的目光一眼扫着永和公主与九皇子身后所站着的每一个气度不同的人,在找到三王爷的时候,目光不不经意的放在了萧绎的身上许久…… 还是永和公主公主嚷起来的声音,才将她的神思唤回,永和公主的一声五哥,叫陆清微把目光放在了那张娇俏稚嫩的小脸上。 “五哥五哥,别急着吹蜡烛,我们还没瞧见新娘子长什么样子呢,你也容我们瞧一瞧!” 一声五哥嘴里才刚说完,永和公主一个快步只把萧绎推的远远的,而后凑到了陆清微的跟前,只道“新五嫂当真漂亮,才刚举着却扇同五哥拜天地的时候瞧着就是一个美人,如今一看,竟然是个天人,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永和公主这小嘴像是裹了蜜一般的只夸着陆清微好看,单纯稚嫩的一张小脸,让陆清微扫去了适才脸上的羞怯,此刻只笑道“新五嫂……公主难不成还有旧五嫂来呢?” “哪里有,哪里有,如今你是新娘子,自然是新五嫂,嫂子好厉害的巧嘴,人漂亮,嘴也会说话。” 叫陆清微如今扳了一局,永和公主在这会只道陆清微有一张厉害的巧嘴! “五哥,今日里大婚,这么早就想入洞房可不好,怎么也要让我们做小的闹一闹,前些时候,三哥成亲也是叫我们闹得,五哥可不能行任何的特例!” 也是在永和公主同陆清微在里间床沿边上说着话的时候,早提着杯盏进了这屋中九皇子亦参与了起来,两个小的这会闹着萧绎,而一道进来的几个大的如大王爷与二王爷便在一旁帮腔。 同永和公主一般大小玩闹的是九皇子,这会早拿了杯盏一人一杯递到了萧绎的手中,一边倒着酒,一边闹道“才刚五哥同五嫂的合卺酒我们也不曾瞧见,这会五哥和五嫂喝一个交杯我们瞧瞧!” 也是在九皇子说话的时候,萧绎与陆清微手中的杯盏已经被倒满,萧绎也已经坐到了陆清微的身旁,耳边就听见了“交杯交杯……”的字眼! 没等萧绎伸手挽住陆清微,将这酒喝下的时候,陆清微这手早挽住了萧绎的手腕,一个仰头之际,这酒就已经爽快的下了肚,那种毫不扭捏造作的气度,叫本就爽朗的大王爷,赞了一句“痛快!” 陆清微这个首辅姑娘当街痛骂唐家公子的名声大王爷原是听过的,这会瞧这新弟妹没点那种世家小姐娇气且矫情的样儿,倒觉得这陆首辅平日里瞧着文绉绉的,养了个闺女缺与她不同,还是十分有趣的。 大王爷平日里也不与谁交好,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多管,从来只图一个兄友弟恭,故而如今只看这场面,不看其他。 一旁的二王爷则悄悄的拿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捅了捅三王爷萧绎,二王爷原是来凑热闹的,尤其是当自己的三弟还一道跟着来的时候,越发想来凑个趣儿。 毕竟…… 这床上坐着的佳人,他的好三弟那可是真情实意的求过,却没求到! 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求而不得的笑话,多好笑! “光是交杯还不够,我这儿还有呢,五哥平日里总叫我背书背书,今日里我可算是找着机会来报仇了!” 一杯酒喝了下去,陆清微原以为已然算是过了关,谁知道九皇子手里多了一颗枣,小小的一颗枣这会叫一根红绳系着,就落在了陆清微和萧绎二人的中间。 “一人吃一半,感情永不散!五哥,五嫂,来吧!” 有备而来的九皇子指着手上的这颗红枣,如今只让二人赶紧的咬,小的两个如今在这儿闹,而身边跟着的几个大的只在一旁看着,虽不闹可这嘴角则是扬着笑的,笑的最欢的自然是二王爷。 “行了行了,快咬了让这两个小的出去了,咱们今日里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五弟五弟妹也没早早安歇,给咱们拼个小侄子出来不是!” 贴着陆清微与萧绎唇瓣的枣儿一上一下的就等着他们二人来咬,也等着他们两个嘴碰着嘴呢…… 永和公主那儿甚至都已经悄悄的把手放在了萧绎的背后,等着自己的三哥凑上去的时候,推一把看个好戏! 二王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在那儿说着洞房花烛的话,生怕有些人如今这心上不难受! 旁人新婚之夜说的话,不知情者听着原就是打趣的,可这知情的如今听着,那便是根根带刺。 由始至终,三王爷萧烨自进了这上房,看着四处皆是烫金双喜的时候,整张脸都不曾有任何的笑颜,原本他隐在人群里并不打算出声,只是在那儿默默的观望着一切,却不想身边的老二总讨自己的没趣儿。 竟在那儿要看自己的笑话! 并不知声的萧烨冷着目光看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二王爷,仔细的将他这会的样子记在了脑子里! 这边萧烨在记着自己的仇,那一头,依旧被两个小的戏耍的一对夫妇当真没了力气。 陆清微试了几次,发现九皇子同永和公主总在一旁做坏的时候,灵机一动,顺手取了才刚放在一旁的却扇,以最快的速度将却扇遮在了脸上,而后一把揽住了萧绎的脖子,将萧绎整个人圈了过来…… 在众人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扇之后的两个人早一人一半的将那红枣吃到了嘴里! “小嫂嫂耍赖,我们都没瞧见呢……” 却扇放下陆清微的眉眼之中是飞扬的神色与笑意,在永和公主跺着脚只恼着自己没有捉弄成功的时候,将手中的枣核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适可而止,洞房花烛小登科,你们两个小的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该回就回吧。” 见永和公主还不肯,这会作为兄长的大王爷站了出来,只让这两个小的收手,说罢又看向了身边站着的老二老三。 二王爷自然是没看够这新婚夫妻亲亲热热,有人在一旁独自酸涩的戏码,还想说一句继续,没曾想,叫萧烨当下一句给拦了。 “回吧!” 陆清微听得一声低沉的音调之时,不经抬头循着声音忘了过去,瞧见的是与萧绎有着三分相似的萧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三王爷好像有点不开心…… 做哥哥的如今一个个都发了话,做小的的只跟在了几个哥哥身后,乖乖的退了出去。 陆清微的视线还未收回的时候,门已经自外叫人给阖上了,听得阖门之声的萧绎在陆清微还沉思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时,当下便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洞房花烛夜,你总瞧别的男人,当真不怕你的夫君生气?” 猝不及防就被萧绎给压在了床榻之上的陆清微,又一次被咬住了耳垂,只是这一次,咬的有些重,叫她小声的抽气了一声…… “我没有!” 陆清微摇着头,只道自己就是觉得好奇,虽说三王爷同萧绎私下里较劲争着储君,可直接把什么都做在脸上,又是在萧绎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不大好! “你父兄没告诉过你,三王爷的事情?”对于陆清微的疑惑,此刻的萧绎不经一笑,眉头微蹙之间,反问着陆清微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此刻的陆清微面带疑问,是真的不解,看陆清微如此真实的表情,萧绎知道,这个叫父兄保护的极好,真是掌上明珠的小娇娇,当真不知自己的这位三哥有意求亲的事…… “许是他觉得,父皇给他挑的妻子没你好看,有些吃味,你不用管!”岔开了话题的萧绎在此一刻,只寻了个最为叫人听着不信服的理由,就把陆清微给打发了。 而后这一双手在陆清微表现着压根儿不相信的时候,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 第四十章:红绡帐 “唔……” 察觉着自己已成鱼肉的陆清微还未来得及闪躲,唇已然叫萧绎强势地攫取着其中的香甜。 重重嫁衣层层散开像极了一朵已然成熟露出内里绽放到极致极艳的玫瑰,艳红的嫁衣映衬着如今皙白无暇的肌肤,越发叫人看迷了眼…… 烛火爆开的晕红光线之下,香炉之中带着馥郁之气的合和香如今拢在了整个百子帐中,叫闻着的人只觉得心醉。 红绡帐卧鸳鸯…… 在陆清微因为一时的羞怯而撇过脸只静静的等待之时,萧绎身上的喜服已然没了% 真正成了“坦诚相对”的二人,如今具是气息喘喘…… 陆清微上一世虽生了恒儿,可她对于这种事根本不了解,那时候她同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至于说嫁给唐远清…… 到底她只是唐府的夫人,和唐远清没有一次接触,就连新婚的三夜,他们都是各自裹着被褥睡觉,更不用说之后的多年! 陆清微在萧绎纠缠住自己的那一刹那,把从花娘那儿学来的那些东西尽数忘在了脑后, 此刻的她只负责回应,乖觉的将手搂在了萧绎的脖颈上,任由萧绎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百子帐中,莺声燕语,香汗浅吟,一声颤,两声颤,三声颤…… 不知餍足的萧绎身体力行的向陆清微展示着自己是一个极好的播种者,而陆清微为了能够极早的有孕,完成自己策划已久的愿望,这会不住迎合着萧绎,叫做新郎的萧绎总舍不下怀中的佳人…… 花好月又圆,景平苑内雨魄云魂颠鸾倒凤,而旁处则是声声的控诉,无比的刺耳! 瓷盏碎裂之声至府中喜悦声唱起至今在这清悠斋里就从没停过,屋子里能砸的能撕能搅的都叫这清悠斋里的宋云锦给尽数的搅碎砸碎了,如今这内室之中狼藉一片,连个正经站着的地方都没有。 “小姐还是别砸了,动静闹大了叫外头的人听见了,早把这些话到明日里传进王爷的耳中,小姐怕是越发出不去了!” 白露提着手中的扫帚如今低着头承受着宋云锦此刻巨大的火气,一边收拾着满地的狼藉,一边只让宋云锦静静心,别在这会打砸闹腾的。 清悠斋的外头多少萧绎的眼睛盯着她,原她进了这门就一直打着在学规矩的幌子,连人都出不去…… 今日里可是王爷的大喜之日,这要是还继续闹…… 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可就完了! “出去?我还能够出去吗?我成日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清悠斋连个门槛都不能踏出去,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啊,只管去,我还怕这个,简直笑话!” 清悠斋,清悠斋,听听这名字,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挑的地方么,是让自己在这里做个超脱世外带发修行的道姑! 红了眼疯了魔的宋云锦在此刻笑的凄凉,冰冷的眉眼之中尽是讽刺,这讽刺是在讽刺自己,本以为自己是做了美梦,却没想到头来只是自己荒诞的肖想罢了…… 满府的双喜红灯不是为了自己,满堂的贺喜不是为了自己,她绸缪了一切,却没想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不止是黄粱一梦,这会的她连这么一小方的天地竟然都踏不出去…… 她只能凑在这一个角落,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府上下人装点着王府的每一处,嘴里说着新王妃怎么样的好,而后听着那个最厌恶的名字,在每一个人口中成了王妃。 多可笑! 王妃,她筹谋了这么久,到这会竟然是在这里,看着人喜结良缘。 “哈……哈哈哈哈……”放开了声音的大笑在这一刻只响彻在清悠斋内,那种歇斯底里的笑声听得人心上格外的发毛…… 哭哭笑笑,叫骂吵闹在这清悠斋响了大半宿了,守在门外的护卫对于这里头所发出的声音毫无任何的波澜,对里头的一切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王爷今日大喜,这晦气的把这一隅地方闹的鸡犬不宁,好在这地方在王府的角落里,要不然真的是给王爷丢人……” 漏尽更阑,夜深人静时,王府后院长廊后的一方灯亭旁,如今站着两道身影目光齐齐的投向了如今闹出动静的清悠斋,其中出声满是嫌弃的一位是这府中早年入府的侧妃楚云溪。 楚云溪是德阳县直隶州知州之女,如今已有二十的年纪,自入府后凭着丰韵娉婷柔弱娇美之姿得了萧绎不少的恩宠,也很是争气的在得了那些恩宠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成了这王府中第一个有子的侧妃。 不止如此,如今她这一身宽大的衣袍之下,微微挺着的腹中已然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是她的第二胎,是个极能生养有福的人。 这微微隆起的腹部彰显的是她在这府中的地位与恩宠,是旁人无可替代的独一份,是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另一边身着一身石青缂丝整枝海棠花花样交领齐腰襦裙,星眼柳眉,朱唇榴齿端着一副钟灵毓秀,蕙心纨质是这府上另一位侧妃,名唤郑咏娴。 同楚云溪不同的是,郑咏娴如今掌管着王府后院上下所有的事情,父亲是侍讲学士的她在待人处事这一项上左右逢源,这会能来这里,原是有人同自己禀告,说这这景平苑着实闹得不得歇太过吵人。 如若不是有人来告知自己,她也难得来这少人处走动…… 这么个地方,靠着婢子下人们所居的院落,能把人赶到这里的是王爷的意思,她何必来管。 “她想闹便让她闹就是,等闹够了,没东西砸了,她也就不闹了,左右连王爷都不待见她,进府之后连门都不让出过,妹妹又何苦挺着个肚子在这深更半夜的来这里……” “你如今一人双身,你不要休息,肚子里这个不要休息么!” 听着楚云溪口中对于清悠斋里那位格外嫌弃的话语,郑咏娴处勾起嘴角的一抹冷笑只道郑咏娴也太多心了一些。 这个进府就被王爷关押的,还需要她来这里一探究竟,真要防备的难道不是在主屋那儿,毕竟…… 如今的主屋到这会被浪翻腾的还没消停呢,那一个才是正儿八经的主,这里头的一个……算得了什么! 休息…… 听着这词楚云溪当真想笑,现如今这王府连那里头那位都睡不着,更何况是她们,这话从郑咏娴嘴里说出来,就叫人听着觉得可笑。 “郑姐姐也别光顾着说我,您一向早睡,今日里不也睡不着!那人到底是德妃娘娘送来的,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说到底都是难以入眠罢了,这会找点个事情来做做,看看笑话也权当是消遣了,谁叫她们如今都成了府中旧人。 不止是旧人,还矮人一等。 她本以为德妃娘娘送来的,会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气性,现如今看着这光景,当真不过如此,跟个泼妇似的,可笑极了…… 从前这府里没有正妃,她有子傍身,郑咏娴有权在这府中,两个人平分春色平起平坐,也不算什么。 可这会来了个正妃,还是个才刚十六的小丫头,自己这心里便憋着一口气难以疏解,怎么也排解不了。 光是来个正妃将压自己一头就罢,这会还不止压一头的事,等明日里参拜主母的时候,自己的宁儿还要唤那丫头一声母亲! 这才是自己最受不了的! 一想到这些日子乳母教养的嬷嬷一遍又一遍的教着宁儿,一声一声的唤“孩儿见过母亲……”的字眼,她这心上就跟被刀刮了一般。 侧妃便是妾,妾生的孩子便是庶子,正妻是主,孩子打明日后就要认那丫头做母,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叫楚云溪藏下袖下的手,在那一刻不自觉的握紧,满口的银牙在那一刻都不觉得咬响…… 甚至连她挺起的肚子莫名的抽了一下! 合着自己多年来生下的孩子,倒是给了一个黄毛丫头做了嫁衣,让自己的儿子叫她一声母亲,她生受的起吗! “气性不气性的,到了这府上慢慢磨也就磨平了,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既然做了妾,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一个不得宠的这会就白眉赤眼了,若有宠的怎么办?” “要是同妹妹一般,有了孩子到头来还要让自己的孩子去叫那景平苑那一位母亲的,以她那性子难不成要去杀了那一位?愚蠢……” 指桑骂槐的,郑咏娴如今只持着手中的一方素帕轻掩着鼻尖脂粉,只往楚云溪的肺管子上使劲的戳。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故意的! “夜深了,我便不在这儿同妹妹多言语,外头闹了这一日,好容易安静下来,妹妹也早些回去睡吧,毕竟明日里,还要带着大公子去到景平苑请安呢……” “早些睡,养养神,明日也好有精神!” 有道是点到即止,这该说的话,到这会从郑咏娴的嘴里尽数说完之后,她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只道困了要回去睡了,只留下了一个得逞的笑意,转而离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楚云溪在那一处因为郑咏娴的话,在这会越发睡不着了…… 第四十一章:唤一声夫君 旭日东升,晓莺惊梦。 叫门外轻叩之声唤醒的陆清微,撑着满身酸疼的身子从狼藉一片的床榻上坐起。 在她撑起身子坐起的一刹,光裸的肩头已然多出了一件中衣,有些迷蒙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拉紧衣衫顺着视线望去的时候,瞧见的是早醒了穿戴齐整的萧绎。 萧绎齐整的衣衫同陆清微一丝不挂的模样形成了一种极鲜明的对比,叫这会的陆清微不免皱眉,满眼之中多了些怨怪。 看他那样,显然他是早醒了的,偏他醒了却没喊醒自己,还要外头的嬷嬷来叫醒她,这是看自己出丑…… “新妇夜里劳累,多睡一会原不打紧,嬷嬷们都是过来人,不会笑话你的。” 半个身子撑在这帷幔之中的萧绎,看陆清微尽数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只觉其可爱的凑上前,在那粉嘟嘟的唇瓣上啜了一口偷香一吻,而后让陆清微不需如此。 这是在自己的家中,难不成还要看人的脸色…… “王爷,奴婢们伺候王妃更衣梳洗……” 陆清微撑着身子尚未反应过来就叫萧绎给亲了,没来得及回嘴,经年的嬷嬷这会走到了床边,不适宜的出声打断了夫妻二人早起的情趣。 嬷嬷的一声言语,惹得回过神来的陆清微当下娇嗔的推了萧绎一把,让萧绎赶紧出去,免得叫嬷嬷们瞧见了再笑话自己…… 陆清微的一双手才刚碰到萧绎的胸膛,萧绎便将这一双手直接搂到了自己的脖颈上,而后抄起陆清微,将其裹在了薄被之中,一路抱着往净房而去! 净房内的浴池内,水温早调兑到了最适宜的温度,里头按照萧绎的吩咐,更放下了舒缓身子不适的药包…… 当身子浸在那浴池之中的时候,满身酸涩似被碾压过一般的陆清微在此刻长舒了一口气,当真像是重活过来了一样…… “劳你受累,本王为了赎罪,亲自伺候你沐浴可好?” 离入宫请安的时候还早,萧绎将外罩的墨色大袖衫褪下放置一旁之后,便要来帮陆清微清洗身子。 “占便宜是真,赎罪是假,真要赎罪,昨夜里就不会这样折腾我了,可见这男人一张嘴,骗人的一个鬼,一点都不假……” 双手交叠在一起,垫在自己下颚之下的陆清微,着实没那力气推拒萧绎,如今的她微闭着双眼婉转出声,拐弯抹角的说萧绎是登徒子之言。 原本萧绎只挽起了袖子,手刚舀了一捧水,陆清微这话一出,他这舀水的动作停了,再看一旁进来伺候的小雅与阿茕脸上掩不住的笑,萧绎干脆伸手摆了摆,让小雅同阿茕先行出去。 登徒子的罪名都担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对不住自己担下的罪名…… 衣裳都没脱的萧绎在小雅与阿茕出去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了陆清微泡着的浴池,在陆清微差一点又一次睡着时,自后将陆清微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池中水波晃动,陆清微的身子紧贴在萧绎身上的那一刻,满身疲倦带着困意的陆清微瞬间就醒了…… “萧绎!” 直呼其名的惊呼声自陆清微的口中脱口而出,她叫身后的男人摆弄了一夜,了然这个男人此刻的悸动是真是假。 外头天已大亮,按照规矩,新妇第二日要随夫君去往父母处请安,这可是规矩。 萧绎要是在这会胡闹,到时候满宫上下的人看着自己这个新妇是什么时候进的宫,那她这脸还要不要了。 萧绎这是要害自己! 用劲着吃奶力气推拒的陆清微,如今只让萧绎给自己清醒一点,看看时辰在胡闹…… 眼见着陆清微真急了的萧绎,嗤笑了一声,越发舍不得放开怀里炸了毛的小女人,将其紧圈在怀中之后,萧绎越发哄着陆清微“唤我夫君,唤了夫君,夫君便放开你……” 昨日红帐之中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夫君,萧绎犹言在耳甚觉摄魂,只觉这滋味美妙,如今他只哄着陆清微再唤自己一声,他想听! “啐,不要脸!” 脸色早羞红成浆果般的陆清微这会敌不过萧绎的力气,干脆上手掐起了萧绎,骂着萧绎的厚脸皮。 青天白日的光想着那样的事情…… 昨夜里原是情动到忘了所以这才没了自制,这会外头还有伺候的嬷嬷在等着,他们还在这儿胡闹! 真急了的陆清微咬着唇,眼眶在这会都汪出水来了,这会的她瞧着当真是可怜…… “哭也没用,不叫我就不放开你!”铁了心非要哄陆清微唤自己一声夫君的萧绎如今不上当,只圈住了她等着她唤自己,半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感受着萧绎此刻的叫嚣与悸动,着实没了法子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咬着唇,用着蚊子那么点大的声音,只囔囔着唤了一声“夫君……”等着萧绎放开自己,好让自己赶紧更衣。 可等她这一声夫君喊完,陆清微已然让萧绎整个贴在了浴池边上…… 在陆清微惊呼着拒绝的时候,声音已叫萧绎给吻到发不出声,池中如今水波荡漾,两身香汗风翻翠浪,满池尽是莺声燕语魂销夺魄之语…… 陆清微在失去意识之前,耳边唯一能听到的一句,便是那带着玩劣笑意的“夫君疼你……” “哼!” 人欢马叫车水马龙的城中长街,入宫的王府马车穿梭于人群之中,急赶着时辰往内城宫闱而去…… 车身之上的铃儿伴随着车内的一声娇气的冷哼,很是动听的叫占了一早上便宜的萧绎缩在一旁不住的偷笑。 “还笑!”气的手都在发抖的陆清微沉着脸,干脆把手边的枣泥糕丢到了神采飞扬的萧绎脸上。 都辰时一刻了,哪个新妇会是在这个时辰才入宫同帝王和娘娘请安的。 亏了自己眼前的这位好夫君,自己今日里可算是要得了个“好名头”名扬千古了! 堵着一口气,气也不是哭也不是的陆清微只嘟着嘴忿忿的步摇搭理萧绎,尤其是当车夫以极快的速度赶着马车的时候,陆清微越发不想看见萧绎那张坏笑的嘴脸。 坏东西,坏透了! “王爷王妃,到了……” 车里小小的一块地方,活脱脱因为陆清微的怒气,生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一般。 好好的一匣子糕点如今全都在萧绎一个人的身上了,如今这车中的两个人,一个杏眼圆睁,一个则满脸堆笑…… 这两种情绪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叫传话的车夫在此刻站的远远的,生怕将这怒气波及到了自己。 “夫君牵你下车!”萧绎看陆清微杏眼圆睁的模样太过可爱,逗趣她不够的萧绎,在下车后还不忘说一句,伸着手就要把陆清微给抱下去。 陆清微如今哪里还肯,瞪了萧绎一眼后,提裙便自己下了马车,许是走的急了,脚下叫落下的裙边一绊,人差点倒地…… 好在早等着的萧绎手伸的及时,一个抄手就将陆清微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早说了夫君抱你,偏你不肯,着实劳累了,我的娘子……” 稳稳的将陆清微抱在手中后,萧绎也不把陆清微放下,将陆清微抱了个满怀,无视宫人禁军等一众人的目光,萧绎稳稳的抱住了陆清微一路往永宁殿而去…… “五弟与五弟妹当真恩爱,这一夜洞房花烛如胶似漆的分不开,到这会还腻着,想来那五弟妹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走在宫道之中的身影如今落入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说出的话里带着十成十的恶意。 昨日里撺掇着闹新房的二王爷同大王爷三王爷从朝中归家,路过这条路,把这夫妻恩爱的一幕落入眼中,只他一人夹枪带棒的说了这一番话,专说给有些人听得…… “五弟妹身后有一个足够让五弟不得不待之如珠宝的娘家,这样的娘家任谁都羡慕不来,二哥若是吃味,二哥倒是可以去求一求,问问父皇可愿把府上的小七嫁到陆家做陆将军的妻去……” 自来不是软柿子的萧烨,如今因为二王爷的喋喋不休,开始进行着自己的还击。 二王爷惯爱胡闹,小小年纪便纳了妾生了子,也因为他恣意放纵贪恋女色成性,在皇帝的面前总得不到好脸。 三王爷萧烨口中的小七,便是二王爷府里最大的孩子,如今都已经十四,足够议亲了嫁为人妻的。 可二王爷真要是拉着女儿去到皇帝面前说要嫁陆府的将军,那等同是寻死,故而这话是萧烨用来消遣二王爷,戳二王爷痛脚的。 “三弟别同你二哥说笑话,小七才多大的年纪,怎么能够说亲了,走吧……” 二王爷同三王爷二人如今争锋相对的架势早让大王爷瞧见了眼中,本不爱管这种事情的大王爷,此刻不得不站出来,做一个长兄该做的事,在此刻劝架着,让他们莫要在这里丢了面子。 招呼了一句,便让他们各自回府去吧,就算是要斗嘴,也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王爷话一出口,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二王爷与三王爷,各自冷哼了一声,拂袖背向对方打算离去。 前后在三位王爷打算离开之时,紫宸殿内的小太监倒是在这会追了出来…… “三位王爷先别急着走,皇上有令,说今日里留几位爷在宫中一道用膳,也叫几位爷认一认新嫁进们的弟媳……” 此话一出,才刚抬起步子准备离开的二王爷欢喜疯了的转过身,心上格外的雀跃的张嘴就道“那感情好,咱们也好同新弟媳热络一下……” 说完这眼神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萧烨,勤等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敲打 “纤云姑姑安!” 不顾陆清微挣扎一路环抱着陆清微直至永宁殿的萧绎,在到达永宁殿之后,才将急到脸色发红的陆清微从手中放下,让她安稳的站在了地上。 陆清微从宫门处到这永宁殿前,可谓接受了一路上往来宫人们所驻足停留的眼色,如今站定之后,她只急忙的将自己的衣衫捋顺,免得乱了,再叫德妃以为自己不尊重! 永宁殿门前,早已负手等待二人多时的大宫女纤云对着二人抿唇一笑,这当下恭恭敬敬的迎着萧绎入内,一边走着,一边只道“娘娘等王爷王妃多时了,快些进去吧……” 纤云话中语气恭敬,只是听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这一句话,这里头已然有了一丝丝敲打,话中的意思是在告诉萧绎与陆清微,今日着实来的晚了一些…… 小辈竟然叫长辈在此等候,并不恭敬! 明白了其中的陆清微脸上讪讪,仰起头原想瞧一眼萧绎的时候,萧绎的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不动声色的紧握住了陆清微。 这才接着纤云的话,淡笑着说道“原是我起晚了,昨夜里放肆了一些些,一早没起得来,还是王妃喊了我多时,我才醒的……” 把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萧绎,紧握着陆清微的手拉着她熟门熟路的往正殿之中而去。 陆清微叫萧绎偏袒的一句话,还未回过神时,如今就已经站在了永宁殿内早已经摆放整齐的蒲团之前。 蒲团正前方向紫檀木边镶青玉云龙地屏前头的宝座之上,一身赤褐色缂丝金银竹广袖齐腰长裙,云鬓之上斜插一对金累丝二翟鸟步摇的德妃,如今正襟危坐正等着他们下跪请安。 脸上没有任何的喜色,就是那一副很漠然的样子,同陆清微所想的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却也没觉得有什么所谓。 “儿臣携新妇特来同母妃请安!” “儿媳陆氏清微见过母妃,愿母妃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利用着眼角余光一直在这永宁殿中打量的陆清微,在萧绎的示意之下,跪在地上所设蒲团上,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的负手作揖行参拜大礼。 三跪九叩之后,又接过了纤云所递来的清茶,呈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向德妃娘娘奉上了自己的儿媳妇茶。 由始至终,陆清微每一个步骤都做的有条不紊,并没有叫人看出一丝的错漏,这会的她内心十分平静,并没有常人那种丑媳妇见公婆需要好好表现自己的感觉。 “虽是新婚,却也要稍稍有个度,本宫这里就算了,我是你的亲娘,你无论做什么,好的坏的我都能替你遮掩,可你们原要同皇上请安的,总不能叫皇上也等你们……”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瞧不出任何情绪变动的德妃在陆清微递上茶盏之后,泯了一口便放了茶盏,在放下茶盏的瞬间,不冷不热的声音就从她口中说出,话语点到即止,到后面也没有多说。 话是说的萧绎,里头也带上了陆清微,只是没有点名而已,从这话中陆清微能听出来,德妃娘娘是个高明的。 只是看破不点破,德妃娘娘娘娘这话说的是萧绎,那她这会也就只装傻,只当自己没听懂…… 端着脸上三分笑意的陆清微颔首立在萧绎身上,一言不发的只等德妃之后的示下。 德妃见陆清微不吭声,就是她想做规矩,也没个配合的,当下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示意了身旁的纤云…… 不多会,得了德妃授意的纤云,手里便多了一套碧玺红包珊瑚所制的头面首饰,从发冠到步摇再到臂钏禁布,无一不缺,看着就是个好东西。 这是德妃为陆清微这位新媳所准备的见面礼,东西自然都是上品,拿出来也十分的敞亮体面,可在陆清微看来,这东西却不曾用心,更像是表面上来往略打发人的。 毕竟,这样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妆奁之中都有好多,她这一次也备下了用来给萧绎的那些妹妹们,还有府中的那些侧妃们用来做礼…… 故而陆清微才说这礼敞亮体面却毫无一点用心!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瞧着这礼心上会发酸,不过陆清微不在乎,毕竟她也没想过同萧绎长久,自然也不需要多奉承眼前这位婆母,这也是为什么她瞧着德妃脸无喜色却也不在意的原因。 既不长久,又为什么非要热脸贴冷屁股! 都是礼尚往来,自己得了见面礼,她这里自然也是有准备的! 在将德妃所送的礼物收好之后,陆清微从阿茕处将家中带来的一套青玉三友图笔筒砚台笔洗这一套的文房四宝尽数奉上。 一边呈递着,一边更是谦和的出声,只道听闻德妃娘娘素日里最是爱练字的,她这里也没好的奉上,小小心意还请德妃不要嫌弃! 这一套青玉所制的文房四宝是从一整块开采出的青石所制,料是最上乘的,工匠的手艺也算得上顶级。 青玉这东西好得,难得的是能一整套全都出在一块料中,无论颜色质地加之师傅的手艺也要极好,不留任何一点瑕疵,比起德妃对陆清微的打发,陆清微这儿要比她好一点点,她原是用了心思的那种…… 注意着德妃多留在那套文房四宝之上的眼神后,陆清微知道,自己这东西送到了德妃的眼中,虽说没打算多同德妃有往来,可面子上该顾及的还是要顾及。 毕竟,自己是陆家的女儿,陆家的面子不能丢,陆家女儿更不能叫人看着失了体统与分寸。 在互赠过礼物之后,紫宸殿处也有人来德妃处传了话,只道皇帝那儿已然下朝回了紫宸殿,德妃这会可以带着王爷王妃前去拜见。 听完这话的德妃点头之后,便叫人备下了金色仪轿,一行人挪了步子前往紫宸宫中。 紫宸宫内独有的龙诞香,现今将整个宫中内外拢上了一层特有的香气,皇帝回宫之后,特意下了一道口谕,使得如今这殿中比之往常多了十倍的热闹。 原本都要回去的大皇子二皇子连同萧烨一道都在这殿中所备的杌子上端坐着同宝座宝座之中坐着的皇帝说着话。 陆清微跟在德妃身后进来的时候,一眼瞧着这殿内竟然还有昨夜里刚见过的熟人,倒是有些呆愣,一时还在想着是不是她来请安打扰到了他们商议事情…… 来的不是时候! 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明明是皇帝处的太监同同德妃传话让她们来的这儿…… “这是老五上头的三位兄长,想来你应该是见过了,四皇子生来身子不济,早早舍在了皇寺之中修行,故而不在这京中。” “今日里你进宫请安,他们几个都是做兄长的,朕便做主,将他们留了下来,咱们坐下一道吃吃饭,权当是家宴,你也认认人,往后多同你几位兄长的王妃们来往,一家和乐!” 在陆清微思量的目光一直放在内殿中坐着的几位王爷身上,一时忘了要同皇帝请安的当下,皇帝倒像是看穿了陆清微的心思,只同其说道着怎么这三位会在自己这儿。 皇帝这话叫这会的陆清微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在那儿说着是自己出神了。 这之后忙同皇帝福身请安改口敬茶,皇帝也没多大怪罪,比起德妃由始至终的面无表情,皇帝这儿倒是一直面带和色,很是好说话的模样。 给皇帝请安之后的陆清微也遵照皇帝的意思,从太监手中接过一盏盏茶,将杯盏先后递到了大王爷二王爷同三王爷萧烨的手中敬弟媳妇茶。 陆清微敬茶敬的熟门熟路,就是在她站在萧烨这位三王爷跟前,改口叫一声“三哥”的时候,她明显觉得这位三王爷的神色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这弟媳妇茶同旁人所敬的茶喝起来就是不一样,三弟第一次喝弟媳妇茶,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没事,往后多……” “咳!”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搅合不出事来的二王爷这会端着手中陆清微所敬的茶,自己吃了一口不算,还在这里语带双关的同萧烨故意开口着…… 若不是大王爷的一个眼刀,二王爷只怕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这种气势格外不对的局面,在皇帝的一声入座之后得以消散,而真的是一脸茫然的陆清微也叫身旁的萧绎给拉着手坐在了这场早备好了各色糕点果子的膳桌上…… 男人们坐下之后自然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朝中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饭没吃一口,话倒是说了许多,就连德妃也不时的会插一句嘴。 陆清微插不上话,在坐下来的那一刻便端着自己的碗筷,乖乖的用膳。 一早上压根儿不曾用任何东西的陆清微本就饥肠辘辘,坐下之后的她为着接不上任何的话语,也没造作的一口不吃,又或者就咬那么一小口。 在这会,陆清微几乎是萧绎给什么她吃什么,只要是到了自己碗碟之中的,她便会低头很是专注的将其吃的个干净…… 等吃到半饱打算喝一口水压一压的时候,抬起头的陆清微发现坐着的这几位如今这目光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原本耳边还有的谈话声如今都没了…… 这些人手中都不曾举筷,唯独她还举着筷子…… 这会这目光让陆清微不知是放下这筷子好,还是举着这筷子好…… 第四十三章:不平衡的势力 “父皇宫中的御膳比儿媳家中的好吃,儿媳一时失了分寸,还请父皇不要见怪,原您一直在说话,我吃着吃着就忘了还以为是在家中同父母兄长在一起,在家中时都是如此的……” “而且……儿媳今儿个才做新妇第一天,有道是出嫁从夫,夫君给的我不好不吃,要不然他会没面子的……”” 放下了手中筷子的陆清微在接受完众人的视线,一扫脸上的惊诧只扬着机灵狡黠的笑意之后,先奉承了皇帝,这之后只道不是她要吃,只要东西都到了碗里若是不吃萧绎没面子,她是在给萧绎面子! 话语落下之后还不忘腼腆的笑一笑,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如今格外的俏皮,叫听着的皇帝当下笑了起来。 “好吃便多吃些,原是我们的不是,吃着饭还多话,把你这个新媳妇冷落了,能吃是福,是有福气的孩子。” 朗声笑着的皇帝心情大好,催着陆清微多吃些的时候还不忘自己先说不好,对待陆清微的态度随和之中更带了点老父亲对女儿般的宠爱。 众人在此刻都把皇帝对陆清微的态度看在了眼中,便是连德妃也是一样,德妃在皇帝笑着的时候,亦是跟着一道扬起一丝浅笑,只附和着皇帝的话音。 “才刚嫁人是有些不习惯的,不过没事,往后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告诉绎儿,若绎儿处没有的,你便同母妃说……” 神色转变极快的德妃没了对陆清微最初的疏离,这会倒是多添了几分家常母亲的样子,这种态度让陆清微在那一刻有那么些反应不过来,却也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是了,你那父亲把你跟个宝贝似的藏了那么多年,只捂住了不叫人知道,如今嫁了皇家自然不能多委屈了你,喜欢什么便同老五说,朕从你父亲身边将你交到老五手中,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如今的德妃与皇帝一搭一唱的,倒是把余下的四人在这当下晾在了一边,陆清微则在一旁乖乖的做着一个听话的儿媳,一个劲儿的点头,只要是同自己说的,俨然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整个后半程,陆清微已经不在拿筷子,等皇帝说完之后,外头已然有人入内,只道大宛国主送了十来匹的良驹,才刚送进了宫中南苑马场,只等着皇帝去看。 大宛良驹四个字让皇帝从座椅之上应了一声之后站起了身,随后只问陆清微吃饱了吗? 在陆清微点头原以为可以退下的时候,皇帝则让陆清微一道前去一观,这话越发叫在场的人为之哗然。 连同大王爷二王爷得宠的不得宠的一共在内,皇帝身边的儿媳也有六七个之数,这些儿媳之中从没有一个同陆清微一样,像今日里这般叫皇帝看重的。 莫说是第二日新妇请安一道陪驾往马场一观,便是留下一齐用膳的规矩也从没有过,萧烨这位三王爷比萧绎早成的亲,他的那位王妃还是皇帝太傅家的嫡出孙女也不过请了个安点了卯…… 陆清微这般的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也就在众人格外震惊的当下,皇帝已然让陆清微同萧绎早些跟上,德妃陪在皇帝的身旁,萧绎同陆清微这对新婚夫妇就站在皇帝同德妃的身边一左一右的伴着…… 而如今跟着一道出来的三位王爷倒是跟在了他们身后,这让陆清微有些摸不着头绪毕竟皇帝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刻意了! 这明显是在借着自己同萧绎打三王爷的脸,刻意的将他们二人抬高把三王爷冷落一旁…… 明明皇帝一直追求的是平衡,可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太叫人下不来台了…… 在陆清微满肚子的不明就里之中,车架已然到达南苑马场,还没等进到里面,陆清微的耳边就已经听到了一阵极为清晰的马蹄之声…… 一路小跑着往马场之中奔走的陆清微,脸上早挂起了那种长见识的表情! 尘土飞扬的马上之上,大宛所送的汗血宝马如今肆意的奔跑在这马场之中,训马师挥舞着手中马鞭,那种恣意的场景,让陆清微甩掉了满肚子的疑惑与不解,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马场之中。 “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好俊的马儿比哥哥马场里的还要俊,一看就是力量大速度快的那种!” 有些忘我的陆清微如今昂长着脖子只一个劲儿的赞着那些大宛良驹的身姿,脸上所绽放的笑比在紫宸殿中的笑来的更真更飞扬。 也是在陆清微话一出口的时候,皇帝处早听到了陆清微的话语,这会笑问着陆清微“可会骑马?” “从小坐在兄长马背上长大的,只是大了就没骑过了,兄长不让,怕我磕着碰着,好久没碰过了!” 对于皇帝的问话,陆清微如实回答,她没说假,她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这马了…… 上一辈子加这一辈子,这要多少年了! 久的她都要忘记马儿到底是怎么骑得了…… 上一世,最初是她顽皮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一下蹭破了点皮,这事让陆清然知道后,便坚决不让自己再碰马场里的马儿一下,原是他舍不得。 在之后她成了唐家夫人,终日里关在那封火墙都有三人高的大院里,更不用说了! 一想到上一世那种终日被憋屈到不能疏解的日子,陆清微便有些格外的出神,也是在她神游开外之际,皇帝已经喊了自己在场的四个儿子,命他们各自上去自己挑一匹。 萧绎接过了马场太监所递的马鞭,正要往场中走时,皇帝当下喊住了萧绎,让萧绎把陆清微也给带上。 “都上去试试,老五你也去,带着你家新媳妇试一试,朕瞧她眼馋的只差没上前两步了!” 一听自己也有份,忙回过神的陆清微二话不说,高高兴兴的接过了太监递来的臂绳将自己的长袖绑好以后,牵住了萧绎的手只往场中而去。 早忘了坐在马上是什么感觉的陆清微,一个飞身在萧绎稍稍给了点力气的动作之中,很是潇洒的坐在了马鞍上,叫萧绎一把圈在了怀里。 尚未收敛了野性的汗血宝马如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有些兵不耐烦的扬起前蹄,陆清微也不怕,躲在萧绎的怀中,开心的尖叫着。 萧绎圈住了怀中的陆清微,手中的马鞭不过一个巧劲,这马儿便恢复了躁动,而后听从这萧绎的指令,带着陆清微在马场之中转了两圈…… 坐在马背之上恣意飞奔的这两圈,萧绎将陆清微忘记的如何骑马全都又给记了起来,等缰绳换到了陆清微的手中知州,萧绎一个飞身已然移到了另一匹马儿的身上! 陆清微也没有任何惧怕,两圈的时候足够她想起在家时兄长教导的一切,如今单手扬鞭一手勒紧着缰绳的她肆意的飞扬着脸上的笑容,还不忘同萧绎挥舞手中马鞭,和最开始坐在马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彻底换了一副模样。 “是个好孩子,不矫揉造作,也不装模作样,该吃吃该喝喝,想笑就笑,陆载丰当真养了个好女儿,和别人家的就是不一样!” 望着陆清微如今飞扬在马上的那种飒飒英姿,如今的皇帝站在马场之外,看着同萧绎并驾齐驱眼中满是明媚之色的陆清微,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 “可还喜欢朕为你挑的儿媳?”感叹之后的皇帝,又不忘看了一眼身旁的德妃,很是正经的同德妃询问了起来。 德妃的目光同皇帝一样,自儿子儿媳入了马场之后,这眼神由始至终一直都是放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只是没曾想,皇帝如今有这般一问,这会回过神后,微微一笑。 “陛下选得自然是好的,左右是她同绎儿过日子也不是同臣妾过日子,成亲过拜过堂连洞房都入了,这话再叫臣妾说,臣妾也不好说……” 德妃以素帕掩着口鼻用来遮挡如今马场之中的尘土飞扬,素帕之下端着的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可回起皇帝的话中,这意思倒是包含了好几重,也没说个正经的好也没说不好。 好或不好,皇帝心理最清楚,这一个陆清微那可是老三这个做兄长的正经同陆首辅讨过肖想过的,如今一张桌子上头吃着饭,老二那挑事的在那儿刻意的一番话,她不信皇帝听不出来。 且自从自己的儿子同陆清微定亲之后,陆家父子齐齐辞官,一个已经去了手中的兵权,另一个则在家中依旧在“颐养天年”,老三娶得那个叶家的小姐,现如今可都已经帮起皇帝开始担下从前陆首辅的事情了…… 这个好字亦或者满意之字怎么叫德妃憋得出来,用来满足皇帝的虚荣心! “老奸巨猾!” 皇帝听着德妃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自知她意有所指也心中有所不满,却压根儿没有戳破,这会只哼笑了一声,送了德妃四个字。 “再老奸巨猾也是皇上教导的,左右都是承了皇上的恩德!” 德妃也不在意,毕竟老三老五二人的亲事,吃亏的是她这一边,她如今掐着分寸的同皇帝使性子,自己心里有一个度在那里。 她就是想看看,如今这两边平衡的趋势已经往老三那儿使劲的斜了,他这个做皇帝的怎么给自己的儿子一点筹码,好把这秤杆子平一些…… 第四十四章:结梁子 斜日照帘,珠帘低垂,回到王府之中的陆清微换过衣衫之后,斜靠在萧绎的身上,半眯着眼睛带着一丝丝困意的与他一道在这二层小楼之上,看落日夕阳。 “你是说三王爷如今独占鳌头,那位叶太傅已然接了我父亲的事物在皇上操持朝中诸事?” 连连打了两三个哈欠的陆清微像极了一只乖觉顺毛的猫儿,听着萧绎说话的同时,换了个姿势只赖着不愿起来。 “怪不得今日皇上如此抬高我,原来是想借着我叫人知道皇上没有把你给忘了,对你还是上心的。” 又是留膳,又是马场赠马,所有的举动只有一件事情,试图将萧绎拉回政治中心平衡局势。 毕竟自己的父亲虽说是“在家思过”可他首辅的位置不曾被驳,自己依旧是首辅之女! “陛下不希望发生父子两朝的事端,却一直在制造骨肉相残的局面,好可笑的帝王权衡之术!” 听完萧绎之言的陆清微如今不得不感慨一声皇帝的这一番叫人觉得可笑的心思。 不愿意常听结党营私,一人之力过大,却又挑唆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皇权父子,皇权在前,父子在后,着实无情。 “那这些日子王爷不努努力,寻些事情叫叶太傅帮着他的孙女婿多做些事情,找出一个两个来好叫叶太傅削弱削弱自己的势力,也好叫陛瞧一瞧您的无助与三王爷的冒进……” 自己的兄长如今只是一个左翼前锋营的统领,父亲也赋闲在家,长眼睛见风使舵的这会一个个的都怕是在驻足观望,既然如此,萧绎就该叫人瞧瞧他越发呈于弱势的地位。 也好看清楚了自己身边的人是人还是鬼,是否可以重用! 这是陆清微上辈子亲身经历所得来的经验,如今说起来倒也算得上是经验之谈…… 上一世她初初嫁给唐远清时,府内外亦是有不少人同自己交好,可等自己娘家遭难,这人一个个的都散了,也就只有阿茕同小雅陪了自己一辈子! 患难见真情,老祖宗传下的话,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皇帝想要平衡,萧绎偏让自己成为弱势的那一方,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让自己赢得更快! “早就已经给叶太傅预备上了,礼部侍郎一个,户部司务一个,如今都已经上了叶太傅的名单,叶太傅急着为其孙女在三哥跟前立稳脚跟,得了大权之后办起事情来可谓一个大十分卖力……” “也是该感谢他的!” 习惯了从陆清微口中听到与自己一向不谋而合的见解的萧绎,以指做梳轻抚着陆清微散在身后长发,只道他早为叶太傅把这前路铺的平平的,连弹劾这两位大人的证据都叫他准备的十分妥善。 除却着两位最主要的大人之外,就连弹劾薛昂这位才刚上任兵马元帅的折子也在其中,可是要叫这位老太傅好生忙上一段日子 陆清微靠在萧绎的身上,听着萧绎信心十足的话语,不禁勾唇只道原是她多虑了,她忘了自己所嫁的男人自来神机妙算目达耳通。 不过这后面的一句叶太傅冒进的想要为自家的孙女在三王府站稳脚跟,倒是叫陆清微好一阵的不解…… 三王爷的这位王妃无论家世模样还是人品地位,都已经是这朝中贵无可贵的人选,他再怎么样也要看在三王妃娘家身份的份上对其尊重爱护,怎么现如今反而还要叫叶太傅贴上去! “你可知道三哥在娶叶太傅家孙女之前,一直在往你父亲处送东西,若非是你父亲将三哥所送的所有名贵字画各种物件放在了父皇的面前,父皇说不准还会在本王和三哥之间权衡一二,你还不定落到谁的手里呢!” 在陆清微不住疑惑着微微蹙眉的时候,萧绎处的一声哼笑,将困惑了陆清微许久的疑问在这当下做出了解答。 “看三哥那模样,他倒是对你总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情绪在其中,自从同叶家姑娘成亲之后,也不曾见他们多么夫妻和谐,倒是他一向去侍妾处的日子较多!” “往后若是在宫中一个不甚碰到三哥又或者是三王妃,你能躲得远远的便躲得远远的,这件事情,满宫上下都知道……” 萧绎作为一个男人,从昨日成亲到今日的这一场“家宴”能够清晰的看到另一个男人眼中表现出的那份满满的不甘。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的他只将关于萧烨求亲无果前后诸多的事情尽数的告知了陆清微,让陆清微有个警醒。 毕竟,有的时候一个人发起疯来,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陆清微在听完之后,满身的困倦尽数褪去,一个打挺坐起之后,满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不甘?我都已经是五王妃了?为什么还有不甘,就算他从前有所求,可伦理纲常四个字那三王爷还不懂,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为什么要避?” 满肚子费解的陆清微将萧绎所说的话在腹中好生吸收了一番之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昨夜里自己能够从萧烨这位三王爷眼里瞧见气恼! 可也是在这之后,她接连发问只道她也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自己退!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要避嫌的也是那些个心思不正的人在那儿辟邪才是! 此刻的陆清微像极了一只被踩住了脚炸了毛的小猫,叫萧绎瞧着忍不住的扬起唇角,原本他也不打算告诉陆清微这件事,学陆家父子一样干脆瞒了。 可仅仅是今日一顿“家宴”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瞧见自己的那位三哥将那种怅然若失的目光放在陆清微身上,他也干脆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算。 左右就算不是现在告诉陆清微,总有一天,旁人的嘴里也会有人告知陆清微说这一件事的。 好比自己那位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好二哥一样! “别气别气,我这儿原就是同你一说,自然你不用避,往后有什么事,也是我在你身后,放心!” 萧绎眼瞧着陆清微炸了毛,忙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轻声细语的不住哄劝着,只道他们夫妻一体,进出自然都在一处,就算是碰上了萧绎又或者是三王妃,他们也不会退。 萧绎这儿哄了好半天好容易才看见陆清微的表情和缓了不少,这才揽着她又一次躺了下来。 只是两个人沾着这长榻上的枕头还没将枕头沾热,外头已然有下人来报,只道是郑侧妃同其他几位侧妃早在景平苑等着拜见王妃,向王爷王妃请安,也向二人道喜! 且郑侧妃在正院的大厅之中将晚膳已经置备齐全,就等着请安之后,同二人一道用膳…… 也是下人的一句话,陆清微这才记起来,自己今日里在宫中忙了大半天,这府中萧绎早年便纳的侧妃庶妃等等都不曾见过,自己所备下的那些礼一个也没送出去。 听完下人的话,萧绎原想将这事情打发了,好生同陆清微再一起温存片刻,陆清微已然从这长榻之上坐起,在这暖阁之中,将自己收拾了齐整。 身上就着这一身回府之后刚换过的嫣红苏绣满堂富贵对襟广袖齐胸襦裙,散下的长发以快儿灵巧的手法绾成了灵蛇髻于头顶,而后插上了一把鸾凤穿花包金背玳瑁梳,两边各簪了一些花簪在这之中。 打扮齐整之后的陆清微楚腰纤细,风姿绰约只叫萧绎在一旁看的移不开眼…… “要不……还是叫她们散了吧,天色眼瞧着也晚了,要不然……” “王爷今日已经在宫中叫我丢了人,让我挨了德妃娘娘的一顿训诫,今日里我才刚做主母,您这儿又不让我在这府上立威,长此以往下去,那我往后还要不要在这府中立足了?” 萧绎如今只想溺死在这美人乡中并不大想下去,三个女人一台戏,他都能够知道自己同陆清微到了景平苑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可越是知道,陆清微越发要去,她昨日才刚入了这王府成了正室,再怎么样也该露个脸,把该过的场面都过一遍不叫任何人非议才是。 有了今早上的前车之鉴,陆清微伸手打落了萧绎如今肆无忌惮的手,只让萧绎好歹为自己想一想。 说罢整理好了衣衫的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暖阁,在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见萧绎还不跟上,干脆倚着房门出声道“你若不跟我走,我今儿个夜里可不叫你进房门了……” 半带着撒娇的一种威胁,让萧绎现下忙急匆匆的跟上了陆清微的步子,甚至一个打横直接把陆清微又抱在了怀里,也不管陆清微如何捶打,只快着步子抱着陆清微到达了早有人等候许久的景平苑! 此刻的景平苑,来了有一炷香时辰的郑咏娴楚云溪还有一位并不常在人前出现的江雨霏江侧妃正同府中余下的几位庶妃一道端坐在花厅之中各自憋着一口气,等这景平苑的主人到来。 比起楚云溪早已经堆满在脸上的不耐烦,郑咏娴的脸上则是毫无任何的波澜,端着手边的一盏茶,这会很是自若的在一处等着。 而坐烦了的楚云溪挺着自己的腰杆,故意把挺起的肚子越发往外顶了三分出来,恨恨的咬牙切齿起来。 “就算是王妃也该知道个规矩,新婚第一日睡到日头高起进宫误了时辰,到这会害我们连参拜还要苦等,我这肚子到这会都等疼了……” “黄毛小丫头还是首辅家的女儿,一点规矩道理都不懂,她也配做这个王妃!” 不大不小的声音灌不到别人的耳朵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听进了坐在一旁的郑咏娴的耳中。 郑咏娴低下头的一刻,狡黠的眉眼不过轻轻一转,这当下只用一句话,便让楚云溪本有的三分火气越发加到了七分! “人家不仅年纪小模样好,就连那家世也是一等一的高,如今王爷也好,宫中的陛下也罢,都是将她看重的放在手心里头,她不配做王妃,难不成你配?” 就这一句,再配上如今萧绎一路环抱着陆清微走进这厅内的那副画面,只差没让听完这话的楚云溪直接把手中放着的白瓷杯给砸了! 郑咏娴生生就将这梁子让根本没同楚云溪打过交道的陆清微结了下来…… 借刀杀人,她一向用的顺手! 第四十五章:立威铺路 “给王爷王妃请安,妾等在此恭贺王爷王妃大婚新喜,愿王爷与王妃鸾凤和鸣琴瑟和谐!” 坐定在身后早已摆置齐全的紫檀木圈椅之上后,郑咏娴楚云溪江雨霏三位侧妃带着身后的几位庶妃侍妾如今整整齐齐的下跪请安贺喜…… 齐声的话语与这花厅之中乌泱泱的一群人,当真的是十分热闹,陆清微将视线放远这么一看,只道萧绎从前也没少往这府中添女人,掐算掐算,打马吊都够凑三桌的…… 而这其中要数最显眼的,自然还是挺着肚子的那一位楚侧妃! 今日里的楚云溪刻意选了一件贴身的衣衫,等着陆清微将目光放在自己那肚子之上的时候,还把这肚子往外挺了挺,生怕陆清微瞧不见一样的使劲显摆。 陆清微倒也没把楚云溪的那点小动作放心上,只是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只想着能生儿育女的都是有福气的。 “起来入座吧!”看着楚云溪那肚子,陆清微没有半点怠慢,只让她们早早起了身而后让她们自己寻位置落座。 “我才刚来府上,对府上的各位姐姐妹妹也不熟悉,这不……特意带了东西送给各位姐姐妹妹,权当是沾沾喜气,也同姐姐妹妹们认个脸熟。” 在这底下一众人尽数落座之后,陆清微命阿茕小雅将自己从府上所带来的金银玉器逐一送了下去。 嘴里的话十分的场面,都是一些极客套的话语,毕竟这些人中,除了那几位侧妃,余下的那些,逢年过节见一面都已经是顶多的。 更不用说她可能并不用等到逢年过年,说不准肚子大了,就可以直接开溜了…… 心中自有主意的陆清微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阿茕与小雅为自己分发礼物。 这里头庶妃侍妾都是赤金的簪子镯子一套,而这三位有头有脸的侧妃自然不能那么怠慢,都是镶了宝石珠子的点翠头面。 尤其楚云溪这位身怀有孕且孕有一子的侧妃更是比别人多了两套东西。 这两套东西都是给孩子准备的,陆清微在这一点上做的礼数十分周到,半点都没有亏待了谁的。 各自按照位分拿东西,尊卑有别,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挑不出一点的错! “多谢王妃赏赐,只是不巧佑宁前儿个夜里着了凉,妾妃这儿也就没将他带来,等日后他身子好了,再将孩子带来谢过王妃……” 各自收了东西的女人们齐齐站起身对着陆清微又是一阵感谢,楚云溪收了三份,不为肚子里这个小的,如今也要为未曾到场的大的解释一番。 今儿个府中上下除却刻意不许前来的,这会都到了景平苑,楚云溪生下的大公子不到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说到底,楚云溪打从一开始就气不过自己的孩子认一个黄毛丫头做母亲做嫡母,由始至终心就不平,她自然不会让孩子来这里磕头喊旁人一声母亲,再叫这些人看自己的笑话。 楚云溪想着随意的编了个瞎话搪塞过去就算了,如今这嘴里可是说的格外好听,陆清微压根儿也没在意,听过这打发自己的话应下了场面上过去就完了。 两个人都是场面上应付的女人,没曾想却让萧绎给打乱了这种和稀泥的平静! 坐在一旁的萧绎突然出声,只道“既是风寒,你如今身子重,那就让佑宁先去咏娴处住几日,等佑宁身子好全了再说,免得累你也染了风寒,到时候再伤了肚子里那个。” 原本就是楚云溪搪塞推诿的话,说到底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养下来的孩子来这当家主母这儿请一声安,却没想到萧绎竟然为了给陆清微撑腰直接夺了她的孩子。 “王爷……” “先去用膳吧,咏娴记得叫膳房给佑宁多准备一份补养身子的,一会你亲自把孩子接走,好生安顿着。” 楚云溪急到捧着肚子就想说不,可没等她说话,萧绎已然拉住了陆清微的手,而后略过了要说话的楚云溪,让郑咏娴记得将孩子抱走安置,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 “是,妾妃知道该如何做!” 萧绎这里话语叮嘱的快,郑咏娴接话接的自然也快,刻意跟在萧绎身边,将楚云溪挡在自己身后不让楚云溪挨到萧绎的郑咏娴勾起了上扬的唇角,心情可谓大好。 连口舌都没没动,白白捡了个孩子,还能看到楚云溪吃这么大一个亏,跌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她今儿个可真的是太高兴了。 楚云溪被郑咏娴甩在了身后就罢,此刻连那默不作声的江侧妃江雨霏如今也将她给落在了自己的身后,丝毫不给她上前的机会。 两位侧妃配合默契的将萧绎身边能站的位置都挤了,只让楚云溪挺着肚子在那儿干着急。 陆清微作为一个并不曾参与其中的旁观者,看着萧绎兴师动众的给自己立威,也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不该感谢他。 她没打算同这些女人们交恶,由始至终都是想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仅此而已…… 哪怕今儿个这楚云溪是有点太岁头上动土的意思,可陆清微没打算给她难堪的。 “她肚子里好歹还有着王爷的孩子,何必急她,把她孩子从身边夺走了,她该多着急!” “身为妾妃就该知道妾妃的规矩,现如今就以下犯上妄自尊大,若不好好教导,往后在这府上岂不终日都要横行霸道,你放心,她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真急到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一路走在最前,前往摆好晚膳的正厅用膳的陆清微同萧绎,两个人只用着各自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会说着话。 陆清微的意思自然是没必要,不就是个小孩子的请安,来与不来,在她这儿并没有什么所谓,毕竟她来这府上也不是为了做主母来的。 可萧绎打定了主意要为陆清微这个王妃撑腰,自然要杀鸡儆猴,彻彻底底的拉人出来做一次笺子。 楚云溪仗着手中有子,若第一次请安就让她骑在陆清微的头上,那往后陆清微这王妃之位还怎么安稳。 自己在她身边楚云溪就敢如此怠慢,若自己有事情不在,那楚云溪该当如何! “身为丈夫的不为妻子撑腰,又为谁撑腰!” “王爷这话说的,在楚侧妃他们的眼中,您也是她们的丈夫,新欢旧爱都是您的女人,这话听着怪无情无义的……” 萧绎太清楚楚云溪的性子了,此刻只让陆清微放心,况且他这个做丈夫为陆清微撑腰,也是应里应当的。 可萧绎这话刚说完,就遭了陆清微毫不犹豫的反驳,这个反驳甚是让萧绎有些脸痛…… “小没良心的!” 萧绎没想到自己会被陆清微就这么戳了痛脚,如今伸手点了陆清微一句没良心后,便不在多话。 陆清微见好就收,毕竟萧绎才刚是在为自己出头,她不能得了便宜总说萧绎的不是。 就为萧绎夺了楚云溪孩子那一句,那一顿晚膳,别人吃着都是喜气洋洋,唯独楚云溪一个一筷子都没有动。 等众人皆是吃饱喝足的拿着各样赏赐回到各自的居所之后,楚云溪这儿就闹开了…… 回去的路上,连她自己的院子都不曾走到,在那半道上她便嚷着难受,一味的哭喊着肚子不舒服,只急的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冲到了景平苑,让萧绎赶紧去瞧一瞧! 陆清微听到那话的时候,正端坐在菱花镜前拆着自己的发髻,见那丫鬟脸上又是眼泪又是急切的,只让萧绎快些去。 心上明知楚云溪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可她肚子里到底有孩子,陆清微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再把萧绎给拘在自己这儿。 “那楚侧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明明故意同小姐过不去,现如今还借故自己的肚子来争宠,才刚坐那儿坐了那么久都没事都不见肚子疼,怎么一出去就喊疼!” “小姐同王爷今儿个才刚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她就敢这么胡来,当真目中无人。” 萧绎带着报信的丫鬟疾步走出景平苑之后,将洗漱水尽数兑好之后走出来的小雅如今忿忿的只道那楚侧妃尽使些腌臜手段。 先是不让自己的孩子来请安拜见主母想压自家小姐一头,如今又说肚子疼,怎么什么不舒服的事儿都让她碰上了! 当真晦气! “小打小闹的也折腾不出什么来,累的还是她自己,她卖力的演戏还要出三分的力气,咱们也不用管,若王爷回不来你们只把门栓落好就是!” 陆清微对于小雅为自己这一番的打抱不平,只让小雅消消气,十分豁达的让小雅同阿茕把门户看好就可。 在她看来有女人的地方从来都是这样,有道是僧多粥少,况且这里又是王府…… 闹也是正常! 左右她们要闹就让她们闹的,至于这景平苑,自己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且萧绎这么聪明,连小雅都能能够想到的事,萧绎也能看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看人演戏,其实也很累的。 陆清微算了算,她都已经不需要萧绎上门了,毕竟上一辈子萧绎和自己不过一次意外,这腹中就已经有了恒儿。 昨夜里到今早他们胡闹了这么多次,那恒儿一定已经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她的计划眼瞧着就要实现,她还要萧绎做什么? 萧绎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等肚子里确定有了消息,她也要带着肚子赶紧跑路,她还要去在乎这府里的女人作甚…… 第四十六章:自打巴掌 “谁家新嫁娘第二日就给房门落栓的,小姐不想着去把王爷请回来给那楚侧妃一点颜色看看,怎么还能在这儿闲坐着叫旁人看了好戏去!” 一听房门落栓这话,瞬间急了的小雅只道陆清微脑子没坏吧,这好脾气也要看用在什么时候。 这会满府上下都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呢,陆清微要是真的落栓,那岂不是叫满府上下的人以为她怕了一个楚云溪。 当家主母怕一个侧妃,岂不是笑话! “满府上下的人说不准也在等我去给楚侧妃一点颜色看看,好编排我悍妒成性,说我不能容人,左右王爷不是已经去了,我操那起子闲心做什么!” “好了,你这小丫头,先别为我操心了,我有分寸的,这点个道理还是懂的!” 见小雅如今急到跳脚,陆清微亦不好多做解释,只让她别担心,这不是还有萧绎帮着自己冲锋陷阵么,等明日她在亲自去看看就是。 这会自己要去去了,岂不是打乱了楚侧妃早盘算好的戏码,让她那戏唱的不完美了,怪难为人的。 摸了摸小雅的发顶,陆清微只让小雅消消气,自己心里有分寸,清楚明了着呢。 说完,她随手拿了一本杂书歪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当下翻看了起来,当真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手中的杂书上头,一点没有分神…… 景平苑内如今超乎异常的平静,叫等着看热闹的每一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绪,王府上上下下谁都想摸清一下这位王妃到底是个脾气,可这会这么看着,这位王妃俨然是一个没脾气的。 景平苑内的无比平静同紫西苑不曾停歇的嘈杂,形成了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 此刻的紫西苑,入耳便是声声的啜泣之声,那声音叫人听着便觉得格外的心疼…… “娘亲和弟弟都不能出事啊,父亲,父亲,您别把儿子送走,儿子想留在这里照顾娘亲……” 床榻一旁,四岁多点的大公子萧佑宁紧紧的抱住了萧绎的大腿,眼泪鼻涕挂满整个脸颊,俨然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哀求着萧绎别把他送走。 而床榻上才刚经历一副惊魂模样的楚云溪,只手捧着肚子神色恹恹到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模样,倒真是一点都不像装的。 “许是侧妃吃了些不洁寒凉之物,这才造成胎气不稳腹部绞痛,暂且先吃上两副药稳一稳胎向,这些日子还请侧妃少思少动,切勿忧思过重才好!” 借着萧佑宁哭诉的当下,已然为楚云溪行针把脉稳定胎气之后的大夫,亦从一旁站了起来,只让楚云溪心要往宽了放。 话中的少忧思,更是有意说给萧绎听得! 若萧绎真的让郑咏娴带走自己的孩子,那她势必会忧思,忧思过重伤及自身,便会损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楚云溪如今就是拿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做要挟,不让人把宁儿带走,不叫任何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尤其还是叫郑咏娴这个贱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行了,往后得空便好生照顾你的母亲,别让你母亲再添烦恼!”有大夫如今一句话,萧绎自然不会再动宁儿,让宁儿跟了郑咏娴去。 原刚才拿宁儿做笺子也是为了让楚云溪能够有个教训,如今教训都给了,楚云溪又这么作践自己,萧绎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没打算在同楚云溪继续计较下去。 萧绎叮嘱宁儿的这一句话,让楚云溪同宁儿这对母子喜笑颜开,宁儿擦干了眼泪鼻涕,抱住了自己的亲娘,格外亲昵的喊了一声“娘……” 萧绎却在母子二人格外欢喜只道目的达成的时候,又添了一句“明日之后,你搬去丽景苑中住着,我会去翰林院为你物色一个最好的师父,你每日同师父学认字学规矩,空出半个时辰来陪伴你娘亲,你长大了,该知事了!” 不去郑咏娴处却直接单独搬去府中一处独居,萧绎这话让这会的母子二人俨然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宁儿这当下,委屈的再一次憋足了眼泪,就想喊“娘……” 可这一声“娘”却让楚云溪一个眼神给直接收了回去,卡在那当口,不上不下的! “父亲都是为你好,一会让张嬷嬷她们为你收拾好了东西,让她们陪着你……” “你已经长大了,从前的那些乳娘伺候在身边的人都要更换,子贡会为你挑选新的人伺候的你,你娘马上就会有弟弟亦或者是妹妹,分身乏术无暇照顾你,你更加应该学会照顾自己,做一个哥哥的典范与表率。” 楚云溪强咽着心口那一种不忿,紧咬着牙关把能忍的在这会都忍了下来,不敢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不愿的模样。 在宁儿尚且不愿的时候,还出声让宁儿放心,总算不是去郑咏娴那个贱人处,说好听了那也是王爷亲自教养,又给添了翰林院里的师父,那是看重。 只是楚云溪安慰自己的话还没奏效,萧绎这里又添了一重打击…… 换人! 把宁儿身边自幼贴身照顾的婆子丫鬟尽数换去,这…… “爷……宁儿自幼都是张嬷嬷她们在照顾,要个什么缺个什么,都不需要人只会当下就可以知道,宁儿只四岁,他这么大一个孩子,您把他身边的人全都换了,那往后他有个冷啊热啊的……” “四岁便受人言语蛊惑,装乖卖巧,卖弄心计,说明他很聪明,知道好赖厉害,想来身边换几个人,也为难不了他什么!” “至于你说的这些知冷知热却不知如何教好一个孩子的老妈婆子,这些人拿着钱粮只吃干饭,纵容小主子的,留着又有什么用,你驭下无方本王如今教导你,你便好生学着,免得再把肚子里那个带坏了。” 瞬间急了的楚云溪捧着肚子便为这些下人们求情,只让萧绎看在他们多年照顾宁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且收回成命,别与他们为难。 就算是要换人,也让她们交接好了一切再换人! 可惜,她这话尚没说个完全,声音就叫萧绎给堵了,萧绎字字珠玑,无形之中不知扇了楚云溪多少下的巴掌,只说让楚云溪脸上火辣辣的。 萧绎指桑骂槐的借着那些老仆来骂自己,半点都不带脏字,让如今的楚云溪脸色越发苍白不说,连冷汗都已经沁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压根儿就没见过萧绎如今同自己言语,这种疾言厉色的模样,让这会的她实在是害怕极了…… 这紫西苑的上房内室之中如今可谓一个安静,那种令人压抑且窒息的安静,让任何一个人不敢多呼出一口气。 直到外头梆子声敲过三更之时,萧绎才开口“你这肚子可好了?是在哪儿吃了不洁寒凉的东西?” 处置完了宁儿,萧绎只把枪口对准了楚云溪,今日里原是她生事的,既生了事,自然要把这事平了才可以。 原以为风波已经平息的楚云溪没想到萧绎还会来一句这样的话,她原本是有自己的解答的,可想起自己的宁儿,这些话忽然不知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半卧在床榻,一副西子捧心格外遭人怜惜的楚云溪,思量了好一会,还是选择把事先早想好的话语在心上编排了一下,而后开了口…… “妾也不知为何,忽然这腹部便好生的疼痛,今个晚上原也没吃什么,也就在景平苑吃了两块糕点,不曾想……” “许是景平苑的糕点不干净,妾身双身子的人,肠胃总比别人敏感一些,王妃那儿伺候的丫鬟又都是姑娘,也不知孕妇到底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王爷莫要怪罪了她们……” 一边掩着素帕一边汪着泪水的楚云溪,此刻着实可怜,手捧着凸起的腹部,楚云溪慢慢悠悠的将自己忽然腹痛的事情扯到了景平苑的头上,一边露出着忧心且委屈的神色,一边又不忘做一回好人。 俨然一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 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她还不忘借着素帕擦眼泪的机会,再瞧一瞧萧绎的神色是否有什么变化。 只等瞧见萧绎的脸上毫无任何的波动之后,这才稍稍的叹出了一口气…… “确实不该怪罪王妃身边的人,可你这里贴身伺候的,一个个却是瞎了眼!” 也就在楚云溪才刚放下心的时候,萧绎处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才刚放下的那颗心又提了起来,如今的楚云溪,只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看着萧绎,最终只喃喃道“王爷……” “紫西苑上下仆婢照顾侧妃不周,各赏十下板子,罚月银三月,好歹也是照顾过一回主子孕期生产的,一个个让主子乱吃东西吃坏了身子,全都没用,该罚!” 楚云溪尚未反应过来萧绎这个怒气又是从何而来时,身边大大小小跪着的如今全都受了罚,没有一个逃过的。 原因极其简单,她吃坏了东西,没人看护! 也是在这当下,楚云溪算是彻底明白了,萧绎这是顺水推舟,借着自己作出来的由头,打自己的脸,给景平苑里的陆清微立威铺路占脚跟呢! 她傻乎乎竟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第四十七章:吃闭门羹的爷们 “蠢东西,自己送上门去给王爷惩治,当真这女人一有了孩子就脑子不够用,活该!” 三更半夜,紫西苑的一片哀嚎之声躲不过这王府里每一双有意探听的眼睛和耳朵,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满府上下…… 就这满院子爱好的声音,也足够张扬到每一个都能听到,萧绎本就是故意这么兴师动众,杀鸡儆猴! 紫西苑里的事如今传到了尚未入睡的郑咏娴处,郑咏娴拨弄着手边才刚打好的香篆,哼笑了一声,骂了那么一句。 自己作的,那是她楚云溪活该,怨不得旁人! 她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人人都要宠着疼着,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点分寸都没有,怀了个孩子在肚子里,就跟得了个元宝似得! 蠢货当真是蠢货! 由始至终,自己也没真打算养了那小畜生,从她楚云溪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能好到哪儿去,看着就是跟楚云溪一样是个愚昧无知,扶不上墙的烂泥。 “景平苑呢?景平苑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景平苑早落锁睡下了,这满府上下就那儿灭灯灭的最早,也不知这王妃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明明那楚云溪都已经明目张胆的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了,她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将点好的香篆放置一旁,郑咏娴从身下的蒲团上站起,不经打听起了景平苑里那位新王妃的动静。 按说今日里的这桩桩件件,每一样都是冲着这位主来的,她也该有点动静才是…… 可如今一听银翘之言,郑咏娴不得不好好沉思一番关于那位新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是真的与世无争,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给自己立威铺路! 若是前者自然是被家人保护到以为事事都是和顺的单纯小姐,可若是后者…… “往后这院里怕是不会再消停了!”哼笑了一声的郑咏娴,吹熄了自己房中的烛火,褪去了身上的衣衫之后,只说了这一句便直接躺下了。 眼瞧着家里这位爷对这位新得的妻子如此爱护,自古以来无论在何处,自来都是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郑咏娴这话原是有深意的。 今儿个这一夜,四处都不曾有个正经安睡的时候,唯独景平苑里的陆清微睡了个正经的踏实觉。 这一觉因为昨夜与一整日的劳累睡的格外的香甜,香甜到连萧绎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晓得。 萧绎带着身边的小厮从紫西苑一路回景平苑的路上,望着灯亭里早熄灭的火烛,还有门前都撤了的红灯,由始至终只当自己是眼花了。 他人还没回来,火烛不仅熄了不说,连大院的门锁都拴的紧紧的,差点没让他关在外头,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若非小雅生怕萧绎会回来,刻意等在了门口留了个心眼,在小厮扣门的第一时间给开了门,萧绎切切实实的要吃一个闭门羹…… 好容易等萧绎接受了自己被关在门外的事实,带着一丝丝气恼回到房中还想同陆清微腻味一番的时候,看陆清微一个人竟然睡的那么香甜的样子,这一颗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变得格外的失落…… 他原以为陆清微会等一等自己,闹出这么一番动静,回来的时候说不准她还会和自己说道两句,没成想竟然是他自己想太多! 这小丫头该吃吃该睡睡,半点没把外头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觉得叫人拦走了自己的丈夫,是一件天大的事…… “唔……小雅,别闹了,我好困的……” 这会瞬间气结,自己跟自己较劲起来的萧绎恶作剧的捏住了陆清微还在酣睡呼气着的鼻子,试图将陆清微唤醒好惩治一番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可陆清微睡熟了只喊了一声小雅,伸手拍打着鼻子上的那只手,想将那只作恶的手驱赶走,她越是如此,萧绎越是要继续闹她,等闹了好一会之后,陆清微真的急了,带着三分未睡醒的脾气,睁开了眼睛。 “做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了!!!”坐起来的陆清微抄手便把手边的枕头便往萧绎身上砸,也没仔细看个人,只等砸完了眼皮都没抬抱着被褥又睡下来了…… “王爷还是别闹小姐了……小姐睡着了不认人不说,脾气还不好,您先洗洗睡下吧,天也不早了……” 小雅同阿茕两个跟着萧绎一块进的内室,原是打算伺候萧绎洗漱早些睡下的,没曾想瞧见了萧绎被陆清微举着枕头直接砸了一通,这会阿茕忙出声让萧绎别同陆清微计较。 还不停的帮着自己的小姐打圆场,只道自家小姐还小呢…… 还小呢…… 阿茕说完这话,还不忘加紧说一句净房中的温水都是现成的,这话说完后再看床榻上又一次睡过去,这一次还带着气恼的小人儿,一脸的只请萧绎先放过陆清微的表情。 萧绎看陆清微睡的足够踏实,当下也没在继续,只清了清嗓子,便自去净房洗漱去了。 这大抵是萧绎有史以来在女人面前那么挫败的一次,毕竟,自己的后院之中那么多的女子,从前她们各自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也没出过手。 可为了陆清微,自己这一次不仅出手了,还出手的极狠,没等他邀功呢,这等着想邀功的这人根本不知道! 满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没心没肺…… “小祖宗,明儿个可有的她受的!” 只等萧绎进了净房,重又将床榻铺了一遍的阿茕如今在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只道陆清微怕是要自求多福,见过心大的,着实也没见过同这小祖宗似得,这么心大的…… 而床榻之上睡到云里雾里的陆清微,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醒来之后要经历个什么,只顾抱着手下的锦被,睡的一个有滋有味! 旭日东升,云蒸霞蔚,酣睡了一整夜好梦一夜的陆清微听着窗外的晓莺声声而惬意的醒来。 翻转着身子的陆清微还想继续将被子拢一拢时,忽然发现被子叫人拽住了,连动都不能动! 也是在这会,彻底清醒的陆清微抬起头看着早就坐起的这一座“大山”在这当下抿了唇,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样。 毕竟……她在这一座大山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不悦,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好像……她一直在睡觉,并不曾与这座“大山”有任何的交集? “王爷何时回来的?” “在你把门落拴且睡的香甜之后!” 一脸费解的陆清微坐起了身子,开始同“大山”说起了话,才刚说完第一句,陆清微瞬间醍醐灌顶,当下就明白了所谓何事。 “妾身以为楚侧妃的身子不适,您既去了她那儿自然会先照顾她的身子,她腹中有孕,我就是做王妃的也是该先让着点的,左右这里也没什么旁的事,就先睡了……” 陆清微瞧着萧绎的神色越发的不好,忙解释起了自己为什么要落栓,毕竟由始至终,自己也没指望着萧绎会回来。 压根儿连盼都没盼过…… 可谁曾想,这儿人不仅回来了,脸色还不大好,陆清微自然要好好的与之解释一番,用着十分委婉的语言。 可如今再多的话,也抹不去萧绎眉眼之间藏着的那一股子隐隐的怒气,陆清微如今只能讪讪的发笑,格外的心虚。 “她身子不适自有府里的大夫陪着,你我新婚刚不过第二日,是你觉得我不够重视你,还是你压根儿也不重视我,就这么把你的新婚夫婿拱手让人,还让人把门给栓上了,你……” “把我锁外头就算了,等我回来还打了我一番,你说你该当何罪?” 见陆清微到这会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真急了的萧绎只身手戳起了陆清微的脑门,只道陆清微到底怎么想的,天底下哪里有女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的男人让出去,还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这丫头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了! 陆清微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怒气,且这种怒气里头还带着十分的醋意,如今真的有些无法招架。 好容易醒过神,赶忙缩着脖子低着头,只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而后硬挤了点眼泪出来的陆清微,掐着嗓子囔囔的装起了委屈,忙道“你凶我做什么?” “你也说我们是新婚了,谁见新婚的丈夫一早这么凶妻子的……再有,那楚侧妃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孩子,你还怪起我来了,你要不是有这满院的女人束手束脚牵绊不少,我能不等你么。” “凭白的来说我,我一个才刚嫁进来的小姑娘懂什么呀,母亲说了要贤良要大度,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也没人教我到底要怎么贤良,你不回来我还不能睡觉了,这叫什么世道……” 从原本的啜泣到后头直接扯起了嗓子一味的把错都堆积到了萧绎的身上,陆清微算是把蛮不讲理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只道这都是萧绎的不是,满满院子侧妃侍妾,开三桌打马吊都绰绰有余的女人,光一人出一只手来抢萧绎,都够把萧绎扯到分尸,她不关门睡觉,难不成还要一人独坐至天明不成? 她看起来也不傻,怎么可能做那种痴等一人且伤身子的事情…… 萧绎他是不是疯了…… 第四十八章:一物降一物 把鼻子哭到一个红红肿肿无比可怜的陆清微,等哭到差不多之后收起了眼泪,开始不断的抽泣起来。 这种抽泣只有声音没有泪,可算是把原本还有三分气性的萧绎,给哭到彻底慌了手脚,好半天还蹲在陆清微身边,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的不是。 “好了好了,原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早起来就给你脸色看的,我同你道歉……” “难不成还要我同你道歉,我眼睛都哭红了……” 萧绎赔着小心与不是,把眼前的小宝贝哄到没声了又是递帕子又是递水,前前后后伺候到小祖宗彻底没了哭声,连红红的鼻子都缓和过来之后,这才坐到了一旁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浑然忘了才刚自己做什么要生气。 也浑然忘了为了气陆清微这一口气,昨儿个后半夜回来,压根儿就没怎么睡一事…… 望着陆清微压倒式的那一种将萧绎全然拿在手中的情形,小雅同阿茕两个人都是一副看呆了的模样,竟不知这自己的小姐,什么时候假哭起来,也这么厉害了! 从前她们怎么没发现! 就这样的假哭,王爷竟然没看出来…… 得逞之后的陆清微顺势的收了自己的哭声也没在继续折腾,坐到了早已经摆好了膳食的膳桌前,同萧绎一道吃起了早膳。 今日她并不用进宫请安,这府里的侧妃侍妾们一个个也不用到自己跟前来做样子,她可以定神的吃上一顿,不需要在端着架子,也是挺舒心的。 哭饿了也睡饿了的陆清微早把手边的一碗牛乳羹吃下了一小半,萧绎则将手边金瓜酥夹了一个放进陆清微的碗中。 没了才刚屋子里的“热闹”如今的膳桌上的两个人吃起饭来,算得上十分的和谐,陆清微也会为萧绎夹一筷子,将萧绎哄的唇角含笑。 那点子气性早没了…… 正吃着饭的当下,阿茕处正帮陆清微收拾昨日里留下来的首饰,陆清微瞧见托盘之中尽然还有剩余,随口一句道。 “是有谁没有收么?礼物都是按照份数准备好的呀?” 吃着花糕站起身的陆清微,望着剩在托盘之中的赤金首饰,算着应该是给哪一位庶妃的…… “是宋云锦的,她如今在清悠斋中学规矩,人没出来,这东西你自己收着,她也不缺这些。” 没等阿茕告知陆清微剩下的这一套首饰原该是给谁的,倒是萧绎早已经明了,当下让阿茕把东西送进去。 一提到宋云锦三个字,萧绎的眉心明显多了一个川字,而陆清微倒是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对于萧绎口中所谓的学规矩,陆清微可以将其当做是一种变相的软禁,毕竟……再笨的一个人,学规矩也不会学几个月之久,甚至连给家中正妃参拜都不让她出来。 示意着阿茕将东西收起来之后,陆清微再没过问宋云锦的事,她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那种闲工夫去管了别人。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对自己痛下过杀手的…… 宋云锦自己的路她自己去走,她这儿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等自己有了孩子离了这王府,这之后的事都同自己无关。 “一早上了,我忘了问王爷,楚侧妃同她腹中的孩子可还好?” 略过宋云锦的事情之后,陆清微想起了昨日里的楚云溪,萧绎昨夜直接从楚云溪处到了自己这儿,她那肚子……越发要不舒服了…… “府里当值的大夫都给在她的院中,今日里我命府上的人拿了入宫的令牌又请了一位太医来为其诊治,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经验的,还能差到哪儿去。” “你往后也别傻乎乎的,贤良大度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正经的贤良大度,也不是把自己的丈夫推出去!” 一说起楚云溪,萧绎倒是想让陆清微知道,自己为她立威所做的一切,可思量了一下,萧绎又没直接说,嘴里只道楚云溪好得很,半分事情都没有…… 萧绎还打算亲自教一下,让陆清微好好学一学怎么才叫贤良大度的时候,门外已然有人来报,说是郑侧妃来这里同王妃请安来了。 陆清微乍然听闻这话的当下,先是一怔,一怔之后,还是萧绎叫外头的人把郑咏娴给请了进来。 一身碧色家常长裙的郑咏娴带着身后的连翘,进门后便跪在陆清微同萧绎的跟前,与二人请安。 请安的同时更开口说道“妾妃得王爷不弃,这些年一直看顾王府,如今王妃既已入府,妾妃也当有自知自明,将这管家的钥匙账簿等等,尽数交到王妃的手中才是。” 一早郑咏娴带着贴身丫鬟与身后的一堆账册来这景平苑,不为别的,是为了来这儿还掌家之权的。 陆清微自然知道郑咏娴多年来一直掌管着王府之中的所有事情,可她从进王府的那一天,压根儿就没想过去夺权。 如今莫名看着郑咏娴来交还掌家之权,都有些呆愣住了,甚至有一些些不知所措…… “这……郑姐姐还是先起来吧,我才来府上,许多东西压根儿不懂,这掌家的事宜……” “王妃可以接手之后慢慢的学,这不还有王爷在这儿,王爷也可以教您,妾身微贱,不过一个侧妃,却担了这么多年王府中馈的事,如今您来了,妾身若还不交权,那才是不尊重。” 陆清微站起身上前了两步,只让郑咏娴赶紧起了,嘴里说的话可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的没打算接这府中的烫手山芋。 只道自己年纪小不经事,也道自己才刚来这府上,什么也不懂,算是把能用来搪塞的借口全都用上了。 原以为郑咏娴不过就是来客套客套,没曾想郑咏娴是真的要将自己手里的掌家之权交给陆清微,半点都不是假的,这让陆清微着实为难。 实话实说,她对这所谓的掌家之权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半点都不在乎…… “那这样吧,往后家中的事宜暂且先由姐姐处理着,您容我这些日子躲躲懒,慢慢的学,等学会了我在同姐姐一道处理府中的事,姐姐看还行。” 实在推脱不下的陆清微,如今只道自己可以接,不过先让她躲懒休息上一阵,她才新婚,好歹也让她过一下这新婚期再说。 装着小女儿娇气模样的陆清微只看着郑咏娴让郑咏娴点头,郑咏娴这会倒不知该怎么说了,若再说叫陆清微直接接下自己手里的掌家钥匙,又有些刻意的刁难在里头。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并不打算出声的萧绎,郑咏娴只得点了点头,回一句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之后似想起了什么,只出声道“昨日紫西苑内的仆妇们都受了罚,如今紫西苑上下也没个能正经伺候的人,还有大公子那里……王爷既然把大公子处的人都撤了,那更是应该将人安排起来了。” 今儿个一早上就属紫西苑最闹腾,挨了十下板子的仆妇一个个都是歪着手脚呲牙咧嘴的做事,一个个面似苦瓜,什么活计都干不完全,还有一个萧佑宁只在那儿嚷着要自己的嬷嬷…… 吵吵闹闹不得消停,把人都要折腾疯了…… 楚云溪处早早的在那儿折腾的说道着她如今身边的人都这样了,只让郑咏娴遣两个手脚勤快的。 郑咏娴懒怠管她的事,本事想借故来还管家之权的事,让陆清微赶紧将这烫手山芋接过去…… 可陆清微不接,她自然只能找促使这件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让萧绎给个说法,说说到底该当如何! “都受了罚?你昨夜把楚侧妃院子里的人都打了?”乍然听得郑咏娴之言的陆清微瞬间一副格外惊诧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萧绎真把楚云溪苑里的人给打了…… 楚云溪着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呢,陆清微还以为萧绎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多同楚云溪为难的…… “她们照顾主子不周,原该受罚,也不用遣了人去照顾,十个板子打不伤也打不死,手脚慢一些就慢一些,本该她们的活计还遣人帮他们,王府没那么多闲人!” “她们能做就做,若是不能做,大可以出了王府去找更好的下家!” 对于陆清微的震惊,萧绎只一副原是他们自作自受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与错处的样子,而后对着郑咏娴吩咐着,只让郑咏娴不用多管紫西苑里的事。 紫西苑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光伺候一个楚云溪都伺候不了,那这王府里的废人也着实多了些。 有萧绎这一句话,郑咏娴自然应声,她本就懒得多管,从头到尾楚云溪自己作死,她原就打算看戏而已…… 将该禀告的事尽数告知,又同陆清微打过招呼后,郑咏娴带着连翘走出了景平苑。 在从景平苑中走出的那一刻,郑咏娴不经的转过身子望着如今依旧装点着红绸喜字的院落,深吸了一口气,挑眉一笑“咱们这位王爷是真的格外的宝贝这位王妃,当真是了不得!” 这么多年了,这王府里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女人,当真就来了一位降魔星,猛地就让萧绎护起来宠起来了…… 竟然连有孕的楚云溪都不给面子了! 想当初,楚云溪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比这作死的还要厉害的时候,他可是都容下了…… 当真是时移势易,往后可是有好戏看了! 第四十九章:断子绝孙的猛药 “没人来?紫西苑都成这个样子了,一个个半残,没人来是为什么?她郑咏娴如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怠慢我就算了,竟然还敢怠慢我肚子里的孩子!” 端坐在膳桌之前,生生砸了面前饭碗的楚云溪如今只看着身边的侍婢沉香,厉声叫骂着,只道如今这王府的人一个个都是几个意思。 都是死人不成! 怎么她这有了身孕的反倒不招人重视了,郑咏娴想做什么,狐假虎威的! “原不关郑侧妃的事,是王爷吩咐下的……”沉香瞧着碎了的碗碟,这会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而后只道这事情郑侧妃不敢。 一早楚云溪这里要人的时候,郑侧妃就已经去了上房找王爷要人,一则管这紫西苑,另一则是丽景苑的。 她们紫西苑的事情,郑侧妃从来不管怠慢,这一点旁人不知道,沉香可是都看在眼里头。 昨夜里大公子身边的人就被丢出了王府,他那儿最需要人,王爷给丽景苑派了人,却唯独不给这里,说这紫西苑这么多人若是连楚云溪一个伺候不好,那就收拾收拾,学大公子身边的人一样,出去吧…… “王爷!!!”鹦鹉学舌似得沉香将听来的话半点不少的告知着楚云溪,楚云溪在听完那话的一瞬间,不敢相信的瞪大着眼睛,惊声只道这怎么可能! 捧着肚子的她,那眼恨不能瞪出眼眶,只道沉香是不是在那儿瞎编排,气不打一处来不知该真发泄的时候,都想上手掐沉香。 “侧妃还是消消气吧,新官上任都要烧上三把火,更何况是咱们这位王妃……” 沉香挥舞着手,半点不敢有欺瞒的,还在劝说着楚云溪,让楚云溪先静观其变,沉寂上一段日子。 这王妃入了王府,府中便有了主母,自然要立威不消停一些的,昨夜上楚云溪已经吃了亏,这些日子她们便顺从一些,不管怎么说,楚云溪肚子里不还有个孩子么……” “有孩子都要这样被欺负,这要是没孩子那还了得!” 听得沉香这般劝诫却依旧不能消火的楚云溪只嚷着自己为什么要退,从前在这王府里每事每物都是先紧着自己的,什么时候有矮人一截的时候。 这会就来了个王妃,自己的孩子被养到了丽景苑不说,如今身边这些个人挨了打不能动弹,连多个人来伺候都不能了,这叫什么世道! 她不服! 她陆清微才进门多久,萧绎竟然这样的帮她,这往后要是正妃有了身孕,那这王府里头,自己哪里还有一席之地,这大的小的还有地方给他们站么。 “沉香,你赶紧去到外头给我抓一副药,找大灶上的人给我把那药悄无声息的下到咱们那位王妃的饭菜里头……” “侧妃,您可不能胡闹,这怎么能行呢,王爷如今把王妃看的那么重视,无论汤茶饮食自然都是照顾的仔细周到,这要是真的动王妃叫人发现……” “那岂不是根在太岁头上动土没任何的差别,真到了那个时候……谁来保您……您消停些,暂且先瞧一瞧,花无百日红……” 一想到萧绎这般帮着陆清微这么忽视她们母子的这种行为,楚云溪一个念头闪过,便让沉香去给自己抓一副断子绝孙的汤药来。 不论怎么样,她不允许陆清微这么快就有孩子,来分自己孩子的宠,这要是陆清微真的传了喜讯,那她和这两个孩子还不知要怎么给陆清微腾地儿呢。 只要陆清微没孩子,她在这府上就永远直不起腰杆,正妃无子,呵…… “以她如今的恩宠,她又年轻,天知道会不会下个月就传出喜讯,若不能给那小妖精用药,那就给王爷用,去抓一副男人用的避子汤给王爷吃,三五个月没有身孕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花无百日红。” 花无百日红这句话楚云溪相信,可她这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自己等,没等到那位王妃花无百日红的日子,她就怕那王妃已经给自己又开花又结果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宁儿还要不要在这府上立足,她还如何自处,她等不了了! 既然陆清微那儿防的严不能动,不能叫人抓住了马脚,那就从萧绎身上下手,抓点个肾虚肾亏的药来,让他折腾不动这样总可以了吧。 左右也伤不了什么根本,到时候补补也就回来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悄悄的抓一副叫男人短时间里生不出孩子的东西还不会,那你也不用在我这儿待了!” 眼见着沉香不动,楚云溪上手直接掐了沉香一把,促使着沉香在这会不得不乖乖的出去给楚云溪将药准备好,哪怕……她担心这事情太欠考虑了…… 可她一个下人着实管不住这家这位侧妃祖宗,如今也只能先听从她的吩咐! “肾亏的药?你没看错吧?” 日暮横斜,夕阳西下之际,坐于菱花镜前拆着绿云高髻,点翠匀红的郑咏娴听着银翘在自己耳边的耳语,不敢相信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珠钗,再一次问询着这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从京城里的小药坊里抓了四五副方子的药,制成了丸子这会就在灶上一直帮她做事的厨娘手里头,肾亏肾虚的药那能给谁吃……也亏她想的出来!” 紫西苑里有银翘埋下的眼线,无论楚云溪做什么银翘总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这不一早上主仆二人在房间里头又吵又闹的,折腾了好长时间人才出来。 可一出来沉香这人就悄悄的出了王府的大门,起拐八绕的从一个药房里头出来了,她手底下的人花了银子买了一模一样的药打听,全是那些伤身的方子。 会叫男人没有子息的东西…… “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王爷的头上乱来,她是真的有些疯魔了……不过……这样也好!” 郑咏娴听着连翘口中事情的经过与由来不经折服于楚云溪越发的愚蠢,从前她竟不知楚云溪是这样的一个人。 连翘与郑咏娴自来都是一条心的,光一个眼神,连翘就能知道郑咏娴到底在想什么,此刻的她只道楚云溪那是急了。 楚云溪同她和那一向默不作声的江雨霏不同,她们手里头没孩子,就算将来陆清微有了孩子,也与她们没关系。 可楚云溪不一样,楚云溪的儿子可是这府上的第一个孩子,如今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她能不着急,能眼见着陆清微刚进府夺了一切的宠不说,再生下了孩子那么快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说到底,那就是狗急了跳墙! “那就给她再去开一剂生猛的,直接把王爷的身子弄垮,让王爷彻底无子断了子息,左右她都已经动手了,咱们正好把一切都推到那蠢货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才好!” 放下了手中珠钗,转而一笑眼中露出了精光的郑咏娴计上心头,只道楚云溪既动手了,单是一点点肾亏肾虚的药算得了什么。 倒不如来一剂断子绝孙的猛药,让萧绎彻底没了子息,只有这样楚云溪才能够彻底玩完,萧绎那里么…… “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早安排好了,那厨娘手里的丸子我已经安排人去换了,您放心,定然耽误不了您的大事!” 连翘听得郑咏娴如此说道,只让郑咏娴不用担心,她早安排好了,这么多年难得抓到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若不加以利用往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那都难说了。 楚云溪自己作死,天都拦不住也救不了,当真是没法了…… “委屈小姐在这府中这么多年,若王爷这一次真彻底断了子息,那您也算是熬出了头,当真不容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多年,她们安插在楚云溪身边的人也算有了点小小的贡献。 若这一次事情能成,在这府中熬这么多年,也算有了意义! “但愿事情能成!” 连翘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郑咏娴的脸上带着一种欣喜且宽慰的笑,深吸了一口气的她,只道一切能同自己所想的一样自然是再好不过…… 主仆二人打哑谜一般的话语若是叫旁人听见,或许会震惊,可这话在这房中,也唯独只有她们能够听得懂! “那药最快什么时候能够瞧出端倪来?” “大抵一个月的时间,毕竟是寒凉大伤的东西,吃了之后就会盗汗畏冷,身子骨也会越发不如从前,这些都会一点点的表现在人的身上。” “奴婢那方子抓的猛,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挽回不了的时候,主子不用担心,奴婢用的全都狠药,只要吃了,绝对不会有一点的问题!” 拨弄着手中串珠的郑咏娴,如今瞧着镜中素面朝天却已然失了少女天真的自己,微眯着眼,只问连翘药效什么时候会发作。 连翘掐算着日子只道不出一月,若这些日子王爷的房事又不节制……只会更猛! 听完这话,冷不丁勾唇一笑,满是冷意的郑咏娴哼了那么一声“那就好!” 只要万无一失,那就都好说…… 第五十章:回门就给坐胎药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早早从床榻上起身,半点都不曾让小雅与阿茕来唤的陆清微,一早就换好了新衣,绾起了长发。 藕荷色缎绣团海棠花双喜图样广袖对襟襦裙着身的陆清微端的是一副新嫁娘独有的娇羞喜气,云髻之上的一对金累丝瓜蝶草虫嵌宝石珠子不妖不娆,越发衬的人别有一番风韵。 今日里新嫁娘三朝回门,都不用小雅与阿茕来叫,陆清微便已经将自己收拾齐整,等小雅与阿茕进来的时候,萧绎都已经从床榻上起身。 陆清微回家心切,萧绎见她如此心急的样子,纵然一早起来尚且有些困倦,却还是忍着困意与腰后酸涩自床榻上起身穿衣。 “王爷昨儿没休息好吗?怎么这样疲乏,要不要给奴婢给您沏一杯参茶喝喝提提神!” 阿茕端着早膳上桌,眼瞧着萧绎接连打了三四个哈欠格外困倦疲累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去到一旁准备参汤去了。 陆清微也注意到今日里萧绎的那种异样,如今微微蹙眉,不经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说罢,还不忘上手伸手探一探,萧绎到底如何…… 前两日瞧着他生龙活虎的也没见这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许是昨夜里太过劳累,放心没什么的,缓一缓就好了,都因为你着实叫人放不下,如若不然,我也不至于被迷的七荤八素的……” “你没个正经的时候了,我同你说身子骨,你竟然同我说这些,亏你还是个王爷,好不了了!” 见陆清微伸手探着自己的额头,萧绎伸手握住了陆清微的手放在手心里便是轻轻一吻,而后只道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算是有,那也是叫陆清微给迷住了,如今有点迷的失了方向,一听这话,阿茕同小雅在那儿忍不住的笑,陆清微处则是狠狠的伸出手,捶了萧绎一记,让萧绎给自己把嘴闭上。 这屋子里如今还有人呢,就这么不着调没分寸的什么话都放在嘴上说,还能不能行了,他脸皮厚可以不管不顾的,自己还要做人呢。 “王爷也是个男人也有自己钟情的女人,说个一两句情话你还不许,你如今成小霸王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不止要说,我还想做……” 陆清微上手捂住了萧绎的嘴不让萧绎在说,萧绎反手握住了陆清微的手,直接压住了陆清微的唇,用行动来告诉陆清微什么叫身体力行。 陆清微叫萧绎亲到除了将人挂到萧绎的身上之外,再不会做旁的事,直到一口气都要喘不过来的时候,她才被萧绎给放开…… 萧绎处笑到眉眼飞扬,尤其看到陆清微脸颊坨红的模样,越发笑的不能自抑,陆清微处只气的拿手边的糕点砸他,两个人笑闹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止了打闹。 到了时辰,等外头的小厮家丁将回门礼的物件都装好之后,萧绎带着陆清微坐上了前往陆府的马车。 回陆府的三辆马车,两辆车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回礼,坐在马车之上的陆清微只道东西准备的都太贵重了,回门礼而已,用不着如此。 萧绎却没有觉得这些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只道岳丈将这么好的女儿都嫁给了自己,自己准备一点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张嘴,真就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当真是一张巧嘴! “怪道王爷府中美人无数,原就是靠着这张利嘴才能诓下如此多的美人,如今我是新人,自然是王爷的心上人,可等明日里不是新人了,这就不知到底是什么人了……” 陆清微现下笑望着眼前的萧绎,只道萧绎也就这一张利嘴的好本事,这见天的这张嘴里全是甜言蜜语哄人的话,好在她意识清醒意志坚定,要是个意志不坚的,都不定被迷成什么样子了。 真要是换成上一世那个什么都不懂,被家人养的格外单纯的陆清微,都不消这三天,就已经叫萧绎骗到一个七荤八素。 毕竟,在这世上又有那一个刚出嫁的新嫁娘不希望自己同自己的夫君和和美美,做一对人人羡慕的人间鸳鸯呢。 马车在两个人的笑闹之中一路回到了陆府,陆府门前早已铺就好了红毯,高挂的大红喜字灯笼未摘,依旧贴着烫金喜字的大门口,陆大人陆夫人同陆清然三人,还有陆家各方的亲眷都在此刻候着,等着他们回府喝回门酒。 马车一到府门口,炮竹声就不断的响了起来,陆清微在萧绎的搀扶之下,急急忙忙回到了陆夫人的怀中,娇滴滴且亲昵的喊着“母亲……” 进了陆夫人的怀里,陆清微又成了那尚未出格的小姑娘一样,引得陆夫人眼泪汪汪,将陆清微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仔细的端详着,总觉得这两日的分离好像是过了两年一样长。 手摸着陆清微脸盘的陆夫人抿着唇长吸了一口气,一边瞧着一边只道“我家的小丫头被王爷照顾的真好,真好……” 脸颊红润,眼中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神采亦是飞扬,出嫁女该是个什么样陆夫人是个过来人自然最清楚,故而如今才说很好。 “我的乖乖!”捧住了陆清微脸颊的陆夫人拉住了陆清微的手,悄悄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这会忙说了这一句,脸上满是信息的笑。 “小婿在此见过岳丈,见过岳母,见过大舅子!” 在陆清微腻在陆夫人怀里撒娇的当下,萧绎这位新姑爷亦是早早的上前,极其有礼的与陆首辅陆夫人同陆清然请安,这之后又和这身后一道来吃回门酒的亲眷们打了招呼。 萧绎如今的一举一动叫陆家上下满府的亲眷都瞧在眼中,心中只道萧绎的谦恭和顺,为人亦是一等一的好,并不似那些个有权有势那种为权者一般,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一众人迎着这对新婚夫妇入了门,而门口循声围观而来的百姓们则围拢在这首辅门前看着新嫁娘回门的热闹,接着首辅里发出的喜钱与喜果,在那儿沾一沾喜气。 两辆马车之上抬下的回门礼这进进出出的由人搬进府中,叫府外瞧着的百姓一个个都恨不能看花了眼,白玉镂雕的各式物件,上好的玉如意,各式的金银首饰,最名贵的人参灵芝,但凡能开眼的,他们都在这些回礼之中都瞧见了。 这一样样的东西可见这五王爷对于陆清微的重视,再看夫妻夫人如今和顺恩爱的模样,人人都道这陆清微可是真的嫁了个最好的如意郎君,叫人瞧着都心生羡慕。 在门口百姓们无比心生羡慕的时候,萧绎已然同陆清微就坐在了早准备下茶点的正厅之中。 一众亲眷陪同着萧绎与陆清微就坐闲说了会话之后,女眷们便同女眷们一起去了后院,男人们则聚在一处说男人家的话。 “儿啊,这几日在王府之中可还好?”回到了出嫁前的院子,陆夫人握住了陆清微的手,便问陆清微这几日可还好。 这个好指的不单单是日子,自然还有夫妻之间的事,还有一个便是王府里的…… 不管怎么说,王府里那些个女眷,还有身怀有孕的,陆夫人嘴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夫人且放心吧,都好着呢……”没等陆清微回话,阿茕这儿早把这两日在王府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一一的都给说了出来。 这里头自然少不得陆清微叫皇帝看重,还有那楚云溪被萧绎单拎出来吃了亏的这一桩事。 就这一桩也够陆夫人放心的,毕竟后府里头女人家的事情男人们一般都是不出面的,更不用说萧绎还这般借着楚云溪给了王府上下那些女人那么大一个下马威。 有这么一句话,陆夫人处是真的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虽说王府里的女人多,可王爷如今还知道能护着你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你也不要过于依赖了王爷,自己也要拿出三分主母的气势出来,莫要叫人小瞧了!” 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无数的事非,这事陆夫人最清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陆夫人才不放心,在听闻萧绎这样帮着陆清微的时候,陆夫人处只让陆清微不要怕,她娘家还有人在呢,若那些人当真不规矩,只管拿出王妃的款儿来,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原用不着怕那些人! “这个给你,每日里叫小雅阿茕化成了温水喝下,补养身子的,王爷能宠你自然是好,可母亲瞧着还是趁着这股新鲜劲儿,早日有子才算是最好的!” 陆夫人把自己多年多妻且瞧过的后院之争的事情,如今拿出来教导着自家的女儿,只让女儿多学着看着,而后拿了一个碧玉瓷瓶出来。 瓷瓶之中都是她请这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所配的温补丸药,能补养女人的身子早日有孕的。 王府里的女人那样多,且连庶长子都已经有了,陆夫人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陆清微若是早日能够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这个是给你补养身子的,这个是给王爷的,你们夫妻一起吃,保准到了下个月就会有好信儿!” 一个补身养气,一个补气养血,两个丸药吃下来,陆夫人觉得等下月这会这时候,自己不听到好消息都难! 第五十一章:不速之客 “母亲你是不是觉得王爷后府里女人太多,觉得他早就亏了肾,怕他生不出孩子,还给他准备了药食……” “不许胡说,小女儿家家的嘴上没个把门,哪有调侃自家夫君身子骨的,这些个东西准备了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瞧你这张嘴,越发没规矩了。” 捧着手中的小瓷瓶,陆清微歪在亲娘怀中半点也没藏着掖着的玩笑起来,话还没让陆清微说完,陆夫人伸手敲打了陆清微一记,只让陆清微慎言。 就算是出嫁了也不是什么话都好在那儿乱说的,好歹记着点分寸! “母亲同你说,若你同姑爷在一处的时候,记得在腰下垫个小枕头,这样的话也可让你早早有孕,你身边都是女儿家,这些个事情都不懂,不行我让荣姨跟着你走,也好教教你……” 见自家的女儿还是一副未出嫁女儿没个正形的样,陆夫人瞧了一眼身旁自己的陪嫁嬷嬷,想着要不然叫自己的嬷嬷陪着陆清微去,平日的时候也好教导一二。 “别了别了,我有一个阿茕和小雅平日里在我耳边念叨着都已经很累了,况且母亲为我准备了那么多书,我都看了,我晓得的。”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在下个月向您报告喜讯,绝对不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陆清微一听这话急急忙忙的在那儿摆起手只道可别,她身边的人够了再不需要人在自己身边了,至于这所谓的教导…… 陆清微觉得并不需要,先不说她出嫁时候压在嫁妆箱子里头的那些书,光萧绎一个就可谓称的上人生导师…… 她身边真不必要再有人了! “你呀……”说到这种事上,连陆夫人都会隐晦的羞红着脸,陆清微一说那些个书,这会的她只让陆清微给自己噤声,可别在继续说了。 母女二人在这小院之中说了好一会的贴心话之后,外头来人唤着说是开饭了,两个人才携手一路去到了前院与家中亲眷们一道用膳。 一顿午膳自然是宾客尽欢每一个人脸上皆带笑颜,等午膳之后,家中亲眷一个个尽数回府,陆清微也要同萧绎一道回去了。 纵然这心里头还是舍不得,可她还是略略收拾了,带着父母所准备的两车回礼又一次回到了王府。 三辆马车装的满满的从王府回到了娘家,而回王府的的时候又从娘家装的满满的回去了,一点也没有一点的空余,陆清微知道这是爹娘给自己将脸面尽数做足了。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丢了一点点的脸面,不叫旁人看轻了自己! “手里拿的什么,这么宝贝?”马车里,萧绎将陆清微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打眼瞧着陆清微手上的一青一白两个瓷瓶,不经好奇的发问。 “这个是给您补肾壮阳的,这个呢是给我温补养身的,母亲希望能够在下个月的时候在这肚子里多一个外孙叫我带回去!” 见萧绎对自己手中的瓷瓶感兴趣,陆清微也大大方方的告诉着萧绎这些都是什么,左右这里头还有给萧绎补身的东西,他要吃的! 一瓶青色的是自己的,另一瓶白色的是萧绎的…… “本王什么时候用得上这些,不用这个本王也一定能够完成岳母的心愿,绝不叫她老人家失望!” 在陆清微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取出里头的药丸说与自己听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什么用途的时候,萧绎咬住了陆清微的耳垂,只道自己正当盛年,生个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我自然是信的,毕竟有楚侧妃的例子在那儿摆着,我一点都不担心!” 萧绎自信满满的同陆清微拍起了胸脯做起了保证,没曾想一句话就在陆清微处吃了鳖,这话叫他在这时候竟不知该当如何回嘴。 当下只能吃起了哑巴亏直接忍了下来,只等一会回府之后再同陆清微好生算账。 也就在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陆清微与萧绎才刚从车上下来之际,府上的管事恭敬的上前,只同萧绎说道,唐府里的太夫人带着贺礼来恭贺王爷王妃大喜,早已经等候多时…… 唐府的太夫人便是唐远清那一位并没有任何血亲关系的老祖母,她避世多年从不与外界多有来往,今儿个忽然造访王府,却是叫萧绎微微愣住了一会。 自己与唐远清有往来是真,却并不曾同这位太夫人有任何的交集…… 领着陆清微进门的萧绎在花厅之中见到了唐府那位避世已久的太夫人,不止见到了太夫人,更见到了另一位许久不见的人物。 “表姐……” 陆清微进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认出了一身粉色锻绣团花交领齐腰襦裙,打扮的十分素净的孔贞,在见到孔贞站在老夫人身旁的那一刻,微微拧眉,脸上写满着不解之色…… 据她所知,孔贞早已经叫唐远清发落在了京郊的庄子上,据说是让其在那儿养老到死的,可这会…… “这孩子听闻王爷与王妃大婚之喜,总说想来敬一份自己的心意,说王妃从前待她不薄,她不能失了礼数,这不……老婆子就带着她上门了,不曾扰了王爷与王妃吧?” 在陆清微蹙着眉头唤出一声表姐的当下,太夫人手持着手中鸩杖起身同陆清微与萧绎行礼问安,而后道出了她们此番的一场来意。 太夫人说罢便让身边的婆子送上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太夫人这话说的客气,您年事已高来一趟已经不容易,怎么还能收您的东西,咱们这些人都是小辈,您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早些时候听闻孔姨娘去了庄子上养身子,故而也没好意思送上帖子打扰,不想孔姨娘竟与太夫人投了缘,如今跟在了太夫人的身上,当真是极好的!” 在陆清微还在诧异孔贞的出现而一时有些答不上话的时候,萧绎已然拉住了陆清微的手,在这一刻替陆清微解围着与太夫人打起了圆场,只道太夫人客气了。 萧绎在这一刻不仅打起了圆场,更是直接套起了话,毕竟在孔贞去到庄子上后,萧绎便没有在派人去理会孔贞,随的孔贞自生自灭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孔贞倒是有三分的本事,没多会竟然搭上了唐府里久不出世许久的太夫人,还跟在了太夫人身边,能让太夫人对她这样另眼相待,这人的心计和手腕,可真的是格外的了不得。 “这个孩子身子骨不好,阿远就将她放在了庄子上,我这个老婆子都不知道,这不夏日里的时候天热,我这个老婆子去庄子上避暑就这么遇见了,这就碰上了上,这丫头是个良善又心好的,我这个老婆子也喜欢……” 唐太夫人在萧绎刻意的问话声中,只把孔贞如何跟在其身边的事情一一道出,直接说了个全,这里头大抵的意思便是孔贞很是对了这太夫人的胃口。 太夫人不忍她大好年华却虚度在一个庄子上,便自作主张的将孔贞给带了回来,如今跟在自己的身边,二人做伴在一处。 这些日子,听闻孔贞与陆府有亲,陆府嫁女,太夫人处干脆带着些礼物来这王府之上拜访,一则是来贺喜,二则便是让这表姐妹之间有个联系,好好的在一处说说话。 陆清微听完老夫人这一番话之后,心上对孔贞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可谓是佩服到了极致。 仔细一想上一世,孔贞能够从唐远清对自己的厌恶从不靠近自己的院门一步之中翻身,一跃成为唐远清身边无可替代的最爱,究其原因或许就在这其中! 她的这个手段,陆清微倒是很想学习讨教一番! 太夫人这心是好的,可陆清微如今是一辈子都不大想见到孔贞这么一位表姐,这会瞧着孔贞只觉得太阳穴处有那么点隐隐作痛。 便是连身后跟着的小雅与阿茕在这一刻也是一样,虽没表现在脸上,可小雅与阿茕如今这神色却着实不大好,内心里满是一肚子的腹诽与牢骚。 “太夫人既难得来,自然要多留一会,本王这就让灶上忙活上饭菜,太夫人与孔姨娘便一道留下来用膳!” 萧绎作为一个主人,客人既然已经上门,自然没有将其赶走的道理,这当下萧绎很是大方的请了唐太夫人与孔贞一道留下用膳,满脸都是客气和善的笑。 说话之间,萧绎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瞧着太夫人手上的鸩杖忙道“今日里看太夫人来,本王前些时候刚得了一根上好的小叶紫檀木鸩杖同您很是相配,若是孔姨娘不介意的,倒是可以随本王到库房中取一下……” 萧绎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孔贞如此识时务的人自然是站起了身,跟随着萧绎往府中库房而去。 孔贞跟在太夫人的身边,从见到萧绎与陆清微的那一刻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原本她想着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同陆清微私下里说上几句话,顺便探一探陆清微的口风。 好知道陆清微是否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也好叫自己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可没曾想,自己还没同陆清微说上话,萧绎却已经将自己单独拎了出来,这叫孔贞如今心上惴惴不安。 “孔姨娘确实有好大的本事,能从京郊的庄子里爬到太夫人的身边,请了这么一尊大佛做了自己的靠山,着实不容易……” 就在孔贞还在思量着萧绎到底要同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萧绎处已然开口,一针见血丝毫叫人说不出话的语调,让孔贞心上一惊…… 原本还带着试探的心,因为萧绎的话瞬间降到了最底,此刻的孔贞压根儿就不敢出声说话,她怕自己说多错多,再给自己招害! 第五十二章:乱葬岗警告 “王爷……” 萧绎的一番话叫此刻的孔贞像是瞬间被猫咬住了舌头一般,这当下根本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如何的应对。 尤其是当萧绎犹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对准着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后脊梁骨都已经立了起来,步子都在忍不住的后退。 她原本还想张嘴解释一句,可不想萧绎处已然是破罐子破摔,把她的那点糟烂模样在此刻尽数说出,一点面子都不曾给,半分脸面也不曾留。 “水往高处走人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本王能够理解,毕竟孔姨娘青春少艾,自然不愿意虚弱年华,把那么美好的大好青春放在一个庄子上……” “不过……本王这里有几句话要同姨娘好生说一说,姨娘想要爬高位,那是姨娘你自己的事,莫要来本王的府上,也莫要去到了陆府,你有多脏,这世上除了清微,怕是都已知晓,所以……” 所以今儿萧绎便把这警告放在孔贞的跟前,给孔贞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还请孔贞自己好自为之,别扰了陆清微的安宁,五王府里的王妃不需要一个总要将其置之死地的人在她跟前终日里的晃荡! 至于孔贞打算如何能够夺回唐远清的心,那是她孔贞自己的本事,陆府对孔家母女已经是仁至义尽,陆清微更是对她没有一丝的亏欠! 既然孔贞想法设想的回来了,又想方设想的还想来招惹陆清微,那么往后,孔贞的身边萧绎就会派人十二个时辰不离的看着。 只要孔贞敢动陆清微亦或者是陆府上下一根汗毛,那么孔贞就要小心自己满身的骨头,萧绎这人说到做到! 孔贞听完萧绎那话,这脸早已经成了灰白的颜色,那脸难看到了极致,整个脑子都是空空荡荡的那一种…… 其实早在来王府之前孔贞就曾想过陆清微或许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故而才对自己不管不顾。 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陆清微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倒是这位五王爷竟然如此护着陆清微,把陆清微当成了手中的珍宝。 这样一个举动,在此一刻又一次叫孔贞心上发酸,不为旁的,就为陆清微自幼是叫人捧着宠着的。 在家时,陆清微是陆府上下人人手里头的宝贝,出了陆府嫁了人,陆清微又成了五王爷的宝,对比着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爬出来的那种苦痛,孔贞如今这心上着实的不好受,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这心上就像是叫人针扎了一样,越是瞧见陆清微过的好,她这心上就越发的嫉妒,这个弯儿她就过不了! 可看着萧绎此刻冷厉到极致的样子,目光又似如利剑一般的样子,她心上不由一颤! 一想到自己如今势单力薄,在这京城里除了抓住太夫人这么一个救命稻草连半点势力都没有…… 加之人人都知道自己因为宴席上的那件事,陆府已经脱离了同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她现如今就是个连寒门女子都不如的侍妾,真要是同萧绎硬来,她怕是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原她还想着,若是陆清微不知道自己从前所做的事情,自己还可以借由陆清微这位五王妃,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现下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萧绎对自己充满着敌意,就这样子她自然什么也做不了,怕是连靠近陆清微都不行! “从前的事情原是妾身猪油蒙了心,还请王爷原谅,往后妾身一定改过自新,再不会行差踏错,还请王爷给个机会,放妾身一条生路,说到底妾身也就是想求一个富贵……”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孔贞如今直直的跪在了萧绎的跟前,只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不是,自己已然知错,还请萧绎手下留情不要和她这么一个微贱之人计较。 一口一个错了,更是说道着自己就是被利欲熏心蒙了眼睛,可惜这些哄人的话,在萧绎这儿半点用处都没有。 一声冷哼的萧绎只让孔贞把这点话给自己停了,而后只道“是否是只求富贵,还是想看人低贱似如烂泥,心有不服想将人踩在脚底,好出一口气,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些话,你原用不着同本王说,就算是同本王说了也没用,你自己好自为之,往后这王府你也不必上门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何必在他这个祖宗跟前装腔作势,自己既把话摆在这儿了,孔贞只管听着照做就行,他不吃那种惺惺作态的那一套。 “话既摆在了这里,你只管听着就行,回去之后该怎么说怎么做,全然看你,你是要跟在太夫人身边还有三分希望,还是想连庄子上都回不去,直接一个破席子裹了去乱葬岗,你自己选!” 管事的找到了那一把小叶紫檀的鸩杖已然交给了萧绎,萧绎脸上半分好颜色都不曾有,直接塞进了孔贞的手中之后,给了她最后的一句警告。 手拿着鸩杖的孔贞生生叫萧绎给逼退了三步,整个人都是怔怔的就这么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才跟在了萧绎的身后同萧绎又一次回到了前厅之中,好半天都不能从萧绎的威吓之中回神。 “表姐……表姐……入席了……” 抱着萧绎送给太夫人的鸩杖回到花厅之后,孔贞一直立在太夫人的身后,听太夫人同萧绎与陆清微闲话家常。 一直沉浸在萧绎威吓之中的孔贞不住的在出神,直到膳桌之上摆满膳食,萧绎邀请着太夫人入座的时候,她都不曾回神,还是陆清微拉了她的手,她才醒神,脸上带着尴尬的一抹笑跟随陆清微入了席。 “这孩子……来了王府还有些生怯了……”见孔贞失神,太夫人处倒是好生的帮着孔贞找补了一个理由,只道孔贞原是来了王府,有那么些怯弱了。 听完这话,孔贞只是抿唇有些不怎么好意思的一笑,这之后乖觉的坐在了太夫人的身旁,照顾着太夫人为其布菜递水,每一样事情都是做到一点都不出错。 萧绎坐在了老夫人的身旁将孔贞同陆清微之间的距离生生隔开了一道,叫两个人只能有目光之上的接触,却无任何旁的触碰,便是连菜也夹不到一个碗里。 由始至终萧绎都是故意让孔贞和陆清微隔开一个距离,怕的就是孔贞再动任何的歪心思。 孔贞吃了萧绎的一顿警告,全程都叫萧绎那么目光不离的盯着,她如今就是想乱来也着实不敢乱来,这当下只能乖乖的坐在一旁,做一个极度安静的人。 直到一顿晚膳用完,萧绎又留了太夫人喝了一盏茶,孔贞也没有机会多同陆清微说一句话,太夫人倒是有意想让这表姐妹之间能多多联系…… 她有自己的私心,唐家一门唐老爷这个年纪已经是怕不上去了,如今只能靠唐远清这个孙儿努力的往上头在走一走,可这仕途险恶,也不是靠走就能走上去的。 她娘家的人脉自己手里留着的傍身银子能用的都用的,这不瞧孔贞还有些用,这才把孔贞带着想来这王府里同萧绎与陆清微攀一攀亲,想着或许能有用。 尤其是当太夫人瞧见萧绎对陆清微那么上心的时候,她更望着陆清微能对这位据说是自幼一道长大的表姐能够有所帮衬。 可今儿个孔贞与陆清微都没能说上几句话,这让她十分的头疼,厚着脸皮的太夫人赖到了一盏茶都喝尽了,着实没了赖下去的理由,这才带着孔贞略显失望的回了唐府。 回府的路上这脸色到底还是有那么些不好看…… “太夫人……” “这人说到底是真的一点都不能行差踏错,我瞧那王爷想是有些瞧不上你的样子,都不让你同那王妃亲近,一餐饭一盏茶那么多的时间,竟然一句话都不让你与她说……” “你拿这鸩杖的时候,他可同你说了什么?我今儿瞧你的脸色也不对呀!” 眼见着太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孔贞端着一盏新沏的茶递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想哄太夫人开心,却不想引了太夫人一顿棉里针似的编排。 那一句人不能做错事,可不就是说的当初她同唐远清之间的那一桩事…… 那桩事情至今说出来都是一件丑事,孔贞的心上也一直存着解不开的疙瘩! 太夫人这话原也是说她丢了妇人家的清白,说到底不好看! 被太夫人如今问着关于去拿鸩杖之言的话,孔贞忙咽了一口口水在那儿使劲的摇头,只道“王爷什么也没同我说……或许……或许就是瞧不上妾的出身吧……” “毕竟……妾做错了事情名声不好听了,若同一个清白的王妃沾到了一处辱了王妃的名声,对王爷也不好,说到底,原是我的不是……” 孔贞这儿一边卑微的低着头,一边这眼中已经落下了泪水,暗暗啜泣的模样,可谓是一个委屈连连只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不对。 看她如今哭成这般,太夫人这里也不好多言语什么,叹了一口气后,只道罢了。 既然萧绎这位五王爷不让孔贞靠近他的王妃,那这事暂且作罢,这总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倒是显得她们有些动机不纯太心机了,再等一等吧…… 第五十三章:补身补肾药 “你真就这样同她说的,那你不要把她给气死!” “她这样的就算是气死又能如何,倒是小瞧了她,这么有本事的勾上了唐府里的太夫人,能让太夫人带着她来王府攀你这门亲,她这脸皮真的是比城墙还要来的厚!” 入夜,带着绵绵恣意的夜风自窗中吹入之时,陆清微披散着身后的长发枕靠在萧绎的膝盖之上,听着萧绎今日对孔贞的一番威吓,听完之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只道萧绎可真狠。 就这样的话,定然是将孔贞气的不轻…… 萧绎却不以为然,不过几句话哪里还能将她气到如何,她忍辱负重至今为何,目的都没能达到,怎么可能翻脸。 今日之事不过一个小小的警告,她若往后还敢来府上,那可就不是小小警告的事情了! 他这儿准保有让她意想不到的许多事情等着她,让她彻底断了全部的念想,坠入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 听着耳边男人话语的陆清微深知萧绎这话不是作假,勾起唇瓣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叹出,对于孔贞她总有一丝意难平。 自幼如亲姐妹一般长大的血亲,面上那样的和善相亲,可骨子里却那么的阴狠毒辣…… 若非自己死了一次有这样的机缘知道了一切,想来真到了阎王殿前她都不知道个所以然,就这么浑浑噩噩连为了什么原因而死的都不知道! 鬼在这世上真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只有人心,这话用在孔贞的身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想什么呢?叹这么大一口气……”听着陆清微的那一丝叹息,萧绎将怀中的陆清微搂的越发的紧,不禁出声道。 陆清微摇了摇头,从萧绎怀中起身,很是自然的取了首饰盒子上头摆着的瓷瓶,将瓷瓶里的丸药取了两粒兑水喝了下去,动作自然一气呵成,连眉头不紧一下。 萧绎认得那瓷瓶是今日里陆清微才从娘家拿回来温补身子的坐胎药,看她吃的如此利落,倒是叫萧绎这会呆愣着眉头略紧了好一会…… 等陆清微回过头来看萧绎愣在原地的时候,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母亲给的,我不能拂了她的心意,王爷的那一份鉴于王爷身体力行的表现,我倒觉得用不着!” 上好的温补坐胎药,陆清微舍不得不用,她心心念念的盼着自己早点有孩子,恒儿能早日来到这世上,只要恒儿回来了,她便不枉重活这一回。 笑着的陆清微将手中的瓷瓶放好,一番打趣的话说完之后便拢了拢身后的长发直接往床榻而去,累了这一整日又假模假式的同孔贞与唐太夫人吃了一顿饭,她当真困得很。 这才刚到床榻边还没来得及窝进自己的褥子,人就已经叫萧绎给压(ya)在了床榻之上,一吻封缄所有的话都叫萧绎给融在了吻中…… 枕上云和雨,几番纵横,两身香汗在一处最终化为点点轻吟之后,带着困倦的陆清微枕着萧绎的臂弯一夜睡到天明…… 等醒来时,萧绎早已早起上朝,身边的褥子空空,倒是能摸到褥子上有一阵潮意! “王爷一早便起了,新婚三朝皇上给的假好躲懒,今日里却是要去朝上处理事情去了,王爷说了,您若是觉得无趣也可回府上坐坐,他大抵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阿茕上前帮着陆清微起身梳洗换着新衣,把萧绎早起临走时叮嘱的话告知了陆清微一二,这之后便命人把床榻上的褥子换新,陆清微听着阿茕的话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在意闷不闷这话,昨儿个新出嫁的女儿才刚回门,今日里又回去,怕到时候再传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出来。 她便是窝在屋子里一天也没什么,本来她也不是好动总爱往外走的人,且她也怕出去了招惹是非。 七八分饱的吃完了手边的早膳之后,陆清微只习惯性的走到了梳妆台旁,取了手边瓷瓶里的丸子和水吃着,也是在她吃着丸药的时候,小雅冷不丁的凑到了陆清微的跟前。 “小姐面色红润瞧着也不需要这滋补的,昨儿个夫人不是也给王爷准备了一丸药,小姐不给王爷吃些,奴婢瞧王爷今儿出门的时候都扶着腰……” 小雅自来同陆清微说话向来都是没大没小,不过毕竟是小丫头,今儿这打趣的话说的脸上还是红扑扑的,陆清微听完小雅的话,当下微红着脸颊唬了小雅一眼,只道她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什么话都放在嘴里。 陆清微这儿才叱完小雅,一旁的阿茕倒是跟了一句“确实该给王爷补补了,这两日王爷那一边的褥子出汗多,一早上都是潮的……倒是有些像是盗汗的样子!” 阿茕日日负责陆清微与萧绎的吃住,有什么变化她最清楚,现如今都九月下了,便是再怎么出汗也不见得能潮成那样,肾虚盗汗,医术上都写着的,她特意查过! “肾虚?”陆清微手中吃着的一粒梅子差点叫阿茕的一句话给卡在了嗓子里,瞪大着眼睛的她看着身边一本正经的阿茕,只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小姐出门子前夫人交代奴婢看了不少的医术,说您是要生小世子的人,一定把您的身子同王爷的身子都照顾好了,每日里都要注意饮食上的温补,故而奴婢对这事情上心……” “王爷如今宠小姐,也听小姐的话,左右都是补药吃也吃不坏,您就让王爷吃一些些!” 阿茕因为陆清微的吃惊在这当下使劲的点头,只道一点都不假,也就这今日,昨儿个瞧着有那么一点,今日里瞧着那褥子着实厉害了些她才多嘴。 原本她想着紫西苑里头的那位肚子里又有了,王爷应当是很厉害的,可如今看着或许那身子骨都叫后院里这些莺莺燕燕的都掏空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好双重保障,让王爷把这药吃上才好,把药吃了才放心,这心才能安定。 陆清微如今叫小雅和阿茕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莫名心上发慌,原不为别的,就为着她二人嘴里描述的那些话。 陆清微如今什么都不怕,就怕萧绎真有什么毛病了,回头恒儿回不来,那她岂不是什么指望都没了。 越想这心上越发慌的陆清微只让阿茕多备上一些补身补肾的药膳,等晚些萧绎回来的时候,自己劝着让他多吃一些。 现如今什么事情她都不急,最着急莫过于生孩子这件事,谁要是阻碍自己生孩子,又或者让自己在生孩子的事情上有那么一点点的耽搁,那都是其罪当诛的对象。 尤其是萧绎,什么都可以出错,萧绎的身子一定不能出错! 日暮,黄莺声歇,萧绎自朝中带着一日对于娇妻的思念回到景平苑中的时候,满桌饭菜的香气让累了一整天的萧绎瞬间扬起嘴角。 陆清微就等在门口,在见到萧绎的那一刻,早早上前拉住了萧绎的说,只道自己等他许久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最难消受美人恩,萧绎瞧着手臂之上挂着的那个小小人儿,此刻是彻底将这意思的含义感受了一个透彻。 才刚要说让她不用等着自己,饿了便自己吃的时候,瞧见那满桌的饭菜,这眉心忍不住就蹙到了一起…… 象拔绣云珠,雪梅伴黄葵,名珍素裹,佛跳墙…… 七八样菜大一半的东西都是用来壮(zhuang)阳补肾的东西,象拔蚌,海参都在其中…… “你这……”萧绎轻了轻嗓子,这当下用着一张写满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有些心虚的陆清微。 这些东西大补,真要是吃下去,今儿个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都是给你补身子用的,我今儿在家无聊便翻了翻医书,瞧了一天的医书才定出来的食谱与菜肴……” “你知不知道这些菜吃了是什么作用?” 摸着鼻子总觉得像是叫萧绎一眼就看穿的陆清微如今有些慌乱,故意避开了萧绎的目光只道这些都是她准备的,嘴里还在嘟囔着是给萧绎补身的话,这话越说到后头越发说不下去,连脸都是红的…… 萧绎看着她那心虚的样,摆了摆手命屋里伺候的人尽数出去之后,当下圈住了陆清微,也不急着动筷,只把陆清微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反问着。 看了一整天的医书定了的菜谱,想来应该很懂这才食材的作用才是! “你这是觉得夫君在你这儿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给我准备的这些……” 轻咬着陆清微的耳畔,萧绎瞧着桌上那些尚且泛着热气的菜肴,哭笑不得的冲着怀中的陆清微问道。 陆清微如今像极了一只小鹌鹑似得被老鹰紧紧抓在怀里,红着脸只道“我……我……是阿茕说你肾虚盗汗,都把褥子潮了,我才准备这些的……” “再说了,你这个岁数,院里佳人无数,说不定有赶不上趟的时候,反正是吃的,补补又不亏!” 壮着胆子的陆清微只道自己就是想给萧绎补补身子,毕竟自己来前萧绎那底子都叫人掏过了,她补一补怎么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萧绎越听越发又好气又好笑的当下,干脆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也顾不上桌上那些热着的饭菜,只将人往内室之中带,好好的与她身体力行一番,自己的底子到底空还是没空…… 第五十四章:断子绝孙之症 “王爷……王爷……” 拂晓时分,红烛摇曳,萧绎因得了帝王急招,赶着夜色入宫前往议政殿中议事,端坐着聆听圣训时,整个人昏昏沉沉到第一次让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唤醒,引来一众注目。 满殿之中数十人披星戴月的叫帝王从热被窝里头催着赶到这宫中,原不为旁的,只因为叶老太傅在接下首辅的事宜之后,大显神威,先后发现礼部侍郎与户部司务有问题! 除却这两个之外,还有一些人都上了老太傅的名单…… 这些人中十有八九都是平日里与萧绎相交甚好甚至是往来甚密的人物,还有一些是同陆首辅过往有着十分交情的。 老太傅在将这些人整理出来之后,一封奏折加之一些收集来的证据雷厉风行的送到了皇帝的跟前,让皇帝瞧着给个决断。 皇帝瞧着手中一沓名单与厚厚的证据,一夜未眠,思来想去,干脆把朝中臣公以及几个儿子都叫到了宫中。 在这些人尽数跪在自己跟前之后,只将这些证据一一交到他们手中,让他们仔细过目,而后给自己一个答案,告诉自己该当如何是好,该如何来惩办这件事情。 这上头少说也有数十位大人,其中礼部侍郎户部司务都是极重要的位置,真要是这些人一个个替换…… 皇帝心里也并不大舒坦,他门清的很,真要是这么一替换这朝中的局势可就真的不一样了! 到那个时候,谁该是嫡谁该正位太子之尊那显然是呼之欲出的事情,父子两朝彻底坐实,这是他最不愿意瞧见的事。 “老五刚得了媳妇也该注意保养,别总兴着自己,也该适可而止一些……” 大王爷最是口不择言,在萧绎被总管太监提醒了一句之后,当下便语带双关的提醒着出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着萧绎纵情声色,搞垮了身子这会连正经事都做不了。 原他不是说假,这些日子以来,萧绎的脸色本就越来越难看,且五王府里传出的消息就是新王妃与萧绎格外恩爱,日日同床共枕,王府里那位新王妃可谓是专房之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这个做长兄的提醒一句,也算不得过分才是! “咳咳……” 大王爷口不择言的一番话早引来了大殿之上的一章冷脸,本就脸色难看的皇帝如今这面色越发冷到了极致,眼瞧着气氛不对的二王爷忙咳了一声,示意大王爷闭嘴…… 原本还想再多言几句的大王爷最终因为各方示意的眼神,这当下只能把嘴闭上,把想说的话心有不甘的憋回到了肚子里。 “还请父皇恕罪,儿子一不小心出了神,是儿子的过失!”长吸了一口气的萧绎在大王爷闭嘴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拳作揖跪在地上请罪。 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之上的皇帝长吸了一口气,把大王爷引起的怒火尽数压下之后,微眯着眼睛瞧了一眼面前的萧绎,只让萧绎起身。 “行了,朕瞧着你的脸色确实不好,传太医过来先与你瞧瞧,你去后殿之中先行歇着吧!” 对于老太傅所送之书着实烦心的皇帝这当下也想歇一歇,干脆让萧绎起了,借故便命人去把太医请了来。 原本的议事因为萧绎之故停下,值守的太医背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议政殿,喘了口气便跪在一旁为萧绎诊脉,神情格外的凝重…… 大抵半柱香的时辰,太医命人把萧绎从前在太医院中所有的脉案取了过来,这之后又小声的询问了萧绎一些话语。 声音虽轻,可“格外关注”的一些人却是实打实的听了个仔细,这其中最多的一句便是问萧绎近来可觉得腰酸乏力,梦多盗汗,神思疲乏等话…… 这些话但凡是个男人都能理解其中意思,那便是亏了…… 没等太医那儿想好了话回答皇帝,大王爷这儿早已经挤眉弄眼的冲着二王爷与三王爷萧烨在那儿笑了起来。 他就说么,这才刚得了佳人急着夜夜笙歌,这不就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现如今可算是得了个实证。 比起大王爷摆在脸上格外快活的笑容,太医处的神色却十分的不好,深吸了一口气的太医在这当下抿了抿唇,弯着腰来到了皇帝跟前,与皇帝在这会开口言语起来…… “启禀陛下,结合王爷这些日子的状况与从前的脉案,王爷这身子莫名像是亏损厉害……微臣这里想去王爷府上查一查,看一看王爷这些日子以来的饮食是否有什么不对……” “五弟才得佳人,亏损也是有的,太医不要那么担忧……” “大哥!” 太医话还没从嘴里说完,大王爷急着插话截了太医的话,只道萧绎那身子骨十有八九就是纵情声色才会如此的,但凡修身养性憋上几天那就好了。 只可惜这话没能够说完就让二王爷给拉住了,不再让其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在皇帝的脸色越发差的时候。 太医处因为大王爷的话摇了摇头,着实有些看不过大王爷那一副落井下石模样的太医只道萧绎那身子在短短的时日亏的如此严重,并非因为房中之事,很有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这话一说完,皇帝处干脆命在殿中的臣子们先行散了,把这些折子带回去仔细想想该如何回复,这当下便命人把车马备上,带上了萧绎身后跟着另外三位儿子在天大亮之时来到了五王府之中。 彼时才刚睡醒的陆清微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站在门前看着忽然而至的这父子五人,从最初的一脸莫名到之后的好容易回神,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这才规规矩矩的下跪请安。 “扰着你了,你先起来不必忙活,该做什么便是什么吧!” 皇帝见陆清微一脸茫然又呆滞不失天真质朴的样子,紧绷着的一张脸好容易和缓了不少,看了看天色盘算着时辰,也没同陆清微计较她的失礼之处,只让陆清微收拾自己的。 萧绎处则在皇帝放话之后忙上前扶起了陆清微,让阿茕与小雅带着陆清微去到厢房之中先行梳洗打扮。 陆清微一头雾水的跟着阿茕与小雅去到了厢房,太医处则已经忙活开了,为着这些日子萧绎一直在这景平苑内居住,太医处干脆先从景平苑中开始查找不对之处。 王府里值守的几位大夫这会按照太医的吩咐,也帮着一道寻起了太医所要找的东西…… 叮铃当啷的一顿查找将这府中上下寻了好一阵子的热闹,将王府中每一个人都寻到用着打探的眼神探究着她们到底再找何物之后,太医身边跟着的徒弟已然有了线索! 王府厨房灶台的柜子上头里有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匣子中,在那里头他们找到了会令男子在短时间内就会形成的无子药! 这些药服用下去之后,初时会让男子有腰酸乏力神思体虚之症,这之后渐渐的就会出现房中之事无力等等的症状,到最后这男人就不在是男人了…… 从萧绎同太医所说的那般,萧绎如今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头已然开始有些不能招架,这明显已然到了重症的关头,可有可能在以后的生子一事上会成了一个麻烦! “你这意思是说五弟往后那就是要无子绝后了!!!” 没等太医将手中的大寒之药递交给皇帝的时候,格外兴奋的大王爷难掩脸上的喜色,在这当下一脸兴奋的急忙冲着太医问话,一副街头好事婆妇的样子,眼里恨不能都在冒精光。 那个模样着实叫人看着丑恶,这当下连二王爷都不想再拉大王爷一把,只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这东西伤根本,往后只能说用温补的药细细的调理……以观后效,微臣这儿也不敢保证!” 对于大王爷这话,太医处犹疑的给出了一个不能肯定的答案,算是宽慰人心所用,只道以观后效。 可这实际上的话,大抵便是从今往后,萧绎于后嗣之中,怕是没了什么指望了! 也就在太医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伴随着太医那话音一道出现的是杯盏碎裂的声音…… 端着杯盏踏进这上房,把萧绎断子绝孙这话听了个十足十的陆清微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莫名的发软,连手中的杯盏都没有端稳,直接往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没彻底晕过去…… 好在在她将要倒下的时候,眼明手快的萧烨接了她一把,没让她彻底跌坐在地,而快步来到陆清微跟前的萧绎则以最快的速度接过了陆清微,让陆清微同萧烨隔开了距离。 陆清微如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转,因为子息无望这四个字,她那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死前那么些年,萧绎这位新君也是选过两次秀的,可无论是从前潜邸的妃妾还是之后选秀的新人,这位新君始终无子出生! 如果真的这样算,也就是说……萧绎到了这会就已经开始断子绝孙了! 若真的断子绝孙,那她……那她的恒儿怎么回来,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 越想越是心发慌,越想越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的陆清微没等萧绎又或者旁的人来宽慰自己,整个人便直接晕了过去,彻底不省人事…… 第五十五章:不得好死胎死腹中 “王妃这是受了惊吓一时痰气上壅才会暂时昏厥,微臣已经给王妃施过针,想来不一会就会没事的……” 为着那一份大寒的断子药,现如今的五王府上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灶上的厨娘杂役府中伺候的每一个人在这当下尽数跪在了王府大院之中,一个个等候查问与发落。 五王府中如今因为这份大寒的断子药闹得人心惶惶,不明就里的人人不知为何,而萧绎连同皇帝如今则立在陆清微床前,看着她那张煞白的小脸,一时皆不出声说话。 萧绎眉头紧锁,根本不曾想到陆清微会受这么大的惊吓,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如今的他袖下双拳紧握,满眼都是对陆清微的心疼与愧疚! “唉……” 而皇帝处则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一来是瞧着陆清微这样子心上发堵,这二来还有另一层原因。 叶太傅这儿才刚递上的名单,萧绎的身子骨便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事,前后两件事间隔的时间实在太过相近。 若萧绎的身子骨如太医所言,往后当真不能恢复,那他便会从自己的储君名单之中剔除,一旦萧绎剔除,那么这么些年,朝堂之中一直以来维持着的平衡会彻底打破,真到了那个时候…… 这一声叹息,叹出了皇帝心上的诸多烦扰! 也是在这一声叹息之后,陆清微在太医所给的丸药与针灸的作用下清醒,睁开眼的陆清微木讷了好一会,在那儿看着萧绎同皇帝,一时也不说话。 只等脑子里的记忆尽数出现画面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伸出手,让一旁候着的太医给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有身孕了…… 她顾不得旁的,伸手的动作是本能为之,萧绎若真的绝后,自己这会肚子里没有孩子,那往后更加不可能有孩子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萧绎叫陆清微的这一个动作给惊的有些说不出话,好半天之后太医才在皇帝的示意下让他赶紧把脉…… 太医摇了摇头,适才他已经给陆清微诊过脉象,身怀有孕最少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够瞧出来,现如今是瞧不出来的。 适才她那脉象最多也就是惊悸所致,在没有旁的! “王妃可耐心再等等,如若月信未能按时而至,说不准便是好消息,这事情……急不来的!” 太医这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便是傻子也应当能够听懂,整个人彻底颓下来的陆清微原本还有点希望的目光,在这会因为太医的话彻底灭了下去,一点精气神都没了。 她心里觉得自己燃烧的那点希望的火苗算是彻底没了…… 这会的她抱紧了自己胸前的褥子,满脸的委屈,甚至觉得眼前连一条光明大道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恒儿回不来这个消息的陆清微格外的后悔,后悔那一日应该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直接同萧绎办了那圆房之事,若那一日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如今恒儿都已经到了肚子里! 她不应该等的! “王爷,外头的厨娘受不住刑招了供,说出了是楚侧妃身边的沉香指使她让她下的药,您要不然先去外头瞧一瞧……” 对于陆清微此刻的黯然萧绎不知该怎么来劝慰,想张口的时候,府上管事已然来报,只道灶上的厨娘吐了口,楚云溪同沉香也已经叫她们请了过来。 阴沉着一张脸的萧绎抿了抿唇,转身去到了大院外头,皇帝走在最前,看热闹的大王爷自然不能错了一步,急急忙忙的也一道跟在了身后。 王府上下上百个伺候的如今一一跪在地上,郑咏娴楚云溪江雨霏这几位有名有份的带着身边的下人一同跪在最前…… 这些人中要数楚云溪的脸色在此刻最是难看,煞白的一张脸艰难的挺着自己快五个半月的肚子,甚至在瑟瑟发抖。 “奴婢不敢说假,确实是沉香姑娘给的丸药,让奴婢每日里偷偷放一点点在王爷的饭菜汤饮之中,说这样子能让暂时不能叫人有孕……奴婢一时昧了良心拿了银子……奴婢有罪……” 十来记板子把眼前的厨娘打的面无血色嘴角还挂着一丝鲜红,只趴在地上把沉香供的个干干净净。 原本跪在楚云溪身边的沉香这会一个劲儿的否认,只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干,是那厨娘恶意陷害故意攀扯自己,只一味的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你用不着说没有,这里头若是当真有你的事,本王一定能查出来,但凡真有你的不好,不只是你,便是你的家人也难逃罪责,更不用说你的主子。” 随的沉香如今如何的死咬着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萧绎冷着一张脸,把心虚到了极致的楚云溪这对主仆尽数的看在了眼中,这之后冷哼了一声,命人去细查。 沉香的住处要搜,还有这些日子以来沉香见过的人接触过的一事一物都给自己查的干净…… 大抵一个时辰左右之后,无论沉香怎么死咬着说自己没做,可她出去配药的店铺老板里头的药童这些一个个的出现在了王府,个个指认出是沉香去他们铺子里给配的方子拿的药! 这事如今实打实的指向了沉香,罪名落在了沉香的头上,也落在了楚云溪这个做主子的头上。 楚云溪捧着自己的肚子,在药铺的老板一个劲儿的指认着沉香的时候,只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楚侧妃就算不愿意看见王爷同王妃鹣鲽情深,也不该这样拿王爷的身子开玩笑,你自己有了儿子,就想来个后患无忧便直接损了王爷的身子,你这样也太歹毒了。” 没等楚云溪摆手哭诉起自己的“委屈”,跪在一旁由始至终不曾开口,只等罪名坐实之后的郑咏娴以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替楚云溪把因妒成恨痛下杀招再一次落在了最实之处。 自陆清微入府,人人都知道陆清微同萧绎如胶似漆恩爱到分都分不开,萧绎这般的恩宠自然就会引来旁人的不满。 尤其是像楚云溪这般肚子里有了孩子,且身边还有一个儿子的侧妃,这就是楚云溪的因。 郑咏娴可半点都不曾冤了她的,本来这事是她楚云溪做出来的,自己不过推波助澜,帮她多添了一点点柴,让楚云溪自己点出来的火烧的更大一点而已。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楚侧妃当真糊涂,你的大公子就算是长子,可你也不能为了他的未来,这么早就害了王爷,坑了王爷的身子,害了我们这些姐妹,你这心也实在太过阴损了!” 郑咏娴半带着哭腔半委屈的抹着泪,只道楚云溪的阴损毒辣,说她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不惜一切,这会是打定了主意要帮她把一切的罪名坐定,不给她一点翻身的余地。 楚云溪整个人因为如今这样大的阵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有些难以招架郑咏娴给自己安在身上的所有把柄,此刻只道郑咏娴胡言乱语,这都是她的片面之词…… “王爷……”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是不是在这会要同本王说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沉香一人所为,和你毫无任何干系?” 慌了神色与手脚的楚云溪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跪行着来到萧绎的跟前,抱住了萧绎的小腿肚子想说一声自己委屈。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下去,萧绎便打断了她所有的话语,让她自己想想自己到底是真的委屈,还是假的委屈,委屈这话她从心里说出来,她亏心不亏心。 “若你当真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你现在用大公子同你腹中的孩子发誓,若这件事情真不是你所为,所有的一切是遭人诬陷,若有一句谎话,你的两个孩子大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的胎死腹中永坠阎罗! “只要你发誓,我便信你,我甚至可以把这王妃之位腾出来给你!可若这件事情真同你有关,你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堵着嘴把所有可怜的模样摆在脸上的楚云溪只觉得自己的嗓子格外的干哑,而彼时,已然不知在何时下了床,阴沉着一张脸犹如十殿阎罗一般的陆清微已经站到了楚云溪的跟前。 锋利到似如利剑长矛一般的目光陆清微,那一双眼睛一直没从楚云溪的身上移开,张开口,一字一句尽是恶毒诅咒的她让这会的楚云溪越发像是叫人割了舌头。 “这个世上是不是只有你能做母亲,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怎么有胆子怎么做?你不是委屈,你不是喊冤,你发誓呀,你给我发誓!” “若此事与你无关,若有人冤枉于你,若你是清白的,那你就给我发誓!” 蹲下身像是了一头猛兽的陆清微如今用着浑身力气一把揪住了楚云溪的脖颈衣领,只差没把她揪起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她这个不能容人的举动,她的恒儿回不来了! 她的指望没了! 彻底没了! 这笔帐,这笔帐她要怎么同这个女人清算,怎么同她清算! 第五十六章:见红 “肚子……我的肚子……” 也就在陆清微的手紧紧的揪住楚云溪的衣领不曾放开的时候,楚云溪已然在这当下痛苦不堪的抱住了自己的肚子,眼泪都急了出来的叫喊了起来…… 伴随着楚云溪一声又一声的肚子,她身上月白色的月华裙上已经能看到点点腥红之色,这个颜色让身后一直跪着坐山观虎斗从不曾开口的江雨霏急声喊道“见红了!” 整个五王府在这当下又一次乱成了一团,楚云溪抱着自己的肚子叫人抬回了自己的紫西苑,陆清微紧绷着一张脸跌坐在身下的台阶之上,一直就这么坐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在场要说最热情的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王爷,皇帝连同二王爷与萧烨具是沉着脸看着如今乱了的场面,脸上看不出一点旁的表情来。 “既是后院的事,你先看着处理,乱糟糟的一片,朕且先回宫!” 长吸了一口气的皇帝这会只嘱咐了萧绎一声,让萧绎自己把接下来的事情好生处理好,他这儿还有别的事情做。 皇帝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这目光却刻意的落在了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身上,总管太监会意之后,在离开时手里多了一份当初沉香去店里抓药的药方。 只等一众人离去之后不久,关于五王爷萧绎彻底断了子息的话早已经传的街知巷闻,这事已然成了百姓们口中的一场笑话。 “小姐,奴婢先扶您进去休息吧,台阶凉……” 失了魂一般坐在台阶上许久的陆清微叫阿茕看着心疼,她跟着陆清微陪嫁到五王府,日日都能看到陆清微对于孩子的期待,若不期待,怎么能每日里按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吞下那么多温补坐胎的药物。 可如今…… 王爷生不出来了,满府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希望,自家的小姐怎么能够不受打击! 陆清微像个傀儡似得叫小雅与阿茕搀扶到了榻上休息,两眼无神的就这么抱着褥子眼泪跟串成线的珠子一样,无声无息的不住往下落…… “王爷!” 许久后,萧绎带着一张难以言喻的一张脸回到了景平苑,守在陆清微床边的阿茕站起了身与萧绎请安,而后带着小雅退出了房门,把这地方让给了陆清微与萧绎。 “楚氏受到了惊吓惊了胎,大夫已经为她烧艾施针,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稳,我已经命人把紫西苑看了起来,沉香与那厨娘也已经杖毙,她们的家人被赶出京城,永不许再踏进京城半步……” 看着陆清微无声落泪哭到红肿的双眼与红了的鼻头,萧绎从袖中取了一方素帕为她擦拭着眼泪,只把楚云溪的事交代了一遍。 他没想到陆清微会因为自己断了子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现如今倒不知该怎么劝慰陆清微。 “太医已经为我开了方子,这些日子我按照太医的方子仔细调养身子,说不定会好的,你同我都年轻,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就有孩子了……” “若你喜欢孩子……再不济……” “我不养别人的孩子,我就要自己生个孩子!” 为了能够让陆清微不再流泪,萧绎忙从根源上同陆清微说着自己一定能治好的,太医也说过积极配合是能够看到希望的。 也是为了能哄陆清微开心,他甚至想说若她当真喜欢孩子,等楚云溪腹中的孩子生出来,可以把孩子抱给她养。 陆清微是王妃本就是主母,王府里无论是那个妾侍所生的孩子都要唤她一声母亲,可萧绎这话还没说完,陆清微便直接出声让萧绎别同自己说这话。 别人的孩子,她才不养,这事想都不用想,她只要恒儿,她就想这会恒儿在自己的肚子里生出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就这么简单。 翻过身不愿再搭理萧绎的陆清微由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如今根本不在乎谁是谁非,只知道自己的恒儿回不来了,谁生谁死和自己压根儿没有一点关系。 就连如今不能让自己生孩子的萧绎也是一样! 能生孩子的萧绎是一块宝,“断子绝孙”的萧绎就连根草都不如! 受到如此冷遇的萧绎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一样,明明自己晚时出门还好好的…… 不能生子断子绝孙原该是自己难过,怎么现下反过来却要自己安慰她这个小丫头,明明受伤害的自己,现如今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嫌弃! 就是这么一个词! 自自己进门,陆清微就没正眼瞧自己一眼,一心只为不能有孩子难过,这…… “王爷别同小姐置气,小姐自嫁入王府的那一天的起,满心满眼的便想生个孩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每一日都很仔细的服着夫人给的丸药补养身子,如今这一出闹得,她是真的伤心……” 端着定惊安神汤又回到屋中的阿茕见萧绎垂头丧气的坐在廊下围栏上,探手瞧了一眼背对着外头的陆清微,叹了一声劝和着萧绎,让萧绎别和自家小姐一般见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在嫁进王府后那么心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如今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家小姐一时伤心也是有的。 萧绎理解阿茕之言,也知道陆清微一日不停的在吃坐胎补养的丸药,这会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多言,走出了景平苑打算出去走走。 正当整个五王府都处于一种乌云罩顶,每一个人都提不起任何情绪的时候,皇宫之中的紫宸殿内,被皇帝急召入宫的陆首辅陆载丰这会瞧着手中的两张方子,眉头不禁紧皱! “这那两张药方用药相差不多,可剂量上却相差不少,如果效用都是一样,那么这两张药方一个则是日积月累缓缓而治,另外一个则会……” “不知皇上这两张药方是从哪儿得来的?又是什么意思?” 琢磨着药方许久之后的陆首辅此刻放下了方子,将自己所见告知皇帝,随后一句话才刚说完,倒是惹来了皇帝的一记白眼。 “京城里现如今都传遍了你家女婿不能生育的事,你这老家伙还来问朕这方子是从哪儿的,都把你叫到这儿了,你说这方子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在家闲的把脑子给闲坏了!” 皇帝也不管陆首辅是真傻还是装傻,忿忿的将陆首辅说了一通之后,只道自己今日里命人把药房里的药单子拿了一份。 又多长了一个心眼,叫太医将那现成的丸药化开,查验里头所用剂量,这才多了另一张方子。 这两张方子放在一处,一下就能看出了高下,意思清楚明白,都不用再解释分毫,那楚氏做了初一,有人帮着推波助澜把这事情做到了最坏处。 楚氏是螳螂,有人在背后做了黄雀! 说罢,皇帝手里又多出了一份叶太傅所递出的奏折,把这奏折放在了陆首辅的跟前,让陆首辅再看一看,把这两件事情做一个联想,这么一想之下,长点心眼的都懂了吧…… “这……唉……就算是想着夺权,可断人子孙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能做,这也太过阴损了,这……” 陆首辅拧着眉头只一句痛心疾首的话,气到捶胸顿足,毕竟自家女儿都已经嫁给了萧绎,萧绎断子绝孙,那就是自家女儿断子绝孙,他怎么能够不恨。 “陛下……” “你说你,好好的闹什么要告老还乡,朕也没疑心你什么,你拉着你的儿子非要表明个立场,现如今可好了,你瞧瞧,这会陛下陛下的,朕还能怎么着,都得手了,你还来喊朕有什么用!” 气闷到不行的陆首辅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皇帝,一副慈父之心的想为自家女儿讨要个说法,可才起了个头,就叫皇帝给训斥了。 皇帝只道都是陆首辅引出来的,非要把自己摘出来做个洁身自好的模样,这才引来这许多的事情。 婚是他这个皇帝赐的,既然赐婚了,自然相信他这个老匹夫的人品,也没怀疑他什么,这下子可好,老五手里的势力被抽的差不多不说,连身子都倒了,这叫什么事情。 皇帝心里也是着急,毕竟从前的平衡被尽数破坏,这是他根本不想看到的场面,心里越是着急,这心自然是更偏萧绎这边,毕竟萧绎如今是受害者。 也就是更偏萧绎这边的时候,皇帝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另一方的对立面,这个另一方自然就是在皇帝眼中得了极大利益的三王爷萧烨。 对于皇帝如今气急败坏的一顿呵斥,陆首辅也没有回嘴,只是默默的听着,在皇帝把气都撒完了之后,忙道“臣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因为女儿嫁入了五王府,自己变成了那些人嘴里的谁谁谁的人,说到底,臣一心都在皇上处……”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臣从未想过的,手足兄弟如此迫害,也是臣意料不到的,如今臣也不知该当如何……” 叹了一声的陆首辅亦是一脸的悲愤难以言喻,这之后再一次表明自己乃至是整个陆家,都是皇帝的忠臣。 事情也好,话语也罢,都到了这个份上,皇帝再一次叹息,把这折子递给了陆首辅“回到你的首辅议事处去,给朕把这名单上的人好好查查,往后再敢偷懒,朕把把你拉出去庭杖,到时候你的老脸可就没了!”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十分明确,那便是皇帝把这首辅之位确确实实又还给了陆首辅,让陆首辅官复原职,至于这名单的人…… 所谓的好好查查,便是全都保下,不给叶太傅这个面子了! 毕竟,皇帝要的平衡,不是谁一方独大,尤其还是在萧绎“断子绝孙”的时候,更加不可能让某一个人大到成立自己的小朝廷。 会意的陆首辅接下了皇帝手中的折子,目光落在了桌上依旧放着的药方上头,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三分…… 第五十七章:和离 屋内掌灯之际,更漏声促促在屋中回荡,陆首辅自宫中叫皇帝放出归家之时,萧绎已然在兰苑之中等候陆首辅多时。 在陆首辅回到院中的当下,萧绎早早上前与陆首辅行礼,只道“小婿特来给岳丈赔礼……” 一边说着,一边这手里还给陆首辅递上了一盏早沏好已久的清茶…… 杯盏在萧绎的手中停了许久,陆首辅不曾上前将其握入自己的手中,许久之后,陆首辅叹了一声“礼自然是要赔的,可女婿确要说说这礼赔在哪一桩上头?” 心如明镜一般的陆首辅看着格外虚心的萧绎,这当下与之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他倒是很想知道,萧绎的这个礼,是赔的他将计就计故意造了这断子绝的样,还是欺骗清微,让清微帮着他做了掩护骗过了皇上。 只有枕边人因为“断子绝孙”一事伤心奔溃才能够更好的让皇帝相信自己确实遭人陷害,也才能让皇帝因为忌惮萧烨的手伸的过长,心太过狠毒,自动自发的站在萧绎的这一边。 萧绎的这一步棋走的极其的妙! 一石二鸟,让皇帝本能的站在他们一处,也让自己不再受皇帝一点顾忌,甚至是深信不疑的回到皇帝身边。 陆首辅如今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这位新女婿,这位新女婿,可真的是能干的很…… 这样的城府这样的心肠,他都要拜服! 从看见两张药方且出现在的那么适宜,刚巧就在叶太傅弹劾这些诸多大人的时候,陆首辅心里就已经有数,这里头有多少自家这位新女婿的手笔。 他若是蠢到能够这么轻易的叫人断了自己的命根,从今以后再没了子息,那他可真的配不上争储这两个字。 “岳丈能够看透其中所有关窍是小婿的福气……清微如今还在伤心,背着不肯见我,小婿这不一则是来请罪,二则便是想请岳丈去府上,劝一劝清微……” 对于陆首辅的眼明心亮,萧绎也没有否认自己在整件事情之中起到的作用,端着茶再一次像陆首辅拜服之后,再一次求着陆首辅能否帮一帮自己。 听着萧绎把陆清微自从知道“断子绝孙”一事之后转变的模样,陆首辅叹了一声叹息里是对女儿的心疼。 在陆首辅眼中,女儿一向单纯对皇家党争勾心斗角的事情挂不上任何的勾,如今搅入这种是非之地凭白伤心这么一场,他这个做父亲的哪里能够不伤心。 “我这会就让清然套车让他带着你岳母去一趟王府劝一劝,你呀……若是往后等好了,清微再闹脾气,我可不帮你,只此一次!” 到底舍不得自家女儿,叹了一声的陆首辅命身边人去把陆清然叫上去一趟五王府! 萧绎见自家岳丈肯帮自己,忙拱手作揖,再一次感谢着自家岳丈,而后只道若等事情真的败了漏洞,叫陆清微知道自己今日白伤心了一场,到时候挨骂挨打他都受着,绝对不吭一声。 听着萧绎今日之言,陆首辅摇了摇头“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你这断子绝孙的消息传出之后,对于皇储二字很多人都不会在助你,甚至会离你远远的……” “患难见人心,正好小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瞧瞧平日里的拥着的到底是人是鬼,至于说如何行事么……” “这应该看父皇下一步打算将谁送上与三哥对抗的另一端!” 丝毫不怕人心涣散的萧绎此刻只道他的下一步,是根据皇帝的下一步来看的,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皇帝一定会把在外云游多年的四哥找回来。 大王爷是个没脑子的草包,皇位从根本上便与之无缘,至于他的那位二哥,一向谁都不靠,也不夺也不帮,最多帮帮那草包大哥解解围,现如今年幼的年幼,能说得上数的也只有自己的那位四哥。 若真的把四哥找回来…… 他派出去的杀手也已经就位,在其回来前,先给皇帝同那位笃定自己已经赢了的三哥送去一份厚礼。 这些他已经打算完全! “弄权王爷当真是好手,可王爷也莫要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王爷身边监视者众多,药都下到你的嘴边了,王爷能想到的,有些人未必不能想到!” “王爷莫要弄巧成拙!” 对于萧绎说下的话,陆首辅哼笑了一声,在这之后只道萧绎要给自己多备一条路,这话叫萧绎听着一时有些不太明白。 陆首辅适时的一句,他会在皇帝想要接回四王爷时,让陆清然将其接回之后,当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有陆清然去接,而后闹出事情,萧绎才能够在这场刺杀之中摘得干干净净,毕竟,陆清然可是萧绎的大舅子,陆清微如今那么得宠,萧绎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大舅子开刀。 “岳丈!” 萧绎没想过自己的岳丈会如此的点醒自己,只是要牺牲陆清然的一时安危,萧绎这儿当真先心惊了一番,只道自己并没有想过将陆清然拉下来。 “你没想过可我想到了,皇权储君本就是步步凶险,旁人都已经把药下到你的碗里了,你自然不能心慈手软,既然要想让皇帝笃定你是势弱的那一方,那你自然要把戏码演足,青然自幼习武,皮糙肉厚,受一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这个时候,陆首辅只让萧绎用不着心慈手软,也用不着顾忌亲眷关系之类的,在这个时候,他们是往储君之路上走的盟友。 萧绎一定要夺得皇帝之位,只有这样,自己的女儿将来才能够安稳无虞的日子,如若不然,胜者王败者寇,不光是萧绎,连陆家上下往后到底是个什么日子都难说! 叫陆首辅如此说话之后的萧绎长吸了一口气,这之后点了点头,再一次与陆首辅作揖,此刻的他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家岳丈能够坐上一等首辅并非只是了解皇帝的喜好,而是他了解整个朝局,人性等一切。 与之说上一番话,得他一番提点,当真胜读十年书,这些还是书里学不到的东西! 能得陆清微这么个妻子,又得陆家上下豁出性命的帮衬,这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十万分的正确。 若那时叫自己的三哥占得先机,那这会该着急的当真就是自己了! 萧绎得了陆首辅的点拨,这会出了陆府的门,一路直奔自己的王府,彼时的王府之中,心疼女儿无子遭遇的陆夫人与陆清然已然在府中劝了陆清微好一阵。 原本躲在床榻上不见人的陆清微是闷声自己在那儿哭,可等陆夫人一来,看见她眼泪汪汪哭肿了眼睛的模样,心疼的抱着女儿一道的哭。 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自家女儿命苦,当初着实不该嫁予王权贵胄,就该寻个后院里什么都没有的,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找个上进清苦的人家左右有他们做父母的撑着,怎么就不能和乐美满,儿孙绕膝! 如今瞧着是嫁的富贵,可这闹得是个什么样子,后院里鸡飞狗跳,连子息都断的彻彻底底,这叫什么事! “唉……” “太医不是说还有可能的,先让王爷把药吃着吧,到底还年轻,说不准的时候,说不定哪一天老天爷开眼了不是,母亲是来宽慰妹妹的,还是别说这些话了……” 见这房中母女两个一声比一声叹息来的长,一声比一声哭声来的响的陆清然,忙出声让自己的母亲莫要再说下去。 青然还是大好的年纪,至于萧绎这位王爷也正是盛年,这药仔细算着吃的也不长,这往后好好补养身子,总会有好的时候。 再不济,在陆清然看起来,这王府里不还是有孩子的,自己做的孽,自己来受,那个楚氏从今往后也不配养孩子。 去母留子,不过就是做的仔细一些,不会有人能够看出端倪的。 大的那个就罢了,刚从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自幼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他知道个什么好赖! “我才不养她的孩子,就是她害得我想生也没机会生,我还要去养她的孩子,我不发这个疯!” 对于兄长口中的言语,陆清微冷哼了一声,直接拒绝只道自己看不上,她谁的孩子都不要,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费尽心思把萧绎日日夜夜的留在自己身边,为的还不是想尽早把恒儿重新怀上生出来! 可怜自己所有的苦心都让楚云溪给作没了! “那你想什么办?你总不能日日就这么哭红眼睛,总不能不理王爷,说到底王爷也是受害者……” “他是始作俑者,好色之徒,若不是后院里非有这么多女的,哪儿来的这么多事,现下他生不出孩子,我要和他和离!” 对于陆清微的委屈,陆清然这个做兄长的能体会也有不平,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且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总是要向前看的。 再者“断子绝孙”的可是萧绎自己,是陆清微的夫君,陆清微总这么个样子下去可不是办法,好歹也要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宽慰萧绎一二。 可没等陆清然好生宽慰把话说完,陆清微嘴巴里蹦出来的一句和离,吓傻了在场站着的每一个人。 这其中还有刚巧不巧,正好回到景平苑门外的萧绎…… 第五十八章:一个巴掌的打 “小妹一时糊涂嘴快说了混账话,还请王爷莫要见怪,她自幼叫我们都宠坏了……” 一见萧绎站在门口,早反应过来的陆清然拱手便对着路少棠表示歉意,随后狠狠的扯了扯陆清微的袖子,连带着陆夫人在这会也使劲的给陆清微使眼色,让陆清微说句软和话,把才刚说下的话揭过去。 和离这话也是她一个女儿家想说就说的,这才嫁到王府几日,丈夫说不能生,她便嚷着和离,这要是真闹翻了脸,她一个女儿家真回到了家中,那还了得。 往后这身上必然是要背上刻薄寡恩这四个字的名声,那年纪轻轻的以后一辈子都毁了! 况且,皇家的婚事,岂是她一张嘴想离就能离得,就算是离了,那也是家中又或者庵堂孤独终老一辈子,这怎么能瞎胡闹! 使了半天眼色的陆夫人终是不见陆清微回头,这会也是真的气急了,脸上带着歉意的同自己的姑爷说抱歉,只道自己没教好女儿…… “话是女儿自己说的,王爷听都听见了,母亲和哥哥都不需要为我打任何圆场,我……” “你闭嘴!” “你还说!” 见自己的母亲与兄长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不住的同萧绎道歉,陆清微越发气恼,天知道她这会心里有多委屈。 回想起来,前一世无论是陆家的尽数覆灭,还是恒儿的葬身火海无人相救,由始至终说到底这始作俑者就是萧绎。 宋云锦看上了萧绎的王妃之位,绞尽脑汁的坑害自己坑害整个陆家,让陆家家破人亡! 唐远清因为忌惮萧绎的帝王之位,就算是看到恒儿葬身火海,也宁愿视若无睹不肯相救…… 她带着殷切希望在这一辈子只等着恒儿回来和自己团聚,就算她觉得萧绎是始作俑者,也一直在用尽心力想尽办法的把萧绎圈在自己身边,圈在自己的床上,甚至去学了青楼女子的一套…… 这会可好,在她满怀期望的时候,心里筑起一座宝塔,甚至看见那宝塔将要可成的时候,那宝塔风一吹就塌了…… 且那宝塔别说重新立起来,连砖都没了,她还怎么继续同萧绎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笑脸相迎。 她做不到! 她也没那本事,做不来那种人! 决绝的话从陆清微的嘴里说出来,熟练的就好像那些话都是在她嘴里说过无数遍,预演过无数遍的。 可她这话还没说完,陆清然同陆夫人两个同时出声,让陆清微给自己把嘴闭上,再继续下去,这夫妻情分可就真的到头了。 这段日子不说旁的,萧绎对陆清微的好他们也算是看在眼中的,对陆清微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几乎是要什么给给什么,宠的无法无天。 这些情意他们看着做不了假,陆清微要是真的在这么说下去,那这些情意可就要叫她给彻底说没了。 不以为意的陆清微,在兄长与母亲一直勒令自己闭嘴的时候,二话没说直接到了自己的嫁妆箱子那儿,取了里头的一纸诏书放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前。 “当日嫁给王爷的时候,我便同皇上求过这一纸诏书,但凡哪一日同王爷过不下去了,我随时随地可以拿着这纸诏书同王爷和离,如今诏书在这儿,我同王爷过不下去了,王爷取了笔墨纸砚来写吧!” 坚决果断的陆清微将诏书拍在桌上,浑然成了萧绎眼中彻底的陌生人一样,直接便要求写和离说。 那种果决的样子,没把萧绎怎么着,却在这个时候让一旁只觉得血气只冲囱门的陆夫人当下脚步浮沉,双腿发软的陆夫人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一边倒下去…… 在场的人早把这一纸诏书给忘了,谁曾想陆清微把这东西拿了出来,陆夫人当下是真的被急了…… 好在陆清然眼疾手快,把陆夫人扶住了,饶是如此,陆夫人还是因为自家女儿如今这狂悖的模样,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母亲!” “你还叫,赶紧找大夫来!” 陆清微没想到母亲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气到如此地步,惊的疾步上前时,陆清然这个做兄长的第一次冷着脸凶了自己的亲妹妹,让她别嚷了,先找大夫来看。 王府里有值守的大夫,这才刚从楚云溪处收拾好了东西没把凳子焐热,这会又被人叫着急忙往这景平苑里赶,可谓是累到气喘吁吁。 被陆清微气到胸口憋闷的陆夫人半靠在房内的长榻之上,经大夫诊脉施针之后才得以好转醒来,第一眼瞧见陆清微时,直接甩手给了女儿一个巴掌。 是切切实实的一个巴掌,虽说力气不足,可这一巴掌却叫陆清微心上一震…… 委屈的泪水在这一刻直接落了下来,不为别的,她这会心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你自幼便是父母兄长亲族们宠着长大的,原以为你这孩子虽被宠着,可到底性子没被宠坏,也不曾肆无忌惮,可今日里你却让我这个做娘的,让你兄长没了颜面……” “把娘家宠着你的这些好尽数给丢了,你真的是无法无天!” 陆夫人直指着陆清微的鼻子,第一次白眉赤眼的呵斥着自己的女儿,只道她拿着一封圣旨便任性妄为的说和离就和离,这算什么? 从小好吃好喝养着,引以为傲的女儿,这会倒成了个绝情绝义刻薄寡恩的人,说出去,她丢的不是自己的人,是陆氏上下多少人的脸。 五王爷说到底也是个受害者,夫妻风雨同舟,哪里有夫妻只共富贵,不共患难,这点事情就这么闹和离。 真要是离了,回到家中,她就要去庵中做尼姑,守着青灯古佛一辈子不说,还要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在那儿使劲的骂。 今儿个这一巴掌,自己这个做娘的要是不打,自会有人替自己来打,与其叫别人打,倒不如这会她先帮着打了,也好过别的,要不然那往后还不定要成什么样子呢! “你自己思量思量,你亲娘这会说的话对还是不对,你若还是不清醒,那我们也不拦着你,你想离就离,可陆家的门你也别想回!” “多大的事情,让你闹成这般,你同王爷还年轻,只要王爷好好保养,你们夫妻和顺,怎么就没有那一天的时候,就算没了那一天,你们夫妻日子过好了,也是可以的,你闹也闹了,闹够了就把陆家小姐该有的样子气量撑起来,别丢了你父兄多年拿血拿命撑起的招牌!” 第一次,陆夫人如此对着自己的女儿疾言厉色,早已经因为母亲之言而泪流满面的陆清微最终因为父兄撑起的招牌几个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萧绎福身道歉,只道她适才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说了错话。 这之后又跪在了亲娘面前认错,可由始至终,她只为陆家低头,因为她母亲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些门面全是父兄多年用血汗换回来的,她不能丢,也绝对不敢丢。 “请岳母放心,今日里的事情外头不会传出去分毫,清微年纪小不懂事,小婿自然也不会与之计较,将其放在心上。” 陆清微都已经低头,也不再提和离之言,萧绎自然顺着台阶先把那一纸诏书给收了起来,忙不迭的藏进了自己的袖中,生怕陆清微在把这诏书拍出来用作其他。 心里头长长的暗自舒了一口气的萧绎,不敢想自己的小妻子脾气那么的烈,说和离还不算,竟然把当初皇帝给的诏书拿出来让自己写休书。 要不是陆夫人这一记,自己今儿个怕是真要有个夫妻和离分散的结局…… 可心里头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他又有些内疚,自责陆清微脸上凭白挨得一记打,看着陆清微脸上红了的那一块,心上着实心疼,这心疼实打实半点不作假的那种。 一番场面话说的极其漂亮的萧绎在收起那封诏书之后,又上前把陆清微护在了自己怀里,哪怕陆清微身子将要,想和他保持距离,他也是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 在这一番身体力行的保证之下,陆夫人与陆清然交换了眼色,陆清然扶起了自己的母亲,知道天色已晚,也不耽误他们休息了,当下便回去了。 萧绎亲自送着他们上了马车,在陆清然与陆夫人离开之后,转过目光把适才身边的这一众人都瞧了一遍,目光之中的意思已然明了! 也是在这当下,众人乖觉的跪在地上,保证着才刚景平苑内什么也没发生…… 也是在这一番话之后,萧绎这才冷着一张阴沉的脸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换过了一番神色,回去景平苑去陪尚且委屈且还在气头上的小娇妻。 可这一群人说是这么说,却在萧绎离开之后,已然有人把话传了出去…… 这个传并非那种如大王爷看热闹一样的大肆宣扬,这些话统共也就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 一个是在永宁殿中因为儿子传来无子消息急到发慌的德妃处,另一个便是一直关注着五王府的皇帝处…… 第五十九章:皇帝判离 “疼吗?我拿了药来帮你擦一擦……” 瞧着陆清微脸颊那清晰的巴掌红印而心疼的萧绎,凑在陆清微的耳畔只道自己去拿药,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陆清微的脸色。 侧身躺在床榻上没有吭声的陆清微感受着身旁的重量,听着耳边的话并不搭理萧绎,只闭着眼睛把自己身上的被褥拢了拢,自己睡自己的。 见陆清微不肯理睬自己,萧绎也没多话,轻叹了一声之后乖觉的只靠在陆清微身旁也不说话,可这心思如今却在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陆清微自己的算计。 他总觉得自己要再不说出实情,身边的小娘子下一刻就像是要飞了一样…… 也就在萧绎不住的辗转反侧之中,从前还如胶似漆的一对新婚夫妻,这个夜里度过了第一个同床异梦的一夜,且萧绎并不曾睡去! 他一向自诩自己是个杀伐决断从不扭捏的人,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能利用的绝不手软,也定然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这一夜他却发现,对待陆清微甚至是利用陆清微他竟然会有不忍心…… 也是因为这个不忍心,让萧绎对着陆清微已然睡去的面容,瞧了许久许久…… 秋雨绵绵,陆清微从床榻上醒来时,宫里刚巧来人传话,只道德妃娘娘请她进宫说话。 昨儿个萧绎处才闹了“断子绝孙”甚至是自己要同其和离的一出,今日里德妃娘娘便已然有请,陆清微毫不在意的撇着唇,心中了然是为了什么。 虽说萧绎嘱咐了昨日里的事情不许任何人说出去,可这王府里免不了有不听萧绎的…… 心中坦荡的陆清微应了一声知道了,当下从床榻上起了身,换过了一套桃红色缂丝荷花牡丹小菊花纹对襟齐胸襦裙,绾了灵蛇髻稍事打扮了一番的陆清微也不曾用早膳,吃了两块糕点,垫了垫肚子,便跟着宫里的人一道去了永宁殿。 早已端坐宫中等着陆清微多时的德妃今日里一身赤褐色金银水仙纹样长裙,脸色并不好看的德妃在见到陆清微的时候,眸色更是降了三分。 陆清微不卑不亢的跪地请安,脸上毫无任何的情绪波澜,心中明知德妃唤自己来此的意思,面上却毫无任何的表露,在德妃不曾叫起的时候也不吭声叫苦,就这么跪着哼都没哼一声的沉默着并不愿意服软。 “本宫今日才知你这五王妃当真是极有气性与底气的,拿着五王妃的位置当成是玩儿,今日里想做就做,不想做拿着圣旨诏书就要和离,合着你把五王府当成你想来就来想去想去的酒肆客栈,供着你玩乐呢!” 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点没藏着的德妃阴沉着一张脸,直言不讳的讥讽劈头盖脸的冲着陆清微而来,一番话语之后也不让陆清微起来,就端着杯盏瞧着陆清微,打算听听陆清微给自己的解释。 原以为跪着的陆清微总会和自己有一番说词,可等了好一会,德妃杯盏里头的水都快要喝完了,陆清微也不曾说话,就这么默默的跪着,只一副同德妃无话可说的模样。 这个模样在德妃的眼中那便是同自己抬杠,让此刻的德妃心火烧的越发厉害! “怎么?昨儿个那么能说会道的王妃,仅过了一夜当下便哑了?”永宁殿内的沉默让此刻的德妃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次出声质问陆清微,这会只想撬开陆清微那张嘴…… 在德妃看来,陆清微在自己跟前都能如此犟着脾气,那昨日里对着自己的儿子,模样定是更加的难看。 女儿家相夫教子以夫为天那是天理是人道,就算丈夫不能生育,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儿家说和离。 男女男女,男在前女在后,她这本末倒置的倒是厉害! 自己好歹也算是活了半辈子,到了陆清微身上可是正经的算是涨了见识了! 陆清微嫁入王府也这么多天了,念着她首辅小姐的身份也为着自己的儿子疼她,她一直不曾为难,也没做那婆婆敲打儿媳的事,随着她如何率性而为不曾将其放在心上。 可陆清微现如今这率性而为的过了头,竟然还嫌弃起她的儿子来了…… 满天下的打听打听去,这世上可有她这样的人,什么首辅之女,连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不如! 德妃这儿越说越气越说越起劲,只差没把不好听的话全都放在面上来说,可无论她怎么说,陆清微具是一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只把德妃说的口干舌燥,越发气到气不打一处来。 手中杯盏里的水都已经空了德妃也不见陆清微说话,这会的她当真是失了理智,手伸出来便要往陆清微处砸…… “娘娘!” 也是在德妃手中的杯盏将要砸出去的那一刻,她身边站着的宫里纤云在这一刻高喊出声,而后将那杯盏接过到了自己的手中。 “娘娘若是不喜这个杯盏,奴婢给您换过一个来,王妃年纪还小,昨儿个受了刺激,还是让王妃先坐下吧……” 纤云很是委婉的一番话接过了德妃手中的杯盏,也缓和了德妃的怒气,且把陆清微从地上拉了起来。 德妃今日里召陆清微进宫,阖宫里多少眼睛在那儿盯着看着,陆清微但凡一会从这永宁殿里走出去有个一瘸一拐亦或者磕着碰着的时候,人人都会说德妃这个做婆母的。 陆清微如今站在一个弱势的态度之上,德妃这个婆母原该拿出耐心的,此刻发脾气已然是不妥了。 “娘娘……”从身边小宫女手里接过新杯盏之后的纤云,把手中的杯盏递给了德妃,这会由纤云安抚之后的德妃回醒了神志,看了纤云一眼,让纤云把陆清微给自己扶起来暂且先坐着吧。 纤云接过自家主子眼神示意之后,这会亦是端着和善的笑,扶起了地上的陆清微,嘴里还为自己主子辩解了两句。 只道德妃娘娘爱子心切,还请王妃莫要同娘娘计较……可陆清微依旧是来时的那一副模样,坐下之后也不曾多言一句,似自己耳边听不见言语一般。 德妃因为陆清微如今的态度,又一次怒从心上起,可这一次没等她开口说话,紫宸殿内的管事太监已然到了永宁殿,说是来请五王妃往永宁殿一叙! 皇帝有请,德妃心里的火在这会也不能发了,只能使了个眼色给纤云,让纤云扶着点陆清微,把陆清微给自己安然无恙的送到紫宸殿里头去。 能这么把人叫走去紫宸殿,必然也是为了昨日陆清微要和离的事,自己的耳报风都能知道这事,晃地处必然也是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声的德妃那目光像是能迸出火儿来,怎么看陆清微怎么就觉得不痛快,且是哪儿哪儿都觉得不痛快的那一种。 走出永宁殿的陆清微并没有走路,皇帝今日里特意给陆清微备了撵轿供她坐着去紫宸殿,这撵轿叫纤云瞧着恨不能眼皮跳,心里只道好在没让德妃多罚多跪陆清微,要不然皇帝心里必然有个疙瘩。 纤云陪着陆清微到了紫宸殿,原还想陪着一道进去,可人才到门槛处,就叫一旁的掌事宫人给拦了下来,只道她劳累,可回宫去陪伴德妃。 这话便是在撵人了…… 进了殿中的陆清微也不开口,对着坐于殿中的帝王当跪还是跪着,该请安依旧请安,行事之间不露一分错处。 此刻的紫宸殿大殿之中,萧绎站在一旁,陆首辅亦站在一侧,大殿之上的皇帝脸不似那永宁殿中的德妃,脸上的情绪算是不错。 “丫头这气了一夜还没缓过来,你……是真要和离?” 把事情捋了个门清的皇帝也不支支吾吾的,当下一句话便问陆清微是否真要和离,倒是叫陆清微给楞了那么一下。 好半天陆清微抬起头看着殿上的皇帝,这之后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父亲与萧绎,陆清微并不曾回话。 “你青春少艾,想着往后子孙绕膝老有所依,想和离也是应里应当,也不能说朕的皇帝是天子之子,就要把你这么个小姑娘还绑在身边,确实不大厚道!” “朕今日里允你说一句真心话,你若想和离,朕当下写了和离书与你,放你自由也准你往后再嫁,你看如何!” 陆清微原以为皇帝把自己叫来,意思是同德妃差不多,是来同自己清算清算自己的言语无状甚至是不敬畏皇室的。 没曾想,皇帝竟然真得要在这儿给自己判离…… 这和她所料想的简直天差地别,就像是天掉馅饼一样,就等着自己把它抓住,只要自己一句话,今日里就能正经的同萧绎离了关系。 陆清微是知道的,此后的八九年,萧绎都不可能有孩子,至于以后是否还会有,她不知道,当初的自己也没活到那个岁数…… 离和不离,不过三个字,到了这会,且要陆清微开口,她真的犹豫了…… 皇帝判离要比自己举着诏书喊着要和离体面的多,可她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看着父亲,这一个字的离到了这会,总有些开不了口…… 第六十章:出嗣旁支 “儿臣不离!” 整个紫宸殿内,几双眼睛在此刻尽数放在陆清微的身上,望着陆清微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最终,陆清微的口中出现的是不离两个字! 虽然和离这两个字最开始是陆清微说的,她确实很想说离,可…… 缘何不离,道理很简单,便是不愿让家族蒙羞,不能叫外头的那些人戳着自己父亲的脊梁骨来骂自己的父亲教女不善,污了父亲一世清明。 就好比今日里在永宁殿一样,德妃娘娘就说了一句,首辅大人好会教导女儿…… 这一句话比刀子还要锋利! 如母亲昨日所言,自己不单单只是一个人,她不能图自己一时之快,让自己的父母亲族为自己背一辈子的黑锅,不论往后日子如何,她认了,恒儿回不来,那她就保父兄安宁,保陆家上下安宁! 思来想去的一夜,她想到自己不止有宁儿,还有父兄还有母亲,宁儿不能回来,父兄要在,陆家要在,凭着这个她要站在萧绎的身边,她要防着宋家,防着那些害了陆家的人。 也只有在萧绎身边,陆清微才能够更加清楚的了解宋家上下的一举一动,才能够知己知彼! 看着皇帝探究且不解的目光,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把为何不离的原因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陆清微这三个字代表着整个陆家,我是陆家的女儿,我不能只为了自己为了所谓的儿孙满堂便任性妄为,丢掉陆家的尊严与教养……” “且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王爷到底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还请皇上原谅昨日里儿媳的言语无状,这会我也向王爷道个歉!” 付意欢有理有据将自己缘何不离之言说的清楚明白,这之后亦规规矩矩的当着皇帝的面同萧绎说了一声对不起,倒是叫萧绎给怔怔的一时有些愣住了手脚。 反应过来的萧绎拉住了陆清微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声,把陆清微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不曾多发一言,夫妻两个到这会就算是把昨日里的事情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揭过。 至于皇帝处瞧着萧绎同陆清微算是和好的样也没再多言,只和一旁的陆首辅换了换神色,陆首辅在这会亦站了出来,只说了一句,陆清微到底还是叫他们自小宠坏了,这才任性妄为…… 到了这会这事情也算是皆大欢喜,算是全然揭过,可也是在这会,陆清微又在一众人的出其不意之中多补了一句叫在场的人都有些始料不及的话! “儿媳同王爷不离这事情是真,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论往后王爷的身子是否能好,又是否能够有子,儿媳今日拿着当初父皇给儿媳的那道圣旨只求一个事!” “儿媳不求别的,只希望往后无论王爷是否有亲子诞生,她楚云溪的孩子这辈子不可以都不可以继承五王府的一切,不论大小,将来若王爷的身子真的不能好,那父皇就从族中挑选伶俐的过继给王爷,儿媳也是愿意的,就楚云溪的孩子不行!” 陆清微的一句圣旨所求原本都把萧绎的心都说的揪了起来,连陆首辅都因为那圣旨二字提的都想打断陆清微,让陆清微不要再言。 可陆清微着实憋不住心中的火气,只把自己如今心中最大的诉求说出,没旁的,楚云溪一招断了自己最大的念想,那自己今日里也彻底断了楚云溪的念想。 谁都生不了孩子了,凭白便宜了楚云溪的儿子,不可能! 就算自己的肚子里生不出恒儿,她楚云溪的孩子也别想继承五王府的一切,自己绝望了,她要楚云溪也一样的绝望。 跪在地上的陆清微每一个字都诉说的极为认真,目光极其坚定,甚至到最后连宗室过继这一说都已经想的周到…… 只是这件事情……皇帝并不能那么爽快的答应,这毕竟是儿子的家事,虽说有圣旨在前,可…… “楚氏心地不善,清微这个打算儿子觉得算是妥当的,父皇便按照她所说的下旨吧,往后若儿子的身子当真治不好,那便如清微所言,父皇瞧着有好的,可过继来传儿子这一脉!” 在皇帝的目光落在萧绎的那一刻,萧绎没有多想当下便将陆清微这话应下了下来,萧绎心中知道,自己要是不应下这话,那自己的这个媳妇儿便真的要跑了。 到这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开口了,皇帝着实也没别的可说,这当下点了点头亲自写下了一份楚云溪之子成年后出嗣旁支的诏书让陆清微收好。 陆清微收下了皇帝的这纸诏书,勾起唇瓣这当下与皇帝行礼告辞,很是痛快的转身离开。 事情到了地步,皇帝也没什么理由在把人留在这儿,自然也没在多说,也就由着陆清微离开,使着眼色让萧绎赶紧去追自己媳妇去。 老大不小的人,这一出出的闹着,神色之中只让萧绎好好哄着陆清微,只道陆清微到底还是个孩子没长大呢,是要好生疼着的! 在见到儿子儿媳尽数离开后,叹了一口气的皇帝摇了摇头,自和陆首辅一道说话…… 现如今萧绎这情况与朝堂已然动荡的局面,他这儿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要陆首辅去办! 这个事情,便是接回在外头云游苦修多年的第四子! 皇帝出声的那一瞬间,陆首辅这心上便是了然,这和他们最初所想的原是一样的,从最初开始,萧绎和陆首辅就知道,一心只想平衡朝廷局势的皇帝,一定会将四王爷接回。 也是在这一刻,陆首辅确定,皇帝的心如今更偏向的是萧绎这一边,毕竟萧绎是受害者,尤其因为陆清微这一次误打误撞无意闹大的这一出,更加让皇帝相信萧绎。 为了朝局的平稳,皇帝处想着的自然是是时候该让老四回来顶了老五的位置,如若不然,这个朝廷不日之后就会有小朝廷的出现。 真到了时候……再要挽回便再也来不及了! 也是在皇帝同陆首辅商议着派人接回四王爷的时候,陆首辅当下便道让陆清然领人悄悄出去将四王爷接回。 若论忠心,满朝上下自己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儿子最当得起这个字,接回四王爷这事情有着一定的危险,可尽忠皇帝是他们陆家的使命,便是死也是光荣! 这一头皇帝同陆首辅商议着如何将四王爷接回的事情,另一边萧绎拉着陆清微的手一路沉默着回到王府。 回去的路上,陆清微的手里一直握着皇帝才刚写好的那纸诏书,这诏书在此刻成了支撑着陆清微的另一种信念。 她念着楚云溪才刚惊了胎,这会不会拿着这纸诏书去同楚云溪如何,可往后楚云溪敢来叫嚣,自己这里可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客气。 “太医院上下有着整个大魏最好的大夫……” “我已经不在意了,父皇不是已经说了来日若真的没有这个机缘,一定会过继一个孩子的么,王爷用不着再来宽慰我的心,陆家的女儿不会总在这种事情上拘泥!” “也请王爷宽心,王爷有自己的大事要做,用不着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我等着王爷飞龙在天之日,到了那个时候,全天下的孩子都等着王爷挑,岂不更好!” 见陆清微紧拽着自己手中的那道旨意依旧紧绷着一张脸闷闷不乐,萧绎张口才想说话哄陆清微开心,陆清微在这一刻摇了摇头,让萧绎用不着如此,她不在意了,有这一纸诏书在手,她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至于说在意,那自己更在意的是陆府上下每一个人的安危,除却这个之外,她没任何别的牵挂。 或许,自己回来这一遭并非是为了续与恒儿的母子缘分,老天爷是让自己来救自己的家人的,是她想岔了。 扯着嘴角与萧绎在这会微微一笑之后,陆清微只让萧绎不用在意这许多,她没萧绎想的那么脆弱,牛角尖钻过了她已经醒悟了过来,她已经好了! “本王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也会在未来让你享尽天伦之乐儿孙绕膝之福,本王向你保证!” 陆清微的一句飞龙在天让萧绎在此一刻眼中似有精光,点着头的萧绎向陆清微保证,总有那么一天,他允陆清微的一切都会实现。 “嗯!我等着!”深吸了一口气的陆清微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回以萧绎一个微笑。 陆清微使了手段,她让萧绎的心里对自己有亏欠,总觉得是欠了自己一些些的,她心中清楚的知道,亏欠这东西不用便罢,用起来却是个极为有用的武器。 再不多言一路回到王府之中的萧绎与陆清微又恢复到了昨日之前走哪儿只要是两个人便一定是同进同出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这步子才到王府的门口,人就已经瞧见了一个多日不见,却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一个身影…… 宋云锦! “谁准你出现在这里的!” 一身玉色江绸碎枝梅花纹对襟齐胸襦裙精心打扮过的宋云锦,顶着高高的头颅站在影壁之前,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在见到萧绎与陆清微手牵着手出现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怔这之后又恢复了镇定,向二人上前行礼。 没等她福身说话,已然收了温和的神色的萧绎,只如利鹰一般的萧绎已然冷声,质问着宋云锦不合时宜的出现! 第六十一章:门前受辱 “德妃娘娘才刚下的懿旨,命妾身不用再在清悠斋中学规矩了……” 站在影壁之前的宋云锦见着萧绎的厉声质问,当下挑着眉一脸喜色的只道是德妃亲传的懿旨。 且德妃娘娘还说了,说照顾在萧绎身边的人都不细心,往后便让自己照顾在萧绎的身边…… 格外兴奋喜悦的宋云锦满脸的神采飞扬,只是这话才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话就让突然发声的陆清微给彻底堵住了。 “所以呢?得了一道懿旨,就让你没了任何规矩的跑到这大门口耀武扬威起来了?这府里是没有了主事的人,还是你把我这个正妃主母当成是死的,见了王爷与王妃,连跪都不用跪,就站在这儿那么欢欣喜悦的,你也着实太打德妃娘娘的脸了。” 陆清微本就存着火气无处发散,宋云锦如今往自己这儿撞,前世今生的火,如今聚在了一起,陆清微此刻是把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宋云锦,像极了一只满身扎满尖刺的刺猬,把人往死里扎。 占着理的陆清微实话实说,本来么,德妃好心将其放出先不管理由是什么,这宋云锦在清悠斋多日,也该是在清悠斋中把规矩都学好了,现如今看,宋云锦这规矩不但学的不好,反而像是更蠢了! 步步紧逼上前的陆清微让宋云锦一时接不上话茬,且在陆清微一步一步逼着自己后退的时候,她甚至在陆清微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此刻的陆清微和她所知道,曾瞧见的陆清微根本不一样,那种凌驾于旁人身上的气势,让根本不知该当如何回话的宋云锦愕然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如今更不知到底是该站着,还是该跪着。 “妾……妾身站在这门口原就是来迎接王爷与王妃的,王妃又何必样样挑刺与妾身过不去,王妃自己也说了自己是当家主母,当家主母难道连容人之量也没有,就这般小肚鸡肠……” “啊!!!你!!!” 还没来得及欢喜便硬生生吃了个大亏的宋云锦与面前的陆清微公然对峙,这是从宋云锦生了心思想嫁给萧绎,总暗地里与陆清微过不去之后的第一次面对面叫板。 憋了这许久的宋云锦张嘴反驳着陆清微口中的毫无规矩,甚至直接说起陆清微的小肚鸡肠,言语之中更是刻意在挖苦陆清微,想讥讽陆清微这一次因为生育之事闹和离的事。 宋云锦人是被关着的,可这外头发生了点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一样的清楚,就连这一次她为什么会让德妃娘娘给放出来也是一样。 若非陆清微搅出和离这一件事,她或许不会那么快被德妃娘娘想起,说不定还要被关上一段日子。 就因为清楚,故而这会她才敢出声嘲讽,嘲讽陆清微的不得人心,可惜这话没说完,她脸上就已经被生生挨了一巴掌! 下了十足十力气的一巴掌是从陆清微手里甩出去的,甩到宋云锦脸上的当下,宋云锦的脸上便已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深红的巴掌印与火辣辣的刺痛感,让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宋云锦当即大叫,而后咬牙切齿横眉冷目“贱……” “咳哼!既是妾妃之身,当受主母管教,宋庶妃可别告诉我,你在王府里的清悠斋受教这么多日,这点个道理都没明白,嘴里里想说什么话,自己想好了再说,如若想不好,你也可以说,刚巧我这手如今痒的很!” 咬着后槽牙的一声贱人都已经从宋云锦的嘴里出了半声,萧绎也好,陆清微也好,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可后面那个字却叫陆清微的一声庶妃给教导了下去。 甩着手的陆清微比划着甩巴掌的姿势,现如今居高临下的以气势压倒着面前的宋云锦,只让宋云锦给自己把舌头捋直了在同自己说话。 庶妃是妾,比侧妃的地位还要低下,正妃管教妾侍应里应当,便是告到哪儿都没她说理的份儿。 一句以下犯上,都够陆清微如今举着大杖直接杖她十杖,嘴巴里再不干不净的,就算自己铰断了她的舌头也没得她哭的地方。 她倒是真的聪明,自己今日里当真气不顺,她上赶着往自己这里撞,既是如此,那自己这儿就同她好生算算这笔帐。 新账老账一起算,既然恒儿回不来,那她的这条命,如今就搁在自己这儿,陆清微也不打算让萧绎来收拾她,现如今开始,她宋云锦的这条命,就由着自己好生来收拾便是! 贱人是吧,她从前就是太好性儿,太随遇而安了些,才会叫人如此作践,作践的死了一回都不知道原因为何,如今她确实该狠一点。 该同宋云锦这人好生学一学这为人处事的道理! 陆清微的一句话,让宋云锦都到嘴边的言语当下全都给憋了下去,她心虚,察言观色之中,瞧见陆清微那张脸,她莫名过的不敢说话,硬生生怯了…… 大门影壁处如今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王府里的一众人在这当下都围到了这一处,得了消息的郑咏娴最先到达,见宋云锦脸上的红印以及陆清微紧绷着一张脸的模样,忙跪在了地上。 “请王爷与王妃息怒,是妾身不曾看顾好门庭,妾身现下就命人将宋庶妃带下去思过……” “不用了,宋庶妃既喜欢在这大门处做那迎来送往的事情,这些日子便让她立在这里迎来送往罢!” 郑咏娴现如今管着家,这王府里任何一个人出事大大小小都是她督管不利的错处,宋云锦被德妃的一道懿旨放出的事她是知道的。 她到底被关了这么久,好容易盼到了这么一张被放出的懿旨,会闹出些什么,郑咏娴比谁都清楚,可就算是清楚,郑咏娴由始至终她就没打算多理会,她也想看看宋云锦到底会闹成什么样子。 只是现如今着模样,她倒是没想到,这府里有了一个蠢笨的楚云溪,现如今倒是又多了一个宋云锦,呵! 这才多大会,吃了这么大一个排头,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这往后就算是有德妃娘娘撑着,宋云锦也着实抬不起头。 虽说嫌宋云锦蠢,可郑咏娴还是做着样子帮着宋云锦求了情,只道自己这会就把宋云锦带下去。 可人都已经撞到了陆清微的枪口上,陆清微哪里还有让她轻易下去的道理,一句迎来送往算是把宋云锦比成了那酒肆甚至是那下贱处的下人。 郑咏娴从没见过陆清微进府后发如此的大火,且这货如今又是冲着宋云锦的,正主都下了令,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努了努嘴,行过礼一言不发,也就随的陆清微如何惩处宋云锦。 左右这两个人打破头也和自己不相关,她不过一个局外人而已! 她如今巴不得这王府里闹出更多的事,把整个王府闹散了,她的心愿才正经的达成了…… “仔细你们的嘴,若传到不该传到的人的耳中,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发落了宋云锦,陆清微转而回到了景平苑压根儿没理睬任何人,而站在原地的萧绎却刻意多停了一刻,目光落在了忿忿不平的宋云锦身上,只给了宋云锦以及这些围观着的人一句警告。 昨日里的事情怎么传出去的,他心里头有数却不予计较,可今日里宋云锦这事再传出去,那可就不是他计较不计较的事! “王爷!” 众人一声声称喏,而后做鸟兽状散开,萧绎冷着脸在众人散开之后打算离去,也就是萧绎在离开的当下,气到手脚都在发抖眼里更是泛着委屈的宋云锦大叫了一声。 “德妃娘娘懿旨……” “既是德妃娘娘的懿旨那你就去永宁殿伺候德妃娘娘去,你若有本事,最好去娘娘处讨一份让本王躺到你床上幸了你的懿旨,如若不然,你就给本王在这五王府中学会安分守己!” “不过……你就算是拿了懿旨,本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毕竟你那满身上下都叫人看的差不多了,怎么?你需要我找个人来向本王描述一下,你的腿是有多白还是有多细!” 根本没有任何法子而言的宋云锦想将德妃娘娘给自己的那一道懿旨念出来,也好让萧绎念在母子之情甚至是得一份施压的份上看自己一眼。 可没想到换来的是一个极其伤人的侮辱,这样的话从任何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都是极其作践且小人,更不用说还是从萧绎嘴里说出来。 宋云锦当日端午出的丑是满城的笑柄,这话对宋云锦而言本就是凌迟,自其进王府后哪怕是被禁足清悠斋,看着德妃亲自送来的面子,没人敢这么当着面儿的说出来。 可萧绎如今丝毫不讲任何情面的说了,且还是当着满府上下这么多人的面,这些人原本都退了,可就因为萧绎的话,如今又把耳朵竖了起来。 宋云锦今日里在这王府算是彻底没了任何的面子里子,彻底的成了满府上下的笑柄…… 可萧绎压根儿不管,硬生生又加了一句,只让宋云锦记着自己的身份,如若不然,便直接将其赶出王府,且道“你若真叫五王府赶出去了,那满京城上下也着实没别人敢要了你……” 也是这一句话,宋云锦一口血直接喷涌出口中,直挺挺的就这么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通敌信笺 “不过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吐血了不说,竟然到现在还没醒,呵……没用的东西!” 秋夜深沉,更漏急促,手持银簪挑着残烛的郑咏娴,在这跳动的烛火之下听着银翘在耳边不时的告知清悠斋中宋云锦的情况。 自捻了一块糕点吃着消磨时辰的郑咏娴轻笑着一声耳后深吸了一口气,只笑话着宋云锦的不中用。 不过一两句羞辱之言,竟然连这点话语的刺激都受不了,当真叫人看笑话! 当初既被人看光了成了丑事,那就该知道这个事情在其身上本就是挥之不去,不可磨灭的,现下不过叫人说上两句,又是吐血又是昏睡不醒的,瞧着当真窝囊不说,还真有些像是扶不起的阿斗! 心不狠,人不硬,着实无用! “想法子把这东西丢到她身边去,想来能让她喘息着活下一命,也正好算是多了个能操控的!” 奚落着宋云锦不成用的郑咏娴思量了一番之后,到底还是把手里放着的一沓厚厚的信封给放进了连翘的手中,让连翘只管把东西送到清悠斋。 有了这么个东西,宋云锦应当还能够起来再折腾一番,自己这里也算是得了个正经八百的帮手,也好让自己腾出点时间来对付对付旁的人。 “这个……这……靠得住吗?” 连翘握着手中这厚厚的一沓东西,在此刻不禁微皱着眉头,只道把这些东西轻易给了一个并不中用的宋云锦,那宋云锦是不是会利用这些东西做出一番事情,那可都不一定…… 与其给一个并不知如何的宋云锦,倒不如把这东西留在自己身边,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为自己所用才算正经! “宋云锦如今无路可退,你手里的东西与她而言那便是雪中送炭,是足矣让她活下去的理由,她就算是再没用,也会争的,你且放心吧!” 对于连翘口中所说的担心,郑咏娴半分不惧,只道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宋云锦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这府中对萧绎有用的人,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有郑咏娴这一句话,连翘没在犹豫,趁着外头夜色,在这当下走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能将这玩意儿放到宋云锦手里的人。 也是在这个深夜,才刚醒来一口气堵在心门之上,总是不上不下难以舒畅,这一口气总难以从心中吐出。 气结于此的宋云锦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目光不禁落在了手边小几之上的信封上头,这厚厚的一沓信封并非自己的物件。 奇怪于这封信笺的出现,宋云锦强撑着身子将那封信笺打开,打开之后所看到的内容,在此刻让她不禁眉头紧蹙,许久之后不能言语…… 好半天反应过来的宋云锦在收住了震惊的神色之后,却也像是吃了一记救心丸一般,让此刻的她只觉像是又活了过来。 抱住了手中的信笺,四下里不住张望的宋云锦并不曾瞧见这屋里有谁出现,喊了几声丫鬟白露,在瞧见白露端着药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忙问道“这院子里有谁来过?我这屋里除了你,还有谁来探望?” 好容易端着了一碗汤药回到清悠斋中的白露见宋云锦醒来,嘴里欣喜着的话尚未出口,就听见宋云锦这一番问话,当下也是一脸的莫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现如今的清悠斋还有谁会踏足,根本是连看都没人看的地方,就自己去灶台上煎一碗药的时辰,都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 白露也是伺候着宋云锦自幼长大一路受着大丫鬟的礼遇跟着一道过来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辱,想到这儿她自己的心上都不好过。 “您一直昏着,奴婢便去灶上为您熬了一碗汤药,这院里是否有人来过,奴婢不知道……不过……今时今日的情景,想来也不会有人来的!” 叹了一声的白露很是委婉的做出了自己的回答,这之后一直沉默着并不曾说话,而听完白露这一番话的宋云锦当下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王府大门之前,萧绎与陆清微一个巴掌还有堪比断头刀一般的羞辱,彻底让自己成了着府中人人都会嘲笑的笑柄…… “算了!” 既不知这手中的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宋云锦这当下只一声算了,就这么把白露端来的一碗药喝到底朝天,而后不漏任何痕迹的把手里的那封信笺藏的紧紧的,没漏一丝一毫出来。 这一声算了,只是宋云锦不在追究信笺从何而来的算了,可除却这个之外,今日的事,从今往后在这王府之中立足的事,她却根本不会算了! 紧紧握着那封信笺的宋云锦如今就像是握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一样,在此刻只等着天明的到来。 也是在天明到达之后,从角门处不惊动任何人便溜出府去的宋云锦,把手里拿到的那一纸信笺交托到了自己的父亲手上! 这之后不过三日,关于禁军统领薛昂私下里与契丹人往来甚密一事便悄无声息的传到了皇帝的耳中,不只如此,甚至连薛昂与奚丹人所书所写的信笺在那当下都已经到了皇帝的跟前。 才刚接替了陆清然之职不久的禁军统领薛昂,薛统领在早朝之时被皇帝当场发难却自辩不得,当下就叫皇帝直接关进了兵部的大牢,这事情从宫中传出的不久,便已经是满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陆清微吃过早膳原打算出去走一走时,耳边便刮过了关于禁军统领被下狱的事,跨出门槛的步子在那会莫名的像是被绊住了一样,脚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什么被下狱,你们且把话说出来好生的与我说一说!” 自无法生育事件之后,长久不曾与人好生说话,成日里便是一副冰山冷脸一般模样的陆清微,今日忽然开了口,倒是叫一旁的小厮在那会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给陆清微回话出声,把听来的全部事情尽数告知着陆清微。 听着小厮话语的陆清微将如今薛昂这位统领所遇到的事,尽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和当年陆家所发生的事情一样,只是这一回因为禁军统领的不同,而换了一个人…… 一样的证据确凿,一样的下狱看押,只是这一次这个人不再是陆清然! 陆清微原以为这禁军统领的人都换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出现,可令她没有想到的事,人虽换了,可该发生的事情一样还是发生了…… “备马回府!”心中忽然觉得不安的陆清微顾不得旁的许多,在这当下提裙便往马厩之中而去,她这会要回陆府去,去找自己的父亲。 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薛昂这位统领是受了无端的冤枉暂且不说,她现如今要确保陆家上下不会遭受任何的牵连。 上一世陆家是从这件事情上开始倾覆,阖族上下除了自己一个不留,她要去找自己的父亲,让其心上有个警醒。 由始至终她不希望上一世陆家覆灭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也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人,甚至是薛家整个上下如陆家一般,遭有心人刻意摆弄,家破人亡。 “父亲!父亲!” 一路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长街从五王府中回到陆府之中的陆清微,急声唤着自己的父亲推开兰苑的门。 兰苑书房的大门被推开,里头一脸严肃正商议着事情的萧绎与陆首辅当下呆愣了一片,看着陆清微一时说不上话。。 “没点规矩,横冲直撞的做什么?”被陆清微惊到的萧绎与陆首辅在片刻之后恢复了神色,陆首辅微蹙着眉头,只让陆清微退出去,别在这里瞎胡闹。 “父亲,我有急事想同你说,人命关天!” 见萧绎也在陆清微只把步子往里多走了一步,而后直接关上了兰苑书房的大门,一句人命关天算是把萧绎同陆首辅都给震住了。 “我在王府里听到了关于薛统领的事情,急急忙忙便回来想同父亲说,让父亲好生查一查关于那些往来书信的笔迹,笔迹印信皆可造假,还请父亲帮一帮薛统领,若非日前他接了哥哥的职,今日里下狱的一定是哥哥!” “若这件事情并非只是冲着薛统领来的,会不会这之后咱们也会遭受波及,我怕有些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陆清微一点都不曾耽误时间的直接说明着自己的来意,言语清晰有理有据,把原本想让陆清微出去的陆首辅给震的说不出话。 陆首辅从不知道自己一向宠着的女儿会对这件事有这样的见解分析,这会说不出话…… 而陆首辅所不知道的是,经历两世的陆清微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彻底落实陆清然罪证的便是那一封封往来敌国的书信,这一世人虽换了,可让薛昂下狱的还是那些书信。 前后两次一模一样的事件,所有的证据都是那所谓的书信,陆清微有理由相信,那所谓的书信皆是伪造,如若不然,怎么这么碰巧,证据全在那来往信笺上头。 这样的栽赃嫁祸,上一世陆清微没法子为自己的兄长做任何的自辩,可这一次,在她还有能力的时候,她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谁都别想算计到陆家上下一丝一毫,也别想对无辜者有任何的图谋! 这一次,她一定想尽办法将那些幕后主使,参与对付伤害整个陆家的人尽数的揪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第六十三章:当街怒骂 “王爷已经命人去查那些书信之上的字迹到底当属何人,薛统领原先是左翼前锋营的统领,本就是皇帝身边倚重信任之人……” “能得皇帝之令接替你哥哥的职位,皇帝不会这么快深信那些谋逆之言!” 陆首辅的这些话原先并不打算同陆清微说,也没想过会让陆清微如此心焦,一听此事直接一路狂奔回府参与其中。 看着陆清微眼中挥之不去的愁容,陆首辅只能先宽慰女儿,让其放宽心,并不用害怕她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早在薛昂被发难问责之前,皇帝便已经把那些所谓的证据放到了自己的跟前,与自己商议这其中的厉害。 有萧绎“断子绝孙”在前,紧接着就发生这种通敌叛国的大事,皇帝不是个傻子,不会不把这些事情联想在其中! 毕竟,这里头要动的不是别人,是皇帝身边最要紧的一个统领,这可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保障! 陆清微适才口中所说之言,便是他在看到那些所谓的证据之后,直接同皇帝说的话! 若此刻还是陆清然为统领,那这封信件的内容是不是就是陆清然通敌与契丹人往来的证据! 薛昂同陆清然原是相熟投契的,那上头每一日所书前往何处吃酒赴宴,这其中有一大半也有陆清然在场。 为了不让这件事情波及到陆家的头上,陆首辅一早便将那些信件之中往来交际之地自己所知道有儿子在其中的事情告知着皇帝。 也就是因为这个,皇帝在朝堂之上的一场发难看似十分凶恶,可实际上薛昂被送到兵部大牢的时候,也并未受到任何的苛责,一路都是好生对待的。 薛昂被告与契丹人私下结交往来陆清然也在这几次宴席之中,若当真这样来算的话,皇帝身边所信任能交托大军的人都成了逆犯,这话皇帝自然不能信,也断断不会信! 也是因为如此,陆首辅如今才敢和萧绎在这兰苑之中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 “宋云锦有个哥哥宋云川自幼习武,也在禁军之中领了一个参将的职位,若我所猜不错,宋云川会在这几日有着极好的表现,而后让当今陛下将一些事物开始交托在他的手中!” 也是在陆首辅与女儿说话着的时候,陆清微把自己所知道的告知着自己的父亲,而后把目光落在了萧绎的身上。 上一世的宋云川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发迹,事事出挑,从一个小小的参领在萧绎的提携以及自己本就出众的表现之下,最终在三年之后拿下了禁军统领一职。 这之后,因为在一次刺杀之中拼死救下了皇帝,而后得了皇帝最深的信任,拿了天下兵马元帅一职,帮萧绎拿到了夺位之争中最关键的兵权。 这之后的宋氏一族可谓满门荣耀,承袭了陆家所有爵位的陆氏父子成了朝中所有人不可撼动的存在,宋云锦自然也成为了萧绎登基之后独一无二的皇后。 可惜这皇后没做多久便因为宋家的祸事而薨,宋家满门抄斩,祸及三族…… 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祸事,她并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宋家上下最后也不过如此! 偷来的东西永远都不会长久! 故而在这件事情上,陆清微所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宋云锦,一模一样的事情但凡发生,她第一个将这事情往上扣的唯有宋云锦一人。 “我会命人看住宋云锦,也会查证这其中的事情是否有她的参与在其中!”陆清微的这一眼,让此刻的萧绎快速应声,只道自己一定会去查证这件事情是否有宋云锦插手其中。 毕竟宋云锦身边一直有自己的人在,她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我与王爷是夫妻,陆家上上下下的性命从我嫁给王爷的那一天起,便已经与王爷挂钩,这些日子若我又不懂事惹恼王爷之处,还请王爷不要与我有任何的计较,若当真有人对陆家不利,还请王爷相帮一二!” 有萧绎的一声保证,陆清微在这一刻对着萧绎行礼福身,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冷脸相待道歉,而后软着声请萧绎在此刻多多帮衬,把能说的话尽数的说了。 这样的软和话叫萧绎听着心里头并不大是个滋味,毕竟,这原该是他做的,也并不用陆清微多说什么。 陆清微越是说的多,越发显得他们之间的生疏越多! 萧绎明显感觉到这几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不似从前那般,倒是越发像是很客气的熟人一样!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保证,陆清微知道萧绎同父亲还有话要说,这会也不再多打扰。 很是潇洒利落的转身,原本萧绎打算着让她多待一会,等自己这里商量完了再同她一道回去,看着陆清微远去的背影,萧绎到嘴巴的话又憋了回去,只能叹息一声! 比起去到陆府之时心慌意乱的心情,回去的路陆清微心下平静,干脆只让身后跟着的人牵着马儿,自己在这长街之上略走走。 她许久不曾单纯的在这长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左右环顾而行的陆清微目光没有任何的定格,最终还是一声栗子糕让她把步子停在了一旁的糕饼摊上。 “你很喜欢栗子糕?”在陆清微看着热气腾腾的栗子糕而发怔的时候,一块软糯香甜的栗子糕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清冽如山泉叮咚之声的语调让回神的陆清微顺着视线望去,瞧见的是一张与萧绎十分相似的面容,明眸秀眉颜如舜华,只是这相似的面容之中萧烨的眼中多了三分的阴沉,能在其中很是清晰的看到城府二字。 “多谢三王爷,可惜,弟妹这些日子肠胃不好,吃不得这些黏糯的东西!” 出于本能往后倒退了一步的陆清微在见到萧烨之后,微微欠身不曾把那栗子糕接过手,只借口着自己最近胃口不好…… 说来,这也不是借口,自从知道萧绎不能生育,恒儿再也回不来后,就算是给自己吃龙肉她都没那眼睛看,更何况是眼前会让自己恨不能哭出来的栗子糕。 见陆清微这么与自己刻意保持着距离,萧烨不经意的勾唇把手边的栗子糕递给了一旁的下人,也不曾强求陆清微把这糕点收下。 面对眼前的萧烨,陆清微一直记得萧绎当初告诉自己的事情,谨记于心的她把萧烨视作危险,也不曾与萧烨寒暄,当下欠身便打算离开。 “适才一匹疯马急急忙忙的从这长街上走过,我道是谁青天白日里的在这京城的地界之中横冲直撞,这会算是知道了,我瞧你适才急急忙忙的,现如今倒是又好了!” 在陆清微欠身刚要离开尚未走出一步的时候,一道讽刺的奚落声在这会落在了陆清微的耳畔。 这声音的主人说话极不好听,这里头甚至带着十足的火药味,促使着此刻的陆清微不得不把视线转向说话之人的身上。 一身正红湘绣荷莲见喜花样对襟齐胸襦裙着身的女人,高昂着头颅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对视着眼前的陆清微,神色里夹着怨愤。 那种眼神像极了萧绎后府内院里那几个把心思全然放在萧绎身上的女人,看自己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再看一旁萧烨拉住了那女人,示意她说话放尊重的样子,陆清微已然能够猜到这位出言不逊之人到底是谁! 叶晚悠,天子太傅家的孙女,同自己一样成为皇帝手中权衡两方势力棋子的三王妃,家世极高,不止祖父是天子太傅,父亲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 “三王妃!”一声三王妃是陆清微能够给出的最大的尊重,毕竟,适才的这位三王妃对自己并不大尊重且带有敌意。 “奉劝五王妃一句,既然是有夫之妇,就该安分守己,别成日里抛头露面生怕旁人瞧不见你一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断了子嗣急的发了疯,不知偷摸着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愿与之过多纠缠的陆清微没打算与这两个人多言,面上淡淡的扯出一笑之后便打算离开,可她打算息事宁人,叶晚悠处却压根儿没这个打算。 不为旁的,就为自己好容易才盼了与萧烨有一道出来走走的机会,就因为陆清微这扬尘而去的身影,萧烨在自己的跟前直接就走不动道儿。 且撇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儿,毫不顾忌的直接献起了殷勤,青天白日,瓜田李下,这如今可是还隔着一个大伯兄妇的关系,这要是哪天没了这层关系,这天是不是要叫他捅破了去。 还有没有点人伦道德天理人性了! 妒火怒火涌在叶晚悠的心头,凭她多少年大家闺秀的教养,她这火死活也压制不下去,当着陆清微的面,这嘴里越发不干净起来,那话语可谓难听到了极致。 “原以为三王妃出身书香世家也该是个温柔娴雅之人,倒不想这书香世家里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和市井街头教养出来的泼妇没有任何区别,嘴里泼粪一般的话,敢情你从小不是饱读诗书,是吃粪喝尿才养到现在的……” “怪道了,自家的丈夫恨不能都要离你三尺远,你这是臭的叫人不能靠近了……妒也要有个妒的样,我瞧着是去做不三不四的事,你这儿可是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儿,说着不三不四的话!” “七出之中,妒悍二字皆不容,王妃小心,哪一天就这么叫人休了出去!” 被妒火烧昏了头的叶晚悠嘴里如今不干不净,而原本早退让了一步的陆清微听着叶晚悠那不三不四的话,当下没打算在让,哼笑一声过后,以十倍之术还击的话语,让此刻的叶晚悠把手都已经伸到了陆清微的脸上…… 第六十四章:生受两记巴掌 凌厉的掌风刮过陆清微的耳边,陆清微都能感受到甩着巴掌来的那人如今这心上是有多恨,可没等她承受这记巴掌,已然有人把那手直接给接住了。 纹丝不动的陆清微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当下哼笑的抬起头看着叶晚悠那一只被两只手生生扣住的手腕,只是眼前这及时出现的两只手倒是超出了陆清微的意料! 望着身边及时赶到的萧绎与早早接住了叶晚悠手臂的萧烨对立而站,两个男人之间眼中迸发着似要宣战的火焰,陆清微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在退后这一步之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这两个男人,以及一边早已经气到怒不可遏的叶晚悠。 “放开!”被两个男人的手死死拽住的叶晚悠,因为吃痛在这会恨恨的叫唤着,只让他们两个给自己把手放开。 现如今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像极了一场巨大的笑话! 紧握着她的这两只手,让此刻的叶晚悠比被人硬生生打了巴掌都要来的疼。 萧绎作为陆清微的丈夫便罢了,这只手拦住自己有理有据,可她的丈夫在这大街之上,毫无任何顾忌的竟然帮着另外一个女人! 真叫人看着可笑! 叶晚悠在那儿使劲的挣扎,为了挣脱这两只手花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也就在她用尽全力的时候,那两只手很是默契的在同一时间松手…… 因为寸劲儿,叶晚悠的手甩起的时候,自己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不说,整个人也在惯性的作用下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那种狼狈的模样叫人看着像极了一个被耍的猴子一样,在那种情况下又好笑又可怜! 而她跌坐在地之时,就在她身旁做为其丈夫的萧烨却并不曾扶,只是冷冰冰的站着,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放逐在其身上,还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瞧着,这才把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三王妃身子骨既然这样不好,连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那这往后还是少往这人多的地方跑,免得叫人瞧着像是得了失心疯似得,再丢了三哥的面子,让人瞧着难堪!” 把陆清微直接护在自己怀中的萧绎,瞧着眼前叶晚悠那狼狈不堪的样,哼笑了一声之后,冷若冰霜只示意着让叶晚悠从今以后离陆清微远一些。 今日里这般模样那都算是轻的,若往后她那一双爪子还不安分的不知该往何处放,那她之后还会遭受什么样子的下场,可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难堪?真正难堪的难道不是你五王爷?你自己没了生育的能力,纵容着自己的妻子闹得满城风雨,现如今满大街的乱晃不说,还和自己的伯子之间不清不楚……” “啪!” 被萧烨无视,又被萧绎直接教训彻底失了理智的叶晚悠什么也顾不得,整个人当真成了疯妇一般的,张嘴什么样的话在此刻直接就来,每一个词语之中的污秽叫人听着都在这会不住的皱眉。 不敢想象,堂堂一个书香世家之后,如何会比骂街泼妇还要来的厉害! 可惜这话没有能让她叶晚悠说完,叶晚悠的脸上早早的就让萧绎的一巴掌给直接止住了…… 萧绎这一巴掌用下去的手劲儿足够在叶晚悠脸上留下一个极大的巴掌印,这个巴掌印格外的清晰,亦是无比的火辣辣,甚至打到叶晚悠在此刻耳边一阵嗡鸣。 那种力道打在脸上的一巴掌,让此刻的叶晚悠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一张脸上凭白多了两个巴掌…… “你!你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本王是个什么东西,一会等你叶晚悠到了皇帝面前,咱们自有分晓,本王适才警告过你,让你这张失心疯的嘴,好生的小心一些,连本王的王妃也同你说过,可你好像没学会,也没听会!” 面对叶晚悠出声的质问,萧绎不过冷哼一声,连眼都不曾抬一下,只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会他便亲自拉着叶晚悠去到皇帝跟前问问清楚。 左右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出来了,那干脆就把这事情闹闹大,也好叫皇帝瞧一瞧这三王爷夫妇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都已经娶妻之人还不安分的惦记着弟媳,一个则是嘴里不干不净,满嘴喷粪,半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一会自己再把才刚这位三王妃说过的话当着皇帝的面儿,好生的说一说,看看最后到底谁占理,这最后又是谁挨罚。 这一巴掌打了他也不带一点点怕的! 果不其然,萧绎一句到皇帝跟前,让原本疯了魔的叶晚悠在一瞬间脸有畏惧之色不说,甚至才刚怒气冲天极度嚣张的样子,在此刻也已经耷拉了下来。 一看那样便是做足了欺软怕硬这四个字的丑态! 站在一边瞧了叶晚悠一阵的陆清微在叶晚悠心虚到不住后退只差直接逃离的时候,讥讽着笑出声,只说了一句“敢做不敢当,你可真的是好蠢……” 陆清微不说话还说,这一说话,瞬间又一次激起了叶晚悠的好胜心,只急声的叫道“你说谁蠢,谁敢做不敢当!” “谁问就说谁,难道不是么?”见叶晚悠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陆清微摇了摇头,当下回了叶晚悠,让叶晚悠眼里都已经起了杀机。 可她没打算住嘴,今日这样的事,她陆清微若是让了一步,那就是让叶晚悠在自己的头上扣足了屎盆子。 真让她往后说自己狐媚勾引伯子的话说出去,她这名声是彻底别要了! 让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你用不着拿眼瞪着我,便是瞪着,到最后这两个人也不会来心疼你一下!” 见叶晚悠此刻还不服气,陆清微只让她把那吃人的眼神给自己收回去。 就她那样儿,也难道她身边那名正言顺的丈夫都不愿意在其遭受这样大的委屈时帮衬她! 就刚刚那样,她若是叶晚悠,才刚在自己打算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走上来,又或者走上来时,宁愿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弟妹,这样子倒还显得自己大方体面! 何苦呢?与自己这样过不去? 到最后丢了自己的脸面又丢了男人的脸面,换来的还是自己男人对别人的心疼! 好蠢…… 就适才那样的情景,陆清微见上一世的孔贞陪在唐远清身边做过无数遍,无论唐远清收了哪一边孝近的女子亦或者偏硬塞的女人,她都是端着笑安排好一切。 那样的大方懂事,而后暗地里偷偷流泪,却会换来唐远清好一阵的内疚与心疼…… 陆清微所记得用来对付萧绎的许多招数,好些还是从孔贞身上学来的。 不得不说,对付男人这件事情,软刀子可比硬刀子管用! 所以,她才说叶晚悠蠢…… 火上浇油这种事情原本陆清微不屑做,可听不得叶晚悠总把自己比荡妇行径的话语,陆清微如今做起这种事情来,却格外的顺手。 戳人痛脚踩人痛处这种事情就跟打蛇打七寸是一样的道理,才刚那叶晚悠字字句句都说道着三王爷萧烨对自己的不同,倒像是自己已经与三王爷有私一样。 那这会儿她便学一学那些装乖卖巧之人的模样,越发恶心起叶晚悠来…… “大伯兄妇天理人伦,三王妃给我扣了好大的一顶帽子,可你说的话有证据吗?若没有正经,你的这些话那便是污蔑,不禁污蔑我,你还墨抹黑着自己的丈夫!” 纵然最初的时候,三王爷对自己有过什想法,可如今名分都已经定了,她却还在那儿干吃飞醋,甚至直接对自己辱骂出声…… 她可知她这样的辱骂,原就是对自己一种最不负责的伤害,也是给自己的男人没事找事! 而她越是这样,就越会叫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对自己越发有愧疚…… 蠢还不自知,太傅府的门楣便是教出这样的人,当真可笑,比上一世的自己更加的可笑! “你嘴里不干不净,受了两个巴掌这事到这儿你若觉得能停,那你便同我说一句对不住,我便让你回去,可你若是觉得不行……” “我这儿快马也有,当下我便拉着你入宫去找陛下对质,咱们从头到尾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一遍,把说过的话都说一遍,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更委屈,你的巴掌能不能讨回来!” 看着叶晚悠如今高高肿起的脸颊,气已经消了一大半的陆清微也懒得同她这么个泼妇继续闹下去。 左右就是闹了,叶晚悠早就在自己的丈夫跟前丢了体面,面子里子都不会有了,叶晚悠这会的心比谁都要来的疼。 光是这个,陆清微就知道,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惩罚! 一声对不住看着是格外简单的话,可叫叶晚悠说出来,这嗓子眼儿里就像是卡住了湿透一样。 可为了不让叶家丢人,也不想让自己丢人,叶晚悠含含糊糊的用着极快的语气说完了这三个字,眼里对陆清微的恨更加了一重。 “还请三王妃谨记,往后遇见我,您一定要绕着我走,要不然……这吃苦受罪的活儿还是你自己的,不合算!” 才不管叶晚悠到底有多恨的陆清微对这含糊的三个字也没有多在意,只提醒叶晚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招惹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 第六十五章:打断一条腿 “身份已定,无论从前三王爷是否在我父亲面前求过什么,还请三王爷以后规行矩步,莫要连累了我无端受害!” 说完叶晚悠还不算,陆清微在这当下对着叶晚悠那张早已经发黑的脸,指名道姓着对向萧烨,面色不善的望着萧烨,让萧烨以后离自己远一点。 这是命令,可不是在和萧烨讨价还价! 他自己也已经看见了,就因为他无端靠近,自己这儿白白受了这一堆的闲话,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因萧烨而起,话自己已经说到这儿了,若往后自己再因为这种事情起任何龃龉,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把该说的话尽数说完后,陆清微也没了最初想逛一逛的心情,不等萧烨回话,飞身上马,直接扬尘而去。 离去时目光还不忘落向那一边心有不甘的叶晚悠身上,落下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后,这两个人在此刻只能看着她的身影…… “还不嫌丢人!”叶晚悠站在原地捂着脸不动,目光一直恨恨的瞧着远处的已然走远的陆清微,而身边的萧烨在此刻却早已经甩袖离开,离去时还不忘呵斥叶晚悠一句。 有气无法疏散的叶晚悠,心中有再多再大的不甘,这会只能忍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萧烨的身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可心中对于陆清微的恨,在此刻只有更多! 她知道自己今日该收着所有的怒火妒火,直接当瞧不见陆清微,任由陆清微离开,这才是她一个正妻该做该有的容人之量。 可她忍不下,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丈夫眼中对着一个弟媳眼中恨不能泛出水的温柔,那种柔色,她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瞧见过,唯独在一个有妇之夫身上瞧见了。 她忍不下去! 也就在叶晚悠与萧烨走后,适才因为这两对夫妇势同水火一般对峙围拢起来的人群悄悄的散去…… 而散去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人在这其中,将刚才所有的一幕,尽数的瞧在了眼中…… 孔贞一早带着清荷来这儿给太夫人抓药,正逛着打算买些小玩意儿回去哄太夫人开心时,不曾想,竟然会让自己遇到这样有趣的事。 原本,她一眼瞥见陆清微之时,瞧见陆清微身边没有人,还想上前与陆清微寒暄几句,与之说道说道过往的情谊,将之前自己母亲做下的蠢事挽回一二。 倒不曾想,她今日里会见到这样不一样的陆清微,一个她从不曾见过,看着十分陌生的陆清微。 浑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对峙着叶晚悠时那舍我其谁傲睨万物的模样,与自己所见的陆清微再不一样…… 现如今这样的一个陆清微,让孔贞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诉说任何过往情谊,说起来,那便是蠢! 在三王爷身上多留着眼色的孔贞,心中计较盘算着,有些话她刚刚听得清清楚楚,或许这些话对她曾经的盟友很有用…… 今日里长街之上的一幕,随着人群的消散,一切散于无声之中! 夜微凉,更漏急促,屏风斜掩。 清寒的深夜之中,景平苑内灯火将灭,夜阑更深之际,这深夜之中,一身墨黑劲装腰间别着一根短棍与匕首的陆清微在院中人尽数睡去之后,掩着现下的夜色,悄无声息的从王府侧门之中出了门。 趁着夜色的她一路从王府步如疾风一般的来到这京城最大烟花之地,躲在暗处的小巷之中等待着的陆清微,像是一只利鹰在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不过多久,她在那亮如白昼一般的红尘阁中瞧见了一个喝到摇摇晃晃的一个人,倚着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出来的身影。 那人面相之上的模样与宋云锦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不同宋云锦的阴柔之美,这样的长相的男人让他有着另一种的俊逸,只是这张脸上多了鸱目虎吻之相,眼中满是算计。 陆清微手持短棍与匕首等着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位从青楼里走出的宋云川,这位未来会接手整个大魏大军的兵马元帅。 她要在宋云川在皇帝跟前崭露头角之前,将宋云川先行弄废,断他手足,只有这样,他往后不可能在出头,也断了他们图谋陆家的念想。 早在今日里说起宋云川这人物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 防患于未然,便是将这个患除了,从根头解决,一劳永逸! 宋云川最好女人这件事情从宋云锦算计自己的第一天起,她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红尘阁中的芊芊姑娘是他的老相好,每个月他都会来这里过上七八日。 陆清微今日里让阿茕出去打听了一下,运气不错,今日里宋云川在这里,她今日便打断他宋云川的一条腿,让他从今往后成一个瘸子,再没了驰骋沙场的能力。 她不会痛下杀手的,仅此而已,很简单…… 手中的短棍在宋云川出现在陆清微眼前的时候,就已经让陆清微紧握在手中,只等宋云川靠近了,上前将他打蒙! 一个神志清醒的宋云川陆清微自知或许拿不下,可能会废上一些力气,可这么一个喝到烂醉如泥的宋云川,陆清微心里是有胜算的。 眼瞧着宋云川一步一步离自己这里越来越近,陆清微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也已经取了出来,一只短棍,一手匕首,已然是箭在弦上…… “别胡闹!”可没等陆清微把手中的短棍贴上宋云川的头颅,压低着的一道声音已然出现在陆清微身边。 陆清微本能的把手中的短棍与匕首对向身后忽然出现的人,匕首与身后人对峙起来时,刀刃割破了来人的衣袖。 也是在那一刻,陆清微瞧见了来人的样子…… 是萧绎! “堂堂五王府的王妃,要打断一个人的腿,用得着你亲自出马,你把你夫君当死人了。” 在陆清微瞧见自己发怔的当下,直接卸掉了陆清微手中的匕首与短棍,脸色阴鸷的可怕! 也是在不远处,就在陆清微刚才准备堵截宋云川的那个地方,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传来…… 那个声音是从宋云川的嘴里叫出声的,那个声音叫起的时候还伴随着一边骂骂咧咧的声音“芊芊是我的,谁让你碰的,我今天废你一只手一条腿,往后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呸……” 醉酒的宋云川莫名被废了一只手一条腿,其原因是因为这样一件并不能说出口的话,算是两个(女票)客之间泄愤的厮打…… 不得不说,这样的法子很高明,可需要的是能够严守住这样事情的人,陆清微不是没想过这样做,可她手里没人,只有靠自己。 还有一桩,便是陆清微怕萧绎舍不得宋云川这么个人物,上一世,宋云川能够帮萧绎掌天下兵权,手中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哪怕最后死的不好看,可对萧绎而已,这个人一定有用。 哪怕是一点点的用场…… 故而,陆清微没有提起任何,在回去的马车上想好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决定去做,要去把宋云川废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萧绎竟然…… “往后你要是在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你小心我真的将你锁起来,让你不能离开我眼前半步,回去了!” 紧握着陆清微的手,任由陆清微随意这般盯着自己不做任何解释的萧绎,只让陆清微自己记得教训,记得自己还有个丈夫呢。 有什么话不能和自己说,要自己这么身先士卒的,王府上下没人了么…… 又是匕首又是短棍的,宋云川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是一个软脚虾,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我以为……我以为王爷会舍不得,毕竟……宋云川不是个废物,我也没打算真的要他的命,我就是想废了他,让他没了能力!” 许久不曾同萧绎好生说话的陆清微,如今只把自己来此的目的说了个遍,这事情她思来想去的也只有自己做才放心。 兄长不在京中,父亲一定不会让自己这样冒险,至于萧绎…… 在她看来,萧绎是天生的帝王,帝王只在乎利益,宋云川是个能让其利用的,就算是要废,站在萧绎的这个角度,他一定舍不得这么早就将他废了。 可陆清微站在陆家的角度,为了能确保陆家往后无虞,她要废掉宋云川,不止宋云川,还有那位如今那还只是事府置詹事的宋大人。 宋家毁了,陆家才不会遭受宋家任何的算计,这是她能看到这事情最大的而根本! 至于这件事,她也已经在着手办着…… 在发现恒儿回来无望之后,她如今只专注着这么两件事情,毁掉宋大人与宋云川,彻底毁掉宋大人这事情需要一点点来…… “你没同我说,没听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舍不得一个宋云川,现如今这样,是我舍不得吗?我们是夫妻,可你如今却倒是要同我离心了!” 马车里,握着陆清微一双手的萧绎检查着陆清微双手之上是否有伤势,听着陆清微所说的话,当下伸手直接打了陆清微一记。 只道她嘴里的她以为她以为,那都是她自己的以为,他一个大活人成天坐在她面前,想说什么,直接张口问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问的。 只要她张口问,自己就答,有什么她以为她以为的! 真的是要气死自己了! “往后要做什么,要说什么,你只管说,你丈夫还活着呢,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出头做这种事情,你要是在做,下次我就拿铐子将你铐起来!” 被忽然打在手上的一记让此刻的陆清微有些怔怔的发懵,看了萧绎好一会不曾反应过来,在这之后听着萧绎之言的付意欢,心久久的震动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 而这马车里,看着这些时日与自己越发沉默的陆清微,想了好久,最终在这时候张口,想把一些早该告知陆清微的话,说出来…… 萧绎觉得,自己要是再憋着,陆清微会和自己彻底离心下去…… 第六十六章:江湖再见 “你最近总和我十分疏离,其中原因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些话,原先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可我总怕话多错多,到时候,事情发展起来便不顺利……” “其实……那所谓断子绝孙的汤药,从出现在我饮食里的时候我就知道,由始至终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紧握着陆清微如今的一双手,萧绎在这一刻言简意赅,把陆清微心中所介意的这一件事情,当下说了出来。 四目相对之时的眼神,萧绎用着格外坚定的目光在这一刻告诉着陆清微,自己没有偏她,这会这嘴里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真的,一点不骗人。 楚云溪那一点点的药怎么可能说害了自己就害了自己,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做给人看的。 仅此而已! 一句话,让陆清微紧皱眉头的同时,目光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抹审视,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萧绎,眼神之中写满着你且与我说清楚的意思。 知道断子绝孙的汤药,将计就计…… 那这一切的意思,还有萧绎的身子骨…… “你……你的意思是?” “我能生子,将来子子孙孙绕膝与身旁,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看似在表象之中的问题是故意让太医断出来掩人耳目,也是故意做给父皇看的,为着什么……你那么聪明,仔细回想回想,应该能够想到!” 马车中,逐渐反应过来的陆清微从最初的一丝迷茫到后面的忽然醒悟,整个人差点从这车里蹦起来,若不是萧绎拉住了自己的手,她这头怕不是都要撞到这马车顶上了。 冷静下来之后的陆清微,瞪大着眼睛就这么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萧绎,最后一口气一种委屈从心底升起。 “你骗我?”三个字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脱口而出,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让陆清微经历着一种从地狱再一次升入云巅的状态,可这里头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会的她哪怕知道萧绎还能生,自己还有机会,却根本没有那种失而复得的开心,有的只是气,那种生气与气愤,从无有之。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之后细想着萧绎所说的掩人耳目是为了什么。 皇帝朝衡,朝廷党争,本来他和萧烨是一样的棋子,是皇帝手中秤杆上权衡着的秤砣,皇帝对这样的秤砣一个也不见有任何的偏颇…… 可如今…… 萧绎被算计“断子绝孙”成了弱势,皇帝会在萧绎成为弱势之人后,自发与萧绎成为一对,而萧烨这位与之争夺之人,因为心狠手辣瞬间成了皇帝眼中的肉中刺。 不只如此,自己的父亲忽然官复原职,兄长遭皇帝重用忽然接受密旨离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萧绎“断子绝孙”开始的。 萧绎没了指望,看似抽离夺位中心,像是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可他在这“断子绝孙”的背后真正受益许多。 陆家的势力回归,皇帝给了最大的信任,而萧烨这位三王爷却因为萧绎的“节节败退”直接和当今皇帝站在了最大的对立面! 所以说……这一切的一切,实际上不过是有人给萧绎设了个局,而萧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他成了一个最大的赢家。 所以上一世,萧烨忽然败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萧绎忽然无子,为王爷时,为皇帝后,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萧绎自控的原因,而非世人所看到的那一般…… “我父兄都知道吗?”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的陆清微,这当下看着面前的萧绎,只出声问着他,这事情是不是自己的兄长和父亲全都知道。 是不是只有自己还跟个傻子一样,自怨自艾,只在那儿光顾着难受了这么久的日子,又哭又闹的好像个疯婆子一样,让满京城的人在那儿看笑话! “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唯独瞒着我,是怕我演不来一场没了后嗣的戏,所以拿我当幌子做给陛下看,让陛下看看我是怎么样因为这辈子无后又哭又闹又折腾,我成了你们手里的棋子对不对?” 如萧绎所言,聪慧同陆清微,只要撕开一点点口子,陆清微自己就能够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想出来。 现如今也是一样,萧绎一句话,陆清微到这会,从头到尾把事情结合着,是正经的想了个透彻。 一点一滴回想着…… 抽丝剥茧,陆清微都不用萧绎来回答自己,她算是彻底都懂了! 再问一问,说到底就是不甘心罢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也会瞒着自己……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呵……”哼笑了一声的陆清微,这会有些开始想要嘲笑自己,不笑别的,就笑自己当初那撒泼时候的样子和泼妇没有任何的却别,也笑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蠢。 怪不得父亲一直在劝自己放开一些,放开一些,原来如此! “王爷好智谋,好在我与王爷如今是夫妻,当真不敢想若有一日当我与王爷是仇敌的时候,我该是个什么死法。” 嘴角勾勒着一丝讽刺笑意的陆清微,眼神清明,这会是真的懂了萧绎为什么能够毫不在乎的直接废了宋云川的一条手臂与一条腿。 有自己的兄长在,他做什么要花费时间再培养出一个宋云川,陆清然早就深得陛下重用,培养一个宋云川都不知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且还会助长宋家无限滋长的野心,这对萧绎而言,一点都不合算! 陆家不倒,如日中天,宋家就是不需要的存在,所以他在这会下起手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夫妻同心,这心……她可不敢同,也没那资格同。 不知不觉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害她这么久长久的伤心,夜里头一想起恒儿回不来,眼泪都不知打湿了多少次枕巾,可身边躺着的萧绎,夜夜都能够安眠。 呵! 真可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还请王爷早日告知我这种蠢笨愚钝的,哪怕是做戏,也请王爷如今日这般,在事后早早告知,我这样蠢笨的,着实看不透这所谓的真真假假。” 心中再有怒气的陆清微,如今也没有发作,只是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把所有的怨气压了回去,咬着牙只同萧绎说着,让萧绎知会她一声。 做棋子好歹也要告诉棋子这下一步该怎么走,是活还是死不是! “你这话,越发要与我生分了……” 原以为自己说出了实情,再说几句软和话就会恢复如初的萧绎,瞧着陆清微比适才还要和自己疏离的模样更甚的陆清微,这会恨不能直接抽自己这张嘴。 这情况和自己猜想根本不同,萧绎没想到陆清微如今倒成了那皮笑肉不笑的那一个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刺心的,比针扎还要难受。 生怕自己的小妻子真跑了的萧绎,急急忙忙出手,将陆清微整个圈在自己的怀抱之中,而后压低着身子蹲在了陆清微的跟前,放下了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所有的架子,只让陆清微别同自己这样。 他已经知道错了! 若知道当初瞒着陆清微会让陆清微对自己这样疏离,渐行渐远,他当初一定不会这么做。 “若早知道谋害宋云川能让王爷这么早吐口,我早该把宋云川的头打爆了,王爷深谋远虑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我自己蠢,连父亲与兄长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我却没有看出来,我最蠢!” 叫萧绎握着手,陆清微这会也不躲也不闪,一个劲儿的只在那儿自嘲自己愚蠢,可她越是这样,越是叫萧绎自责。 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陆清微那些天的表现上萧绎是能理解的,正因为能够理解,故而此刻,他才不愿看见陆清微这般的模样。 “清微,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现如今这样子,瞧着让我害怕……” 牢牢圈着陆清微的萧绎在此刻只让陆清微好好的同自己说话,和从前一样敞开心扉有说有笑的…… 她现如今这样子,他会觉得陆清微是抓不住的,就像是一根随时会挣脱了自己的风筝,不知什么时候,这线就断了…… 他握不住! “王爷就告诉我,这事你打算蛮多久,多久我能生孩子?”对于萧绎如今所说的话,陆清微也不多言,这话她如今听着只觉得虚伪。 害怕?骗自己的时候倒是不害怕了! 她日日夜夜哭着的时候倒是不害怕了,这会全都说破了却害怕起来,这嘴还真的能哄人。 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王爷给个准话,旁的我也不求什么,我只要王爷给我个孩子就好,这个孩子只当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害我做疯妇的归还,等过了这茬王爷再来寻我吧,这期间,王爷就当我死了,也省的王爷如现在这般,先把我当死人,什么都不知会一声!” 躲开着萧绎圈着自己的那双手,陆清微如今只让萧绎躲自己远一点,别在自己跟前晃。 她要回娘家,在不要瞧见萧绎了,等过个三五年,萧绎坐上皇位能生孩子了,她再来要个孩子,从今以后,江湖再见! 就这样挺好! 第六十七章:死皮赖脸的萧绎 “孩子是生出来的,也不是给出来的,你叫我给你个准话,我怎么给个准话法……你要是想,我们现在也可以……” 怀胎十月,十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做许多的事情,计划本就是可以变的,更何况是为了心中重要之人改变,这一点,萧绎肯! 他第一次愿意为一个人去改变自己早已经定下的计划,从他将自己所计划好本不会打破的一切告诉陆清微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就已经改变! 只为陆清微变! 看着陆清微气到眼睛鼻子都像是不在一处的样,萧绎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陆清微如今这样儿,像极了一只被惹怒的猫儿,想去顺她的脾气,还要小心被挠。 此刻,萧绎也只能委屈巴巴的说着生孩子这也不是老天爷下雨,那不也是靠天时地利人和…… 这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人和! 人要是不和,孩子还能凭白的从天上掉下来! “见过不要脸,却当真没瞧见过王爷这么不要脸,骗了我这么久,把我当傻子一样的框着,如今您自己这儿水到渠成了,就这么来哄我,什么现在就可以,可以什么东西!” 见萧绎如今还能和没事人一样的和自己在这里玩笑,陆清微第一次拧了萧绎一记,掐着萧绎的臂膀下了狠狠的力气。 人被气到极致原就是没有理智的,陆清微忽然就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为什么叶晚悠宋云锦和自己发起疯来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她如今就是那把气疯了的叶晚悠! 甚至她这边掐完还不忘瞪萧绎一眼,而后背对着萧绎并不看他,嚷着让车夫去陆府,她打今日里起就回娘家,也不跟他这里干耗着浪费自己的时辰。 反正能生,等他把大事成了之后正好一劳永逸,也省了自己那么多的麻烦。 陆清微嚷嚷着要回陆府,可没萧绎的准话,车夫也不敢动,这外头都是什么时辰了,这会子回陆府,那怎么了得…… “好了,我错了,我犯了好大好大的错,我同你道歉,我千千万万个不该,我与你说对不住,好不好吗,好不好!” 眼见着陆清微真不肯理睬自己,萧绎如今也只能使出死缠烂打着一招,把厚脸皮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自身后将陆清微抱住的他,只把头藏在陆清微的脖颈之中,放低着声音与语气不知说了多少个不该与对不住,一边说着,一边还在那儿背着陆清微悄悄做了个手势,命驾车的人先行回别院里头去。 这会回王府这个时辰必然会叫人注意,这京城里还有自己外头买下的院子,今日便在那儿过上一夜…… 马车在萧绎的指示下,一路晃晃悠悠的行着,远离了适才哀嚎声声的小巷,来到了一个靠近着京城内城处的一座三进院子。 这个院子别致清幽,地方不大,可里头的一事一物都十分的古朴雅致,萧绎闲时会来这儿坐一坐,偶尔也会在这里歇一歇,只当是个能偶尔躲懒的地方。 “做什么?还打算把我关起来?” 被莫名带到这陌生之处的陆清微打眼看着眼前这个院子,被环抱住的她如今只这么一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不说萧绎连带着萧绎身边跟着的子贡都笑出了声。 “我是见过有气性的,可着实没见过你这丫头这般气性大的……” 他不过“好心”的骗了她一骗,如今都已经把一切据实已告,坦诚了自己全部的错,不想…… “知道王爷你见多识广,我们这样鄙陋的……唔……” 见萧绎在这会还笑话自己,陆清微一张利嘴直接回了过去,可惜话没说完,这一张嘴,在当下就已经叫萧绎很是身体力行的直接给堵上了…… 别院里伺候的人早卧下了,萧绎来了也没让他们起来,故而如今这三进的小院压根儿没有人,萧绎可以带着陆清微在这地儿为所欲为…… 是正经的为所欲为…… 日思夜想了无数天的红唇再一次叫萧绎采撷口中之时,一切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在萧绎处一发不可收拾,这会的萧绎当真成了一个登徒浪子,一双手十分熟练的开始起自己的探索…… 没等萧绎处继续加深下面的动作,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明的陆清微伸手利落的一记击打在萧绎的手腕处,震得萧绎手腕手掌吃痛,一双手这会都有些不自主的颤抖…… 他没有对陆清微设防,忘了自己娶得小娇妻原是有功夫的,他这辈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女人打,且打到一双手根本出不了李,痛到钻心!!! “这就是王爷的错了?三言两语的上嘴唇搭着下嘴唇就这么三两句话,然后就在这儿已经想着要做这种事情?是王爷太急色,还是把我看的那么轻?” 萧绎把她陆清微当成什么人了?青楼里的花娘,还是戏管里的戏子,就这么好哄的! 就算是上头那两位,那也是人前人后的当菩萨供着哄着,要有了好脸才有好的时候,这算什么? 急急忙忙的把自己拉来这小院,就为了干这种事情? 将萧绎的手腕击打到这会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陆清微落下一个“你请自便”的眼神之后,挑了上房内的屋子,进屋之后很是潇洒利落的直接拴上了门内的门栓,心情大好的进屋里头睡去了。 门前门后两幅模样的陆清微,在这会展露着这长久以来没展露过的笑! 今夜里,她所曾经一直支撑着自己的最大的希望回来了,她的盼头还在,这怎么能够不让她高兴的。 不止如此,还有那被打断了手脚的宋云川,没了宋云川,宋云锦与宋家又少了一分指望,而陆家上下则少了一份威胁。 双喜临门,今儿个她就算是做噩梦那都会是笑的,再也没有比这会让她觉得心情更好的时候了! 至于打萧绎那一顿,他活该! 就该让他长长记性原就是应该的,自己哭了这么多场,这么多的眼泪,那能是白流的,红口白舌的就凭他那几句对不住,就又想过从前那罗衫初解,轻拢鬓丝的快活日子,休想! 就该让他好好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只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轻易得到了,往后越发收不住了。 她又不傻! 勾着唇,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陆清微现下只解了身上箍着自己的一身劲装,而后脸带笑意的梳洗干净后,直接上了房内的床榻,而后抱着身边的被褥,长久的时间内第一次以极欢喜的模样入睡。 上房内拴起来的房门之中亮着的灯没多会就熄了,萧绎这个被关在门外,生生吹着冷风的男人就这么看着那灯真就熄了,自己竟然真得成了无处可睡的人! 明明就在刚刚,他手里还是软玉温香,可这一刻…… “爷,要不去厢房吧,和属下凑合一晚上!”一直站在月洞门外不曾打扰萧绎的子贡,看着萧绎抖着那一双被陆清微打痛的手腕而站了许久的萧绎好心的开口。 在子贡看来,就现下这情形,这不止人要睡觉,手腕上头还需要好生的敷药,要不然,明儿个说不定就肿了! 才刚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的,王妃下手又快又狠,那利落的只差没把王爷的手腕给掰折了,当真是有个大将军哥哥,功夫看着就俊俏! 没能想,自己跟着萧绎这么久,有朝一日还能够看到萧绎这么被打的时候,当真是了不得。 “想笑就笑,用不着憋着,没得回头在憋出病来!”瞧着子贡这么善解人意的一直把目光放在自己那还在不自主抖动着的手腕上,萧绎白了子贡一眼,只让子贡赶紧给自己笑,趁着自己心情好。 若要是一会心情不好了,他可就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很有可能,那门牙还有点危险…… “爷,王妃怎么还生气呢?这脾气也太大了点……”畏惧着萧绎此刻气势的子贡,把心上的笑尽数的憋了回去,带着萧绎回到厢房之后,子贡忙着找到了跌打损伤的良药,一边帮萧绎上药,一边问道着,只道陆清微这脾气是真的太大了一点点。 事情过了可不就过了么,哪儿还有这般的样子,萧绎可不都道歉了! “嘴碎,你懂什么!”见子贡这会说陆清微脾气大,萧绎直接丢了子贡一记白眼,训斥他以下犯上,敢这么议论自己的主子,该打。 子贡听完萧绎这话,也不真的怕,就只是悻悻的一笑,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也不真的如何如何,就觉得如陆清微这样的脾气,现如今有些管不住,这将来那不是更加不好管了不是! 他就是觉得好奇,随口这么问问…… 萧绎忍着伤痛的手,这会打了子贡一句,让子贡去榻上休息去,只道是他不懂。 打是亲骂是爱! 陆清微要是真的连气都不生,又不吵又不闹的,那自己才真的要担心的。 这会这样子多好,气一气,气过了自己再哄就是了,这话和他说不清楚…… 揉着被陆清微打痛的手,萧绎如今躺在身后的床榻上笑的格外的欢喜,把话全说开了,这心里堵了那么许久的一块大石头瞬间就解了。 难得没了心思,可以睡个好觉的萧绎,手虽然又涨又疼,可脸上却是带着美滋滋的笑意,当下睡了过去。 一个院子两间房,萧绎与陆清微难得的睡了这“断子绝孙”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而陪着萧绎的子贡却不懂,压根儿就没睡着,没等天亮,一直带着警惕的他就听见了别院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以及吵闹之声…… “王爷,还请王爷给云川做主,一定要帮云川找出凶手!!!” 第六十八章:王爷英明 “王爷您可要帮帮云川,您不知道,云川昨儿个竟然在京城的大街上凭白的就叫人把腿脚都打断了,那该死的凶手竟然……云川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就这么毁了!!!” 刺耳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从外头传了进来,伴随着哭闹出现的尖锐控诉之声叫人听着着实厌烦无比,只觉得脑仁生疼…… 陆清微被耳中这一阵一阵的哭闹声吵醒,睁开眼披着外衫从房中走出的那一刹,看到的便是急到红了眼,跪在萧绎跟前的宋大人! 看宋大人这架势,不用想也知道这宋大人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且他适才那哭出的声儿…… 跪在萧绎面前哭到涕泗横流的宋大人诉说着宋云川昨夜里如何叫人打断了一双腿脚,在外头受冻一夜耽误了医治的时机,如今这一双手脚怕是恢复不到平日里的模样。 他可练武的呀,这大好的前程眼瞧着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了,这会废了一双腿脚,那这以后可还怎么生活,甚至哪里还能够有以后啊…… “人抓到了吗?”面对宋大人此刻呱噪的哭泣声,被扰醒的萧绎冷着一张脸,张嘴只问了一句。 宋大人听后点着头,只道找到了,找到的那人自然是昨夜里萧绎早就安排好的那一个,理由自然也是同争一个姑娘闹出的风月口角之事。 怎么算也算不到别的事情上头,萧绎所安排的那人吃两年哑巴亏,在那地牢里头待上两年,甚至连两年都不要,改头换面当下就出来了。 而宋云川的一手一脚则会因为这一次的伤,跟着他一辈子,彻底断了他的路! 瞧着萧绎对于宋大人的质问,陆清微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看着,不发一言,看着吃了亏却依旧跪在幕后主使之前求着萧绎帮衬的宋大人,现如今那卑躬屈膝的模样,脑中的画面想到的是自己上一世,每每得孔贞帮衬,次次对着孔贞说谢谢的样子。 那宋大人现下便是上一世的自己,是一个被算计了,却还在帮着人算钱,还在对着人说谢谢的那一个…… 道理这两个字从来不是站在弱者跟前的话,当真一点都不假! 听着宋大人将那凶手关押的话,萧绎冷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后,只同宋大人嗤了一声“你都已经将人给打折了,还叫本王怎么帮宋云川,身为禁军参将也是朝廷命官,跑去欢场作乐废了自己的手脚,你还叫本王帮?” “本王如今都已经成了这般,你还想让本王如何出头,如何再帮衬,你可知本王如今的处境?” 面对宋大人声泪俱下的请求,萧绎反问着宋大人是想让自己怎么帮宋大人,怎么帮才算是能让他们宋家消气? 他,萧绎,如今“断子绝孙”与帝王之位无望,多少人都已经离了自己打算这另谋新君,想着出人头地,如今的他身份尴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还要出头为府上一个庶妃,跑去欢场之中寻花问柳的庶妃哥哥将整个大理寺刑部闹个翻天,都是泥菩萨,在这里各自求谁呢? 脑子呢? 萧绎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掰开了揉碎了,把一切都说开了质问着宋大人,还要自己怎么去开口说项,怎么来惩治那凶手,又怎么让自己来帮衬那宋云川。 自己不洁身自好,还来连累自己去帮他说话,好叫人抓住他这个王爷的把柄! “你若聪明的,最近就给本安份些,不要惹出任何事情来,你要真觉得自己的儿子受委屈,那你大可以去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真等到那个时候出了任何的事情,你宋家和我萧绎一点关系都不会有!” 不过一个庶妃,还是当初自己的母妃非要塞进他府里的,可要可不要的东西,他可不会管。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王爷!!!您帮一帮云川,他是有能力可以帮你的呀,如今那薛将军都已经被皇上下了令入狱了,您若帮一帮云川,以云川的能力,是可以帮您将禁军控制在手中的。” 宋大人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出事之后,一路着急忙慌的寻到萧绎的跟前,他设想过萧绎会和自己说的话,只是没想到萧绎会这么无情的拒绝掉一切。 拒绝一切的帮衬,这…… 宋大人没法子,这当下只能出声陈情着宋云川于萧绎的好处,告知着萧绎,只要萧绎帮一帮宋云川,在这个关键时刻拉宋云川一把,他会是萧绎最强大的左膀右臂。 听着宋大人这话,萧绎哼笑了一声,只道宋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在这个时候还敢盯着禁军总领的位置,他可知道禁军总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这个时候往上凑,那就是图谋不轨的铁证,甚至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叫皇帝拿下,与薛昂之事挂上钩,旁人躲都来不及躲的事情,他们竟然还敢往上凑。 想平步青云想疯了,也别往这种事情上凑,自己想死,别想着连累别人! 没人想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我倒真该谢谢他如今断了一双手脚,才好不往这种事情上面凑,断了你们那一味想往上爬的心思,如若不然,不光是你送嫁要被连累,连我也要被你们所害!” “且静心着吧,禁军统领的位置,连本王都不会命身边的任何人去碰,你们若是想碰,趁早把你们的女儿领回去,少在本王府里给本王惹那没必要的麻烦!” 没一点的好,光惹一身的骚! “王爷!!!”见萧绎在这会当真不肯帮自己一帮,慌了的宋大人仰着头,又喊了一声萧绎。 “本王会命人把太医院的太医找一个去到你府上,是否能够治好暂且不说,也请你们多多规行矩步一些……如若不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懒怠去看宋大人如今这一张仰着脸求人的嘴脸,萧绎撇着唇,只让他给自己早些回去,别在自己跟前碍眼。 宋云川的伤他会命太医去“仔细的瞧一瞧”,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可若是他们还有所求…… 那可别来他这儿求些什么,自己没能力,也没这本事! 萧绎把话已经尽数说绝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宋大人也只能看在太医这两个字的份上,与萧绎说一声谢! 好歹也是得了一个太医,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好,至于那效力不效力之言,总要先把这身子骨瞧好了才知道。 摇着头叹着气的宋大人手中拿着萧绎所给的手信,当下跟着子贡三步一声叹的便一路往这别院外头去。 看完这一整场戏码的陆清微在宋大人走远之后,不加丝毫掩饰的冷冷一笑。 她从萧绎与大人之间这一场戏码再加上适才的那一番对话之后,算是看明白了萧绎怎么忽然就能够舍得痛下杀手非要断宋云川这一手一足。 原是他早就看明白,在薛昂这位皇帝亲命的禁军统领倒台之后,宋家一定会盯上那个位置,会把那个位置当成肥肉一般,想要将其收入囊中。 可这个时候,无论谁盯着那位置,那都像极了烫手山芋一样,怎么抓着都不是好的。 一旦想伸手触及那个位置,皇帝必然会将这个位置与图谋不轨挂钩。 但凡这里头有一个人,无论是哪边的势力去碰那个位置,都只有害没有利。 为了让自己这边的人和那位置摘得干干净净,萧绎干脆对宋云川发了狠,将宋云川的手脚打断,让他歇上个一年半载。 萧绎手里没了人,不会有人再去碰那位置,三王爷那里便成了不打自招的一个,无论是什么,都会被推向三王爷那里,算起来,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种事情上,你越吃亏,便越是福! 陆清微想着想着便笑了,萧绎这位五王爷,还真的是事事处处都不忘算计一番,与他比智谋,谁都比不过。 就在陆清微的目光放在萧绎的身上,不断的上下打量着的时候,早从宋大人身上收回视线的萧绎,也将目光放在了陆清微的身上。 两个人目光交汇之时,陆清微勾起唇瓣,对着萧绎盈盈一欠,与之福身,不得不说,她确实佩服萧绎,是个天生的阴谋家,无怪乎上一世,他能够稳坐皇位。 宋家就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 高兴的时候给个糖逗弄一番,让他们觉得拥有了一切,等到把一切都利用干净了,便直接给一个包着糖衣的毒药,让她们彻底死绝,一个不留。 “王爷英明!”陆清微拜服着萧绎的当下,只从嘴里说出了这四个字。 眼明心亮如她算是把这一切都看的透透的,若昨日里萧绎不同自己把这“无缘子嗣”的话说清楚,或许她还不会明白。 “王爷,陆府传来消息,陆将军奉旨前去迎接四王爷时,遭遇暗杀,四王爷安然归来,可……可陆将军他……身受重伤!” 在萧绎张嘴想与陆清微解释一二的当下,门房上已然来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站在萧绎的面前,告知着萧绎陆府所发生之事。 陆清微也在听到这事的当下,脚下步子不稳,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第六十九章:好算计 等不及马车一路驾马而归的陆清微,一路小跑着回到陆府来到陆清然的院中,彼时的陆清然紧闭着双目,裸着肩头的地方则被白色的绷带紧紧缠绕…… 白色的绷带上头还能够清晰的看到沁出来的鲜血,那么的醒目叫人看着心惊! 陆清微看着下人们端出内室的一盆盆染了污血的铜盆,强咽了一口气在心底里头,站在了自己呜咽着的母亲身旁! “母亲……” “伤了三四处地方,每一处都是要其性命的,太医刚刚开了药,你父亲才刚将他送到厢房安置!” 擦着眼泪的陆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此刻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模样,不住的擦着抑制不住滚落眼眶的泪水,靠在陆清微的怀中。 陆清然身上所受的这么伤何止是九死一生,这是拿着性命当儿戏的胡闹,肚子肩头心门口,都是要人命的…… 若她当初知道陆清然接了这样一道密旨,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儿子去的…… “陆将军全都是因为接回本王之故才会如此……有些人只手遮天,害了五弟还不够,只巴不得我们这些做兄长做弟弟的一辈子都不出来与他争抢,心之狠毒当真可诛!” 也就在陆夫人抱着陆清微的身子依偎着陆清微不住在哭泣的时候,自门口走入的一人在此刻叹了一声,满是愤慨的张口,只道他知道伤了陆清然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承了当今皇帝这一脉面相略略有差异的四王爷萧烁站在这屋中,满身戾气与肃杀,眉眼之中的凶狠远比陆清微见过的任何一位当朝王爷要来的多得多。 沾染血污尘土的衣衫更加让这位四王爷看着像是从炼狱之中走出的修罗,陆清微记得,这位王爷原是修佛的,可这会看着却与佛字半点不沾边。 可见这所谓的修佛说到底也不过是避一时之祸罢了…… “累五弟妹的兄长受这样一番苦,请五弟妹放心,这个恩这个仇,萧烁一定谨记在心,他日有恩自然以十倍相报,这个仇……也是一样!” 在陆清微目光不转把心思尽数放在这位忽然被接进进城的四王爷身上时,四王爷萧烁抱拳向愣神的陆清微抱拳作揖,言语里头这话叫陆清微听着,倒像是如今就和陆家是生死之交了一样。 “兄长身为臣子,陛下之令本就该竭竭尽力,四王爷并不用放在身上,将四王爷安全带回,是兄长应尽的义务,王爷已归,此刻更应该入宫向陛下请安才。” 由始至终紧绷着一张脸,不曾写就任何情绪在脸上的陆清微进退有度的回着陆清然身为一个臣子该回的话。 不居功不自傲! 接四王爷回京既然是皇帝所下的命令,做好了是本份,做不好便是赔了命,也不能哭一声说一句不好,甚至还要说一句罪该万死。 面对着陆清微此刻超乎常人的冷静,萧烁先是一怔,这之后抿唇抱拳再一次向陆清微作揖。 “我去太医处一趟……”沉了一口气的陆清微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依旧紧闭着双目的兄长身上,这之后看向一旁的母亲,安慰了几句,打算去问问太医陆清然此刻的情况,将脉案与方子再瞧上一瞧。 身边有了陆清微在的陆夫人情绪比之适才好了许多,点着头只让陆清微去,陆清微走出上房的时候,目光刚巧落在了紧跟在自己身后只是比自己晚了一步的萧绎身上。 此刻的萧绎正与才刚从陆清然院中走出去的四王爷在一起絮叨着兄弟之情,很显然,陆清然作为萧绎的大舅子,为了四王爷差点搭上性命,四王爷很明显的在这一刻与萧绎越发的熟络。 不止是熟络…… 四王爷回京是皇帝有意为之,为着什么,不言而喻! 朝廷需要平衡,萧绎“断子绝孙”许多官员眼瞧着情况不对,纷纷另寻明主,现如今朝廷成了皇帝与萧烨这位三王爷在抗衡,成了两个小朝廷。 皇帝自然不肯,故而有了四王爷这一茬…… 四王爷遇刺,陆清然生死未卜,三王爷必然遭殃! 这件事情不管萧烨是否参与其中,在四王爷安然回京甚至是陆清然成了如今这般的情况之后,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呵…… 为权者的阴谋! 陆清微冷着一张脸把目光深深的落在了萧绎的身上,对萧绎此刻的她更像是看到了一个行走的算盘珠子。 死的算盘珠子算的是钱财,而萧绎这位活着的算盘珠子算的则是实实在在的人心。 她从进门见到四王爷,从四王爷嘴里说出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陆清然这一次遇刺间接又或者直接意义上,到底谁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萧绎深藏不露,当真叫人难以估量! “父亲!”去到厢房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出厢房之后的陆清微在此刻盈盈一福。 “放心,你兄长没事,虽说都伤在了要害,好在伤口不深,如今失血昏迷,等过些日子伤口结痂养好了再好好调养一些日子补补气血就不会有事了。” 陆首辅望着自己面前的女儿,将陆清然此刻的伤势告知,只道他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实则并无什么大概,都是皮外伤,养上一段日子就不会有事情的。 陆清微听完这话点了点头,心里原本存着的想法在这会越发坚定,转头瞧着四下里无人,这当下压低了声音开口。 “兄长受伤这件事,是不是父亲早就知晓,甚至这件事情有父亲甚至是兄长,还有萧绎一道参与其中?” 陆清微的冷静早就让原本的陆首辅瞧着吃惊,而后的一句话,更是让陆首辅在这一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紧皱起了眉头。 “你……” “如若没有你们的参与,兄长的伤势不会那么凑巧,只有皮肉而不伤任何的筋脉,血流成这样,看着伤势重像是要一命呜呼,是不是你们早就一手计划了?” 格外冷静的陆清微也不多话,只要一个回答,是或者否! 不过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不回答自己,她也已经从陆首辅如今的表情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答案自然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是!” 她所猜所想一直不错,也就是在陆首辅震惊着女儿如今这般通透的当下,这门外早已有人来传话,只道是皇帝来到了陆府。 帝王亲临,让陆首辅来不及同女儿解释一二,忙整理了衣衫便前往陆府门口迎驾。 没等父女二人紧着步子往门口处去时,皇帝身后带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数百禁卫军,直接进了内府…… “行了,不用在这儿多礼,我听闻陆将军出事,特来这儿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人呢?可还好?” 皇帝脚下步子加快,摆着手让陆首辅甚至是萧绎将行礼的路数给自己免了,她这儿不兴这个了。 有那时间,还是先看看陆清然到底如何! “兄长没事,只是伤在了要处流血过多,如今需要好生休养,还请父皇放心,兄长也算幸不辱命,如今又得父皇如此关怀,当真是三生有幸。” 在皇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陆清然的被褥,瞧着陆清然身上多少染血的伤口以及那些都不曾包扎大刺刺敞着的伤痕,陆清微只是云淡风轻的说出着没事。 一切都只是按吩咐办事,陆清微不为自己的兄长卖一点的惨,眼睛长在身上呢,惨不惨,当时的情况凶险不凶险,但凡有眼睛的,都不需要你提。 越是提,越是落了刻意! “这……唉……”皇帝处瞧着陆清微身上恨不能找不到任何好地儿的伤口,在这会叹了一声,紧皱的眉眼里头,写满着许许多多的情绪。 “为君尽忠,是陆家上下应该所做,本就该是如此,今日无论是兄长还是父亲,甚至是儿媳,也是一样,只忠君王,父皇不用叹息什么。” “为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陆家家训,陆家家训仅此一条,无论男女,仅奉这一条!”面上冷静到瞧不出一点悲痛的陆清微在皇帝的一声叹息后再一次劝着皇帝用不着如此。 一句为君尽忠陆家本分乃至是家训这一词,更好的帮着陆家和任何一切党争彻底分开。 眼见为实,陆清微就是要让皇帝清楚的记得,陆家为皇帝所做的一切。 陆清然吃的苦受的罪,不为任何人,只为皇帝! 只有让皇帝在这个时候看着陆清然身上那三四个窟窿,无数的刀疤伤痕,皇帝才能够知道,谁为他尽忠。 陆清微在保陆家,保着陆家上下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不倒,以一种以退为进的方式。 这样的方式让身为首辅的陆大人在此刻也是被愣住了,说不出一句话。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有这么口齿伶俐的时候,三言两语,让皇帝不计陆家的恩都不行。 因为陆清微嘴里越是退让,越是不要任何的功劳,皇帝也好,四王爷萧烁也罢,都会觉得愧疚。 这比任何等着人将这功劳记在簿子上,甚至是拿着金银珠宝来赏赐这些都有用。 不争就是最大的争,陆清微将这句话奉为神祇,一步一步都在遵照着这一句话来行! “你兄长是个好的,朕会命太医用最好的药材救治,一定还你一个健康如初的兄长,你放心,朕也需要这样的左膀右臂呢!” 在陆清微字字句句都在表明着陆家只为皇帝尽忠的立场时,皇帝拢上了陆清然的被子,这之后伸手拍了拍陆清微的肩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皇帝如此一句话,陆清微知道,薛昂如今空出来的禁军统领的位置,在陆清然身康体健之后,会由皇帝再一次还回到陆清然的手中。 而在这一段日子之中,但凡有一个想推举着旁人去夺那位置的,都会被扣上不忠这两个字。 陆家在一场以退为进的格局之中起死回生,且会以比过往更牢靠的地位,屹立在皇帝的身边不倒。 萧绎“甘居人臣”,从今往后便是三王爷萧烨与四王爷萧烁平衡朝局的时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绎会成为那只黄雀! 陆清微顺着自己的视线,将其放在了那“黄雀”的身上,不得不佩服这位黄雀的好计策…… 第七十章:不一样的蹊跷 “我们一道说说话!” “你说我听!” 铜壶内滴漏声声,手边的一盏清茶在此刻冒着氤氲的热气,袅袅一缕烟气,带着淡淡的茶香在萧绎与陆清微身旁萦绕。 对坐在长榻两侧,隔着一张小几的两个人,在送走帝王与四王爷后就这么相互坐着,也不多说一句话。 着实憋不住的萧绎深吸了一口气,让陆清微听自己的解释,陆清微点头。 其实不用萧绎解释,陆清微也已经能够把里头的道理尽数的掰扯清楚,规矩道理她都懂,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她别谁都清醒。 不过这也要感谢萧绎昨日里对自己的坦诚相待,如若不然,她也依旧是一个被算计着的局内人。 萧绎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连自己也是一样! 从今往后,有了四王爷冲锋陷阵,萧绎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做个好生帮衬扶持四王爷的“忠君之臣”在四王爷与五王爷两个斗到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她都已经懂了,不需要再说任何其他! “兄长的事情是岳丈亲自向陛下提及的,确实如你所见,兄长受伤,不过,好在也是我派去的人,若不然,三哥手里的人会直接要了兄长的性命。” “他身上的伤都是三哥手里的人下的狠招,我身边派去的更大意义上是成了搭救的人。” 面对着陆清微此刻气恼的神色,萧绎叹了一声,只把一路接回四王爷所发生的事尽数告知陆清微。 这一趟的路上本就是凶险万分,在去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皇帝都有预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萧烨手里派出去的死士个个痛下杀招,没有一个有留情的,原本他手里的人是想着怕最火萧烨那处的人事情做的不像样,补一脚的,没曾想这最后竟然会成了救人,好在…… “娶了陆家的女儿确实是好,我父亲手中直接得了一个小朝廷,又多了一个军权再握愿意为王爷出生入死的大将军,王爷是真的一点点都不亏!” “我父兄为了我能够拼上所有的性命,我也不求别的,只求王爷以后得以问鼎天下之时,别忘了我父兄为你的出生入死,我便心满意足了。” 陆清微信萧绎的话,毕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萧烨这位只差一步就可以君临天下的王爷,必定不会希望有任何的横生枝节。 痛下杀招她信! 可萧绎的一翻利用她也信,陆清微叹了一声,不得不说,争夺皇位,确实步步皆是杀机,可她如今也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萧绎不要干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 有了陆清然誓死保卫四王爷这一件事,还有那薛昂被陷害与契丹人有私这两件事情之后,陆清微不再担心皇帝还会相信,陆家会造反甚至会参与党争这么一说。 她如今只希望萧绎记得,今日里种种一切,皆是陆家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女儿种种奉献的一切。 “我从没把你当成棋子,或许一开始我动机不良,可这之后,我一直把你当妻子,虽然这中间有一些些隐瞒,可当我愿意告诉你一切的时候,我便已经把你当成了我最重要人!” 仅隔着一个小几而坐说话的两个人,现如今看着倒像是隔着王母以玉簪分开的银河而坐一般。 萧绎陈述着自己多日来所做的一切,只道他没有任何的欺瞒,该说的,该认的,他已经尽数的说完了,没有一丝丝的欺骗。 而听完这些话的陆清微,只道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用的媒介,也正是这两个字,让萧绎急声说道,他真心实意的将陆清微当妻子,而非棋子。 妻子是要共度余生的,他怎么可能会去伤害陆清微的家人…… 从告知陆清微自己所谋算的一切开始,陆清微永远都不会成为他萧绎的棋子,只会成为他这辈子竭尽全力都会好好待着的人。 “我期待王爷的表现!”动听话听多了的陆清微对于萧绎如今的话语,勾唇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萧绎,也不认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好像是萧绎有十斤重的拳头,最终落在了棉花絮上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一丁点的响。 “兄长身子如今成了这般,我不忍母亲一人操劳,一会回去,我会收拾两件衣物,在这里先照顾兄长两日,还请王爷恩准。” 在萧绎把今日里的一切尽数解释完后,陆清微处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她想先在这里照顾两天陆清然,陪着母亲也好让母亲有个慰藉。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一心都在兄长的身上,生怕他有个什么好歹,自己这会若不陪着,她怕母亲会出事。 “走吧!”说完了所有的话,见萧绎还不动,陆清微站起身抖落了裙摆之后,朗声开口,直接走出了门口,就好像萧绎适才同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没说一样。 萧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他在陆清微的身上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措,陆清微就是他根本无法拿捏的一个人。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是这样! 他都把心里的话甚至是心窝子都掏出来了,可陆清微这会根本不带搭理自己的…… 他也不知道往后要怎么表现给陆清微看,陆清微才能够满意!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从效益的嘴里叹了出来,此刻的他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跟在陆清微的身后,做一个身先士卒的马前卒,只求美人何时能够转头与自己一笑。 一路驾马而归回到王府之中的陆清微只忙着让阿茕与小雅给自己收拾两件家常的衣服出来,旁的也不需要带,她要回陆府两日,让小雅也跟着自己。 这之后又与府里管着事情的郑咏娴嘱咐了一句自己要回府的事,郑咏娴瞧陆清微急急忙忙的样子,并不知道陆府中事的她,还以为陆清微还在同萧绎闹那“断子绝孙”的事情,原还想开口劝和两句…… 想着让陆清微想开一些,没等陆清微解释,前后就已经来人禀告,说是宫里来人皇帝请萧绎即刻进宫,不可耽误丝毫。 话是传到郑咏娴这边的,郑咏娴一听这话,只让身边的银翘去往书苑传话,陆清微瞧着那人很是不解。 才刚萧绎和皇帝明明在陆府里见过,皇帝要传萧绎入宫,明明就可以直接传话,甚至都可以和皇帝和四王爷直接入宫,好端端的,做什么这会再来传一声?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个时候急急忙忙的?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出于好奇的陆清微在此一刻询问出声,只问那人门上来传话的是谁,都说了些什么? 小厮一听,只道“来的是位公公,好像是为了薛统领的事情来的,说是薛统领的事情和三王爷挂上了事,皇上如今大怒,急招臣子们进宫商议,原是才传出来的消息,这才着急!” 小厮说的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不过这里头直接涉及到了三王爷萧烨,四王爷萧烁才刚回宫,三王爷就已经被提溜了出来,还是和薛昂这位禁军统领前些时候和契丹人串通的事情挂上了钩。 “你是说三王爷同契丹人串谋……” “这不可能!” 陆清微将消息捋顺了才刚把话说了一半,还没等把话说全,原本站在陆清微身边沉默着的郑咏娴如平地惊雷一半,急到直接出声。 话一出口,不止陆清微,连那传话的小厮都已经愣住了,而一旁尚未离开的银翘在这会,忙反应过来替主掩饰道“这……这当今皇子怎么可能和契丹人私下勾结,这不可能!” 银翘结结巴巴的将自己主子那一句不可能圆了回来,陆清微瞧了银翘一眼,只让银翘赶紧去找萧绎吧,这事情可大可小,不能耽搁的。 银翘听后应了一声,便忙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陆清微这儿也有事,将陆府之中自己兄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一事告诉了郑咏娴,而后只道自己要回府照顾几日。 郑咏娴将适才脸上那一阵微妙的表情收回,这之后沉声一笑,让陆清微并不用担心府上诸事。 原以为陆清微是与萧绎闹脾气的她,见陆清微是为了正事回去的,也就没再多言…… 毕竟,才刚那话,让她有了更重要,更要担心的其他事情! 银翘传完消息回来,见陆清微已走,忙关上了门,急急忙忙说道“小姐才刚也太大意了,当着王妃的面若是让王妃瞧出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好!” 那一句怎么可能,但凡聪明一些的人往深了想,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我有分寸,我瞧着她也没瞧出什么,她且暂且不管,才刚小厮通报的事情,你赶紧命人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三王爷会和薛统领有了牵连,这事情到底怎么传出来的!” “赶紧去!” 银翘才刚进屋,叮嘱着郑咏娴一定要小心分寸的时候,郑咏娴这儿沉着脸,这现下所有的心思全都在适才那人进来传话的事情上头。 此刻的她只让银翘赶紧出去给自己查那事情去,银翘见自己叮嘱的话,郑咏娴一句都没有听,甚至还把心思放在适才那事情上头,没有法子,只能先帮着出去打探。 只是这边她这刚出了院子,这人早早的就已经被盯上了…… 第七十一章:萧绎绿了 “小姐这里前脚才刚出门,银翘那边当真后脚便着急忙慌的出去了,先是瞧着是命人打探事情似得,这之后她自己也是东张西望的一路出了府门!” “奴婢这儿拿着少爷的手信,命人一路跟着去瞧那银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个什么鬼……” 瞧出郑咏娴异样却丝毫不动声色,不曾打草惊蛇的陆清微回到陆府才刚坐下没多会,阿茕那儿便早早的将传回的消息告知着陆清微,只同陆清微说着那银翘的行踪与不对劲。 好在这样的事情不同陆清微出去对着宋云川喊打喊杀,陆清微大可以把家里能用上的人派着,盯着银翘的一举一动。 她也不为旁的,就是疑心,尤其是才刚郑咏娴那脱口而出的一句“不可能!” 郑咏娴怎知萧烨这位三王爷不可能与契丹人有牵连,这种一则与深闺女子好不挂钩,二则还不是自己夫婿的事情就说的那么的斩钉截铁…… 要知道她可是萧绎这位五王爷的侧妃,可是有名有份的,一个五王府的侧妃帮三王爷说话…… 最好只当是她多心! 陆清微的这一番多心,叫此刻的阿茕多有不解,阿茕心下觉得这郑侧妃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个吃里扒外的,郑咏娴一向识礼谦和,看着待人接物也是十分圆滑老成,不像是个阴狠的…… 且她这一位五王府的侧妃,在自家小姐尚未进府之前也是多得恩宠的,若不然,那王府掌权的权利也落不到她的手上。 有宠又有权,人前人后都有面子,她做什么要对三王爷上心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若这个事情是真的,这不是明摆着给王爷戴……戴绿帽子! 这事情真的要传出去,可是皇室之中的一大丑闻,根本不能为世俗所容的! “你只当我多心,适才她那样子也不得不叫人多看着防着,左右我没瞧见过有哪个女的会不帮着自己的男人,对别的男人的事那么上心的!” 阿茕心中所想自然也是陆清微心中所思,不是她心眼多,而是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有想明白。 萧绎那日和自己提及说他由始至终都是知道那“断子绝孙”之药的存在,也是故意吞了那药。 当初这件事情人前人后都算在了楚云溪这位争风吃醋的侧妃娘娘的身上,可陆清微知道的是,楚云溪一直都在喊冤,成日里嚷着自己没有想让萧绎真的“断子绝孙”。 她就是想让萧绎有那么一阵子并不能再有孩子,只一阵子! 真要是照着楚云溪的说法,那楚云溪给萧绎吃的药,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如那太医断出来的那一般…… 那这药到底是谁下的?萧绎又是吃给谁看的? 陆清微觉得,自己好像因为今日里郑咏娴这脱口而出的一句“不可能”好像看到了一点点答案。 可这个答案,她还是要去好生印证一番! 沉下心来的陆清微一边帮着自己的母亲在府上照顾着兄长伤口换药的事,一边这心思放在外头自己惦记的那一件事情上。 直到星斗渐稀,更漏声转之时,阿茕处才急急忙忙的从外头又一次收了消息回来,唤醒了凑合着靠在陆清然床边床沿上闭着眼睛养神的陆清微。 日中后皇帝急召几位王爷与朝中大臣入宫议事,虽不曾有消息传出真的议论什么,可到这会,朝廷上传出了消息,薛昂这位禁军统领已经从兵部的牢中直接放出,虽说不曾官复原职可皇帝也没追究什么。 今日里才刚被接回京城的四王爷萧烁暂且接下了户部,掌管户部尚书一职! 这可好比是平地之中的一声惊雷,户部是朝廷钱粮经济命脉所在,把着户部好比就是一下子把住了一个聚宝盆一个金口袋。 原本的户部是掌管在三王爷手中的,可这三王爷平白无故突遭贬斥,皇帝当下就收回了户部交到了四王爷手中…… 皇帝就这么扎扎实实的将这两兄弟的擂台直接垒了起来,这一杆子朝廷上的新秤在皇帝一手的摆弄下,又一次成功的立上了台面。 直接把萧绎换成了萧烁,当真是好手段! 陆清微知道,和契丹往来这些话八成就不是真事,皇帝之子,如果不是想彻底断了自己的路,背国叛敌,傻了才会做出来。 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皇帝要给四王爷新的势力,不能是从萧绎这个本就“受了委屈”的王爷手里去拿,那能怎么办,只能从萧烨处拿才是对的。 不过是帝王的权衡与驭人之术罢了! “府里头呢?没什么动静?”宫里这些事情陆清微听了个大概,心下明了并不上心。 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有萧绎有自己的父亲在,他们能运筹帷幄,不牢自己多费神,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府里头今日里发现不对劲的那一位…… “身边的人跟着银翘一路,发现银翘十分警觉,好在少爷练出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换了好几拨人跟着之后,那银翘最后在成衣铺子里换过了衣裳竟然进了宫……” 差不多进去了有半个时辰的样子,银翘才又换着宫人的衣裳悄悄的从宫里出来,如陆清微所料,银翘与郑咏娴这对主仆,当真蹊跷的很。 毕竟,身为五王府侧妃身边的丫鬟,当真要进宫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若真的偷偷摸摸,那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外头的人跟不到宫里去,可就算人没进去,那银翘也一定不可能入宫是去见德妃的。 “也不知道这主仆两个偷偷摸摸的到底是在做什么,好歹也是王府里的侧妃,现如今瞧着倒像是成了一个细作似得……可惜,我们进不去,要不然,就能够把和她接头的人揪出来了。” 一脸疑惑的阿茕喃喃自语着,是真的叫那银翘与郑咏娴的行为搅的有些云里雾里。 王府里的侧妃,那也是贵无可贵的地位,这心要是真的向在别的男人的头上…… 那王爷的身边不就是时时刻刻的多了一条毒蛇,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咬人一口的那种,可是要命的! “这个不难,等哥哥身子好了,让哥哥去查,把她前后出来的时辰记上,回头去查出入宫中的记档就能够知道她是往哪个宫去了,我也想知道这主仆两到底是为谁在效命。” 如果她们设想的一切不错,郑咏娴心里藏着三王爷,那银翘急急忙忙进宫……其实是不用去看记档也知道是去和谁联系的。 萧绎“断子绝孙”楚云溪被关押禁足,五王府从今往后再没孩童啼哭,从此五王府上下都和皇帝之位无缘,这里头谁最得利,不言而喻! 循着这么一条线,陆清微豁然开朗的同时,这心中冷不丁的一沉,不敢相信她自己想到的一切,这要是按着这么个因果来发展…… “走,随我回去瞧瞧!”背上忽然一凉的陆清微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急急忙忙让阿茕同自己回王府一趟。 萧烨遭了贬斥,若郑咏娴一心只在萧烨这位三王爷的身上,那她必然要为今日的事情同萧绎过不去,总是要做点什么恶心一下萧绎。 如今满府上下唯一还有生机的便是楚云溪的肚子…… 陆清微怕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在这会和楚云溪的肚子过不去! 来不及多言,急急忙忙拉着阿茕的手一路打算往回跑,赶紧去一趟王府的陆清微人尚未跑出陆清然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与自己的父亲一同回到这陆府的萧绎。 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的陆清微只觉得脑门一阵心疼,揉着发疼的脑门,陆清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遭了陆首辅的轻声呵斥。 “冒冒失失的,夜都深了,急急忙忙的打算上哪儿去?”陆首辅瞧见陆清微眼中写满的急色,自知她是有事,可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到底不妥,便稍稍颜色了两句。 陆清微看了一眼父亲,只福了身说了一声抱歉,而后也顾不得什么,干脆拉着萧绎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她有话同萧绎说,比起自己这会冒冒失失的忽然赶回去,再打草惊蛇,他觉得这事情由萧绎出面更好。 萧绎既是把“断子绝孙”这戏做给有心人看的,那他必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有心人!” “午后宫里来人传话,郑侧妃因为三王爷的事情心上一惊,不久就让身边的银翘改了装扮进了宫,我听闻三王爷今日遭了训斥还被夺了一个户部……你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先把楚侧妃的胎看劳了,我怕……要生变故!” 长话短说,陆清微将自己今日里看出的端倪说了个大概之后,只道让萧绎赶紧回府去看着楚云溪的胎,免得真叫人损了一个孩子的性命。 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萧绎听着陆清微的长话短说,亦是出神了好一会,他没想过这样的事,郑咏娴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就因为一句话在陆清微跟前直接被抄了底。 他原先并没打算将这件事情告知陆清微,一则是怕陆清微有任何的异样会打草惊蛇,二则,这事也算是自己头顶上有点绿,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 也就是在陆清微推着萧绎赶紧回去的时候,本是一片墨色的天际之上忽然出现的一片火光在这当下引起了满京城包括陆清微与萧绎在内,尚未入睡之人的注意。 火光照亮天际的那一处,陆清微能够肯定那里不是别的地方,就是此刻的五王府…… 第七十二章:烧光的院落 陆清微随同萧绎一路策马狂奔回到五王府中之时,熊熊大火好似发了疯一般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将整个西侧院尽数吞噬。 赤色的火焰舔舐着它所能吞没的每一处,泼水救火那水才刚碰到屋棱瓦砾便随着烈火爆炸飞落,那种哭天抢地的声音让陆清微只觉得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场烧死恒儿的大火之中…… 整个站在大火面前,身子就在不自主的颤抖,那种被大火舔舐每一处的灼烧刺痛感觉,瞬间充满全身。 一样的杂乱纷纷,一样的泼水成烟,四处黑灰一片,只是这一次换了一处地方…… 西苑的挡火墙把这一场大火阻隔在了里头,赤色的火焰将整个挡火墙烧到漆黑一片。 火势太大,王府里的护卫已经不在往里冲,只将手中的水往那挡火墙上去倒,免得火势蔓延在将旁处烧着。 “府里的人呢?都没事吧?楚侧妃和孩子呢?” 好半天才从这种令人窒息到喘不过气的火光之中缓过神来的陆清微,第一个反应便是环顾四周,而后在这周遭的人群之中寻找楚云溪与孩子的踪迹。 “都……都在后院……火势起来的时候,侧妃娘娘同小公子便出来了,里头没有人,只是烧着了房子!” 陆清微瞧不见楚云溪,也见不到一个能站在这儿说话主事之人,好在一直在这儿管着灭火一事的管事指了路,往离这火场最远的东北方的暖阁里说道着,这院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如今都在那儿。 那里火势触及不到,黑烟也呛不到,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陆清微听后与萧绎当下换了眼神,便往那东北方向的暖阁里头而去…… 才刚进暖阁的院子还未进门,一道身影便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冲进了萧绎的院子,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那委屈到底的哭声。 “王爷……王爷……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王爷了,那么大的火……” 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恐伤心到极致的楚云溪,此刻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揪紧着萧绎的衣领,躲在萧绎的怀里不住的哭着说着,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瞧着便觉得她格外的伤心可怜。 “父亲!我怕,我好怕!”大的在萧绎怀里哭着,身后跟着的小的也在这当下紧随其后,抱住了萧绎的一只大腿,也不嚎啕大哭,只汪着泪水,一副着实被吓得不轻又格外委屈的模样。 大大小小这么一个抱一个哭的,陆清微站在这一家子跟前,倒是显得有些多余,脚下步子很是识相的往一旁略退了一步,陆清微把目光放在了如今这暖阁内站着的女人们身上。 郑咏娴在,江雨霏在,宋云锦也在,王府里数得上数排的上名头的这些侧妃庶妃如今都在这里站着…… 显然是一起到这儿避开那黑烟与大火的,一个个虽是惊着了,可瞧着那样子倒也还算是好,并不曾真的怎么着。 郑咏娴见陆清微的目光投向自己之后,理了理身上稍显杂乱的衣衫,而后上前走了一步直接告罪。 “妾身无能,不曾好好管好王府中事,尚且不知那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好在那火才刚起来的时候,楚侧妃和孩子都察觉到了,西苑里头所有人都撤的快,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真要发生了大事,郑姐姐同我都难辞其咎,我是五王妃,你是五王侧妃,无论我是不是管事,是不是在王府,王府里任何一个人有事,都与我有着牵连。” “真要是今儿个王府的人伤了一个,咱们也就不是在这儿说话,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不曾发作的陆清微只是冷着脸在此刻只说了这么一番带着深意的话,话中意思简单,便是让郑咏娴庆幸今日只是烧了几间屋子,而非死了人。 真要是死了人,郑咏娴这个当真管事的,和她这个不管事却占着位置的,都要叫天下的人拿唾沫星子淹死。 无论她楚云溪的孩子将来是不是真得要出嗣再不入萧绎名下,现如今她的孩子大大小小那都是萧绎的。 萧绎现如今“只有”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但凡有个好歹,那都是她们有私,但凡有个不好,也是她们不容人! 况且……现下她郑咏娴的心还是向着外头的! “是妾身管家不利……” “也是我这个做王妃的疏忽,原本王府的事情是该我这个做正妻的管,可我如今没那心思,我兄长身受重伤,至今昏在床上生死未卜,这府里有什么,也是你替我担着……” “事情多了,总会有个照顾不及的地方,姐姐也是一个人,罢了,往后不如让江侧妃随您一道管着吧!” 陆清微面上一副不愿搭理那楚云溪,甚至都拿着眼睛不知撇了多少下白眼给楚云溪,一副口不对心的说着让郑咏娴与江雨霏来照顾楚云溪那肚子。 “大寒汤”一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恨死楚云溪了,陆清微自然不能坏了萧绎的事,只用着名声这一种说辞让她们两个绑在了楚云溪的肚子上。 不论如何,是不能让郑咏娴再对楚云溪有任何下手的机会,不论这场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那两个孩子无辜,不能因为大人的争权夺利而丧了性命。 不论她楚侧妃做错了什么,她的孩子是无辜的,旁的不管总要保孩子无虞! 陆清微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母亲到底意味着什么,哪怕她厌恶楚云溪,也不会和她的孩子过不去。 保证孩子安然无恙,是她最大的底线! “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再怎么样,孩子总不能被大人所累,真要是出事,免说出去总是说我们这些于子嗣无望的女人心存妒忌,对她不好,我也不想担了这个名声,想来姐姐也不想的。” 自己被累及名声就罢了,回头耽误了娘家,叫人觉得自己娘家做人做事不周,那才是丑的。 一场大火无端端就把自己推着成了楚云溪看顾之人的郑咏娴,在这会就算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因为陆清微的一番话如今也不能说个不字。 望着一旁的和自己一样不甘不愿的江雨霏,两个人在这一刻只是点了点头。 她们在这府里什么时候和楚云溪对盘过,莫名得了这样的差事,她们着心上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来的难受。 直到天明,大火在救火队的与王府护卫的通力协作之下,总算是尽数灭了,只是西苑里防火墙内的院子尽数烧塌,只剩下烧到剩下黑灰的一点点架子,整个王府上下都被一层灰黑所笼罩…… 一缕缕青烟依旧在那些早成了焦炭的木棍上飘荡着,西苑烧成这般模样,自然是需要重建了,楚云溪原本被关在这里的,也需要重新找地方。 “暂且先同郑侧妃住着吧,你那身子往后也要郑侧妃照看,至于小公子,先到江侧妃那边住着,这样也不会让郑姐姐累着。” 院子被烧的个干净,楚云溪在萧绎的怀里哭着只道她没了居所这往后要怎么办,正腻着萧绎,想让萧绎将自己挪到书苑处的院子住时,还没把话说完,就叫陆清微给做了主。 难得找着机会能腻在萧绎怀里蹭着说着委屈的楚云溪,原本是看上了靠着萧绎从前用来办公的书苑一处,那里离萧绎最近,等她把孩子生完了,她便有的是机会能够去找萧绎。 房子尽数烧毁了,她也想通了,吃点苦受点委屈都不算个什么,萧绎不能生了,这从今往后,整个五王府就她有孩子。 将来萧绎百年,五王府的家当都是自己两个孩子的,谁都落不到一点去,她还和这些女人废话个什么。 陆清微现如今瞧着风光是这王府里的当家主母,这将来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她如今就等着看好戏,等着看这将来到底是谁比谁厉害! 可在这之前,她还要去争萧绎的宠,没了萧绎的宠,在这王府里现如今自然是什么都不是。 原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倒不曾想陆清微那一句话,竟然把自己直接推到了郑咏娴那儿,还没等她喊一声不呢,萧绎就已经点头答应了。 把楚云溪丢给郑咏娴,保郑咏娴大小无虞再好不过,对这一场大火,萧绎心里也有疑问,只觉得这火来的格外的蹊跷。 现如今这个安排自然是再好不过,也省了自己好一番的操心! 深吸了一口气的萧绎冷着一张脸看向还想说不的楚云溪,望着萧绎那张冷着的脸,楚云溪如今也只能抿着唇,乖乖的点了头。 楚云溪的脸色不好看,而这会的郑咏娴脸色要比楚云溪难看到了不知多少倍,楚云溪这样的烫手山芋,她连碰都不想碰,更不用说什么来照顾她生子。 而白白要帮着楚云溪养孩子的江雨霏更是一副流年不利的模样,望着一边那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萧佑宁,这会这心都觉得是凉的! 养了这么一对烦人的母子在身边,就好比在自己的身边供了一对祖宗,一想起这事,她们便觉得头疼…… 也就在这兜了这么一对烫手山芋的郑咏娴与江雨霏在头疼的时候,望着眼前这一副只觉得有趣的宋云锦则在一旁忍不住的勾起唇…… 眼里满是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第七十三章:谈合作 柳色遮楼,梧桐叶落,直至日暮,王府上下的每一个人总算是把这院内的每一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而被烧毁的西苑如今也重砌了一道墙与正院隔开,等萧绎禀过皇帝,查过那院内的起火因由之后,在命工部的人按照王府规置,将这西苑重新修葺改建。 萧绎进宫之后,陆清微也离府回去照顾自己的兄长陆清然去了,这王府里的事情又落在了郑咏娴的身上,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一向不吭声的江雨霏和她一同理事。 江雨霏在郑咏娴的目光示意之下,领走了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公子萧佑宁,也不多话插嘴,只是脸色着实难看与不悦,看着郑咏娴时,眼里还带着不愿与委屈。 江雨霏是把能做在脸上的全都做尽了,而郑咏娴心上虽是不乐意,可也没表现出来…… 楚云溪在晚膳之时总算是挺着自己那高高凸起的肚子,在郑咏娴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面色之下最终搬进了她那栖岚苑的西院。 为了她那肚子,郑咏娴又多遣了四个丫鬟给她做差使,不让她有是换不上人来同自己折腾说话的时候。 好容易把一切都安置好后,郑咏娴端坐在自己屋内的长榻之上,望着西院里莫名亮起的灯,只觉得胸口格外的憋闷。 “可查清楚了么,无端端的为什么丽景苑那儿会起这么大的火,前些时候天才刚下过的雨,也并非天干物燥,就算是火烛不甚烧起来也不可能烧的那么大?到底怎么回事?” “西院都已经叫王爷拿着砖瓦都封了起来,不让人靠近破坏火场,王爷也说要深究……奴婢的手伸不到那里,咱们也只能看着。” 银翘端着一盏清火的贡菊递到了郑咏娴的手上,心中知道郑咏娴如今着急上火,不光只为王府里的事情,还有外头的一遭…… 对于郑咏娴的话,她只道自己着实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来的蹊跷,也确实大的过分,只是这事情她们如今也闹不明白,火场进不去,连起火点在哪儿都不知道,她也只能干等着。 今日里萧绎同陆清微对待她的那种态度也是很莫名,就这么不由分说的把楚云溪直接推到她那一边,那样子,倒像是直接认定了那火好像是自己放的一样。 让自己照看楚云溪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生怕自己会对楚云溪的孩子如何一样…… 她总觉得那神色看着自己就不对劲,瞧着心上发毛,这火来的蹊跷,萧绎要查,她也一样要查,总不能白白叫人冤枉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小贱人放火自己烧自己?” “她一向蠢笨,又最贪生怕死,贪恋这荣华富贵,放这么大的一把火,万一要是逃脱的不及,那可就是三条性命,奴婢瞧着不像。” 一盏清火茶端到手里直接囫囵喝了下去的郑咏娴,目光一直在那西院房里头燃着的烛火之上,心里有千千万万的疑惑,如今只觉得这事会不会是出在楚云溪的上头。 楚云溪从“大寒汤”这事一出之后一直在被软禁,日子过的并不算好,是不是她釜底抽薪想要起火烧死自己。 “只是瞧着蠢笨,也不是真的蠢笨,若真蠢笨,也不会给王爷下九寒汤,先绝了那位的孩子,让她生不出孩子来,我总觉得这一次的火,与那蠢笨的少不了干系!”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死怎么生,这火一烧,人就从那鬼地方出来了,烧了个丽景苑算什么,只要人会哭,会装委屈,一样能成事。 本事天大了海了去了! “你放人给我好生盯着她,看着她那一举一动,别让她在我的院子里出任何的事情!” 心上总觉不安的郑咏娴此刻只让银翘找人把这栖岚苑里外都给自己看住了,不准她多行一步,不准她多坐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趁早给自己出了这个院子,省的自己看见她心里头堵得慌。 她现如今可没那功夫动她的孩子动她的肚子,萧绎连番受挫如今这些账都叫皇帝接连算到了萧烨一个人的身上,若这王府里再有任何的事情,更加说不清了。 现如今她什么都不会做,怎么可能去碰那祸头子! 心急着外头诸事的郑咏娴,只让银翘给自己将西院看死了,也是在银翘点头应声之时,外头来人传话,说是宋云锦来了。 宋云锦有孝心,瞧后院里的诸人都被这场大火吓得不轻,早早的亲自去到灶上煮了定惊安神的汤药,一人一碗给各个院子亲自送了来。 “让她放下就走吧,人人都累的不轻,谁有那闲心吃她那一碗定惊安神的汤药……” “那……西院里的那一位?” “她自己的一份孝心,且让她送去,记得,送去的时候让大夫看一看能不能喝,别在我这儿出了事情,回头我们有嘴也说不清楚。” 如今这院里住着两个人,宋云锦送的是两份汤,外头守着的大丫鬟自然也要多嘴问一句,毕竟那人才送到这栖岚苑来,总不能一来,在叫她说嘴她们薄待了她。 旁人都有汤,到她那儿连汤也不给她喝,没得坏了这栖岚苑的名声…… 郑咏娴听后,只让人把宋云锦带去,那汤药先给过府上的大夫瞧一瞧,等瞧过之后再说。 有郑咏娴这一句话,那一份镇静安神的汤药就从宋云锦手里大大方方的送到了西院里头。 宋云锦端着汤药进了门,楚云溪挺着肚子见到她的时候,当下眉头一紧,在屋里人尽数散尽之后,压低着声音道“你还敢来,一场大火差点没烧死我……” “可也就是我这一场大火,帮着你从那鸟不拉屎的丽景苑出来了,我做什么不敢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趁着夜色泼着清油点的火烧的多好,要不然谁会来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生出来了也是一样的无人照看,她是来听一声谢谢的,可不是叫她在这会和自己说那些废话的。 “你也真敢,你就不怕……” “怕?怕什么?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除了你那肚子里多点东西之外,我没瞧着有什么不同,我做什么要怕?” 楚云溪捧着自己挺起的肚子,在此刻紧皱着眉头,若非外头还有人,她只想揪着宋云锦的衣领问一问她哪里来的胆子。 宋云锦看她那模样,只让她认清些现实吧,此刻的楚云溪和她有什么不同,王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和她是一样的,都是不受宠的。 如今萧绎最宝贝的是景平苑的那一个,如珠如宝的捧着,她楚云溪除了有孩子,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我肚子里有的就已经能够说明我和你们不一样,王爷不能生了,这辈子你们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那又怎么样,你的孩子早已经让皇帝许了景平苑的那一个,待他日会出嗣旁支,而这王府里的继承人,会从宗族子弟中挑选好的来继承,你别做梦了!” “我来这里原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若是和我合作,将景平苑的那一个赶出去,把这些碍眼的一个个都赶走,你的儿子,还有一线希望能够留在这府上。” 捧着肚子与宋云锦对立而站的楚云溪压根儿不认同宋云锦的话,她和她们不一样,就凭这肚子也不一样。 可话才说完,宋云锦那儿就已经笑出了声,把楚云溪所不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她,只道当日她犯下大错,这话可是皇帝亲口答应陆清微的,人人都知道,唯独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陆清微恨毒她那碗九寒汤,害的萧绎不能生育,害她一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还能够容许她的孩子继承这偌大的王府。 美梦做了这么久,早该醒了! “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我胡说八道,你自己回头出去问问就知道了,看我到底有没有胡说,是你自己痴心妄想,若非今日里我帮你,你那小的,生下来就会被人抱走,哪里还有你这会重见天日的时候。” 宋云锦口中的话对楚云溪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被关多日,沉香被杖毙一命呜呼,身边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人,对外消息早蔽塞已久。 可她就是不相信,不相信萧绎会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宁愿去外头抱一个回来…… 这…… “跟我合作吧,利用你的肚子,你的孩子,把王府里多余的女人都赶走,我能帮你,只要你肯,只要你狠得下心!” 在楚云溪不敢置信的一直在想出嗣这件事情的时候,走进的宋云锦将自己的一只手直接盖在了楚云溪隆起的肚子上,在这会只让楚云溪想想好,要不要和自己合作! 和自己合作,只会有好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坏处…… 只有把那些多余的女人赶走了,她的孩子才能够正经的成为这王府的继承人,要是不然…… 她那肚子里的和那已经生出来的,只会叫人赶出去,出嗣,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第七十四章:各怀鬼胎 “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带有警惕的楚云溪望着如今满眼皆是算计的宋云锦,捧着自己的肚子在那一刻将步子往后退了两步,眯起的眼睛里,写满着不安却又不得不试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若楚云溪口中所言是真,他日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要出嗣,那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做点什么来挽救。 如若不然,她何必辛苦带他们来这世上一遭,又何苦遭遇那生育的凶险。 望着楚云溪眼中那蠢蠢欲动的神色,宋云锦在此刻勾起唇瓣,不禁上前,伸手摸住了她高高挺起的肚子。 扬起的那一抹唇瓣之中,阴毒更甚“你有肚子啊,这个肚子就是你绝佳的武器,若是你肚子这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又或者稍不注意来了点红……再或者,你那肚子叫景平苑的那个碰了……流血了……” 但凡有点个什么,只要是和景平苑的牵上了联系,德妃娘娘第一个不会放过景平苑。 没有亲祖母不疼惜孙子的! 就算是折了肚子里这一个也没什么,她还有一个,肚子里这个男女未定,可大的那就是这王府最正经不过的继承人。 景平苑里那个走了,那哪里还有出嗣不出嗣着一说! 凑在楚云溪的耳边,宋云锦教导着楚云溪怎么想办法的同时,更提醒着楚云溪,让她不要忘了,当初陆清微的嘴里可是真真切切诅咒过她不得好死胎死腹中的! 但凡她要是有点个什么,这笔帐那一位怎么也跑不掉! “想想我是怎么把你从那火场里给捣腾出来,你这如今好吃好喝供着,说到底是因为什么……”轻轻的,一双手就这么拍在楚云溪的肚子上,宋云锦只让她好好想想,这肚子带给她什么,能帮她什么。 从被禁足到如今高床软枕,前后那么多的丫鬟伺候,还许了一个郑咏娴来看护,说到底,就为她那一个肚子。 毕竟……这王府里的当家人已经不能生了! 人言可畏,谁都不会真的让她那肚子有事,可要是生出来了,长大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有再多的力气也使不上。 “我走了,想好了就到花园里头走走,外头的花如今开的正是时候。”进来的时间久了,宋云锦望着时辰的,此刻只高声的与楚云溪说了些好好照顾自己身子之类的话,而后退出了栖岚苑,走时,这嘴角还勾着笑。 宋云锦从这西院里出来的时候,刚巧郑咏娴就站在这正院的门口,微眯着双眼望着宋云锦此刻勤谨的模样,二人视线交汇了片刻却都不曾多言,郑咏娴只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自打叫德妃娘娘从那清悠斋里放出来受了那么一番羞辱之后,她倒是聪明,不黏着王爷,只和这肚子里有货的东西亲近,这么早的就想着给自己铺一条后路,怪难为她的。” 瞧着宋云锦远去的温顺样,这和昔日里在清悠斋中砸锅摔碗的人浑然像是换了一个,瞧她如今这样低的下身来这么巴结一个人,郑咏娴这眼里便多了好大的一分鄙夷。 也是不长眼了,什么样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往上巴结,却也不仔细的瞧着自己到底巴结的是个有用的还是没用的。 楚云溪若真是个厉害的,也不会空有这两个孩子,却连萧绎的面儿也见不着,甚至连那孩子都遭厌弃。 “瞧着点她,别让她在这府里给我兴风作浪,没得坏了我的事情。” 极厌烦的郑咏娴在这会知会着身旁的银翘,让银翘把这府里爱惹事的这几个一个个的都给自己看住了。 别给自己在发生如今日一般的事情,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如今一个都不能伤着磕着,再有这样的事情,将来但凡有个嘴碎的传上去,回头又是萧烨的事。 皇帝只会认为萧绎又在对付手足,不能容人,哪怕压根儿就不是萧烨所为,君心难测,做什么都有你不对的时候。 “婉妃娘娘说了,如今三王爷独大,皇帝瞧不得三王爷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小朝廷,故而事事争对三王爷,也特意接回了四王爷,还故意寻了理由发作王爷,说到底就是想权衡势力。” “小姐这些日子便将王府上下每一个人都管好,不让王府里的任何一个有事,与王爷牵连上关系就好,等时机到了,小姐大可以直接将西院那一个铲除,连大带小,一个不留。” 银翘福身嘴里只称着自己心里有数,自然是知道的,而后又将自己昨日入宫同三王爷生母婉妃告知自己的话,告知着此刻的郑咏娴,让郑咏娴稍安勿躁,且忍这一时。 等过了这一时,皇帝把所有的心思从萧绎的身上转而到新回来的四王爷萧烁的身上之后,就可以把那西院里头的三母子一个不留。 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叹出的,手不自主的摸着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玉佩晶莹剔透,从她入府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挂着,那是她所有的念想。 “当初小姐心软,若直接嫁给的三王爷做了三王爷的侧妃,凭小姐的心智与模样如今也熬出来了,何苦在这里……三王爷都不知道您为他做了那么许多……” 望着郑咏娴放在玉佩上的手,深知其中故事的银翘不经叹了一声,端着温热的杯盏放在郑咏娴的手中,只道郑咏娴的不值。 明明当初有的选得,三王爷和五王爷,都是进府做侧妃,她所有的心思都系在了三王爷萧烨的身上,可最终因为同婉妃说了一番话,挑了五王爷入府做了侧妃。 进府之后一路披荆斩棘的总算得了这半边天的位置,跟在萧绎的身边,进出萧绎的书房,什么消息探听到了便带给婉妃,每日里恨不能都像是在那细作一样。 拼了命三王爷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好儿都没捞着,当真吃亏! 若是当初跟着三王爷,说不准如今孩子都有了…… 也好过自己在这会单相思,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歹我还帮了王爷的,若来日王爷知道,他必然会感激我的,不像那叶晚悠,还是太傅家里养出来的,养成了什么,市井泼妇,活该她不得宠。” 听着银翘此刻的话语,郑咏娴深吸了一口气,只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回头路这两个字。 当初她既然选了,就不会去想如果,若有如果,她就不会走进这五王府,想尽办法的哄着萧绎,成为萧绎身边可托中馈的亲近之人,将萧绎身边能探听到的所有事情告知婉妃。 这么多年,她帮萧烨多少,他日萧烨若知,一定会感谢自己,对自己总会有三分笑颜,可不似那什么太傅家硬塞到他身边的女人,坐着正妃的位置,却干不出一点正妃该干的事。 整日里拈酸吃醋,还在大街上说着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一点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说,甚至连个寒门女子都不如,当真是白长了她那一副聪明样。 不给自己的夫君排忧解难便罢,竟然还一味的给他找事添堵,使劲的给他身上抹黑,这样的人也配站在萧烨的身边。 “可……可名分已定,你同王爷以后……” “从我走进这五王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没在打算同王爷怎么着,也早存了和这五王府一道死的打算,为王爷做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等过了这个风头,我要这王府断子绝孙,必定是一个不留,且让她快活两日……” 话是这么说,可在银翘看来,这一点都不值,凭着自家小姐的心智与手段,足够在任何人的身边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只要是全心全意的跟着一个人。 为了一个三王爷,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好比如今的王府,现如今还有什么,萧绎这位王爷断子绝孙,等西院里头的两个都没了,那就是个死宅。 守着这样一个死宅,这…… “我自愿的!”郑咏娴太了解银翘要说什么,这些话银翘这些年都在自己的耳边说过无数遍。 可那四个字她也说过无数遍,她自愿的,自始自终都是她愿意的。 情不困我,唯自多情! 由始至终,她都是愿意豁出这一条命去帮萧烨铺平前面所有的路,将道路上的荆棘铲除。 管那前面到底是泥泞之路还是阳关大道,她不需要知道,只要自己心中所念所系之人的路条条平坦就可以。 侍讲学士家的庶女,身份低微,在这京城里根本连个数都排不上。 当初的她们一个个本就是用来撒网捕鱼里用来诱惑鱼儿的鱼食而已,家里如她一样被丢到这京中各家王府富贵人家做妾的女儿不在少数。 顶着为家中带去荣耀的目的被送去,而后生死不理不予关怀,只等你哪一日登上荣耀,再来与你攀那所谓的血亲,她看不上! 她压根儿不在乎自己是否如娘家所祈愿的一般,给她们带来荣耀,由始至终她只希望,自己能给自己心中所系之人带去荣耀就好。 贱命从来不值钱! 就是看自己怎么把自己的命变得有意义! 她所觉得的意义就是帮萧烨,只为萧烨…… 第七十五章:服软和好 “郑咏娴是三王爷身边的人,这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断子绝孙”药也是你下的,所有的一切你都是为了配合她,让她做给三王爷看,好让她觉得自己目的达成!” 最难消受美人恩,萧绎把这一招将计就计可算是用到了极致了! 这面上将郑咏娴哄的实实在在的相信自己是把萧绎给拢住了,无论要什么,查什么,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 而这背地里…… 给的全然都是假的,不止是假的,甚至靠着这个,萧绎直接可以牵制萧烨这位三王爷! 而萧烨这位三王爷压根儿不知,连怎么被算计的都不懂…… 怪不得了,上一世那位三王爷最后落了个那般凄凉的下场,全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识人不清,压根儿不知道到底在萧绎身边安了什么线。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成功的,可这最后满盘皆输! “想来萧烨遭皇帝陛下训斥,是让咏娴在你面前露了马脚看出来了……不错,她是婉妃身边的一颗棋,一颗已经暴露的棋!” 从前这颗棋子为婉妃所用,如今么,在其不知不觉之中一直在为自己所用,自己给什么,郑咏娴拿什么,而后…… 如同陆清微所看到的一样,最后吃亏的是婉妃那一边,因为婉妃压根儿不知道郑咏娴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能进五王府的人,都是他仔细筛查精挑细选过的,底子都是叫自己查了又查的,挽回这点道行在自己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郑咏娴一向是个能隐藏心绪亦是极为克制的人,能叫陆清微看破,说明她那一刻是真的急了。 嫁进五王府做侧妃当家理事也算是恩宠无边,可她那心一直在老三那儿,也着实是个极厉害的。 他也很好奇,自己那位三哥到底是给了郑咏娴怎么样的好处,可以让郑咏娴这么心甘情愿的为其所用,甚至豁出自己的性命与身后一家子的命。 当真是个很难理解的事情! 垂柳在夜风中摇曳泛出阵阵绿烟,没有回五王府的萧绎从宫里回来之后,直接回到了陆府,看那样子,也不像是想回五王府的样。 西苑一夜大火,他已将这火交到了工部的手中,火场封禁,自会有人去查火从何而起,因何而起…… 王府失火的消息告知到皇帝处时,皇帝的目光还是放在了已经努力淡出其视野的萧烨身上,哪怕这火在萧绎看来,未必是他这位三哥做的。 可萧绎心里清楚,现如今,无论是自己还是才刚回来的四王爷,但凡身上有点个什么不好过,一切都会算到风头太盛正需打压的三哥身上。 只因为皇帝需要理由来打压他,仅此而已! 懒怠回府且想好生哄哄自家媳妇儿的萧绎选择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陆府,这脚才刚进了陆清微的房门,就叫陆清微的一句话直接给问住了。 为了能好好的待在自家媳妇儿身边,萧绎此刻亦是回答的极快,只不停的在那儿点头,有问必答一点不敢有敷衍。 “一群牛鬼蛇神,竟不知你这身边还有没有个能消停的!” 见萧绎点头如捣蒜,陆清微哼笑了一声,这会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说,这一群人个个都是带着面具的鬼怪。 从前到底还是自己被父兄保护的太好,上一世自己到死都天真,在她看来眼前的一切都是好的,唯独恒儿的死,第一次让她逼出了人性里的阴狠与多年的恨。 可这一世,人人都好像不一样,那种偏差,让现下的叹了一声! 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萧绎的可怜,连枕边人都是算计着自己的…… “你不就是我身边那个最消停的,你同她们都不一样!” 听出陆清微话语之中带有的那一丝丝心疼的萧绎,连忙借着她此刻的心疼,只做出一副我有你便已经知足的表情,凑在陆清微的身边。 这话萧绎可不带一丝丝的作假,在他看来,陆清微确实与那些人不同。 那些人把自己当成棋子当成踏脚石,自己也将那些人当作是一样的玩意儿。 可陆清微不同,从一开始就不同,最初的时候,萧绎也是为了利用,可这后面…… 心不由己,情不可控! 他没有说一点点的假话! 萧绎柔声的一边说着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一边这手已经将陆清微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已经很久很久抱过一个不抗拒自己的陆清微了,前些时候,怀里的这个小妻子浑身像是长满了刺。 陆清微没有拒绝,萧绎的身子无碍,等大权在握,再也无人撼动之后,他就可以有孩子。 自己的恒儿还要回来,生孩子自然是要男人的配合,陆清微需要一个台阶下! 若总和萧绎僵着,那恒儿这辈子都回不来! 为了恒儿,陆清微将自己的柔顺表现在了脸上,此刻的陆清微觉得自己其实和那王府里的那些女人是一样的。 只不过萧绎叫情迷了眼,就像是郑咏娴一样,根本看不出厉害而已! 若看的出来,那他就该发现,当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有孩子的时候,是那样的一个面孔,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绝情。 “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你一个都不用在意,往后我只全心全意的对你好”环抱住了怀中的陆清微,闻着陆清微发丝之上那一阵阵沁入鼻中的萧绎说着着世上最动听最能打动人的话。 萧绎说着陆清微听着,这些话却没有听到心里去,大火之中,在五王府,陆清微瞧着楚云溪母子一大一小如何扑进的萧绎怀中,萧绎心上就算不愿,也不得不安慰。 这话她只听着就好…… 话不走心,路才能走的长远,她将来是要带着孩子离开萧绎的,现下,并不愿意将心放在萧绎的身上! 不是她绝情,是她活的清,也拎的清! 点点轻吻如细雨一般极其温柔的出现在了陆清微的脸上,在陆清微还在出神的时候,一开始是从发丝,再接着是从脸颊到唇瓣,像雨珠落下一样的感觉让陆清微在那一刻回过神。 房门已经在陆清微还在出神的时候,叫萧绎给关上了,也是在萧绎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小雅与阿茕乃至是院子里伺候的都识相的退到了外头。 这都多久了,好容易看陆清微服软肯亲近萧绎了,他们这些人若还不把地方空出来,那也太没眼色了…… 强忍着心中所思熬至陆清微肯愿意自己近身的萧绎,如今只差没化成猛兽,可为了不让陆清微受累,现下依旧忍着心底里的火,很是温柔的没有一点点的冒进。 红绡帐中帷幔落下,衣衫一件一件自那帐中丢落帐外,在萧绎满头皆是沁出的汗珠,只等着临门一脚时,陆清微推拒让萧绎将外头的灯盏吹熄…… 情之所至的两个人在火烛灭下之后,没了一点点扭捏,陆清微的顺从让萧绎越发按耐不住自己。 此刻极熟悉彼此的二人在这帐中春魂自乱几番云收,越是到最后,陆清微除了由着萧绎予给予求,除了跟从,连一点清晰的神志都不曾再有…… 红绡帐中青丝缠,雪腻酥香声声叹,清冷的月色,炽热的房中,句句娇声,婉转如歌,艳冶销魂…… 三更天时,外头梆子声敲过,总算有了喘息机会的陆清微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最后枕在萧绎的手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眸紧闭,只求萧绎放过自己,让自己缓一缓。 地是好地,牛是好牛,可如今再怎么样,不让种庄稼,全然是白费! 歇一歇,且等以后! 留她一口气,往后她还要生恒儿的…… 把所有的小表情都写在脸上,只埋在萧绎怀里,不想让萧绎再动的陆清微揪紧着身上的褥子,一副再不肯就范的模样,叫萧绎越发舍不得放过她。 素了这许久的日子,他洁身自好,如今只要了些利银,这算不得什么吧…… 陆清微越是这般,萧绎越发不愿,两个人像是孩子似得在帐中玩着夺取被褥的戏码,正闹得欢眼见着萧绎要赢之时,陆清微这闺房外传来了一阵轻咳。 “王爷,西苑起火点已经寻到了……”是子贡,子贡在门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只等屋子里消停有声动了,这才发了声响。 一声起火点叫陆清微爬得比萧绎还快,裹了褥子坐起来,顾不得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推着萧绎让他赶紧去问。 萧绎收起了适才欲求不满的表情,只让子贡说话,子贡应了一声,只道西苑里烧到发白的那一处,便是起火最开始的地方。 但凡起火,烧到发白之地,便是火开始之地,而现如今西苑那地儿,楚云溪自己的卧房,火是在卧房中,且还是梳妆桌那一块烧起来的…… 这样子判断的话…… “楚云溪自己烧了自己的屋子,还故意在火中添了清油……她疯了!!!” 陆清微双手揪住了帷幔探出了半个身子,把子贡没说完的话尽数说了,最后那一句话,是她发自内心的话。 楚云溪是不是疯了!一大两小三条性命,放火烧着玩儿! 第七十六章:对付宋家 “不止是楚侧妃,晚些时候,宋庶妃那儿端着汤药借故给每个院中的人送汤为由,在栖岚苑中待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辰……” 楚云溪若当真有这样的脑子,也不会由着自己在紫西苑内禁足这么长的时间,结合着事情所发生的前因后果来看,应该是有人帮衬而为之。 而这个帮衬的人么…… “属下将西院中该打点的尽数打点好了,等工部的人来看时,只会看到是外头起的火,楚侧妃处属下也派了人在那儿看着,绝对不会再让她乱来。” 子贡这儿把做好的事情逐一告诉与萧绎在听,萧绎听后沉默了片刻,便让子贡把楚云溪和宋云锦都给自己盯住了,尤其是宋云锦。 不安分的人,永远都别指望她那一日会偃旗息鼓…… 放火,当真好大的胆子! “这个宋云锦倒是成了王府里的一根搅屎棍,现下又和楚侧妃搅合到了一块,宋家如今没有一个能够出头的,她还在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你就这么由着她?” 披衣坐起,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后的陆清微端了一盏清茶与自己喝着,斜靠在长榻之上的软枕上,很想知道萧绎要继续养着这么个人多久? “你不是安排了人去和宋大人打交道,宋大人如今对那位姽婳可谓是下了诚心,那姑娘将其迷得神魂颠倒,二人已然决定在下月初成婚……” “宋大人都给她寻了个极好的义父,以良家子的身份先纳入府中为妾,至于姽婳腹中的孩子么……宋大人也认下了……想来宋云锦处要伤神的地方,马上就要换换了。” 宋云锦这人那是自己的母亲硬要塞来的,他于萧绎而言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哪怕是她身后的宋家也是一样! 德妃觉得宋家人微有野心想要往上爬,必然会听命自己好掌控,无论怎么样,也算是一个听话的妻子,能在朝中算是多一重保障! 可在萧绎这儿,宋云锦与宋家不过都是墙头草而已,能力是有,野心也够大,可难保他日不会成为一条反咬的狗。 他如今有陆首辅有陆清然,且身子成了“断子绝孙”皇帝不会再把疑心二字放在自己的身上,只会去看萧烨与萧烁对咬。 现如今的自己正是韬光养晦把该不知的一切尽数布置好的时候。 至于宋詹士处那儿他也不急着拉拔,可这会这位宋詹士叫一个青楼里清倌人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来也是成不大成事了! 姽婳是陆清微按着那位宋大人的喜好精挑细选着给送到宋詹士跟前的,姽婳和宋大人两个人根本也不知是被陆清微算计了。 陆清微命人不带一点痕迹的给他们二人制造出了最好的时间,让他们能够很是自然的相遇,姽婳不想做千人骑万人压的那一个,便在楼中第一夜时便牢牢抓住了宋大人。 宋大人呢,更是鬼迷心窍,这会丢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姽婳一个人的身上。 尤其,家里那位长子现下还断着一手一腿,可他在那青倌人处却十分的如鱼得水,求过萧绎发现根本没法子之后,得了佳人几句宽慰,佳人在一说,自己腹中也有了孩子…… 这可好了,脑子一热,便说要把佳人娶回家中为妾,娶这个字,很是微妙。 如今听萧绎又说这位宋大人给这位清倌人找了最好的家世,这样一入府,先为妾,生子提为平妻,还不是女人话语间三言两语的事情。 陆清微手底下的人一直在看着,那姽婳身边新得的嬷嬷就是陆夫人身边退下的,因事事衷心让陆夫人安排着归乡养老的嬷嬷。 原本那嬷嬷一直在家乡养老,可儿子不争气,染了赌丢了命,嬷嬷把从前陆夫人给她养老的宅子卖了还了赌债,而后来这京城寻了新活。 嬷嬷卖了那陆夫人给的房子,自觉脸上无光,来了京城也没找陆夫人,倒是机缘巧合之下叫陆清微碰见了…… 这之后么…… 姽婳脑子是有,可有的时候总有不太好使的时候,现如今,嬷嬷帮她夺了那宋大人的心,如今姽婳好多话都听嬷嬷的,嬷嬷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陆清微就是要让一个女人,搅合的宋家不得安宁! 要宋家一点点分崩离析,最后家不成家,这是对宋家应有的惩戒,也是她早该做的事。 “你都知道?”陆清微叫萧绎这一番话说的,也没否认,只道他这身边的眼线与耳目也着实多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还真逃不过他一点的掌心。 萧绎也不说话,嘴上挂着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在陆清微泯了一口茶水在口中时,干脆搂住了陆清微,唇对着唇,将那一口茶水渡进了自己的嘴里。 甘甜,比之杯中清茶还要甘甜可口…… “不仅知道,我特意又挑了一位才艺容貌双绝的姑娘送到了宋夫人的跟前,这些日子,那位姑娘正受着宋夫人的教养,不日就会被送到宋大人跟前与那姽婳姑娘打擂台……” 男人这个东西,一时头脑发热是有,可这头脑发热过后冷静下来了,可就不是个事儿了。 从前,萧绎也没发现这宋大人有这喜好,爱好这种清倌人的调调,倒是陆清微给了他这么一个提示。 既爱这样的,那自己给他找就是了,一个女人哪儿能捅了天去,自然是要多找,一个两个的打起来,把那后院里闹翻了天,把这宋大人的身子给掏空了…… 那才叫杀人不见血,哭也没地儿哭! “你……” 萧绎靠在陆清微的怀中,许久不曾这样安逸的抻了抻手,只道陆清微还是不懂男人。 女人怀胎十月,男人能沾女人太少,很容易移情别恋的,那宋夫人在后宅里也不是个纸老虎,且等他一个两个的女人往那府里送,到那时候才是正经的精彩。 陆清微今日里可是叫萧绎给好生的上了一课了,着实不知道,他这心思这样奇多,看萧绎如今在自己怀中那惬意的样子,陆清微忍不住的丢了他一个白眼,心中一顿腹诽。 自己确实不如萧绎心思多鬼眼多,一手遮天的什么事情都能知道,也能够将其安排好,她和萧绎比起来,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往后想做什么,只从我这儿调人就是,想做什么也同我说一声,何必那么累,一个宋云锦,一个宋家而已,你只等着吧,用不着你收拾的!” 宋云锦,自有人能为其收拾! 敢点他的火,烧他的屋…… 呵! 反手搂住了陆清微纤细的腰身,把整个人恨不能都埋进陆清微怀中的萧绎,很是清晰的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莫名的叫陆清微在这会打了个冷颤。 萧绎的手段,陆清微虽没见识,可上一世则有耳闻,这一世又见了他那格外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陆清微知道,宋云锦现如今是开心早了,怕之后的苦不知是什么样的,只等着她呢。 也是在陆清微因为萧绎的一声冷哼而心上为宋云锦哀悼的时候,一双手在这一刻已然开始不自觉起来…… 好容易穿好的衣衫衣带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松了开,凉风钻进衣领之时,陆清微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上手直接打落掉那双肆意妄为的手。 “啪”的那么一声,陆清微是下意识的,故而落手较重,她也是惊到了…… “你谋杀亲夫,下手这么狠,白疼你了!” 被陆清微这狠狠的一记都打疼的萧绎只道陆清微要谋杀亲夫,陆清微一听那话,瞪了萧绎一眼,干脆又捏了一记。 “这就叫谋杀亲夫,王爷如今这嘴也成了瓢,没个把门的了,瞎说什么呀!” 将萧绎解开的衣衫拢了拢便赶紧从长榻上抽身的陆清微,知道自己这会要是还不走,一会还不知道怎么个羊入虎口法。 急急忙忙想着赶紧离开的陆清微没能快过萧绎,一只手就将陆清微圈在自己怀中的萧绎,俯身将陆清微的唇给封上了…… 汗珠点点,发乱松松…… 陆清微叫萧绎亲到脸颊发红发烫,七夕紊乱到差点没缓过来时才叫他松开了口,彼时的陆清微鼻下还沁着薄薄的一层汗…… “王爷爱惜自己的身子吧,都三更天了……”陆清微瞧着萧绎此刻如狼一般恨不能将人吞吃入腹的眼神,只让他瞧瞧外头都什么时候了。 他一早还要起床去上朝呢,若是叫人看出个好歹来,一切都白费了…… 这一趟的辛苦也就白吃了! “你才刚若是不跑,或许我念你可怜累着了,就放了你……可你才刚跑得极快,那样子便是半点儿不累的模样,我今儿个便不放了你!” 陆清微有理有据劝说的话叫萧绎听着倒觉得十分的有理,陆清微仰着头,一直在等着萧绎点头。 可萧绎从原本的沉思,到最后眼里出现的狡黠,根本不待陆清微反应的,大野狼就已经压下了身,对身底下的小兔子发起了早准备已久的攻势…… 第七十七章:跪下 “跪下!” 屏风斜掩,银烛渐灭,天未大亮,永宁殿便已经来人上清悠斋唤宋云锦往宫中去。 带着满身的困倦,蓬头垢面的宋云锦原还打算换一身衣裳,可来人紧绷着一张脸,让她一点都不能耽搁的现下就走,这会人刚踏足殿中,一声呵斥,让宋云锦本能的跪在地上。 “咯嘣”一声,她都能够听到自己双膝跪在地砖之上那种戳痛骨头的声音! 莫名被德妃叫来这永宁殿,又是此番对待,宋云锦的心没来由的紧了紧,连带着眼皮在这会都在不自主的蹦跳。 可饶是如此,还是在那儿发问道“娘娘……您这是所为何事?” 宋云锦试探着发问,想知道德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扬起的一张脸中充满着自己所有的疑惑。 听着那样一句话,原本没对着宋云锦发难的德妃在这会直接扬了手边的茶盏,杯中的茶水茶叶在这会尽数的灌入了宋云锦的衣领,茶水顺着脖子往下,一瞬间的滚烫让宋云锦尖叫出声,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闭嘴。 所谓何事这话,真的可真的是十分的到位! “被水烫疼了你会鬼吼鬼叫,可你倒是一点都不怕被火烫!你说本宫所为何事把你叫来这里!你且告诉我,本宫把你当初来,你就这么大的胆子敢放火烧了整个五王府的后院?” “宋云锦,你倒真是叫本宫大开眼界,你拿着本宫的孙子当你翻身的筹码?你有几斤几两?你也配?” 望着不住发抖把自己的头尽量埋低的宋云锦,德妃冷着一张夜叉一般取人性命的眼,反问着眼前的宋云锦,让宋云锦给自己解释一下,她的那些胆子到底是谁给的。 看不惯陆清微自视甚高闹得王府天翻地覆的样,才将她从那清悠斋里放了出来,自己给了她最大的机会,让她表现给自己看。 现如今,眼前这一位就是这么表现给自己看的? 萧绎府中统共就楚云溪有两个孩子,她这么大的胆子,一把火直接烧了楚云溪的院子,这是要做什么? 从前萧绎诸事没有,她可以对那两个庶出的孩子不管,可现如今,是她盲了,还是她宋云锦瞎了,不知道萧绎的身子骨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还敢乱来! “没有,没有,娘娘明察,妾身没有的,妾身……”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清油是怎么泼进去的,你和楚云溪又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你们没有,要不要本宫把你和楚云溪两个一起拉过来碰个面?把你们两个一道送到慎刑司里头去?” 宋云锦在听到德妃嘴里说出放火之言的时候,整个人的双腿就已经软了,她知道,德妃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在跪在这殿中,叫德妃横眉冷眼的对待之时,她心里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在这会不停的否认,在那儿把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扯开,可德妃不爱听。 敢做不敢认,算个什么! 她都已经给了宋云锦这个机会,让宋云锦自己来说,可结果却很失望…… “你们宋家上下一个个的一点本事也没有,老的在皇帝跟前不得脸,怎么也爬不上去不说,你那兄长竟然还因为喝花酒叫人断手断脚……” “你呢……还有你,丢了脸面被人瞧光了身子,丢了脸面,饶是本宫豁出去这张老脸把你丢进王府,可你连一点点天都挣不出来,还下手害本宫的孙子!” 冷哼一声之后的德妃对面前的宋云锦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在此刻只道自己选了宋云锦放在萧绎的身边,她连一点成效都没有看到。 前朝里头,宋家上下每一个能使得上力气的,还不如她瞧不上的陆清微,陆载丰如今又回到了皇帝的跟前,成了皇帝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人,深受皇帝极大的信任。 而陆清然人虽没醒,可这些日子,听皇帝身边的人说,皇帝日日派太医去照料,御药房里的好药材都是紧着他一个人在用。 照着这么个架势看,陆清然醒后他从前的官位必然跑不了,现如今朝廷上头已经成了老三老四在斗,虽然失了人前的显贵,可背地里…… 德妃算了算,他的儿子靠着陆家也一点都不吃亏,陆载丰手里的,将来陆清然手中的,全都是他儿子的,陆清微到底还是五王府的王妃,他们父子一定不会不管陆清微。 可老三老四手里能有什么! 就是人前的一点点显贵而已,什么也不算! 想通了这一点,德妃如今才更加在乎楚云溪的孩子,不说肚子里那一个,那佑宁总归是个男子是有传承的。 至于往后,说不准萧绎的身子就会好,一切都还有的争! 可再次之前,武王福利一定要确保是有孩子的,只有这样,才有的争,可以争。 就因为有的争,德妃这么一算,越发觉得宋云锦乃至于宋云锦身后的宋家上下一点用都没有,一点忙都帮不上。 老的小的少的,在大变的这一场争夺之中,半点没捞到什么,一点给萧绎的帮衬都没有。 这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德妃劈头盖脸的对着宋云锦好一番的骂,骂的宋云锦现下一点都不敢回嘴,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由着德妃继续骂。 尤其是当说到她的身子叫人看光的时候,她藏在袖下的一双手,不自觉的一直在拧紧! “楚云溪一向蠢笨,可你若是拿着她做你手中的棋子,拿着她的孩子来做你往上爬的她踏脚石,那你就别怪本宫将你丢到十里坡的麻风院里头去,王府里统共就这么两个孩子,要有一个出事,本宫唯你是问!” “王府里之后要是再发生点什么事情,本宫也只拿你来说话,你别学不乖,别以为本宫拿你没法子,一个庶妃,就算是死了,你全家上下也不敢来闹!” 骂够了,德妃也歇了下来,端了一口新沏的茶继续的喝着,喝完之后,告诉着眼前的宋云锦,让宋云锦学会乖觉。 楚云溪那脑子,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是个色厉内荏的,其实,若非楚云溪的蠢,她也不可能接连有孕,这是她的短处,却也是她的好处。 这么久,她要是真有脑子,也就不会只嚷嚷两句肚子不适来争夺一下宠爱。 可现下,若她在喊个什么,旁人会同郑咏娴算,可自己就和宋云锦算,谁让宋云锦先起了这个头。 “娘娘……” “用不着喊本宫,本宫不会给你庇佑什么的,本宫给了你给了你们宋家机会,可你们家呢……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看中了一个清倌人,正闹着要把清倌人接回去做妾呢……” “也是怪本宫当初瞎了眼,扶了你们家这种烂泥,一点用都没有!” 昨夜里才在床上做着美梦,想着如何将王府里一个个碍事的女人送走的宋云锦,今日里一朝梦醒,生生叫人打了这么多下棍棒的她,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德妃,希望德妃能够听自己解释一二。 可德妃已经听够了宋云锦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里说出来的无用之词,如今只让宋云锦给自己把嘴闭上,别和自己多言一点。 他为什么说宋云锦乃至是宋家都扶不上墙,原因就在这里! 前头宋云川才刚断了一手一足在家躺着养伤,这身子是否能恢复如常都不知道,宋詹士就已经出去养女人去了。 养女人养的都把孩子养出来了,呵…… 这就是所谓的有野心? 她可算是真的见识了! 一样有野心的,德妃如今缓过神来了,倒是觉得陆载丰那位老狐狸是真的一步步走的极稳当,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不但没失了自己手下的首辅位置,反而让皇帝越发对其看重,将其称为自己最倚重的老臣! 倒是她这个妇人看走了眼…… 在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的时候,德妃便越发看地上的宋云锦不对味,怎么看怎么觉得无用,怎么看怎么觉得草包。 “收好你的谨慎,不要在行差踏错一步,若再有,连本宫也保不住你,也不想保你了!” 叹了一声,从心底里看不上宋云锦之后的一口长气,德妃只让宋云锦给自己学乖一点,若再学不乖,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不给她一点机会了! 望着德妃现如今沉下去的那张脸,宋云锦把所有的不甘不愿尽数的咽了下去,不发一言,乖觉的点头之后,如释重负一般的走出了永宁殿。 在走出永宁殿的那一刹那,还是回过了头,将目光紧紧的放在了大殿的朱漆大门上头…… 今日,她明显的感觉到德妃对自己的那种冷漠疏离,那是对弃子才有的样子。 她甚至自己在德妃眼中,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抬着犹如灌了铅水一般的腿,宋云锦迈着步子走在这深宫的甬道之中,满脑子一团乱麻,也是在宋云锦有些漫无目的之时,一个声音在一侧的拐角处喊住了她! “宋庶妃留步,要不要随奴婢走一趟,有个人想见一见宋庶妃……” 第七十八章:和我合作 安昌殿,一个在宫中与永宁殿可以比肩的地方,此刻,满是不解的宋云锦就站在这个殿中,四处环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好奇。 那个甬道之中的宫人将她带到了这里,来见这安昌殿内的女主人,眼前珠帘之后的婉妃。 婉妃,三王爷的亲娘,这个宫里唯一一个能够和德妃打擂台的女人,和德妃在这宫中斗了数十年之久。 这是宋云锦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之中的婉妃,红炉之上茶香袅袅,红炉边一身浮光锦嫣红长裙的婉妃有着极好的容颜,就这么看,当真是一副温婉贤良德昭淑惠与一身的女子。 此刻的婉妃,正挑着手中茶罐子里头的茶叶,不发一言,嘴角却浮着一丝丝的笑。 宋云锦站在这里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辰,而这一盏茶,她的目光一直在婉妃的身上,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娘娘为什么请自己来这里…… 按说自己是萧绎的庶妃,她就算是要见,也不该是见自己,且还是命身边的宫人偷偷摸摸的将自己叫来,很是显得奇怪! 也是在宋云锦心中腹诽思量许久神游开外之际,婉妃唤了一声,将宋云锦的思绪召回。 而后让她到自己跟前来,她这儿请宋云锦品茶…… 婉妃在见到宋云锦后,一直由着宋云锦就这么站在珠帘外站着,让她站了好一会…… 只等茶香味尽数煮出,茶水也到了最好的能够入口的时候,她才将手中的一盏茶递出。 那一只上好的汝窑杯盏放在了宋云锦的手中,让宋云锦喝口茶润润嗓子的同时,此刻的她还不忘多加了这么一句话“德妃脾气向来不好,现如今你已经不如她的意了,想来这大清早的进宫,在她那儿一口茶水也没能吃上一口吧……” 宋云锦的手接着婉妃手中递来的杯盏,原还好好的,忽然就在婉妃这样一番话之下这手就僵持住了。 已经不如她的意,让此刻的宋云锦抬起头,将目光深深的放在了婉妃的身上…… “娘娘……”看着放到手中的杯盏,这会的宋云锦觉得有些莫名,并不懂面前的婉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已经懂了,却还是要假装问一问。 “想做五王妃的王妃么?想取代陆清微的位置么?” 婉妃也不着急,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云淡风轻的开口,口中说出的话,是她存在心里已久的两个愿望。 想,自然是想! 可面对着眼前一副早已经看透了你的心思,甚至像是有一番打算的婉妃,宋云锦没敢点头,只是用着审视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婉妃…… 婉妃在宋云锦的眼中看到了谨慎,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她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泯了手中的清茶一口之后,扬起脸颊的婉妃望着面前的宋云锦,在这会只说了这么一句“我可以帮你的!” 她可以出手相帮,可以让宋云锦从此以后都不用去看德妃那个老女人的脸色,只要宋云锦听从自己的吩咐。 只要她听话,自己不仅可以帮她完成心中的那个梦想,她还可以将王府里那些个她不喜欢的,通通都赶走,一个都不留! 当然,前提自然是她听自己的,听命于自己…… “妾身不懂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格外谨慎的宋云锦叫现如今这个才刚见过一面的婉妃给弄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不知道婉妃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对自己的试探,还是想要暗害自己。 紧绷着全身的宋云锦对眼前的婉妃充满着敌意,也是在这样的敌意让此刻的婉妃瞧着真的觉得她十分的好笑。 这个传说之中让德妃那个老女人不惜和儿子撕破脸也要送到府里的宋云锦,说到底不过尔尔,就是一个蠢货。 看着宋云锦那小心谨慎又格外胆小的样,婉妃将一封宋云锦熟悉到一眼见着就会惊叫起来的东西丢到了她的手中,挑着眉让宋云锦给自己好好的看看,认一认。 这还哪里需要认,当东西出现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已经记起来了。 那一夜,就是这样一封信出现在了她的清悠斋外,她原本以为这会是宋家爬上去的一条路,是老天爷给的一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 家里一个个的都不争气,害的自己如今在这会还要给德妃指着鼻子骂没有。 “这个……懂吗?”见宋云锦对自己手中的东西是熟悉的,婉妃勾起一侧的嘴角,只道她当初做的很好,她把这些东西放到了皇帝的跟前,原本是应该空出一个禁军统领的位置的。 只是最后,那个位置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可这会,她手里的这一份东西是新的,若她还有野心,一样也可以做的更好,继续把这些东西继续放到皇帝的跟前,让皇帝相信陆家别有所图…… 不错,这一份东西是给陆家,陆首辅与陆清然准备的! “是你……原来这个东西……”宋云锦瞧着这一封崭新的信笺,一样的笔迹,一样的说法,只是这一次人物在换了一换,变成了陆清然的父兄。 这个东西俨然是用来扳倒陆家的…… 宋云锦瞪大着眼睛,结结巴巴的张嘴,只道之前那一封原来是她送到了自己的门外。 对于宋云锦现如今的指认,婉妃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点着头,只道“是本宫!” 是她不错,怎么,难道不可以么? 当初那封信笺出现在清悠斋的门口时,她应该是很高兴很雀跃的吧,当初她把这个看作是一个极好且绝佳的机会。 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给了宋云锦第一次那么好的机会,只可惜宋云锦没有将那次机会抓住,宋家上下也没有,不过这一次自己愿意给宋云锦第二次机会,只要宋云锦肯…… 把这个东西再一次送到皇帝的面前就可以! “为什么?”面对着手中这样一沓厚厚的信笺,宋云锦深知这是什么,这是登天梯,是很好用的,只要用的好。 可她不懂的是,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位婉妃娘娘要和陆家上下过不去,陆家对她没有妨碍。 萧绎现如今已经不能再有子嗣,照眼前的婉妃来看,这个没有子嗣的事,应该也是她搞出来的才对。 如今萧绎在朝中已经属于朝臣,而非皇子,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 只是这话才刚从宋云锦的嘴里说出来,婉妃已经在那儿笑了…… 是轻嗤的那种嘲笑声,在嘲笑宋云锦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万事万物,为什么要问一个为什么呢,为什么?那她宋云锦为什么总要陆清微死呢? 既然王府里的女人,无论是陆清微这个王妃还是余下的那些侧妃庶妃,往后都不会再有孩子,都是断子绝孙,她宋云锦怎么就这么看不惯陆清微,非要断陆清微的生路。 宋云锦若是能够回答上这个为什么,那自己也能够回答! 原因很简单,陆清微身后跟着一个陆清然和陆载丰,这两个人太麻烦了,哪怕现在萧绎已经断子绝孙,可只要有陆家在,萧绎依旧是个危险的存在。 哪怕将来他为朝臣,他也一定不会甘愿去做萧烨的朝臣,既然如此,这样的人势必要在最早的时候除之而后快才能够以防万一。 可除草总是需要有一个趁手的工具的,现如今,她看中了眼前这个算不上有多么聪明的工具,觉得这个工具应该会有用! 毕竟宋云锦那么笨! 而她不仅仅只是笨,笨还有野心,你说着这可怎么办…… “想好了吗?你来这安昌殿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出去,你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了!”见此刻的宋云锦拿着手中的东西长久的也不说话,婉妃如今只让宋云锦快一些,时间可不等人。 且她喜欢痛快的人,扭扭捏捏的,一看就不是个办大事的样子! “你放心吧,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最多也只会让陆家覆灭,让朝廷空出两个肥缺来,你自己不也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希望拉拔着宋家上位么,怎么如今有机会了,反倒害怕起来了!” 为了让宋云锦能够开一点,婉妃如今只道宋云锦这顾前又顾后的样子,看着也不像真的是个要做正妃做皇后的样,既然如此…… “送客!”两个字,干脆且果断的从婉妃口中说出,婉妃唤来才刚将宋云锦带进来的那个宫人,让那人把宋云锦带出去,说了这么会的话,她累了! “只此一次,我只让娘娘你利用这一次,这一次之后,我们之间,桥归桥路归路!”在那宫人推着宋云锦一路往外走,甚至要拿走宋云锦手中的那封信笺之时,本能驱使着宋云锦将手中的这个信笺牢牢的抓住,怎么也不放。 说完这一声话语之后,她不用那宫人来推拒自己,脚下的步子夸着就已经往外走了…… 而在这殿内,瞧着鱼儿上钩的婉妃,现下哼笑了一次,心中只道“有一就有二!” 第七十九章:密谋着什么 “我如今连陆府的门槛都踏足不了,且陆家上下早将我们母女弃之如敝,你让我把这些东西带进陆府,你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夕阳斜照,晚霞灿烂,街角马车之中寻了人传话将孔贞从唐府之中叫出的宋云锦,把才刚到手一部分的往来伪造信笺范再改了孔贞的手中,让孔贞找机会,将其放置到陆府,且一定要放的隐秘,等待时机…… 厚厚的一叠信笺,放在孔贞的手里,孔贞都需要用手托着,根本握不住,她翻阅了几封信笺,望着上头所注笔迹都像是让自己的姨丈亲自写出来的,那种相似……且里头的内容又是犯上作乱的那一种…… 现如今孔贞心下先是一沉,这之后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有心无力! 不是她不帮,而是自从“那件事情……”后,陆家上下和她如今根本没有一点往来。 她的一张热脸也曾想着办法的去贴上去,可到最后也就是那个样子,根本没人理睬。 年节上送去的礼,几乎是原样的退回,嘴里说的好听,是她出嫁了不容易,有这份心意就好。 可实际上便是怕和自己再沾亲带故,这一次眼瞧着陆清然身受重伤,她也试图带着伤药补品上过两次门,可每一次都被很委婉的给拒绝了回来。 别说是到陆府里去,就是连门槛都没有踏上过! 这些东西,她又怎么可能放的进去! 若早一些还好说,现如今才拿出来…… 虽不知宋云锦缘何手中会多这么个会要人命的东西出来,可孔贞也是憋屈已久。 陆家说将自己扫地出门,再也不看顾就真的冷眼绝情的帮都不帮,陆清微过着人上人天上天的日子,她一路从京郊的庄子像个狗一样的爬到京城府邸之中,还日日的点头哈腰陪着小心。 陆家如今泼天的富贵,她着实的看不下去,自然也愿意破坏。若不愿意,那时候看见那长街上的一幕,也不会急着去告诉宋云锦。 这事隔了这么久,也不见宋云锦有个动静,她着实也急了,今日里看见这个…… 心自然是雀跃的! “你是不能,可你身边日日供着的总是可以,耍点心眼,哭一哭,让她陪着你去就是,你身边那位老祖宗不是日日的想让自己的孙子能够在进一步,陆首辅如今重获圣心,能和陆家有所往来,她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只看你怎么做!” “我且试试!” 见孔贞现如今那一点用都没有的样儿,宋云锦恨铁不成钢,忙给提醒了起来,只让她动脑子想想,从别得地方打主意。 自己的身份不够,自然是抬身份够的上去…… 叫宋云锦的一句话提点的像是开了窍的孔贞望着手中的信笺,望着眼前的宋云锦,前后思量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把这些信笺给拿下捂在了怀里头,紧紧的贴牢着没有放手。 她和宋云锦是一样的,都想看陆家衰败,前者不甘,后者如自己,是憎恨,是嫉妒。 见孔贞把东西都收下了,宋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哼的那么笑出了声“放心,我答应你的,我都在做,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又有着相同的目标,你帮我和帮你自己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且等你的好消息!” 一双素手在这当下轻轻的拍在了孔贞的手上,宋云锦的眼里信心十足,自信孔贞一定能将这件事情给办得干净利落。 以孔贞哄人的本事,唐府里的那位太夫人在她手上,那还不是任由着她捏圆搓扁,所以摆弄! 孔贞在宋云锦的车马上小心翼翼的焐紧着怀里的东西,私下里查看无人看了一会之后,这才从角门处处猫妖一路回了唐府。 宋云锦则在孔贞离开之后,命人把马车调了头回王府里去,马车随着风掀起一角车帘,刚巧露出了她在车中那一抹阴谋得逞一般的笑容。 也是在那会,才刚从翰林院中当值而归的唐远清则将两个人之间的会面看的一清二楚。 从孔贞猫着腰一路小心的上了马车到最后怀里揣着东西一路下来,唐远清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正因为看在了眼中,现下目色加深,眼里越发多了三分的厌恶。 是真正的厌恶,厌恶孔贞到了这会竟然还学不会安分! 当初她是用的什么法子让自己的老祖母相信她那一片伪善之心,他已经不计较。 老祖母年事已高,人受不得打击,要是叫她知道,自己身边养着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怕会受不住。 在孔贞跟着老祖母回到府上的时候,他就命人好生把孔贞看住了,只是没想到,今日里,他倒是还会见到这两个人的会面。 这是怎样的两个人,唐远清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祖母……” 面不改色的唐远清端着脸上长久不变的清冷之色,改道从侧门,比孔贞还要快了一步的走到了太夫人所居的院落,在孔贞刻意从角门绕了一圈进来时,挡住了孔贞现下的去路。 一声祖母,吓得孔贞手不由自主的一抖,作贼心虚的僵直着站在那儿,毕竟,她原本想绕个路回自己屋子的,现下…… “这今日里是打哪儿吹来的风,把你这么个大忙人给吹到我在这儿来了!” 唐远清刻意的高声一句喊,叫里头原本握着假寐的太夫人睁开了眼,脸带笑容当真欢喜的一路走了出来,在孔贞还想离开的时候,忙让孔贞去给唐远清沏茶。 就沏自己屋里收的那一壶恩施玉露,用夏天荷叶上收起来的露水泡! 太夫人差使着孔贞,也是在帮孔贞制造一个和唐远清能够接触的机会。 孔贞在庄子上一路跟着自己回来的,回来也这么久了,到如今两个人偶尔打个照面,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更不用说那什么了…… 今儿个太夫人虽不知道唐远清为何过来,可看孔贞竟然还呆呆的站着,当下便觉得孔贞有些烂泥扶不上墙,多好的机会,笨不笨。 差使着孔贞赶紧备查备点心的太夫人拉着唐远清进自己的屋,而孔贞呢…… 怀里还有厚厚的一沓宋云锦给的往来信件,她用手扶着的,一只手根本空不出来,现下又叫太夫人叫着去泡茶,她连一只手都腾不出来,这脸上满是尴尬。 饶是如此,她还是乖乖的挪着步子去了里面…… 孔贞自见到唐远清时脸上出现的每一个表情,还有手上那捂着东西的每一个动作,唐远清都瞧在了眼里。 一个思量的动作之间,唐远清笑了起来“祖母竟然还有恩施玉露,父亲给了我一罐,我早喝完了,还念着想让父亲在赏我点,我瞧瞧,祖母那儿还有多少……” “我好讨一些带回去……欸……” 唐远清假模假式的从老太君身边往孔贞处走,另一边则像是漫不经心的在说话,一边说话一边走的,就这么把孔贞给撞上了,撞的巧妙,一点都不落个刻意! 孔贞的一只手才准备将手里的信笺先悄悄的放抽屉里,这会叫唐远清这么一撞,那一沓厚厚的信笺就像是雪花片似得,一下子撒的满地都是…… “这什么?什么东西乱糟糟的?” 信笺洒落一落,孔贞吓得心都恨不能跳出来,也顾不得沏茶不沏茶的,蹲下来胡乱的就将这些个信笺往自己的脚底下来掳着,儿这一边,老太君望着满地的信封,这会已经恼了。 只问孔贞好好的做什么呢,平日里的分寸那端庄贤淑的样子都哪儿去了,这会怎么给自己出丑。 孔贞如今叫老太君训斥的话,说的两颊之上绯红一片,也不知到底是吓得,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在唐远清跟前丢了脸不好意思。 唐远清蹲在了地上装作好心的帮孔贞捡起了信笺,将信笺一封一封的放好,交到了孔贞的手中。 好在这信封外头还套了空壳子,只要里头的东西不掉出来,并不大看的出来到底是个什么。 “请老夫人恕罪……是……是妾身的母亲日常送来的信,妾身瞧太夫人正休息着,便拿了出来瞧瞧……没想到……妾身这就回去把信放好,还请太夫人不要怪罪!” 寻了个最蹩脚的理由,这会孔贞跪在地上,怀里抱着自己的那些“信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道是自己的家书,而后便道她马上就把这些信都收好,一定不会再反正这样的错…… 若非唐远清亲自瞧见孔贞从宋云锦的马车上上来,两个人密谋了许久的样子,唐远清或许真的要相信孔贞说的话,可怜她一片孝心了。 蛇蝎美人四个字,用在孔贞的身上是真的一点都不假,自然……狗改不了吃屎也是一样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孔贞可是把这两句话体现的极其到位,让这会的唐远清都不得比一个厉害手势,赞叹一下孔贞那两幅面孔变化起来的那种能力。 老太君叫她那一副当真可怜的样儿给弄得心软,摆了摆手便让她回了,不用她伺候。 孔贞应了一声,忙抱着怀里的信笺只道自己放下就来,一定不会耽误了伺候太夫人,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也就在孔贞离开的那一刻,唐远清将一封从孔贞手里捋过来的一个信悄悄的放进了自己的衣领里头…… 忙中出错,他刚才故意撞倒了孔贞,让她将那些信全都洒落到地上,为的就是浑说摸鱼,拿一封瞧瞧,瞧瞧这信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拿着这个信笺,这又是想要害谁,又是想要密谋些什么…… 第八十章:自作孽不可活 “五王妃……” “唐大人……” 秋风萧萧,霜天寒叶,裹着一件苏绣夹棉湖水蓝斗篷亲自出门为陆清然买药的陆清微刚到药铺,还没顾上主要,就在这药铺之中遇见了现下特意在此等候的唐远清。 借着给陆清然抓药的名义出门亲自上药铺抓药,并且给自己多抓了两幅避子汤的陆清微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还能够见到见到唐远清。 乍然瞧见唐远清的时候陆清微还有些微微的失神,像是快要把这个人忘记了似得…… 确实是快把这人给忘了,哪怕这人曾经在上一世做了自己八年的丈夫,可对这个人,陆清微依旧陌生。 斗篷轻盈如云现下在这暮秋初冬的寒风下,偶尔掀起一丝丝衣摆,今日里一身家常衣衫出门的陆清微如冬日里将开的水仙,清冷却独有自己的气韵,倒是叫唐远清多看的有些失了会神。 顿时觉得失礼的他在瞧着四下里无人之后示意了药铺的掌柜一眼,掌柜会意,赶紧的给独独辟了一个屋子出来。 这个举动叫现如今的陆清微有些莫名,不知其中意思的陆清微,存着心中的疑惑,跟着唐远清进了那个厢房,而后看着面前的唐远清…… “唐大人这是……” “听闻五王妃会来抓药,我故意在这人等了好一会,有样东西要给五王妃看一下,还希望王妃早做打算!” “这……” 一封信笺在陆清微还在疑惑和纳闷的时候已经递到了她的手中,陆清微瞧着手中的信笺,紧蹙着眉头,在打开信封,将里头的内容尽数看过一遍之后,一阵恶寒…… 不止一阵恶寒,现下,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大变,连手都在这一刻不住的颤抖! “这哪儿来的?唐大人缘何会有这个东西?” 相似到可谓挑不出错的笔迹印信,还有这里头诸多的各种内容,当这些东西又一次的出现在陆清微的眼中时,陆清微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 回到了令她根本没有任何法子挽回,只能看着陆家蒙受冤屈的那一日,若非她还保有三分清醒,没有对手中的信笺下手,要不然此刻这手中的还不定是以怎么样粉碎的样子出现! “五王妃或许不知道,陆府府上曾经遣出去的那位表妹与王府里如今的宋庶妃一向往来甚密,原本在孔贞去到庄子上后,是断过一回的,可这些日子不止怎么又搭在了一处……” “这些东西,就是她们昨日里往来时候叫我发现的,原是想第一时间告知王爷,只是怕有心人觉得我一个翰林院中的侍读学士与王爷走的那么近,在打草惊蛇,这才把东西迂回的给了王妃手里!” 本来,这也是关乎陆家的事情,陆清微作为陆家的女儿,本该知道,也该早做防备才对。 虽说于男女大防之上,这样做有些不妥,可这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救人如救火! 就是这样的信笺,孔贞手里乌泱泱的一大堆,跟雪花片一样的,连他都要惊叹,能够造出这种东西来的人,当真是要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了。 要是不然……他们哪里又能够有这样的胆子! 私自伪造官员印信,仿冒官员笔迹,还有这些个所谓的私通契丹的这些信笺证据,条条状状加起来,当真够处以极刑。 “噗通”一声,在唐远清还将思绪放在那些个信笺之上的时候,陆清微已经跪在了地上,极重的一声,在这会跪谢唐远清送来的这一封信笺。 就只是这么一封薄薄的信笺,几句话语,足够救整个陆府上下所有的人命,不说是跪,便是三拜九叩也当得。 陆清微本着一码归一码的这一种态度,现如今感谢着唐远清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当机立断的拉了陆府一把。 还没回过神的唐远清叫陆清微这一个动作给闹得赶紧上手,将陆清微服了起来,而后只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王妃并用如此,倒是王妃也该将这个拿回去与陆大人与五王爷好生商量,商量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若真的遭小人算计摆布,再让陆府与王府都遭了害,那就不好了!” 东西是小事,可这东西之后有些人拿着他准备做的事情,想利用的算计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且能够将这些东西弄出来的人,那个黑手才当真真正的狠角…… “多谢唐大人,那我就不在这儿多留了……”自知这事情有多大的陆清微握紧着手中的这一封信笺,连药都没有拿,只让阿茕先留在这儿,自己已经提裙让车夫先把自己带回去。 再一次的一声多谢,语气极快,唐远清都没能回的上话,就只能看着陆清微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而一路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回陆府的陆清微也没在意这样的事,握紧着手里头的信笺,她满心的只有赶紧回陆府。 原本以为,有一个前锋营薛昂做了例替了当初的陆清然,这样的事情这种信笺就不会在发生,姐令她着实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事,一如从前,还是出现了…… 而这一次,除却宋云锦外,陆清微又知道了一位人物,孔贞! 她也早该想到了,当初那些所谓的通敌信笺到底是通过谁的手,可以这么不漏任何痕迹的出现在父亲的书房之中。 这么的恰巧让那些前来搜查的人,搜的一个正着,原本看在怡儿的一条性命上,陆清微已经不打算在寻孔贞的晦气了。 可孔贞却死咬着不放口,还在和宋云锦一道狼狈为奸,那就别怪自己到时候对她不客气! “父亲!兄长!” 带着心中的熊熊怒火,像是一个彻底点燃的火球,只想寻求报复的陆清微踩着犹如疾风一般的步子,一路从门口往陆清然的院子里跑。 她知道,这个时间,自己的父亲一定早就从朝中回来待在陆清然的院子里了。 推开房门,陆清微咬着牙喊了自己的父亲与兄长,开门的那一刹那,萧绎也在,看陆清微那一副吃了火药的表情,先是给让了坐又给递了水,还在想着这出门一趟,是叫谁给招惹了。 没等萧绎问话,陆清微望了望院外见院中没人,把袖中的那一封信笺甩给了萧绎,叫萧绎自己看! 毕竟,这信笺可是他府里的那位宋庶妃闹出来的,理当由他第一个来收拾! “宋云锦弄的?” 还没等陆首辅与陆清然把这信看完,萧绎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的直接开口,只道这东西又是宋云锦给弄的。 当初污蔑薛昂的那些信笺就是宋云锦通过他的父亲手底下的一个不入流的官员层层递上去的。 现如今一模一样的招式与套路,可以想见,这东西到底出自谁手,只是这一次厉害的是,这笔迹先不说和陆首辅的同不同,光是一个信笺,和心中内容,却足够叫人深思…… 不为旁的,就为这里头有一条关于皇帝不日将前往围场狩猎步布兵一事…… 这可是七日之前,皇帝才刚和他们几个皇子外加陆首辅几个重臣定下的,布兵图如何保证皇帝在围猎场上的安全,除了他们几个皇子之外,根本连陆首辅都不知道。 若这样的信叫人搜出来之后…… 那最后被发落的可不止陆首辅一个,连他萧绎自己也要一同被问罪。 问一个翁婿二人狼狈为奸,图谋不轨之罪! “这信可当真是要好好的研究研究,谁给你的,若是能够弄到更多,说不准还能让我们拿着这些信直接上皇帝跟前去,扳回一局,叫有些偷鸡不成再蚀一把米!” 圈点着信中如今可用来好好利用的地方,萧绎冷静异常的同时,更是在心里谋划着如何反击之事。 这信,自然是假的,可信中许多的东西,他们可仔细深究一二,这是朝廷上的事情,陆清微不懂,所以他也不用说的多明白。 他的手指不过点着“布兵”二字的时候,陆首辅和陆清然两个也已经瞬间明白。 除却明白之外,还有一个地方,这里头有一个能够让人瞧着当真不像是伪造的,便是印信! 除了有陆首辅的私印,还有一枚,便是属于契丹部王室的印信,这么一个清晰的王室印信,满京城里能认得的都不定有几个,可能将他刻得如此真的…… 说明,这人对那印信极熟,是个常能碰到这印信的人,能和这个印信熟的,只有内阁的人…… 而内阁之中,也唯独有一个人,常碰这种东西! 毕竟,那是皇帝曾默许的…… 这个人就是曾替了陆首辅一段日子的叶老太傅,老太傅自来爱摆弄这些个东西,家中旁的没有,可这样的章,则是成百上千。 且个个出自他手,刻得一个惟妙惟肖,他最爱的,就是在各种折子上找各家大人的章来看,感兴趣的时候,会直接刻一个来比对。 这一点,当今皇帝是最清楚的! 既然有人想把这个事情拉扯到自己和陆首辅的身上,萧绎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个事情再转个弯还回去。 让那些个暗地里总爱做这种龌龊事的人瞧一瞧,什么叫自食恶果……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八十一章:人敬一尺我还一丈 “这是……” “若不出意外,再过些日子,陛下会在老臣的府上搜出如这些信笺一般无二的各种往来书信,如同在薛统领府上搜到的一样,只是这一次,这上头多了老臣的印信,这笔迹么……” 如他自己的笔迹一样,如出一辙的相似,相似到连他陆首辅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天下还有这般手艺精绝之人! 思来想去与萧绎陆清然在府中商议了这许久,他们最终选择来个出其不意,干脆将这一纸信笺直接递交给皇帝,让皇帝心上先有个数。 紫宸殿外冷风吹落着树梢发红的枫叶,紫宸殿中焚炉烧香,一阵一阵沁人心脾的龙诞香在弥漫在这四周,气氛随着陆首辅口中的话语,与皇帝手中的那一纸信笺开始变得微妙…… 早朝结束之后,陆首辅刻意在皇帝这紫宸殿中多留了片刻,在众人尽数散尽之时,把手中的那一封信笺放在了党建皇帝的面前,让皇帝细看这上头的东西。 如掐算的不错,并没有出现意外唐远清发现这一纸信笺的意外,这些东西一定会在皇帝狩猎出事之后,由人上禀着从陆府之中直接抄出。 若再那个时候抄出这些东西,且是在皇帝盛怒之下出现放在其面前,借由他的那一场怒火,这些信件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陆府也好,五王府也好,一定会受到灭顶之灾…… 而如今陆首辅与萧绎商议着反客为主,将这一封信先放到了帝王的跟前。 这信也算的上是一场及时雨才是……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封信笺上头属于“自己”的那个笔迹,当真是真假难辨…… 陆首辅也就是赌一把,毕竟,人在清醒的时候和在盛怒之下所看到的事物都是不一样! “哪儿来的东西?” 皇帝的目光在陆首辅将次信笺放到其手边之后,一直不曾离开,他细细的瞧着纸上每一个字的细节,反复比对之后也不得不说一句,确实相似,不禁是字,还有盖印…… 若非这信中提及了尚未发生的围场狩猎布兵一事,皇帝真的会相信,这就是陆首辅的亲笔信! “这信说起来得来的也是迂回曲折,这里头更多涉及的还是后院里头的不甘不得,只是有心人将一点点的不甘不得加以利用,最终想在朝廷之上兴风作浪……” “陛下……不得不防!” 陆首辅没有说着信到底是怎么到自己手上又是怎么到皇帝跟前的,只是很简单的用了一句后院女人。 原就是从这一点上开始,后院女人深宫女人,皇帝顺着这根线查下去,想查不会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只是这事陆首辅不打算自己告诉皇帝,太过明着尽数告诉皇帝,太刻意,皇帝只有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这会有自己的感悟…… “老臣这事还是需要陛下您给做主,您给老臣庇佑,原……原臣都要告老还乡把位置空出的,现下,没把这位置空出来挡着人,叫人落了记恨,反倒是招了害……唉……” 留着时间叫皇帝自己琢磨的陆首辅还不忘跪在地上同皇帝诉诉苦,怨一怨皇帝给自己招来的这种妒恨。 意思里还有些怪罪皇帝非要将他召回来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告诉一下皇帝,陆清然到如今这伤口还是反反复复的,这一家子统共就这么几个人。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皆要受人算计,女儿女婿断了后,儿子死里逃生好容易捡条命,他也过了盛年,却依旧日日在刀尖上似得讨生活…… 这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张嘴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可谓是把所有的苦都诉光了,把自己说的好似生活在炼狱之中一样。 这也是陆首辅了解皇帝,这会才敢这般多言,现如今他是一个“苦主”自然能让皇帝设身处地的为自己想。 可若换过来,不曾发现这信,他日以一个“谋逆者”的身份出现,这些话,还没轮到自己说,就已经被铰了舌头了…… “前朝后宫内院,你不说,朕也知道是紧密相连的,只是不知道,有些人的手原来已经伸的这么长,都伸到了旁人的枕头边去了……” “那不妨……来个瓮中捉鳖!” 听得陆首辅在一旁好一阵阵的叨叨,皇帝也没真生气,反倒是在这些叨叨里获得了一些启发,而后收起了那一封早叫这一个个都恨不能揉皱的信笺,转而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谓瓮中捉鳖自然是关起门来打狗,看一出早有人准备好的好戏,除却这一场好戏外,他这个皇帝也想瞧瞧,这契丹人是否真的有前后两次这心中人有联系。 这前后两次信中所提之契丹人,皇帝多有怀疑与计较,计较幕后之人是否当真与契丹部族之人有所联系,想利用外族势力与这些外人达成一些不该有的协议。 这些日子皇帝一直在这事情上想着如何应对,倒是巧,就这么现下自己开了这么一个口子…… “老臣一家老小的性命,连带着轻微与王爷一道算上,可都指着陛下活命呢,陛下……” “老东西,你少在朕跟前哭,你就是懒,得了信直接给了朕,把什么事情都堆到朕跟前叫朕做,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满肚子坏水,你当朕不知道?” 皇帝一句瓮中捉鳖陆首辅早已经明了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饶是如此,陆首辅还不忘跪在地上叩谢皇帝隆恩的同时,还要哭诉自己的无助与凄惨…… 可惜,话未说完,皇帝就已经让陆首辅赶紧给自己把嘴闭上。 千年的狐狸,老谋深算的很,到他跟前和自己来一套,哭起来把脸皱到一起的样子是真的丑…… 由着皇帝这么一说,陆首辅当下也不哭了,只跪拜着皇帝之后,两个人做着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也就是在陆首辅拿着信笺到皇帝跟前哭诉的时候,陆清微带上了萧绎供自己差遣的一些人,在桂花巷的巷尾处放了一把火…… 桂花巷临着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今日里天朗气清,她托人捎了一句话与唐远清,让唐远清今儿个一定带着太夫人与孔贞到这巷子处的长街上来,她这里有一份厚礼送给孔贞! 只是在来前,一定要让太夫人吃上一副安心定神的汤药,要不然,她怕太夫人瞧见一些如不得眼的东西,到时候心里头不舒服。 坐在马车里头并不曾露面的陆清微一直在瞧着外头的动静,等瞧见唐远清搀扶着身边的老太太,一旁跟着的孔贞一道出现之时,这桂花巷里间一座小三进的院子在这会忽然失火…… 烧起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小院的上房,现如今那上房里头,可有着人,且在里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烧起来的黑烟致使着这一整个巷子里的人惊慌失措的在这会胡乱的跑了起来,惊叫声连连响起,吓得一旁的路人在这会也忙不住的躲闪纷纷! 也就是在这小三进院子烧起来的时候,人群里在这时候不知何时窜出了一对身上连衣服都不曾有,只披了一床被褥出来的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大白天的以这个模样又从那院子里这么窜出来…… 但凡懂点事的,都知道这两个人在那里头是做什么了! “这……这……不是……”在一群人用着嫌弃的眼神,望着这一对也算是有点年纪还不知廉耻的男女之时,唐远清身边跟着的小厮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引来了身边人的注意。 原先也没关心这事情的太夫人皱起了眉头,只道“这这这……大白天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并不曾注意这两个人的老夫人顺着小厮的视线把目光递了过去,而这一边,小厮已然说道“那是孔姨娘的母亲啊……” 这一声话语之后,不说是唐太夫人,就是孔贞也因为这话瞬间心像是叫人挖了一块,连带着脸都是煞白。 一开始,唐远清带着太夫人出门她能跟着的时候,她还是很欢喜的,可当马车一路停到这里的时候,她心上就有些发虚。 不为旁的,就为自己的母亲和宋府三房里头那一位,到如今事情还没断,两个人一直私下里幽会的地方就在这桂花巷…… 只是没想到,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这…… 望着不远处揪着身上被子捂着脸一路逃窜的那一对男女,孔贞瞪着唐远清身边的小厮一眼,只道“你莫要胡说,我母亲……” “小的没有看错,姨娘莫不是忘了,几次去到庄子上都是小的给送的银子,来来回回撞见您母亲的次数最多,才刚人小的不会瞧错的,要不然,小的去把人带过来吧,这样子在街上也不好看啊……” 孔贞急着要把这件事情撇干净,尤其是在太夫人的面前,唐远清怎么看她已经无所谓了,她现在靠着太夫人安身立命,若太夫人要不理会自己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那小厮急着反驳,说话之间就要去把孔贞的母亲给拉回来…… 这下,孔贞的脸越发挂不住,急的想拦,可又怕真的拦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会的孔贞,像极了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到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就在小厮追出去,孔贞那伸出的手想拦又不敢拦的时候,马车里望着这一幕的陆清微勾起了唇角,心里当真的快意。 这可不是她要同孔贞过不去,人敬一尺我还一丈,这是孔贞自找的! 第八十二章:被厌弃的丢下了 若非孔贞怎么也学不会“安分”这两个字,陆清微真的没打算这辈子还会和她有任何的往来。 火是她放的,小厮当场的指认是唐远清教的,所有的一切,除了给孔贞该有的教训之外,也是为了让太夫人瞧一瞧她疼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唐远清要把孔贞赶走,在其看来她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再留在太夫人身边…… 至于陆清微,自然是要给孔贞一个教训,让孔贞好好吃一回苦头,把点心思往别的地方放放,免得成日里竟想着怎么坑害陆家。 这一次是轻的,若胆敢再有下一次,那就别怪她心狠,这脸皮大家都别要了,狠狠的作一次就是! 陆清微是知道的,太夫人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如她这般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家,最在意的就是自身的品行作风,最厌恶的便是里外里两张面孔。 孔贞也好,孔姨母也罢,这两个人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谁犯错,在太夫人那儿,都没好脸色瞧。 陆清微做这件事情前也是同唐远清打了招呼的,她是真的动了怒,要不然也懒得去戳破自己姨娘的丑事。 毕竟……真要是叫人认出来了,无论是唐家也好,还是陆家也罢,到底都是蒙羞,唐家是姻亲,而陆家么……到底她孔姨母和陆家挂着一层关系! “姨娘……姨娘……小的就说是您母亲吧,您瞧瞧,小的可没认错,小的才刚瞧见了,刚才那个男人好像是宋家三房那位老爷,小的替家里老爷给那宋家三房送过东西的……” “退下!” 也就在孔贞白着一张脸,连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的时候,跑着出去的小厮真就把披头散发,浑身上下仅披着一床褥子的孔姨母给直接拽了回来。 不止拽了回来,还当场拽到了太夫人与孔贞的面前,而后张嘴格外快活的在那儿不停的絮絮叨叨着,一副没打算停下来的样子。 孔姨母早吓死了,原她是跟宋家三爷在里头翻云覆雨呢……谁曾想屋子竟然烧了起来,火太大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他们两个就往外奔,她可是拿头发挡着自己的脸的…… 原就是怕人认出来,没想到忽然出现一个小厮…… 事情就已经成了这样…… 叫唐远清身边的小厮一口一个姨娘母亲姨娘母亲的叫唤,这会的孔姨母当真是连脸都没了,却也不敢嚷嚷,生怕嚷嚷了,在引来旁人的注目,再添什么别的害处。 也就是在孔贞一副天都像是要塌了的表情出现的时候,一直闷声看着眼下这出闹剧,而后瞪着双眼看着孔贞与孔姨母的太夫人勒令小厮在这会给自己把嘴闭上。 都已经成了这样,也不用那小厮多在那儿叫唤,太夫人什么都清楚了,也正因为清楚,故而才在这会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自古有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孔贞和自己孙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她看孔贞也算是个乖的,这长久对她也十分的恭敬,里里外外都十分的谦和,也就没往深了想。 可如今看着这位孔姨母,再看她满身的荡妇腔调的样子,一个寡(gua)妇竟然不晓得洁身自好,还私下里与人通奸,且看对这儿的路线如此的熟门熟路,一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怪道了…… 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回府!” 太夫人如今越想越气,可为了不叫人把视线多放在他们这边身上,也不叫人认出了他们,此刻一点都不曾发作,只是恨恨的叫了一句,让唐远清把自己带回府里去,她这会不想再看到这对母女。 孔贞一听回府二字,自动自发的便要跟着太夫人走,手还未曾搭到太夫人的身上,就叫太夫人一掌直接给推开了,像是什么脏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样,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嫌弃。 “你不用跟着我,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别叫人知道了什么,在丢了唐家的脸面就成!” 掸落了孔贞想要扶上来的一双手,太夫人只让孔贞把她娘赶紧处理了,现如今那边一双双眼睛都在救火队与起火的屋子上,真要是等人缓过劲儿来,把目光放在她娘亲身上的时候,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丢下了在场的孔贞,太夫人由唐远清搀扶着离开,由始至终唐远清没有多看孔贞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就好像孔贞根本没出现在他的眼中一样。 最多也就是在带着太夫人离开时,唐远清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之中,他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也知道这一场没有一点漏洞的计划,做的干净利索,十分的漂亮。 原本,这女人们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男人插手,这有违他自己做人做事的一个风格,可陆清微命人把话传来的时候,他还是照做了…… 除了厌恶孔贞之外,唐远清也很好奇,陆清微会如何对付孔贞! 现如今看来,看陆清微如此了解孔贞,甚至用着这样一击即中的招数,那从前孔贞对陆清微所做的事情,陆清微是否真的不知,或许要在他这里打上一个疑问二字。 由始至终都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失态一路发展的陆清微,此刻嘴里咬了一块甘草糖,饶有兴趣的看着被丢下的孔贞与孔姨娘,嘴角挂着一抹十分满意的笑…… 母女两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孔贞像是发了疯一样将孔姨娘一把拎起,一路拖拽着将她往没人的小巷子里头拖。 她所有的怒火早已经把心里头想要压制的理智所覆盖,现如今的她只想将自己的这位好母亲好好的骂一顿,甚至是打一顿,她只恨不能把人直接丢进火场,让她烧起在那火场里。 什么时候不能出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来,还要在太夫人的跟前出现,天知道,她为了哄住一个太夫人,让自己能够在唐府里站稳脚跟花了多少心思,赔了多少的小心。 饶是如此,她依旧不得见唐远清,也不能正经的在唐府里立足,连唐远清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看不起她,现如今可倒是好,她之前所做下的全部的努力都被毁了,毁在了自己亲娘的手里。 全部! 太夫人就这么就把自己丢在了大街上,这是不打算在管她了,她要是就这么给太夫人丢了,那天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这辈子也没有个出头之日,更不用说任何别的。 “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你有什么忍不住的,非要大白天的跑出来做这种事情,上赶着要做荡(dang)妇给人剽,那男人真要是想和你好,早娶你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千辛万苦的才靠着那个老太婆爬进了唐府的大门,现如今可倒好,你就这样子给我全毁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随手拾起路边树枝的孔贞在那小巷里头如今对着早吓到脸色发青说不出话的孔姨母在那儿一阵的抽打,她也不顾自己到底抽的是个什么地方,只要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就好。 愤怒,委屈,怨恨,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手中的树枝就跟那皮鞭子一样,直到把手里的树枝打到断裂,孔姨母想躲也没地方躲,就这么由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打的脖颈上头都抽出了血丝…… “我和他来往也不是一日两日,你也是知道的,说到底,我不过也想是找个好人家,让你和我都能够攀个好身份,你现在来怪我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做你的亲娘,我也是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我还能怎么办!” 孔姨母裹着自己身上那一床被子,由着自己的女儿打完了之后,也不哭也不闹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她知道,才刚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大了,她能理解自己的女儿。 可…… 可这事情那也是个意外,谁能知道偏就这么巧,就这么给撞上了,若是知道的话,她今日里也不会出来了。 宋老三是她如今唯一一个能降的住的,她不也是着急,想让孔贞能够有个靠得住的“爹”,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爹”,可只要有足够的出身就够了呀。 这将来小妾扶正,没个正经的出身,没个好的门第,那怎么够! 说出去只说有个早死的爹和一个寡妇娘,她也是要丢人的…… 她这个做娘的,也是在帮她! “行了,闭嘴吧,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把你那狼狈样收起来吧。” 孔姨母对着面前的孔贞,现如今一个劲儿的使劲哭诉,哭诉着自己自甘堕落自轻自贱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孔贞,她也是为了孔贞的未来在铺路啊。 等哭完了,如今孔贞那儿只白了一眼丢给了孔姨母,只让她把眼泪止了,现如今说再多也没用了。 太夫人那人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今日里都已经这样子把自己撇下了,一会她能不能进门,都已经是个问题,有那哭的时辰,倒不如想想法子,好让太夫人还能在接受自己回去…… 她要是真的回不去,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第八十三章:看尽了热闹 “回吧!” 热闹散尽,坐在车中的陆清微清清冷冷的回了这一句,由车夫将马车调转离开了如今这个是非之地。 “小姐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不把孔姨母直接抖出来,叫满京城的人看看她做下的丑事,正好也叫人瞧瞧,这宋家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陆清微当下一走,小雅很是不解,这也不过就是叫唐家的太夫人瞧见了孔姨母那么一点点的不适之处,也并未见任何人怎么样,孔贞那儿压根儿连一点皮都没有破,看着一点都不过瘾啊。 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叫人放了一把大火,可到最后烧成这样,也没见什么真章! “真把孔姨母身上的褥子揪下来,让世人皆看着她赤条条在这街上的样子,到最后丑的也不止孔姨母一个,陆家唐家宋家,三家两败俱伤,不过是叫旁人看了笑话罢了!” “你以为孔贞这一次真的一点伤都没有……她的伤远不再表面,在的是骨子!” 面对着小雅现下的那一副不解,陆清微蛋蛋的一笑,心下了然,今日里的孔贞一会还能不能再回京城的唐府都要另说,更不用说旁的了…… 想要再回太夫人的身边,她怕是还要使上点力气,好好的想法子巴结上太夫人才能回去,饶是如此,怕太夫人也未必再会像以前那么的疼她。 在太夫人的眼里,现如今的孔贞就是一个娼妇的女儿……不守妇道! 呵…… 陆清微费尽心力的叫人放火不为旁的,在的不过是诛心! 没必要真把这脸面撕破的人尽皆知,倒像是两条疯狗在那儿撕咬似得,到最后,凭白叫别人看了陆府的笑话,岂不是替旁人做了嫁衣,那不值当。 对孔贞而言,没有什么比得上像刚才那样的画面出现在太夫人眼里,像是将她所有的遮羞布都撕下来一样让她难堪。 能这样,就已经够了,就刚才那样的状况,她都要花上好些时间去修复,去弥补…… 有那么多的时间,她也该消停着,不来找陆府的麻烦才是! 看着小雅心上的那一种不快,陆清微在这当下只劝着小雅稍安勿躁,这才不过刚开始而已,倘若以后孔贞学会安分守己,她自当不与之多有计较! 可她要是学不会安分守己…… 那可就别怪自己在那儿同她一点不客气! 既是都想要陆家尽数覆灭,那自己便亲自来教导她一下什么叫痛打落水狗。 “你要是还觉得心里不痛快,你只管叫人去那月光里的巷子里打听着去,瞧瞧孔姨母回去之后,看孔贞还能不能回唐府不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的!” 小雅不懂,在她看来,要让一个人不痛快,就该是那种彻底的不痛快,把人往死里折腾的那一种。 孔贞一而再再而三的同陆清微不过去,同陆家过不去,把这些年陆家对她的恩养全然不放在心里记在心上,就这样为什么还要和她讲面子。 原还想再说的时候,一旁的阿茕已然拉住了小雅,让小雅听陆清微的,自己可以去打听着看看,陆清微的话总有道理,别一味的只在那儿不停的问。 小雅心有不甘,可到底还是住了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乖乖的听着陆清微的话,自出去打听了一番。 直至日落西山,外头凛冽的寒风将人吹的瑟瑟发抖之际,小雅搓着手臂顶着那一张冻红的小脸,一改白日里在马车之中的心有不甘的样子,回到了府中的时候,一脸笑嘻嘻的脸上写满的就是高兴二字。 怎么也遮不住的欢喜…… “瞧见了什么?”见小雅高兴成那样,陆清微已经能够猜到她所看到的画面,可为了让小雅在高兴高兴,陆清微还是明知故问的在这儿开口问出了声,只问小雅瞧见了什么。 小雅憋了满肚子的话,就等着回来告诉陆清微与阿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今陆清微一问,她这当下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会的热闹,急急忙忙的说了起来。 只道孔贞送了孔姨母回府之后就急着要回唐府,可她前脚这儿才刚到唐府的时候,唐府门口早就准备好了一辆将她送走的马车,马车里连她的衣物都已经打包好了。 太夫人真的就如陆清微口中所说的一般,连面儿都不曾露,铁了心的要将孔贞送走…… 可孔贞不愿,现下还在唐府的角门处跪着,整个人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那叫一个凄惨! 要不是外头天着实太冷,小雅懒得和这种人耗下去,她倒是真的想看看,那孔贞能够坚持着在外头跪上多久,最后会是什么样的时辰。 “看她冻的那缩头缩脚的样儿,奴婢就觉得解气,当初她在这府里的时候,什么好的没有她的一份,可她竟然恩将仇报,私下里算计欺负小姐,和陆家这样子过不去,她当真该死!” 小雅抱着阿茕给自己的汤婆子绘声绘色的讲诉着孔贞跪在唐府门口的样子,眼里可算是把一开始的那些个愁容尽数扫去,那模样,真的是要笑死了。 小雅甚至都有些想不通,这位表小姐从前在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好声好气的对待着的,可如今到了唐府里,却活的那么的卑微。 这又是何苦? 着实叫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现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当真是脑子坏了……” “说什么呢?什么脑子坏了?你们主仆倒是挺热闹的!” 就在小雅深吸了一口气一副看不透的样子嘟囔着出声说了一句话之后,外头路少棠顶着晚间吹起的寒风,亦是冻得脸颊发红的进了门。 进来的时候,一边搓着手,一边还不忘开口问一句她们主仆三个在屋子里怎么这般的热闹,当真少有! “没什么,说一些不自量力的人!” 小雅与阿茕在萧绎进门的时候,便乖觉的退下自去准备茶点与汤婆子递给萧绎,陆清微这儿淡淡的一笑,只回了萧绎这一句。 萧绎则在听完陆清微的话语之后心中有数的了然一笑“放火好玩么?今儿这一把火,差点没把宋老三的屁股烫坏,宋老三这会还叫自己的长兄罚着跪在宋家的祠堂里头呢!” 孔姨母那儿有唐远清那边的人兜着,再加上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自然不会叫人多么的在意。 可宋家三房的那位三老爷可就不一样了,一路裹着褥子跌跌撞撞的想回去,却不想倒是叫人撞了个正着,且还是在宋詹士的跟前叫人撞见的。 那风吹叮当响的玩意儿还在那儿赤条条的露着,只有一条褥子那么狼狈的,一眼瞧着就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生生叫人笑掉了大牙的宋詹士为了宋府上下的门楣,当下叫人把宋老三裹了直接丢进了家中的祠堂,让他好生清醒清醒,也管不得宋老三都已经是一个快要做祖父的人!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贪嘴的货,宋詹士还能管起自己的亲弟弟来了,真的是可笑!” 听着萧绎和自己描述起宋家兄弟在那种情况之下撞见,又叫人取笑的样子,陆清微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当真笑了一笑,孔姨母与孔贞今日里那般她都没想笑,唯独到了宋詹士与宋老三这儿,她倒是真的乐了…… 宋詹士在府里头养着清倌人给自己生儿子,左拥右抱闹得后院乌烟瘴气,而宋家老三则在外头和女人厮混…… 一个是伪君子,一个则是真小人。 谁也不让着人! “孔贞还在唐府外头跪着呢,她倒是聪明,选了个角门不显人的地方跪着,为了能够留在京城,她也着实是费尽了心机。” 等陆清微笑完了,泯了一口清茶的萧绎只道孔贞是个厉害的,知道太夫人有意将她送走,她只往角门处跪,不叫外头人瞧见了,丢了唐府的脸,却也叫太夫人看在她懂事的份上,能可怜可怜她。 这么一个攻于心计的人…… 确实有点脑子! “她还要等着陷陆家于不义,想让整个陆府一道灭亡,她怎么能善罢甘休,我原本是给了她机会的,可她不想要,那就别怪我同她不客气!” 陆清微就是因为孔贞锲而不舍的想要留在京中,这脸色才不好看,一个人这么的有目的,是为了什么,无外乎是还没放弃心里的念想。 一次两次总不愿放弃这些,说到底还是想看陆家死,陆家灭,也正因为是如此,陆清微才恨! 如同小雅口中说的,孔贞就是一条白眼狼…… “且让她觉得自己如愿一回,叫她把信放进来,放进来之后,也算她帮了咱们这一次,这一次之后,她怕是要揭了身上的一层皮!” 听着陆清微的话,萧绎则早有打算的让陆清微并不用生气,只让陆清微忍一忍孔贞,让孔贞在唐太夫人面前把能用的苦肉计用尽了。 再来尝尝什么叫自作孽! 好儿可在后头等着她呢,陆清微只管看戏就成…… 第八十四章:成婚这条路 “成婚?” “从前也不曾听姨母提过,不止不曾提过,甚至都觉得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怎么姨母会同宋府里头的三老爷有交集……好像那位三老爷丧妻已久,多年都没在提过续弦的事?” “这……这可真是又突然有意外!” 寒蝉凄切,朔风凛冽的冬日清早,陆清微才刚搀扶着能够下床的兄长在院中慢慢的踱步走了两圈的时候,门房上便来人传话,说是孔姨母来府上来了。 不止孔姨母,孔贞也在,大包小包的带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格外张扬的上了门,引来外头许多人的围观,致使着此刻门上人想拦在这会也拦不住。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亲姨母上门,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儿,陆家也要给这位姨母三分面子,免得叫人学舌出去,只说陆家刻薄。 除却如此之外,还有一桩,自然是因为孔贞那儿还有些东西在身,还没能给宋云锦达成愿望,送到陆府府邸,他们一个个的倒是也想瞧瞧,孔贞到底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听得门上小厮的话,陆清微带着三分早有预料的笑意把陆清然安置好之后便踩着步子走到前厅。 刚到前厅还未从屏风后走出,这耳中就听到了孔姨母口中一句,想借陆府从前她们母女所居的院落走个形式出个嫁。 嫁人这话,倒是叫陆清微的步子在这会不禁停了片刻! 这忽然说要嫁人也就罢了,这嫁的还不是旁人,正是那一日在那桂花巷里被火烧了屁(pi)股的宋家那位三老爷,宋老三! 陆清微初听这话之时都觉得稀奇,当初宋云锦可是拿着陆家覆灭的要求才肯愿意让她的那位三叔松口答应迎孔姨母进门,这忽然就这么把要求给降了下来…… 这都不用陆家覆灭,就愿意让孔姨母进门了? 在陆清微心中狐疑之时,转念一想的她忽然明白,怎么宋云锦忽然就松了这口,而孔姨母与孔贞又做什么白白放着月光里的宅子不用,偏这么大张旗鼓的非要从陆府的偏院里头出去! 跪在唐府角门那儿跪到整个人都彻底昏过去的孔贞,也没等来唐太夫人的松口,再让她进唐府,这些日子,孔贞把所有的苦肉计都用尽了,也没能换来太夫人的一眼。 唐府进不去,这陆府这里是一次又一次的叫家丁们赶着不能上门。 眼瞧着皇帝定下的围猎之日就要到眼前,若她手中的信笺送不到陆府,她和宋云锦所想好的一切全都白搭,故而这会这巴巴的用出嫁的法子来想进陆府,好把陆府的勾结契丹的那些个“证据”都给放进来。 黔驴技穷,这是把能使的本事都使上了…… 怪道了,宋云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孔姨母和孔贞求了这多少日子的位置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她们,原来是在这个根结上出现了问题。 没等着孔姨母继续以退为进,将自己站在一个很凄苦的角度来纠(jiu)缠自己的母亲,陆清微已经从地屏之后走了出来一副被彻底惊讶到的样子看着面前的孔姨母与孔贞。 而后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样张口“贞表姐在唐府中深居简出也鲜少与家中来往了,姨母月光里有那么大的一座院子,母亲都将那院子划到您的名下,按说您在那里风风光光的去续弦,也已经是够可以的,做什么非要从陆府里嫁出去……” “这不管这么说,姨母就算是嫁,掰着手指头的算,也应该轮不到陆府的府邸,这京中人人都知道,陆府的小姐早嫁出去了,忽然在办一次亲事,不知道的说出去,还以为我们陆府是怎么一回事!” 陆清微拧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把话说到了底,只差没说她孔姨母是个寡(gua)妇,原挂着孔姓,真要是再嫁,也当从她那死鬼丈夫的孔氏门里嫁出去,从她们这儿算的什么事。 这回头叫人传出去,还只当他们陆府里有些个什么,寡(gua)妇再嫁本就难听,她陆府可不沾这不光彩的名字。 “姨母当真觉得不热闹,月光里的宅子上摆上两桌酒,到那时候我亲自让父亲给您写请帖,将苏州那里您的那些亲亲眷眷都请来去您那儿喝一杯!可若是请了那些亲眷,那您自然更不能在咱们的府邸出去了……” “一则您到底不是府上的女儿,二则……您身上还背着孔姓,从这里嫁出去……容我这个小辈说句不中听的,不光彩!” 口齿伶俐字字珠玑算是把话说到点儿上头的陆清微,一点都不曾与孔姨母有个客气的。 陆清微可没有忘了当初她那样一个定亲的大喜日子,孔姨母是怎么上门来作践大闹的,今日里陆清微依样画葫芦全还给她孔姨母,一点都不带落下的。 她们母女算计的这么好,又想借着陆府现下的名声给自己,给孔贞脸上贴金,叫世人再一次记起她们母女,另一头再把那些作恶的证据放进陆府,等着陆府破灭! 可真是把所有的好全给捞了个遍,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当真做梦! 陆清微的一句孔姓,可是把孔姨母如今的脸给涮的不轻,那张脸瞬间从白到青直至发黑,可谓一个变化精彩…… 孔姨母的眼窝里原都已经是满含着泪水,就等着发作了,可因为陆清微有理有据的话,现如今就这么僵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一副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赶紧说说话。 要不然达不成她们来此的目的,那一切就白费了! 孔贞也因为陆清微现如今趾高气扬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给惊到了。 她曾在长街上瞧见过陆清微与叶晚悠对阵时候的样子,可那时候她身边有五王爷与三王爷两个护身符,瞧着并不出彩,可今日里…… 眼前的陆清微彻彻底底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样子,叫人看着眼生,也着实叫人瞧着心生胆怯…… 饶是如此,孔贞还是要为了宋云锦所交代的任务,和陆清微继续耗下去。 陆清微满身的气势,这会的孔贞只能装起柔弱,将帕子掩在了鼻尖,一味的抽泣道“妹妹如今真的是做王妃的人了,周身的做派气度当真与从前不同……我们母女人微言轻,在这京中也没个依傍,寡(gua)妇再嫁确实难听……可父亲过世已久……” “就是因为姨丈过世已久我这儿才要为姨母考虑,姐姐觉得我言辞激烈有些听不进去,可我说的都是为姐姐在考虑……” 从前傻乎乎的陆清微自然是最吃孔贞那一副委屈柔弱,自甘下贱的样子,可如今的陆清微却不吃了,尤其看着孔贞那矫揉造作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可笑。 没等孔贞把话说完,陆清微早早的搀扶起了孔贞,给孔贞掰起了道理…… “姐姐如今在唐府为妾,且十分受唐府太夫人看重,这来日若有幸得子,说不定姐姐也能母凭子贵,若像姨母今日里说的那般,那么大张旗鼓的出嫁,那来日人人都会知道,姐姐的孩子有个寡妇再嫁的外祖……这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况且太夫人是名门闺秀,自幼是受着极重的礼教成为唐府的夫人,唐府的太夫人,姐姐别忘了,太夫人早年守寡……姐姐真的一点都不避讳的,还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叫宋府的三老爷大红花轿的来接?” 唐太夫人早年守寡一路拉扯着唐家老爷唐远清父子二人有了今日的成就,是京城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且唐家老爷还曾向当今陛下求过一块贞节牌坊,用以表彰家中嫡母的那一份气节…… 孔贞想牢牢的跟在太夫人跟前,在其身边站稳脚跟,先不说孔姨母寡(gua)妇偷汉,光是再嫁也未必能容…… 这个算盘珠子打的,也不精明! “姐姐自己想想吧,也别说我这个做外甥女的刻薄,姨母出嫁,我这儿不用家中父母做主,主动给姨母添十箱的妆奁叫姨母嫁过去也风风光光的……” “若你们还有旁的……那我也着实没什么话好再说了!” 不用自己的母亲发声,陆清微张口便是十箱的妆奁,也是豪爽客气,算是把仁至义尽这四个字做到点上。 到了这里,孔贞想在进陆府这个门,自然是不可,陆清微也很想看看,孔贞还怎么打算继续纠缠,怎么将宋云锦交代的事情做完。 她要孔贞着急,要她发慌,要她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人被逼急了,就会做错事,做错事便有了足够的把柄在自己手里,至于差使着她的那一个,也落不到一点的好。 她就是要让孔贞两头都不落好,也要宋云锦那里尝一尝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们有张良计,自己也有过墙梯,眼瞧着皇帝定下去到围场的日子越来越近,陆清微很想知道,这出嫁的路都给自己堵住了。 她们还能想什么法子,把这个差事继续做下去,她可真的是很期待…… 第八十五章:打的措手不及 “原是姐姐迷了心,竟然一下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要多谢妹妹今日里的一番话,姐姐懂了……” 眼见着陆清微在这当下把话都给说绝了,孔贞着当下的一张脸也已经僵到了极致,那种表情,是从无仅有的,现如今只能沉着心底里长久压制的不甘,而后挤着脸上的一抹笑意,同陆清微当下说着感谢,感谢她为自己的一番着想与考量。 “表姐用不着如此,虽我们如今身份有别,长久也不来往,可对待表姐与姨母的心,我这里一直都是一样的,十抬嫁妆明日里我亲自命人送到月光里的住所,姨母成亲那一日我也会亲自命人送去全福嬷嬷……” “只不过……人……我们就不到场了,最近哥哥的身子不济,家里多日与病气做伴,没得去了给姨母平添晦气,姨母开心就好,至于我们……” 都是要脸的,陆清微可没打算让府中上下的人跟着去凑那没脸的热闹,天知道那一桌子的酒里会不会在凭白的添了什么不必要的东西。 陆清微不傻,先把话摆在了那地方,里子面子圆的叫一个妥妥当当,可一点都没漏下的…… 孔贞僵直着一张脸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尽数说的干净,这当下就福身以跪拜着的姿势才要多谢陆清微现下的这一番好意,可陆清微那一句人不来之后,又是叫陆清微这话一堵,堵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孔贞都要忘了,这陆清微从前是个什么样子了,怎么现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见孔贞端着现下拜福的模样,呆滞了许久不曾用,陆清微赶紧上前,将她从一旁扶起之后,只道这原不是什么,都是亲戚之间的事情,况且这自家姨母“枯木又逢春”,本就是应当的,她们把能给的都给了,至于这不能给的…… 再多要,可就没法了!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孔贞满脸都写满着没法二字,最终只能把带来的一箱一箱的东西放了下来,只道这些都是小小的心意。 陆家上下照拂她们母女许久,现如今她们手里有了什么,拿来孝敬陆家也是应里应当的,到底都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不是。 孔贞的一张嘴自来都是利索伶俐的,陆清微不肯让出府邸,她在来前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觉得并不可成,继而有了月光里上门吃酒这一说。 上门吃酒都被拒之后,孔贞如今只能让陆清微把这些成箱的礼物尽数收下。 打人打脸这事情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孔贞已经把所有的面子都带上了,陆清微若把她带来的这些箱子给送回去…… “东西留下自然是要的,那是表姐与姨母好一番的心意,我瞧着姨母的这些箱子倒是好,刚巧,也好装上一些府里的东西再带回去,有来有往才是好!” 陆清微在孔贞极力的要求收下他们所带来的几箱厚礼的时候,目光随之一转,当下便笑了,满口的答应,只道好好好。 答应了之后又道东西他们尽数的收下,箱子空出来之后再给孔贞送回去,有来有往,不能叫孔贞满满当当的来,什么都不带的直接空手回去,那不像话! 说罢,陆清微便让管事的把礼赶紧收下,自去库房里找些马上姨母要用得上的,先把箱子装满了,拣重要实际的装,又道阿茕是跟着一起料理过自己的嫁妆单子的,让阿茕跟着一道去…… 陆清微看着那几只厚重的箱子的时候,就觉得莫名的有问题,怎么看那几只箱子,怎么就觉得不对劲,不对味儿。 一个眼神撇过一旁的阿茕,陆清微的意思十分的明确,便是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捣腾出来之后,去瞧瞧箱子里有没有暗格,免得叫人丢些个不必要的东西在里头…… 人进不来陆府,东西想进来总要想尽一切的办法才是,陆清微看孔贞那样的殷勤,思来想去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只箱子了,这会干脆在箱子上做做文章。 果不其然,陆清微这话才刚一出口,孔贞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自然起来,那样的神色里带着一丝丝的恐慌。 是被吓到了,被陆清微今日里的那种谨慎给吓到,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陆清微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在这一刻如此的难缠。 从前的陆清微一点都不会这样,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蠢出升天从无顾忌的那一种。 可如今自己面前的陆清微,伶牙俐齿不算,更是瞧着带着一种城府算计,像极了一只护犊子的利鹰,根本不叫任何人能靠近陆府的宅子。 若非她这些日子日日护着手中的那些信笺,从无任何的出错,她真的要觉得,陆清微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孔贞紧绷着现如今那一张难堪到了极致的脸,在陆清微让人把东西抬下去,自己身边的母亲一味催促示意着会不会要出事,刚想周旋之时,门外进来了一抹身影…… 那一抹俊朗挺拔且叫人不禁会想要往后退出一步的身影,是才刚从朝中回来的萧绎,萧绎一边进门,一边带着淡笑的开口。 只道陆清微那都是玩笑话,这哪里有叫客人把礼送回来,捣腾着一样的箱子再还回去的道理。 叫人拿了出去看着也着实不像个样子,面而上不好看…… 说罢,只让阿茕别听陆清微胡闹,而后拿了自己袖中的一叠银票出来,只说这里一共是三千两的银票。 这会就让孔贞带回去,自己去给她的母亲置办点东西,这王府也好,陆府也好,库里的东西再多,总比不上银子来的实际…… 况且,在萧绎这儿看来,东西就算是个死物,那也是要给该给的人的,如孔贞甚至是孔姨母这般的…… 着实没那必要! 给个三五千两的,就当是打发了叫花子一样的,直接打发就是了! “微微胡闹,还请孔姨娘不要与之计较,她是叫本王与岳父岳母惯坏了,一点后院里往来该有的道理都不懂,这些孔姨娘从前住在这府里的时候,也该是知道的!” “至于这里的三千两的银票,孔姨娘就好生收下,物件是死的,银子是活的,是不是!” 萧绎忽然的出现打破了现下里维持的这一场僵局,陆清微勤等着看的笑话,到了那会一点也没看到,反而还白白叫萧绎又搭出去三千两银子。 她满是不解的叫萧绎搂在怀里,被安了个叫人宠的没脑子的话,一点反驳都不成。 “放长线钓大鱼,你总要给点缝儿叫人咬咬钩,一味的把人逼着,会把人逼疯的……等着看就是了!” 在陆清微气结的背着众人直接在萧绎的腰上结结实实的掐了一块肉出来的时候,萧绎嘴角挂着一抹甜腻的笑,只腻着陆清微咬起了好一阵的耳朵…… 那种毫不避讳任何人的模样,外人眼里自然是蜜里调油,浓到化不开的恩爱,当真是叫人瞧着眼热。 哪怕是孔贞也是一样! 早些时候听闻这位王爷此生无子,断子绝孙的消息,她的心上还是一阵的快慰。 尤其又听说陆清微因为萧绎的无子在那儿闹了好一阵的事,满京城上下都拿着这小夫妻两个的事情在那儿当作一番谈资。 孔贞原乐了好一阵! 毕竟,自己的日子不好过,看陆清微被迫“断子绝孙”她也是一样的欢喜。 可这会看着面前两个人这样恩爱的样子,她这儿心里又堵了起来。 自从母亲的事情事发,她落了个“扫地出门”的下场,陆清微和萧绎闹了一阵,就算是“段子绝食”可一样做她的王妃,一样是不可一世的陆府人人宠着的小姐。 光是想想,她便拧的慌…… 还有现如今自己手里握着的三千两的银票,堂堂一个掌管着京城大小事务的五王爷,三千两的银票,三万两都拿得出,就这么点,怎么看都像是打发一个叫花子。 在那儿把她们母女当上门来打秋风的要饭婆子一样的来取笑…… “你且听我的,乖乖的,听话!” 在孔贞深吸着一口长气,瞧着陆清微与萧绎“你侬我侬”的时候,萧绎又一次压低着声音咬着陆清微的耳朵,让陆清微稍安勿躁,他回去好生同陆清微解释其中一二。 “孔姨娘放心,你母亲再嫁,我们虽不会到场,可该帮衬的一样都不会少,本王那王府里人多,你母亲嫁的又是本王府上庶妃的亲叔叔,都是带着亲的,那本王回过头从王府里亲自拨几个中用的丫鬟与你母亲做陪嫁!” “都是亲亲眷眷,也用不着客气,别说什么客气话,姨娘的母亲进了宋府也需要照应,需要点底气的不是!” 萧绎在孔贞依旧呆滞的时候,一句漂亮话,直接给孔贞与孔姨娘身边,明晃晃的送去了几个眼线。 就是这么明目张胆,且叫人压根儿不能拒绝的那一种! 好看了说是撑腰照应,不好看,那就是监视…… 陆清微也好,孔贞也好,根本没想到萧绎这么一个王爷,会插手所谓的后院之事…… 尤其是孔贞,叫现下萧绎的一个甜枣,两个巴掌,打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第八十六章:保不住 “你瞧瞧,箱子的夹层里全都是这些往来信件,他们早就做了好几手的准备……” “你不让鱼儿上钩,你怎么来抓鱼儿,你想看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可好歹也要让她们空出点缝儿来,让她们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一味的打压人达成效果没有那么的明显,可以选择换一种方式,就好比这会一样,东西送进来了,他不正好可以拿着这些东西直接递交到皇帝的跟前…… 在孔贞被迫接受着萧绎此刻的一番好意也不知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的时候,陆清微已然到了库房,亲手翻遍了这些箱子,在箱子的夹板之中夹层里找到了那些塞在里头的往来书信。 如她所想的一样,这些箱子每一个都藏了夹层,不仔细看根本察不出任何的错儿来。 好在她存了一个心眼,如若不然…… 她就知道,狗急了跳墙,孔贞和宋云锦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在这上头想法子,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猜错。 指着地上那些叠起来足足有一沓厚的信笺,陆清微恨恨的看着萧绎,不解萧绎做什么在这会非要把孔贞送来的东西给拿进陆府。 萧绎见陆清微这会着急,忙让她稍安勿躁,且听自己说话,只道这事情也要个好坏。 严防死守不叫她们有机可乘是一桩,可如果松开一个口子,就好比这些带着夹层的箱子,就是他们犯下的错。 “我一会进宫一趟,你且放心,这一次,无论是宋云锦也好,孔贞也罢,他们都不会讨到任何一点的好,我可舍不得叫你凭白生气。” 在陆清微一直拧着眉头的当下,萧绎只让陆清微放心,他既然让这些东西进了陆府,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且不说陆清微,真要着急上火的也轮不到她,孔姨母和孔贞两个才该是真要着急上火。 他萧绎派过去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往后日日跟在她的身边…… 好日子可还在后头! 在陆清微瘪着一张嘴,一脸的不懂萧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的时候,萧绎早把那些夹层里的信笺拿了出来,而后送到了皇帝的跟前。 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信笺,与跪在地上的萧绎,皇帝放下了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望着面前的萧绎紧着眉头发问“这都是什么?” “才刚从前借住陆府之中的孔家母女送到陆府上的贺礼,感谢陆府府中从前对她们母女的照顾……只是箱子的夹层叫人做了些手脚,多了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紫宸殿中,一身玄色大袖衫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皇帝仔细的听着萧绎的话,不多会,也算是把萧绎话中的意思听的个透彻。 合着孔家母女受人差使,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动了些不该动的手脚,只是后头发生了点差错…… 现如今贼心不死,还在继续做那些个不该做的事情! 而这些信笺便是其中的一手…… 这可真的是有些要人命的礼物,陆家养着这对投奔而来的母女这么多年,最后竟养出了一对白眼狼。 萧绎拣着其中的要害,言简意赅的让皇帝明白之中的意思,除却要让皇帝知道陆家如今已经是某些人眼中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之外,还有他的府上也是一样! 真要是这么一路掐算下来,可以说这里头是迂回曲折的,且玩弯弯绕绕到连他府邸里后院的人都要算上。 有些人的手伸的足够长,长到已经能够直接伸到他的府邸,在他的枕边人里动了手脚…… 这就等于直接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光是听起来都叫人觉得脖颈生凉! “宋家上下孔氏母女本就心术不正,再加上为人蛊惑,如今做出的事情着实的有些出格,儿臣也不愿冤了谁,最终搅合到兄弟阋墙的纷争之中……这件事情,还是请父皇亲自做主吧。” 不同的时间,同样的信笺到了皇帝的手中,效果是不一样的! 若真的在围猎结束皇帝遇刺之后这些信抵达皇帝跟前,五王妃陆府都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帝王之怒,是死是活都还不知怎么来说。 可如今却不同,先有陆首辅铺路在前,再加上这些个都可以用来把一盆的火盆添满的信笺在后,皇帝自己也能在这其中寻出端倪。 这些信,在来的路上萧绎都逐一拆开看过,这里头与那契丹中人来往的所书所言,可不是一般的清楚。 如此真实的书信来往,若是叫人栽了通敌的帽子,那不是陆首辅通敌,就会是幕后之人通敌。 这对皇帝而言,便是当真的罪无可赦! 萧绎极聪明,将兄弟阋墙四字说在了前头,毕竟当初是皇帝将他和萧烨推在了天秤的两端,互相加以制约钳制,如今他虽屈居“人臣”可到底也是四哥萧烁这边的…… 储位二字的嫌弃还是会沾上,哪怕是受害者,萧绎也要做一个被迫的受害者,处在一个弱势,让皇帝位自己出头,哪怕是受“委屈”的那一种出头。 “你那后院也该清清了,总这么不安分,今日里下药,明日里火烧,如今……一个个的倒是比你这个大男人都要来的能耐……” “原是儿子的不是,是儿子疏于对他们的管教,还请父皇恕罪!” 萧绎这儿的心思转的快,皇帝处也不是个傻子,兄弟阋墙四个字起来的时候,皇帝处忍不住的长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明白了萧绎话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也是从一个皇子一路走来成为皇帝的,这里头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也正因为明白,皇帝眼里就算是再气,如今这口中的话,还是转了一圈,要絮叨一下萧绎连个后院都管不住。 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最后还能演变的把手勾到了朝堂不说,甚至还干起了陷害朝廷命官的勾当! 萧绎深知皇帝此刻的路数,此刻自然也只能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认错,只认自己的不是,哪怕他心里明白,皇帝自己的后宫也不消停,却也只能配合皇帝,接受皇帝的教诲。 父子两你来我往的好一阵之后,皇帝让萧绎暂且退下,他先将这些信笺看完之后,再同萧绎说话…… 这些信他不过在刚才随意的抽了两封,就已经给了他足够大的震撼,那种心被抨击的感觉,叫如今的皇帝头上隐隐作痛,是真的发紧难受的那一种。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皇子甚至是后宫内的命妇与朝廷里的官员勾结,甚至是结党营私,驭下之道与驭人之术都是一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关乎太大的那一种利益,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现下已经不是结党营私这么简单,通敌外邦,那可是死罪…… 皇帝定然要细细研究其中内情,再来想一想这到底要如何处置才行! 若不细想,朝廷必当大乱…… 也就在皇帝处因为萧绎送到手中的信笺而拒了所有人往来紫宸殿,在殿中独自琢磨着关于这一场事,到底是怎么一桩,该如何对待的事情时。 萧绎出了皇宫的宫门,人就已经叫府中的总管事给急匆匆的拉走了…… 住在栖岚院内的楚云溪今日里不知为何,忽然嚷起了肚子不适,在午后时分竟然莫名的见了红不说,这之后请了大夫来瞧,吃了一剂药下去,如今整个人的脸都不好,已经在床榻上滚了一个多时辰…… 眼见着楚云溪不好,郑咏娴让管事的赶紧通知萧绎回府,管事的一路从陆府到这宫外,等的整个人恨不能都像是站在刀尖上一样…… 好容易等来了萧绎,话都来不及说,拉着萧绎先往王府中奔,待回去的路上,一路给萧绎说的一个清楚。 陆清微比萧绎先一步回府,她原本正帮着陆清然在熬药,原本孔贞那事的火还没平,忽然听闻楚云溪的身子有异,又是见血又是绞痛……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别的,直接拉了马棚中的马儿,一路驾马回府,才刚到栖岚院的门外,一股随着冷风灌入鼻中的血腥味,让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啊!!!孩子!!!” “啊啊啊!!!” 一声凄惨过一声的尖叫,伴随着哭声与那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一道而来的时候,陆清微站在门外的身子当下怔住。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声凄厉到声嘶力竭的哭吼……那声音,曾经切切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过。 有过切肤之痛,感同身受过这样痛苦的陆清微,不用走进,她已经能够知道,楚云溪所住的那一间屋子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儿……儿……我的儿……” 一道一道的哭喊声在那一刻伴随着收生婆与一个尚有血迹的铜盆一道出现,铜盆里的一滩血水之中,此刻躺着的是一个满身鲜红成了人形的婴孩。 那个孩子……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已然是个人了! 可在这会,不是躺在锦被襁褓之中等着众人的祝贺,而是…… “没法子,侧妃娘娘着实痛的厉害,根本保不住……”产婆把那白布盖在了铜盆上,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着赶到的萧绎福身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八十七章:老辣的一只黑手 “是妾身照顾楚侧妃不周,是妾身无能,还请王爷降罪!” 没等萧绎发作,早早跪在地上亦是一脸惊慌无措的郑咏娴只道全然都是她的罪过。 在这一刻,她除了认罪,别无任何她法,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楚云溪这是怎么了! 自从陆清微将楚云溪与她腹中的孩子交托到自己手中制之后,也是在她意识到王府里在不可以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照顾着楚云溪,不让楚云溪出任何一点的差错。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亲自挑选,事无巨细,精心照料不容出任何一点差池,连根儿头发丝都不敢让她掉下过。 连郑咏娴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会有这种耐心对待楚云溪…… 楚云溪的一日三餐,哪怕是偶然时候想吃一顿糕点,她这儿都要请了试吃的婢女尽数的吃过,毫无一点问题才可让她给吃下,这一点满府上下的人都看着。 她扪心自问,自己已经是尽心尽力! 可这会…… “妾身失职……全然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认罪!”跪在地上,郑咏娴除了认错之外,旁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她深知自己在这一刻,无论说再多那都是枉然,孩子没了,就在那盖了白布的铜盆之中,一条活生生的命! 且萧绎如今身子不济,于朝廷上亦是从从前同萧烨的平分春色到如今的退居二线…… 他在这会再白白没了一个孩子,那陛下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追究在萧烨的头上,这一点,是郑咏娴并不愿意看见的。 眼瞧着萧绎的一张脸在这一刻阴沉到了极致,那种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怒的一张脸,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禁不住的将步子往后退了三步。 王府上下所有的下人生怕萧绎此刻的怒气会波及到自己的身上,他们深知这一次的事情也太大了…… 萧绎本就“断子绝孙”现如今更是痛失一子,这笔账无论算到谁的头上,谁都不好过! “启禀王爷,侧妃娘娘才刚饮下的汤药之中叫人下了极少量的蓖麻子,从药量之中看,这些蓖麻子应该是叫有心人每日里捣碎后放在了汤药饮食之中……” 蓖麻子本身无毒,只是用于消肿拔毒,泻下导滞,通络利窍之用,可对孕妇一样是禁用的…… 楚侧妃本就脾胃薄弱对蓖麻子一直都是谨慎所用,若是身怀有孕,这一味药更当避用,脉案里自来都是写的清清楚楚的,大夫所开的药方也是避开了这些伤人的东西! 可这会这蓖麻子却公然出现在了楚云溪所服用的安胎药中…… 因为蓖麻子这东西无毒,就算是叫人尝了也尝不出一点的好赖……故而,无论试药的婢女怎么吃,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一味药只伤胎,不伤正常人! 所以这么久……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之中,这样伤胎的东西,早已经将楚云溪腹中的孩子伤的彻底…… 楚云溪今日里的腹痛来的并非突然,说到底,不过是药性堆积一并发作之下的效用,而最后一点点的蓖麻子则是一道催命符! 请来的太医如今向脸色阴沉的萧绎解释着楚云溪缘何忽然到了这个月份还会小产一事,楚云溪腹中的孩子月份早已经大了,甚至如这种的忽然腹痛,就算是惊动了胎气引发早产,这孩子生下来说不定也能活。 可楚云溪这个不是小产,是一早孩子就已经死在了腹中,死胎难以在腹中继续保留,是死胎落地…… 这是遭了暗算! 听着太医的话,萧绎把目光落在了府中请来专门照看楚云溪身子的大夫身上,这个大夫也是府中的老人,从前楚云溪生萧佑宁时就在,他自来老实,萧绎一直没有换人。 可这会…… “怎么会有蓖麻子?命人去查,让人搜,满府上下的搜!” “王爷,蓖麻子这事小的根本不知情,每日里开药配药煎药,都是小的一手操办,小的根本没有在里头多添一味药……” “给侧妃娘娘煎药的药罐都是单独的一个,若王爷不信,可请这位太医去看看,这件事情,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也不敢在这其中做任何的手脚啊……” 旁人府中一个侧妃丢了孩子,这事情可大可小都好说,可到了萧绎这儿没了子孙希望的一个王爷,府里的侧妃失了孩子,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大夫如今也是吓得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一味的只说真的不关他的事,他自来照顾楚云溪都是尽心尽职,不敢有一点懈怠的。 顺着大夫的话,太医这儿忙去了大夫所居之处,找来了药罐子与所有的药材一一验过,药罐子里确实没有验出任何有关蓖麻子的残渣,连一点味道都没有,煎药的时候,这府里多少人又都是看着的,可以说,大夫说不了谎,说的都是真的。 长久以来煎服所用的汤药上头出不了错,可汤碗里头却有了蓖麻子的出现,只能从汤碗上着手调查,这碗由谁经手由谁存放…… 太医也是一个医者,自然知道大夫们的难处,这会也肯实事求是的出声帮一帮。 有太医亲自替自己洗清了嫌疑,大夫在这一刻长舒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哪怕就是死,他也要自己清清白白的死,而不是叫人戳着脊梁骨骂自己一个不是。 他为人清白,照顾楚云溪从来不敢怠慢,后院里头的纷争原不关他一个医者的事情,他承认,楚云溪在这么大的月份胎死腹中,他有责任。 可药中出错,有人蓄意谋杀,这真的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这样精细的手段,只可以说叫人防不胜防…… 他是医者,不是权谋论者! 他可以承认出错,却不能叫人说自己黑了良心,害孩子丧命,这是他的底线! “查,一点点线索都不许漏了,继续往下查!” 阴沉着一张脸的萧绎在这一刻看着这栖岚院的每一处,只有这么一句话,一定把事情尽数的查到底。 除却这些之外,没别的好说,这件事情到他这儿绝对不能有姑息! 萧绎目光阴冷,端坐在栖岚院中看着子贡带人上上下下的将整个王府每一处都搜了一个遍。 从踏进这个栖岚院,看着铜盆之中那个和着血水蜷缩着身子的那个婴孩,陆清微就陪在萧绎的身边,一声都不曾言语。 望着萧绎的目光在这一刻从宋云锦的身上转到郑咏娴的身上,就在这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陆清微现下也是一样,这个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 此刻的院中寒风侵肌便是裹着一件斗篷都恨不能叫人在这会抖上三抖,更不用说只简单的一身衣裳就这么跪着。 如今满府上下但凡能叫的上号的每一个人都跪在这栖岚院中,面对着萧绎随时有可能侵袭而来的狂风暴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忐忑。 伴随着呼啸在耳边的阵阵寒风一道进入耳中的声音,少不了才刚痛失孩子的楚云溪,楚云溪呜咽着的声声哭泣,在这会叫人听着揪心。 “王爷……”大抵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外头天色越发暗下的时候,子贡带着人回到了萧绎的跟前,在灶上大橱的夹缝里头他发现了一包蓖麻籽捻成的粉末…… 粉末已经叫太医与大夫看过,就是添在楚云溪药中的那一味,除却这残存的一包之外,火塘里头还有半张没有烧干净的纸片,上头沾染了粉末。 这些东西都归灶上的李婆子管,而李婆子才刚死了,跳井自尽,在搜查的人冲进去发现这药包的时候,根本没拦住,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井中…… 从眼前这一切的表象上看,李婆子的表现和畏罪自尽一样,只是死无对证,现如今无从下手去查证李婆子到底受谁的指使。 萧绎听着子贡所说的话,望着那死了的李婆子盖着白布依旧湿答答的尸体,冷笑了一笑,不禁道好! 确实是好,好一出死无对证,查无线索! 他竟不知,自己这府里如今还出现了这么一等一的人物,一查到个什么,当场自尽! 子贡的话音落下,萧绎的冷笑声起,在那当下,郑咏娴是跪着的,趴跪在地上,连头都已经磕到了地上。 现如今,这个王府无论谁出错,不论这个幕后黑手是谁,这些错都只会归咎到她郑咏娴一个人的身上,这个道理郑咏娴太懂了。 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归她处置,萧绎陆清微已经许久不曾回府邸里住过。 她掌中馈,现下活生生没了王府里的一个后嗣,她死罪! “妾身督管府中上下不利,妾身甘愿受任何的惩处,还请王爷降罪!” 由始至终都在承认出错的郑咏娴,再一次用着冻到浑身颤抖的声音,向萧绎请罪,求萧绎责罚! 除却这几句话,郑咏娴没有自救之力,更无自救之词,她就像是被一双手彻底束缚住了一样,原本她把所有的路都铺顺了…… 可现如今,路叫人掘断了,可是谁掘的,她不知道! 第八十八章:长嘴也说不清了 “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只在灶上的橱柜里发现了这种伤胎害人的东西,厨娘已死如今已然是死无对证,除却这个厨娘之外,旁的一无所获……那个孩子,儿臣已经命人妥善下葬!” 寒夜阴森,月明星稀之时,带着满身戾气的萧绎没有管王府里依旧跪着的郑咏娴与其他几位侧妃,在一切尘埃落定,再无任何细节可找的情况下,漏液入宫,将王府去了一个孩子的消息禀到了皇帝处。 其实并不用萧绎来禀告,郑咏娴动用府中令牌到宫里请了太医的时候,皇帝处早已经收到了风声,只不过皇帝在等,等一个消息而已…… 带着眼中的失落愤恨,带着身为人父失去孩子的那一份舐犊之情,带着满满的戾气,此刻的萧绎面无表情的跪在皇帝面前,有失落,有恨,他把这些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没有任何隐藏。 “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失去一个皇嗣对皇帝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毕竟,他有太多的孩子,一个庶出的孙子,在他眼里真的命如蝼蚁。 可在面对早就叫太医定下“断子绝孙”的萧绎,此刻的皇帝长吸了一口气,思量了许久,最终只问了这一句。 萧绎摇头,在这一刻无声的表示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查到,若查到一星半点,他或许就有了对策。 怀疑的对象有,可实质的证据没有,没有证据,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功,萧绎除了让她们跪在院中受着冷风侵袭之外,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倒是也很想做,想将王府里那几个不安分的一一清除,可萧绎知道,这会还没到时候! 带着一副如丧考妣般的一张脸,萧绎沉默的跪在皇帝跟前,等候皇帝的发落。 “你呀!也不是个蠢人,怎么……怎么把个后院弄的那么乱糟糟的,成家立业齐家治国,你瞧瞧你自成家之后,府里出了多少的事情,不过一个孩子,你!!!” 毫无任何证据可寻这一句话叫此刻的皇帝亦是拧紧了眉头,皇帝同萧绎其实是一样的,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有怀疑的对象,可光靠怀疑二字,根本不能成事,现下,皇帝也只能斥责萧绎两声。 高高扬起的声音叫外头有人之人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之后,便再没任何声了…… 萧绎就这么静静的跪着,皇帝骂累了也就歇了,好一会之后,萧绎阴沉着一张脸从紫宸殿转而去到了永宁殿,前去永宁殿中告知德妃一声,王府里所发生的事情。 不用萧绎亲自跑一趟,德妃自有自己的眼睛早知道了王府里所发生的一举一动,早在萧绎来前,德妃早已经蹭碎了手边两套杯盏。 因为去的是一个男胎,男胎二字让德妃气到牙根紧咬,自己儿子的身子骨,现如今是能够承受去了一个男胎的时候么! 一个男胎,多么重要! 若非如今风头紧还没到时候,现下,她第一个先把宋云锦提溜进宫中,好好的将其拷打一次。 她再三警告过,让宋云锦将楚云溪的胎照顾好,可这才多久,这里头才几日,楚云溪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当真是好手段,她一个拉拔宋云锦的人,如今倒还管不住她了。 也是在德妃娘娘深信不疑的将这一顶帽子直接扣在宋云锦的头上之时,陪着府中这些大大小小的侧妃庶妃一并跪着的宋云锦,脸色苍白难看到了极致。 她整个人都在不自主的发抖,上下牙不断的在那儿打架,那不是叫冷风吹抖的,而是害怕! 在楚云溪忽然出事,到莫名的掉了一个男胎,跪在这栖岚院中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莫名的就在发抖打颤,没人比她更心虚,更害怕。 尤其是在萧绎的一双眼睛,一直在那儿往自己的身上犹疑着的那一刻。 不止是怕萧绎,她更怕的是后宫里的那一位…… 上一次,后宫里头的那一位将自己火急火燎的召进宫好一顿的呵斥,早已经警告过自己,楚云溪的胎不可以有恙,一定要母子平安。 这之后她一直在忙着和孔贞合力陷害陆清微陷害陆家,早忘了楚云溪这一茬,现如今,楚云溪受损腹中胎儿殒命,这一笔根本没法盘算的账,怕是这最后都要算在了自己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一件事,一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火气,宋云锦如今更像是站在刀剑与火山之上,她根本无从辩解,也不知道要怎么来解释这事情和她无关。 “小姐,这都快三个时辰跪下来了,眼瞧着外头越来越冷……会不会出事啊……” 听着院外敲起的梆子声,掌灯到如同白昼一般的屋内,小雅递了一盏参汤交给了陆清微,凑在陆清微的耳边,望着外头一个个跪到晃晃悠悠的侧妃庶妃们,只道眼下如何是好。 大大小小的,这要是尽数的倒下了,那这王府可就真的热闹了! “出再大的事也不及那楚侧妃的事情大,王爷还没回来,且就这么让她们跪着吧,无辜的不无辜的,都到这会了,谁还能想跑么。” 也懒怠喝参茶,陆清微让小雅把东西放一边,知会着阿茕去灶上叫人备点个姜汤,外头天寒,一人发一碗先撑着,现如今是萧绎要他们跪得…… 她做不了主,让她们一个个的都起来! 萧绎是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失去孩子的苦痛陆清微曾用了另一个孩子的命来抵,都不曾让自己的痛有所消散,自然萧绎的痛,她也不能替萧绎来大度。 这事情,只有萧绎开口说了结,才算是真正的了结。 “王妃,楚侧妃那儿人刚醒了,又哭又闹的说要找郑侧妃算账,几个丫鬟婆子怎么拦也拦不住……” 在陆清微推拒了手边的汤药叹息了一声的当下,外头的管事已然进来禀告外头的情况。 楚云溪醒了,现如今又哭又闹的,只说要找郑咏娴算账,为着身子虚弱,几个婆子如今将她圈住了,没让她出门。 可纵然人出不去,可那张嘴却不依不饶的,在房内大吼大叫,大骂着郑咏娴杀害了她的孩子。 带着痛苦的那种抽气之声,楚云溪字字句句都在控诉郑咏娴蓄意杀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只道她从前在西苑里禁足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腹中胎儿保到了这么大,眼瞧着都快足月,竟然到了这栖岚院这才多久,孩子就成了死胎。 这些东西一定都是郑咏娴所为,就是她要害自己,她阴险毒辣,瞧不见别人肚子鼓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生怕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就这样下此毒手。 说出的每一个字眼,在这当下叫人听着禁不住的觉得有理…… 确确实实听着觉得有理的那一种,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楚云溪是在郑咏娴这儿出的事情,所有的账必然是要算在郑咏娴的头上。 郑咏娴为什么跪在这寒夜冷风之中一声不吭,原是她没法为自己辩解,除了再三要求治罪,她别无他法,只能自认倒霉。 “去看看……”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哭喊之声的陆清微在这一刻叹了一声,而后寻了一见斗篷披在了身上,从屋里走出在经过长廊时,忘了一眼那空地上跪着冻到瑟瑟发抖的每一个人,而后踏入了楚云溪现如今所住的房间。 孕期浮肿未褪脸上依旧带着孕相的楚云溪,如今叫几个嬷嬷与丫鬟扣住了按在了床榻上,她才刚经历了一次生产,虽说孩子没了,可人依旧是在要紧的时候。 要是这会情绪激动再造成大出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真要是在这会再闹出产后风,月子病那也是要死人的。 众人合力的劝着楚云溪冷静,一定要冷静,再有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陆清微进去的时候,楚云溪已经嚷不动了,可嘴里却还是在那儿不住的叨叨着叨叨着…… 整个人是失了魂的状态,双眼无神,除却空洞,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扎一针让她先安静下来吧!” 一旁的太医手持着一根早预备好的银针等陆清微的示下,陆清微看着房中现如今这种情况,人都已经成了这样,点了点头,让太医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针下去,楚云溪总算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胡闹,不再大吼大叫,而一旁的婆子们亦是长舒了一口气。 陆清微冷眼旁观了一切,看着此刻的楚云溪,就像是看见了上一世入火场之中的自己,那种奔溃,她只会比楚云溪多,不会比楚云溪少。 “把大公子接了来让他陪在侧妃身边,等侧妃醒了,药让大公子喂,若她胡闹,就再扎一针让她安静下来,旁的……等王爷回来再说。” 孩子是母亲的命,陆清微望着楚云溪如今绝望的模样,这会只让婆子去把萧佑宁接到楚云溪的身边来,让萧佑宁照顾楚云溪,哪怕照顾不了,端汤递水的事儿也要让他来做。 没了一个孩子,好在还有一个活着的,陆清微虽不喜欢楚云溪,可一样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她,如今只把能做的,都做上…… 至于旁的,她不插手…… 第八十九章:让太医动手 天凝地闭,寒蝉凄切,跪在栖岚院中的一群人整整跪了一夜,每一个人都在这夜风之中从瑟瑟发抖,到最后脸色苍白,那一张脸惨白的脸,与那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个两样。 原都是娇憨柔弱的女子,这一整夜跪下来,一个个就像是遭受了霜打的茄子,整个蔫儿成了一团,看起来去了半条命。 跪到眼前发黑的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在盼着萧绎早些归来,跪在地上的每一刻,在她们这儿都好比是隔了千年万年一样的煎熬。 直至天明,没等来萧绎回来的付意欢半靠在贵妃榻上卧着一夜都没敢真睡,本是等着萧绎早些回来主持大局,没想到这一夜竟是白等了。 半闭着眼睛假寐的陆清微,这一夜等的也是脖颈酸疼,好容易天亮,门上总算传来了萧绎回来的消息,在萧绎出现的那一刻,好几个跪了一夜的庶妃撑不住,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一脸煞白的模样,当真是叫人看着觉得可怜。 人都晕过去了,陆清微也不能叫人再躺在那冰冷的青石板地砖上,招着手这会子的陆清微只让人把这些庶妃都抬回去,找大夫好生瞧瞧是个什么情况,该吃药吃药,别再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 而冷着一张脸的萧绎从宫中回到王府的时候,郑咏娴整个人已经呈现出一副摇摇晃晃的状态,眼前更是模糊一片,跪到这一刻,她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甚至连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 “王……爷……” 饶是如此,郑咏娴在眼角的余光瞧见了萧绎的衣摆之后,还是喊了一声,哑着嗓子的一声,想为自己申辩,可在喊完这一声之后,郑咏娴撑不住,整个人跌倒在地,彻底不省人事…… 跪在院外吹了整整一夜冷风的郑咏娴,这会的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不只如此,因为跪了一整夜的缘故,如今那双膝红肿的着实不能看…… 现如今她整个人像是一个脆弱到易碎的纸片人一样,陆清微瞧着她那样儿,急声让人将其抬回她的内室之中时,这已经倒了一个楚云溪在那儿,再来一个郑咏娴,可真的受不住。 “侧妃娘娘邪风侵体导致高热不止,双膝跪了一整夜,气血不畅膝盖红肿,若想要恢复上想是需要一些时辰,微臣已经命医女为侧妃施过针,药也已经开了下去,还是要静养上一段日子……” 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之后,一直留在王府之上照看楚云溪的太医从楚云溪处换到了郑咏娴的院中,为郑咏娴把脉开方,而后只道楚云溪着了寒凉,这高热可大可小,一定不能大意马虎了。 一夜寒气入体侵肺,引起了肺热,这要是由着它发展下去,往后落个痨病那可是了不得的,那可是要带一辈子的…… 太医把话说完,这会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昨日里叫人匆匆忙忙的叫了出来,一直到今日,这个五王府,是真的不消停,这才多少的时辰,前一个侧妃失子身损,后一个又来了个高热倒下的! 当真是多事之秋! 陆清微接了药方交给了阿茕,让阿茕吩咐下去将事情办好,郑咏娴倒了,陪着她一道倒下的还有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婢,昨夜里跟着她一道都受了风寒,这会也伺候不了人。 陆清微不管这府里头的事,此刻只让阿茕把自己手里带来的陪嫁都用上,把人照顾好! 除却郑咏娴,昨儿个夜里但凡跪在外头的,没一个逃得过一场风寒…… 哪怕她备了参汤与斗篷,可一夜的寒风和长跪,不是平常人能捱下的。 “可查到什么线索?当真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么?” 在遣散了栖岚院里跪着的每一个人,当整个王府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草药味的时候,陆清微将一碗参汤递到了萧绎的面前,让萧绎先把参汤喝了提提神。 一夜未归,萧绎眼中写尽着倦色,脸色也不比外头的人好看多少,陆清微摆不出任何神色,只静静的看着萧绎,陪着他坐在了一旁。 “你心里也有怀疑的人吧,可惜,没有证据,没人能告诉你到底是谁下的手,你也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为哪般,这些人都有嫌疑……” 每一个人! 这王府上下所有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甚至连楚云溪这个做母亲的都要算在其中,在萧绎的眼中,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嫌疑。 除非有嘴实质的证据摆在自己的面前! 可没有! 这一次,这一切都洗的太干净了,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一点点马脚留下,根本不知到底是谁。 只能说,只要是昨夜里外头跪着的,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逃脱不掉! 冒着热气的参汤叫萧绎推到了一旁,萧绎没有去喝,他没心情,也喝不下。 到底是一个成了形的孩子,萧绎不是个冷血之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萧绎还是个人。 在那一刻,萧绎的手牵住了陆清微,冰冰凉凉的一双手,没有任何的热气,此刻将陆清微的一双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很用力的那一种,用力到陆清微能够看到萧绎发白的指尖。 萧绎望着陆清微也不说话,而陆清微在这一刻就像是瞬间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忙张口道“你放心吧,我都有吃避子汤,不会让自己在危险的情况下有身孕,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会顾好我自己的!” 陆清微的一颗心就好像是长在了萧绎的身上一般,一眼看穿了萧绎眼神之中的意思,陆清微举起手,只道她有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不会让自己发生任何的意外。 经此一役,陆清微深深觉得五王府的水深到她未必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地步,现如今傻乎乎的有了身孕,反倒会成了一个害处。 她应该忍着耐心好生的在等等,等萧绎把一切平定下来之后,在好生有孕,等到一切安定之后,有了身孕,她也可以直接功成身退! 陆清微的心明眼亮让此刻的萧绎叹了一声,这之后一言不发没有在继续说话。 “王爷……王妃……楚侧妃那儿又嚷起来了,寻死腻活的,还说要死了去找那个孩子……王爷同王妃一道去瞧瞧吧,拦不住了……” 也就在萧绎与陆清微皆被乌云罩顶一般的压抑搅的心情烦乱,两个人互相抱团取暖的时候,外头的嬷嬷紧着步子来到了院外,只道楚云溪又哭嚷了起来,寻死腻活的发了疯,怎么也拦不住。 这会那院子里,大的小的一个劲儿的在那儿不停的哭,可是闹得停不下来了。 她们是下人,又不能怎么样她,她也没法子,只能来求萧绎,让萧绎去看一看,要是再不去看一眼,怕是那院里的房顶都要吵翻天了。 “叫太医给她扎一针,再闹,就再扎,等扎到不闹了为止,把她从栖岚院里挪出去,挪到空的院落之中,让她去那儿待着去!” 嬷嬷急的在这样的天里额头沁出了细密的一层冷汗,只等着萧绎提步,可此刻的萧绎却没有动,端坐着冷着一张脸在这一刻一脸都没有想去的意思。 说下的话更是叫嬷嬷在这会拧着眉头,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也不知到底该怎么来回。 这要是真的不管不顾…… 那…… 咬着唇瓣的嬷嬷看着萧绎,还想再劝,就求萧绎去看一眼就好,可最后叫萧绎的一个眼刀给杀了回去,吓得赶紧缩头缩脚的跑了,可不敢在那儿多待一刻。 “你去瞧一眼吧,她才刚失了孩子,就算是听她哭一哭,你也就受这一次累,权当看在她挺着肚子那么几个月,且受了这一场苦的份上!” 光脚太医扎针又有什么用,心病还须心药医,楚云溪闹腾成这样,无外乎就是想让萧绎去瞧她一眼。 既然如此,就让萧绎去瞧一瞧,瞧过了心也就定了,也省的继续这么折腾,往后好生过日子。 嬷嬷缩着手脚走出了门,陆清微在这一刻长吸了一口气,推了萧绎一把,让萧绎挪个步子去看一看,既然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不知道这凶手到底是谁,那就权当王府里谁都是无辜的。 既然都是无辜的,他身为这个王府的男主人,也是这些女人们的男人,不该是以这样无情的一面出现。 陆清微站在一个清醒的角度,在萧绎的面前权衡利弊,而后亲自拉着萧绎的手拉着他往楚云溪正闹腾着的院子处走。 人尚未走进,陆清微就已经听到了里头嘶吼怒骂与沁着泪珠的呜咽之声,那种声音比昨夜里听起来的更凄厉…… 昨夜里楚云溪的嗓子还是好的,这会那嗓子已经哑透了…… 话还是那几句话,无外乎便是要找郑咏娴报仇,要让她给那孩子陪葬,颠来倒去,像极了一头失了孩子的母兽,无助又可怜…… “让太医动手吧,我不进去了,实在不想进去……”走到了楚云溪门口的萧绎,最终脚下的步子没有踏进去,忘了身边的陆清微,萧绎只说了这一句…… 第九十章:不是我 “楚侧妃也实在是可怜,本就失了孩子,王爷为什么不能进去看一眼呢!” 不过就看一眼,楚云溪哭成那样,也不就是想让萧绎去安慰安慰么。 听着外头的动静又一次静下来之后,小雅端着灶上煮好的燕窝粥回来,把楚云溪又一次被太医用针扎晕过去的事告知着陆清微,而后只道楚云溪可怜。 小雅心思单纯,在她看来,无外乎便是楚云溪失了孩子,无依无靠,如今连萧绎一面都见不到。 萧绎这位王爷原本可以只动一动脚,就可以到跟前的…… 稚嫩如小雅,如今只歪着头说着自己心中不解的这一句话,话音落下,接过了那一碗燕窝,将燕窝端在手里的陆清微摇了摇头,为其答疑解惑! 小雅所看到的只是片面,事实上,失了孩子的也不是只有楚云溪一个…… “王爷也失了孩子,也是一个没了孩子的父亲,楚云溪这样大哭大闹,除了是想借由这个孩子没了的事情,达成一些自己的目的外,能做的,无外乎是在王爷的身上撒盐……” 这样的大哭大闹,只会让萧绎本就糟心的心情,越发觉得难受,与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进去呢? 一个人的伤痛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的伤痛,双份的伤痛加在一起…… 是谁都不会想要看到那样一种场面! 为子女伤心的母亲,确实,大哭大闹很正常,可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这么的奇怪,喜事自然想沾一沾喜气,可坏事…… 没人会去想碰那所谓的霉运! 舀着碗里燕窝的陆清微一脸淡漠,在这一刻告知着小雅为什么萧绎宁愿冷漠面对,也不愿去楚云溪处看她一眼。 这种只会让让伤痛更痛的事,为什么要去做,权衡利弊,当下就清楚了…… 况且,萧绎作为一个王爷,总不能因为失了一个孩子,便没了分寸,叫人瞧着好像着孩子没了,主心骨也没了似得。 他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九五之尊生来绝情,天生心肠就要硬,就算不硬,也要让所有人看着他根本坚不可摧,万人之上,若有软肋,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说到底,楚云溪选了一个最错误的方式希望萧绎看见她的痛…… 或许,她不哭不闹的,说不定还能够换来男人的一丝丝怜爱与愧疚! 听着陆清微此刻的解答,似懂非懂的小雅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阿茕则将自己的疑惑问出,这个问题从楚侧妃的孩子夭折之后她就一直想问。 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楚侧妃自己有关! 按说郑侧妃接了陆清微的命,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之上,她应该不敢再做伤人害命的事情才对,只看她这一次无从辩解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那这凶手也不该是她。 做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甚至还会毁了自己的事……阿茕在想,这种损了自身的事情,会不会就是楚云溪自己所为! 阿茕话音问出,小雅忙在旁否定,只道怎么可能,瞧那楚侧妃恨不能疯了的样,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孩子过不去。 “毫无证据,我和你们一样,也不知道到底这个幕后黑手是谁,王爷不是说过,满府上下的人都有嫌疑,既然如此,我们姑且就认为,每一个人都有问题……” “往后在这府中一定好生将自己照顾好了才行!” 这王府里水深,若不将自己保护好了,哪一天叫人怎么把自己杀了,或许你都不知道,楚云溪的这个例子摆在跟前,更加应该紧紧牢记才是。 而对于阿茕心中的疑惑,陆清微此刻也是一样的摇头,要是真的能够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不等萧绎动手,她先把那人一身皮给扒掉。 稚子无辜,大人之间无论怎么斗都可以,做什么要同一个孩子过不去,况且还是一个在腹中的孩子…… 主仆三人在这一刻各自互望了一眼,而后不再有旁的话,只在景平苑中待着,补着昨夜里一夜未眠的气力,耳边则继续听着外头的一声声动静。 萧绎命楚云溪迁院,府中的管事将东南角落出的芜华苑给收拾了出来,趁着楚云溪如今晕着,不能吵不能闹的就把人给搬了进去。 栖岚院为着郑咏娴高烧昏迷人来人往的伺候本就忙碌,如今又多出了一个楚云溪,这人进人出的更是热闹的不得了。 可饶是这一个栖岚院里人来人往的再怎么繁忙,这会也没人敢发出一声喧哗的。 这王府里现如今叫丧子一事笼罩,谁也不敢在这会触了霉头,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大抵过了一个晌午,栖岚院少了一个楚云溪,顿觉空旷了不少,而芜华苑中被迫搬离的楚云溪醒了过来,在瞧见自己被搬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原本还要闹,可当看见太医手上的长针之后,她把嘴闭的严严实实,没再敢言语了…… 光是将她扎晕的这两根长针在这会已经说明了一切,萧绎不会来了,哪怕她失了孩子,萧绎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仅没有出现,甚至还把自己搬离了楚云溪的居所,这里头的意思,便是想让自己不要同楚云溪算账! 这事情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不管了…… “侧妃娘娘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吧,不管怎么样,您还有个小公子的,王府上下从今以后只有您有孩子……” “就算这一次不幸,可您更加应该牢记这一次的教训,将小公子抚育好才是真的。” 原本以为楚云溪还要再闹的嬷嬷早让太医准备好手中的针,没想到等了好一会,楚云溪竟然不哭不闹的,见她如此,嬷嬷赶紧的端着手里的汤药,劝说起了楚云溪,让楚云溪想开一些…… 不看死的,只看活的,前头那路还有这么长,小公子从今以后可就是这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孩子了。 光凭这一点,她的腰杆子可比谁都硬,有那哭哭闹闹的时候,做什么不养好身子呢! 嬷嬷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也戳进了楚云溪的心窝之中,沉默不语的楚云溪将嬷嬷手上的汤药接过,一口气直接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在这之后面无表情的又躺了下去,揪紧着自己手中的褥子,在那一刻不发一言。 楚云溪不闹了,在搬离出栖岚院后不哭不闹,乖乖吃饭喝药,只是……并不爱说话。 跟谁都是闭紧着一张嘴,连对着自己的儿子萧佑宁也是一样…… 整整三天,发着高烧陷入昏昏沉沉之中的郑咏娴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上一样,满身上下一阵热一阵寒,嗓子里更像是叫人往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的那种难受。 好容易过了三天,在醒来的那一刹那,郑咏娴是处于一种懵懂状态,有些诸事不知的迷茫。 身边伺候的都是陌生人,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若非她还认得自己内室之中的一景一物,她怕是真要害怕,自己被萧绎挪出了这个院落。 “没事了,你发了高烧,太医已经开过了药,按着药方吃,好生休养上一段日子,会恢复如初的……” “这些都是我的陪嫁,你院里的陪着你一道跪在外头,同你一样,都在床上躺着没能起来呢。” 在郑咏娴撑着身子只把头昂了一点起来的时候,刚巧进到她内室之中本着想瞧一瞧她身子如何的陆清微,从她疑惑的眼神之中解答出了疑问,而后为其答疑解惑。 什么事情也没有,楚云溪挪出了院子如今有宫里的太医精心照顾看护,至于府中上下……除了那死了的厨娘,一个人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个个手中照旧做着往日里的事情。 受了些苦的也就是郑咏娴她们几个侧妃庶妃,冷风里长跪一夜,一个个如今都卧床养着病,府里如今比那外头的药房药味都要来的重。 失子一事并未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了任何的牵连,从那一夜之后,整个王府就好像没有发生那一件事情一样,每一个人缄默着,对这件事情从不提起一句。 至于萧绎那儿,也是照旧每日里该上朝上朝,该处理公事处理公事,脸上波澜不惊,就好像那孩子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每一个人都是若无其事,陆清微作为现任的王府女主人,自然也是一样,要做到平静自若,犹如那无风不起任何涟漪的湖面一般。 端着手中刚热好的汤药,陆清微寻了个杌子坐在了面色苍白如纸,毫无任何血气的郑咏娴跟前,亲自喂她喝药。 半撑着身子靠在软枕之上的郑咏娴将陆清微递来的汤药往一旁推了推,而后用着早哑了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张口着。 “不……不……是我……” 她敢指天诅咒,用自己的性命发誓,她没有动手,也不屑对一个婴孩动手。 若当真要和楚云溪的孩子过不去,她早在萧佑宁的时候就可以那么干,何苦非要等到这会,等到这个时候! 她没有…… 第九十一章:她是冤枉的 “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了,不重要了……” 陆清微望着郑咏娴如今恳求信任的目光,只把汤药放到了郑咏娴的嘴边,让郑咏娴把汤药喝完吧。 不重要了,是真的,王府里所有人对这件事情都已经黑不提白不提,无论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根本没有人在乎。 陆清微端着汤药一口一口的郑咏娴,望着郑咏娴因为她这一番话眼中继而升起的落寞,陆清微心中只道若不是郑咏娴的演技好,那便是这件事情真的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清微在这一刻在心中如此想着,而郑咏娴那儿,喝进口中的药都比不过心上的苦要来的重。 一句不重要犹如钝刀剐肉,让这会的她百般不是个滋味,怎么也放不下这三个字! 她小心翼翼的安排着人照顾着楚云溪,怕的就是楚云溪出事,自己有嘴也说不清,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这会可真的是好了,怎么长着嘴也根本说不清了…… 嗓子里本就干哑的楚云溪,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冒火,可越描越黑,她总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写上一个不是二字,去告诉所有人这事情真的不是她…… 现在的她就像是莫名的叫人推进了染缸之中,明明是受害者,却自辩不得,只能叫人骂自己是偷布的! 五王府里失子这样一件事就这样在沉默声中,渐渐的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一点点的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从头到尾压根儿没有发生过。 那一夜,那个盛满着血水的铜盆之中,那个蜷缩着的身影就这么由着所有人“遗忘”…… 直至岁暮天寒,寒风刺骨之时,皇帝带上了身边的几个皇子与身边近身的宠臣一道去了皇家猎场围猎,一场早已经变了味的围猎,这其中的猎物早已经同动物换成了人。 而在这一场围猎之中,早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陆清然,这一次也在一道前行的人员之中,男人们去了围场狩猎,而如陆清微这般的女人们则已经忙活起了年下的事,在忙碌之中等待着男人们早早归来。 这是陆清微在五王府中的第一个年,要操持的事情本就有许多,五王府里的年节往年都是郑咏娴处理的,只是经历了之前那样的事情,郑咏娴这儿身子还未彻底养好,现如今是不能帮着操持这些事情了。 陆清微拿着从前郑咏娴记下的册子,各家该给什么样的礼,按照着旧日里的例只管往下发,府上要备些什么,也是按着旧历左右她也不添不减的,饶是如此,也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过往在家时,这些东西也不用她来操,持,上一世……她虽顶着唐府少夫人的名字,可这些东西从来都是孔贞在忙活。 在当家这一件事情上,她着实不是其中厉害的! 也是在陆清微忙着把府里年节下所需的各样东西尽数发放的时候,阿茕那儿今早上倒是收了一份从不会在王府出现的礼。 宋府三房太太送来的年礼! 宋府三房太太,自然是已然二嫁的孔姨母送来的,若非这个礼,陆清微想是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二嫁的姨母…… 倒是难得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望着阿茕手中递来的这一份贺礼,陆清微没拆开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只让阿茕仔细检查之后收起来就是,将来再还一份差不多的送回去。 阿茕才要把东西拿走,小雅哼了一声,只道孔姨母那是黑了心的老妖妇,来这儿送礼,能送什么好东西来。 说起来,孔姨母同孔贞这两位人物,自陆清微收了她们非要送到陆府的“礼物”之后便在没见过。 萧绎在孔姨母身边直接摆了四双眼睛,有这四双眼睛在,陆清微知道她耍不出花样来,至于孔贞…… 孔姨母在如愿二嫁成了宋府三房的继室之后,孔贞这会也回到了唐府,只是在太夫人跟前,却不得从前那般的重用,里里外外到底是失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不为别的,就为孔姨母那一日再嫁之时,这脚不过才踩过了门口的火盆,衣摆就被烧了起来,大喜的日子,出那样的事情,孔家上下在京城也算的上是有些脸面的,好好的日子弄成了那样,自然会惹来流言蜚语。 女子再嫁本就难听,更不用说是寡(gua)妇,寡这一个字上头,可是写足了意思在里头的。 这些个流言蜚语的,就是从那会传了出来,话语里头只道是那孔姨母天生命硬,这前一个丈夫都能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叫她克死了,那这后一个丈夫,才不过跨个火盆,衣摆都能烧着,还不定如何呢…… 流言蜚语越传越凶,自然少不得传到太夫人的耳中,虽说孔贞如今挂了个有爹有娘的名儿,家世之上有了着落,可这种并不好听的着落,让这会的太夫人越发瞧着她不如意。 总觉得像是沾了污点一样,尤其是太夫人亲眼所见的污点! 若无那一日在长街上瞧见的那一幕,或许太夫人的成见还不会那么大,可就是因为在长街上看到了太多她不想到的东西,如今对孔贞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她也是个年过古稀的人,人好不好,她看的穿,多留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是好还是坏,她也比谁都懂。 “好心不好心的,咱也不用她送来的东西,回头你和阿茕都瞧瞧,到时候看着打赏出去吧!” 见小雅如此愤愤不平,陆清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只让小雅把气消消,这回头把东西送出去就是了。 “说起来……今儿个宫里来人把宋庶妃给接走了,瞧着应该是德妃娘娘那儿的,一早上接走,到现在人还没回来呢,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主。” 一个孔姨母现如今又去到了宋府倒也没什么,小雅想到了府里的宋云锦,就是宋云锦和孔贞同流合污着给陆府下绊子的。 这会一想起来,她这心上还堵着呢! “德妃?”陆清微从早期吃过早膳便一直在这景平苑内看单子,看各种庄子上递上的账册,也就这会才松了一口气,现如今听着小雅的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过了片刻,陆清微泯了一口清茶,不曾在意“没事,德妃娘娘叫走的,也不是旁人,由得她去吧,左右德妃娘娘一向与她更热络一些!” 陆清微这话说的是实话,毕竟宋云锦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德妃的面前,远比自己要来的得脸。 德妃对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一向淡淡,说不上喜欢,这一点陆清微清楚,陆清微也懒得去讨好德妃,只把自己该做的做了,寻常时候也并不大与德妃有任何的往来。 左右陆清微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所求的就是个孩子,等挨过这所有的一切,腹中有了孩子以后,她转身就离开,做什么要去讨好一个以后都不会来往的人。 左右宋云锦得德妃的脸面,这两个人常来常往的,也算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陆清微喝过了一盏茶,吃过了糕点垫着肚子之后,结束了此刻的话题,继续低头去看自己手中尚未看完的账册。 而才刚在王府之中叫宋云锦与小雅阿茕一道议论的宋云锦,如今跪在德妃的永宁殿中,一双膝盖跪到发红发胀,可在这会她根本不敢站起来。 “死无对证,不管庶妃在这件事情上到底动没动手脚,娘娘这一口气已经憋到了现在,庶妃还是乖乖跪着吧,等娘娘气消了,也就好了……” 一早,在皇帝带着一群臣子皇子离宫之后,忍了这么许久的德妃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火气,派着纤云去到王府就将宋云锦“请”到了宫中。 人才刚到永宁殿,宋云锦就被迫着跪在了永宁殿内,至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前头那一夜被迫跪在栖岚院院中,那膝盖上受的伤才好,这会又一次跪下的时候,这一双膝盖刺心的疼。 两个时辰,宋云锦的一张脸色便已经惨白到根本难以再看的地步,那种可怜的模样,叫此刻的纤云瞧着,也只能叹息一声,让宋云锦暂且忍着吧。 楚云溪腹中孩子的一条命,对德妃娘娘而言是真的极重要,她警告过宋云锦的…… “姑姑,云姑姑,真的不是妾身,妾身自得了娘娘的警告,就再也没有动过那个念头了……” 宋云锦满脸的无辜,眼里注满着委屈的泪水,在这一刻告知着纤云,她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一桩事情。 那个时候的自己,日日都在忙碌着如何把陆清微搞垮,如何把陆家搞垮的事情,哪里有那功夫和楚云溪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无措,无端端陪着那些女人一道跪了一夜,受了一场风寒,她也是无辜! 她真的没有做这件事情,她敢拿着自己的项上人头,甚至是整个宋府上下的项上人头保证! 她是冤枉的,是真的冤枉…… 第九十二章:身后那一只黄雀 “可庶妃也曾动过那个心思,既动了那份心,现如今跪在这儿也就不冤!” 面对着宋云锦此刻的申诉之言,纤云也不将其放在心上,只让宋云锦别嚷了,事已至此,不管这件事情宋云锦到底有没有做过,让德妃在此刻消气才是正经的。 明白了纤云话中意思的宋云锦当下也不在喊冤,其实早在楚云溪腹中孩子没了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在德妃这儿的这一关左右是过不了了,势必是要在这儿受上一顿皮肉之苦的。 跪着的宋云锦乖乖的闭着嘴,一直从早跪到了日暮时分,这人才叫纤云召来的宫人给扶了出去。 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宋云锦一路回到王府,还没回到清悠斋,这人半路就叫一双手捂住了,拽进了一旁的树丛之中。 吓傻了的宋云锦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之后她才看清了揪住自己的是谁! 是楚云溪,是她将自己给拽住了。 无端经历失子,且不遭任何人相信,一直在芜华苑中装聋作哑的楚云溪,褪去了孕期的浮肿,现如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并不大好。 可饶是如此,这会的她照旧用着一副吃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宋云锦,长久不再对身边人说话的她,如今用着幽怨的眼神质问着面前的宋云锦…… “是不是你?” 这么久的时间,她找不到机会来质问宋云锦这一句话,好容易萧绎不在府中,她才寻到这个机会悄悄出了芜华苑的门,这才揪住了宋云锦。 她质问着宋云锦,是不是宋云锦,是不是她出的手,才导致了自己的孩子无端端死去…… “你发什么疯?”宋云锦一副莫名的样子看着眼前好似疯了魔一样的楚云溪,扒开着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让她先放手给自己放开。 王府里人来人往,纵然萧绎不在府中,可架不住有人会瞧见,这要是瞧见了,可就说不清了。 在宋云锦使劲揪开自己衣领的时候,楚云溪却愈发像是疯了魔一般的继续质问“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你疯了,我跟你说了,我没有,我不是,那段时间陆清微都不在府里,我做什么要做这种根本不可能诬陷到她身上的事情,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在楚云溪根本不相信宋云锦所说的话,手揪紧着楚云溪的脖子,只让楚云溪给自己说个清楚明白,宋云锦急了直接嚷了起来,根本不认这事。 她在德妃那儿无端端遭受的一肚子的气,在这会尽数的发泄了出来,她要说多少回! 不是她,她根本没有做这个事情。若要是她,她不会提前和楚云溪打招呼么! 要知道,那孩子将来若是生下来,从小到大的长着,小毛小病的生着,不知道可以多折腾陆清微几回,她为什么要害这么一个有利的棋子,她又不傻! “我那个时候根本在忙别的事情,就算要做,我难道不会通知你,你不会想想清楚!” 死死的掰开楚云溪这会紧紧揪着自己的手,宋云锦只让楚云溪冷静一点,冷静下来给自己好好想想,害她的孩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们是盟友,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她说了没有做,就是没有做。 在宋云锦再三诉说着自己没有做的那一刻,楚云溪的神志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在那一刻怔怔的出神,整个人就好像是叫人掏了心神一样的难受。 而另一边,宋云锦已经强制的拨开了楚云溪的手,让楚云溪赶紧松开自己。 “松开我!” 这里人来人往的,再叫人瞧见了,她们两个回头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要知道,这一次的失子事件,还有人怀疑是她楚云溪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若非宋云锦见识过楚云溪的蠢笨,连宋云锦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出自楚云溪之手…… 还来说她害了楚云溪的孩子…… “若是连你都没有做,那会是谁?会是谁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害了我的孩子,害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背上了锅?” 迷茫的楚云溪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宋云锦,用着疑问句向面前的宋云锦发问,是谁?是谁可以这样子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身上都泼上了脏水? 她已经想不出人来了,已经想不到到底有谁会动这样的手…… “回去吧,既然想不到,那就振作起来把你的大儿子养好,小的没了,再保不住大的,将来,你和我们这一群人都是一样的了!” 看着楚云溪此刻的失智失神,长吸了一口气的宋云锦,让楚云溪回去吧,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别出来瞎晃悠的好。 有她那瞎晃悠的时辰,倒不如把自己的大儿子看顾好,将来再找时机就是。 若再不把大的看顾好,再让大的出事,那这王府可就真的断子绝孙,她楚云溪和她们一样,都是没指望的。 真等到那时候,楚云溪再来哭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你什么意思?”对于宋云锦此刻的话,楚云溪整个人瞬间像是吊了起来一样,睁大着眼睛用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宋云锦。 心中明知着答案的他,在这一刻却还是要问出声的楚云溪,听到的是宋云锦的嘲笑,什么意思,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养好那个大的,如若不然,她的下场,不比着府里任何一个女人要来的好,到那个时候,都是熬,她一死两个儿子,可比她们要来的难熬的多。 “回吧,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免得叫人传了闲话!”话说到这个份上,宋云锦只让楚云溪赶紧回去,王府里人多眼杂,谁知道身边到底是谁的人。 郑咏娴严防死守的,照样不也是叫人钻了空子,把楚云溪肚子里的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打了…… 这个王府,呵! 在楚云溪依旧呆愣的时候,宋云锦早扯出了楚云溪手中属于自己的衣摆,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左右环顾四下里瞧不见人之后宋云锦离开了这个能够遮掩半人高的树丛,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清悠斋。 也是在宋云锦离开之后,得到答案的楚云溪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似去了大半条命的样子,一路往自己的芜华苑走…… 也是在楚云溪一路拖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像是个无主孤魂一般往回走的时候,在转角处的暖阁之中,有一抹身影一直站在那儿从打开了一角的窗户中,望着适才那二人离去的身影。 “西苑里重修屋舍的建筑队里叫人掺进了不干不净的人,这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在宋云锦与楚云溪都离开之后,暖阁之中的那一双素手将此刻的窗门阖了起来,而后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笑意,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身边人,转着手边的杯盏,在这一刻发问。 “奴婢有把握,也查的清清楚楚,就是那宋庶妃搞出来的,应该是三王爷对咱们府里王妃有意的事情叫她知道了,她正计划着在年下各家王府宴请众人的时候,做点个手脚,好叫王妃与三王爷沾上一个私会的名儿……” 一个是三王爷,一个是五王妃,把两个人往那西苑里尚未尽数修缮好的园子里一放,等着各家来府上饮宴的时候拉出来,到时候…… 这可就不是没脸不没脸的事情了! 说小了是私相授受,说大了……那就是乱(伦)宋云锦就是要拿这件事情来压死陆清微。 在她的计划里,这一次帝王出行倘若事成,陆家必遭牵连,在那会陆清微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再加上勾引伯子的罪,她这个王妃可真的坐不稳了。 等陆清微的王妃之位坐不稳…… 那她这儿,便是有了希望! 陆清微是压在她头上的一颗大石,只要陆清微一倒,陆家一倒,那么宋家就会崛地而起,可以将陆家所有的一切尽数拿下,而非像现在一般,事事都比别人低一头。 至于宋云锦是如何得知这事的,说起来还要是孔贞挑起的…… 那一日叶晚悠同陆清微萧绎萧烨一道在长街上闹得那一出,孔贞看的清清楚楚,当下就找了个机会告诉了宋云锦,宋云锦一直在找机会想让这没有的事,变成真的事! 西苑失火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因,这果……在孔贞那儿原就在后头! “她倒是想的挺美!” 底下的侍婢在这一刻点着头,只道自己打探的清清楚楚的,重新修葺西苑之中的建筑队里头叫宋云锦买通了人,就等着时辰到了,这将来好制造出被夫偷汉的事情来。 这些天,她手里的人没有一刻不盯着宋云锦手下的每一个人的,就算是萧绎身边的人,都没她盯得仔细。 黄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如今就是那黄雀! “呵……丑人多作怪!”听着侍婢的话,窗后的那一抹倩影,在这一刻在脸颊之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只给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她都准备好了,那咱们也准备准备,准备着送王妃一个大礼吧!”端着手边的杯盏,将杯盏在手中完美的转了一个圈之后,那窗檐之后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九十三章:好一番的热闹 十日后,京城里的一场大雪覆盖四野,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正当人们都沉浸在瑞雪兆丰年的喜悦之时,皇帝在围猎场遇袭的消息传回京城,一度引得京城百姓一片哗然。 皇帝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带着堆积在脸上的怒火将自己关进了紫宸殿,任谁前去求见全然都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直至年前朝廷封印,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种人人自危的处境之中,皇帝不发作,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每一个人都在等。 遇袭的刺客可是在围场之上直接活捉,那么一大批人,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抓住的,可无论是在围场之上,还是回到京中之后,皇帝就是黑不提白不提,有胆大的稍稍提一句,换回的便是皇帝怒视的目光。 一双眼像是叫人挖空了一个洞一般,盯的每一个人心上发毛,饶是皇帝的御书房里折子如雪花片一般的都要叫人压塌了,却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都已经抓到了,线索指向了三王爷,可皇帝为了稳定朝局对这事情浑然像是忘记了?是这个意思吗?” “三哥在这一次的遇袭之中为了保护父皇受了伤,虽是伤在了臂膀,可那剑若是偏一点点就是伤在心脏……” “且这一次,三哥动手杀敌之时招招致命,不止如此,连偷袭之人的头目也是三哥亲自抓住的!” 天寒地冻,朝廷已然封印,百官在家中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不再需要上朝之时,五王府内的景平苑,陆清微将小火炉上才刚煮开的茶倒了一盏下来,递给了面前的萧绎。 二人坐在临床而设的长榻之上,一边望着外头落下的雪花,一边谈论着皇帝对于这一次早已姓制度名的刺杀,为什么就是选择秘而不发,什么都不做的行为。 不说是清悠斋里头的宋云锦,就是陆清微自己都有一些等急了,这都这么久了,从围场回来,皇帝隐而不发,根本对围场之中的事情一点都没打算做过大的追究。 无论是陆清微他们心中早已有了数的三王一党,还是宋云锦那儿吃定的陆府上下,想取而代之的计划,皇帝不动,他们根本没法把戏往下场! 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人手里准备的两场戏,到这会一个人的戏码都没唱响,陆清微不解,干脆拉住了这些日子不常出门的萧绎,让萧绎给自己解释解释,其中的蹊跷…… 那些与契丹人往来的书信,伪造着陆家的印信,一样样都是出自叶老太傅之手,三王一党原该是洗刷不干净了,可现如今这个怎么算?这就了了? 萧绎现下也不能断定皇帝到底打算何为! 事发之时,他同陆清然一道都在现场,因为知道这一切早有布局,那些契丹人已经不能真的伤害皇帝,故而那个时候他们杀敌也好,保护皇帝也好,都是留着一手的。 可那个时候的萧烨却也不一样,追杀契丹匪徒的时候,一招一式都极狠的,他最后为了救皇帝所受的那个伤,可以说是险中又险…… 那种模样,根本装不出来,也正因为装不出来,皇帝才犹豫吧! “或许不止是犹豫,而是这件事情,有可能根本不是三王爷所为,这其中应该令有缘由,皇帝秘而不发,便是这个因由!” 听着萧绎的话,陆清微的脑子在那一刻忽然灵光一闪,想到的是另外一种结果。 人的本能反应做不了假,若三王爷无意做弑父犯上栽赃嫁祸的事情,那么还能让叶老太傅甘心如此冒险,听命于人的只有另外一个人! 婉妃! 婉妃是萧烨的生母,叶老太傅愿意听命婉妃做那样的事情是极其能够说的通的事。 萧烨不知情,奋勇杀敌拼死救父受伤,若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皇帝一定会给萧烨记上一个巨大的军功章。 甚至还会感念萧烨对他的一番拼死相救,会感念这种父子之情…… 可如今萧烨的这一番拼死相救,在皇帝已经知道了实情的情况之下,成了另外一种模样,一种让皇帝心中存了膈应的模样! 要是按着陆清微如今的思路往下想,一切很好的就能够想明白,或许从一开始,对付薛统领的那些东西,也是从婉妃手里出去的,婉妃才是最大的幕后主使。 如德妃一样,德妃由始至终都在费尽心力的帮助萧绎,想让萧绎坐上储君的位置,婉妃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如果这样想,就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这件事情三王爷根本不知道! 皇帝忽然不动手脚收拾任何一个,原因也就已经显得呼之欲出…… 母凭子贵和子凭母贵这八个字自来都是相辅相依的事,若在这个时候皇帝动了婉妃,三王爷势必遭受牵连,若三王爷遭受牵连,才刚回来与三王爷拉锯的四王爷便一家独大…… 萧绎如今“断子绝孙”还去了一个在腹中的孩子,皇帝手里暂且没人拉出来分两股势力,这就是皇帝说什么也不愿意动三王爷的原因! 皇帝是自私的,君王皇权面前,亲情自来先被抛弃在一边,没有任何的余地与价值! “可怜宋云锦了,眼巴巴的脖子都盼长了,还没能等来皇帝的一纸问罪诏书……” “她最近想是也没功夫在你身上耗着了,宋大人病了,宋云锦命身边的人向我这儿告了好几日的假,如今正在宋府之上忙活着呢!” 了解了皇帝如今的想法的陆清微反倒是不急了,毕竟这是一件大事,要知道,现如今的皇帝就是当初的萧绎萧烨这一些人,他也是从争储之中走出来的。 淡然的喝了一口清茶之后,陆清微不得不感慨一声宋云锦这些日子所做下的这么无用功,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最终也不过如此,着实有些焦心才是。 听着陆清微的话,萧绎不禁一笑,只道这会的宋云锦怕是没那么空闲了,现如今的宋府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宋大人至今还卧床不起呢…… 陆清微这些日子并没有多在意宋云锦,现下听得萧绎这么一句话,当下表情微变,而后用着一副请君细说的表情想听听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自从萧绎亲自动手处置宋家老小之后,陆清微少把心思放在了宋府的身上,现如今她倒是十分好奇,宋詹士宋大人到底是怎么了? “听说过马上风吗?”见此刻的陆清微一副问询的模样,萧绎这儿淡淡一笑,而后与面前的陆清微询问道。 陆清微对于马上风三个字并不了解,一脸的懵懂,等萧绎凑在耳边好一番解释之后,陆清微的脸尴尬的红了一阵! 所谓马上风,又叫脱症,男女情爱之时一个不甚,发生店意外,若救治的不及时,便是会要人命的。 这病听着骇人,却也十分的丢脸面…… 咱们的这位宋詹士宋大人,前些时候与宋夫人亲自送到他身边的那位小丫头打的火.热,一下就将从前奉若至宝的姽婳晾在了一旁。 挺着肚子的姽婳心有不甘,大白天挺着肚子的便去到了宋大人的房中闹,谁曾想…… 刚巧不巧,宋大人与那新来的丫头闹得正欢,一下子人受了惊吓,着了马上风,差点人都回不来! 萧绎处的耳报风快,如今宋大人从阎罗王的手里抢了一条命,可人却需要躺在床榻上休养不知多久,且……怕是往后那儿应当是不中用了! 宋夫人本就怨恨宋詹士人到中年这把年纪还不自爱,加之对姽婳的怨恨,在姽婳害了宋詹士差点去了一条命后,干脆绑了姽婳害的她腹中孩子失了命…… 一时的下手过重,让宋詹士痛失一个孩子,原本躺在床榻上养着病的宋大人气不过,干脆打了宋夫人…… 现如今这宋府里,除了那个刚得宠的丫头,这大大小小的,都在床.上养着身子,一个也不见有好过的。 宋云川断了一手一脚,本就已经快养了百十来天了,现如今宋大人那儿……伤了这么个根本…… 怕是没个三五个月仔细的调养,身子骨也难以恢复如初! 加之他也怕传出去丢人,故而对外只说是染了风寒,府里谁也不准透露了一点的消息…… 为了不露出一点点的马脚,只能先让宋云锦回府上照顾照顾,让他先把身子养好才是! 宋云锦回去之后面对着那么一摊子糟烂透顶的事情,当下将自己的父亲狠狠的骂了一顿,骂他的荒唐糊涂,而躺在床榻上养身的宋大人也只能乖乖受教…… 宋府里如今比谁都热闹! “为老不尊,只是可怜了那个腹中的孩子,无端端成了他们这些人手中报复的筹码,丢了一条性命!” 宋府里的热闹纷呈萧绎这儿是清清楚楚,如今同陆清微说起来,他都觉得说书的或许都没有他说的要精彩。 等把话说完之后,陆清微嗤了一声,只道宋詹士的荒唐,色.欲熏心! 这样的人,难怪上一世哪怕手握滔天的权势,最后也是叫萧绎玩弄在鼓掌之中,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么好.色的一个人,时时刻刻头上都有一把刀吊着,他不死,谁死! 第九十四章:大年夜的敲打 皇帝的沉默不语一直持续到了年三十的晚上,三十清早,陆清微以五王妃的身份,穿戴着命妇服制的长裙,带着送给德妃娘娘的年礼入宫与德妃娘娘请安。 为着如今自家父兄都在朝中受皇帝重用,德妃对待陆清微的脸色比之从前好了不少,面上和善,语气也是十分的谦和,比之才刚成为五王妃那会,当真好了不知多少。 陆清微看破不说破,勾着唇淡笑的与德妃请过安送上了手中的年礼,而后便老老实实的坐着,也不多话看着朝中入宫来一道来用夜宴的命妇女眷在永宁殿内进进出出。 三十日夜的阖宫夜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命官与命妇都将到场,这其中也有宋云锦的父母,宋詹士也是朝中的三品官员,这样的时候,就算是身子再如何的不济,也不能在皇帝的跟前弄出一副身子抱恙的模样。 他那位置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也是多少人争着抢着的…… 宋家夫人带着准备好的丰厚大礼进到这永宁殿时,陆清微好奇特意将目光放在这位夫人身上许久,一身华服带有自己一份正房荣威的宋家夫人虽说行走之间瞧着并没有任何的大碍,可在跪下与德妃行礼的时候,到底还是露了些马脚。 瞧她由着身边的丫鬟搀扶着下跪悄悄呲牙咧嘴的样子,陆清微大抵能知道是伤在了何处…… 那一日,萧绎告诉自己宋夫人叫宋詹士好生打了一顿以及那马上风的事情后,陆清微特意找了嬷嬷问过,这位宋詹士的脾气上来,可真的是六亲不认,把跟了自己二十来年的夫人打到头三天都下不来床。 若非碍着自己还是朝廷命官的身份,干不出宠妾灭妻的事,说不准宋夫人早叫这位厉害的宋大人给打死了。 把所有的细节尽数收入眼中之后,陆清微依旧端坐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曾将这位宋夫人的所有苦痛放在心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这位宋夫人帮着自家女儿出谋划策的时候,鬼心思也没少用,直接弄死了姽婳腹中的孩子,心也不见多软,她去心疼这些人做什么。 “做人正妻就要有容人之量,也是半老徐娘了,一个两个侍妾都容不下……合该有那一场皮肉之苦……这还都是轻的,你说是不是!” 在陆清微把视线从宋夫人的身上收回,镇定自若的泯了一口清茶神游开外的之际,德妃娘娘端着手中的杯盏忽然似有若无说起的一句话,叫原还神游开外的陆清微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同自己说的。 一脸茫然的陆清微的端着手中的杯盏,看着面前的德妃好半天,过了好一会才忙点头称是,可这个是,也是说的含糊其辞。 一看就知道那是稀里糊涂的在那儿敷衍,压根儿就没好生听自己说话的模样…… 德妃原本还想借着宋夫人的事情好生敲打敲打面前的陆清微,想让陆清微谨记以夫为天的教训,现如今的五王府后院里头乌烟瘴气,就没见有个太平的。 说到底,就是陆清微不懂管教,若她懂管教,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事,不是她这个做婆母的要说她,这成亲也有小半年之久,先不说别的,光她入府之中,这王府里大大小小的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她一个做王妃掌中馈的人,成日里不思其职还跟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一样,王府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只图自己一时的高兴,要么便是回自己的娘家,一住便是好几十日。 满京城各家府邸里头的看看,这哪家的夫人如她一般率性,当真一点规矩都没有…… 若非她懒怠同其计较,也不是个爱磋磨人做规矩的婆母,她哪里能有这样安生的日子! 今儿个瞧那宋夫人来请安的时候磕磕巴巴的,这宋府府里的事情,瞒得了外头的人,瞒不住她的耳朵。 原她想告诉陆清微的道理便是,花无百日红,人也是一样的,且做人妻子的,丈夫有些个女人在身边,只要不碍着你什么,能开枝散叶,那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放宽了心,短短不能小肚鸡肠! 尤其不能学那宋夫人一样的,半点容不得人,这将来,苦的只有自己! 一堆育人的话在德妃的肚子里都转悠了半天,也已经在她口中铺垫好了怎么说出来,可如今瞧她又这么魂游天外的,德妃叹了一声,眼中出了些不耐烦之色,想了想这年夜里的,还是把火隐了下去! 主要还是德妃一想到自己儿子的身子,也就觉得这些话就算是和陆清微说了,陆清微也用不上。 这位小姐的脾气现下瞧着那是懵懂单纯,大起来的时候…… 她这个做母亲的可没忘了当初自己儿子的事情一发,眼前的这位主是怎么吵着闹着要和离。 弄得上上下下的不安生,还让自己挨了后宫里一堆人的嘲笑,若非如今她家中势力不倒,宋家又没什么用,她哪里还能在这儿跟个游魂似得,吃着糕点喝着茶! “还不曾问你,现如今绎儿所用的药吃完之后身子如何?可曾好些?你们之间可努力过?” 叹息了一声的德妃耐着性子在殿内不会再有人来后,干脆问起了萧绎的身子,前些时候楚云溪失了一个孩子,这满宫里的人虽说不说,可德妃知道,这些人都在看自己也在看萧绎的笑话。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她和婉妃还能打个平手摆一摆阵仗,可自从萧绎的身子不好,萧烁又被皇帝叫回来之后,这宫里的风向早就变了。 先不说旁的,就是一个母亲,她在这会也是想关心一下自己孩子的身子…… 也治了这么久,她瞧着御药房的药每日里都在送,按说也该见一点成效,这种事情,旁人不知道,作为身边人,尤其是枕边人,就应该是最清楚的。 德妃娘娘恨不能这会就能瞧见陆清微的肚子鼓起来,就算不是陆清微,哪怕是旁人的肚子鼓起来也是好的,好让自己扬眉吐气,不再憋屈才是! “太医院里的药王爷每日里都在吃,王爷的身子见不见效,脉案上写的清清楚楚……” “脉案上写的是给医者看的,你这个丫头,瞧着像是个明白的,怎么这会倒糊涂了,本宫问的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又不是问脉案,还要本宫问的那么清楚么?” 陆清微今日里原就只想做个不说话的哑巴,并不开口的那一种,等糊弄个个把时辰,等萧绎从紫宸殿中回来将自己搭救走。 没曾想,从来不同她说话,见面只是淡淡的应个声点个卯的德妃今日里竟然会和她说这么多话,陆清微一时有些不知怎么来回。 她怕自己说错,这回头叫德妃想的太多,到那个时候乱了萧绎的计划,如今只能庄作鹏笨嘴拙舌一味的装傻子似得,只让德妃去看太医院的脉象。 一听那话,当下就急了的德妃提高了声音,只道陆清微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她闻的好不好,是问的“房中之事”的好不好! 床! 床! 德妃用着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陆清微,心里只想着那陆载丰身为一国的首辅,儿子都能够在朝中成为皇帝最信任不过的人,这女人怎么这幅摸样! 这是养在后院,那女儿养傻了不是! “……”见德妃当真急了,陆清微忙抚平着自己的肚子,以最快的速度囔了鼻子,而后跪在地上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母……母妃,不是我不想,可……唉……说来都是命!儿媳在家时就想着将来一定好生相夫教子为夫家开枝散叶,添丁生子是儿媳最大的愿望,可……母妃息怒!” 囔着鼻子的陆清微跪在地上抽抽喋喋的说了好一番话,这加起来的意思便是,不是她不想生,这世事弄人,她有好地,唯独没有好种子,那也怪不得自己! 可谓是把自己说的不一样的可怜,当真是可怜透了的那一种…… 德妃原本还有许许多多的不愿,这会瞧着陆清微哭的那满脸满肚子的酸楚,这会什么火什么气都不能堆在脸上,只能把原本都要生起来的不愉快又掩了下去。 推了推一旁的纤云,德妃长吸了一口气,把纤云身后藏了好一会的小宫人推到了陆清微的跟前。 “本宫身边新得的丫头,人也算标志,这王府里的都是老人了,作为女人,你平日里也总有个不便伺候的时候,今日里你就将她带回王府,若你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就让她伺候着……” “说不准……我儿的身子已经好了,刚巧碰上了,你说是不是!” 小宫人叫德妃拉扯到了陆清微的眼前,跪在地上的宫人在德妃的口中便是一个通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怕儿子的身子好了,是陆清微的身子不行,一时试验不出来的一个测试品! 而在这大年夜,陆清微第一次以一个王妃的身份,从自己的婆母手中收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礼,是送给自己丈夫的年礼! 陆清微瞧着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那位宫人,一时回不过神…… 第九十五章:大大方方纳妾 “从今往后,好生跟在王妃后头学着,若你有幸能为王爷添得一儿半女,那也是你的造化,也算起来是福气了!” 在陆清微的目光还放在地上跪着的小宫人身上人,长袖一挥的德妃当下就把那小宫人丢给了陆清微,压根儿不给陆清微说一句好或不好的机会,陆清微是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 压低着身子低下头的陆清微在这一刻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头低到了底的小宫人身上,好奇的想细瞧一下德妃给自家儿子寻得是哪样的标志人物。 在小宫人抬起头来的时候,陆清微瞧着那宫人的样子,不禁觉得德妃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小丫头,瞧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盘正条顺,且眼中也没有任何的精明世故,瞧着是个刚入宫诸事不懂的。 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原抬起的头叫陆清微这么仔仔细细的一番打量,一张脸吓到通红,当下又把头给低了下去,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陆清微纯属好奇,丝毫不加收敛与修饰的目光也是让德妃在这儿拧了眉,对于陆清微的这种目光想着让她稍加收敛,可看她那眼里那种很乐意且有兴趣的探究,根本不带一丝吃醋…… 这种的目光,她也不好意思多言,也就随的她去了! “你多大?叫什么名?”眼瞧着地上的小丫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陆清微伸出手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主动牵住了小丫头的手,将小丫头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柔声的与之问道。 那种声音,就像是家里的姐姐在问自己妹妹的声音,叫地上跪着的小宫人先是一愣,而后抬起头,冲着陆清微抿唇羞涩的一笑,只道“十五……” “奴婢名唤初寒,寒露的时候生的,穷人家的孩子起的贱名,请王妃放心,奴婢往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名唤初寒的小丫头怯怯的抬起头,用着十足的劲在这一刻向眼前的陆清微表着自己的衷心,生怕陆清微不待见她一般的,只道自己一定会以陆清微一人马首是瞻。 “伺候我做什么,德妃娘娘是让你伺候王爷的,放心吧,今夜里我就让你去王爷身边照顾!” 听着初寒这一刻的表忠心之言,陆清微摆着手只道不用,德妃既然说了将她送到王府,没有别的名分,那也是通房,她身边可不缺丫鬟。 这人是德妃送给萧绎的,她可不沾这烫手山芋,人还是让萧绎解决! 陆清微早早的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出去,一句话倒是叫德妃与其身边伺候的纤云一道诧异了一番。 主仆二人在这会觉得陆清微对明明应该是抢夺夫君之爱的女子这样宽容,而顿觉诧异,是正经的觉得那种诡异的诧异! 就算是德妃自己,这么多年了,瞧见皇帝身边有新人这心里头还偶尔会觉得不舒服,可…… “若不是这丫头的戏码太好,便是她真的有那容人之量,怎么本宫直接送人,她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 等陆清微这儿借口离开去外头喘口气的时候,德妃瞧着那空了的座椅,长吸了一口气,对于陆清微的这种诡异行为,发出着自己的疑问。 脸上的那种表情,嘴里的那种话语,那样的从容,她入宫几十年了也还没练出这种本事。 这陆清微的气量竟然真的这么大? “你说是不是真的绎儿的身子好不了了,所以她才无所谓她丈夫的身边多几个人?” 心有顾虑的德妃对着身边的纤云在这一刻发问,只道会不会是自己儿子的身子真的好不了了,陆清微才那么肆无忌惮的,对五王府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才那样的毫无计较? 若真的是这样,那萧绎的王位可真的无望了…… 这! 她这后半辈子要怎么活? “娘娘别瞎想,我瞧王妃从来对王爷后院里的人也没上心过,先不说别的,就说那位与我们王爷一道成亲的三王府,那三王妃一入王府,晨昏定省的给王府里的侧妃庶妃们定着规矩,小半年把这些个侧妃庶妃折腾的可是不轻……” “反观咱们王妃,中馈不理,更不用说给那些个人做规矩,她们自己闹就闹了这么多事情出来,她是从一开始就不上心,您就算是送成批的人上王府,或许她也会安排的!” 纤云从一开始就觉得陆清微这位五王妃对什么都不上心,若有上心的,也就只有那一次“断子绝孙”的事。 听闻王爷再不能生育,菩萨一般的脸面瞬间的变了阎罗,又哭又闹的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连和离都闹了出来…… 要不是因为陆家的名声,或许她早走了,至于说什么德妃要给她上一课那容人之量,她的容人之量,或许也就在生孩子上头了! 这位王妃和常人根本不一样,根本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奇的很! 好像从始至终只对生孩子感兴趣…… 这是纤云对陆清微的理解! 纤云劝说着德妃用不着瞎想,只道陆清微许就是那个性格,毕竟家中的独女,首辅府的后院干干净净,连个通房都没有,哪里在乎那么多,懂那么多。 皇帝总在德妃跟前说这位五王爷心思干净,或许说的就是这个不是! 左右如今王爷的手里还有王妃的娘家父兄,只要陆家不倒,管她这个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三王爷把个三王府作成那般模样,夫妻自新婚起就不合至今,不也照样过着! 到底有娘家…… “你以为呢,本宫要不是瞧着她父兄如今无人可替,我也懒怠看她那装傻扮痴的样,我瞧着她就是个精明的老虎,在本宫跟前扮猫!” 听着纤云的劝,德妃勾了勾唇,当下也没在多言,其实她也就是看在陆家上下着实有用的份上,虽说如今萧绎不比从前,不在独当一面,可刚回来的老四也一样要靠着萧绎,萧绎身后的这位岳丈与舅子确实重要。 就因为陆家父子都不是傻子,德妃才觉得陆清微一直在自己的跟前扮猪吃老虎,装傻充愣的,这心里或许比谁都要来的明白。 摇了摇头的德妃只能叹一口气,也算是把纤云的话听进了肚子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干脆站起了身打算出去走一走透一口气。 眼瞧着外头的时辰也差不多了,再过会时辰也该上太和殿用膳,德妃干脆让纤云去寻一寻陆清微,带着陆清微直接去太和殿,也免得来回折腾的跑。 陆清微这儿出去透气的时候是把初寒一道带上的,毕竟德妃将她给了自己,她不带着也不合适。 倒也是巧得很,陆清微才带着初寒跟着永宁殿内的宫人往梅园里去瞧皇帝命花匠新移植的绿梅之时,碰见了才从紫宸殿内出来,打算从梅园绕路往永宁殿去的萧绎一行人。 这里头有萧绎四王爷萧烁,三王爷萧烨,连同大王爷与二王爷也在,好像是约好了一道去宫里请个安的。 陆清微瞧见了萧绎,萧绎的目光自然在放在了陆清微的身上,两个人视线交汇,萧绎早一步上前倒是把自己身上原穿着御寒的斗篷解下第一时间裹在了陆清微的身上。 “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你出来也不给你带个防寒的衣物,外头天凉,母亲殿中碳烧的热不觉得,出来到时候着了寒气可怎么好!” 萧绎的目光放在陆清微的身上,可嘴里训斥的语气是冲着初寒的,萧绎不知初寒的身份,只把她当一般的宫人看待,自然是在叱责初寒不懂事。 “是我忘了,一时贪玩出来走走,你别说她了,她是母亲送给你的,往后是要跟着你的,别才跟我出来,就叫你训了一鼻子的灰!” 陆清微也没觉得有多冷,这会瞧着初寒急急忙忙就要跪下请罪,旁开口只道萧绎骂错了。 而后云淡风轻的说道着初夏的身份,就好像自己身边从始至终带着的就是个什么物件儿,转手就可以交托的一样。 说着话的时候,陆清微还让初夏往跟前站站,叫萧绎好生瞧瞧,而后压低着声音道“母妃让我不要学宋夫人做一个泼妇,要让我有容人之量,我可是表现的很大度,把人直接带走了送到你跟前来了……” “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你自己搞定!” 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之后,陆清微往一旁退了一步,在萧绎的这些兄长的面前表现着一副“贤妻”该有的样子。她简而告知着初寒的来历以及德妃对自己的警告。 把所有的事情直接交给萧绎来处置,德妃是要让初寒来检查萧绎“身子”的,这事情她可不好代劳…… 这可是德妃安在萧绎身边的眼线,专为萧绎的“身子”准备的,她不搀这一脚,除了大大方方的接下交托,她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大大方方,是真正的大方,人直接送到萧绎跟前,一点不藏着掖着,这几位王爷,包括从前带发修行在寺庙之中的四王爷萧烁,哪一个府里的王妃没有经历过被各家送女人。 无论是明着还是暗着,但凡有女人送到王府的,家里的无论大小,无论正庶,没有一个有真正好脸色的,可陆清微不一样…… 她现如今的脸上带着一副看热闹的笑容,那笑容可不比那种好似看戏一般的人要来的少…… 这种模样,也着实…… 女人家竟然如她这样大方,这也太少见了…… 第九十六章:迎面的羞辱 “合着断子绝孙有断子绝孙的好,这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五王妃的手中大大方方的就送出去了……” “旁人的年节送礼,你这儿倒是送女人,当真是同我们不一样!” 没等萧绎回陆清微的话,不适时的一道声音在这一刻出现,声音的主人呱噪,说出来的话到这会也是十分的不动听,话语之中满是奚落嘲笑。 尤其是那断子绝孙这四个字! 陆清微对这个声音印象深刻,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也是在陆清微抬起头迎面对着来人一副勤等着面前之人还有什么招式的时候,那人歪着头微微一笑,只道自己心直口快,陆清微莫要同她计较! “断子绝孙也好过有的生却没见生,肚子鼓不起来,夜夜独守空闺,有男人等于没男人……五十步笑百步的,三王妃和我在这儿打趣个什么……” “哎呦……您瞧我这张嘴,口直心快,一向如此,您可别跟我这儿往心里去!” 一身正红色锻绣图纹菊花杂宝交领齐腰,外罩一件镶白狐毛领蜀锦斗篷出现在陆清微面前的叶晚悠,趾高气昂的顶着自己的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奚落着面前的陆清微。 毫不顾忌人前,口中那一句“断子绝孙”说的那一个爽快利落,她“记挂”陆清微许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倒是没想到,今日里这么巧,碰巧撞见她送女人! 她竟不知,这个世上还有这样大方的女子,这么毫无顾忌的给自己的男人送女人送的那么大方。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抓住了好生奚落她一番,那也太对不起老天爷给自己的这一番时机了。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陆清微还击的也快,且还击的让她好比万箭穿心一般的难受。 窝在萧绎怀中的陆清微不需要笑意为自己出头,抿唇一笑,扬起的眉眼之中满是一副自己受教的模样。 受教之后,目光则紧紧的盯在叶晚悠那收腰的小腹之上,那个平平坦言的小腹,不盈一握的细腰,想来不用人多言,也能知道她这肚子里没东西! 她是“断子绝孙”没得生不假,可有些人倒是想生,可也“没机会生……” 一味在三王府里做王妃的规矩,惹得三王爷连门都不敢上,她这位三王妃的事迹在这京城里头也算是传的家喻户晓,人人都道三王爷的不容易。 成亲小半年,三王爷的府里连一位侍妾都已经有了动静抬了庶妃,正妻还没动静呢…… 这听着也着实是叫人为难呢! 陆清微好一番诛心之论的还击之后,又不忘做出一副不该如此言行的表情,只道是她过于多嘴,着实还是性子太过着急之故…… 她可没有恶意的,“善意”的提醒! 毕竟她们都是肚子空空,谁也别看谁的笑话,她躲在自家男人怀里有人护,可有的人么…… 高下立见! 在场的五个男人在这一刻因为这两个女人毫不顾忌且肆无忌惮的一番斗嘴而面露呆滞,这针尖对麦芒吵得也实在过于明显了一些,他们在宫里宫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眼见着现如今这梅园里头的火烧的旺的很,一副掐不灭的架势,几个男人还在想着到底该当如何的时候,萧烨早已经将目光落在叶晚悠的身上,在这之后只留下一个你且自己想的眼神,而后远离! 直接离开了这个带着火药味浓郁的地方,也正因为萧烨的离开,原本端着的气势,在这一刻叶晚悠输了好大一筹。 陆清微身边有人护,而叶晚悠却像是一个落败的公鸡…… 且还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耍,她先不要脸皮的!”眼瞧着吵架的那一个都走了,这会的陆清微努着嘴,丢下这么一句,也没在搭理在场剩下的四人,只把初寒留下之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往德妃的永宁殿去。 就在梅园子里展开的一场口角,躲得开旁人的视线,可躲不开这深宫里一个个眼明心亮的人…… 这一边陆清微同叶晚悠吵上的时候,那一幕就已经落入了有心之人的眼中! 陆清微转头离开,萧绎急急忙忙的追上,身后跟着的是莫名经历了一场口角之争且自己还算是导火索的初寒,众人来到永宁殿的时候,纤云正出来…… “太和殿里马上就开宴了,几位王爷也不忙着来请安,一道往太和殿去吧,今日里畅音阁里陛下还摆了戏,几位王爷怕是要养着精神,准备守个大半宿才是!” 瞧着几位早成家立室的王爷,纤云脸上堆着笑,只将她们往太和殿引,德妃都不在这永宁殿,进去了也没用。 才刚梅园里陆清微同叶晚悠掐架时候那伶牙俐齿的样儿,她可尽数的瞧在眼里了,等她哄走了这些王爷们,她还要去到德妃那儿,把适才的话都好生的传达一下。 这才刚在殿里神游开外表现平平,甚至瞧着一副天真无邪的五王爷,和那叶太傅家的吵起来,当真一点都不输。 有理有据,把人气到恨不能七窍生烟,那胆气……和在永宁殿内的,当真是判若两人。 这么个王妃,当真是该好生“注意注意!” 德妃不在永宁殿,几位王爷如今转移了地方一路往太和殿去,彼时的太和殿,朝中三品官员命妇甚至有几位有诰命在身的县主郡主,在这一次都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席上端坐着。 皇帝未来,官员们各自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说着话,至于女眷们……各家含着微笑点头示意,偶尔还有目光来回流转落在各自家中女儿姑娘们的身上。 也权当是另外一种相看,相看各家是否有合适的适龄女子,门当户对的那一种,这宴席未来,却也是相当的热闹。 这种热闹持续到冷着一张脸忍着火气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萧烨,以及早把凶恶的表情尽数展现在脸上的叶晚悠一道出现。 萧烨对外一向不苟言笑,又有着自己的铁血手腕,凡其手下的人,最能读懂他一沉不变的脸色之下的那种表情。 哪怕今日里是大年夜,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脸上也着实的吓人…… 至于叶晚悠,心眼小脾气大,自成了萧烨的王妃之后,如今那铁血的“内府手腕”也是叫在场的命妇女眷长了不少的见识。 她们可不会再打三王府的主意,毕竟三王府里有这样一位女主人,当真不是任何人能招架的住的。 小小年纪,折腾的人本事比她们这些在后院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女人都要来的厉害。 把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送到她手里由着她去磋磨,她们可舍不得! 原倒是有打过三王爷主意的这些夫人们,如今一个个的都把这心思歇下了,哪怕三王爷如今的势头正盛,有这么个悍妒的三王妃,当真也没人敢…… “早听闻三王爷夫妇不和睦,这年三十的一张张脸成了这么个德行……当真是过不好了!” “一样成亲的,一对是蜜里调油,听说是专房之宠,这一对过的跟个冤家一样,府里的侍妾都有了孩子,她的肚子空空,能好么!” 在萧烨与叶晚悠出现各自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坐席上后,沉默了一阵的话语在那一刻又热闹了起来。 几位靠拢着一道坐的夫人这会把耳朵凑在一处,只说起了那萧烨与叶晚悠,今日里一见夫妻两根煞星一般的表情,只道外头传的话果然一点都不假。 这一个个的…… 萧烨的府邸靠不住,萧绎这位五王爷的府邸也是一样! 也不知这两兄弟是遭了什么邪性了! 一个娶了个夜叉般的人物坐镇宅中,另一个么……蜜里调油不假,那陆首辅家的女儿也没听说脾性不好多出阁,可萧绎这个传宗接代废了…… 多好的人物啊,可惜了了…… “我与王爷好歹也是夫妻,王爷对我视若无睹,却把别人眼里手里的当宝贝,年三十也不给我一张好脸,不说旁的,我叶家不管怎么说,也不算对你不起……” “就是因为看在叶家上下的份上,你闹成什么样子,本王都给你三分余地,由着你肆意妄为,可这里不是三王府,不是后院内宅,在宫里你还是多守着点宫里的规矩。” “免得最后我救不了你,适可而止,你要是不想活,别把本王拉着一起死,本王还没想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挨着萧烨一道坐下的叶晚悠气结的看着好似没事人一样的萧烨,她的耳朵灵敏的很,早听见下头那一群夫人们的交头接耳,也听见了里头的嘲笑声。 饶是如此,这会的她也没将这些声音多放在心上,只是不甘的质问萧烨为什么对自己永远都是爱搭不理,丝毫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哪怕是当着外人的面逢场作戏也不愿意,她叶晚悠没有对不起她,叶家上下也是一样! 萧烨做什么要狠心到如此地步? 不顾一切质问着的叶晚悠想听萧烨给自己的回答,她不懂…… 可在她问出声的那一刻,她所得到的那一番回话,俨然多了十分的自取其辱! 是那一种可以把你的心碎成无数片的自取其辱…… 不愿生同裘死同穴? 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如若连这个都不愿,那他萧烨愿什么? 难不成还真想和陆清微不成! 第九十七章:双喜临门 “你倒是有那想生同衾死同穴之人,可惜那人对你压根儿没那心思不说,甚至对你避之不及,所以说,人呢也是犯贱,这个呢……” “也算是你的报应!” 当真是叫萧烨气到急火攻心的叶晚悠,被激起来的怒火都已经抵到了心门口,将目光放在了一侧端坐在一处的萧绎与陆清微身上时,冷笑了一声,只道她知道萧烨倒是想和谁活着睡死着埋呢。 可惜没那机会了,也好,她心心念念得到的人,心里头也有自己心心念念得不到的东西,这就叫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合该就是如此的! 带着那份像是得了报复的舒畅的心情,此刻的叶晚悠像极了一只竖起满身尖刺的刺猬,不管坐在自己身旁的萧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只要是能刺痛萧烨的事情,她在这会都做。 且做的十分的利索,丝毫不带任何心软的那一种,她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左右没人心疼自己,那大家都不要心疼,一起受伤,一起互相叫对方都不好受。 萧烨面对叶晚悠此刻的尖酸刻薄,也没打算理会他,端着桌上满杯盏的酒,把叶晚悠当作不存在一般的,只泯了一口,脸上是阴沉的神色,瞧不出任何的喜怒来。 比起萧烨与叶晚悠之间的互相伤害,陆清微与萧绎这一处自坐下后,身边就多了一个“插足”的人,这个人就是德妃送给萧绎这个亲儿子的礼物。 虽说初寒如今还不算碍眼,可旁人处都是一夫一妻,唯独萧绎处多了一位美娇娘,总是会叫人多看两眼,多惹来一些不该有的眼神。 而陆清微倒是神色自若的在那儿照旧该吃便吃该喝便喝,在旁人递来一种同情的目光时,还不忘对着这些人展露一下自己的微笑,表达一下自己这会很好。 她是真的很好,并不需要人同情的那一种好,或许旁人会觉得她是需要同情的! 毕竟一个被迫断子绝孙的王妃,还要接受婆婆送来的女人,确实惨了一些…… “母妃给你人你就收,你不能想办法拒绝?” “今日里拒绝,明日里还会送来,且她都已经提醒我莫要学宋云锦的母亲做那不知趣的事情,我今日里已经叫那叶晚悠闹得心气不顺,你别和我这儿多啰嗦,要不然,小心我和你过不去!” 面对着身边怎么瞧着怎么碍事的初寒,萧绎冷着一张脸,逼迫着初寒站到陆清微身后去伺候,不许站在人头碍人的眼。 在用眼神逼退初寒之后,低声轻语的萧绎只道陆清微心着实大了些,德妃给人她就收,这往后送习惯了,是不是还要把王府扩建了给她们来住。 陆清微对于萧绎的叨叨根本不上心,毕竟这是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期望,她不好说什么。 她也曾做过母亲,换位思考,若此刻是长大的恒儿不能生育了……她或许也想试一试,或许就有了呢。 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护,有的时候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总归有些说不清楚,事事总希望是好的。 陆清微不想和德妃有任何正面的冲突,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人,没那必要为了多添一个人惹上什么气。 给就收着,也不是养不起! 想试试能不能运气好有了孩子,平了萧绎的“断子绝孙”的流言,能让萧绎从如今的退居二线,重回人前,这事还是要看萧绎他自己肯不肯让她的母亲如愿,这事她做不了主。 “吃个糕点垫垫肚子,再喝口茶润润喉,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不累么?大过年的歇歇,一会吃用完宴还要去看戏,夜里都要守一上半宿,能清静清静么?” 在萧绎喋喋不休,陆清微却没打算回应的时候,一块糕点叫陆清微塞进了萧绎的口中,而后又是一杯水递到了萧绎的嘴边,两样东西塞得萧绎想说话也说不了…… 陆清微皮笑肉不笑的以行动让萧绎在此刻闭嘴,而在外人的眼中,便是陆清微一直在用喂食的方式向众人展示着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的“恩爱……” “五王妃与五王爷当真是如胶似漆……” “是呢,怪道五王爷对这位王妃这样的好,这又是吃的又是喝的,换谁谁能受得住!” 几位爱将目光四处晃悠,嘴里不住说趣打发着时间的夫人们,如今交头接耳的各自在一处说起了话。 虽说知道这位五王妃的来历,可大家也不曾亲眼见过,今日里一见,看萧绎如此贴着这位王妃当下就知道了,这位王妃是有手段的。 至于说后头跟着怯生生的,硬是从前头不声不响的就被迫站到后头的那一位,那这会可真的算是高下立见了。 笑嘻嘻的送上门,连影都没有的就被逼到后头去了,想自己挣出一片天来,想是也并不大容易! 这宫中三十日的夜宴,说是宴席,实则便是坐下来的一场众生百态,谁好谁坏,都在这一场宴席之中表露着呢。 先不说别的,这距离皇帝最近的一桌,现如今就由陆家父子占着,一左一右,陆载丰这个首辅在皇帝的右侧,陆清然这位再一次接下了禁军总领的少将军则在左侧。 连曾经为皇帝太傅的叶老太傅今年在一场年夜宴中都要退居在第二桌,可想而知现如今的叶家父子有多么的受宠。 父兄争气,陆清微这位五王妃自然不用坐在最前,也一样面上有光,叫谁都要高看一眼,如今所受的目光自然少不了。 也正因为今年陆清然坐在了靠前的位置,又成了皇帝手里真真正正的左膀右臂,这一下子,那些个家中有亲眷这目光一个个放光似得往陆清然的身上瞧。 那些个夫人们一个个的目光往陆清微的身上放着,陆清微在她们打量着自己的时候,也一样的把目光放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兄长如此得陛下重用,你可曾听说过陛下是否有中意的人家,想许给兄长的?” 陆清微倒不担心这些夫人们的心思,毕竟连她这个陆家女儿的婚事都在帝王的算计之中,陆清然这位如今算的上是天子宠臣的人物,皇帝怎么可能任由他的婚事是父母之命! “通政司副使上官家的幺女上官云裳,就在你对面处第二排那个穿霏红苏绣衣裳的那一位……” “虽说现如今父亲只是个四品,可父皇的意思是打算让这位上官大人顶了宋詹士的职,让宋詹士把那位置让出来!” 陆清微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一杯清酒,没打算喝下去,在想到这一茬后,冲着身旁的萧绎发问。 这样的事情,萧绎的耳报风最快,原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才是,萧绎倒也没瞒着陆清微,大抵的用手中的筷子指了个方向,将皇帝心中的人选早早的指了出来,只道那位模样清秀的姑娘便是! 陆清微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皇帝竟然真得有那意向为自己的兄长选亲,连人都已经指出来了,陆清微顺着萧绎手中筷子所指出的方向瞧见了那位在人后端坐着的姑娘。 上官云裳,瞧着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模样算的上身后那一群世家小姐之中出挑的,至于身份…… “皇上要把宋詹士撤了?那要给宋詹士安个什么位置?这事情怎么突然?” 将上官家往上抬? 前世里,陆清微对上官家这位大人从不耳熟,至于自己的兄长,一早叫人污蔑,死在了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能让宋家上下都遭到应有的报应,陆清微自然是愿意的,也乐见其成,可对于这么忽然的消息,陆清微还是有些好奇,好奇皇帝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换了宋大人的位置。 好像这位宋大人也没做什么惹怒君威的事情…… “不洁身自好,风评有损天子近臣之颜,丢皇帝颜面光是这几样,就够这位宋大人喝上一壶的,若是再加一个沉迷女色……你说要不要换了他?” 对陆清微此刻的疑问,萧绎淡笑着与其做着最简单的解答,只需要将宋大人如何“马上风”一事告知皇帝,宋云川缘何断了手脚一事再一道说一说…… 这么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风,加之宋大人本就不安分的一颗心,皇帝干脆趁着年下这个本就需要人员调动的空儿,寻了个不要紧的差事,年后就会把宋家老小尽数送出京去。 等到那个时候,陆府上下怕是要忙上一阵了,上官府双喜临门,升官嫁女,陆府自然是要忙着娶亲。 陆清微想来到那时候也要操劳上好一阵才是! “就数你耳报风最快,这会我这气可算是顺畅了!”有萧绎如今这一番话,陆清微才刚堵在心口的两口气,彻底吐了出来。 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听着令人心神振奋的,陆清微好心情的勾起唇瓣,望着那边还在和身边同僚夫人们打招呼的宋家夫妇,这嘴抑制不住的上扬。 上一世,他们踩着陆家上下多少条人命,享尽了荣华富贵而死,这一世…… 多活在这个世上受些个颠沛流离,会比死更难受! 第九十八章:惑乱后宫 宴席开始于帝王的到来,热闹且流俗的宴席,就算是在皇宫之中也无一例外。 丝竹之声,妩媚妖娆的清歌小令,带着酒气的把酒言欢,在这一刻,百官之间言语欢畅,少了许多的阴谋算计。 陆清微对这样的酒席算不得有兴趣,应付着泯了三小口的酒敷衍寒暄着各家夫人的话语,陪笑过一阵之后借口酒气上头,干脆带着小雅与阿茕出了大殿的门,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喘口气。 一会畅音阁里还要唱戏,着实比不得家中三十日,往年的三十日,父兄入宫,母亲也就只需要应个卯,也不会在这宫中多待。 她虽为陆家唯一的女儿,从前可是从不进宫的,自来不在人前晃荡,能见过的她的,当真可以算是寥寥数人。 虽说过往府中的年夜饭总缺人,显得有那么些冷冷清清,可到底是在自己家中那是自由自在的,比不得这里…… 便是端着一个杯盏也会叫许多人瞧着,总觉得不对味! 热闹也是热闹,可这种热闹缺了点人情味,毕竟每个人的目光转来转去,说话之间的各种语气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为旁的任何。 拢紧着身上的镶毛领斗篷,陆清微从拢的如同春日里一般的大殿之中走出,如今这宫中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明亮,不说亮如白昼,可亮到足矣照人是真话。 出了殿外一阵凉风扑在脸上的那一刻,倒是瞬间觉得凉了不少,在殿内熏得有些发红发烫的脸颊瞬间凉了下来。 外头有一些一样觉得殿中无趣并不适合她们在那其中的小姐们,如今正结伴往一样亮堂的偏殿,又或者是不远的花园子里瞧瞧这宫中的布置,并不敢有走远的。 这些世家小姐虽说从前不认识陆清微,可经过适才一番家中母亲的介绍,到了这会也没有不认识的,在见到陆清微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自然也是一个个乖觉的上前请安。 “宴席还没散,就巴巴的给自己身后的小狐狸精让位置,给自己的丈夫送女人你倒是勤快,装的好一副贤良淑德的好模样,怎么?你丈夫断子绝孙你也怕失宠么?” 没等陆清微说话,身后便有个不顺耳的声音在那一刻传来,声音呱噪刺耳,不用回头陆清微也知道是谁。 能在这么个地方还和自己在这儿不依不饶的,除了叶晚悠这位三王妃,想来真的是找不到旁的人了。 陆清微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掘了这位三王妃家中的祖坟,还是同她有上一辈子的过节,在这么个场合,尤其又是在离帝王所在之处这么近的地方,她都要跑出来咬自己一口…… 这么个人,真的是叫人实在不敢相信! “断子绝孙倒是不怕失宠,可怕就怕叫人说自己悍妒不能容人,怎么?三王妃是把自己后院里的一个个都收拾的妥帖了,如今这人闲不住,忙又到外头这儿来寻做王妃正妻的威仪了不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要看管的是个什么地方,我这儿实在是用不着也轮不到你来管!您还是歇歇吧,免得把不该招惹的人招惹来……” 一个晚上对着身边那张冷脸没一个笑颜,从头至尾他们两口子倒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冤家,就这样还不嫌热闹,她要是再来一出,那今夜这年三十,当真谁也过不好了。 陆清微听不得叶晚悠这夹枪带棒的话,对她也自来不会客气,话说一半,后头的话只让叶晚悠自己去猜。 至于她口中的悍妒二字,如今在这位三王妃的身上可谓是表现的一个淋漓尽致,在京城之中更是素有美名,比这两个字,这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天下也没人能敢与叶晚悠比肩。 “自己成日里便是一副狐媚样儿,手里也尽是一番狐媚手段……你……” “五王妃,烦劳您一下,臣女的婢女才刚为臣女取衣包时像是走岔了路,还请五王妃陪臣女去寻一寻可好!” 也就在陆清微语一番语带双关的话语气的叶晚悠这会脸红脖子粗的想要与陆清微撕破了脸,在这众人之前好生吵上一回,叫满殿的人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的时候。 一道嫣红的身影在这一刻出现,适时的拉开了陆清微与叶晚悠,更是以一个最简单的理由,不顾陆清微是否答应,叶晚悠的目光有多恼火,死活就把陆清微在这会拉走了…… 如四两拨千斤般带走陆清微的不是旁人,正是才刚在宴席上萧绎用着筷子指着的那位上官家的小小姐,上官云裳! 也就是皇帝有意所指给陆清然的姑娘,若事情当真可成,那上官云裳也算的上是陆清微未来的嫂嫂。 “多谢上官小姐为我解围!”当走到僻静处,瞧着叶晚悠没那兴趣再追上来后,陆清微同上官云裳都停了下来,陆清微在那一刻直接向上官云裳表示着谢意。 在这宫里,可没有一个官家丫鬟敢四处随意乱走的,更不用说走丢二字。 上官云裳寻了这个理由这样帮着自己解围,陆清微在此刻自然该感谢。 “五王妃不用如此客气,只不过是瞧不得她那一副轻狂的样子,惹是生非,倒像是人人都要畏她一番,也是太傅的亲孙女,当真犹如门楣,有损家风!” 松开了陆清微衣袖的上官云裳此刻脸上展露的是爽朗的笑,眉眼弯弯眼神之中干净纯粹,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泉。 一眼陆清微便觉得上官云裳讨人喜欢! 至于上官云裳这会对于陆清微的感谢,很是轻松的摆了摆手,只道这算不得什么,她自来见不惯叶晚悠的轻狂,哪怕叶晚悠顶着个太傅孙女的名声,又是三王妃,她也觉得叶晚悠粗鄙! 不说别的,就刚才叶晚悠在廊上说的那些个话,自己从前在闺阁之中就瞧不上她,更不用说叶晚悠自成三王妃后,做下的那些个事情! “上官家的小姐原来脾气这样的直爽,我并不大爱出门,也不爱参加宴席,从前在闺中时对京中的各家小姐都不熟悉,今日里还是坐下之后,我夫君与我指了几个……” “没曾想,倒是刚巧受了上官小姐的一番搭救,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要被那位三王妃缠多久!” 陆清微原本还想着如何同这位上官小姐说说话,没想到会这么巧,见上官云裳如今这么直来直去的说话,她忍不住的勾起唇角,只道她与上官云裳当真是有缘。 “算不得什么搭救,五王妃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只是瞧着殿里闷得慌,看身边的小姐们都往殿外放放风来了,便自己也跑了出来,如五王妃这么说,确实算的上有缘。” 摆着手的上官云裳让陆清微可别和自己客气这些,当真算不得什么,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两个人如今在这廊下说话打趣,客套了好一阵子,倒是从一开始的有一些些生疏,慢慢的笑着笑着也就热络了起来。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上官云裳也就比陆清微小上一岁,因为是家中的幺女,自然是几个哥哥姐姐自幼宠着的,脾气性子也是直来直往的那一种。 言谈举止之中,不似那种刻意的大家闺秀一般,这位上官家的小小姐,举止随心,若真的能成为自己的嫂嫂,陆清微觉得也是陆家的福分。 陆府的后院简单,自己母亲的脾性也更简单,后院里少女眷事非纷扰,若是叫皇帝配一个自幼在勾心斗角之中长大的世家姑娘,怕婆媳将来又有矛盾。 倒不如这位上官家的小姐…… 行止由心,为人豁达,确实是个好模样好心性的姑娘! 陆清微如今有那么些越瞧上官云裳,越发觉得好的样子,说说笑笑的,不多会倒是瞧见不远处的殿中皇帝身边的公公已经派人来寻人了。 看那样子,倒像是宴席要结束,怕是要往畅音阁去接着下一场的模样! 陆清微估算着时辰,拉着上官云裳打算往大殿而去,免得一会落下了,在这宫里胡乱而行,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也就在她同上官云裳将要离开的时候,耳边一阵嚷起来的声音,就这么不巧的进了她的耳中…… “着什么急,你好容易与我见面一趟,如今那些人都在太和殿与父皇一道用宴,每一个人都恨不能在父皇的面前使劲的表现,人那么多,谁能在意你!” “原不是怕有人在意,只是今日里到底大年夜,往来的禁军巡逻,来来往往的……万一叫人瞧见……” “宋云川,自你手脚被人打断,你都多久没来找本宫了,好容易今日里寻了个机会,你怎么还这么煞风景!” 嚷起来的女声与刻意压低的男声在这一刻说出来的话,钻进陆清微与上官云裳的耳中,那话听着叫此刻的上官云裳与陆清微皆是心上一紧。 仅凭着才刚这一男一女之间的对话,陆清微就可以断定这对男女在那里头做什么。 而一句宋云川…… 陆清微只觉得自己这会心眼都要跳出来了一样! 宋云川,宋云锦的亲哥,竟然在大年夜惑乱后宫……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第九十九章:永兴公主 “我也是实属无奈,自我手脚莫名叫人打断至今,禁军的位置都已经让人顶替,我如今也没机会进宫……公主忍一忍吧,原不是我不来!”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伴着人声在这一刻一道出现,对于才刚女子所说的话,宋云川叹了一声,只道他也不容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好容易养好了手脚…… 只是着手脚再不似从前,弯弓射箭的活计如今什么也不能做,不只如此…… 现如今,连禁军里的职位都叫人替了,他如今当真算的上是个无业游民,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如何进宫! “眼瞧着本宫都到议亲的年纪,你原本说好年底一定坐上禁军总领的位置,到时候便向父皇求娶本宫的,现如今可倒好……” “喝花酒把自己身上的官职都喝没了,你也是有出息!” 听宋云川一说这话,那女子在这当下便觉得来气,恨恨的一声差点没伸出手一拳打在宋云川的身上。 旁人喝花酒也没见闹出这样的德行,唯独他宋云川头一份,闹成这般模样,把自己的前程喝到尽数毁于一旦,谁有他能干的。 “你也别光说我,你倒是帮我想想法子……”听着女人的数落,宋云川只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会也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帮他想法子要紧,想想怎么让他能在宫里有个旁的职位。 既然不能弯弓射箭,那边改个路数,文官也是一样,只要能在朝中立足就成,旁的不多求什么。 不过这事,还需要自己身边之人的努力,毕竟如今他在朝中并不得脸,连带着自己的父亲如今也一样在皇帝跟前少了说话的地位。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家中走背运,小妹嫁入王府为王妃的事情失败,成了庶妃不说,原本计划好的诸多事情在这会都没有成功。 陆家不仅没倒,甚至蒸蒸日上更得皇帝重用,明明准备好的信笺已经在陆家的府邸,密信也已经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可在围猎时遭遇了一场刺杀的皇帝却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么一直沉默,这和他们所想到的根本不一样。 明明他们想要看到的是雷霆震怒的帝王将整个陆家打压倾覆,陆家上下所空出来的官职肥缺由他们宋家一点点的来填满。 他们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行动,甚至连每一步都已经计划的完美妥当,却不知为何,就是差了许多,这和他们所想好的每一步都不同! 就好像你明明已经看到了胜利就在前方,可总是差那一步之遥! 就因为皇帝的隐忍不发,他们都不敢冒进,就怕做多错多,没得再走错了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的宋云川只能借着官员年夜宴的机会入宫,来找身边的这位想想法子。 “本宫又能有什么法子好想,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更何况还是官员调派一事,你招惹本宫时候的宏伟壮志都叫你吃肚子里去了……” “本宫在父皇跟前就算是想帮你说话,这会也没那法子帮你说!” 如今的皇帝对朝中官员的变动最是敏感,就算是自己的兄长们想动人都要严明其中的缘故,要等皇帝亲自考察商议之后才有自己的定断。 自己是公主,且她这会并不希望自己的父皇有多么的注意到自己……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免得一会去畅音阁查人……”没打算再接话的女子将身上最后一件斗篷拢紧,这之后从那隐蔽处走出,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衫处都捋了一个遍。 捋过之后,在灯光之下的女子又四下里瞧了瞧,确定四周没人后,这才摸着自己的发髻一路往最亮堂的太和殿而去。 也就是在女子同宋云川相继离开这个转角之后,一直捂着自己的嘴,连带着将上官云裳的嘴一道捂住的陆清微从墙后走出,长喘了一口大气。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副不敢置信与羞红…… 都是女儿家,虽说不是青天白日,这公然撞到一男一女在做那样的事情,且话里话外…… 谁都会觉得尴尬! 尤其上官云裳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上官云裳比起陆清微脸上的那种惊诧更要多上好几分。 此刻的上官云裳带着那张叫陆清微捂到发红的脸,只是看着陆清微,好半天缓过了神,这才道“才……才刚……过去的那一个是永兴公主……” 今日她与母亲进宫同宫中各位贵主请安的时候才见过,这位便是嘉嫔娘娘生的永兴公主。 这个公主与自己的年纪相差不大,在嘉嫔宫中的时候与她们这些世家女子说起话来也是落落大方的,可没曾想…… 这女儿家竟然成了这般的模样,怎么? 未出阁的公主竟然和臣子在宫中行如此秽乱之事,这也太有辱皇家颜面了! 陆清微倒不记得这些个公主,她入宫的次数不多,从嫁给萧绎的那天起,就本着能不来往便少来往的原则,从不与宫中的任何嫔妃公主有一丝的挂钩。 至今为止,她能认识的人尽现自己所见到的那几个,至于嘉嫔是何方人物,永兴公主又是何方人物,她比身边的上官云裳都要来的少认得。 见身边的上官云裳现如今一副给吓到的模样,此刻的陆清微只能握住上官云裳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她,告诉她,今夜里所看到的事,一个字都不可以说出去。 她们才刚去了梅园,贪看梅花一时忘了时辰,回去晚了! 这就是她们离席过久的原因,除了这个没有其他! 上官云裳是让上官夫人正经教出来的,自来学的就是女子一定要自尊自爱,尤其是在出嫁前,一定不可和任何男子私相授受。 更不用提一个未出嫁的女子,竟然做那样的事情…… 对着天地,也不避着人…… 从未见过这样龌龊的事情的上官云裳,第一次见到这般恶心的事,只觉得心上堵着一口气,像是要被事恶心吐了一般。 此刻的她听着陆清微的话,茫茫然的点头,而后陆清微随手折了一只手边的树上的红梅,只让上官云裳握着,虽她一道往畅音阁去。 上官云裳虽说被这样的事情被惊到有些手抖,可她也知道,事关黄家体面,若这种事情传出去叫人知道了,最后不一定到底是谁丢了性命。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她也强装着镇定和陆清微一道手挽着手,一同进了畅音阁。 为着进去的晚,戏都已经开了唱,皇帝见陆清微来的这么晚一眼瞧见了她,招着招着手就让陆清微跟前回话。 “才刚就发现你出去了,这太和殿里的一场宴席都结束了也不回来,如今这里的戏都开唱了你才回,你看你那脸,冻得通红,往哪儿疯去了?” 皇帝端着手中暖热的酒,带着嘴角淡若的笑只打趣的同陆清微问话,只道陆清微出去疯玩了许久了。 皇帝这话说完,陪着皇帝一道手边坐着的德妃白了陆清微一眼,意思里便是陆清微有些丢人。 今日里这样的场合,这个时候还能给自己丢人,叫人看着笑话。 “才刚出去散散酒气的时候脚下打滑,差点叫拦路狗绊了一跤,好在叫上官家的小姐给接住了,我们两个便在花园子里走了走,倒是走远了往梅园里多逛了会……” 陆清微说起拦路狗的时候,故意把目光往叶晚悠身上放了放,那一个狗字咬的那叫一个清晰,陆清微顺过来的那道目光叫叶晚悠接的一个正着。 不用陆清微多言,一直关注着陆清微的萧烨也发现了那道视线,两相比较,再看叶晚悠脸上那扬起的怒火,萧烨清楚才刚陆清微出去是怎么了。 不止是萧烨,连萧绎也知道! 原本叶晚悠拦了陆清微去路的时候,小雅来他身边急着禀告过,他抽空出去了一下,看陆清微被上官云裳拉走了,也就又回去了。 难得……他就让陆清微同上官云裳好生待一会…… 看着这几个人视线交转之间来来回回的样子,皇帝这儿摇了摇头,当下明白了什么,也就没在吭声。 淡笑着让陆清微回去安坐,陆清微也就没在说话,乖乖的坐在了萧绎的手边,又给了上官云裳一个安定的眼神。 人才刚在萧绎身边坐下,手里便多了一个烧的正暖的手炉,萧绎将手炉塞进陆清微冰冷的手心,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问道“怎么样?可对你这位未来的嫂嫂满意?” 陆清微听萧绎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对嫂嫂我是满意的……” “不过……今日里我发现了另外一桩事情……” 凑在萧绎的耳边,陆清微仅用着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在这会同萧绎咬起了耳朵。 所说的话,自然是今日里在暗处所听所见的一切,她进门的时候都没敢把视线往人身上扫,怕惹来不必要的注意,连上官云裳那儿,自己也是叮嘱的。 如今只能先把这公主与臣子私会的事,暂且告知萧绎,这事…… 太大了! 第一百章:好父兄的重要性 “宋云川与永兴?” 咬耳朵般的一阵耳语在陆清微的话音结束之后,萧绎在这一刻也因为陆清微的话而震惊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陆清微,又无声的重复了一遍。 陆清微点着头,换来的是萧绎紧皱的眉头,而后所问出的一句“当真?” “不巧,上官家的姑娘也在……” 且她从前连谁是永兴公主都不知道,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作假,千真万确的事情。 光从宋云川与永兴公主的话语之中就可以断定,这两个人从前就已经黏在了一起,显然双方黏在一起对各自都有利用,只是因为宋云川断了手脚,看那样子中间是断了一阵子。 如今宋云川没了官职,他也着急的想要疏通关系,这才想从这位永兴公主这儿走旁的门路! 显然这事萧绎都不知道,见萧绎如今那般惊讶的表情,也是叫这事给真的惊诧到了。 “太荒谬了!”面对着如今陆清微所说出的话,无比诧异的萧绎在那一刻只说了这四个字。 是真的荒谬! 永兴今年不过十六,生母嘉嫔算不得得宠,在宫中也已经是到了年老色衰的年纪,因膝下无子,常年都是墙头草一般的人物,不见真正的依附谁,只是阿谀奉承的事情无论哪边都不会拉下。 自己的生母不的脸,自然也会带累永兴在皇帝跟前不得宠,可她一向乖巧,和他们几个兄弟之间倒也算是相处融洽。 萧绎想不出这样一个妹妹在这么一个场合,与朝中男子厮混在树丛暗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放荡场景,因为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会无端端的生出一股恶寒…… “我回去后会让子贡派人注意这件事情,看戏吧!” 强压着心上的不适之感,此刻的萧绎握着陆清微的手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一个人,只紧靠着陆清微,夫妻二人一副互相拥抱着,你侬我侬的样子,叫多少人瞧在眼中,当真是各种滋味! 有了这么一个乱跑乱窜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这一桩,陆清微在这整出的戏目之下再也没有乱跑,不止陆清微没有,连一向如撞了邪般的上官云裳也没有乱动。 真真是如同那坐在热锅上熬着的蚂蚁一般,一路熬着熬到外头的烟花炮竹响起,新一年的到来皇帝都从身下的宝座之上站起之后,陆清微才挪了地方。 皇帝高举着手中的杯盏,在这一刻听着畅音阁中的官员命妇宫中上下的妃妾与自己说着福气话,喝下了手中满满的一杯酒。 在这一盏酒饮下之后,皇帝开始赐菜,这菜可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赐菜赐的是恩宠,赐的是地位! 也是这些余下的官员们接下来的风向标,该给谁面子,又或者该站哪个阵营,所有的学问都在这上头! 一道金饺子鱼珠,一道翡翠霜白,装在食盒之中的这两道菜,由皇帝钦点之后一左一右直接交到了陆载丰与陆清然的手中。 一父一子一府之中两道御膳,这可是开了先例,往年从没有过的,从前就算陆清然在皇帝跟前再怎么得脸,陆家从来只有一道菜,可今年皇帝这样高看着陆家,直接给了两道菜…… 这样声势浩大的两道菜,让这会在场的每一个官员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宫妃女眷都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瞧着皇帝也在瞧着陆氏父子。 不止是在场的这些人,连此刻的陆清微都用着一种被惊讶到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萧绎,皇帝这样做无疑是把陆家推到风口浪尖! 若非萧绎如今“断子绝孙”且在不久之前又死了一个孩子,再无一争之力,那这会的萧绎无疑是最风光的。 有这样两位皇帝所倚重的天子近臣,若萧绎当真“后继有人”皇帝的这个举动,足可以表明了萧绎储君的地位。 陆清微不得不庆幸,现在的萧绎是“断子绝孙”的…… 皇帝的这一招厚赏叫在场的人更多的是吃惊,而知道一些“内情”如婉妃,如宋家在场的这些人,则是不知如何应对。 明明该给皇帝的那些东西一样都没有少的给了皇帝,他们一直在等着皇帝发作,等着皇帝治罪陆家,可如今皇帝不仅不动,反而还如此厚赏。 这和他们所想甚至是所希望的一切都大相径庭…… 也是在这些人的不解之中,皇帝的赐菜依旧在继续,剩余的十道菜,这其中叶老太傅少不得得了一份之外,余下的各家皇子都得了,与往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若有变化的,大抵便是上官家,这一次上官大人也得了皇帝的赐菜。 上官大人的政绩在皇帝处算的上突出,皇帝有意提拔,便拨了一道菜与上官大人,以做奖励! 得了赐菜的欢欢喜喜,不曾有的,嘴里说着恭维贺喜的话语,等皇帝口中说出一句“各自回了……”的话语之后,这本就热闹的畅音阁在那一刻可是更加的热闹了。 难得没有早离开的陆夫人不等跨出一步,这各家聚集过来的夫人们早就已经将陆夫人围了…… 而陆清微这儿也是一样的,陆清微才要和萧绎离开这畅音阁紧着时间回复,这贺喜的就已经到了陆清微的跟前。 “当真是要恭喜五王妃了,父兄如此争气,一门双位,当真还是五王妃最最的有福气!” “是呀,是呀,这样的福气,当真不是常人能有呢,怎么看着王妃同我们呀,就是不一样!” “是不一样!断子绝孙的福气你们也往上凑,怎么?今年不拜求子观音,反倒败起绝子的来了……可笑!在这儿个个的装什么大尾巴狼,从前一个个手里握着瓜子背后笑人家的时候都忘了!” 几家家中有女的夫人们如今围在陆清微的身边只顾着寒暄说好,满嘴的好话,一个比一个说的溜。 可没等陆清微开口,一道讽刺的声音在这一刻直接穿透过几位上前寒暄的夫人,那声音叫这几位夫人在这一刻顿觉没脸,那脸在那一瞬间可谓是红透了…… 说话是谁不言而喻,左右“断子绝孙”四个字,从这位主儿的嘴里是分不开了,除非那一日她儿子抱在怀中,或许才能堵住她那一张破嘴。 可说不定,到那时候这位主儿还要来一句,自己是不是怀的野种也不无可能! 陆清微懒怠与之计较,如今倒更要谢谢她那讽刺之语好叫自己脱困,从这些夫人们的拥堵之中走了出来。 毕竟……话都已经叫叶晚悠给说透了,要脸的夫人们如今一个个脸上讪讪,也着实不好看,当下也就鼓着一张并不好看的脸,赶紧各自说完了话,去围身后的陆夫人去…… 毕竟陆清微身边还有个萧绎,萧绎这会的脸色也确实有些不那么好看! “回府!”萧绎拉着陆清微的手,伴着漫天如今绽放的烟花明亮,同陆清微一道准备出宫门往王府里去。 “王爷与王妃稍等等……”人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纤云的声音。 是德妃派了纤云来把萧绎与陆清微叫住了,让他们且等等,如今夜色已深,明日一早天没亮他们还是要进宫的,倒不如今日里直接在宫里歇下。 今儿个日子特殊,各家都有先例,是可以在宫中歇下,左右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就要起了,能睡上多会。 加之如今这外头又鞭炮轰鸣的,就算是回去也不定能睡着,倒不如在这宫里歇上一会,权当是歇脚了! 宫里新衣首饰都有,明日里梳洗过后换了便可以直接去紫宸殿与皇宫恭贺新禧,这样子也免了来去劳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萧绎不打眼自然也是要答应的,这会的萧绎牵着陆清微的手,跟在了纤云的后头,随着纤云一道往永宁殿而去。 也是在回永宁殿的路上,好巧不巧,陆清微瞧见了叶晚悠与萧烨,他们两个所行的方向应当是去婉妃宫中的…… 叶晚悠眉眼不抬,对陆清微视若无睹,至于萧烨处,他倒是转过了脸,而陆清微则以最快的速度,早早的把脸转到了一旁! 偏殿里一眼瞧着就是才刚收拾出来的,显然,若无今夜皇帝突然赏赐下的两道御菜,这偏殿应该还轮不到陆清微来睡。 更不用说这新制的衣裳与这些叫人瞧花了眼的首饰…… “好在得了个好父兄!” 瞧着入眼之处的所有一切,陆清微当着纤云的面儿丝毫不加掩饰的感慨了那么一句。 把纤云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嘴里的话,生生都给憋了回去! 原本纤云还想客套的说一句,这可是自家的娘娘体贴陆清微特意准备的。 如今有陆清微这么一句话,这余下的话都没用了…… 这一刻的纤云当真用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瞧着面前的陆清微,全然不懂的一种眼神。 说这位王妃蠢,可她和三王妃杠起来的时候丝毫不输,可说她聪明…… 明明这样的时刻,是可以好生来处婆媳关系的,可她这一句话…… 当真叫人捉摸不透! 第一百零一章:为什么不吃醋 “好赖一张嘴,说话甜死人的是你,气死人的又是你,你呀……” 叫陆清微一句话僵了一脸笑意在脸上的纤云带着那抹收不回的尴尬,好半天才退回了正殿,好一阵的沉默让一旁看着好戏的萧绎好半天回了这一句。 长着一双火眼金睛的萧绎能不清楚陆清微适才那是什么意思…… 她那是故意的! 适才陆清微原可以不回那话的,可她偏偏就回了,顶了这么一句话,纤云心里头自然会不舒服,毕竟她一向忠于自己的母亲,若纤云是个不机灵的还会把那话直接往上禀告…… 这婆媳之间的事情许多的事情与毛病就出在一张嘴上,萧绎说那话,陆清微心里清楚的很。 至于陆清微那儿,现下的她半趴在一旁的小几上,心领神会的勾起唇角,淡淡的一笑,并不把纤云的不舒坦放在心上。 她也不过是先做后说,若无人把事情先做在前头,她也没那机会把话说在后头,好赖是不是一张嘴,也要看看好赖是不是一颗心。 “你有那说嘴的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处置宋云川的事,这可不是小事,他一个臣子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宫中做这种事情,若叫人查出来,这回头会不会说是你的缘故,在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清微倒不在乎德妃真的如何,德妃至始至终也没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放在心上,若当真有心,宋云锦就不会出现。 不只如此,还有那初寒,初寒又怎么会送到自己的手上! 她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且能帮助萧绎的傀儡! 可她这个“傀儡”心里头也有不舒服的时候,寻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发泄发泄,这不算什么吧…… 若那纤云心上真有不舒服,是真的是个为主的忠仆,只会是劝和,从中做那两面瞒两面光的人,若不是个忠仆,只顾自己吐露不快的,才会使劲的在这其中搅合,惹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平。 左右如今自己有父兄撑腰,纤云想如何,要如何随的她去,她不管就是了,德妃那儿看在自己父兄的脸面上,也会! 倒是萧绎这儿,这宋云川的事情如鲠在喉一般的刺着陆清微心里头不舒服,宋云锦可是萧绎的庶妃,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一旦宋云川被发现,旁人借着宋云川大做文章,萧绎岂不要被连累…… 到那个时候,皇帝要是在怀疑了萧绎,那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岂不都白费了! 好好的一锅粥,可不能坏在一个搅屎棍的手里…… “宋家年后就会尽数离京,宋云川那儿我会命人看住了不叫他生出一点事情来,这件事原是我疏忽了,放心!” 听着陆清微的话,萧绎处抿唇略想了想,只让陆清微别担心,好在这事是叫她和上官家的小姐瞧见,要是换了任何一个旁人,或许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永兴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敢做那样的事情,她的母亲不是说不得宠?既然母女两个都不得宠,如何敢与朝中臣子勾勾搭搭,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或许你要防的不止是一个宋云川!” 懒洋洋的直起发酸劳累的身子,陆清微觉得这位未出阁的公主也不容小觑,是个心极大的主。 从萧绎的只字片语之中,陆清微觉得这位公主并非是个善茬,就这么不计后果的和宋云川私相授受,知道宋云川一切的计划,桩桩件件从她那只言片语之中说出来,倒像是在给自己的未来计划铺路。 在皇帝跟前并不受宠不惹人注目,可在几个兄长之间倒得脸面,与这几位兄长也算是慈爱…… 这位公主当真不一样! 在皇帝跟前做到不惹人注意,倒是免的有朝一日朝廷要用上人往外发嫁时,皇帝会第一个想到自己,至于在几位兄长之间游走有余,自然是为了将来铺路…… 不让自己做旁人手里有利的棋子,只让自己成为自己手中最有利的一个,或许这位公主和宋云川之间的往来,谁利用着谁都要稍加考量。 “经你这么一说,我或许真的要对我那皇妹另眼相待一番!”陆清微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下去之后,萧绎无端端的觉得自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往日里他防自己的那几位兄长来的多,从未想过一个公主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如今陆清微这话一说出之后,萧绎这心莫名的揪紧,顺着陆清微的话往下慢慢的想…… 只能说这话说得通,且是彻底说的通的那一种! 利用自己的身子为自己的前程铺路,若……宋云川是一个,那……会不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么不在意宋云川是否真的崛起,是否也就说明,她的宝不止押在一个人身上! “我已经传话给子贡,命子贡细查其中详情,或许如你所言,我确实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这位皇妹!” 一听这话当下从身下座椅之上坐起的萧绎发信出去,不过多会回来,凑在了快要昏昏欲睡的陆清微跟前,只道他会命人时刻注意着自己这位皇妹的举动,一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陆清微的一双眼睛在这会都要蒙上了,她是真的极其的困倦,一早天没亮就已经从床榻上起来梳洗打扮,熬了这一整夜熬到了这么个时候,她是真的没精神了。 如今只想和衣这么说着,也就胡乱的点了点头,应付着萧绎两句话“王爷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种事情,我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少的见识,不过就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一说……” 可惜她这儿话尚未说完,萧绎处就着她说下的那话,一下子话音就起来了“这种事情上你没见识,可收女人的事情上,你倒是有见识,当真什么人都敢收!” 这话一说声,话语里头带着浓浓的醋意,叫如今的陆清微听着眉头忍不住的一紧。 她明白,这所谓的收人说的是个谁…… 可这事也不能赖着自己,人不是她搜罗来的,再者说,她也确实是酌情考虑过的。 说到底她也是逼于无奈,左右就是养个人,况且,萧绎身子的事长久不见好,也需要有一个见证者! 自发现那事,皇帝雷霆大怒,甚至迁怒了萧烨这都有小半年之久了,这小半年里,萧绎几乎都在自己这里,这种子只撒一个地儿,那地儿不开花不结果,旁人也会有怀疑。 万一旁人见着自己这儿总不见动静,怀疑他们作假怎么办? 若来个新人,有了个见证者,旁人瞧着萧绎也是处处都去,可就是不开花不结果的,这才是正经之道。 府里的那几个个个心怀鬼胎,都不是什么好人,倒不如来个干干净净身家清白的,德妃身边的人,总好过旁人塞进来的。 陆清微事事都在为萧绎考虑,一个正妻能做到她这个份上,有这般的容人之量,还不够? 难道人人都要学那叶晚悠似得,活像个夜叉才算完? 真到那个时候,她又要被冠上一个悍妒的罪名,只说自己不能容人…… 做女人,当真是太不容易了些! 摇着头的陆清微撑着自己困倦到极致的身子与萧绎解释着自己为什么非要手下初寒。 除却是德妃硬塞的,加之在这之前又说了关于宋夫人的话之外,还有一个便是萧绎的身子。 太医院的太医等同住在了王府,日日里都会为萧绎改方子抓药,多少人的眼睛一直盯在萧绎的身上,皇帝难道不会怀疑?萧绎难道不会怀疑? 还有那被皇帝接回来如今正和萧烨一道打擂台的四王爷,四王爷被刺杀,明着现如今是和萧绎一同站在一起的,需要萧绎身后的扶持。 可陆家上下都是萧绎的丈人舅子,和四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陆清微做这些原都有缘由在这里头! 步子要走稳,需要的垫脚石自然多,陆清微是要保萧绎平安,只有萧绎平安,她才有机会在萧绎能正大光明的要孩子后,生下恒儿。 这样一来,陆家上下也会平安! 一个初寒算什么,往后便是有十个八个的初寒送到王府,她也照收不误。 “我倒情愿你学学叶晚悠,不学个十成十,学个三分有个吃味的时候也好!” 听着陆清微如今这一番深明大义的道理,此刻的萧绎抿着唇,不禁叹了一声,只说了这么一句…… 萧绎由始至终都觉得,陆清微对他十分的不上心,好像做每一件事情表面上听着都是很大的一番道理,都是在为人考虑,可就想初寒这一件事情,她把自己推出去的时候,也是推的毫无顾忌。 收一个女人进府,要这个女人相信自己当真“断子绝孙”永无后路,所要做什么事情,萧绎再想,陆清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把自己的丈夫推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推的那么轻松自然…… 她不会吃醋? 一个女人不会吃醋,那是真的不在乎,还是…… 第一百零二章:赐婚 带着醋味的言语从萧绎的口中说出,只是说出的那一刻,陆清微已经困的直接靠在手边的小几上睡了过去…… 操劳了这么一天,她压根儿没听见萧绎到底说了什么,至于萧绎看她如今睡过去的样,这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醋意,到这会也完全没了。 寻了一条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就这么卧着,左右睡不了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了。 这几日新年,且有的忙活呢…… 不过三更,外头梆子声敲起的时候,这永宁殿上下的宫人们就已经忙活了起来。 年初一陪伴皇帝用早膳,少不得德妃要早早前往,今年陆清微与萧绎才刚新婚,这顿年早饭自然是少不得的。 萧绎一夜没怎么睡,不过偶尔的闭着眼睛略醒醒神,听得外头的动静,掐算着时辰阻了外头要进来为陆清微换衣的人,让陆清微能多憩一会。 等差不多到了时辰之后,这才将睡的香甜的陆清微喊醒,让人为她更衣梳洗,顶着一张厚重且困倦的眼皮,陆清微跌跌撞撞的感受着困意的来袭,好容易在天亮时喝下了一整碗的参汤,总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以一身藕荷色团绣海棠花蝶金双喜字纹对襟齐胸宫裙着身的陆清微,绾起了灵蛇髻,发髻之上只用青玉做饰,简简单单的却也不至于太过清减,叫人瞧着丢了五王府的份。 仔细打扮过一番之后的陆清微由身边的萧绎搀着一道先往正殿见过德妃。 今日里的德妃亦是一身宝石红锻绣兰花团金如意纹对襟齐胸长裙,长发绾起的青丝之上簪着一套赤金点翠红宝镶嵌的头面,庄重大气,仪态万方。 陆清微与萧绎上前磕头请安,德妃的目光只是带在了夫妇二人的身上,今日里倒是一句话都不曾多言,抬起手便让两个人早早起了,而后便带着自己的陆清微与萧绎一道出了这永宁殿的门,往紫宸殿而去。 一路上,这各府王爷各殿宫妃掐算着时辰与陆清微同萧绎们到的时间也差不多,各家聚集,现下里齐齐跪在这紫宸殿中与皇帝说着吉祥话,再一次的将昨日里恭贺着一年新禧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有皇帝在,且又是陪着皇帝一道用膳,此刻的殿内除了那恭贺新禧各家寒暄的话,旁的没有一个多言,连昨夜和自己呛了不知多少回的叶晚悠今早也是格外的沉默。 乖乖的坐在一旁吃着自己手中的吃食,不发一言的就这么静坐着,陆清微把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真觉得这是换了一个人。 这会这位三王妃叶家小姐,才有那么点像是个太傅家千金的模样…… 端着面具做人,是谁都会的,谁都端着一张笑脸,此刻陆清微也是一样,静坐着偶尔吃两口吃食,听各家说话便不再吭声! 而坐在上首的皇帝在此刻则将目光望向了底下各处,一张张桌子上,自己的儿女们一个个的,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并不起眼的一处…… 那目光定在那一处的时候,忽然就不动了,不在移开! “这新年新岁,朕瞧着你们一个个朝气蓬发,倒是真觉得老了,长久不见永兴,竟不知连永兴都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永和坐在一旁,也是瞧着成了大人了……” 皇帝将手中端着的碗放在了一处,在这一刻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目光直接方向了那个并不起眼,甚至已经到了最后面的那一处桌子。 若不是皇帝的有意提醒,在这样一个时候,任谁都不会把目光放在那里的,可这会…… 在这个时候,皇帝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有意义的。 被点名的永兴公主与比永兴公主还要小两岁的永和公主,在身边母亲的陪伴下一道向眼前的皇帝福身。 皇帝略点了点头,而后陆清微身边极有眼色的德妃开了口“永和还小些,倒是永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陛下发出这样的感慨,可是想好了人家,要给永兴做媒呀?” 德妃是跟在皇帝身边半辈子的人了,花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她们这些人看来,都是有目的性的,其目的性亦是极其简单的好猜。 孩子大了,到年岁了,无外乎就是议亲二字! 且皇帝又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种话来,顺嘴接话必然是德妃如今要做的事情。 若不接这个话,叫旁人占了先机,到时候岂不是丢了面子! “年末的请安折子里朕正好瞧见了凉州镇守使刘延上了请安折子,他在凉州多年,一个人也孤苦,朕打算着给他说个好亲事。” 皇帝的话顺着德妃的言语一路往下说着,话语其实已经很明确了,皇帝的这门亲事是打算说和到哪儿。 凉州城离边塞要紧之地可就是一步之遥,能叫皇帝派到凉州去做镇守的人,可以说是皇帝极看重,极要紧的。 皇帝把自己的公主拿出去给这位镇守大人配亲,可见这其中的意思。 陆清微瞧着现如今皇帝与德妃,甚至在场每一个人之间这种早有预演的做戏。 只看破不说破的听着,听着皇帝如何一点一点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围场刺杀皇帝心里头不太平,宫里有人同契丹蛮夷勾结,皇帝这一招是想用女儿将边关将士拢络住,好让自己的边关固若金汤,不出现旁的枝节。 显然,这是皇帝想了许久的事情了,今日里只是借着个场合说了出来而已。 望着面上依旧笑的慈爱,俨然是为自己的女儿说和了场好亲事的皇帝,陆清微的目光在那一刻是放在底下的永兴公主身上的! 皇帝将公主发嫁给自己的重臣是为了拢络重臣之心的,可若是在新婚之夜,新郎发现自己娶下的公主并非完璧之身…… 那这件事情,到时候就会成为君臣之间的一个心结! 这么个事情,就成了一个极其恶心的事…… 这件事情,真到了有心人处,到那个时候,所引发出的事端可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抹平的…… 陆清微一想到联下这一场姻缘之后所发生的事,现下的她不自觉的强咽了一口口水,在桌下紧紧的拽了萧绎一把。 她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够明白的事情,萧绎身为一个男人,不可能不明白。 若昨夜里她什么都没看见,萧绎也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她只会做个没事人,或许会为这位公主可惜一下,成了皇权之中的棋子。 可偏偏…… “永兴不过刚到年纪,凉州那地方地处偏远,她一个金枝玉叶,不说是金雕玉砌的养着的,那也是在这宫中娇养出来的,父皇怎么舍得永兴出去吃苦。” “永兴才刚及笄,少不更事,这京里也有好人家的姑娘,父皇当可在挑一挑……” 也是在陆清微的手紧紧拽了一把萧绎的时候,这殿内永兴公主从前所累积下的好人脉在这会就发挥了作用。 大王爷这人一向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不看清现如今的场合,现如今的形势,张嘴就来的大王爷,直接就说了凉州之地的苦寒。 若非有二王爷忙站起来护着接了话茬,今儿个的大王爷不说遭一顿训斥,白眼自然是少不得的。 今日里是初一,年头上的喜日子,皇帝不能动怒,自然说发嫁的事情,公主也不好哭哭啼啼的说不愿。 皇帝便是故意挑了今儿个的日子说的…… 大王爷一向口快,肚子里才刚有话还没思量三分,就已经冲出了嘴。 他一个王爷,皇帝的亲子,在皇帝跟前说凉州苦寒,可就因为那里苦寒,皇帝才要用联姻拢络住一个臣子的心。 现如今他这么张口就说…… 陆清微在心底里忍不住的为这位大王爷叹一口气,也就是他,若换了任何一个人说那样的话,都不定要叫皇帝流放到哪儿去。 “朕知道你们素日里兄妹关系不错,行了,朕也就这么一说,你们也不必多言,这事以后再说!” 皇帝想说的话都叫人打岔着说不下去了,一下子没了心情,这会也就不再多言,摆着摆着手,就让大王爷与二王爷通通坐下,好好的把早膳用完。 “永兴公主不能发嫁凉州,若真发嫁凉州,新婚之夜,到时候那位凉州镇守使刘大人必定会和皇上生下嫌隙,你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 等一顿年早饭用完各回各府的路上,才刚马车的陆清微以最快的速度揪紧了萧绎的手,只让萧绎赶紧想法子,把这件事情给搅黄。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新郎新娘…… 那可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可就是长了嘴也说不清,皇帝与自己所信任的臣子生了嫌隙,他或许都不知。 “别慌也别乱,你如今着急,那宫里有比你还要着急的!” 陆清微担忧的是万千百姓,也担忧真到那时候,一旦出现任何错漏,补救冲在最前的自然是自己的兄长。 故而这会只让萧绎在还能挽救的时候,赶紧把事情掰正! 也是在陆清微急到不行的时候,萧绎这儿只让陆清微安心,比起如今陆清微所担心的,宫里会有人比陆清微更加着急这种事情的发生…… 第一百零三章 :杀人计划 如同萧绎所言的一点不假,此时的此刻的永兴公主远比陆清微还要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 要知道,她在这宫中在皇帝与皇子们面前两面做人,外头四处胡闹对着这家找着另外的下家,里头伏低做小,扮演着一个好妹妹的角色,为的就是不和亲不远嫁。 可如今…… 若嫁予这京中官员不高的任何一个人都还好说,可若是嫁到了凉州,那可不是这么一说。 她一个嫔位娘娘所生的公主,压根儿压不住一个皇帝所倚重的重臣。 且那个重臣又是镇守边关之人…… 真到新婚之夜,到时候她颜面何存,往后还怎么在夫家立稳脚跟! 如同萧绎所言,在皇帝的年早饭结束,宫中原从不与嘉嫔与永兴来往的那些妃嫔们如今贴着一张笑脸去到了她们的居所,与之热络的盘起了情谊。 如婉妃德妃之流并不需要一个公主来给自己撑场面的高位妃嫔,虽不会上门去攀附什么,不过该送的礼还是在那一刻一样的送到。 毕竟她们一样不能叫人落了什么的把柄,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的面面俱到。 也正是这些个东西,俨然成了这宫中新一阵的风向标一般,这新年伊始,长久不再人前并不出众的嘉嫔与永兴公主,成了众人跟前的焦点。 而越是这样注目的焦点,越发让此刻的永兴焦急不已,这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画面与结局。 她所希望的就是在这京中之中找一个自己能镇住的,如宋云川之流的人下嫁,不去任何苦寒之地受任何的苦! “这如今可怎么是好,嫁给旁人就罢了,你同……这要是叫你父皇知道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别嚷了,这会嚷这些有什么用,我在想办法呢!” 比起永兴一人现如今面上还能强压住的那份镇定,此刻的嘉嫔在自己殿中众人尽数散尽之后,已然是急到上火的样子。 拉扯着自己女儿的手,眼里恨不能挤出泪来,只道这要怎么是好,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她们只想在京中找个合意的,本来事情都计划的很顺利,可如今…… 事情有些超脱出她们所能控制的范围,变得不对劲起来! 这要是真的嫁出去,去到了凉州那么荒僻的地方,一旦新婚之夜的时候素帕上什么都没有,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那凉州镇守使到那个时候怎么能容得下自己的女儿,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此刻的嘉嫔急的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儿团团转着,让永兴赶紧拿个主意,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永兴这儿呵斥着她,让她给自己把嘴闭上,她来想办法! 就是因为她的无用,软弱可欺,这才使得自己永远什么事情都要为自己谋划。 但凡她有点个魄力,懂攀附懂仪仗,懂怎么拿捏男人,能够将皇帝牢牢捏在自己的手中,她哪里需要为自己谋划这些。 她还是有娘的,现如今活的和那没娘的永和毫无任何的区别! 气结的永兴公主强迫着自己的母妃闭嘴,趁着这几日宫中事忙,只私下里安排着自己的心腹,将信笺递到宋府给宋云川去…… 为了不让自己嫁到凉州那么个荒蛮的地方,她能想到的只有让宋云川出头为自己圆一场谎。 左右她在自己这儿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这样的人,只能拿来给自己做垫脚石。 若她不拿宋云川做垫脚石,她也找不到别的人了! 怪只怪宋云川自己没用! 一场计划悄悄的在她的心上敲定之后,她镇定的在宫里等着,也强迫着自己的母妃不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哭去闹。 皇帝心里敲定的时候,开了一个口又是在这年节上,自然不能让你闹得,既然不能,那就乖乖的等着,乖一些还能多得皇帝的一些“照顾”! 年中各家王府皆有夜宴,也是这么个时候,能在皇帝跟前得脸的公主妃嫔也能跟随皇帝来了兴致的往各家府上走一走,算是能出皇宫一下。 今年,永兴公主突然在皇帝跟前得了脸面,加之皇帝也要给自己的公主添些个公主该有的尊荣,自然会在这年中时往各府走一走,给朝中各家都瞧一瞧看一看。 永兴太了解这其中的路数,早两年,自己上头几位庶出公主嫁出去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也一直在等着。 原以为宋云川与之身后的宋家除了陆府,宋家来代替他们陆府原先的位置,皇帝一定会利用姻亲来拉拢宋府上下的人,自己也好有个鸡犬升天的时候。 可没曾想到的是,事情压根儿没成,不止没成,宋云川现如今沦落的现在身上官职都没了,害自己白等这么些时候。 气恼了多日,等来了皇帝身边之人来说信儿,只道这初六的日子,往自家五哥的王府里一道用宴的话语之后,永兴只道这机会也算是来了! 自己的五哥名义上可是宋云川的妹婿,虽说这妹婿上头有那么点水分,可凭着这点个水分让宋云川往五王府去一次还是可以的。 这京中各府,现如今的宋云川最多也只能上一上五王府的门,只要宋云川上了王府的门,她还有一争之力! 永兴公主带着自己的诸多算计期盼着初五之日五王府夜宴的到来,而五王府中自知道永兴这位公主不安分又将被赐婚往凉州去后,这心里头也一直不定神。 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可一直强压着心里头的那份不舒适,只等萧绎将这事摆平。 这是丑闻,她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和萧绎说,不能有一点点的多言。 加之这事又牵扯着宋云川,宋云川还是萧绎身上挂着名的“舅子!” 陆清微这个年着实不好过,这每日里接着郑咏娴操持府中上下的活计,还要替萧绎担着心,这几日都清瘦了不少。 萧绎也没闲着,自知道永兴的事情之后,每日里虽是各处的参加着各家宴席,可手中的事情也一直没少忙着。 子贡处不过三日的功夫便打探回来了消息,这些年永兴公主私下里确实没少忙着。 除了宋云川一个,还有两个官阶不高的公子都与永兴公主有过或多或少的接触,自然这两个仅限于接触。 而宋云川那儿是唯一一个搭上勾,且真就那什么的,自从和宋云川搭上之后,另外的两位公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和宋云川之间一直有牵连,子贡查着宋云川当值时候的所有记档,在那里蛛丝马迹里头找着时间上的查漏,查出了这里头的事情。 如今一点一滴的尽数告知着一旁的萧绎,萧绎则听得在那儿不住的敲击着手下的桌面。 他大抵能够清楚着这时间线上所发生的事情,若那时候真的叫宋云锦得逞,陆清微与唐远清在了一处,那么现在…… 宋家便会替了陆家,永兴十之八九,会成为皇帝手中拉拢人心的工具,用在联姻上头,嫁到宋家。 所以宋云川与永兴一直在联系,也一直有瓜葛! 长吸了一口气,萧绎微微抿唇,而后让子贡先行退下,这件事情,他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 也是在子贡将要退下的时候,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的子贡,忙提醒着说了一句。 “明日府中设下,陛下会带着永兴公主一道入府,适才属下瞧了那府中客人单子上的人,那宋云川也在其中……” “许是王妃这些日子累及了,也没在意单子上的事,王妃没注意的,王爷还是要稍加注意!” 子贡跟在萧绎身边多年,自来做事细心,这些日子帮着萧绎盯着要盯着的人,细节之处无一不漏,如今只提醒着萧绎明日里还是多注意一下。 皇帝既开口要将公主赐婚出去,那公主的身子已然残破,自然要想自救的法子。 从子贡的角度看,这永兴公主的狠心程度可见一斑,故而如今才有这么个言论,让萧绎一定要小心。 毕竟这事可大可小,真要是当着皇帝的面在这府上闹出那可大可小的事情来,到那时候,当真就说不清楚了。 “嗯!” 从子贡手中接过宴客名单,萧绎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这上头的每一个人也算不得有错漏的。 单子是早在年前就已经拟定下的,按着旧例,府中庶妃以上娘家的人,是可以在王府宴请的时候来府上与女儿团聚一二。 毕竟庶妃的父母大多都是有官阶的朝廷官员,说什么也是要给他们这点脸面的。 陆清微定下那些名单的时候也没什么过错,只是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如今这人员名单上头,就显得有些那么碍眼起来! 若永兴不愿嫁去凉州之地,明日里的宴席,就会是她反击亦或者自救唯一的机会。 萧绎望着宋云川那三个字,深知明日里宋云川必然会成为永兴手中的棋子亦或者是筹码…… 这事,不好办! 第一百零四章:各怀鬼胎 年中的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正月初五,商铺开市,家家置办酒席迎接财神,送走穷神,金锣爆竹,牲醴毕陈,可谓一个热闹。 街市之上有街市之上的热闹,五王府里,一早便已经忙碌到脚不点地的陆清微将整个王府上下四处打点了一遍。 今年,从初二起,除了大王爷府上皇帝根本没去,旁的府上,皇帝带着自己后宫的几位得脸妃嫔与已然长成长大的几位公主,各府里都走了一遍。 今日里,五王府设宴,原是寻常的家宴,从前郑咏娴处的旧历也没瞧着有大操大办的时候,唯独今年不一样,今年皇帝上了门,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加之今年萧绎又是新婚,前头三王府里叶晚悠也是极其风光的办了一场大宴,陆清微自然也不能输了阵仗,在原本的宴席所用的菜肴上,多添了几道时新的玩意儿外,又请了京城里最好的班子入府…… 杂耍唱戏一样没漏下,连晚些时候要放的焰火也是特意多添了好多。 为着皇帝要来,因为一场肺病躺在病榻上好些时候的郑咏娴也撑着身子帮着陆清微包揽了好些的事情。 这一场病,郑咏娴清瘦了不知多少,整个人瘦到脱了相,眼里一点光彩都没有。 且自她病后,萧绎也不曾有过上门去瞧一瞧的时候,这么久了,连带着新年时的请安也是这么淡淡的。 萧绎在这个信念对谁都是如此,无论是郑咏娴也好,还是楚云溪也罢,一个个的面对着她们的时候,那张脸永远就没有纾缓的时候。 初一从宫中回来之后,阖府上下的人前来与萧绎请安,憋了这许久,总算见到萧绎的楚云溪眼里噙满着泪水,说不出的委屈与可怜,泪水都在眼窝里打着转了,硬是如此,萧绎都不带多看一眼。 任凭楚云溪肚子里有千言万语,面对着萧绎那样一张冷脸,又在初一那个当口,谁还能说的出来。 不止说不出来,还只能把一切的话语往下憋着! 且初一那一夜,陆清微又将德妃所赐的初寒推给了萧绎,那一夜,萧绎没在景平苑住着,点了初寒的灯,第二日她所居的院落里,萧绎着人送去了不少的东西。 德妃那儿亦是早听闻了这个消息,给送了不少滋补坐胎的东西…… 五王府里多添了一个妾侍的事情,不多会就传出了风,王府里上上下下多少双的眼睛都瞧着陆清微处,陆清微按着萧绎所给的数,又多添了一份给了初寒,可算是叫初寒一时在府中风光无限。 初一到初三,连着三日的功夫,萧绎都在初寒处,日夜也不见个人,陆清微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无暇去管他,也就没什么上心,左右德妃处送什么,陆清微便多添一份,不亏待了初寒就是。 王府里多了这么一位新得宠的,这一双双盯在陆清微肚子上的眼睛,如今也悄无声息的移到了初寒的身上,毕竟从前陆清微可谓是“专房专宠……” 到底是牛不好,还是地不好,怎么也说不清楚,萧绎“断子绝孙”也是治了这么久了,现如今来了个新人,也算是可以见成效的。 新人的院落里,夜深时分灶台上的水压根儿就没有停过,如今风光无二,这宠爱也算是无人可及。 今日里,虽说只是个侍妾尚且府里旁人多大的没有名分,可初寒打扮的却是珠光宝气,一点都不输给这府中任何一个有名有份的。 瞧着身着湘绣宝石蓝长裙亮眼夺目的初寒,陆清微一时都有些不敢认,这眼前的这位竟然是那一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的那位小宫婢。 好在初寒扎眼归扎眼,规矩倒是一点都没有少,本本分分的请过安后,乖觉的站在了一旁,等候着差遣,规行矩步,倒也不算有错。 初寒一早来请安之后,旁处的几位已然算的上是昨日黄花的几位也逐一来请安,郑咏娴楚云溪和宋云锦还有余下的几位庶妃…… 一一进门之时,第一眼瞧见的自然是站在陆清微身边的这位初寒。 毕竟初寒今日里穿的要比陆清微还要来的打眼,很难不叫人把视线直接转向她的身上。 “这府里现如今的牛鬼蛇神可真的是多,什么人都敢往王妃身边站了,怎么着,王妃坐着你站着,还等着一会我们参拜王妃时,你好沾一沾光?” 楚云溪这一新年,肚子里不知憋了多少的气没处发泄,现如今瞧初寒格外的眼红,心里头不爽利也没顾脸面不脸面的话,直接呛呛着就出了声! 一声之后,一双眼跟利鹰似得,直勾勾的瞧着陆清微身边的初寒,吓得初寒忙站到了她们几个人的最身后…… “罢了,初寒是新人,不懂规矩,可她到底是娘娘身边送进府的,王爷如今也疼爱,在座的都是姐妹,都是伺候王爷的,别计较这许多……” 瞧着初寒现如今的尴尬与慌乱,陆清微这个做王妃的,自然要帮衬帮衬,免得叫人传话到德妃处,觉得她故意看府里的这几位“老人”欺负新人。 她这话说的也很是明确,其实凭初寒今日里的宠爱,明日里叫萧绎提个庶妃也不是不能。 毕竟只是一个庶妃么…… 陆清微虽然不知道萧绎到底怎么想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护着的还是要护着的,场面话也要说两句。 “漂亮话谁不会说!”许是叫陆清微如今这袒护的样儿气着了,楚云溪冷冷的瞥了陆清微一眼,一个鼻孔哼着气,便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这句话之后,看陆清微脸色并不好看,收敛的把旁的话给掩了下去,而后随着众人乖乖的与陆清微请安。 请安之后,陆清微也懒得与她们周旋,只道今日里王府来人,她们自己娘家的府上也会来府中,旁的且不多说,自己娘家若来了人,那必然把娘家府上人管好。 别惹了任何的事非出来就是! 尤其是宋云锦…… 陆清微在叮嘱这话的时候,目光可一直放在楚云溪身后站着的宋云锦身上,任这堂前再站多少的人,陆清微的目光总能穿透这些人快速的找到宋云锦。 话语里点着宋云锦那安守本分的心,宋家上下一家老小都不安分,她原以为宋云川也就是喝点花酒玩玩女人,倒不曾想,宋云川可是厉害了,这女人都玩儿到了宫里去。 玩儿了皇帝的亲闺女,谁有他的这份能耐! 陆清微的一张嘴在上头开开合合的说着规矩,这底下的宋云锦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望着现如今陆清微那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儿,心里便犹如钝刀割肉一般的难受。 微眯着的双眼之中满是肃杀之气,现如今满肚子里的筹谋,她等了这么久,也算是等到了今日了! 一场谋划,在皇帝那儿失了效用,没能成功,今儿个她便当着皇帝,当着这京城诸多官员命妇的面儿,给这在场的每一个人来一个“抓奸捉双”。 陆清微每一句话她都听不进去,她就等着王府里快快来人,人越多越好,绊着陆清微手忙脚乱的,她才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一双手在自己的袖下使劲的摩挲着摩挲着,嘴角在这会忍不住的上扬…… 什么面子里子的,现如今她什么都不要,她就要陆清微扒一层皮,就是这么的简单! 听着陆清微言语了一阵散了之后的宋云锦在走到初寒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初寒一下,是刻意的撞击了一下,撞的初寒整个人都打晃。 不为别的,只要一想到她是德妃送进王府的,且萧绎竟然还在她那儿睡了三夜,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样是德妃送进王府的,她被关在清悠斋闭门禁足半年之久,不说是睡一宿,便是想碰一碰萧绎都不能够。 可她一个宫女,一个贱丫头,都已经能攀上高枝,这算个什么,如此一想,她哪里还能不生气的。 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初寒,宋云锦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出了着景平苑的门。 而她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各有自己的心思,看宋云锦撞了初寒一下,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各自笑了笑,浑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觉得又有什么。 有几个胆大的,甚至还咬起了耳朵,只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还打自家人了!” 可不是自家人么,宋云锦是德妃硬塞进来的,初寒也是一样,都是德妃送进来的,谁比谁脸大呀…… 光是这么一说,众人又不自觉的想要笑宋云锦,这一样是德妃送来的,怎么就天差地别成这样。 王爷宁愿宠幸一个宫女,都不愿碰她,可见她在王爷心里被厌恶成了什么样。 想想她们就觉得这宋云锦就是一个笑话! 也就在众人如今瞧不上这初寒又笑话着宋云锦的时候,宋云锦在王府门口往来的人群里寻找着自己安排好的人,只等着一会人多起来,皇帝上门的时候,演一出她早准备唱响的好戏! 第一百零五章:幺蛾子出来了 巳时左右,王府开始来人,最先到的自然是几家庶妃侍妾家中的亲眷,这其中数宋云锦家的来的最快。 早早的宋夫人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来了府上,宋大人没来,据说是昨日里着了“寒凉”一早吃了药如今正在床上养着,还需要好好休息两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清微听着这话也只能含着笑点着头,命人去库房里头拿一些上好的补气药材给陆府送去,叫陆大人好生的养着,可千万别再把身子给熬坏了。 话是说的好听,是着了“寒凉”可正经的其实也就是之前的马上风伤了身子骨,本来就没有养好,正月的新年里前前后后的忙着走,又是熬着夜又是喝着酒,身子骨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不止受不住了,甚至远比之前要来的厉害,就好像是一个被掏空的螃蟹壳,表面看着喜庆,可内里是什么都没了。 陆清微早从萧绎的嘴里听了那这位宋詹士的能干之处,现如今在那儿只是冷冷的笑,看着眼前这位宋夫人跟自己装腔作势虚与委蛇。 宋夫人得了陆清微的东西乖乖的谢恩之后,便寻了个机会在旁人家的夫人小姐上门之后忙离了陆清微的跟前,兴匆匆的往宋云锦处去,与宋云锦一道说话。 而在宋夫人身后这会跟着的宋云川也在宋夫人离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了这景平苑。 也就在宋夫人与宋云川离开之后,陆清微的目光则撇向了一旁的几个下人,这几个都是萧绎早前安排好的,在陆清微的眼神示意之后,这几位早就已经跟上了宋云川,私下里跟着宋云川,免得让他出事。 为着皇帝亲临,王府里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这前前后后熙攘的人,倒是叫陆清微格外的忙碌,不禁要忙着府里的事,还要端着笑容接待这些夫人小姐们。 好在母亲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帮着自己往来客套,倒也帮了不少的忙。 今日里,孔姨母顶着宋府三房夫人的位置也顶着一张老脸上了门,陆清微碍着这会的面子倒也没怎么如何,一样接待了,一样与之说了会话。 只是表面上光亮的说了两句,随后也就离开了孔姨母身边,顺带着连自己的母亲都拉走了,没打算让自己的母亲同孔姨母在这儿多言。 孔姨母如愿嫁入了宋府三房,只是当初陷害陆家的事情不曾发作,陆家如今如日中天,宋家却依旧不温不火,这个继室夫人的位置以她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年纪,当真不好做。 也正因为不好做,孔姨母如今才不得不巴结着陆清微巴结着自己的亲姐姐,表面上要做出一副自己依旧与陆家与五王府交好的模样。 况且今年,陆家一门两道御赐菜品,何等荣耀,能与之沾亲,宋家上下不明就里的也会明里暗里的多畏惧她三分。 带着这样的一份心,孔姨母厚着一张脸皮借着机会的在陆清微并不想搭理她的时候,一直在借机想法子与之亲近…… 哪怕那种亲近会让此刻的陆清微更加的厌烦,她也一样的乐此不疲! 唐府今日里太夫人亲自由唐远清搀扶着一道上门,孔贞并没有陪在太夫人的身边,显然是叫太夫人舍弃了,这样的日子没能让跟着,当真是失宠了! 陆清微在这小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把这京城里各家夫人大半认识了个透,而后张罗着这些夫人往府中水榭处去,到那儿里听戏看杂耍样样的都有。 西苑因为一场火,虽已经修缮妥当,只是里头还是缺了个点东西,故而如今王府里的西苑依旧是封着没让人进去的。 那里的屋舍修葺的倒也不缺什么,只是到底才刚翻新,又是火焚,总要选个正经的日子压一压再搬人入内! 西苑里如今关着,这五王府现如今瞧着便有些挤,等皇帝身后带着几位宫妃娘娘公主王爷们一道上门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当真瞧着十分的晃眼…… “儿媳携府中家眷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前脚跨进这五王府的府邸,陆清微便带着身后一众人齐齐跪在这地上,叩拜着皇帝的到来,规规矩矩一丝一毫不差的大礼,以及如今满府归置之下的舒心,叫此刻的皇帝上前,扶起了地上的陆清微。 “你第一年当家,也着实的不容易,朕这儿瞧着这些东西都不错,当真是好!” 一样的话,前儿个皇帝在三王府邸叶晚悠这个三王妃面前也说了,如今放在陆清微这儿也是一样的好用。 陆清微听着这不走心的场面话,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只道“多谢父皇夸赞,儿媳着实不敢承受!” 话音落下之后,皇帝也没在多言,由萧绎引着先去了水榭里坐下吃茶听戏,陆清微这儿则跟在萧绎的身后,一路陪着皇帝与身后众多王爷王妃,公主娘娘们一起进了水榭。 一路陪着,陆清微的目光一直都会在无意之中往那人群里现如今算是格外扎眼的永兴公主身上。 先不提宋云川的事,这个新年不提旁的,再也没有比永兴公主更出风头的。 自皇帝提起凉州镇守使的婚事之后,永兴公主就像是在众人跟前开了脸一般,收获着宫中上下各种母妃的慰问不说,连带着平日里的吃穿嚼用都跟着水涨船高。 现如今身上所穿的衣料是最好的锦缎,首饰全是内府里新制的点翠赤金的玩意儿,吃的是燕窝喝的是参汤,每日里补养着身子,原还瞧着有些瘦弱的身子骨,如今越发明媚了。 就像是被娇养起来的一朵花儿一样,短短几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再一样。 如明珠拂尘去了那上头的尘土,现如今的众人眼前这位永兴公主,当真有了金枝玉叶的样儿了。 陆清微的目光时不时的便放在那永兴公主的身上,陆清微的目光放着的时候,萧绎也是一样! 今日里宋云川在这府中,为防发生意外,他特意拨了两个人跟着宋云川的行踪,至于永兴这儿自己也是盯着的。 眼瞧着皇帝大肆将自己的女儿带着在人前张扬,永兴必然会越来越着急自己的成事,为着这个,萧绎也不得不防! 总不能让永兴在这个时候在自己的府上搞出人命来! 真要是闹出这种是非,那他这府邸也着实是闹大了…… 戏班子请的是如今京城里最好的角儿来的府上,唱的是锁灵囊这戏是在皇帝坐下前不知是哪家夫人点的。 皇帝也没叫着换,就继续唱了下去,陆清微陪着坐在了皇帝一旁听着,尚且还没听到多会的响动,就瞧见萧绎的耳边有人子贡已经凑了过来。 子贡在萧绎的耳边言语了两声的功夫,萧绎的脸色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只是陆清微如今不好问,只能当做不曾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儿。 而在陆清微的目光收回又刻意瞥了一眼皇帝身边坐着不远的永兴公主时,陆清微瞧见的是永兴公主脸上一抹很是自信的笑。 “才刚厨娘来报,今日里灶上本来准备的一道吉祥发燕菜所用的燕窝竟不知为何都变了味……王妃且去瞧瞧吧!” 陆清微的这儿的视线才刚收回不久,心里正思量着这位公主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时,阿茕只道后厨出了点状况。 宴席上所用的菜肴是从前两日就已经开始准备,尤其是燕窝,燕窝都是上好的金盏,提前泡发着炖出来的,现如今都变了质,那每桌上就少了一道菜肴。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没有备用的了?”听着阿茕的话,陆清微嘴角依旧是挂着笑的,可人已经站了起来,与萧绎用眼神示意着自己去一趟后厨,而后和阿茕快着步子就走了。 在这么个要紧的时候给自己出幺蛾子,这不是在看自己的难堪与洋相。 “现如今准备也来不及,厨娘这才急的来找管事的说项,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若是有备着的倒也好了,偏生就没有,这事情发生的突然,必然是有人作怪跑不了,可如今想抓那作怪的人也要放一放。 眼瞧着宴席就要开了,这么个含着吉祥寓意的菜肴没了,多难看啊! “除了吊着的高汤,现如今是真的在没好的了,王妃还是想想法子吧,奴婢们也着实没招了……” 厨娘一见陆清微来到这灶上,齐齐的就给陆清微给跪下了,只道她没用,连这点事情都没能够处理好,竟然出了这样的披露…… 旁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一次可是陆清微成王妃后第一次掌家,第一次做当家主母的宴席,要是弄坏了,从今以后可就在众人跟前抬不起头,会遭所有人笑话的! 这事俨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了让陆清微在这满京城的夫人们面前出丑,也是为了让所有人瞧瞧她这位五王妃的无能! 这要是真的闹开了,今日里的这场筵席,萧绎没面子,陆清微没面子,连带着陆家上下也是一样要糟人耻笑…… 第一百零六章:达成杀人之愿 “换,你们都会擀面吧,用菜汁和面,做五彩龙须吉祥面,吊着的高汤就用来做这个!” 环顾了整个灶台一圈,陆清微的目光把灶台上所有能用的所有物件尽数看了一遍,最终把目光放在了面案上的那些面粉上头。 当下拍板只道用五彩龙须面来代替,高汤既是好的,那也不在乎里头到底是面还是燕窝。 燕窝这几日或许皇帝都已经吃腻了,如今换一换,用上龙须面再搭配一些些爽口的小菜,还要来的开胃,寓意吉祥吃着人又开胃自然是最好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缺了的一道菜肴顶上才是要紧,如今是新年,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就算是菜肴有那么点变化,只要上足了数量,图个吉利圆满,皇帝也必然不会多放在心上。 本着这个心思,陆清微大着胆子把菜肴换了下去,有陆清微发话,现如今的厨娘们一个个从地上站起,听从陆清微的吩咐,将灶台上能用来做五彩面的蔬菜寻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榨汁和面。 龙须面主要在抻,抻面要成头发细丝般的模样,这个要足够技巧,不过府里掌案的厨娘都是老手,陆清微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且这一次突发这种情况,已然是她们最大的过错,若陆清微想出了法子,他们还在皇帝跟前失误,往后当真是被陆清微赶出了府,她们也会没个好去处,如今自然不敢有一点怠慢。 这案板上的厨娘们前前后后的忙活着,陆清微从那热火朝天的灶台处退了出来,唤来了小雅,让小雅知会萧绎一声。 这皇帝才刚进门没多久,灶台上的乱子已经开始出起来了,不管这事是出自谁手,害的到底是她还是萧绎,左右会顺带上五王府是一定的。 今日里事多,陆清微必然要给萧绎提个醒,免得人多事多错多,这回头所有的事都在五王府发生,闹出了笑话当真叫她们难堪! 陆清微前脚一走,萧绎那儿得了旁的信儿,早离了这水榭,小雅带着陆清微的消息回到水榭之中的戏台跟前,萧绎压根儿就不在那儿。 如今那里只有皇帝以及那来府上乌泱泱前来参加宴席的一群官员以及官员的夫人们,小雅瞧不见人踮起脚尖望了望,也就离了水榭…… 而这另一边,依旧打着封禁字样的西苑里头,无人入内,便是有人走到这儿,也只是打眼往那里头瞧一瞧! 空旷的西苑,年前时候才刚新种下的一排矮树从里头,这会有那么一阵一阵听起来啜泣着的哭声。 哭声听着叫人揪心,里头满满的全是无数的委屈,若是仔细的听,里头还伴着说话的声音。 “我……我已非完璧之身,若当真去凉州……就凭我母亲那性子……你这冤家当真害苦了我!” 矮树从中,显然是有了一番“探讨”的永兴公主身上的衣衫还是乱糟糟的,脸上甚至不甚叫那尚未锋利刺人的树枝给刮了个口子,还有两道肉眼可见的印子。 越是这般的狼狈,她的哭声越是大,尤其是在这本就无人的西苑里头,现如今的她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面哭一面怨怪指责着另外一位当事人“宋云川”的无用。 早在他们两个相继进入这五王府的时候,在这之前两个人就已经有了联系。 这如今并没有人往来的西苑还是永兴公主特意选得,连她自己都要感叹一声,今日里自己将要谋划的事,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这么好个地方…… 听着永兴公主现如今一上来便声声的委屈哭诉,宋云川叹了一声,只道她也不愿。 这是皇帝的圣旨,皇帝的心意谁能违背,且如今这形式不对,他们做了那么许多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奏效。 若是奏效,事情不会成这样! 且若非真的没法子,他怎么可能看着永兴公主出嫁那么荒蛮的凉州之地…… “你瞧,这是蜡丸,是我去勾栏里的姑娘那儿寻来的,你别怕,新婚的时候悄悄的挤破了……那和新娘子第一次洞房花烛一点区别都没有。” 皇帝既已把事情定下,已然是无法挽回,永兴公主传来信儿让他代替着想办法的时候,他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好歹先帮着永兴公主把事糊弄过去。 蜡丸里头放的是猪血,裹在那里头长久不坏,挤出血来还是和人那落红差不多…… 这是勾栏里头常用的法子,用的就是骗那些个恩客的,且许多人把那烛火一吹,根本察觉不出来! 放心又还用的很! 他统共拿了三个,小心些使,一定能成功的…… “蜡丸?” 永兴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在宋云川将蜡丸拿出来的那一刹捏了一个在自己的手中,片刻里头的血浆子便摊了手心,那腥红的模样,让永兴公主嫌恶的擦拭在了自己今日里打眼的素色长裙上…… “胡闹什么呀,这一片的红,哪里是乱擦的,这要是叫人看见……” “云川……其实我挺看重你的,长着一副好皮囊,人也算得上是聪明,只是缺个机会,原先我是想等你的……” 在永兴公主将手中的血红擦在长裙上的那一刻,宋云川急的拽住她的手,只道她胡闹。 她今日里穿的是一身湘色长裙,这样颜色的裙子但凡沾上一点点的脏,那都是要落人耳目与口舌的。 更何况那还是“鲜红”的血…… 只是没等宋云川把话说完,永兴公主的一双手在那一刻已然放在了宋云川的唇瓣上,十指纤纤,指尖在宋云川的唇上擦过…… 如今这口中说着的是一些较宋云川在这一刻并不能听懂的话! 她说的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是真正的心里话,毕竟宋云川都要死了,她也该让宋云川在死前做一个明白鬼,清清楚楚的替自己去死才是。 她是真的很看重宋云川的,京城的世家子弟里寻了一圈,有能耐有模样有胆子的人少之又少,唯独宋云川有野心,不止是宋云川,连带着整个宋家也是一样。 起初,她还觉得宋家宋云川口中的那些计划都是可见未来的,可如今…… 未来倒是不曾见,前头枯骨倒是像在一旁招起了手,她等不起了,再等下去可就不是能不能出头的事,很有可能是要命! “公主……在说些什么!”叫永兴公主的一根手指头摩挲在唇上摩挲的有些浑身酥(su)软甚至脚下莫名有些站不住的宋云川这一刻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永兴公主。 口中的疑问句才刚说出来的时候,现如今的永兴公主已然抓起了宋云川的一只手,而后带着那只手伸向了自己本就衣衫不整的衣领…… “撕拉!”那么一声衣衫布料被撕开的那种声音如今出现在两个人的耳中,永兴公主湘色衣裙的衣领在这会越发敞开了,甚至还能瞧见里头的红色肚兜…… “公……” “别害怕,没关系的,只是瞧着像是酒味的丹药而已,会让你如今没有什么神志……” 在永兴公主的衣衫被撕开,宋云川也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开始无力的时候,宋云川顿觉不对,步步后退着想要离开这危险之地。 凭借着本能的警觉,他知道自己要变成眼前这个女人手中的踏脚石与猎物了。 这一步步的是希望自己帮她,可不只是一个蜡丸那么简单,这显然是要自己的一条命! 酒味,没力气,没神志无法反抗,这都是永兴公主计划好的! 一个因为不得志而多喝了酒的公子一下子失了神志,兽性大发玷污公主,这衣衫布片,身上的血红,还有那身上尚未干净的一些污渍…… 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据,都是能帮她脱离嫁去凉城,不让自己出事最好的帮手。 一切依然就绪,现如今差的只有一样东西,就是围观者…… 抄起手边早寻好能够握住砸人的石块,永兴公主在宋云川连连后退根本不敌的情况下,将那石块以最大的力气砸在了宋云川的太阳穴上。 一击之下,本就中了永兴公主算计的宋云川跌倒在地,眼前一片混沌,人就倒在了地上! 也是在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耳边听见了一阵哭嚷起来的声音…… 大抵的哭嚷声便是“救命……”之类的云云,只是永兴公主太狠了些,一击石击还不算,这之后又接连的几次打在宋云川的头部,宋云川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西苑里的哭嚷声都闹开了,少不得这声音就传到了在水榭里听戏的皇帝与那些个宫妃夫人官员的耳中。 闹出了事,皇帝带着一群人到这儿的速度和萧绎几乎是前后脚。 萧绎前脚在这西苑园子里寻找着永兴与宋云川的去处,后脚听到哭嚷声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永兴抱紧着身上的“破衣烂衫”手握着一块染了血的石头,神志不清的“大喊大叫”着…… 那种画面,衣摆上的“鲜红”地上没了神志的宋云川,长眼睛的显然都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萧绎来是来了,只是来晚了一步…… 永兴想要做的事,现下已然让她做成了! 第一百零七章:又出事了 现如今皇帝与在场的每一个人所看到的画面,就是永兴要人看见的! 她要所有人看见的就是她遭贼人所辱,失了清白之身,一时失手杀了人…… 宋云川死了,脑袋太阳穴那儿的位置都叫永兴公主手里头的那块石块给砸烂了。 哪里还有一口好气在那儿喘,直挺挺的那么一个人就那样子躺着,没了一点生机,脑袋被砸开了花…… 那模样,胆小一些的瞧见了立马就把头转了过去,压根儿不敢看! 想来,宋云川是真的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做了那花下鬼的亡魂,死在了一株“牡丹花”下! 且这牡丹歹毒,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现如今的永兴公主像是个丢了魂的人,在今日里这样的筵席之上,整个人傻乎乎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把人都埋进了膝盖了里头。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且如今永兴公主那模样,显然是遭了难了…… 皇帝心知肚明的看着眼下的情况,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饶是知道,他的眉头在这一刻也是紧皱成一团。 新年里头大过年礼要吉祥的日子,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触霉头不晦气! 且他的话都已经放了出去,这些日子自己也一直在帮着永兴造势,为的就是让永兴能够风风光光嫁到凉州去,好在那儿给自己拉拢该拉拢住的人。 可如今! “怎么回事?这都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皇帝只觉得自己心口一股怒气上涌,在这一刻,望着眼前“神志不清”的永兴,而后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主人萧绎身上,只问着萧绎这是怎么了。 萧绎的王府,萧绎身边人的哥哥,这事现如今的皇帝只能来找萧绎算! “他喝醉了酒……拉着我不放……他……禽兽……” 只言片语之中的几个字如今从像是“疯了”的永兴公主口中说出,此刻的永兴公主眼中汪着泪水,对着面前的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话,说完那话,当下那眼泪就落了下来…… 那模样…… “我……我不活了……”也就在永兴公主将适才的话说完后不久,她举起手中还带着血的那块石头,说罢就要往自己的头上砸,萧绎眼明手快,那石头在尚未砸到永兴公主的时候,直接砸在了萧绎的手上,把萧烨的手背砸了个淤青…… 那阵仗,当真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砸的! 能用这样的力气,宋云川不死,也难说! “哥哥……哥哥……”这一出还未闹完,人群里数着时辰赶来,原是打算来看另一番热闹的宋云锦没想到跟随着声音信誓旦旦跑来的时候,看到的会是那样一副场面。 她的亲哥哥竟然横死在这西苑里头,不止如此,连如今正是皇帝心尖上的永兴公主都在这儿寻死腻活! 这和自己最初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她想要在这西苑里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场景…… 尖叫声从宋云锦的口中喊出的那一刹那,宋云锦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跑上前,而后跌坐在了地上,另一边,生生捶了萧绎一记,将萧绎的手背捶出血来的永兴公主“晕倒”在了地上…… 受如此大的“委屈”,如今的她必然是要晕的…… 宋云锦一声“哥哥”嚷出了天,宋夫人这儿早昏了,地上死了的那个那是她的指望,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现如今人死了,她还怎么有指望,哪里还能寻依靠。 眼瞧着宋云锦在那儿嚎啕大哭,宋夫人彻底没了意识,德妃如今的脸色也不好看。 事情出在自己儿子的王府,又是在这么个喜日子,且那人还是宋云锦的亲哥哥…… 如今儿子的“身子骨”不济,本就受着压制,现下可好了! 德妃的一张脸从最初的惊吓到如今的怨恨,眼神之中怨怼渐生,恨这宋家上下老小的不争气,气到衣衫在这会都已经皱了。 面对着这样一番场面,气是德妃在生,而欢喜如婉妃一般的,是再没有过这么顺气的时候了。 是人都知道皇帝是多么在乎现如今的这个永兴公主,原是要拿着永兴公主出去做人好拉拢自己所信任的将士的。 如今人没拉拢成,却成了现下的这个模样,这怕是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要遭皇帝的厌弃了…… 这个新年,原是她最欢喜的一年了,看着老五断子绝孙了不说,现如今连皇帝这儿的信任都要没了。 他当真是比谁都要来的可以,都要来的开心! 欢喜如婉妃,现下忙在人群里寻起自己的儿子来,想和自己的儿子一同人分享如今这快乐的时刻,也是在这会,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竟不知在何处,这人群里站在最前的,能看到老大老二唯独瞧不见自己的儿子…… 不止婉妃在寻,叶晚悠如今也在寻找着另外一个人的踪迹,一个在她看来原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可这会竟然没在这里出现,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婉妃与叶晚悠婆媳两个的目光在那一刻撞在了一起,极有默契的一番对视发现她们都没有寻到各自想要寻找的人后,两个人赶紧的把目光放在了别处…… 这里少了两个人本该出现的人,一个是五王府的女主人,而另一个则是萧烨!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萧烨不在,陆清微这个女主人也不在,现如今她们婆媳一个都不敢声张,甚至还怕有人看出了什么,再露了什么马脚,引来不必要的事。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婉妃甚至在反应过来后,赶忙出声,只让皇帝快些,把公主先行安置好了,再找个人来看看,如今这宴席是吃不下去了,还是先把人遣散了,旁的一会再说。 这满王府的人,乌泱泱在这儿看着瞧着,万一有人蹦出个一个两个不该说的话,不该说的字,那才是大事。 婉妃话音一出口,德妃也在这个时候帮忙,只道婉妃的话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安抚着皇帝,这之后又命人将永兴公主抬走,又叫人去请太医与稳婆来一趟…… 事情都出了,有些事情要看的还是要仔细查验一下…… 好一番的折腾之后,人群散尽,今日里本事高高兴兴来这王府中吃宴的各府官员夫人们一个个把嘴闭的紧紧的离开,任谁也不敢多言今日里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如今皇帝在盛怒之上,若有一点风声从他们任何一个人口中传出去,那可就是没了命了! 一群人散尽,如今剩下的几位只往这五王府里另外一个居所而行,此刻那居所里头,太医已然为永兴公主把了脉,至于稳婆那儿也已经给公主验了身…… 稳婆出来的时候抬头摇了摇,话语尽在不言之中,很是清楚明白,便是破了身了,已然不是个完好能够出嫁的清白女子,自然也不能嫁到凉州,去给皇帝拉拢人脉去了。 这要是真的把这么个公主送出去,那皇帝就是在自掘坟墓,和谈拉拢! “仵作来瞧过,说那贼人满身的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如今彻底没了!” 这边稳婆与太医报过了永兴公主的情况,那一头前去查看过宋云川尸体的太监也已经回来,而后禀告着宋云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仵作去查验的时候,宋云川身上满身的酒气散都散不开,席面都没开,他便喝了这许久的酒,这…… 胡闹! “没有,不是的,府里的席面未开,哥哥怎么可能会喝酒,也没地儿喝酒,这一定是什么误会,一定有什么缘由!” “闭嘴,不许再说了,滚下去!” 宋云锦眼看着这事情成了现如今这样的定局,嚷嚷着这事情不对,根本不可能是这样子的。 怎么可能,她兄长才刚只是出去了一下,无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喝酒,还有那永兴公主…… 她知道,永兴公主与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有往来,两个人是相熟的,若…… 宋云锦按着自己的思绪一路往下说时,宋云锦在这一刻还想开口辩驳,可这后头的话却是叫萧绎给呵斥了一句,让她给自己把嘴闭上。 “原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没把西苑看顾周到,西苑没开,只贴了个封字,不曾想在那儿出了这个茬子,还请父皇责罚!” 跪在地上的萧绎命身边的管事给自己把宋云锦拖下去,免得在这儿搅合出不该搅合的事情来。 事情已出,萧绎无从辩解,不好再说旁的话,如今只有跪在地上请罚…… “这……这要罚也不该罚王爷,后府中事自来都是王妃管的,事情出了那么久,王妃人也不见,她掌中馈,王爷做什么要替王妃背这责罚。” 也是在萧绎跪在这地上等着皇帝来惩罚的时候,人后头一直窝着腰的楚云溪不开口则已,这一开口,把婉妃与叶晚悠一直焐着的事给彻底抖了起来。 需知,在这儿,在这么个情况之下,不止陆清微不在,萧烨也不在,眼瞧着事情叫楚云溪给嚷出了声,皇帝这双眼睛,在这会真就开始寻起了人…… 第一百零八章:一出又一出 楚云溪乐见其成的看着皇帝的目光,无所顾忌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才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如今这时机时宜不时宜,她只要看见成效。 一个可见的成效,这个成效就是陆清微在这么个要紧的时候,人竟然不在,且是王府里发生了这么要紧的时候! 她可一直在看着呢…… 明明是王府里的当家主母,可王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竟连个人影都不见,鬼知道她去哪里混去了,这不是要紧的事,那是什么事。 她都想好了,就是要这会把人抖落出来,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让皇帝惩治她一个治家不严之罪那才是好呢,她巴不得看见这个! 若再弄出个与人厮混的罪名出来,那就更好了! 楚云溪也不是个傻的,今日里的她格外的开窍,这些日子冷了心,她的脑子也比从前清醒了不少,事情一出,她早就环顾好四周,查点好人数了,这来来回回看了一圈,里头少了谁,她心里清楚的很。 加之从前各处听来的一些传言,现如今的她,可比谁都来的门精,故而才有了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 她要借着皇帝的盛怒,在此刻给陆清微冠上一个被夫偷汉的罪名,她要陆清微死! 这么好的机会,管她到底是什么,如今陆清微不在,话可就说不清楚了! “五王妃呢?人呢?这怎么这么久了,也没瞧见个人,这么个时候没人在这儿,并不好吧……”楚云溪如今想看陆清微的笑话,除却楚云溪还有另外的人也想看她的笑话呢。 大王爷的一张嘴最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在那儿张嘴,现如今也是一样,不顾皇帝紧皱起来的眉头,在这会一张嘴开始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那声音听得现如今的婉妃与叶晚悠心都揪了起来…… 果不其然,大王爷才刚认完了陆清微不在此处,不多会,又接着一个声音嚷了起来,只道“三弟也不在……” 左顾右盼的大王爷做足了一副寻人的样子,可谓是叫一个戏份十足,当真是让人看着不得不佩服大王爷现如今的这份演技,不去南府戏班都亏了他那样子。 越是这么个时候,越是做足了架势的大王爷在这会就等着看一出叔伯弟媳的人伦大戏,最好是闹出了大事,在皇帝的火上再浇一把油把这两个他怎么也看不惯的人一窝蜂端了才是。 大王爷兴冲冲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等着看接下来的趣闻,就算闹不出大事情,可有闲话传出来,闹出些难听的闲言闲语,他也觉得是可以的。 就是在这本就无比闹腾的时候,现如今所有人的目光已然从永兴公主的身上,瞬间转移到了缺席的陆清微与萧烨的身上。 毕竟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确实少了两个人也着实是有那些些个说不过去,本也算是实情…… 有了如今大王爷与楚云溪刻意挑拨的话,再加上现如今皇帝的气本就不顺,皇帝的目光自然而言的放在了萧绎的身上…… 萧绎早发现陆清微不在,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身边的亲信已经在这王府里寻人,今日里他最担心的无外乎这么两件事,怕永兴在这府中捣乱,还有就是陆清微的安危。 现如今可好,永兴捣乱成功,至于陆清微的安危…… “这京城里风言风语的听多了,没曾想倒是真的……” “大哥,别说了,你喝醉了,我扶你出去休息一下!” 大王爷眼瞧着看不见人,如今这一张嘴又开始兴着自己的脾气,开始瞎咧咧着不住的把话往外继续说着。 可最后这话却是叫身后的二王爷给拉住了,二王爷连拉带拽的只差没捂住大王爷的嘴往外走。 这么多年,这么个任性率性,甚至是脑子空空的大哥,一直都是由二王爷亲自拉着管着才能到如今,今日里也是一样…… “后厨出了事,王妃急着去处置不想竟崴了脚把脚给扭到错位了,妾身一直陪着王妃在府里的大夫那儿瞧这脚伤,错了时辰倒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是?” 就在这边二王爷拉扯着大王爷让大王爷慎重,大王爷推推搡搡的时候,这在场几个口中议论着的如今姗姗来迟,陆清微惨白着一张脸叫江雨霏江侧妃扶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从来闷声不响的江侧妃今日里倒是有着一张巧嘴,与陆清微身边的小雅一同扶着此刻的陆清微先说明了陆清微的去处,而后再说不知这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清微那瘸了且过着纱布高高肿起的腿,身边有府上的侧妃有自己的丫鬟,便是想要冠一个被夫偷汉的罪名,到这会好像也十分的难。 被夫偷汉也不是这么个偷法,况且这身边府里还有侧妃…… “才刚妾身在门外听闻大王爷像是在找三王爷,三王爷早出府了,三王爷府里的侧妃惊了胎,说是见了红,三王爷着急妾身亲眼瞧见三王爷出去的……” 也是在这会,江雨霏又一次出声解释着萧烨的去处,早在很久之前萧烨就已经离了王府,至于原因,说的那么清楚了,好像也不需要在多做任何的解释了。 王府里的侧妃身上见红,这可是关系着子嗣命脉的大事,且这位侧妃如今又是三王府中的新宠,这么要紧的事情,三王爷若不回去看顾,自然也说不过去。 一听见红二字,婉妃这儿当下就急了,直接喊了一声“皇上……” 那嚷起来的声音里头话语很是明确,皇帝瞧着眼下这乌泱泱乱糟糟的情况,当下白了大王爷与地上挑起事端的楚云溪一眼,而后示意着婉妃赶紧回去看看。 毕竟命关皇家子嗣,这么要紧的时候,必然是要先回去瞧瞧的。 如今陆清微都已经回来了,才刚所谓的“风云”都已经解了,现如今更要紧的一件事情,是皇帝要处理关于永兴公主的事情。 这件事情才是正经的大事! 永兴公主未醒,宋云川又死了,现如今这事情闹成了这般,皇帝必然要把气尽数的撒在已经死了的宋云川甚至是宋云川的家人身上。 至于陆清微已经没人在意,而此刻的陆清微则紧拽着袖下藏着的一双手,口中银牙在这一刻紧咬,咬出了咯吱咯吱那种作响的声音。 没人知道,现如今的她心里是藏了多大的火,多大的恨! 就在刚才,她才处理完灶上发生的事一路往水榭之中的时候,瞧见与阿茕打扮相差无几的丫鬟似被人拖住了,一路往那西苑的方向而去,她一时情急跟了上去…… 也是在那一刻,身后无端端的出现了一双手,一阵令人晕眩的香味捂住了自己的脸,等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是直接给自己的脚踝上生生拿砚台砸了一记的江雨霏。 脚踝上的伤是真的,只是不是崴脚,而是硬生生用砚台将脚踝直接砸肿,甚至砸到出血! 而在她一旁不远处坐着同样一样冷脸的是三王爷萧烨…… 好一出的叔伯弟媳的人伦大戏,若非有江雨霏,今儿个要叫人看热闹的何止是一个永兴公主。 今日里的王府,当真是要闹出一出又一出失了君心脸面的事情来! 就差那么一步,当真是险中又险,却也是真的叫陆清微恨死了…… 千防万防她处处都在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可到底没能敌过那恶毒的人心,还有那么一点点令人骨头酥软的东西…… 就那么一点点,足矣让人失了所有的神志…… 这如何能够叫人不恨! 第一百零九章:算总账 “把永兴带回宫中,至于那个登徒子,裹了直接丢到乱葬岗去,去让宋詹士以最快的速度到宫里来见朕!你们都散了吧!” 现如今的五王府里乱糟糟的一片,皇帝不是个看不出事情好赖的傻子,只是面上已然能够推脱也有了说辞,旁的他也懒得去管。 现如今他手里的事情才是真正要紧的大事,赐婚和亲的对象没了,他还要谨记的再找一个,如若不然,放出去的风都成了影,他还怎么拉拢军心,怎么把自己要掌握的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冷漠如此刻的皇帝,压根儿没有因为永兴公主“遭人所辱”而伤怀,在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全然不是出自一个父亲,只是作为一个君主对于出现事情游离偏差下的恼怒。 眼前这恨铁不成钢的一切,都是君王的恨意,除却这些,再无其他! 永兴公主便是叫无数人辱了,现如今他的态度也是一样…… 王者无心自来的道理硬生生的摆在了众人跟前,陆清微第一次那么清楚的看到一个王的无情无义。 除了利益,这位王,什么都没有! 目送着皇帝拂袖而怒的离开,陆清微跌在江雨霏的怀里目光扫视在脸挂泪痕的宋云锦,以及才刚很是“适时”出声的楚云溪,眼里恨不能沁出箭来! 若是可以,她恨不能把眼前这两个人直接射成马蜂窝! 就是这么两个人,一个把事情做足了,另一个那一张嘴就怕别人以为她是个哑巴似得,这一唱一和,当真是厉害。 皇帝走了,拖走了宋云川也把宋家夫人一并给拖走了,宋云锦毕竟是五王府里的庶妃,有名有份且又是宋家出嫁的女儿,皇帝要给萧绎留一点面子,就把她留在了王府里,任由萧绎如何。 在陆清微的目光在眼前这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不断游移的时候,送走了皇帝回来的萧绎直接蹲在了陆清微的跟前,第一时间查看着陆清微的脚伤。 陆清微伸手抬住了萧绎的手,让萧绎不用急,她如今没事了! 不过一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大事,真要是有事,可不是这点皮肉伤那么简单…… “宋庶妃好算计,先是在厨娘的灶台上做了手脚引我离开,又找人弄晕了阿茕让我跟到了西苑……你是不是没别的招数了?陆府里头,我父亲寿宴之时,你便玩的这一遭……”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在这会玩儿这一招?你累不累?真当我陆清微是病猫子由着你肆意摆弄,可见是遭了报应了,人没让你算计成,死了个亲哥,你现如今欢喜吗?” 挨着一处圈椅坐下之后有了力气的陆清微,抄起手边的杯盏用尽了力气的把那杯盏往挂着眼泪的宋云锦脸上砸,生生在宋云锦的脸上砸出了一条血印子。 这一条血印子,是陆清微存了这么多年的恨,这种恨原是到了骨子里的,没有人再比她有那样的情绪。 上一世,就是因为宋云锦这种龌龊的计策,致使自己一步错而后身后的陆家,她的父母兄长步步错,到最后阴阳相隔。 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着自己这种龌蹉的行为,陆清微再也不能忍,现如今宋云川也死了,宋家没了可继之人,宋詹士身后连个像样的儿子也没了。 今日里一进宫之后,不说官位保不保的住,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成问题,从今往后,宋家将在这京城里头消失,她忍了这许久的怨气现下该怎么解就是解。 当着宋云锦的面,陆清微打开天窗说亮话,只问着面前的宋云锦,好玩儿吗? 和孔贞勾结着陷害陆家开心不开心,想用那样一种龌蹉的手段来害自己,快乐不快乐,如今得报应了怎么样,还有什么话想说? 从寿宴到后面的端阳再到如今,多少事情都是她搅合出来的,她不说,她没直接同面前的宋云锦掰扯,不是她不知道。 而是她在等! 现下好了,宋云川死了,禁军总领兵马元帅一职,她宋云锦倒是想借着自己从陆清然处拿过来给自己的亲哥盖上,那也只能盖棺材板里去了。 奸淫当朝公主这样的大事,宋家必然要倒,宋氏下面的几房必然会遭一定的牵连,莫说留在这京城,能不能保命都是难说。 加之宋詹士本来就品行不端,淫乐成性,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连东山再起的能力都没有了,她宋云锦还能怎么办? “要不要我帮帮你,再给你留个机会,让你在继续扒光了我的衣裳,把我丢到哪个王爷的床上?” “唐远清不行了,你就想让我和三王爷凑一起,是个男人你哦只要能让我扣上个被夫偷汉的罪名,你是样样都成!你好歹毒狠辣的心思,这天底下可真就找不到比你还要心思奇绝的!” 若非老天有眼,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又叫自己听到了那些不该听到的话,或许她这辈子还是会被宋云锦害惨,陆家还要断送在她这么个小小女子的手中。 好在,老天爷没叫自己白回来这一次,宋家没了,今日里的事情一发,宋云川一死,宋云锦就算是想掀起风浪,也已经不足为惧。 她还能做什么呢? 现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宋家惨败,等着看那不能收拾的下场! 宋云锦因为兄长出现的这个事端,现如今整个人都在一种脑子空白一片的慌乱之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下的情况,也不知该怎么来救宋家。 这和自己最初所想看到的场面根本不一样,也和自己所想的根本不同。 这一切的一切现如今成了这样,她已经要疯了…… 硬生生叫陆清微在自己的脑壳上砸出了鲜血,现如今的宋云锦听着陆清微口中的这些言语处于一种现实发怔,而后开始惊诧到最后只差没有扑到陆清微跟前的模样。 她都知道,陆清微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从春日起她和孔贞开始算计起陆清微的事,那个时候起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寿宴上孔贞和唐远清之间的阴差阳错,这之后自己无端端出丑在众人跟前,后面的一切的一切,陆清微都知道!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在反算着我和孔贞,亏的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那儿和你的表妹唱着一出一出的好戏,合着我们全都叫你给耍了!” 话都已经说开了,现如今都扯破了脸,也就不需要什么好话再放在脸上说。 如今的宋云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陆清微,只道陆清微好演技,倒是她们都瞎了眼,以为陆清微是个好诓骗的。 尤其是孔贞,到现在都在陆清微的面前演着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原是她们都瞎了眼。 “只允许你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着我,算着我的父母兄长,我倒还要同那观世音菩萨似得在那儿受着你们的算计,还要和你们说一声辛苦了不成!” 瞧着宋云锦现如今的恼羞成怒,陆清微哼笑了一声,是,她演了这么久,也着实累得慌,如今说开了倒也好。 扯了那扮猪吃老虎的一张皮,大家各自看看谁到底才是那不是人的东西! 孔贞自幼受陆家恩养,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可她却要给陆家带来生死之灾,怎么?她难道还要被孔贞赔不是不成? “你同孔贞私下里商定了多少的事,孔姨母如何进的你宋家三房,这些个事情你自己心知肚明,还有那西苑,打从西苑烧起的那一天起,你的肚子里的主意算计的是什么,你也比谁都清楚!” 陆清微一桩一桩一件件的在这一刻和眼前的宋云锦掰开了揉碎了说的一个清楚明白,哪怕是当着在场的这些侧妃庶妃,她也敢把事情尽数摊开了说。 就怕自己把话摊开了,宋云锦自己受不住! 那些密信从哪儿来的,光是这一个,宋云锦的嘴就掰扯不清楚! “你胡言乱语,你血口喷人!” 果不其然,一句孔姨母和宋家三房,在这一刻让宋云锦直接跳了脚,生生的上前,就想拉扯陆清微。 这件事情,宋云锦自觉自己做的很干净,一点马脚都没有漏出来,可现如今…… 看着陆清微那样直接说出的那番话,还有明明已经出了事,可久等不到皇帝处决的情况,宋云锦是彻底慌了。 她想上前拉扯陆清微,她甚至打算干脆和陆清微来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可没等她凑到陆清微的跟前,萧绎的一只脚已经狠狠的踹在了宋云锦的心窝上。 一记窝心脚踹的宋云锦跌坐在地,嘴里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嘴角挂上了一抹血痕…… “本王让你住在清悠斋,是让你修身养性,好好思量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你想想该当如何行事如何做人,可你自己不思进取,每每惹是生非总是有你在那里头!” “西苑火烧一桩,你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本王一直没同你计较,今日里你故技重施就算没有你兄长这一桩事,你也是把整个五王府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了……” 揣在心窝子上的这一脚,让宋云锦整个人都觉得晃晃悠悠的可怕,脑子里可谓一片空白。 也是在这一片空白之后,萧绎嫌弃的瞧着地上如同烂泥一样的宋云锦,只道今日里也该同宋云锦有个了结…… 第一百一十章:一死一伤 瘫软如同烂泥一般的宋云锦望着眼前口中即将说出种种言语,种种事件甚至是审判之词的萧绎,心里一片荒凉…… 他们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从自己的算计,还有原本想让陆家覆灭的一切,萧绎陆清微把自己当耍猴戏一样的,在那儿看着自己一步步做出的蠢事,将计就计,把自己当成一个猴儿一样的闹着。 现如今戏耍够了,眼看着宋家也要败了,这就来和自己算总账了…… 亲哥死了,且又是以那样一种死法死在众人跟前,她很清楚的知道宋家完了,身为宋家的女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已经完了。 萧绎都已经开始和自己算总账了…… 这么久以来,无论是萧绎的心,还是在德妃跟前的脸面,她什么也没得,德妃如今宁愿扶持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都不愿意在多敲自己一眼,可见足可见现如今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萧绎如今是不打算给自己活路了…… “不说旁的,单就接二连三的以下犯上构陷王妃这一条,够你在庵堂里到老老死,你家中遭故想来你自己也知道了,现下本王不会杀你,免得落了个刻薄后院的名声……” “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清凉山上有本王命人捐钱养着的庵堂,从这一刻起,你便去那儿,本王会亲自命人看着你,到死你都不得出来!” 整个人半点不曾受刑的宋云锦,在这一刻却像是早已经碎成了无数碎片的渣子,就好像已经叫人千刀万剐了一样,谁都没有比她来的疼。 听着萧绎要把她送出的话,她的嘴角讽刺的上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还怕什么罪不罪的么…… 宋家已经完了,她还在乎什么! 原来,从一开始走第一步的时候,她就已经错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怪不得她无论怎么掐怎么算,怎么想把宋家拉起来,都不可能。 那时候的她就是萧绎和陆清微瓮中之鳖,亏得她还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可以赢。 “旁的不说,你最蠢的一个行为,便是跑去和婉妃合作,竟然拿着婉妃给你的东西陷害陆家,想构陷陆家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借由这个罪把我赶出去!” “竟不知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看着此刻宋云锦失了神的模样,陆清微蹲在宋云锦的身旁,望着现如今的她,冷冷的勾唇,只道自己是真的想不通,在和婉妃勾搭成奸的那一刻,她宋云锦的脑子在那一刻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竟然真的就答应起与婉妃合作的事情来了! 她陆清微再怎么样也是萧绎明媒正娶的正妃,陆家出事便是萧绎出事,她和婉妃串通着送到皇帝面前的那些信笺,就凭着这些,皇帝都没有怎么对萧烨怎么样。 明明皇帝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可他还是选择沉默的保住了萧烨保住了婉妃,好让朝局平衡,皇帝那样多疑多思的一个人,真要是到了人证物证俱全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会动萧绎。 上一世里,陆家满门被灭就是最好的证据,那是跟了皇帝几十年的老臣,他把自己的命,把儿子的命都交托在了皇帝的手中,可最后呢…… 说杀就杀,哪怕是几十年的情谊,根本不信! 不说这个,且说那时候才刚查出萧绎的身子骨不行,皇帝连忙把带发修行的四王爷找回来代替萧绎的位置,就怕萧烨这个三王爷做大做强,在朝中拥有自己说一不二的地位,威胁到他的皇帝位。 就是这样的皇帝,若真在那种情况下陆家受到那样的罪名,萧绎能不被牵连,在那个时候她宋云锦心里存着的美梦,还能存在吗? 她为了这些事情所付出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这些个后果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还是刻意的不去想,说到底她宋云锦就是看陆家,看自己不顺眼,所有的一切那都是假的,想让自己死才是真的。 左右她们就是势不两立,哪怕陆清微根本没有触碰过她的宋云锦的逆鳞,这所有的一切她都是被动的,那她也是宋云锦眼中不该存在的一切! 恨在那一刻存在的时候,就是没有原因的,就是觉得你格外的不顺眼,想叫你死,仅此而已…… 陆清微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也正因为看明白了,现如今蹲在宋云锦的面前,只用着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让宋云锦自己细想想,好生的琢磨琢磨,她的脑子到底放哪儿了! “宋氏不安分,在这府中胡作非为的下场你们今日里也都瞧见了,不单单是她,往后这府里,若再有如她这般的,她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 颤抖着一双腿靠着萧绎的力气才站起来的陆清微,一改往日里人畜无害并不与人交恶的模样,现如今是真正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样子,望着底下陪着跪着的一群人,恶狠狠的说出声。 手臂一挥之间,这会只让人来把宋云锦带走,现下就带出王府,不用出现在自己的跟前了。 陆清微不过挥一挥手,跪着的女人们瞧见,那些原先只听命于萧绎的那些个护卫,竟然听着陆清微的话,直接就把宋云锦给带走了,一点都没有犹豫。 这些人,平时就算是她们在萧绎的跟前再得脸也不可能驱动,可陆清微却可以,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足矣告诉她们,陆清微此刻不止是得宠那么简单。 她是这王府里的主人,是真真正正的女主人,而她们这些侧妃也好,庶妃也罢,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主人才可以驱使这府中上下任何一个人,包括萧绎手里的人,而她们不可以! 她们仰人鼻息,甚至是这府上的一个丫鬟一个厨娘…… 宋云锦被拖走了,为了防止她大喊大叫,萧绎在她的嘴里塞上了一颗药,一颗让她失去声音不能鬼吼鬼叫的药。 宋云锦从今以后就是个哑巴,单单只是一个哑巴便宜了她,这小小的一颗药,在往后的数年时光里会让宋云锦日日夜夜饱受心绞痛的苦。 几年光景之后,宋云锦会因为心悸不知死在哪个夜里…… 这事是萧绎做的,他没同陆清微说,且陆清微也不需要知道…… 如宋云锦这般,就该死的那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现如今的陆清微正接受着府中上下每一个人女人诚心诚意的叩拜,而陆清微的目光则牢牢的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江雨霏! 这位在府中从不起眼,从不出头甚至很多时候查无此人的侧妃今日里竟像是神兵天将一般的将自己那么成功的搭救了出来。 不止搭救了出来,甚至是掐着点在楚云溪闹起来的时候把自己带到了众人面前,就在那个点…… 看着宋云锦被萧绎的人带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波澜,可面对着楚云溪的时候,她的眼中却有! 才刚那会楚云溪闹得最凶,宋云锦人都被带走了,楚云溪还在地上跪着呢……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陆清微在这些女人们一个个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当着自己的面表完忠心之后,把头转向了楚云溪…… “楚侧妃的身子养的不错,自打身子康健,这眼神是越发利索,嘴皮子如今也是越来越溜,现如今都能瞧见我在还是不在,也能够不管不顾的不顾场合就张口言语了!” 既打了主意,陆清微这会便将所有的火转向了才刚能说会道的楚云溪身上。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显然是没打算放过她,也正因为陆清微现如今的一番话,心紧了好一会的楚云溪憋着一口气,脸上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妾身失言,原只是关心……” “是关心还是想把我推入火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身为一个侧妃,又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平日里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当着圣驾的面,你胆子倒也大的破了天!” “你说,你当受什么惩处?” 被陆清微单单拎出来的楚云溪这会张口就想解释也想划清了自己,免得被陆清微再说着和宋云锦沾上了关系,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 现如今的场面已然很明显,萧绎都已经放手所以让陆清微处理这府里的任何人了。 天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楚云溪早不得萧绎的宠爱了,连一点点昔日里的情分都没有,这会的她也是死了心。 听着陆清微给自己扣上的帽子,如今的她把头垂的低低的,什么样的话都不敢再说。 天知道在继续说下去,她会被陆清微怎么磋磨,她知道,宋云锦触了陆清微的逆鳞,如今宋云锦被送走了,泄火的没了,她这会只能自认倒霉! “楚侧妃搬弄口舌是非,掌嘴三十长个记性,也让你们有个警醒,现下就打,就在你们的跟前打!” 进府这小半年,陆清微可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对于她们面前的每一个人,她都是一个犹如无物一般的王妃。 她不管府中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就像是个旁观者,只围观不参与,可今日里,她不仅参与,甚至亲自动手。 处置了宋云锦,现下更是对着楚云溪下了该有的惩处! 才刚楚云溪的一个搬弄口舌,若不是处理的得当,自己很可能就丢了命,不过三十个嘴巴,对楚云溪而言,已然是小小的惩戒,都算得上是便宜的! “动手!”轻轻的拨弄着手指,此刻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微米露着一抹狠决的精光时,朱唇轻启里现下就只有这两个字! 第一百一十一章:掌嘴之刑 “你不许动我母亲,也不准你动我母亲,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今日里若是敢乱来,你小心报应!” 就在陆清微的命令之下,两个婆子架住了楚云溪要动手的时候,人群里蹿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快有半人高的孩子,在这一刻冲出了人群,死死的拦在了亲娘楚云溪的跟前,面对着眼前发出命令要打自己亲娘的陆清微,似一头发了狠的小野兽。 乳母在事发时,便想把这小家伙给带走,不让这小家伙看见,免得出事,就好比现在这样。 可萧佑宁已经长大了,力气根本不是她一个乳娘想拦就能拦住的,况且受苦受难的将要是自己的母亲,这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根本是不能忍的,怎么可能能拦住。 挡在楚云溪面前的萧佑宁恶狠狠的举着自己的手,直指着面前的陆清微,质问着陆清微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打自己的母亲。 而后大叫着“我可是这王府里唯一的子嗣,你现如今敢打我的母亲,等我长大之后,我便会和你十倍百倍……” “佑宁,闭嘴,不许再说!” 萧佑宁嚷着声音在那儿同陆清微对峙叫嚣着,言语之中的小帐自负,甚至那一番话,让如今被婆子架住的楚云溪慌了神。 这话旁时她们母子私下里说说就罢了,现如今说这话,岂不是嫌命长,且还是当着萧绎和陆清微的面儿。 先不说陆清微,单就萧绎一个,如今这脸色就已经难看了起来,阴沉着一张脸的萧绎在这一刻紧皱着眉头,定定的望着让萧佑宁闭嘴的楚云溪。 “侧妃娘娘好魄力,大公子好气势,当真是吓人的很……” 没等萧绎说话,陆清微如今望着眼前依旧一脸愤慨不知收敛的萧佑宁与惊慌失措的楚云溪,哼笑着出声。 对于萧佑宁现如今的这番反应与情绪,陆清微没有任何的意料之外,楚云溪是个轻浮轻狂本就是色厉内荏的人,她养出来的儿子,加之萧绎如今“断子绝孙”能说出那样的话并不稀奇。 只是这种小小年纪身上便存满的那种戾气,叫此刻的陆清微不禁皱了下眉头。 好歹也是萧绎一脉传承的,陆清微以为他左右也能继承些萧绎的不动声色与总是扮猪吃老虎的那种心,可如今瞧着,那是真的一点都没有。 这么个算起来小大人年纪的孩子,彻彻底底的叫楚云溪养成了一个二世祖…… 这还只是个大公子,要真的是世子,陆清微倒是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说百年,这十年之后她还能不能存活在这位“二世祖”的大公子手里,还真就是个麻烦! “混帐东西!”没等陆清微把话讲完,萧绎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剑鞘,在那一刻剑鞘从萧绎的手中扔出,不偏不倚,直接扔向了萧佑宁的膝盖上,将萧佑宁砸的一个直接跪在地上。 “你成日里当宝贝似得养着的孩子,竟让你养成了这般一个废物,如今才几岁岁,就已经能够说出这种狂妄悖逆之言,你可真是一个好母亲!” 在萧佑宁跌倒在地连爬起来都觉得十分困难之时,萧绎直指喝面前的楚云溪,质问着楚云溪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孩子,成日里在孩子的跟前都说了些什么? “子贡,现如今就把佑宁送入宫,从今以后佑宁由德妃娘娘教养,再不许他见楚氏一见,若他敢有违抗行事有任何不端之处,只管来告诉本王,本王亲自求旨,让他离了这五王府的嗣,不用再做本王的儿子了!” 懒怠再看萧佑宁无知的这种行径,也不想听楚云溪此刻多余的一句解释,萧绎这会挥着手,只让子贡以最快的速度把萧佑宁丢到德妃身边去。 趁现在还来得及…… 其实,以萧佑宁如今的这个年纪,是否真的来得及,萧绎自己也也知道想要再掰正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 三岁定八十,从前萧绎并不大管萧佑宁的事,将萧佑宁让楚云溪自己养着,从没觉得会有什么样的问题,想着萧佑宁尚未开蒙,等开蒙时,寻个好的师父好好教导就好。 想着楚云溪虽说是个色厉内荏的,想来真要是教孩子也教不出什么别的错处来…… 可不成想,竟然大错特错,尤其是现在! 现如今这么看着,这不止是问题,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大问题!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戾气的孩子,怎堪将来能叫自己交托任何的事情在他的身上…… 萧佑宁好歹是他萧绎的长子,不说旁的,长子就该有一个长子该又的样子,可此刻的萧佑宁没有! 原是他大意,竟然让楚云溪把孩子养成了这么一个废物! 作为一个父亲,萧绎如今是真的痛心疾首的,强制着子贡将萧佑宁拖走,甚至在萧佑宁涨红了脸大喊大叫的时候,他只是把萧佑宁的嘴给堵上了。 为了不让楚云溪乱喊,甚至搬出了出嗣的话来压制楚云溪,让楚云溪给自己把嘴紧紧的闭上,不许多言一句。 出嗣这两个字对楚云溪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 尤其是当萧佑宁刚刚说出那一句“唯一的子嗣”之后! 冷着一张脸的萧绎,就这么静静的望着那个孩子的被迫离开,而后把目光在了整个人抖如筛糠一样的楚云溪身上! “王爷……” “受了掌嘴后,自去京郊的庄子上修身养性去吧,什么时候把性子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我留你一条性命,却不能再留你这个人继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不为别的,就为你这条爱搬弄事非的舌头!” 楚云溪跪在地上仰着头,用着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揪住了萧绎的衣摆,现下只求着萧绎想让萧绎能够向从前,像往日里那般怜惜一下自己。 从前那么多年,她无论犯下多大的错,只要这样子轻轻的撒一撒娇闹一闹,萧绎就不会再生自己的气了。 他跟着萧绎六年多了,往日里也不是没有犯过错的时候,那些日子都跟过来了,明明没有什么的,偏生今年多了一个陆清微…… 就因为多了一个陆清微,她们这些旧人当真就成了破布烂袄,生生就嫌弃成了这个模样。 若非如此,她腹中的孩子何至于到底是叫谁害了都不知道,这么久了,都这么久了,萧绎从头至尾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就算是现在也没有。 去京城里的外的庄子上修行,修身养性,那和才刚被拖走的宋云锦去到那荒芜人烟的清凉山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个脚程近一些,一个脚程远一些,她和宋云锦就这样子被萧绎直接踢出府了? 就因为自己儿子才刚说出的那一句话…… 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护着自己难道有错了,为人子孝顺自己的母亲,这也是一种错。 就因为孩子说了,等他长大,会和陆清微过不去,萧绎竟然连父子情分都不要了! “王爷……您不能这样……” “最多十年,若佑宁能够在母妃身边好好长大,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份家业,他日你养老送终自然不怕没人兜养,可若是他不争气……” 那最后她楚云溪魂归何处可就真的看天命,等到那个时候,是上好的楠木棺材,还是随意的寻个地方掩埋,就看她教养出来要继承这五王府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争气。 他早该腾出手来好生把这王府清一清,这么久了,这后府里头乌烟瘴气,全然是她们一个个成日里不想过清净日子搅合出来的。 现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闹出这许多的是是非非,萧绎竟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京郊的庄子他多的是,空着也多的很,十年后,萧佑宁十五长大成人,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是吃粥还是吃饭,这都要看他自己,他绝对不管分毫,事实上,从萧佑宁满身戾气的说出他是这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子嗣的时候,萧绎的心早冷了…… 能让萧佑宁去到德妃身边,由德妃看护教养,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虎毒不食子,可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虎有选择教导本事更强的那个子的权利! 现如今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的那一天,他萧绎会选出那个最合适的孩子,他会亲自教导,让他成为自己最得意最荣耀的那个孩子! “动手!” 全程不再让陆清微多言的萧绎,把陆清微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后行使着自己在这个府中说一不二的权利,一声动手…… 扣押着楚云溪的两个嬷嬷现如今分出了一个人来,一双手且厚且实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楚云溪的脸上。 只一声脆耳的巴掌声,陆清微瞧见楚云溪那张保养得宜娇嫩如花般的脸上如今出现了掌痕,甚至连嘴角都能看到血丝…… 那么狠的一记才刚打完,紧接着便是又下手的一记,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初时还能从楚云溪的口中听到哼哼的声音…… 可等到后头,连哼哼都听不到了,楚云溪的脸颊高高肿起,嬷嬷的手心都已经沾染到了打出的血迹! 楚云溪的脑袋在最后一个巴掌打完之后,彻底垂了下来,那样凄楚,谁能想过,就是这样一个身上扣着侧妃名衔的女人,曾经是这王府里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和郑咏娴在这府中分庭抗礼,可如今楚云溪垂下了头,而郑咏娴望着楚云溪现如今的下场,一声不吭。 面无表情的就这么把这一出戏从头看到了尾,由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深藏不露 五王府里的一场风波结束于一辆马车将楚云溪趁着夜色一路送出京城。 哪怕大雪淹没了小半个马车轱辘,在整条长街之上压出一条长长的印子,楚云溪还是叫萧绎坚决的被送出了府,不让她有一点回头的余地。 悄无声息的,那个院子彻底的空了,从前的摆设尽数叫那些婆子收回,人去楼空,什么痕迹都不存在。 一夜的折腾,陆清微都没怎么合眼,连日来一个好觉都没有捞着睡到,原以为过了初五可以喘一口气能够有一个好觉睡一睡,谁曾想,这王府里一波接着一波的出事,莫说是好觉,怕是这之后数月都要没好觉睡了…… 再怎么样,宋云川和萧绎还是挂着勾的,人是五王府里出的事,皇帝必然会把这股子火带到萧绎的身上…… 陆府年夜里的两份年菜,或许都挽不回五王府里发生的事,萧绎想来是要难上好些日子了。 亲自煮了一碗参汤的陆清微把杯盏端到了一样一夜未眠的萧绎面前,现如今天尚未大亮,估摸着时辰,等天大亮之后宫里必定会来人,把萧绎请进宫里头去。 “腿还伤着呢,别跑来跑去了,好好养着吧,放心,最多是一番训斥,一顿冷落,无外乎就这么多了……” 接过了陆清微递来的参汤,萧绎把参汤放下之后拉住了陆清微的手,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脚踝,握住了陆清微的手,只让陆清微不用担心。 皇帝就算再生气,可为着大局着想,他也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事情已经出了,皇帝如今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事情圆回来,而非揪着自己的儿子不放。 朝廷要顾全大局,朝政之上的一杆秤也是一样,他如今虽然不如萧烨与才被皇帝找回京中不多久的萧烁,可皇帝依旧需要自己,需要他来帮助自己的四哥。 “我太了解他了……” 萧绎口中的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自私自利,疑心深重,这些个词语用在宫中那位的身上都算是少的,一顿喝斥几个月的冷落,算不得什么。 毕竟不久前,为了压制风头无比强劲的三王爷,萧烨不也遭了他的一番冷落,可到最后,年下时分,该给的赐菜依旧给了,该有的脸面照样都有。 连明知是幕后指使的婉妃,也得了他的宽容,成日里带在跟前,出入各家王府,这都是皇帝能干出的事。 现下……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只是我总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荒唐,如今不过有些感慨罢了。” 父子兄弟血脉手足可全都是利用算计,子算计父,父算计子,没有所谓的亲情人伦,有的都是权谋利用,叫人看着荒谬! 相比较起来,她自幼在父兄母亲的爱意与保护之中长大,再未遭受那诸多算计之前,根本没经历过所谓的人间疾苦…… 她和萧绎自幼所得到的父母亲情,一个如在云端,一个则置身地狱! 萧绎的心里,应当是苦的! 不止是如此,今日里又有了一个萧佑宁在这其中,萧佑宁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养成了那般模样,萧绎一下子落了两头,这心里如何是个滋味…… 不懂如何安慰的陆清微现下挪了个杌子坐在萧绎的身旁,陪着他不声不响的一直等到天际微微发亮,等到外头来人来萧绎即刻入宫一趟。 早有准备的萧绎不过把外头的一件斗篷披在了身上,而后走出了门,在走出景平苑的那一刻,陆清微也从杌子上站起了身,让小雅把自己的斗篷给自己罩上。 “王妃用不着忙,腿伤了多走路对伤势不好!” 没等陆清微从杌子上站起,她原想去寻的人倒是在这一刻已经亲自上了门,皑皑白雪之中斗篷上如今还站着薄薄一层积雪的江雨霏出现在了陆清微的面前。 江雨霏褪去了帽檐,如今上前扶住了陆清微让陆清微不用忙活着去找自己。 她早已经等候多时,就等着自己到陆清微这儿来说话! “阿茕小雅去端点个点心来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屋子,我同江侧妃有话要说!” 见江雨霏自己来了,陆清微这会倒也不急着走了,叹了一声的她看向了小雅与阿茕,指使她们去守门,有些话,想来江侧妃应该并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听见。 只是昨日里的事情一出,这府里的第三个人或许已经开始起了怀疑了…… 说起来,自陆清微入府,这府中的三个侧妃,楚云溪自然是和她最能折腾惹事,也是照面打的最多的,至于郑咏娴…… 郑咏娴的身份特殊,若非因为郑咏娴的那个身份,陆清微或许也并不怎么愿与之有任何的瓜葛。 而江雨霏自她进王府永远都是不声不响,一直都在做一个如若无物一般的这样一个人。 也正因为如此,王府里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们都一直忽略了这个人。 而这怎么也叫人找不到凶手,人人都觉得这事都有嫌疑的便是当初楚云溪无端端落胎一事。 一箭三雕,带走了楚云溪腹中孩子的一条命,把这一盆脏水泼到了郑咏娴的身上,让郑咏娴百口莫辩不说,甚至是让楚云溪也无从解释。 这府里人人都有嫌疑,可人人都把江雨霏给忘了! 从昨天江雨霏似如神兵天将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从她掌握着时间分寸将楚云溪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把她身上所有的嫌疑摘干净的那一刻开始。 陆清微心里的疑惑早已经升起,这样一个有着大智慧的女人,甚至有着“未卜先知”之能,不得不让陆清微对这位离群索居的侧妃,不得不重新审视。 “你想对付楚云溪很久了吧,单单是离京往庄子上自醒对你而言,应当不算是想要的那个答案才是吧!” 一杯茶从陆清微的手递出放在了江雨霏的面前,陆清微说的斩钉截铁,哪怕她不知道江雨霏同楚云溪同郑咏娴之间到底有什么大的恩怨。 女人,又是在这么一个大染缸一般后院里头的女人,有恩怨是常事,算不得什么稀奇。 就算这会的陆清微不问,可江雨霏都已经上了门,她也一定会说的。 “迂回曲折的用那样一个手段除了楚云溪腹中成了形的孩子……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想借由宋云锦的手,来除掉楚云溪废掉宋云锦,卖我的人情,江侧妃想得到什么呢?” 王府西苑里昨日里那一出叔伯弟媳人伦的那场大戏,显然是宋云锦准备了许久的,江雨霏能够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将自己救出,又想着法子帮自己开脱,显然是早有预谋。 她所做的一切,无外乎是为了出去楚云溪,楚云溪的脑子没那么好,瞧见了府里少了人,她那张嘴可关不住,尤其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她可忍不了。 若不是为了算计楚云溪,江雨霏早可以把自己带到人前,可她没有…… “我和她有仇,为自己报仇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世上能给自己吃口恶气的,现如今也只有我自己了!” 听着陆清微此刻的问询,江雨霏泯了一口茶汤,也不着急,她知道陆清微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所以有这份淡定从容。 毕竟,如楚云溪这般,又教导出了萧佑宁那样的孩子,哪个当家的主母会喜欢。 去了一个楚云溪,陆清微不说感激自己,可帮自己保守秘密总能做到。 她帮楚云溪逃了那捉奸在床的污蔑之事,也是希望陆清微能卖自己一个面子。 “王妃知道在楚云溪和郑咏娴这两个人之间夹缝之中生存的不容易吧,她们两个一个有权一个有子有宠,可我一样为这府中侧妃,却什么都没有!” 不止什么都没有,每每两个人在那儿鹬蚌相争的时候,她也做不了渔翁得利,还要眼巴巴的被无端算计。 当初萧绎离府得皇帝命出京办理巡防一事,郑咏娴同楚云溪就在这王府里闹的不可开交,楚云溪甚至买通了人直接在郑咏娴的汤药里下了药…… 可那药没有进郑咏娴的嘴,郑咏娴把那药换了,换到了她的口中,而她成了替罪羔羊,失了一辈子生育的权利,得了个永远富贵的身份。 那药,是凉药是没药会是楚云溪从脏地方寻来的,因为看不惯郑咏娴当家理事处置中馈,怕郑咏娴有孕,她彻底没机会,就寻了那么个东西来。 等萧绎回府听说这件事情想要惩处楚云溪的时候,楚云溪的肚子里刚好已经有了萧佑宁…… 这事就因为楚云溪的肚子,就这么黑不太白不提的抹了过去,而为了宽慰自己,她的父亲从一个小小的外放官被萧绎提到了京城,现如今在京中翰林院里做事。 那件事情后,她一直深居简出人前不言不语的活着,为的就是让这王府里每一个人都忘掉自己的存在,忘了那件事情的存在,蜇伏着只等后报! 现如今报应不是来了么,不过才死了楚云溪一个孩子而已,郑咏娴也就只是跪在外头发了一场高热。 这算个什么! 她肚子空空,这辈子和孩子无缘,这笔帐这累累的血债,就用一个官位,一个前程无忧给抵了…… 做梦,她办不到! 拼着同归于尽的这份心,她都要把这比债给讨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就是这么嚣张 “所以你利用蓖麻籽设计了楚云溪?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一个蓖麻籽可谓把楚云溪把郑咏娴甚至是把这王府里每一个与楚云溪有仇的都算计在了里头。 连萧绎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江雨霏干的,平日里的江雨霏不声不响,根本没有半点的动静。 从进王府的时候,陆清微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人都不在府里了,我还能干什么,左右我会等,楚云溪不在这府里,做不出作死的事情来,可你能保证郑咏娴不会么?” 她会的,郑咏娴不是一个会甘于如此沉寂的人,现如今王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在陆清微的手中,她失了能帮心上人打探消息的机会,这样的她,在婉妃跟前没了地位,她怎么能放任自己如此呢。 只要郑咏娴有那作死的一天,她就一定能够找准机会,把郑咏娴如楚云溪一般,按压在地! 楚云溪的脸上才挨了三十个巴掌而已,郑咏娴可是筋骨都没松动呢。 她憋着这么久的恨,午夜梦回,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这笔帐这个仇,没人记得可她却牢牢记得。 她没有葵水了,每月里这府里上下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日子,可她没了…… 她才二十来岁,讽刺不讽刺,可笑不可笑! 出嫁时候羞于人前放在妆奁最深处的月事带子,如今还是灿新的,呵…… 这种痛,没人能够理解,没人能够体会的! “郑咏娴不是个傻子,或许昨日里楚云溪没体会过来,可当你将我搀扶到众人跟前,并且帮我圆谎的那一刻起,凭她的智慧早已经猜到了!” 这么久以来,吃了那一次大亏的郑咏娴一直在府中寻找着蛛丝马迹想把那个害她的人给找到,江雨霏的手脚很干净,可就算是再干净,昨日的事情一出来之后…… 江雨霏必然暴露了自己! 她们三个人之间的过节,因为去了一个楚云溪,现如今太明显了。 “还不到时机呢,郑咏娴就算反应过来事情是我做的,可没抓到准确的机会,她不会轻易出手的!” 江雨霏自然知道陆清微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了解,如今只道自己并不担心,这算不得什么。 她从处入王府遭逢变故一路忍到现在,从来不是个激进的人,这点个忍耐都没有的话,她怎么能把郑咏娴和楚云溪一道给算计了。 “我不插手你所做的任何事情,权当是谢谢你昨日里帮我的那番恩情,我不是那寺里供奉的佛祖,一心渡人向善,我也希望和相信这世道天理轮回恩果报应都该应里应当!” “今日里的话,到了我这儿便算是了了,我只当没有听到,江侧妃来请安,我给江侧妃品了最新的茶,仅此而已!” 看着江雨霏脸上所摆出的那一副要比郑咏娴同归于尽的那一副决心,陆清微在这一刻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话题提前终止,再不言语。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以了,余下的话她必定一个字不多说。 她也是充满着仇恨踏进的五王府,带着算计的在萧绎的身旁,一直在等时机等机会,等萧绎功成,她可以让恒儿回到自己的身边。 都是算计人的人,她摆不出什么清高的姿态在这里和任何一个人论道说教。 众生皆苦,大家各自安生就好,至于旁的,自己种下的因,造下的孽,得一些些报应,从一开始就没有谁对谁错。 “多谢王妃的成全,我当真没有瞧错人,你和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听着付意欢的话,扬起嘴角勾唇一笑的江雨霏端着杯盏与陆清微桌上的那个杯盏一道轻轻一碰,只道陆清微确实是独特的。 换做平常的人,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番大道理自然免不得,将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至高点,用言语来感化你等等,太多太多…… 就连当初,她骤然遭了算计,彻底成为一个无子之人的时候,连自己的母亲都要来劝慰自己,让自己看开一点。 可陆清微不一样! 最初看着萧绎“断子绝孙”陆清微冲着萧绎冷脸甚至要和离的时候,她都觉得心中像是叫人舒了气一般的爽快。 萧绎遭了算计“断子绝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看萧绎被自己在意的人伤害,她却觉得畅快。 她恨的人,不止江雨霏与郑咏娴,包括萧绎在内,萧绎这个王爷,作为王府里这么多女人的男人,他极其失败。 由始至终,哪怕是生了孩子的楚云溪,他也没真的把他们这些女人放在眼里。 所以孩子没了,萧绎也只是独自伤心了一会,而后对楚云溪就置之不理了…… 郑咏娴在这府中操劳至此,他也一概不信,只把郑咏娴冷落了,直接给陆清微铺路,把这中馈的路给直接让了出来! 这么多年,唯独陆清微成了萧绎眼中的特殊,不论什么原因,她都是很开心的。 萧绎也有了软肋了…… 不过如今她还没打算动萧绎,毕竟她还有父母兄长,她的家人还要靠萧绎来活,她不是个不识时务不懂规矩的人! 所以这会,她只打算对郑咏娴下手,其他人么她不敢兴趣。 “王妃好好养伤,往后可要注意,毕竟这府里一个个的不是善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洪水猛兽,我能搭救您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来搭救你的!” 茶也喝完了,话也讲完了,此刻江雨霏从座位上站起,对着身旁的陆清微淡淡的那么一笑之后,留下了这样一句忠告。 要知道,陆清微可还管着府里的中馈钥匙呢,这可是郑咏娴留在这王府里唯一要紧的存在。 郑咏娴歇也歇够了,自然不可能再由着陆清微继续把持王府下去…… 有永兴公主这么一回事,萧绎这位五王爷必然会遭皇帝冷落,婉妃怕是又要坐不住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一定会让郑咏娴想办法来加深皇帝对萧绎的打击。 这王府里永远都不会太平,除非这些人尽数死了! 就算是死了,还会有新人来的,一波接着一波,一茬接着一茬,永无止境…… 彼时的王府,江雨霏带着身边的冬青从陆清微的景平苑,才在这廊上走着的时候,这走廊的拐角处,有一个站在这风里等着眼前的江雨霏倒是许久了。 穿戴整齐,手中捂着手炉的郑咏娴鼻子都已经冻得发红,饶是如此,她还是站在了这条江雨霏回院的必经之路上。 “你倒是挺狠,扮猪吃老虎,这么久我竟没发现你是这么个人,倒是把我们一个个都糊弄的团团转!” 面对着等候自己的郑咏娴,江雨霏脚下步子不停,人就站在了郑咏娴的跟前,等着郑咏娴现如今的不吝赐教。 郑咏娴也没同她在这一刻多打任何的哈哈,冷哼了一声,此刻的郑咏娴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如同陆清微才刚与郑咏娴所说的话一样,从昨日楚云溪一走,郑咏娴回去就已经猜测到了这前后的事情是谁所为。 今日一早,萧绎前脚一走,她这后脚就已经去了江雨霏的院子,想和江雨霏一问究竟。 倒是晚了一步,江雨霏先去了陆清微处,故而此刻她才等在这里,等着江雨霏这位藏的极深,她将其忘了的不善之辈。 “这么多年,只准你们一个个的算计我,不准我收些利息么,郑姐姐比起我腹中空空,你不过跪一跪,去了点皮毛,算得了什么?是不是!” 况且楚云溪得此下场,她就不信郑咏娴不高兴,死的可是个男胎,若当初真叫楚云溪把那孩子生下来,她楚云溪手里可就有两个男丁,郑咏娴就算是把中馈的钥匙顶在脑门上也敌不过。 她就不信郑咏娴没想过要把楚云溪腹中的孩子弄死,她不过是帮衬着一把直接出了手。 她也算是帮了郑咏娴一回的! “这样的忙,我情愿你不帮……” “这算什么,当初姐姐那一碗没药你端着给我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帮您除一个孩子,太简单了……” 若非楚云溪如今被丢到了京中的庄子上,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她倒是很乐意再让楚云溪出点个什么事情的。 楚云溪如今自己是折腾不到了,不过折腾个旁人么…… “都是在这府里摸爬滚打求生的,大家自求多福吧!” 面对着郑咏娴如今的恶语相向,江雨霏一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此刻干脆与郑咏娴摊牌。 往后的日子,她势必会收回自己多年来的利息,至于这利息怎么收,郑咏娴该怎么应对,那就各凭本事了。 她要告诉郑咏娴的就是,她可不是纸糊的! 说不准哪一日,同样一碗凉药说不准她就换个法子再还给郑咏娴。 左右郑咏娴人在曹营心在汉,要不要那肚子里的东西,都没什么用。 倒不如还了自己,一报还一报的好! “你!休要嚣张!” “再嚣张的样子我也曾见过,我也曾领教,我都是一样画瓢的,当初姐姐嚣张的时候,也没见姐姐那样叮嘱自己,现如今倒是怎么了……” 第一次真正当着人前动了怒的郑咏娴,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江雨霏,让江雨霏别给自己摆出现如今那样。 可此刻的江雨霏光是听着只是冷冷的一笑! 这就算嚣张,是她郑咏娴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昔日里的过往…… 第一百一十四章:自当万死 “小姐,你不怕她们打起来么?” “两只千年修成的狐狸,一个比一个的老谋深算,敢在人前毫无顾忌的这样说话,要是能打起来,早打起来了。” 眼瞧着廊下的郑咏娴与江雨霏在这一刻互不相让的你来我往,就站在这景平苑门口的小雅只道那不好吧,看着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啊。 别回头真的打起来,那可就不得了…… 面对着小雅此刻的担心,陆清微这儿摇了摇头,只让小雅放宽心,把这心往肚子里放。 这两位要是能打起来,除非天塌下来! 说到底被算计吃亏的也不是她们自己,如今也不过是放放狠话而已,真要动手凭着她们的心智与计谋,也绝对不可能是现在! 就她们两位那脑子,要玩儿要算计坑害对方,那也是阴着来,明着这样子冲着对方吼两声,不过是天上打了两记闷雷一般的而已。 陆清微如今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清清楚楚的向身边的小雅解释着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打起来的原因。 这两位是有脑子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明镜一样的清楚。 陆清微只让小雅放心,这才哪儿到哪儿,根本算不得个什么! 毕竟,这王府里的麻烦也不止那廊下的两位,现如今,宫里头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麻烦才是! 萧绎被皇帝叫进了宫中,迎接的自然是皇帝劈头盖脸发泄而来的盛怒。 昨日里,回到宫中的永兴公主直接吞了砒霜自尽,好在嘉嫔发现的早救回了一条性命,可人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永兴闹成这样,如今这场祸端到底该当如何来解,皇帝倒是要萧绎给他一个解决的方法才是。 原本,内务府都已经把永兴的嫁妆都准备好了,这赐婚的旨意他都已经写好了摆在了了自己的书案上,现如今这怎么算? 要怎么办? “儿臣失职,是儿臣……” “这些废话现如今说了又有什么用,现下最要紧的是婚事,是大营了凉州镇守的婚事,朕的话放了出去,君无戏言,可懂?” 失职,人该死的已经死了,而嫁不出去的,现下也成那个模样了,再说那些个没用的有什么意思。 那外头跪了一夜的宋詹士倒是说了一夜的“有罪”可又能如何呢,是能帮他把事情解决还是怎么着。 “不如……把永和发嫁了吧!”皇帝需要一个解决的方法,如今思量再三的萧绎,把心里早已经想好的答案告知着面前的皇帝。 在萧绎的话音落下之后,迎面接受的是皇帝当着心门口踢下的一记“窝心脚!” “混账!”一声厉喝从皇帝的口中嚷嚷出声,皇帝直指着萧绎的脑瓜子大声的怒骂了起来。 “永和才十四,如何出嫁?她连身子都尚未长开,这就是你做为一个兄长说下的话,你简直!!!” 直戳着萧绎脑门子的皇帝在这一刻怒不可遏,双眼瞪着眼前的萧绎,可萧绎没有动,只是叹了一声…… “十四也是个大姑娘了,永和生日也是早的,十五及笄也不过是再过个大半年的事情,朝廷选秀,秀女都是十四至十六的姑娘家,秀女都能十四入宫……” “更何况是皇家公主呢!” 萧绎面对着皇帝此刻的盛怒,虽是挨了一记十成十的窝心脚,可对着皇帝说话,照样不疾不徐的,只说明起了其中的因由。 皇帝说了要嫁女,既是嫁女,自然是对刘延的看重,如今永兴出事,已经无法挽回,永和替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永和如今是十四,可赐婚的旨意从京城到凉州,走的慢一些一来一回半年以上,等刘延回京来迎亲的时候,永和可不都十五了。 若钦天监在将婚事延上个小半年的,到那时候永和已经是个长开的大姑娘了。 这些时日,皇帝大可以找来最好的姑姑嬷嬷教导着永和规矩! 永和与永兴不同,永和公主自幼丧母,养在茹嫔娘娘的膝下,茹嫔这个养母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的心思没有永兴来的多。 听着萧绎如今对自己的这一番解释,皇帝脸上的恼怒在这一刻总算有所缓和,消下去了好些,而后叹了一声的皇帝,抿了着唇。 “罢了……听你的吧!” 这事到这会就算是定下了…… 萧绎毫不意外的听着皇帝之言,而后跪在地上行着大礼,多谢皇帝的格外开恩。 脸上恭敬的萧绎,在这一刻,心里却丝毫没有如脸上这般的顺服!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如今自己所说出的话,是皇帝在这宫里这一夜早想好的。 只是皇帝要做个圣贤的君王,且还要做一个“仁父”,有些话是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说出来的话,旁人会说他这位皇帝只关心朝局朝政,将自己手中的儿女当工具一般的在利用。 会说他这个皇帝,满口仁义道德全然都是虚伪,所以,他才会在萧绎开口说让永和替嫁的时候,直接让萧绎挨了那一记。 这一记“窝心脚”是他这位皇帝为人父的仁心,至于为君者的…… 那可就另外说了! 这一脚挨是挨了,可萧绎也知道自己是把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要听的就是萧绎口中让永和代替出嫁的事。 在那一刻,萧绎口中的话,与他心里所想的是一样的,只是他需要有一个人把这话,把这些计划说出来! 在皇帝应声点头的时候,萧绎在那一刻的心里充满的是鄙夷! 如陆清微所言,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好好笑的一场关系,叫人听着觉得可笑又可怜的那一种,可他们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无耐又可怜。 永兴的事到这一刻是彻底的解决了,解决完这件事情后,闹出这种丑事在皇帝跟前已经不起任何作用的永兴也已经完了。 萧绎远比比皇帝自己都要来的了解他,他熟知在什么情况下,这个人是有用的,又或者那个人是没有用的。 自作聪明的永兴哪怕她再怎么服毒自尽,再怎么装作一副玉洁冰清贞洁烈女的样子,从今以后皇帝也不会再将其放在眼中。 因为她是一颗弃子,没有用,派不上任何的用场,从棋盘上,她已经被踢出局了。 论狠,永兴比不过皇帝的心来的狠,且永兴所用的招数与心眼也不及皇帝的万分之一。 萧绎心里清楚的很,论手段计谋,永兴还差的远的很! 若非永兴不肯当真赴死,皇帝会希望永兴以一个烈女的身份殉节而死,这样,他在刘延处还会有一个很好的交代。 毕竟,公主是烈女,烈女守节而死,是整个皇朝的表率…… 也是在萧绎想到着一层的时候,他的心里冷不丁的像是叫人敲了一记一样。 脑子里生出了一个并不好的念头,只是这会,他愣是把这念头往心下压了一压,没敢真的把这话说出来! 公主出嫁的一事在萧绎的“计策”下圆满的解决,往后消息传出去,在旁人的嘴里,也会是他萧绎为皇帝解决的这件难事。 难听的话,难听的言语,将来也是萧绎自己来背…… 这个锅,他必须扛下! 如今,还要解决的,自然就是在这议政殿外已经跪了整整一宿,整个人跪到三魂离了七窍的宋詹士。 宋大人原还在床榻之上养病,猛地因为宫里来人把他召进宫,他这心上还有一些些发怵。 真等听到皇帝到底因何将他叫进宫中之后,他是真的差点没背过气…… “玷污”公主这样的事,那是要满门抄斩的,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样蠢…… 永兴公主和自己儿子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是不知道,一直纵容,原以为也是有这个本事,将来一定能将这个公主娶进门……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造成了这样一个局面! 宋詹士跪在这廊下一夜,整个人摇摇晃晃,身上衣衫满是积雪,饶是如此,他还是哆哆嗦嗦的一直在等着,等着听皇帝的圣命。 这会他连向萧绎求饶都不敢了,自己的女儿还在五王府中为妾,若是求饶,那要是把萧绎也带上,那自己的女儿也就会没命。 脑子还不算糊涂的宋詹士,如今挪着步子,在皇帝的召唤之下一步步进了殿内,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陛……陛下……” “你的儿子已经伏诛,尸体也已经丢到了乱葬岗,可你到底也是教子不善,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你的儿子死了,可这罪孽,给大魏带来的影响,所有的一切……” “你自己说,该当如何!” 趴跪着的宋詹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叹出,在那一刻跪在地上就这么高声的喊了一句。 白了宋詹士一眼的皇帝,没打算自己出声,这会让宋詹士自己想,这罪该怎么判! “臣……臣……万死难辞其咎……” “那便万死吧,也权当是给朕的脸面了!” 宋詹士在这一刻,心已经凉透了,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如今张嘴一句万死…… 话音尚未落,皇帝已经顺其自然的接上,既然他要求万死,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干脆成全了他,也权当是给了皇家体面了! 宋府上下,宋氏一族,夷三代,宋氏夫妇教子不善,做下有辱皇家颜面一事,兹事体大,罪大恶极,当行腰斩之刑,其余家眷菜市口行刑! 这是皇帝给的体面,也是宋詹士自己给自己的体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清算过往的情意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日子里,京中上下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 唯独京城的宋府现如今承受着举家倾覆尽数灭亡的痛苦! 皇帝的御旨到达宋府门上的时候,宋夫人早已经在家中担心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漫天的神与佛她都已经求尽了…… 可最终等来的还是这一纸夷族的诏书,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的宋夫人跌坐在地,哭也哭不得,笑也晓不得的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嘴里还要嚷一句“多谢陛下隆恩……” 而在宋夫人的耳边,现下传来的只有无尽的哭声,这些哭声尽数是从这府中的婢女妾侍们口中发出的。 还有……便是宋府另外两房的哭声,哭天抢地! 此刻,禁军们已然开始清点人数,在这一刻把该带走该拖走的人,一个个都捆了绑了起来。 府中下人婢女尽数重新发卖,三族带亲者,先行入狱,待到了日子,菜市口行刑处决! 宋府上下,宋氏一族,夷三族,的消息放出之后,宫中禁军早把宋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得到消息的百姓,如今也是一个个的在这一刻,踮起脚尖不住的往宋府里头瞧着望着。 只等着看这个热闹! 不等旁人把宋云川所行不耻之事掐头去尾的传出去,已然有了解决之法的皇帝,早早的把宋府为何会被夷族一事说出。 宋氏夫妇教子不善,做出那等禽兽之事,这便是他们的死因,没有其他…… 对当朝皇帝的女儿做下这种禽兽之事,皇帝下如此重刑,原是应里应当,故而这会百姓们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公主遭难是不幸,皇帝如此为公主出头,那是身为人父的爱子之心! 且公主此刻因为寻死,至今还躺在床榻上生死未卜,都是为人父母的,子女那是父母的心头肉命.根子,现如今百姓们只道皇帝如此为自己的孩子,当真该夸耀皇帝一番! 这便是皇帝从一开始为了处置宋氏一族上下,为了能让和亲的事情完美的解决,所下的一盘极大的棋。 为了表明他的决心与态度,宋家上下必须死,如此才能让远在凉州,皇帝必须让与自己齐心的刘延所看到的愤怒与决心! 宋氏夫妇行腰斩之刑,其余家眷菜市口砍头,就是皇帝的一种态度与表决! “求表姐救救我母亲,表姐,请你出来见我一面,想想法子,救救我母亲吧……” “表姐,我们自幼长大的情意,我母亲对你不薄,请表姐看在我们这般的情谊份上,您见我一面,帮我想想法子吧,求你了!” 宋家上下被宫中.出来的禁军查抄,这事不过片刻就在这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唐远清的府上多的是瞧不惯孔贞的人,前些时候,孔姨母再嫁,一跃成了宋府三房里头的正头夫人。 孔贞的身份也一并的抬上去了,那时候,孔贞的头都不自觉的往上抬高了两寸。 这短短的日子,谁曾想,这宋府瞬间就灭了,在大年初六的一早上,彻底要从这京城里消息。 这样的“好消息”唐府里的挑事货色能不告诉孔贞那才奇了怪了。 在宋府哭天抢地的时候,孔贞的耳朵里,就已经跑进了消息,也顾不得去太夫人处请安,孔贞飞快的跑出了唐府,一路往宋府门前奔。 站在宋府门前,望着那枷锁铁链铐在自己亲娘身上,自己的亲娘也在那一刻瞧见她的时候,她疯了…… “娘……娘……” “快!快去找你姨丈,快去找你姨母,快……快去找她们来救救我!” 孔贞飞扑上前,想靠近自己的母亲,将她身上的镣铐取下来,想搭救自己的母亲,根本无济于事,一旁的禁军看孔贞现如今那妇人打扮的样,没将她拉进这人群,已经是好的。 眼见着拉扯自己的母亲无效,孔贞急到嗓子都要喊破了,孔姨母急中生智,大叫着让孔贞赶紧去陆府,去找自己的亲姐姐,让她们来救自己的命! 无论怎么样,那总是自己的亲姐姐,她才刚嫁给宋老三,这府里的事情,都和她没关系,她就是想图一个安稳的后半生而已,孔姨母深信,自己的姐姐是一定会出手搭救自己的。 她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听着自己母亲口中的话,孔贞慌不择路的从地上站起,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赶紧命车夫调转车头,随自己去陆府…… 急急忙忙的一路赶到陆府门前,此刻,陆府的大门紧闭,门房上只有两个守门的护卫。 “我姨母呢?我姨丈呢?我是这个府上的表小姐,我有事情要找我姨母和姨丈,你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才刚在地上推搡着的孔贞,如今手心已经磨破了皮,在这一刻,急急忙忙的想让门上的两个护卫给自己走开,她要进去寻人。 她是这府上的人…… “胡闹什么,陆府什么时候有个表小姐,你一个哪里来的疯女人在这里闹腾,我可告诉你,老爷夫人一早就出京去山上吃斋祈福去了,你这疯子,别在这儿瞎胡闹!” 门上的护卫,皆是自孔贞母女离府后,陆清然亲自挑选更换过的,对于陆府从前的事情根本不知,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知道所谓的表小姐一事。 且陆清然也早有说话,自此后,无论是孔贞上门,还是孔姨母上门,若无他们说话,门上一概不应一概不理! 从前孔贞也在离府之后上过门,可上门的时候,是以唐府侍妾的身份进来的。 这会,人也狼狈了,衣衫也因为与禁军之间的一番撕扯,瞧着破衣烂衫的,不怪门上的人认不出她来。 门房上的人此刻只告知着孔贞府里根本没人,主子们都去了京郊的山上,陆清然亲自架马带着父母离开的。 原因无他,是陆氏父子在昨日回到府中之后,就已经猜透了皇帝所有的心思,而后为了避开孔贞上门的烦扰,干脆与祈福之名,早早就离了京城。 他们在昨日里就已经料到了现如今的这个场面,故而在这一刻,是没打算理会孔贞了! 说来也是可笑,这有灾有难了,她孔贞就是这陆府的表小姐,没灾没难的时候,她孔贞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晃荡着,窝着准备让陆家上下来个尽数覆灭。 就好像现如今的宋府一样…… 若非他们防范的早,陆家上下想来在年前,或许就已经叫皇帝举着斩字令牌,直接给砍了脑袋了。 “滚滚滚……”在孔贞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的态度之中时,门上的护卫如今举着手中的长棍让孔贞赶紧从这陆府门前滚走。 别在这儿闹事,大过年里头的,惹来不必要的晦气! 孔贞如过街老鼠一般的遭受着陆府门上护卫的驱赶,一路将她从台阶之上,赶到了台阶之下…… 失魂落魄的孔贞,如今像是个游魂一样,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 “要不……去五王府吧,去求求五王妃啊……据说她在皇帝陛下的面前,很是得脸的!” 也就在孔贞跌跌撞撞不知该当如何是好的时候,搀扶着孔贞丫鬟清荷如今开口,只道陆府里的人不在,王府里总是要有人的吧。 总不会这么巧,这陆府里没人,王府里也没人不是…… 清荷的话,燃起了孔贞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在那一刻,孔贞飞奔着来到了五王府门前,在陆清微担忧着萧绎在宫中情况如何的时候,不顾任何府上人的阻拦,一路冲到了正院,直接跪在了陆清微的面前。 抱住陆清微双腿的孔贞,如今哭到涕泗横流,只道她母亲无辜,她不过才嫁入宋府多久,那宋府长房里头大少爷的事情,可她母亲又有什么干系。 孔贞只求陆清微能够看在她们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她母亲自幼待她也极好的份上,出手救一救自己的母亲吧。 “我家王爷因为宋府长房少爷这件事,至今还叫当今陛下扣在宫中,生死未卜,我这儿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姐姐来求我……早做什么去了!” 当初她孔姨母为何会入的宋府三房,旁人心里不清楚,她孔贞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当真是自幼不薄的情意,这情意…… 她们陆家上下每一个人,可都不敢承受,可要命的紧呢! 宋府上下满门诛杀的消息从宫里放出来的,陆清微就已经知道了,正因为知道,现如今的她,心里担心着萧绎的安危。 宋府遭了那样的难,昨日里的事情,还是发生在这五王府的,也不知,凭着皇帝的心狠手辣,皇帝又会怎么样来对付萧绎。 也是在陆清微心神不宁的时候,孔贞这样闹腾腾的上了门,张口闭口的情谊。 不说这情意也就罢了,一说这情意,如今坐在正厅之中,手扶着圈椅把手的陆清微,咬着牙长吸了一口气,蹲下了身,就着孔贞这张脸,哼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的讥讽和冷意,叫赶着这寒冬积雪赶来的孔贞,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姐姐既然要与我讲这不薄的情意,那我今日里就同你好生的讲一讲……” “先从什么时候说起?要不……就从你和宋云锦谋划着把我送到唐远清的床.上,来一出抓奸在床说起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场大闹 “妹妹……妹妹你说什么呢?这……” 当陆清微的口中说出唐远清的床榻这几个字的时候,孔贞的脸色已经开始扭曲,扭曲到难看且极致的地步,慌乱且闪躲的她,如今不住的用着飘忽不定的视线,心虚的说着自己听不懂。 她不知道陆清微在说什么,她没有,什么都没有做,她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这会的她心知肚明陆清微话中的所有的意思,可她还是在极力否认! 此时此刻,她的母亲还在等着自己来救她,她不可以和陆清微撕破脸皮,若这一刻把脸皮撕破,那往后就完了! “别装了,都到这会了,不把你那莲花般的一张脸下那黑了的一颗心尽数的捧出来叫人好好瞧瞧么,我陆家见你母女可怜,养着你们母女,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可你们却用着陆家覆灭的事,来如此报答我们!” 捉奸在床,顺势而为的出嫁,陆家覆灭,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那些本该早早清算的账,在这会陆清微掰着手指头,打算同孔贞好好清算清算。 为何宋云锦如此准确无误的再五王府又想利用那种龌龊的事情,陷害自己与三王爷,这件事情,孔贞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当初在京城闹事的长街上,孔贞可就在那儿站着看着,这个场景,旁人能忘,自己可是一点都没有忘记。 如今,母亲将死,她倒是巴巴的求上门来了…… 呵! “由始至终,我陆府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不曾入你孔姨娘的眼,现如今这事,你来求我?你不如自求多福吧!” 多少算计,陆清微伸出手在这一刻帮着孔贞算了算,算她当初是如何的算计自己。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她缘何成了宋府三房有名有姓的小姐,那些能置陆家于死地的信笺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东西,她孔贞是真的当自己不知道? 真的把自己当傻子! 帮她孔贞或者是孔姨母,她是不可能在帮了,当初看在自己害了怡儿一条性命的份上,她成全了孔贞对唐远清的一番心意,由着孔贞去和唐远清再续前缘。 这一世的缘也好,孽也好,自己该还得尽数都还了,如今,她和孔贞之间,只有新仇旧恨与各种累累的债,她不是那受人烟火普渡众生且无怨无悔的神佛。 她是个人,有血有肉有爱恨情仇的人,如今看着宋家上下覆灭,孔姨母与孔贞自食恶果,她的心上不知有多么的畅快。 自回来这么久,她最高兴的一件事,最高兴的一天莫过于今日,不管如何,宋家倒台再无威胁陆家上下的可能,她心上紧绷着的一根弦如今落了下来。 至于再说旁的…… 余下的任是谁都她都不在乎,更不用说,还是如今跪在地上的孔贞! 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今儿个算是把这天窗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的捅破了。 如今这满院子围着的人,每一个人都在那儿看着孔贞此刻的落魄狼狈样,小雅与阿茕则在孔贞还在试图揪住陆清微的裙摆时,早早上前踢开了孔贞的手。 小雅更是直接插着腰,在那儿指着孔贞如今那张虚情假意的脸,直接怒骂。 “枉夫人小姐少爷一家子上下自幼疼你爱你,你自小吃的穿的哪一点比小姐差,不知足,千方百计的害陆家上下,如今出了事,跪到小姐跟前,便是妹妹长妹妹短!” 卷着袖子叉着腰的小雅,把藏了心里多久的话,骂的一个干净利落且十分的痛快。 而在她这一片的骂声之中,围观的丫鬟下人们一个个倒也能听懂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显然就是一出吃里爬外的戏码,跪着的那一个,自然是作恶的那一个…… 外怪乎了! “小姐可不敢与你做妹妹,一个不好,那可是举家侵覆的,或许孔姨娘与宋家三夫人就那鳏寡孤独的命!” “是了,要不然,这宋三夫人怎么早早的就寡居,不听人劝的非要做人继室,这才多久呀……” 小雅这一通骂尽数的骂完之后,阿茕则是掰着手指头,似恍然大悟似得,在这一刻,只道是了。 这孔姨母命硬,早年克夫成为寡母,这样子命硬的人,自然命数不好,带累了宋府一门,那也是说不准的! “小贱人蹄子,凭的你们一张嘴胡说,我!!!我撕烂你们的一张嘴!” 小雅与阿茕两个一搭一唱,如今说的那叫一个利落畅快,她们两个知内情的,如今是把平日里攒了那许久的闷气,这会子尽数的说了。 陆清微也不拦着,自坐在一旁自在的喝着茶润喉,小雅与阿茕皆是她身边亲近之人。 她们的话,便是如今自己要说的话,可这满院子的人都瞧着呢,她一个为正妃的,要有点样子。 不能在这儿手叉着腰和一个上门乞讨的人过不去…… 话越说越难听,一旁看热闹看笑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孔贞的脑子里如今嗡嗡一片,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到最后,当听到小雅与阿茕口中所谓的命数不好时…… 孔贞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似得,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撕了小雅的一张嘴,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没等她上前动手,小雅早把她推倒在了地上,让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跌的生疼。 “你当这儿是菜市口,撕烂我的一张嘴,你一个来求人的,如今倒是直接打起人来了,打.狗还看主人……” “就你如今这样,哪里是来求人的!孔姨娘,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姐的跟前压根儿就不需要,你若是要哭,不日去你娘亲的坟头前哭去吧!” 有那嚎丧的劲儿,倒是可以去到她娘的坟前多嚎几句,祝她娘早登极乐,下一辈子不用再做寡.妇才好。 可凭她们母女的那点个坏心肠坏性子,来生怕是不说做寡.妇了,说不准做猪做狗都没有他们的份。 坏坯子坏心肠,恶毒透了! “小贱人,我和你拼了!” 小雅嘴里不饶人,如今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是把难听的难看的尽数做了说了,把此刻的孔贞骂到整个人都在浑身打颤。 被推倒在地的孔贞鬓乱钗斜,发上簪着的一只包金簪子跌落在了地上,握着那一枚簪子,气到双手发抖的孔贞喘着粗气冲上前,嘴里说着要拼了…… 那簪子冲着的方向却不是往小雅那儿去,而是朝着陆清微的方向而去。 她恨极了,也恨透了,陆清微一动不动的就坐在那儿任凭着自己手下的下人欺辱自己。 原来她从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尽然全都是无用功,她是遭了人骗了。 尽数的遭了陆清微的诓骗,从一开始,从她被放到唐远清的床.上时,她就已经是陆清微网兜里鱼。 什么姐妹情深,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她骗自己的,从一开始,她什么都知道。 “你疯了,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由得你如此放肆!” 也就在孔贞手中的簪子将要靠近陆清微脖颈的那一刻,那枚簪子叫赶来及时的唐远清给一脚踢飞,就连孔贞也叫唐远清踢飞在地。 手上传来清脆的一声“咯嘣”声的孔贞,整个人因为疼痛紧紧的揪在了一起,眉眼之中的那种拧巴在一起的样子,叫人看着都觉得疼。 一声厉喝,唐远清只道孔贞发什么疯,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她肆意胡闹之处,她把唐家置于何地。 不管怎么说,她现如今身上还背着唐府贵妾的身份! “夫君……夫君……是她……是她当初设计陷害我们被人捉奸在床的,是她……我真心爱你,真心仰慕你,我没有想过……” “若没有你算计我和你的夫君在前,我何苦顺势而为的将你带上,左右你都是想跟着我嫁给唐公子为妾,那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为唐公子身边的贵妾……怎么你没那本事爬上去了呢?” 见唐远清出现在王府,出现在自己面前,孔贞就像是看见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手腕断裂的疼痛,强忍着所有的痛苦,拖着身子抱住了唐远清的小腿,只道她是无辜的。 她原本可以以一个罪完美的模样出现在唐远清的面前,温柔娴雅,善解人意,是唐远清身边最好的一朵解语花。 她不该在那时候以那种方式出现在唐远清的身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陆清微造成的,是陆清微陷害了他们! 在孔贞哭到涕泗横流,整个人连五官都已经扭曲的时候,陆清微哼笑了一声,承认的极快。 是,她是算计了孔贞与唐远清,可若无她不仁在前,自己为何不义在后。 现下自己口中所述之前,是否句句属实,是否一点都没有任何的偏颇,若没有,那孔贞就不用在这儿如八哥似得只会说那么几句。 “唐公子的债,我陆清微会换,可你孔贞,自始至终,只有你欠我的,而没有我欠你的,小雅才刚有一句话说对了……” “你有在这儿哭的功夫,倒不如省着点力气,他日,去你娘跟前嚎丧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双重打击 “陆清微!你好狠!你……” “再狠也狠不过你们母女,比起你们的那般手段,我陆清微都及不上你们的万分之一……孔贞,好自为之吧!” 话已然说到了那个地步,孔贞知道,自己求不到陆清微了,陆家上下也彻底和自己断了。 此刻的她孤立无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紧咬着满口银牙的孔贞,哪怕在这炭火烧到犹如暖春一般的大厅之中,可整个人却依旧如同置身冰窟一般。 没人肯帮自己,没人肯愿意搭一把援手,她的母亲完了…… 她也一样完了! 也就在浑身因为气愤整个人抖若筛糠一般的孔贞,恶狠狠的用着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紧盯着陆清微时,孔贞的眼前自上而下飘下一张白纸。 白纸之上是唐远清所写下且所盖下的一纸印章,这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弃书! 休弃之书,这是唐远清给孔贞准备的,这一封休弃之术,唐远清从被迫将孔贞娶入府中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到今日才拿出来…… 他坚信自己身为男子,既毁了人姑娘的清白,就算是负责赡养也当将那个姑娘赡养到老。 可惜…… 孔贞人心不足,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一片慈心,从今以后,孔贞将和唐府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初孔贞嫁到府中的所有嫁妆,他已经命人一样不缺的尽数送到了月光里的那个小院之中。 从今以后,孔贞是好还是歹,生又或者死,与自己再无任何的关系! “不可以!不可以的!夫君,你这会不能休了我,不可以!不可以!” 心上早有准备,可看着那一纸弃书的孔贞,在这一刻却仍是一副痴狂疯癫的模样。 不住摇着头的她只道这不可以,唐远清怎么能够在这会把自己给扫地出门。 若不出唐府,她还是唐府的妾侍,是出嫁之女,可若是…… “死不了的,你姓孔,你母亲是冠了夫姓入了宋氏之门,记在了宋府族谱上的……至于你……什么都不算,不过一个外姓之女罢了!” 在孔贞的一双手紧紧的揪住唐远清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放开的时候,唐远清只让孔贞放心,现如今就算是自己将她休弃,她也不会叫宫里的禁军给抓了去。 自然也不可能被拉了去砍头,她所担心的事情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唐远清一眼看穿了孔贞如今的想法,如今对眼前孔贞越发不耻,孔贞手里握着那纸弃书,则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的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唐远清,而唐远清的眼里只有冷漠。 弃书他已经给了,东西他也已经命人从唐府之中搬出去了,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桥归桥路归路,见面都不会再打任何招呼的陌生人! “你自己出去吧,免得在这王府里难堪,持刀伤人,若王妃同你计较,你今日里去一趟刑部大牢也来得及!” 算是最后一点点的仁慈,唐远清指着王府大门,让孔贞识相点的,自己早点离开,要不然就凭她才刚手里的那一支簪子与这撒泼的行为,去一趟刑部大牢,甚至是把大牢的老底坐穿,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有那精力在这儿闹,倒不如给自己的母亲做一顿丰盛的断头饭,说不定才是要紧。 唐远清此刻的这一顿“教诲”让早没了理智的孔贞,扬起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自从她嫁入唐府,成为唐远清名正言顺的妾侍至今,他们之间说过的话,都没有如今日里来的那么的多。 这会他倒是还能张嘴劝说自己离开,且劝说的这么有理有据,这么多的话,呵…… 这话听着既讽刺又好笑,看着此刻的唐远清,孔贞哼了一声,将唐远清此刻的样子,陆清微此刻的样子,尽数的记在了心里。 今时今日,自己沦为丧家之犬,皆拜她们所赐,就是因为他们的见死不救,才有了自己此刻的今日。 这会的孔贞,把所有的错又一次的归咎在了别人的身上,不论怎么样,她是没有不好的,所有的饿不好,都是别人的! 跌跌撞撞站起身的孔贞,嘴角挂着失了心的笑,如疯了魔一般,张嘴从口中笑出的那种笑声,叫在这一刻的人,听着心上不禁生出了那种发毛的感觉。 孔贞跌跌撞撞的从王府里走了,在孔贞走后,王府里如今沉默声一片,而一旁的唐远清,如今张口便是向陆清微表达着自己莽撞进府的歉意。 他在回府的时候听闻孔贞去了外头一路追过来,一时情急还请陆清微不要见怪。 “真正该道歉的原该是我才是,当初知道孔贞与宋云锦所行的不轨之事,却带累了公子令公子名声受辱……今日,我且在这儿与公子赔个不是。” 才刚,陆清微当着孔贞的面,把过往的事都认了个遍,如今陆清微自然也要同唐远清说一声对不住。 毕竟,她算计孔贞带上唐远清,确实害唐远清名声受损,外头走出去,终归会叫人闲话。 他一向自诩清白,势要做一个清白在这人世之间的清流之士,那样在旁人家宴席上锁发生的事情,毕竟是一种耻辱。 现下,把话说开了的陆清微上前向唐远清福身,而后只道她的不是,这会请唐远清原谅当初她的一时之愤。 确实是一时之愤,毕竟……她才刚回来时,带着是杀子之仇的恨意,即便是现在,光是看着唐远清这张脸,她都能够想到那一场大火之下,唐远清冷漠的不愿搭救的语气。 她的心里依旧别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切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该说的道歉到了这会自然也是要说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并不轻也并不重! 唐远清骤然听闻陆清微诚然认下算计他这件事情的时候,面上心里都有些挂不住,心原是沉了一下的。 可如今看陆清微认得坦然,就这么把这一切都应下了,这会的的唐远清一时倒也不知该同陆清微说什么。 左右权当是认了自己倒霉,除却这之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人生在世,受点算计无可厚非,毕竟已经无法挽回了…… 权当陆清微处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原也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那唐某先行告辞,也请王妃放心,我会让人好生看着她的!” 孔贞已经走了,他的休书也已经送到,这整个王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瞧着,都可以为自己做一番见证,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继续再在这人待了。 至于孔贞…… 孔贞这么个丧心病狂,一向都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是离了唐府,他也会命人仔细“照看”谨防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免得再带累唐府上下! 尤其是现如今这么个要紧的关头…… “多谢!”陆清微甚至汤圆器话中的意思,听完这话之后,向唐远清盈盈一福,只说了一声多谢…… “多行不义必自毙,能看见她今日里这般遭了报应,奴婢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明日里奴婢就去寺庙里给佛祖多添香油钱去,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王府里人群散尽,小雅在这一刻欢喜的长长吐了一口气,只道这世上也算是有了那因果轮回的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也算是看到了那恶人的下场了,光是看孔贞今日里那跪倒在陆清微跟前的样子,她这心上便觉得格外的舒爽。 就这,小雅心里头还觉得不畅快呢,若非阿茕才刚拦着自己,那孔贞举着簪子欲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她就该抄了手边的花瓶直接把孔贞的头给打开了花。 什么东西,都那样了还敢来这儿耀武扬威的,也不看看自己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让兄长知会一下,但凡有孔贞拿着银子去托人帮忙的,一律把银子收了,只收银子不办事!” 孔贞手里的那些银子多数是从前她出嫁时候,陆府里添出去的嫁妆银子,宋府三房的人和宋詹士一家不同,若是当真给足了银子,做些假模假式的事情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孔贞要是打着陆府表小姐的身份出去,有没眼力见儿又或者贪财的,说不准就给应了。 可陆清微如今不愿,当初她拿了银子出来,一则是弥补自己的愧疚,另一则便是拿了银子消灾,希望孔贞能安分守己一些。 只是孔贞没学会,既然如此,那这银子那时候是怎么花出去的,如今便怎么要回来…… 唐远清给一分不少的退回来的那些银子,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奴婢晓得,一会奴婢就亲自去出去传话去,一定不会叫任何人纵了这一桩案子里的每一个人!” 这人自然放不了了,孔贞若是想搭救,那这最后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孔贞不留情面的同自己过不去,自己若不给予一点点还击,好像总是说不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买卖 “扮猪吃老虎,她从前的不问世事,洒脱恣意无外乎是因为这府里的事情压根儿没出到她自己的身上……” 人么,从来都是站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毕竟这事情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可一旦出现在自己身上了,泥人都能成火烧的! 就好比陆清微…… 自她进府至今,她一向不争权夺利,王府里的中馈不闻不问,若非那火烧西苑的事…… 或许她至今都不会去碰府中中馈的事情,曾经自己也曾怀疑过,陆清微是否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可自她接了府中中馈,府中上下自己手里用惯的旧人,她一个也没换过改过…… 可见,陆清微对的一直都是事,是陆府的事,是自身的事,可对这王府…… 她感兴趣不大! 今日里,她郑咏娴也算是见了一回老虎发威,这架势阵仗,可真算是拿出了王府当家主母的气势来了。 这许多日子,她可真不见陆清微有这架势与气势过! “去找人把那姓孔的给看住了,别叫她出了任何的岔子,那人留着……或许有用!” 伴着雪花珠子的萧萧北风如今顺着打开的窗檐,刮入燃了碳盆的屋内,摩挲着手边茶炉的郑咏娴听着银翘的一番回禀之后,如今敲定着关于孔贞还有用的话。 这么个对陆清微充满着恨意与敌意的女人,那便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万一要是哪一边爆了,对陆清微造成不利的同时,对萧绎也是一重巨大的打击。 萧绎那样在乎陆清微,必定会为她意志消沉上一段时日…… 只是这么一颗有用的棋子,现如今她们不能动,只能留着她,静待时机,等最有用的时候! “这表姐妹面上那是亲如姐妹,可这私下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玩儿的是一个比一个的溜,可真的是……” “再溜也没景苑里那一个厉害,咱们一个个的都种了她的圈套,直到昨儿个才清楚,可怜了楚云溪那蠢蛋,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把自己玩儿到了庵堂里,我们竟都是蠢材!” 银翘听从郑咏娴的吩咐,只道自己一定会把人看好的,说完还不忘奚落一下这陆清微与孔贞这对表姐妹之间的姐妹关系。 这样的姐妹关系,当真是世间少有! 只是才刚把这话奚落完,还没等她继续把话往下说,听着的郑咏娴则是彻底的哼笑了一声,只道要说在这王府里,至今最受益的,无外乎是那默不作声,一直在背地里阴人的江雨霏。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江雨霏,原是她忘记了,忘了当初江雨霏与她同楚云溪之间的恩怨。 这么多年,她做足了伏低做小闷不吭声的架势,一副少在人前从不言语胆小如鼠的样儿,倒是真将她小瞧了。 昨日里本该是五王府更伤一层,甚至有可能是彻底叫皇帝废弃的五王府,就因为她江雨霏带着陆清微出现的一番言语,倒是叫他们一个个都翻了身。 只差一步…… 若昨日孔贞与宋云锦密谋的事情可成,虽说这叔伯弟媳的名声不好听会带累上萧烨,可昨日里的那场事,皇帝足可以给萧绎安上一个内院混乱治理管束无方之罪,彻底将萧绎这个五王爷冷落! 至于萧烨,郑咏娴多年在这两王相争的局势之下也算是看明白了,皇帝才不会轻易的在将如今这平衡的局面打破。 现如今的皇帝拉着四王爷上位,想尽办法的在帮四王爷拉锯着与萧烨之间的距离,好让朝廷达到一个平衡的局面。 故而就算是昨日里真的出现了“叔伯弟媳”这种不好看的场面,有宋云川与永兴公主的事情在前,这些个事情,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眼里能揉的下所有的沙子,只要是能让萧烨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什么她苦她都能吃,什么样的酸她这心上都能咽。 她郑咏娴同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叶晚悠可不一样…… “说来,那江侧妃当真是个会装的,这许多年,我们竟然都不知道,白白叫她坑了那许久,害侧妃您受那一场伤寒之罪,现如今这身子还没真正养的起来。” 那寒风里的一场跪可是要了郑咏娴半条命,生生高烧烧出了痨症,咳了那大半月之久,差点没把肺子从自己的口里咳出来。 饶是一日三服药的吃着,到现在那温补的药也没把伤了的元气给补回来。 如今可算是找到真凶了,这笔帐可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一定要好生的找她清算清算! “她可不是个善茬,你想找她清算咱们手上的账,只怕她手里,光是记着我们自己的,都有一大笔,要不然……她能这么大费周章的么。” 银翘现如今的话就这么气愤的说着,而听着的郑咏娴只让银翘给自己歇了吧,有那折腾江雨霏的法子,倒不如想想怎么把这府里的水彻底的搅浑。 搅合的萧绎无暇分神,两头都要兼顾着才好…… 比起她心中一直想要办成的那件大事,一个江雨霏算得了什么东西,她蜇伏了这么多年,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她能显得器什么样的风浪。 倒是这王府…… “现如今,这个王府已经乱了……咱们不如彻底就叫这王府乱到底吧,也算是帮了三王爷一把,这样也省了王爷总在四王爷身边晃悠,帮衬着四王爷同三王爷做对。” 宋云川糟蹋了当今天子之女的消息已经传得满京城都是了,且为了能让帝王之家与凉州镇守使刘延结这一门姻缘,今年里才刚十四的永和公主,都叫皇帝给抬了出来…… 且皇帝都放出了话,说这建议还是萧绎处的,显然,皇帝是刻意在压制萧绎。 原要成亲的妻子被辱,名声上已经不好听了,这事情还是萧绎的“小舅子”所为,刘延自然会怨恨上萧绎。 那么这个刘延完全可以游说着,让其除了为皇帝所用外,一样也可为萧烨所用。 毕竟,刘延不光是要效忠当年的天子,这大魏将来的天子,刘延也当一样的顺服顺从才是。 不得不说,皇帝还真的是给萧烨铺了一条无形之中的好路,也正因为是这样,她们更加应该把握住机会,好把这王府闹得一个鸡犬不宁之后…… 给萧烨这位三王爷创造一个最好的机会! “那侧妃娘娘打算怎么做?”听着郑咏娴此刻的话语,着实有些不懂的银翘微皱着眉头,只问郑咏娴意欲何为。 如今王府里最能折腾的宋云锦与楚云溪都不在了,就算是想要掀起风浪也没人。 郑咏娴是不可能出手的,她若是乱来,那这身子骨还要不要,且就算是想要吵,也没了那个能吵的人…… “不还有一个么,宫里如今去投奔了德妃的那一个,小小年纪,可是当真与咱们府里的当家主母说过,请她一定要小心自己长大的话的……” “这楚云溪……还真的是教了个极好的孩子!” 府里如今是空空荡荡的,那些个养在外院里的那几个,从前瞧着还有点用,可如今看着,是真的一点用都没了。 这一个个的,笨嘴拙舌的连学个话都费劲,更不用说是让她们正经八百的去做一件事情了。 倒是有那么一个…… 若宫里养着的那个一个不小心的出点个什么意外“身故……”那到那个时候,这府里岂不是又可以忙上好一阵。 先治陆清微一个嫡母不顾之罪,这之后萧绎也好,这宫里的德妃也罢,一个个休想要逃。 若是没了萧佑宁,那这王府依着现如今萧绎这架势…… 初寒自年三十跟着萧绎也这么多天了,瞧她成日里耷拉着脑袋的样儿,显然是不大行。 若是萧绎真的不行,储君之外,光凭一个四王爷与皇帝的可以拉拔,那是一定不能够了。 胜利显然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呢,只需要能忍,能等! “这……这样子能行么?不管怎么样,大公子总是这府上唯一的苗儿,纵然德妃娘娘从前瞧不上他,可如今……怕是未必!” “德妃是稀罕这唯一的苗苗,可你也要看看着苗苗是不是个能扶的起来的,就楚云溪那养儿子的方式,早把那孩子养废了!” 五岁的孩子目中无人,口无遮拦,也不看看到底当着谁的面儿,就那样的说话。 只怕那样的,就算是到了宫中,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一开始或许德妃还会有点耐心…… 可萧佑宁那张嘴连哄人都不会,加之这一次因为楚云溪,萧绎也必定遭了牵连,德妃心里肯定会有不悦。 最多不超过七日,那不乖觉的小东西一定会叫德妃命身边的嬷嬷们教养! 她可都想好了,除掉一个萧佑宁,是最好的办法,也是让这五王府彻底大乱的唯一的一个办法。 等萧佑宁一死,那从前那些个跟着萧绎的,可就真的尽数走了…… 这么一算,这笔帐稳赚不输,可真的是一笔极其大的好买卖! 第一百一十九章:亡 “递信直接去婉妃那儿,婉妃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已经把这件事情决定下了,趁着如今这事情纷纷扰扰如此良多,皇帝这儿还未醒过味,郑咏娴只让银翘按照自己的吩咐去给婉妃传话。 银翘也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听完郑咏娴的话语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便去了外头递信出去。 也是在郑咏娴为着自己的大事忙到一个不可开交之际,才刚话题里三句不离的萧绎由子贡带着的人用软轿给一路从宫里抬了回来。 出宫前,皇帝以萧绎督管后府不利致使公主蒙羞为由,赏了萧绎二十大棍。 二十大棍之下的杖责,行刑的是宫里的老手,皇帝没叫留情面,这些个人自然也不敢有一点放水,萧绎叫子贡抬回来的时候,整个臀部至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那模样…… 皇帝这一次确确实实发了狠,为了顾全皇家颜面,也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老皇帝甚至刻意连个有棚顶的马车都没给萧绎,就让萧绎在这四面漏风的软轿里叫人抬了回来。 那外头飘落的雪花还会落在萧绎的身上,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雪水和着血水…… 那模样,惨不忍睹! 宋氏一族遭灭顶之灾,身为与宋氏有着瓜葛的萧绎被如此杖责,也算是给了天下悠悠众口一个满意的交代与答复。 “快!快点的,让灶上送水,把府里的大夫和上好的金创药全都给拿来!” 子贡抬着萧绎从府门口入内的时候,陆清微刚收拾好衣衫等在门口,当看见那个叫软轿抬回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萧绎时,陆清微心都往下沉了半截。 她如今不怕别的,就怕萧绎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心药可都在萧绎身上押着…… 恒儿还没回来,萧绎要是有事,她怎么办? 没等子贡张口,迅速反应过来的陆清微嚷着让人赶紧去把床铺腾出来,而后去找干净的纱布与药物。 生硬里虽是嚷的焦急,好在人还没乱,还有三分的理智! “这便是你说的不会有事,一个好好的人都快要被打残了,就这也能称得上无事?” 在萧绎被安稳的放景平苑的床榻之上后,看着萧绎现如今这唇瓣干裂发白,整个人虚弱到气若游丝一般的样子后,这鼻子瞬间法磷酸。 哽咽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话才刚说完,这眼泪就掉了下来。 出去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整个后脊梁骨下头根本不能看…… 大夫来查看伤势的时候,那身上的中衣里裤都和皮肉沾到了一处,揭下那衣衫的时候,陆清微第一次听到从萧绎口中发出那压抑隐忍的抽泣! 这该是要多么的撕心裂肺,才能让萧绎忍到连指尖都已经发了白! 看不得那样血淋淋的场面,陆清微把脸瞥了过去,等了整整有半个时辰左右,大夫才将萧绎身上的伤口处理完。 这寒冬腊月的天,为着处理萧绎身上的伤口,大夫的身上满头大汗,里外里三件衣裳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而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萧绎,整个人也不好看,脸色惨白一片,紧握着被褥的那一角,那褥子面已经撕破了。 光是看着如今的场面,陆清微足可以想象到到底有多痛…… 她曾遭受过火焚,知道当衣衫贴在身上,嵌入肉中的那种感觉! “王爷先把这药喝下去,过个半个时辰,也就不会那么疼痛了,到底是皮肉之伤,再怎么样,也要躺上三五天痛苦才能缓解!” 大夫寻了丸药,将丸药化成了水递到了陆清微的手中,陆清微一点一点的将这碗中的汤药尽数的喂到了萧绎的口中,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药汁,眼中满是担忧。 就这伤口,要是三五天真的能够完事那都是说嘴,伤口结痂长新肉会比这会的痛更要难熬上好些时候。 “宋家已经让皇帝判了夷族斩立决,为什么还要打你……” 忍着眼中的泪,这会的陆清微蹲在这床榻边,心疼的看着萧绎身上的伤,不解的发问。 要处置的皇帝也已经处置,且陆清微知道,皇帝一定要夷宋氏的族,不为旁的,更多的还是因为前两次的密信一事。 宋詹士的手伸的太长,尽然把手染指到了朝堂,还试图左右皇帝在官员更替上的委任,他的死,并非因为儿子的缘故。 就算宋云川不作死,他们在这京城里待不长了,他的位置原该是让上官家的那位大人替代。 可…… 这算是皇帝给宋詹士伸手递信之人的一种提醒,让其安分守己的一种警告。 可皇帝要警告那不安分的人,却把萧绎打成这个样子! 这算什么? “不是打给别人看的,是打给远在凉州的镇守使刘延看的,是为了皇帝的尊严,皇帝对刘延拉拢的一颗心……也是为了给天下人看的!” 二十庭杖不算多不算少,能伤了皮肉,也能给众人看着,他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仁父的恩泽与盛怒。 这二十棍杖,打的是皇帝的面子! “所以呢?”听着萧绎此刻给自己的解释,陆清微忍着心疼,只道打完了之后呢,又能够如何? 如何…… 如何便是刘延会和皇帝一心,而皇帝则给自己寻了个永远不会和自己靠拢的一个有兵有权的将士,能够和陆清然手中的兵马一较高下。 这样子,朝廷的局面在这一刻,又一次平稳了,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场面。 “天子,仁父,呵……嗤……好可笑!” 听完萧绎的解释,此刻的陆清微嘴角的讽刺已经写满了全脸,这之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么几个字。 那么清楚的几个字,只是到了最后,萧绎伸手捂住了陆清微的嘴,让陆清微不在继续说下去。 心里清楚就好,不要说出来,隔墙有耳,万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舍不得陆清微受苦。 咱们的这位君上,可真不是个能讲什么情面的人,前一刻可以对你疼爱有加,看似对你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这后一刻…… 板子刀子下来,那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爷……永兴公主去了!毒入五脏,不治而亡!” 也是在萧绎忍着疼将一双手捂住陆清微的口,让她千万不要乱说的时候,子贡收到了才刚从宫中传出来的新消息。 服毒自尽未遂由太医诊治了整整一夜的永兴公主薨了…… 毒入心肺,回天乏术! 如今,陛下生了大气,在宫中把那些太医都拉住去给直接陪葬了! 子贡来报时,萧绎的手才从陆清微的唇上放下,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连一点悲痛都没有。 “你……早知道了?” 看着萧绎现如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只问他这也是当今陛下,身为一个仁父仁君的安排? 在陆清微看来,为什么永兴公主机关算尽的要在这五王府里同宋云川来这一出被辱的场面,原就是为了活命。 她是怕自己已非完璧之身的事情闹开,这将来怎么也不好交代才有了今日里这一出又一出的闹剧。 她就算是要寻死,也绝对不可能真的让自己去见阎王爷的…… 看萧绎的脸色,陆清微知道,这一定又是出自皇帝的手笔! 萧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陆清微的手牵住“记着,这便是皇家,前路漫漫只有火坑,路只会越来越难走,你看到的是这人世上最不可能用人性估量的一切……” 忍着疼,萧绎没有直接承认这件事是否是同皇帝有关,可话语之中,已经是把话说的清楚了。 这事情是皇帝一手安排的,永兴公主的以退为进,把自己彻底退到了阎王路上,为了保全皇家尊严与皇室清白,不让皇家蒙羞,皇帝选择放弃永兴,让永兴成为一个贞洁烈女! 皇家有一个贞洁烈女的公主,总好过多一个苟活于世叫人看着,就会知道那件丑事,让皇室蒙羞的公主。 永兴公主再多的算计,到底也没算过皇帝…… 至于那些太医们的陪葬,说到底不过是皇帝为了灭口,不让这事情叫人传出去而已。 皇帝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这一场事端所带来的所有不利的影响。 黑锅萧绎背了,永和公主的仇视,凉州镇守的怨怼,全都让萧绎一个人给背在了身上。 至于那些好的,那些个无耐,痛失爱女的痛苦,全都到了皇帝的身上。 皇帝这算盘珠子打的可真的是不一样的好,这原比最初将永兴公主直接赐给凉州镇守都要来的体面! “嘉嫔自尽了,见不得女儿去了,当场撞柱随着永兴公主一道而亡……” “皇帝感念嘉嫔为母之心,抬嘉嫔为嘉妃,将永兴公主赐了长公主之名,以长公主的典仪发丧……” 陆清微在心里计算着皇帝深谋远虑之下所下的一盘好棋,才短短一个晚上而已,他已经把所能布下的局,尽数的盘算的干净…… 高,可真的是高! 也是在陆清微把皇帝的盘算尽数想明白之后,子贡把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 不止永兴公主死了,连永兴公主的生母嘉嫔也一样去了! 母子俱损,亡! 第一百二十章:蜇伏 王府里的气氛从初六那一日萧绎被打送回来后,便开始陷入一种沉默的压抑之中。 不止是王府,还有整个京城,从内宫到这外头,自初六宋府抄家被判斩立决,到永兴长公主与嘉妃双双而亡,这新年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 如今嘉妃所居的居所高挂着白绫,里头还有请来的大.和尚成日里念着往生咒,抄送着这对母女的亡故。 从前这所宫殿有多么的热闹,今日里便有多么的萧条,不论这丧仪办得有多么的大! 今日里初八,陆清微换上了素净的衣衫以无望正妃的身份前往宫中,吊唁去了的嘉妃娘娘与永兴长公主,站在这挂满着白帆与白色奠字宫灯的宫门,陆清微的步子如灌了潜水似得…… 年三十那一夜,若非她意外之中发现了永兴公主的这件密事,或许今日里她会以一种可惜了的表情,来到这里祭奠这个才刚十六,大好年华里就无辜去了的公主。 可今日里…… 她的心上只剩下悲凉一片,是为这对母女的悲凉,也是为皇帝的悲凉。 怪道这世上又那么一句,孤家寡人之言,若成为皇帝就如咱们这位今上一般,那确实是一个孤家寡人! “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如今到这儿来装什么贤良,人都凉透了,早做什么去了!” 端着手提起裙摆原都准备踏进内殿前去吊唁的陆清微,脚下步子才刚抬起,整个人就叫身后传来的一道不屑且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不用陆清微转身,她也知道如今说话的是谁,这位大概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自己好生说话了…… 陆清微长长的提了一口气,转过身嘴角连上扬一下都懒了,只定定的瞧着如今语气不善的叶晚悠。 “人既然已经去了,三王妃还是口下积德吧,不想想旁的,便是想想,若非有公主的事情在前,那么那一日,真正会遭了难的,会变成谁!” 走进到叶晚悠的身旁,陆清微只压低着声音,用着他们两个人所能听到的声音,给眼前的叶晚悠提醒着那一日的关键。 她作为萧烨的妻子,难道不该感谢一下如今那里头躺着的永兴长公主,若无她,那么那天皇帝所能看到的画面就是叔伯弟媳之间的丑事了。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她会更加接受不了,哪怕在最初的时候,这是宋云锦刻意陷害,可会带累到她心里最宝贝的那个人,想来,她叶晚悠是必然会受不了的吧。 “你说是就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王府里家教不好,养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身为个王妃,由着府里的妾侍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说到底,就属你最没用,如若不然,能吃那场亏!” 叶晚悠自然知道陆清微口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她不说不打紧,一说,她这恨便气到不打一处来。 昨日里,就差一点,自己的丈夫差点就要染上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她陆清微不以为耻,反倒用这些恶心人的话来噎自己,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三王妃用不着与我说教,说到底,我与你之间,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管教手底下的人不利,您手底下的人腹中都有了种……您自己……” “您总有那与我过不去盯着我的功夫,倒不如还是把自己管好吧!肚子空空,怕是婉妃与你的娘家父母,还有你那位天子之师的祖父都很着急吧!” 论说嘴,且又是与叶晚悠说嘴,陆清微从不见有输的,人敬我一尺我换人一丈,是陆清微自回来后做人的标杆。 如今看着叶晚悠那张气到变了颜色的脸,陆清微淡淡一笑,与其面上淡淡的欠身后,在没理会叶晚悠,伸手由阿茕搀着往内殿里走。 祭奠上香,行礼叩拜,早两日还在自己跟前活蹦乱跳,甚至摆弄着一番心计自救的姑娘,如今成了那棺中接受香火供奉的那一个…… 陆清微抿着唇,在这香案前楞了片刻,还是身边的阿茕轻轻的扯了自己的衣袖,才让此刻的陆清微反应过来,长吸了一口气,陆清微走出了摆着供桌香案的正殿,挪去了偏殿。 偏殿里,外头几家官员的妻女按着往日里的规矩来这宫中吊唁,陆清微眼尖,一眼之下刚巧看见了那一日与自己一起见到那事的上官云裳。 上官云裳在陆清微进来的时也瞧见了她,二人默默的用眼神相互示意之后,没有再说话。 这里人多眼杂,且这是宫里,如今又在特殊时期,过分亲昵未必是好事。 陆清微在亲身体验过皇帝的狠决之后,对于自己在宫中的一言一行,如今保有着自己的那份警醒小心,不敢有任何一点逾越。 陆清微忽然之间也能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叶晚悠同自己过不去,皇帝总能视而不见,皇帝或许要看见的便是三王府与五王府永远势不两立! 若两府之间亲密了,要担心的可就是皇帝了,皇帝又怎么能够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经历了永兴公主这一遭,许多从前陆清微想不通的事情,到了这会也就一下子想通了,瞬间也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帝王权谋,这里头的学问太大…… 听了好半天的往生咒,在悼念的时辰到后,陆清微从这依旧唱着梵音的大殿之中离开,离去时,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个如今烫金描写的两块牌位上,在那两块牌位上,深深的忘了一眼…… 永兴长公主与嘉妃娘娘的丧仪自然不能过了十五,十五上元之夜,京中有灯会,城楼之上还有烟花会,宫里自然不合适在挂这些白绫白帆丧气的东西。 如今已经是初八,最多不过两日,初十的时候,这永兴公主与嘉妃的棺椁必然要从宫里运出去。 这个地方会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等待着新的主人到来,再将它开启…… “王妃……王妃……” 在陆清微沉默着提着裙摆行走在这深宫甬道走出了宫门后,身后有了另一道声音…… “王妃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一道跟出来的上官云裳喊住了陆清微,只问着陆清微可否与自己借一步说话,她有些事情想同陆清微说。 “上官姑娘把那一日看见的事情全都忘了吧,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重要了,且……” “有些事情,从此以后还是不要提起的再好,这远比总在心里念叨着要来的好!” 不用上官云裳说,陆清微也知道上官云裳存在着什么样的疑虑,只是如今有些事情还是永远都不要提起的好。 毕竟,提起的这些事,未必是一桩好事! 为了避免上官云裳将不必要的麻烦招惹伤神,陆清微只让上官云裳把该忘记的事情忘了吧。 宋氏一族一倒,如今这詹事府置詹事的职位已然是敲定了落在了上官大人的身上,朝廷明日里就开印了,等朝廷开印之后,关于宋家的处决也该有了定论,越是在这会,上官云裳越发不能和自己交往过甚。 交往过密,只会给上官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个并不好! 见陆清微那么快的给予了自己这样一个答案,上官云裳站在陆清微的对面,两个人隔着大抵有一个人的距离,如今上官云裳再不敢上前。 “往后会有机会的,或许……我与上官小姐的缘分还很长呢,有什么话,往后,我们有机会的时候,再慢慢说!” 陆清微将一抹微笑挂在了脸上,此刻只让上官云裳回吧,不比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上官云裳抿了抿唇,在这一刻,藏了一肚子的话,也是说不出口了,只能点了点头,而后福身与陆清微告别。 二人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陆清微坐在车上沉默着不曾说话。 “王爷不是说过,上官家的小姐会嫁给咱们家的少爷为妻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小姐不和上官小姐亲近呢,想来……就算是亲近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阿茕不解的看着上官家远去的马车,而后凑在陆清微身旁,与陆清微在这一刻发问着。 听着小雅的话,陆清微摇了摇头“皇帝只是有这想法,可到底没白纸黑字的写出来,也没御旨诏书,若只因为他这个想法我们便上赶着与人亲近……回头又是一桩麻烦!” 如今萧绎被责在家,人人恨不能远离都要保持着距离,她又何苦在这个时候去带累别人。 若皇帝初心不变,上官家这位小姐还没嫁入陆家自然是好,可若是皇帝改了主意…… 那太过亲昵,又要叫皇帝认为是他们想太多做太多,没得又惹来一身骚,还是罢了。 这个皇帝,陆清微也是真的怕了,一点都不敢靠近,有这一桩事在前头,陆清微如今按着萧绎的说话,少说话,少在人前晃动,等他们沉寂下来,皇帝察觉到平衡不均的时候,他会找上门来的。 陆清微听从萧绎的吩咐,今日里叶晚悠如此叫嚣,也不过回她那么两句,该祭奠祭奠,该离开离开,旁人指指点点,她也只做不见。 她懂萧绎话中的意思,如今沉寂是一时的,总会有个以后! 就好比之前的三王爷萧烨一样,一个年一过,不该是哪样还是哪样,皇帝有心捧着,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你就是想死,你也死不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出殡一砍头 初十,天降大雪,白雪覆盖着整个京城,四处所见皆是茫茫一片。 也是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永兴长公主与嘉妃娘娘的棺椁自京城而出,一路由宫中的太监与禁军护卫抬出皇宫,送往景山之上安置,等大师为其超度之后,选一个合适的日子,葬入景园中安息。 雪天一色,在这样一个时候,宫人们手中举着的白帆白绫都已经同这地上的雪化成了一片。 这样一位遭了“平白侮辱”为保名节而死的公主,如今成了人人口中赞颂的公主,甚至在出殡之时,百姓们夹道为其送行,跪地叩拜,更有甚者甚至是痛哭流涕,悼念这个在这样的年华,早逝而去的公主。 陆清微坐在早早等候的马车之中,看着如今这副“盛况空前”的景象眼中只有冷漠。 这是皇帝所要看到的景象,陆清微如今看着,只剩讽刺! 而她今日里冒着寒风大雪出来,也不是为了看这一幕的,她所要看的是另外一幕…… 宋氏一族定了今日里菜市口斩首,她是为了这件事,一早换了衣裳便出了门来的这儿。 不久后,宋氏族上所有人都出现在这里,也将会从这条路被带到菜市口去! 永兴公主出殡,宋家斩首,皇帝安排的这一出,当真巧妙! 而更巧妙的,则是皇帝安排了上官大人监斩…… 初七那一日,上官大人正式从皇帝处接手成为詹事府詹士一职,如今已经正式上任了。 而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前一位詹事府的詹事斩杀于菜市口,斩杀在这些百姓们的面前。 这个任务,听着似乎没有那么大的难事,可毕竟是在这年稍里头,新年里做这种杀人的事情,到底还是晦气了些。 便是连负责砍头的侩子手,在这会也觉得触霉头! 这大过年,谁能动这个手…… “戴好这个,一会若是觉得血腥,大可不必睁眼,偏过头去就好!” 陆清微坐在马车上头,掀开着车帘,看着送葬的队伍与送刑的队伍擦肩而过。 一个已死,一个将死! 在她看的正入神时,头上多了一个帷帽戴着,帽子覆盖了她半个身子,将她裹在这帷幔之下,不叫人瞧出一点样貌来。 陪着自己坐在车上的是自己的亲哥哥陆清然,他先一步从寺中回来了,没有带上自己的母亲。 这种事情…… 再怎么样,也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叫人看着怎么能够不伤心。 陆清然对这位姨母已经冷了心,自然不在乎来这儿看所谓的行刑,且他知道,以付意欢如今的脾气,她是必然要来的。 萧绎挨了打,没个十天半个月从床榻上根本起不来身,他不放心,连夜从城外赶回来,陪着自己的亲妹妹来看这一桩事的。 在陆清然看来,了了这一桩事倒也罢了,省了不少心。 也是在送刑的队伍带着宋家老小,三房妻儿一道出现在百姓眼中的时候,人群里有人随意的拣了地上的石子往那囚车上头砸。 更有的干脆握了个雪球往那车里砸去,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又是才下过雪,这天本就寒冷,这囚车里坐着的宋大人宋夫人,宋家上下老小,一个个的都冻得咯咯发抖。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惧色,亦是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不住的闪避,本就已经很冷了,如今更是不想再让这些东西打湿了衣衫,这样子更冷。 囚车一路缓缓行驶在这条去往菜市口的路上,车子在雪地里压出一条条印子,囚车里的人个个恍惚,唯有一个,如今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丝求生的渴望。 她一直在人群里寻找,寻找自己的女儿,寻找生的希望…… 而在这人群之中,确实有一道身影,一直跟在这囚车之后! 孔贞身着着一身青布衣衫,如今手中挽着给母亲做的断头饭,带着清荷一路跟在这囚车后。 短短几天,她身上的衣衫从锦衣如今换成了棉服,珠钗首饰一样样尽数典当的干净,除了月光里那套小宅无人肯收,她把能卖的,能当的都给换了。 只差没有把自己卖了! 所做的呜哇胡就那么两个字“救命!” 她找了京城里所有她所熟悉的官员夫人,向她们塞银子,求她们说好话,就为了能够把自己的母亲从刑部的大牢里头捞出来。 可收效甚微! 有干脆直接拒绝的…… 可更有那黑心的,收了银子压根儿不给你办事,不说是说句话,打那以后,根本是连个正经的面儿都不露了。 孔贞原以为,自己失误之下成了唐远清兵不待见的妾侍,已经让她尝到了一回何为崩塌的场景。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再一次尝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景。 在那一刻,孔贞整个人只觉得脑子里充血成一片,彻底疯了的那一种,她不敢相信,那些从前看在各种面子上会搭理自己的人,现如今一个个连正眼都不带看自己一眼的。 甚至还有让家丁干脆出来赶人的! 这三天下来,她把所有能花的银子全都花了,如今口袋里叮当响,只剩下够做一顿断头饭的银子…… 恨意在心中堆积,可这一刻,她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紧紧的跟着母亲的囚车。 “儿啊……儿!!!” 在孔贞一路跟车而行的时候,车上的孔姨母也已经看到了孔贞,她疯了似的在这一刻高声呐喊,可这一声高喊,换来的是押解囚车禁军的一鞭子。 一鞭子下去,孔姨母的脸上都已经抽出了血痕,疼的她再不敢乱叫,也不敢再开口了。 她只用自己的眼神哀求着自己的女儿,赶紧把自己从这里拉出去。 她不要跟着宋家人一道去死…… 她不要! 行刑的菜市口高台,如今一排一排正有十来个侩子手等候着宋氏上下一族的到来。 五六十口人,老弱妇孺皆在,除却已出嫁的,家中的大小不问,尽数都绑在了这儿,等着时辰到后,立即处决! 午时这么个处决的时辰,是留着给宋氏长房夫妇,便是宋云锦的父母这一族所用的。 皇帝便是要叫在场的人都瞧一瞧,皇家威严不可丢,这些人,便是欺辱皇家的下场。 在众人皆到达刑场之后,陆清微顺着人流,由陆清然保护着一路站到了处决的高台之前,站在最前头,看着现如今的场面。 宋詹士夫妇跪在最前,他们也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女儿,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宋云锦早已经让萧绎给送走了。 现如今正在外头的寺庙之中清修,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真的不知道。 左不过,如今的宋云锦日日都要吃斋念佛,那她也必然会把吃斋念佛积下的这一份阴德用在他们这两位父母的身上。 路上遇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想来也不大会多么的孤单…… 走的也会很安详才是! 为了让他们在这会不多说话,这些人的嘴从囚车里下来的时候,一个个的早早的就叫堵上了。 哭的最凶的,便是这些日子跟着宋詹士享了几天福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一个小妾。 姽婳早让陆清微给寻人弄了出来,姽婳只是个不入流的妾,这样的妾对刑部的人根本不重要。 一个名字,划一下去一下的,根本不在乎,只要给足了银子就成,这一点,刑部的人面子上还是会给的。 姽婳不在其中,萧绎从前安排着勾引宋詹士的那一个丫头也不在,如今这哭的是他自己找回来的。 年里头的时候,这位宋詹士还因为马上风养了好些日子,这才几日,又有了新妾,还真的是人老心不老。 走到这一步,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当真是死了都不带亏的! 陆清微白了一眼,看着那几位,当真是一点都不带任何的心疼。 看着这些人如今这般哭哭嚷嚷的样子,她只觉得,过往总觉得这几位很是聪明,竟然能那么顺利的害陆氏一族覆灭,可如今…… 显然这一切,是幕后有高人指点! 这所谓的高人,陆清微也已经见识了,躲在宫中不声不响,拉拢了一个郑咏娴,以情字为困。 这之后又游说了一个宋云锦,以恨和不甘为利刃,让宋云锦没脑子的帮着她陷害自己。 有婉妃,有萧绎,过往宋家聪明的种种,和在萧绎登基之后迅速被灭,必然是有莫大的关联的。 宋家没了,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喘一口气,可她也知道,这之后还会有别家的。 “时辰到!!!” 在陆清微望着台上这些个并不需要自己施舍一点怜悯之人的宋家人时,另一边的书案之上,现如今的行刑官上官大人已经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斩字令牌…… “大人!大人!求您容我为母亲送一口饭吧,求您了大人,求您了!” 没等上官大人手中的令牌落下,人群里一路跟着而来,脸已经冻到通红的孔贞嚷出了声。 一路冲上这高台,只求上官大人往来一面,让她给自己的母亲送一口饭吃。 就一口! 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敬一份孝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还是差了一招 从前往后按着辈分来数,加之这京中百姓对于宋府三房老爷的认识,如今他们也知道孔贞说的母亲是哪一个。 赶着年前成了亲的宋府三夫人,原是个寡.妇,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如今这三夫人倒是不做寡.妇了,可……这人怕是要成厉鬼了!毕竟,原本这事情是长房的大少爷做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干系,只是被带累了。说到底,也只能怪这个宋府的三夫人命不好,这才嫁到宋府几日,好日子都没怎么过,人都被五花大绑在这儿,等着一刀落了! 虽是时辰差不多了,可上官大人看孔贞都把饭菜准备上了,如今又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也懒得与之过不去,当下挥了挥手,也算是同意了她给自己母亲送饭的这个要求。毕竟,也算不上过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孔贞见上官大人允准,如今眼泪鼻涕一把的跪在地上,向上官大人磕了好几个响头。而孔贞在清荷扶着她登上高台的时候,目光早早的就发现了人群里的陆清然。 陆清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他的身影,旁人不识,自己自有长在陆府的,哪里能够不清楚。除却陆清然外,还有陆清然身边的那一个,哪怕是带着罩了身子的帷帽,可她一眼就能够知道那人是谁。 见死不救的一对好兄妹,甚至是落井下石的一对好兄妹,她就知道,在这样一个时候,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里。“母亲……我苦命的母亲,你年轻时守寡,好容易奔着姨母家养大了我,没曾想……” “姨母见你落魄至此,如今更是连面都不露了,谁曾想,我们娘俩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将要阴阳相隔啊!”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已然露出了凶恶之色,偏上了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之心的孔贞,跪在了自己亲娘的面前,饭菜还没到亲娘的嘴里,人就已经直接哭嚷了起来。 哭声响亮,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可谓是把这声音,直接哭到了这些个围观着的百姓的耳中。“听说这位三夫人,从前是陆首辅家的亲眷……”“那可不是么,女儿不自爱,在自家姨丈的生日宴上,直接怕了富家公子的床,一味的不顾自家姨丈的脸面,让那首辅的寿宴出了纰漏的不就是他!” 可惜了了,这孔贞有那拼死的一心,陆清微这里却也有防她的计策。在孔贞扯着嗓子嚷嚷起来的那一刻,陆清微忍不住的就笑了。在帷帽之下的陆清微,笑的讽刺,她早知道,按照孔贞这性子,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来驳陆府的面子。 这不……下头可就等着么!孔贞既然要装腔,那自己便帮着她唱一出双簧……“还不知道吧,上头那两个母女那可真的是养出来的,一个上赶着给人做小妾,一个呢……巴巴的死了十来年丈夫的寡妇,要给人做填房,你瞧瞧那狐媚样。” 都没等孔贞哭完,陆清微找来的人,如今可是唱了一出一出的好戏,就等着说给在场看热闹的百姓们听呢。这女人嘴里的话,说出来八卦,可听着真实啊,如今下头这些个女人可是热闹起来了。 没等孔贞把这出戏唱起来呢,女人们的话题就已经起来了!“要知道,这两位厚着脸皮嫁出了门,陆家可赔了不少的银子,光是那一个,就是半幅女儿出门的嫁妆,甚至还给了地,给了一座宅子的!” “至于说老的那一个,那也是十多抬的嫁妆,甚至为了怕她去到了宋府里头撑不住,就连五王爷都给了身边人去伺候,撑场面的!”如今底下着一张张的巧嘴,可是把这热闹引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才刚孔贞嘴里想说出来的忘恩负义给尽数的断了。 光是嫁妆银子这话,就够孔贞堵了嘴,什么也不敢往外冒,再说,她孔贞一会打着自己的巴掌都不够她下来的。可饶是如此,孔贞的脸色也已经不好看了,那张带着盛怒的脸,在这一刻,恶狠狠的看着就在自己不远处的陆清微,只差没上手去讨个公道。 她就知道!陆清微来这儿肯定没有任何的好事情,这是来打自己脸面来的!“自轻自贱,若是安安分分的,光是守着她姨娘给的银子,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日子过的总强吧,不上赶着给人做妾,没见过的!” “若自尊自爱一些,我就不信陆家,不给她找个好人家,旁人家的正妻不要,偏要做个妾侍的好姻缘……”这下头,一个个的婆子们,如今把当初孔贞如何算计着男人的床,现如今已然叫那人休出家门的事情尽数的说了一遍。 底下有看不过眼,更是听了孔贞才刚哭闹之言的,直接忒了一口唾沫,只道孔贞好不要脸。挺大一个姑娘,怎么这么臊,竟然上赶着去爬男人的床!如今这样,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挨着了! 那也是活该!这姨娘家也是待她不薄,她才刚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听着却像是在说姨娘家不好,这是要骂自家的姨娘呢。可见这丫头着实是个没良心的!因为这些个话,孔贞面上早已经过不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愿下去,想在拼一拼。 她越是不想下去,这下头便闹的越凶,甚至连孔贞上来想喂饭的事情都不让她做了,一个个的都嚷着让孔贞赶紧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甚至更有甚者,只道按着规矩,这孔贞不是也该在这行刑的人员之中么,怎么如今反倒好好的还来送饭。 都已经叫人休了,那不也是算宋家的姑娘了,毕竟她娘不是宋家的三房夫人!百姓们起了哄,如今这场面一下子越闹越大,瞬间控制不住了,上官大人也就赶紧让孔贞下去,别在这儿继续站着,把这事情闹大,回头吃亏受累的只有她孔贞自己。 才准备闹一个天翻地覆,让陆家一定要沾上点脏抹上点泥的孔贞,没想到陆清微会给自己来这一手。生生吃了亏,一点还击余力都没有的孔贞,咬着牙和着如今牙根子里的血沫把所有的恨所有的尽数的咽了下去。 这笔帐她会清算的,她一定会同陆清微同陆家清算的干净!“时辰到!动手!”在一旁的衙役推推搡搡着一路将孔贞赶下高台之后,上官大人手中的斩字令牌如今回到了手上,而后毫不犹豫的在这一刻丢了出去…… “儿……儿……唔……”当那一声脆耳之声出现在众人耳中之时,这高台上一个一个的人头被按在了那砍头台的台板上头,孔姨母在那一刻失声大叫,一声又一声的儿,最后叫侩子手给直接堵住了嘴。 “杀!”一声令下,一个杀字,高举着手中砍刀的侩子手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雷厉风行的将这把砍刀落下。那一瞬间,没有尖叫,只有一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腥红之色,一个个死不瞑目睁着的一双眼睛,就在陆清微的眼前。 陆清微没有动,哪怕在那一刻,她的心上有十分的恐惧,可她丝毫不曾挪步。“娘!!!!啊!!!!”侩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间,孔贞甚至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的亲娘哭喊,孔姨母的人头已经落地! 当年,宋府满门被灭,她没有去看,她以为,宋府满门而亡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干系。她记得,那个时候唐远清珍爱孔贞,私下里求情,救回了孔姨母这条命,没让孔贞如此刻这般哀毁骨立。 可如今,宋家满门被灭她要来,从宋云锦与孔贞商议着如何让陆家覆灭的那一刻起,宋家满门别灭,便是她为前世父兄满门报仇的胜利。这一刻,宋府上下的人如何而亡的,上一世,自己的父兄便是以那样一种情形而去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按在那断头台上,一道落下,不过是喘口气的时辰罢了……只是那个时候,她连一口断头饭都没来得及给自己的父母送上!她被唐远清关着了,整整关了七天七夜,她是昏过去的! 如今……“你们为什么不肯救我母亲,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们明明可以救她的,她是你们的亲姨母,亲姨母!为什么!!!”“你给我下药,想让我失.身给唐公子,而你借由我的失.身,抬高自己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的表姐,你想过你的母亲是我的姨娘,你想过这样做,会给陆家蒙羞吗!” 彻底失了神志的孔贞飞奔着来到陆清微的面前,原想揪住陆清微的衣衫,因为脚下步子不稳,上手只揪住了陆清微的裙摆。饶是如此,她还是在那儿不住的质问着,质问着陆清微与陆清然的狠心。 他们只不过需要嘴皮子上下一开一合就可以做完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肯!为什么!陆清微听着她的声声质问,如今哼笑一笑,死不悔改,用在孔贞的身上,应该是最恰当的了。 为什么?这要问孔贞自己啊……当初她设计陷害自己的时候都是这么的不仁不义,那她如今为什么又要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一百二十三章:自救之法 “你好狠,陆清微,你好狠!” 听着陆清微此刻之言,失声笑着的孔贞手滑下了陆清微的裙摆,陆清微丢下了一锭银子,这一锭银子,足够她孔贞买一个棺材给她母亲收尸的。 这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也是最后的一点仁慈! 要知道,这样的逆犯,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丢到乱葬岗里头,让那些野鸟野猪吞吃入腹,哪里还能体体面面的弄个什么棺材入葬。 丢下那一锭银子后,陆清然深深的瞧了地上这不人不鬼一样的孔贞一眼,而后搀扶着陆清微从这人群之中离开。 现如今,在这众人围观着的人群里,也只有孔贞与这地上的一锭银子瞧着格外的打眼。 若非看那银子离孔贞格外的近,有眼馋的就差没伸手了。 清荷动手把那银子从地上捡了起来,孔贞伸手就想把这银子给打落。 她又不是乞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与施舍,不需要! “小姐……收下吧……咱们没有银子了,夫人既然去了,让她体体面面的走吧!” 比起孔贞如今的自尊,清荷是最识趣的,孔贞这些日子为了帮自己的母亲开脱,免受砍头之刑,可是把能卖的都卖了,这往后吃穿度日哪一样不要银子。 这一锭银子留着买个棺材,买些米面,先挨过这一阵啊…… 清荷苦口婆心的在这会诉说着她们的难处,在说完这些难处之后,只让孔贞把所有的面儿苦啊的尽数收一收。 不是有句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么,会好的,也一定会有机会的! 清荷涕泗横流的劝,让孔贞忍下如今的一时之以图后报,不管这么说,人还是要先活着才会有机会。 孔贞因为清荷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长长的吸了这口气后,最终,只是把带来的包裹打开,将包裹里的一块白布盖住了亲母的头颅…… 如今这天际之上的雪花下的一阵比一阵的大,菜市口的热闹散尽,人也已经走光了。 陆清微同陆清然坐上了回程的马车,靠在亲兄长的怀中,陆清微感受着如今兄长这个依旧温暖且鲜活的怀抱,深吸了一口气。 “兄长和父亲可要好好的,伴君如伴虎,若觉得不好,我们可以卸甲归田,不问世事,就算是过清贫的日子都可以的,隐居深山老林都好……” “只要活着!” 陆清微一直在想满门覆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上一世陆家覆灭她高烧七日,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才得以下来,因为一场病生生把底子都掏空了。 如今再来一次,她总算因为老天爷的厚待,让陆家躲过这一场大劫。 宋府虽然倒了,可推动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却没有! 婉妃,婉妃想要扶持的儿子萧烨,这两个人不倒,陆家永远都是置身在火炉之上的那一个。 而这两个倒了,陆家树大招风,未必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陆清微靠在兄长怀中,只道要是真的太过打眼,一定一定要急流勇退,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假的。 她只要家人平安! 家人平安,是她再一次回到这世间最大的梦! “傻丫头,你放心吧,父亲和兄长一定不会让陆家的事情重蹈覆辙在咱们的身上,你安心做你的王妃,往后做你最荣耀的皇后,你的路,兄长和父亲替你淌平!” 听着怀里的亲妹妹如今有感而发的言语,陆清然笑着点了点陆清微的额头,让陆清微不要担心,陆家是陆家,宋家是宋家。 宋氏一族上下都没有脑子,可这并不代表陆家会和宋家一样。 他和父亲的官位,可不是靠着弄虚作假登不上的,他们手里是扎扎实实的真本事。 怀揣着心思,陆清微靠在兄长的怀中再不说话,而陆清然则安慰着亲妹妹,一路将陆清微护送到王府。 彼时的王府里,萧绎尚在休养之中,整个身后被打烂的一身肉这两日开始结痂,又痒又痛整个人身上就像是爬满了满身的蚂蚁一般,叫人难受到痛苦的钻心。 起不来的萧绎只能半躺着,而身边伺候的初寒则是小心的给萧绎在这会上着药。 如今初寒这丫头成了萧绎身边近身伺候的,白天夜里的,萧绎时常带着,陆清微也不加任何的管束。 人是德妃送来的,德妃自然是希望这丫头能够在萧绎身边得宠,最好还是能够给萧绎传出点好听话来。 毕竟,萧绎这“断子绝孙”也有一段日子了,药成日里吃着不见效用,不止德妃娘娘急,另外一些个长着眼睛的,如今这心上也一样的着急。 担忧着萧绎这“断子绝孙”到底是不是能够起死回生,初寒的出现,也算是一个摆着给人看的靶子。 “王爷!” 陆清微回来时,萧绎身上的药材刚上完,陆清微同萧绎打了一声招呼,一旁的陆清然也是一样。 只是萧绎如今站不起身,也不能好生的同陆清然喝酒畅谈一番。 “死了?” “一个不留,除了活着的孔贞,一个个尽数都去了!” 陆清微是出去做什么的萧绎清楚,故而如今陆清微回来了,萧绎才有此一问。 “她也不该留,留着这么一个祸害,指不定日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个随时会爆的火药。” 陆清微如实回答,而躺着的萧绎摆了摆手,意思里便让初寒下去。 这会的话初寒在这儿听着不合适,等初寒离开,这屋里再没外人的时候,萧绎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自己生母被杀的孔贞,远比求而不得的孔贞更要来的毒辣,她会比往日里更加疯狂。 这样的女人不能留! 也不该留! “我会命人看住她的,且让她再多活两日,等过了这一阵的风声,她打哪儿来,该回哪儿去,我自有安排!” 萧绎心上有担心,陆清然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此时此刻的他只让萧绎不用发愁,这点事情,自己还是可以做好的。 他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那也不配坐在这会的位置上! “外头的炉子里煨着药,到时间了,让人端过来吧。”在陆清然说完那话,萧绎与陆清然对视过后,萧绎只道该到吃药的时辰了。 这会也该好生的把汤药喝了才是,指使着陆清微去取药的通水,陆清然则走到了萧绎的身边,揭开了萧绎身上盖着的薄褥子。 满背如今这算不得好看的伤口,着实吓人的紧,叫人看着也有些作呕。 二十杖把人打成这个模样,皇帝也可以算得上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留任何的情面了。 “都这样了,还给自己下毒?王爷……这样子好吗?” 打进来的时候,陆清然就已经闻到了一丝丝清苦的气息,味道不大,可在掀开萧绎的被褥之后,这味道则浓了起来。 显然,这味道是从萧绎的伤口上传来的,才刚那叫初寒的丫头抹的膏药里头,就有这么个玩意儿。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在家歇上半年的,这半年过去,肉汤都没我喝的了,总是要给老三找点个事情做,也要给我四哥寻点事情,来想想我这个能帮助他的五弟啊……” 特意支开陆清微是因为萧绎知道,这屋子里的味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陆清然。 同样都是在刀枪箭雨之中.出生入死之人,对于金创药的气味陆清然是最熟的。 他的膏药里出现了问题,自然逃脱不了陆清然的鼻子。 如今萧绎据实已告,只道自己也是没办法,他也是在自救不是,如若不然,天知道他的好父亲好兄长们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来! “自救……你就用那丫头的命来救?那丫头成日里给你抹药,死的可比要快!” 摸过药的手洗净了,成日里摸头摸脸摸眼睛的,到那时候毒发最快,死的最快的就是这个叫初寒的丫头了。 听闻近些日子以来,五王府里最得宠,风头最盛的便是这个叫初寒的丫头了。 萧绎这般喜欢这个丫头,竟然舍得这么痛下杀手的直接来毒害了她。 可当真是了不得了! “我舍不得劳烦清微,也就只能劳烦劳烦这个丫头了,左右这样的丫头,我母妃的后宫里多的事,也要不了她的一条命,吐个血昏上一阵子罢了,无妨……” 萧绎淡淡一笑,对陆清然的了然于心,如今的他只道自己没真的想怎么样。 一个人毒发起来看着不真切,倒不如两个人毒发…… 他也麻烦过陆清微的,不过陆清微如今身上的毒轻,等之后发现了毒发,稍稍吃上两副药就会缓解,不会给她造成任何的伤害。 至于着初寒么…… 那自然是少不得要去掉一层皮的,这种事情,她可舍不得陆清微来做。 陆清微是自己手心里的宝! “王爷真够狠的,不过也请王爷一直坚持下去,清微不单单是你的宝,也是我和我父亲手中的,请王爷一辈子都不要算计她才是!” 对于萧绎此刻的坦诚,陆清然很是欣赏的接受着,这之后像是与萧绎达成共识一般,这一刻,只让萧绎要遵守自己此刻的本心。 当真是要一辈子不欺骗陆清微才是最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遭了打 十五上元,新一年的第一个月圆之日,自来喜庆又热闹。 京城整个长街街头巷尾挂满了一排又一排的各式花灯,仕官百姓燃灯供佛,京城里的百姓早早的等候着夜晚的到来,聚戏朋游,赏灯望月。 正月望日,满城的火树银花,妇女出游街巷,自夜达旦,灯节花灯无数,烟花更是如星如雨。 陆清微一早换过盛装,带上给当今皇帝的贺礼,代替整个五王府,代替萧绎出席中秋夜宴。 朝廷开印,萧绎因为身子之故不曾上朝,手中的许多事物已然交到了四王爷的手中,由四王爷接手从前他不曾碰过的许多事。 十多天都不到的日子,萧绎手底下悄悄又走了一批人,如今全都到四王爷萧烁那儿献殷勤去了。 皇帝如今器重萧烨与萧烁这两位王爷,这两位王爷自然风头正盛,萧烨那儿少不得受了许多冷落。 纵然有陆氏父子帮着萧绎撑场面,可到底还是门庭冷落,十五日的上元节礼比起那时候的年节礼,可真真是寒酸了不止一大半。 纵然如今五王府门庭冷落,可今日里的付意欢依旧一脸无事的端坐在马车之中。 此刻的她身着一身喜庆的正红缎绣五彩绣球桃花纹交领齐腰长裙,身上则以一身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狐裘裹身,抵御尚未开春的寒风。 如意髻桃花妆,付意欢盛装打扮着自己,叫自己显得华而不妖,脸上不曾展现出丝毫的憔悴甚至是失落之色,挺着背脊站在这一群皇子皇媳之中的付意欢,在气势上不曾落一点点的人后。 不止付意欢连付意欢今日里身边带着的初寒也是一样,今日自己进宫,德妃命人带话让自己将初寒也一并带上。 付意欢知道,德妃定然是有话要同初寒说,至于是什么话…… 初寒入王府也有些的日子了,这些个日子里她又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德妃要说的自然是闺房密话,闺中之语,这个就不需要自己来知道了。 她和德妃之间的情分不过尔尔,德妃瞧不上自己,自己也并不愿意多奉承讨好,左右德妃吩咐着,自己做着,这便是了! 跟随着前面一群皇子皇媳与皇帝请安问好之后,各自说了话闲话,皇帝挥了挥手便让女眷们下去。 付意欢带着初寒去了德妃的永宁殿,她请了安便乖觉的出了永宁殿的门,去往御花园内散散心走一走,也算是给德妃与初寒空出点时辰来说悄悄话。 步子停在梅园里的那株红梅之前时,倒是叫人莫名的往身上砸了个雪球,突如其来的一个大雪球直接朝脖子里灌下去的,陆清微猝不及防如今这雪贴着身子骨冰凉冰凉的…… 激的陆清微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而后转着身子寻找着是谁这会做这么个无理的事情。 “公主!你!你怎么能……请王妃恕罪,公主一时失手,并非有意……” “我就是故意的,永兴姐姐没了,五哥哥便把我推出来嫁出去,凭什么欺负我,就因为我无依无靠,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我打不到五哥哥,你们夫妻一体,我便来打你!” 站在梅花树下的陆清微转过身,才刚看见一个稚嫩的身影,那身边一旁的嬷嬷在这会已经开口,帮着开始道歉起来了。 只是嬷嬷的道歉尚未说完,那个稚嫩的小身影已经带着愤慨的气声指着陆清微的鼻子骂了起来。 那字字句句里的意思让陆清微明白了眼前所站的到底是谁! 永和公主,代替死了的永兴公主明年就会嫁往凉州的和亲之人…… “话虽是你五哥哥说的,可应下来的还是你的父亲,你就算是今日里拿着这地上的积雪将我埋了你也一样要嫁出去!” 皇家子嗣的婚姻从来不受自己的控制,不管你有娘还是没娘,身后有多大的靠山,说到底,皇帝让你生你便生,皇帝让你死你便死。 忤逆!便是犯上作乱,是以下犯上,是大不孝大不敬之罪! 这一点其实不需要付意欢来说,眼前的这位永和公主就该知道,甚至该比自己还要来的清楚才是。 这怎么…… “嬷嬷少于管教公主,若公主年幼诸事不知,将来嫁往凉州只会自己受罪,倒不如一会我回禀了陛下,让公主再多学点别的规矩吧!” 身上的雪在这会化开了,里头的衣衫也已经湿了,陆清微身子在这会并不好受,可看永和公主这般不待见萧绎,干脆给这位尚未单纯的公主上一上课。 既然没人教他天子的心意无论是谁都无法左右的,那今儿个自己便受点苦,教导教导这位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宗室里有的是适龄的女子,若非五哥哥非要提我,我的年岁怎么可能让父皇想起来,说到底我没娘,随你们怎么摆弄,我今儿个就是气不过,你也别给我狐假虎威的,什么规矩不规矩,你以为我还怕规矩么。” 永和公主原是这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她亲娘早死,养在个不得宠的妃嫔膝下,自己更是无人问津。 这十一二年都过来了,她知道自己不起眼,可没认为自己凭白的就要受人轻贱,做什么她要去那苦寒之地受那苦。 若非那时候自己的五哥哥提起,她的父亲怎么可能想起自己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儿。 凭着长到十二三岁,她都没正眼得过自己的父皇待见,现如今可倒好…… “永兴公主当时尚未许亲时日子瞧着也不一定比永和公主好到哪儿去,公主如今要做的不是拿着你手中的雪球来砸我出事,毕竟砸了我我也不能给你金也不能给你银……” “若是你肯听我一句劝,倒不如趁着皇帝陛下如今的宠爱,多要些傍身银子做体己,毕竟……您如今的养母能给你的也不多!” 永和公主的那位养你娘自来只关心自己,不会多关心永和,自幼永和少穿少食的,这事陆清微也是打听过的。 陆清微如今能做的只是帮一帮这位公主,让她能够开窍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凉州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有银子总归比身无分文的强。 现如今趁着皇帝要用她的势头在这一年多诓骗一些,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出嫁,光有面子没有里子…… 陆清微以死了的永兴公主做例,只让永和公主自己好好想想,想想这永兴公主从前的日子,甚至再往前推一推,自己在忆一忆从前那些公主出嫁时…… 想想是不是每一个公主在有用时与皇帝之间都是极为“亲密”的,这个“亲密”是皇帝要外人所看到的。 至于说“出嫁”之后到底如何…… 那就是因人而异的事情了! 若眼前这位小公主如今能够听懂自己的话,那固然是好,可若是听不懂! “奴婢替公主多谢王妃教诲,还请王妃不要同小公主计较,公主年幼不懂事,她尚未开窍呢,奴婢一定会好生教导公主的,还请王妃宽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且陆清微如今在这么个冰天雪地的日子,衣衫都湿了的情况下,身子都已然在颤抖,如今自然也不想在多说。 好在……小公主尚未听懂,可她身边的乳母倒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如今没等小公主说话,其身边一直劝慰着她的乳母倒是早早的言语了,忙替着小公主出声道歉,而后只道自己一定好生的教导着。 有个明白人便是顶好的,陆清微长吸了一口气,裹紧了身上衣衫在这会打算去德妃处把里衣换下来。 “人都这样了,还跑出来大摇大摆的讨人嫌,这是有多爱出风头,怪不得会叫人拿雪给砸了,真是自作自受!” 这人尚未走远,倒是叫在一处看了好一会好戏的叶晚悠给叫住了。 在永和公主拿着雪球砸了陆清微的时候,叶晚悠就已经瞧见了,她都觉得永和公主的一个雪球都是砸的少的。 这会看陆清微冻得浑身发抖那样儿,她故意拖住陆清微,想让她在生受一会这寒意,最好冻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嘴里那不逊的话说出之后,陆清微只白了叶晚悠一眼“三王妃信不信,如今我若是转个方向劳累一下去一趟前头,说不定……有人乐意很乐意挨我一个雪球呢?” 陆清微口中的前头指的自然是前头王爷皇帝们所待的地方,那地方里有谁是她一下子就能够叫动的…… 陆清微知道,叶晚悠更是心知肚明! “陆清微!你不要脸!” 果不其然,陆清微才一开口,叶晚悠瞬间就急了,在那儿嚷了起来。 看着如今急的跳脚的叶晚悠,陆清微不屑的扬唇一笑“既然你知道我不要脸,那你还来惹我么?如今我们五王府也算是落魄了,要什么没什么的,成了那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听说过吧……” 她倒是不怕做点个什么事情出来来个鱼死网破…… 就是不知道她叶晚悠能不能承受的住,还有那望子成龙的婉妃娘娘能不能承受得住。 陆清微可没忘了,造假的那些与契丹通敌的往来信件,可是出自叶晚悠的祖父之手,还有那婉妃娘娘也一样有份! 他们不除,陆清微一样心焦的很…… 第一百二十五章:吐血 带着对于叶晚悠的不屑与气愤,陆清微紧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只是路尚未走两步,陆清微的人就已经叫寻来的纤云给叫住了。 “王妃赶紧去永宁殿看看吧,初寒姑娘才刚吐了一口一口的黑血,如今人倒在永宁殿起不来了!” 纤云的脸都吓白了,初寒吐血的那会刚巧皇帝来永宁殿中,初寒就倒在皇帝的面前,那黑色吐出来的时候,都把皇帝的衣摆给弄脏了! 那模样……那场面…… “吐黑血?”陆清微听到纤云那话,瞬间眼都直了,只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眼前的纤云。 早起出来的时候,纤云都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呢…… 还是黑血? 黑血,那可是中毒之人才会有的! 陆清微的心里揣着狐疑,在这会脚下步子不停的跟着纤云走着,一路三步并着两步的来到永宁殿。 彼时的永宁殿内气氛凝重,皇帝一脸阴沉的端坐在永宁殿的正殿之中,身边伴着的是一样脸色并不大好的德妃。 自永兴公主一事发生之后,皇帝已经长久不来这永宁殿了,眼见着今日里是望日,且陆清微今日里又盛装出席,不说旁的,便是看在陆清微的面子上,也当来这永宁殿一遭才是。 也正因为来了这永宁殿,步子才刚进了这里不久,就叫这初寒给喷了黑血。 “王妃还请这边坐,叫微臣瞧一瞧王妃的手才好!” 陆清微的步子才刚踏进这殿中,人就叫一旁的太医给叫住了,太医让陆清微把手伸出来给自己瞧一瞧,正狐疑时看德妃的目光里亦是点了头,陆清微也就把手伸了出来让太医瞧一瞧。 半杯茶的功夫,太医这儿摇了摇头,已然是在那儿一副叹息了一声的样子,那模样叫此刻的陆清微眉皱了起来…… “陛下……容老臣去一趟五王府回来再来禀告!” 太医背起身旁的药箱如今也不说话,只同皇帝说着要出去一趟,皇帝摆了摆手以示应允,众人紧绷着一张脸在这一刻沉默着,来回等了近乎有一炷香的时辰,太医匆匆忙忙而归,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越发的不好。 “是牛膝草之毒,王爷所敷的金创药中叫人惨了这种草药,所用之人毒入肌里……那初寒姑娘如今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多,每日里为王爷抹药加之爱食一些蜜饯果子之类的,毒发的便快一些……” “王爷的汤药里刚好有一些与牛膝草相克之物,如今这毒虽不曾入五脏,比初寒姑娘好一些,可这伤口不结痂,却也有溃烂之状……” 太医背着自己身上的药箱一路小跑着赶回,跪在这永宁殿中把萧绎现如今的伤势与那初寒身上的症状尽数的说了一个遍。 最近初寒得宠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初寒每日里在萧绎跟前伺候的多,毒入五脏为着才刚在德妃这儿多喝了一碗甜汤,加速了毒性的发作,才会吐血不止昏迷不醒…… 萧绎的身子骨本就硬朗,且膏药里虽有牛膝草,可汤药中却又有另外一味药,相生相克解了不少的毒性,只是伤口恢复的不大好,十分的差怕是还要遭一份罪。 萧绎身子里的毒比陆清微要来的重一些,陆清微虽也有中毒,可只是轻微的…… “皇上……” “父皇……” 在听完太医所说的那一番话后,陆清微浑然不在意这所谓的毒与不毒,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便是跪在皇帝面前让皇帝给主持一个公道。 她从听到初寒口吐黑血到如今脑子依旧是懵的,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桩事,可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情还是为萧绎打抱不平。 不管怎么样,这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哭诉一番! 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且萧绎如今又是这么一个被冷落的状况,她若再不做点什么,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德妃与陆清微在那一刻所想的是一样的,管不得初寒如何,这事情既挂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那她这个做母亲必然要为自己的儿子申冤一番。 “竟不知是哪个狠得下心来的,竟然下如此的手,差点要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命,好一招一石二鸟,除了我的绎儿又去了轻微,若非初寒最近帮着轻微伺候绎儿……如今躺在床上的那……” 萧绎因为永兴的事遭了皇帝的白眼,德妃自然不会傻到把萧绎推到前头让皇帝心疼。 德妃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如今只管把陆清微给推到前头,让皇帝想想若是近日陆清微给萧绎敷的药,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另外一副场景。 三十日夜一门之中两道赐菜,皇帝如此看重且封赏的陆家,若是路请我出了什么事情,今儿个这十五夜宴,皇帝拿什么和陆清然和陆载丰这对父子来交代。 权臣有权臣的好处,德妃把陆清微推到前头当挡箭牌,一面在那儿哭诉,一面儿只道这被上了药的还有汤药和缓解,只受一些皮肉之苦也就罢了…… 自家儿子皮糙肉厚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是如陆清微这般娇滴滴的要是向初寒那般这样躺在床榻上,那陆家父子还不知会成什么模样。 德妃掐着要害在那儿一边哭着一边说着,陆清微跪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只是一脸的愁云惨雾的在那儿喃喃道“竟不知王爷到底是碍了谁的路,只管说出来就罢了,我们让便是了,何苦要如此费尽心机的害人性命……”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王府里行不轨之事,王爷已然不育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都这样了难道还不够么,为何还要害他性命……儿媳今日里这顿晚宴是吃不下去了……还请父皇让儿媳回府照顾王爷吧!” 冷着一张脸的陆清微把自己要说的话尽数说了一个遍之后,跪在地上与此刻的皇帝磕了三个头,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昂着头当下便离开了。 皇帝在永宁殿中叫五王爷的侍妾喷了一身的黑血,这消息传得快来人自然也快,原在各宫里各自陪伴自家母妃的几个王爷匆匆赶到的时候,正赶上陆清微说下那意有所指的话。 这其中最当不得听那话的必然是叶晚悠,叶晚悠跟在婉妃身边二人一道进的那永宁宫的门,进去就听见那一句碍着谁的路,这话在叶晚悠看来明显是在争对自己的丈夫萧烨。 夺嫡之争当初两个斗到不相上下的便是萧绎与萧烨,现如今萧绎接二连三的遭了算计与暗害,皇帝但凡有点猜疑算计,就会把这笔帐尽数算在萧烨一个人的身上,眼瞧着陆清微大摇大摆的要走,叶晚悠上手直接拽住了陆清微的手,让她给自己把刚才的话说说清楚。 什么叫碍了谁的路,萧绎手里管着皇帝放下的差事,满朝文武总有那么几个不对付的与之交恶之人,不说是他就是这满殿里站着的谁在外头还没一两个冤家仇人。 又不是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普度众人,怎么在这儿说这话,且不说这今日里的事情,那断子绝孙不是他自己府邸里的侧妃搞出来的事情,怎么这儿强扣一个帽子就都是别人的事情了。 当真是个会强词夺理的,她今日里可算是见到了陆清微的这一番本事了! 拽住了陆清微衣袖所说出的一番话是叶晚悠急火攻心我说出来的,等说完之后陆清微这儿也不急不慢的就这么看着她,而后冷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为自己夫君不甘的抱怨一番,怎么这儿瞧着三嫂倒像是要为谁人做辩护的……” “我才刚不过说那么一两句话,三嫂一车的话在这儿等着我,这是怎么了?我是踩着你的尾巴了,还是踩着三哥的尾巴了,怎么倒像是真急了!” 陆清微没想过叶晚悠会拽住自己不让自己离开,可她既拽住了,那她自然也当与叶晚悠好生说一说,原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怨不得谁! 陆清微这追着叶晚悠之言的步步紧逼让叶晚悠急了只嚷道“我和谁急了,我不过是看不过去,我……” “三嫂看不过谁?手足兄弟,无论怎么样,我丈夫是你丈夫的亲弟弟,现如今他躺在床榻上遭了暗算,我不过抱怨两句,连父皇都不同我计较,偏生你一个做嫂子的却是什么都不顾念,且还一副像是叫人踩着痛脚的样子!” “请问三嫂,你看不过的是什么?有什么叫你看不过,你是觉得我丈夫没叫人害死你看不过,还是你觉得哪儿心虚你瞧不过?” 先礼后兵,陆清微一声又一声的三嫂叫的叶晚悠连个错儿都挑不出来。 而后的先发制人更是直接拿皇帝出来做了挡箭牌,站在了凌驾于人前之上的最高点。 陆清微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是萧烨所谓,左右她的丈夫有事,不言不语的她不计较,可一旦言语了,还像是要与自己过不去的,那不好意思,她陆清微也不是个吃素的。 且来斗一斗各自看一看,到底是谁硬气,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该动手了 “你三嫂脾气直,你别同她计较,看在他们两兄弟一向交好的份上,婉母妃同你赔个不是,快回去瞧瞧绎儿吧,看看是否需要我们帮忙的……” 眼瞧着叶晚悠节节败退要输下阵来,连带着皇帝的脸色也愈发不好看起来后,婉妃赶紧拉开了叶晚悠与陆清微,只道让陆清微还是先去瞧瞧萧绎吧,不论怎么样,萧绎的身子现如今是最要紧的。 婉妃在叶晚悠同陆清微争执起来的时候,目光就一直不曾从皇帝的身上放开,她一直在打眼瞧着皇帝到底会给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原一开始瞧着并不打紧,可越是陆清微的话说到后头,越是争对萧烨且叶晚悠还无力招架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就真的不好看起来。 当那种脸色出现之后,德妃的脸上只剩下得意,心里念着婉妃帮自家儿子娶得这媳妇儿是真的好,若没她这儿媳妇如此较劲,怕今日里的事情,皇帝未必会真的算到老三的头上…… 可叶晚悠这么一咋呼…… 那就当真未必了! 婉妃赶紧的出来打圆场,只道是叶晚悠爱夫心切一下子不懂事了,还请陆清微不要同叶晚悠计较,好说歹说的,这才算是把陆清微给安抚了下来。 陆清微赶着回府去看萧绎,也懒得与这对婆媳在多计较,看婉妃拉着叶晚悠这当下服了软,也就不再多言,冷哼了那么一声,拎着脚下裙摆步子走的飞快。 此刻着永宁殿的大殿被剩下了皇帝与一干人等互相各自对视了,有了才刚陆清微与叶晚悠这一出,这一餐饭众人是必然吃不好了…… 宫里的一场晚宴注定会因为闹出的这一场而变得悻悻然,而回府之后的陆清微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萧绎的跟前,查看萧绎现如今的伤势。 萧绎的耳报风快的很,陆清微人还未进屋,她在永宁殿内与叶晚悠大闹起来的那一场戏就已经传进了他的耳中。 陆清微半蹲在萧绎的床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在那儿瞧着萧绎现如今的伤势与面容,看着是比从前憔悴了好些,脸色也黑了不少。 “王妃把这解毒的汤药喝下吧,才刚太医给开的,王爷已经喝了!” 子贡端着太医开出的汤药递给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的陆清微,让陆清微赶紧把汤药给喝了。 “这事是不是你……” 陆清微端起那一碗药仰头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等把汤药喝完,陆清微凑在萧绎的跟前,四目相对时紧盯着萧绎的目光,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与萧绎问起,这事情是不是萧绎干的。 萧绎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那一天,他指明让初寒给抹药,这之后的几天里,她碰过药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初寒却一天恨不能好几次的在那儿药上耗着时辰。 就算是汤药里有相克的,可萧绎在怎么样也是直接与那药接触,比初寒还要狠的是初寒的药只在肌肤,可萧绎用的药生生在肉里…… 在宫里的时候,陆清微一时气急攻心想的还不真切,可等回来的马车上,陆清微在仔细想想便觉得这事情十有八九是萧绎所为。 他只是刻意用初寒避开了自己,造成了一种初寒得宠遭此一劫的假象! 更是要让皇帝觉得,这药不单单是争对萧绎,若争对萧绎,下毒之人怎么可能会不看萧绎的药方,让那所谓的相克之药出现,他要皇帝觉得,差点有人就把自己给害死了! 害死了自己,那陆府一门与萧绎是彻底断了,不止与萧绎,连同皇帝那儿也是一样…… 萧绎要让皇帝觉得,有人是刻意要用这个事来动摇萧绎最后一点点的资本! 让皇帝担忧,担忧他所打造且维持的平衡出现了破坏,有人想弄死陆清微让皇帝身边所信赖的重臣离皇帝远去。 比起弄死一个不会生育的王爷,弄死陆清微要更来的有效用,陆家一门两位宠臣,陆清微是陆家父子手中的宝贝…… 这便是萧绎要制造出来的假象! “初寒经此一遭怕是要被生生剥掉一层皮!”反应过来的陆清微这会坐在了萧绎的旁边,看着萧绎才刚处理过的伤口,这会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呕出的黑血生生弄脏了皇帝的衣摆,把皇帝都给吓到了,那样的场面…… “只有初寒伤的重,父皇才能推己及人,把初寒当做你,若是伤在你的身上,这会该难受的就应该是父皇了!” 陆载丰与陆清然遭了多少的考验好容易让皇帝重新信任,这才多久,他们如此护着的陆清微差点遭了暗算,怕是这会醒过味儿来的皇帝才该是真正的长吁一口气才对。 正说着话,外头门上来人只道是陆将军来了,奉命来看看萧绎与陆清微的身子如何。 五王府出事,宫里的夜宴陆清然自然是吃不下去的,作为“知情人”也作为一个极其宠爱妹妹的兄长,陆清然在听闻那件事情之后,便直接出了宫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看萧绎气色虽是不佳,这人尚且还能说话,当下也就放心了,再看自家妹子也是一样,撇了撇唇寻了个春凳往旁边一坐…… “你倒是厉害,为你这么一件事情,如今满宫上下的人都在担忧,一个个的十五都过不安宁,还真是就数你会搅合事非,真损。” 喝了一口茶喘了一口气后,陆清然指着床边半卧着的萧绎,只道萧绎这一招走的可真损,不过好在也算是走对了,这会这宫里人人都无心过节,一个个脸上堆满着假笑,尤其是婉妃母子三个。 叶晚悠因为今日里同陆清微过不去的那一遭事,给自己的丈夫在身上无端端的泼了好大一盆脏水,现如今这三王爷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说怎么做那都是错的。 叶晚悠那炮仗脾气,可真是帮着萧绎把这本有些缺了点遗憾的计划进行的一个叫完美无缺。 “就没见过这事情还有如此蠢笨的……” “先不说蠢笨不蠢笨,我瞧着宫里的永和公主倒像是彻底记恨上你了,今儿个在宫里我们碰巧遇上,她因为怨恨说了好一通的话……” “我怕她之后若是嫁去凉州……凉州镇守使未必能容你,到时候怕是要给三王爷处添一笔助益!” 在陆清然笑话着叶晚悠愚蠢脾气也直的当下,陆清微只是摇了摇头,当下心里记挂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叶晚悠不叶晚悠的,陆清微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她这样一个脾气一心只为了萧烨,能出错也并不为其,关心则乱自古以来的道理。 倒是另外一位,那位气势与火气都不小的小公主倒是要格外注意一下。 不论怎么说,凉州镇守使身居重要的位置,若一旦和他有了冲突,那以后萧绎就算是成了事,怕地方上的那位刘延也是个要害。 毕竟山高皇帝远,现如今连老皇帝都要想着办法的送女儿与之笼络着这一层的关系,若因为永和心中生有怨恨,到时候在吹上两下枕边风…… 太不上算了! “宫里的嘴太多,要想控制一个人的嘴更是有许许多多的办法,永和与你过不去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至于那刘延,如今是陛下用来牵制你兄长的,你兄长手握重兵,陛下就算再信任也不得不防……” “一个皇帝远就是不叫人多信任的!长久之后你习惯了就好了!” 刘延是敌是友萧绎暂且不论,永和照计划嫁过去后日子是否真的能够过好,萧绎也懒怠去管,毕竟刘延这样的一个人,想要让一个毛丫头轻轻松松的就这么收服,听着不见有多容易。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等萧绎将陆清微这会不安定的一颗心平复下来之后,陆清然处看着半卧着的萧绎,问他接下来将如何。 一躺半个月朝廷可都开印了,再半个月下去着都要开春了,总不能真就一直这么一直躺着。 “我若不躺着,急功近利的在这会出头,那我今日里的这一场戏不是白演了,现如今这时候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宫里头那位想怎么样,暂且先等等吧……” 陆清然这话问出口,萧绎挑着眉只道自己半点没有想法,他什么都没打算想,如今只想舒舒服服的躺一躺。 “对了,孔贞如今还在月光里的院子,找个时间下手,动手的干净一些,免得夜长梦多!” 等长舒完这一口气的时候,萧绎似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这会忙与陆清然开口,只让陆清然也该把孔贞料理了。 这样心如蛇蝎的留着只是个祸害,随随便便一把火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已然不重要,不会再有人盯着她的。 死了便死了,且她早该死了! “放心,今日里十五,满街灯火正是热闹的时候,我早命人把这事情备下了,我会把这件事情办得利落的!” 不用萧绎说,陆清然也早有准备,左不过是个等个名正言顺听上去很自然的机会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场火 宫里的一场夜宴因为初寒的吐血闹得如今谁人吃宴都是心上不安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兴致缺缺。 宫里现如今虽说是表面热闹,可宫外头的百姓们如今却不一样! 整条长街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满街的百姓老幼妇孺皆在此刻出现在这热闹的长街之上,猜灯谜比彩灯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着不一样的笑容。 百姓们欢愉的笑意将整个长街的热闹更添了一重,大街小巷今日里遍布花灯,每一处都照的亮如白昼。 在朝廷在城门上所点的烟花燃放的那一刻,如幕布一般墨黑的天际在那一刻瞬间被照亮。 彼时的月光里那间小三进的院落之中,庭院里正烧着纸钱,身裹着斗篷的孔贞一边将手中的纸钱放入院中的盆内,一边目光则放在不远处的供桌之上。 供桌上放着糕点果茶,一炷清香就这么燃着,伴着这震耳欲聋的的炮仗与演化的声音,孔贞也会仰着头望着漫天绽放坠落如同繁星一样的烟火,脸上带着的只有不屑的笑。 她把自己母亲的尸首给埋了,买了个便宜的棺材,托了人找了个尚且能入眼的目的草草掩埋,若那天母亲不死,那她今日里该是和母亲喝团圆酒的时候,可惜了! 此刻,这外头所有的热闹,那都是旁人家的热闹,这些热闹是旁人家的,她这里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热闹! 你失落也好失意也罢,谁人能来管你的,各自欢喜谁都不会有半分的理睬。 “小姐别在这当口了,今日里是十五,旁人都是在放烟花的,咱们这样烧纸叫隔壁家的瞧见,又在那儿骂骂咧咧了……” 端了一碗热汤出来的清荷收过了孔贞手中的纸钱,让孔贞还是别在这当口烧纸钱了,若是这纸钱的味道叫人闻出来了,隔壁院的又会来叫骂,到时候又是一顿吵,伤神也伤人。 “我烧我的纸,她要来闹只管闹就是,我如今还怕她来闹么,人死了便是连纸钱都不能烧了,哪里来的笑话,我今日里就看看,到底谁敢来阻拦我!” 听着清荷现如今的阻拦,本就在气头上的孔贞直接把手里那汤碗给砸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自己的院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说是烧纸就算是点屋子又能怎么样,她又没碍着别人的事。 看不过眼来就是了,她如今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拼了一条命,她也丝毫不在乎。 “自家亲娘怎么死的不知道啊,这个点儿人人都过节了,要死了一样的在家烧纸,这么爱做一个孝女,你干脆死去得了,去和你娘一起奔阎王爷那儿去!” “也不知道个晦气,这外头人人欢欢喜喜的,你这是触的谁家的霉头,你还要脸不要脸了,烧烧烧的这还没到七月七呢,就算是烧,你那破鞋娘能收到么!” 这边孔贞的碗才刚砸完,这另一头的院子里已经叫嚷了起来,那儿骂街的声音半点都不曾停下来,嘴里说出来的话尽数都是不能入耳的,这一边说一边甚至还有直接往这院墙里泼水的。 脏水一盆一盆的往这院子里泼,越泼这外头越骂越是起劲,半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言语之中的难听之词,让此刻的孔贞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在这一刻嚷了起来“你这该死的老姑婆,你在那儿骂什么,不就是烧纸么,我在自家的院子里想干什么干什么,管你什么事情……” “小姐……小姐……” 孔贞站起身子撑着清荷在隔壁院嚷着的时候,也扯起了嗓子回了回去,也是在回声的当下忍不住这满腔怒火的孔贞看着那边尚未灭了的纸钱盆,也顾不得烫手不烫手,抄起那纸钱盆干脆在隔壁泼水的时候,冲着那隔壁的院墙给扔了过去! “老东西,你不是爱骂么,今儿个我就拿我娘的买路钱,先替你把这事儿给办了,我成全了你!” 已然疯魔痴狂的孔贞也顾不得这许多,当一盆的纸钱灰“砰”一声在隔壁家的院墙落下让隔壁院墙内的婆子越发骂的起劲之后,孔贞在那儿不断的笑。 伴随着“砰砰砰!!!”不断的叫骂以及试图把这大门给砸开的声音,孔贞连动都没有动,只一味的在这一刻不断的在那儿笑着。 而后淡若的继续就地在自己母亲的灵位前烧纸,不比刚才一张张的烧,这会的她一坨接着一坨一整沓的在那儿烧着,烧的整个人院子里起了一簇火光! “小姐……小姐……我还是去拿个火盆来吧,这太危险了……” 伴随着这燃起的一簇熊熊之火,孔贞的脸上满是欢喜极了的笑容,而伺候着的清荷则是怕了。 水火无情,这万一要是真出点个什么事情,那可是要人命的! 急着往杂物房走去的清荷一边劝着孔贞莫要在继续烧纸的时候,一边只让孔贞等一等自己,自己一会就来了。 外头依旧是骂骂咧咧砸不开也敲不开门的声音,至于这里头才刚孔贞点起的纸钱因为吹来的一股子邪风现如今一下子就给吹到了廊下墙角处…… 原先孔贞一点都没在意,只不知怎么回事这火星子竟然就像是着了魔似得一下子就把那院子里堆着的一捆干柴火给烧着了。 那柴火还是昨儿个清荷特意出去买回来的,家里的银子不够用了,买不起炭只能用点柴火顶着取暖,可没想到,这干柴火烧起来快,一下子这火苗就蹿了起来,撺的高高的,瞬间连带着正房都给烧了起来…… “哎呀不好,这怎么还烧起来了,小姐,快,快走!” 清荷心里原就不安定,现如今捧着火盆从那杂物间里出来的时候一看这窜起来的火,当下丢了手中的盆,拽着孔贞就要往外走。 眼瞧着火势蔓延的快,这要是烧起来命都会没了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 火烧起来的那一刻,站立在原地的孔贞只用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烧起来的火,脸上无惊无喜,就这么像是木讷了似得看着。 等火光冲天,左邻右里的都发现这宅子里着火的时候,敲锣打鼓的声音当下就传遍了整个巷子。 踹门的进来踹门,带着水桶的进来灭火,这前前后后的涌进的人那叫一个忙活,可孔贞站在原地和清荷一道连动都不动。 “扫把星,旁人看灯你放火,你可真的是个作死的,今儿个这么好的吉日,你瞧瞧你,我家今儿个要是烧着了,被你害了有个什么好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隔壁家的老妇眼看着那火恨不能舔到自家的房梁上时,这会一个劲儿的叫骂,站在孔贞的面前,指着孔贞的鼻子的鼻子忍不住的在那儿不停的骂,不断的骂着孔贞是个扫把星,连扑火没没扑。 老妇这儿骂急了眼,却没瞧见这会的孔贞眼中早起了杀意,也是在老妇垫着脚尖不断指着孔贞鼻子的时候,伸出手的孔贞掐住了老妇的脖子,在老妇“唔唔唔”挣扎的时候,推着那老妇一路进了火场。 火场里浓烟滚滚,四处都是橘红色的火苗,才刚进了那里头,孔贞与那老妇的头发都被烧了,那种焦灼的味道,光是闻着都觉得叫人心惊。 老妇如今也不敢骂了,只不断的捶打着孔贞的手,意思里便是让孔贞赶紧给自己放了,可孔贞如今却是连看都不看。 “你是老喜欢骂人了吗,你不是总想让我去陪我娘么,今儿个感情好,这火也着起来了了,人也一道进来了,那我就带着你一块去,你这么爱骂人,一会入了地狱,我就带你去拔舌!” 老妇在孔贞的手里吓得一个瑟瑟发抖,整个人只差没尿裤子,可孔贞丝毫都不在乎,一路拖着那老妇往火场最深处走,丝毫不管这外头急了的人。 清荷在外头叫的撕心裂肺的让孔贞不要做傻事赶紧的快出来,这会不是胡闹的时候。 而老妇的家人也在这外头不断的嚷嚷,饶是如此,可里头的孔贞却丝毫不为所动,压根儿就没出来的打算,只一味的带着老妇一路往大梁下头去。 火焰太毒,早熏得人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外头人的扑救已经扑救不到如今的正房,现如今这些人的水只往隔壁家泼着,防止隔壁家的院落在烧起来,这地方房子挨着房子,真要是烧起来,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救火队来的时候,清荷原以为看见了希望,可这些救火队的人只顾着不让火势蔓延,压根儿没管这正院的火,甚至还有人想着干脆把两家的墙给砸了,让这火只能困到这里头,不让它蔓延。 顾不得那里头还有两条人的命,此刻的救火队只能先救能救的,眼看着正房里头的大梁都塌下来,整个屋子都被烧到倒塌之时,清荷直接跌落在了地上,整个人神情恍惚…… 十五望日,月光里的这一场火最终在第二日天亮时才被扑灭,救火队的人在里头寻到了两具早烧黑到扭曲的尸体…… 第一百二十八章:丧事与喜事 “烧死了?” “是,昨儿个夜里不听劝在家中烧了不少的纸钱,引得那纸钱把柴火堆也烧了,且又斗气与隔壁妇人吵嘴,这不就把隔壁的那个老妇也一并推入了火场……” 一早,才刚从床榻之上起身的陆清微就听见阿茕在自己耳边的说了这么一句,月光里的院子着了火,孔贞死了甚至还连累了一个隔壁院的老妇人,现如今连清荷都跑了…… 为着没人收尸,那尸体草草的就叫人给丢到了乱葬岗,月光里的院子烧成了一片残垣,再看不出从前的院子,消息到陆清然那儿的,陆清然没让人往外传,只告诉了萧绎。 把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与陆清微的阿茕,如今帮着陆清微穿着衣衫,陆清微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草草的穿完衣衫之后,带着狐疑的态度来到了萧绎处。 萧绎才刚喝完今日里的汤药,子贡正为他上药,身后三十棍打下的伤如今看着依旧刺目,陆清微接过了伤药,如今一边坐在萧绎的身边,一边开了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是你做的?” 陆清微听到这事情的那一瞬间能想到的便是这事情必然与萧绎少不得关系,能这么把人直接给弄死的,好像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不是我,我和你哥商议着要让她在昨夜里死于火灾……可……偏巧,她作死的很,自己在家中点了整一盆的纸钱与人怄气,人就这么死了……” “只能算是老天开眼吧!” 萧绎知道陆清微的意思,孔贞出了事情陆清微能想到的也就他与陆清然,除了他们两个,旁人再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这一次倒是真的冤枉了,他们有这个想法,可惜事情还未如愿,孔贞自己将自己烧死了! 不止烧死了,还搭上了隔壁一个老妇! 事情如今已经闹到了大理寺,可大理寺眼瞧着那屋所与人都没了,那儿已经是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任何的法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人已经死了…… “兄长去看过吗?这事情真的就这么巧,没有旁人参与,一点点的纸钱,怎么就能把那火堆子给烧着了,引来这么一场大火,听着怪渗人的!” “救火队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是大到了极限,他们根本无力搭救,只能保住隔壁两所院子,让火势困在防火墙里头,不让他们蔓延……那里头已经没法看了,人死了就死了,且就算昨日里她孔贞不死,我们也总会让她死的。” 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活在这世上,多活一时,只会是多一份危险罢了,留着无用! “我不可惜她,只是觉得这场火来的蹊跷,罢了……” 陆清微看着萧绎此刻着急的要为自己解释一二的样子,忙道她不在意孔贞的生与死,若非因为怡儿的一条命,她早对孔贞动手都不会由着她嫁去唐远清处,再多活了这许久。 孔贞自己不懂得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如今死了倒也就罢了…… 她总觉得这火来的奇怪,只是如今那里都已经踏脚进不去了,且就算是去,有救火队一番收拾,看了也是无用。 专心的帮萧绎敷药,陆清微如今也闭了嘴,长吸了一口气后一言不发,沉默了好一会时,门上来人传话说是陆首辅府上来了人,今日里陛下命总管公公上门下旨,赐詹事府詹事上官家的幺女上官云裳嫁家中少爷陆清然为妻。 上官家一门双喜原只是通政司副使,现如今顶了从前宋家的职已然是到了詹事府詹事的位置了,可是不得了。 上门报喜的欢喜疯了,眉飞色舞的说着皇帝所颁布下的喜讯,这之后只让陆清微回去一道帮着收拾收拾,皇帝定下了过门的日子,就在二月里,时间紧的很呢。 陆清微因为有萧绎早早的知会,这会听完那消息倒也不觉得什么,新旧更迭交替本就是正着,詹事府詹事的位置也不算低,如今皇帝把权臣一家都往陆家上头并,这是借着陆家在使劲的抬高萧绎一个。 萧绎“断子绝孙”倒是叫皇帝使劲的捧着陆家往上抬,毕竟女婿“没后嗣”给再多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皇帝丝毫无惧。 “昨日里的一场吐血倒是叫咱们的陛下下了决心了,我原以为那上官家与陆家的亲事要拖到三四月里才可能让他放出来,到不曾想二月里他倒是要直接让人成亲了,咱们这位陛下是慌了!” 陆清微给了银子让来报信的先行回去,只道自己收拾一下便回,等人走了,萧绎跟那神算子似得,掐着手一算只道这陛下心也太急了一些。 眼瞧着自己所制的平衡块失了控,这是赶紧的往上加秤砣呢,连礼部内务府都用上一道布置婚礼,甚至连上官云裳都抬了一个县主的身份,当真是了不得。 “皇帝越是这样做,陆家越是烈火烹油如置身在火炉之中,他这是拿我父兄当箭靶子,使着劲儿的要让他们抵挡外头的明枪暗箭好让他看清是非对错,我!!!” 看似一件皇帝赐婚,连婚事都由礼部来操办的一件事情,好像是格外的面上有光,可这实际里头是否真的面上有光,当事人心里应该比谁都要来的清楚才是。 皇帝要看朝中臣子们的谁站哪一头,谁是否心生异动,就要有一个杆子立在那里,但凡谁有异动,皇帝都能从那里头看的清楚明白。 现如今的陆家显然已经成了皇帝用来打探虚实的那个杆子,从今往后陆家遇上所有的好坏,都会成为皇帝用来衡量估计一些人用心的标准。 陆家看似叫人眼热的权势滔天,其实就是皇帝手中的一个马前卒! 这对于陆清微而言,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三人成虎,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陆家再一次遭遇如同上一世那样的大难,能否一家得保。 陆清微担忧的很,这会话中语气忍不住的扬高,声音里更是带有对皇帝如此抬高陆家的一种气愤。 皇帝这是故意的,她如何能够不急如何又能够不气! “放心,你父兄能够应付的,且陛下早已经试探过你父兄,现如今是把你父兄当成了最可信赖之人,才会在这会使劲的把权臣二字加重在他们的身上,没事的!” 看出了陆清微眼中的那份担忧,萧绎只让陆清微放心,收拾收拾带上两个人一同回家去瞧一瞧,现如今也方便了,也可以去上官府上转一转。 陆清微自听完那报喜之后,心上半点没有喜只有愁,听得萧绎这么说,也不同萧绎多闲话,把他交给了子贡后自己便带上了小雅与阿茕,连同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往家里去。 如今的陆府门前最是热闹不过,来贺喜的人从圣旨下过之后,都已经有了三岔,除却这些人外,便是门外的喜钱也发过了好几回。 饶是如此,这陆府的门口依旧不算,现下连礼部都已经派了人来修葺新屋,将陆府上下重新装饰一遍,尤其是要把新房给重新装饰出来。 宫里下了令,陆府此次娶亲所用银钱尽数从内务府走,内务府里贴补所有的银子出来,已示对陆家父子的看重。 陆清微提着裙摆一路穿过影壁进到内宅里头的时候,陆夫人如今还有些回不过神尚且是一头雾水…… “母亲……”陆清微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一把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陆夫人见是陆清微忙回了一声…… “只是让人去你那儿报了信,没让你这么急匆匆的回来,如今这院子里乱得很,前头后头的,你父亲与兄长已经同礼部的人去你兄长从前所居的院落里去了……唉……” 陆夫人不是个诸事不懂诸事不知的内院夫人,这陆家现如今也算是权势滔天,再来一个詹事府家的女儿,又是一个县主的身份嫁进来,陆府可真的算是满门富贵了。 有一个王妃的女儿,一个大将军儿子,她自己现如今又是一品的诰命夫人…… “太富贵了些,也太惹眼了些……” “没事的,咱们家所有的富贵都是父亲与兄长拿命拼回来的,暂且不说旁的,兄长年前伤重差点丢了一条命,看在这个份上陛下也不会动我们家,看管府中上下人等,不许他们轻狂,若在外头闹出什么,直接打死!” “只要我们自己注意,没人能抓到我们的把柄就好!” 陆夫人握着自家女儿的手满是担忧的说了那么一句陆清微心里存着的话,陆清微一听忙安慰着自己的母亲,让她不用多想。 不管怎么着,先把家中仆妇们都看住了,一定不许他们在外头借着陆家之势乱来,就这一遭,一切也就都可了。 “我早吩咐下去了,才刚宫里的圣旨一到,我便命人在院子里做了一出,一定不让他们给我添乱,我也怕这个,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陆夫人心上有数,自然知道该怎么管住那些下人,早叮嘱了下去。 有陆夫人这一句话,陆清微心里倒也安定了不少,正想着与自己的母亲再多说两句的时候,外头来人给陆清微送了一封信笺。 上头秀气的小楷所写的是京中茶楼的天子一号包厢,是上官云裳给自己递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当街一场刺杀 厢房中,身着湘色苏绣蝶恋花对襟齐胸襦裙外罩一件兔毛领湘绣斗篷的上官云裳,一如从前出尘脱俗,只是如今搓着一双手脸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表情。 “上官小姐来很久了吗,怎么没把这外头的衣裳脱了,屋子里点了碳盆,别出去的时候凉着……” 陆清微看着如今怔怔出神整个人神游太虚的上官云裳,深吸了一口气,忙笑着玩趣了起来,这才让上官云裳回过神,忙动手把身上裹着的斗篷给脱了…… “五王妃知道那事情了吧……我……我……” “不用不好意思,虽说陆家如今一直在众人的风口浪尖,可你要相信我兄长一定不会错待了你,兄长虽是个武官,可也不是个不会疼人的,官场皇家之事是外头的事,我们女儿家嫁了人只管里头,并不需要管外头,你放心,我母亲为人也十分和善,断断不会叫你来家中后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虽是解了斗篷又一次坐下,可这会的上官云裳心里头就像是有千百个结不断的纠缠着一样,如今只能先和陆清微说说。 她同陆清微有过交集亦曾有过渊源,想着或许陆清微能够理解自己,毕竟……那圣旨才刚一送到家中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心上就像是遭了雷击一样的难受。 家门口因为皇帝陛下的这一道圣旨,人人都来道喜都不断的称颂,这是天赐的良缘,屋外的鞭炮放了一茬又一茬,可她也没没有在父母的脸上看到喜色。 躲在帘后的自己在母亲的脸上只看到担忧,背着人时候那种叹息之声…… 她这也是第一次撞了胆子,悄悄的跑了出来,来了这茶楼着人给陆清微送了一封信,想同陆清微说点什么,只是这一下子,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说到了头,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好在陆清微是个明白人,只会心的一笑之后,就将上官云裳心上所有的顾虑说了出来。 确实,旁人眼中的帝王宠臣,在上官大人心里只是风口浪尖之上过着舔刀口求生的人罢了,今日里富贵,明日里倾颓都不过是皇帝的嘴皮子罢了。 上官大人为自己的孩子计较是常理,陆清微能够了解,毕竟她曾经也是一个母亲…… 陆清微让上官云裳放心,无论外头闹成什么样子,自己的兄长必定是个可依靠的良人,这一点上官云裳毋庸置疑。 陆家后院干净,不比旁人家这姨娘那庶子的,后府里统共母亲一个,陆清然身边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陆家家训不好纳通房与小妾的事情,看在这一点上,上官云裳也可放宽心。 “婚后,你若是无聊也可以和我书信,我可以时常回来看你,我同你也是有经历的,你能来找我,必定是信我,觉得我一定是可以同你说话的是不是!” 为让上官云裳放心,此刻的陆清微伸手上前握住了上官云裳的手,扬唇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舒心的笑容叫此刻的上官云裳点了点头。 如陆清微所言,她确实是个是个能让自己觉得放心的姑娘…… “走吧,我送你回去,如今你都已经是我家中正经的大嫂了,我与你一道往来再也不会有人说我们是私下勾结了……其实……我早想认识你,早想与你一处好生说说话呢!” 看天色也不早,手中的茶到如今也是凉了,陆清微伸手牵住了上官云裳,亲自为上官云裳把这斗篷给系上了,只道自己今儿个便送大嫂回去,顺带着再拜会拜会上官大人与上官夫人,也权当是为二老吃一记定心丸。 陆清微俏皮的一声大嫂,叫此刻的上官云裳一张脸涨到通红,就像是熟透的虾子一般,这会的上官云裳伸手锤了陆清微一记,沁了一声“贫嘴……” 笑容之中的羞涩叫陆清微觉得她甚至可爱,两个人如此便手牵着手,到这会一并上了上官府的马车,陆清微则让自己的人在身后跟着。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陆清微同上官云裳挨着坐在一处,闲话家常的说着自家兄长大小到大的趣事,多数的时候是陆清微说着,上官云裳听着。 这回上官府的一路原走的平顺,只是在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马车忽然一惊,这前头牵马的马车控制不住马儿,由得马儿扬起了前提,也是在马儿嘶叫出声的时候,好几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冲着上官府的马车直接就来。 蒙面之人手持长剑,对准着马车里的上官云裳上去便打算动手,所幸陆清微的反应亦快,随手防身的匕首如今以最凌厉的速度割开了那人的手腕,将那人的手筋直接挑断,长剑落地的那一那,那人的命也陨在了马车之中…… 陆清微手中的匕首如今泛着寒光更滴着血,而在这马车四周,亦是一刹那之间,有十数个护卫从暗处出现,将整个马车团团围住,对峙着如今凭空出现的黑衣人! “要活得!”陆清微不慌不乱,匕首指着前头那几个来作恶的,她要活得,她倒是想瞧瞧是哪一路的人物,敢在这会来下这个黑手。 才刚皇帝的旨意落到上官家,现如今这杀手就上了门,好大的胆子! 在上官云裳尚且吓得惊声尖叫,整个人一张脸一瞬间煞白一片,的时候,陆清微已然把把死了的那一个直接推下了马车,而后护着上官云裳等着看外头的护卫如何把这外面的一个个解决。 陆清微匕首上的鲜血还没滴完,外头的人一个个都被撂倒在了地上,只是全都死了,一个都没活! “他们在牙缝里藏了毒,都是旁人手里养的死士,瞧着样子是早准备好的,知道上官小姐出去了,特意在这条路上等着的……” 连同陆清微弄死的那一个,一共八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好手,若非今儿个陆清微在,或许上官云裳难逃一劫。 青天白日还是在这京城之中,当街便来行刺,这伙人胆子大,也豁的出去! “把人拖到大理寺,就以上官小姐的名义去报官,再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上官小姐遭了刺杀,差点连我也一并都带累了,一定把这件事情给我扬出去!” 看着地上死了的那几个,陆清微的表情很是淡漠,可这心里对于动手来结果上官小姐的,大抵有一些些数。 她故意要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不知道满京城的人,还有皇帝,她让人去敲大理寺门前的登闻鼓,她要叫人晓得,这皇帝才刚任命下的上官詹士还有这陆府里未来的少奶奶,当家叫人行刺,这件事情就算是有人要顶着个黑锅出来,那也要把这个黑锅背下来! 陆清微手下的那个几个在听完她的吩咐之后,上去抬着那几个尸体一路走街过市根本不惧这城中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将这八具尸体大刺刺的抬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登闻鼓敲了一遍又一遍,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群,在登闻鼓敲过之后,阿茕站在人前以最高的声音嚷了起来,同时一道嚷着的还有上官云裳身边的大丫鬟。 “五王妃(上官小姐)与(五王妃)上官詹士家中嫡女上官小姐在城中遇刺,请大理寺少卿为王妃与上官小姐做主!” 根本没等里头的大理寺少卿出来呢,阿茕便按着陆清微所吩咐的,把这今日里这些人是如何冲着上官云裳来的话说了一个遍,没过多会,这些话就已经叫人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还没等这大理寺少卿来上堂处理这事情,五王妃与上官小姐遇刺一事,已经成了如今这京中热议的一个话题…… 而上官府中,上官云裳双手冰凉,现如今整个人似丢了魂一般的坐在花厅之中,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那鲜红且伴有血腥的画面。 她家教严,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更遑论是在自己的跟前死了人! “青天白日,这……这可怎么是好,才刚下了旨意,人就遭了这一劫……” 上官夫人瞧着女儿惊魂未定的样子,如今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在那人不住的哭泣,嘴里则是对于这一次女儿遇刺的牢骚。 现如今跟夺嫡沾染上的人和事都是极要命的,可偏偏皇帝非要把他们家拖下水,先升官后赐婚,赐的还是陆家,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冲着陆家来的。 陆家树敌颇多,这还没进门,就惹了杀身之祸,真若是进了门,那从今以后是不是就要每日里与死为伴了,这…… 他们养女不容易,那也是捧在手上用心养出来的,如今到成了旁人砧板上的鱼肉…… “老爷,进宫去求求陛下吧,这婚咱们退了吧,我们回去,回祖宅去,这辈子云裳做姑子青灯古佛都好,我们不成了……” 越是这样想,上官夫人越是不敢想,这会也顾不得陆清微在不在,当下跪在了上官大人的跟前,让上官大人赶紧去宫里求一求,他们退婚…… 第一百三十章:背了黑锅吃了亏 “退婚?” “是……是……还请陛下可怜臣下,臣下统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不比旁人娇贵,可到底是我们夫妻心尖上的肉,这才赐婚就遭了刺杀……我们夫妻平日里谁都不敢招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为了孩子的性命,上官大人也顾不得什么能做不能做,真就听从了上官夫人的话,递了牌入宫求见皇帝,真就跪在了皇帝面前,求皇帝收回成命,放他女儿一条活路。 他们不敢贪图这不该属于自己的富贵,他愿意告老还乡,只求陛下怜悯,什么都可以! “真的是当街刺杀?” 面对上官大人现如今这幅模样,皇帝拧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被难为到的模样,看向了一旁的管事太监,管事太监点了点头,意思里告诉皇帝确有其事。 他才刚收到的消息,上官家与五王妃都去大理寺敲登闻鼓了,现今那八具尸体还在大理寺外头停着呢,闹得沸沸扬扬的,并不大好看…… 只是他还来得及同皇帝告知一二,这……上官大人就上了门…… “陛下……臣一点不敢说谎,若非五王妃正巧和小女在一辆车中,那……那小女如今可就是躺在家里的一具尸体了,陆将军受陛下其中,且还是五王爷的大舅子,这层层关系……陛下,我们得罪不起啊!” 上官大人如今还一阵的哭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因为萧绎的缘故,才有了他们上官家今日之祸。 兄弟阋墙,夺权夺位,他们夹在着其中遭难,说到底就是有人为了能够给萧绎一个下马威。 他们害怕,可不敢夹在之中受气…… “行了,回去吧!” 皇帝也不是傻子,上官大人如今把这话都说成这样了,他也不是听不明白,可他这才刚下的圣旨尚且热乎着呢,这转头就来一句作废,金口玉言,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摆手的皇帝到这会只让上官大人回去,这事情他自会处理,至于退婚不退婚的话,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提。 上官大人叫皇帝请了出去,转过头没多久,这负责京畿城防的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就叫皇帝召进了宫中,而后受了皇帝好大的一阵呵斥,不过一个晌午的时辰,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与大理寺少卿一并手法,而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位置也被调离。 这个负责整个京畿城防安全的位置就这么悄没声的落到了萧绎的手中,现任的五营统领是萧绎门下的人,皇帝眉头没抬一下,就把这位置给了萧绎手底下的人。 除此之外,皇帝更是派了禁军前去上官府门前守着,自二月婚事前,上官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归皇帝来管,定然不会在叫府里大小人等出一点点的事情。 至于那八个刺客尸体,皇帝更是命大理寺少卿直接将人吊在了成化门的城门楼子上,在那儿曝尸了整整七八日的日子,这京城里可谓闹了好大一番的动静。 皇帝给足了上官大人面子,拿自己的行动来表达自己所作出的这个行为最大的诚意,只是这黑锅如今全然成了三王爷一党的人来尽数的背下。 陆清微自那一日后,三日一次都会上上官府中陪上官云裳说说话,偶尔的还会沏一壶自己带来的新茶与她喝。 明明这外头因为她刻意的一出登闻鼓闹事闹得满城风雨,可就她好似没事儿人似得,成日里的在上官府进进出出,一点不怕人言语。 “陛下把五营的统领全都撤了,三王爷会更加记恨五王爷吧……”时隔多日,总算缓过心神的上官云裳手中绣着自己出嫁时所要用的喜帕,望着眼前的陆清微,试探性的闻着。 她昨儿个听见了父母之间的话语,知道了关于陛下削弱了三王一方的势力,这才有此一问。 “这事……真的是三王爷做的吗?”党权之争在从前是离上官云裳很远很远的东西,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就会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此刻她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同陆清微倾吐,想从陆清微处知道这事情的真假,陆清微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这事情在陆清微看来未必是萧烨所为,毕竟萧烨这人应该还不会恶趣味到要和一个女儿家过不去。 不过…… 萧烨身后还有这么多人呢,婉妃,叶晚悠,叶老太傅,甚至还有王府里的郑咏娴,这些人中总会有动心思的人。 萧绎如今是个“废人”没有用的,在陆清微看来,这些人与其和萧绎过不去,倒不如和萧绎手底下的这些个人过不去才是真的。 萧绎身后如今最有力的人,便是陆氏父子自己的父兄,作为萧绎身后最有力依傍的两个人,在陆清微看来才是他们真正要对付的。 想要叫萧绎没脸面,自己的父兄便要没没脸面,三王爷的这口锅其实背的不冤,毕竟,他身后的那些人在其手底下做的事情压根儿不少。 尤其是婉妃! 她可没忘了上一世陆氏全族灭亡是因为谁的手,好一个会与契丹人来往的婉妃娘娘,好一会会描写旁人字迹的老太傅,就是这些人,沆瀣一气,至整个陆家于死地。 当日她若不明人去大理寺,不把这些个尸体抬出去,如何能让当今皇帝痛下决心,把这帐算在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头上,去了一个五营统领正好给萧绎的人挪个位置出来,也算是一种警告。 别成日里想着在旁人的头上拉屎,这有的时候,没能恶心到别人,倒是恶心到了自己,可是一点都不上算! 她陆家上下不是没人,也一点都不好欺负! “你……若你是个男儿,怕是陆氏一门两代三位必要封侯拜相!” 听这如今陆清微如此坦诚的言语,此刻的上官云裳不经赞叹着同陆清微说了这一句。 她从没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胆识与气魄,手中的一把匕首两刀便要了人的性命,一根手筋,一条脖颈,便是杀鱼也不见如此利索,现如今在说起这朝堂之事,上官云裳心生敬佩。 “没什么可惜的,我若当真是个男儿身,现如今我也不能站在这里同你这个未来嫂子说话!” 陆清微听完上官云裳之言,当下嘴角上扬,洒脱的笑意与语调让两个人不经相视一笑,这话便到这儿停了…… 当街一场刺杀,陆清微抬尸的一场大闹,叫在府里的萧烨凭空背了这一个黑锅,致使安居于宫中的婉妃娘娘将手里的一只碗碟在这一刻生生砸在了一个趴跪在地上一身宫人打扮的女子身上。 碗碟摔得四分五裂,那女子在这一刻也不吭声,只照单全收着婉妃此刻的恨意与恼火…… “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不是让你干蠢事的,假借本宫的命令去对付上官家的那一个,到头来折了本宫手里这么多人,甚至还把个五营统领的位置给弄没了,你倒是好大的本事!” “功没给本宫立,却尽干足了这些没用的事,你别让本宫觉得救错了你!” 周遭满是茶碗碎片的女子伴随着婉妃娘娘如今的怒骂声在这一刻抬起头,尚且带着日光斜射下的光亮之中,抬起头的女子隐隐有七分与孔贞相似…… 只是脸上有了一些变化,瞧着老了像是整整十岁的模样,成了一个乡野村妇一般的人物,行走之间带着三分的老气! 孔贞没死,火场里烧死的那一个并非孔贞,而是在那一夜,早有人察觉有人会对孔贞动手后调换出来的。 看似厉害的那场火势也是孔贞在十五那一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而已,十五那一夜之后,她就以宫人的身份入宫,现如今是这宫里的一个嬷嬷…… 前儿个那么的“凑巧”正好就让德妃娘娘身边养着的亲孙子萧佑宁看重,如今成了萧佑宁身边的嬷嬷,伺候萧佑宁的衣食起居…… 婉妃亲自动手,让她顶了宫里原本一个嬷嬷的名儿,这会的孔贞顶着自己这一夜老了十多岁的脸,发间生出的这花白的青丝,好生的”陪伴”萧佑宁,更是好生的“教导”萧佑宁! 双底的圣旨一下,她便假借婉妃的主意刺杀上官云裳是她所为,她要做的是让陆家丢脸。 若那一日事成,上官云裳不会死,可她会被人在第二日,不干不净的丢到这京中最热闹的那条长街上,在那长街上叫整个京中的男人都看遍…… 陆家未过门的新妇丢了贞洁的事情也会传遍整个京城,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丢脸的是陆家,没有脸面的是陆清然,她要报复! 只靠一个萧佑宁,太少了,她要陆清微不得安宁,更要陆家上下每一个人都鸡飞狗跳! 对于婉妃此刻的怒气,她不言不语,丝毫不曾将这些怒气放在自己的心上。 婉妃救自己不假,可她更需要的是一个憎恨陆清微憎恨陆家能帮她的人,都是互相利用,婉妃能利用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利用婉妃。 认错是真的,可还会再犯也是真的! 等下一次,她不抓上官云裳,她去抓陆清微…… 她想好了,萧绎这个五王爷不是已经“断子绝孙”,若是陆清微叫人抓走一夜之后,回来大了肚子…… 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婚 如孔贞自己所言,婉妃生气是真,可想要利用孔贞为自己办事也是真。 永宁殿箍的跟个铜墙铁壁一样,平日里旁人根本插不进去手,好容易才叫萧佑宁“看重”可孔贞,她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陆清微不要的孩子,若是丢了命,还是在自己的“亲表姐”手上丢的命,这话可真的不好说。 婉妃要萧绎彻彻底底的断子绝孙,也要陆清微,乃至于陆清微身后的整个陆家一并绝子绝孙,陆氏父子受皇帝看重,她便要让陆氏父子彻底灭忙。 在婉妃看来,皇帝急急忙忙寻回来的老四什么都不算,萧绎才是自己儿子真正的且强有力的对手,萧绎不死,其身后的势力一天不灭,她一天都不会有安枕的时候。 挥手命人悄没声的把孔贞松手,一定不能叫人察觉到孔贞同自己联系过之后,婉妃这会所想的是如何把这一笔账给算计回来。 这些日子,皇帝的疑心病越来越重,朝廷不稳,皇帝的心上也不太平,看似皇帝是把这五营统领的位置给挪出来给了萧绎手底下的人,可若是萧绎手下的人一样出错,这个位置皇帝还是会让人空出来的。 她占不到便宜,谁也别想占任何的便宜,陆清微会算计,总不能自己是个傻子吧! “陆清然定的娶妻在什么时候?不是说陛下有意亲自出去为陆清然主持婚礼么?” 摩挲着手中的粉色碧玺十八子珠串,此刻的婉妃双眉微微一蹙,而后看向身边的宫人,与之询问道。 “说是定了二月十九,钦天监给掐的黄道吉日!” 原本皇帝并没有打算那样给陆清然面子,这不是出了事,上官大人又哭求着要闹退婚,皇帝为了让上官大人打消退婚的念头,这才有意要去为陆清然做主婚人。 给陆清然面子,也是给上官大人面子,更是为了把这一次的事端尽数平息,免得总有人在那儿传话滋生出太多的事端。 “二月十九……好日子……” 宫人在婉妃的耳边小声的告知着婉妃关于这会定下的这一桩喜日,在说完这话之后,婉妃嘴角的笑意逐渐泛冷,好日子出点岔子,那这生活不是才活的有滋有味么。 一个勾手,婉妃只让身边的人凑近些,而后对着身边之人一阵的耳语好半天之后,身边的宫人下去按照婉妃所吩咐下的一切自去办妥…… 这一整个新年都不曾过好的朝中上下官员,好容易盼来了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看到了皇帝脸上的一点笑意。 春日暖阳,大地春回,万物复苏,这些日子陆清微把王府中上上下下的事情尽数交到了郑咏娴与江雨霏二人的手中,而她则干脆住在了陆府之中,同陆夫人一道操办着陆清然的大婚。 虽说皇帝下令陆清然的婚事一应事物皆由礼部同内务府一道商议为陆清然操办,可陆府上下也不能真就端着架子的由皇帝派下的人尽数操办。 陆清然成婚,皇帝原是赐下了一座新宅供陆清然与新妇所居,陆清然虽接下了却没打算分府搬离陆府。 陆夫人请了工人干脆将陆清然原先所住的院子重新刷过新漆,屋中摆设也全都换了新的,里头更是贴了大红的烫金双喜,高挂了数盏红灯与一应的彩绸。 虽有当街刺杀一事在前,可对于娶新妇过门一事,在陆夫人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妨碍。 着忙忙碌碌的好容易算是到了二月十九迎娶那一日,陆清微早早便起了身,沐浴更新,换上了一条正红色缂丝如意绣球纹对襟齐胸长裙,长裙曳地三尺,端庄大气却也不抢了真正该耀目之人的风头。 凌虚髻上的一只偏凤长簪如今摇曳在耳畔,陆清微端起了做王妃该有的架势,却也没忘了今日里是自己的哥哥成婚,该给亲嫂嫂的风光,可一点没有落下。 陆清微打扮妥帖之后出了出嫁时的小院大门,刚巧萧绎也已经来到了陆清微跟前,一身宝石蓝暗绣金线织锦云纹长袍的他,恢复了以往该有的俊逸。 “我一会同你兄长一齐去上官府接亲,你好生在府中陪着岳父与岳母,好生招待宾客!” 自初寒一事后,萧绎的身子骨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之下逐渐好转,现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可怜了初夏,如今还躺在德妃的永宁殿中起不来身…… 德妃原是想将初夏送回萧绎身边的,可看初夏总好不起来,干脆也就绝了这心思,如今只拨了一个宫人平日里照顾她的起居…… 初夏对于德妃没用了,日子过的也不好,这一点陆清微比谁都清楚,毕竟初夏在德妃的眼中只是一颗棋子。 如今棋子没用了,自然是当弃子一旁丢之不用…… 只是路是初夏自己选的,如今谁也怨不得! 看着此刻一如以往的萧绎陆清微不禁出神,还是萧绎轻声唤回了她的神志,此刻陆清微勾唇一笑,为萧绎将衣衫整理好后,目送萧绎的离开。 陆清然迎亲有萧绎这个王爷跟随也算是有了脸面,今日里连薛昂这位如今皇帝跟前的新贵也一并跟着他一道去迎亲,当真也是一桩叫人瞧着新奇却又不说不说是一件打眼的事。 上官云裳天尚未亮透的那一刻便早起了,焚香沐浴之后换上了礼部亲自命尚衣局所制的婚裙,正红色云锦镶金丝所绣凤穿牡丹的嫁衣与花髻之上所簪的点翠红宝石凤冠,每一样无不诉说着今日里这位上官姑娘出阁的风光。 上官云裳的妆奁叫家中父母添的是满满当当,而家中亲眷亦是给了十成十的添妆,毕竟嫁的是如今风光无二的陆家,陆氏父子已然是皇帝眼中贵无可贵的人臣,这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好容易如今能算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了,这家中的亲亲眷眷自然是要把这路先给铺起来不是。 亲亲眷眷们的目光之中满眼皆是羡慕,羡慕着却扇之下的上官云裳将要奔着那极好的前程而去。 而这会,上官大人与上官夫人的眼中满是不舍,更多的还是担忧…… 陆家是否富贵他们不在乎,他们更在乎的还是女儿的安康! 吉时一到,上官云裳在喜婆婆的搀扶之下拜别父母,而新郎官带着与自己一道迎亲的萧绎与薛昂出现在了众人之前,以双手接过上官云裳手中的红绫,而后拜别自己的岳父与岳母,更是承诺自己往后必定会待上官云裳极好。 陆清然这个少年将军的英姿多少人都是瞧见过的,今日里的陆清然换上了一身正红色云锦所织就的安稳双喜字喜袍,越发衬得的气宇轩昂古雕刻画,就如同是画卷之上走下来的少年郎一样。 透过手中却扇一角,上官云裳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郎,陆清微生的好,这一点她知道,如今瞧着陆清然她这心没来由的便忽然漏跳了一拍…… 原来这一母同胞的兄妹二人生的都是如龙章凤姿一样的人物,陆清微的美是肆意张扬,而陆清然许是因为长久在营中练武的缘故,肤色黑上一些,可这人却更显英武…… 上官云裳因为这悄悄的一眼,如今脸颊发烫,好在脸上的胭脂才刚打的够厚,若是不然…… 怕是今日里还要叫人看了新娘子的笑话! 上官云裳悄悄抬起了眉梢多看了陆清然一眼,陆清然眼角的余光自然也在今日里自己身边的这位新娘子身上。 他早就从自己的父亲与萧绎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未来的新娘便是上官家的小女,过往宴席之上他就瞧过这个姑娘,端庄娴静,温婉贤良,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姑娘。 今日里再仔细的瞧,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像极了三月里新开的桃花,确有出水芙蓉一般叫人瞧着舒心的感觉。 他是在军中混惯的男子,自瞧着皇帝看重自己之后,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妻子必然不能由自己来挑选,甚至父亲当初也说过,若皇帝选得不合心意,他日过个三年五载的,挑一个合意的收房也可以! 可今儿个他觉得上官云裳便很好,并不需要再挑了! 一手紧紧的牵住了上官云裳的红绫,陆清然带着上官云裳出了大门,上了喜轿,以绵延十里的红妆风风光光的在这个日子将上官云裳接陆府成亲。 一路之上所过之处无人不羡,无人不称一句了不得! 当初陆府千金出嫁五王妃也不过如此,谁曾想这才过了多久,陆府里少年的亲事亦是叫人侧目,当真是了不得! 人群里众人如今收着一路之上陆府家丁丫鬟们分发的喜钱与喜果,众人脸上皆是一片笑意…… 而在这人群之后,现如今有这么几个人如今的目光同这外头的这一层人一样,都是放在那迎亲的队伍身上。 只是这些人如今的眼中并没有喜,却有十足十的杀气! 他们在等着一个足够好的机会,好用自己手中的长刀,沾染上一些鲜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接二连三的事端 迎亲的花轿一路畅顺无阻的从上官府回到了陆府,此刻的陆府门前,燃起的火盆正等待着新娘与新郎一同携手跨过。 陆清微守着时辰早早便站在了陆府门外,垫着脚尖不断的在等着花轿上门,此时此刻的她脸上所扬着的喜气,远比当日自己出嫁萧绎时候要来的多! 嫁给萧绎的时候,陆清微心上的算计大于欢喜,而此刻,她是真真正正的无比欢喜,再没有人比她更期盼今日里的这一桩婚事与婚礼。 上一世,陆家上下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更不用说是能够亲眼见到自己的兄长娶亲这一件事情,如今重来一回,竟然瞧见了兄长穿上了喜袍迎娶佳人,她怎么能够不欢喜。 鞭炮点燃之后的陆清然亲自迎出了喜轿之中尚且惴惴不安的上官云裳,她到这一刻尚且觉得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的叫人觉得十分的恍惚。 一路之上的花轿喜悦之声,到这一刻依旧让她觉得这好像不是真的! 待这一双脚真落了地真要跨过这门前之前的火盆时,上官云裳才从那种虚无缥缈的心情之中醒过神,知道自己今儿个是真正要成亲了。 抬起一只脚在喜娘的差使下提着裙摆一脚跨过了脚下染着的火盆,也是在裙摆才刚落下的那一刻,望着热闹的人群里如今出现了一道急切的声音,只道“不好,着火了!!!” 顺着这么一道声音,如今众人循着声打眼瞧着,果真如那声音所说的一样,当真是着火了,新娘子身下曳地的长裙如今燃起了幽微发蓝的火光。 看着裙摆之上的那道火光,众人都在这一刻一阵惊呼,在有人想端着一盆水来把这裙摆上的火灭了的时候,陆清微一个狠厉的眼神示意让人把这人给自己拦了。 而后不过上前为上官云裳提起裙摆,将这裙摆拢了起来而已,才刚瞧见的那些火光便熄了! “皇上命人所制的嫁衣自然要不同凡响有自己最独特的心意,新人成婚日子自然是往红火了过,一点点的磷粉,别那样没见过世面似的,用不着那么大的阵仗!” 陆清微就知道,今儿个兄长成亲,想闹事的一定会算准了机会定然会来闹事,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儿等着,一点点磷粉就想糊弄人,还想着要泼水,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的把戏,也不怕太过时,这都是她玩剩下的。 一句皇帝命人亲制的话语,叫底下原本还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人如今不敢乱说。 陆清微都说了,这衣衫是皇帝命人制的,若是乱说,便是要杀头! 既然说了是“红红火火”那这便是红红火火,一点都不会有任何的错! 至于才刚兴冲冲端着盆儿来要给新娘子泼水的,陆清微只一个眼神,便让人将那人待下去,好生且仔细的给自己盘问个清楚,去瞧瞧着是怎么样的人,竟敢跑到太岁爷的头上动土来了。 陆清微以最快的动作将这一件本该出丑的事情,处理的各自脸上皆有欢喜,上官云裳从人群里惊呼声响起的时候,就站在门槛处连动都不曾动一下,等到陆清微喊了一声“新娘进门……”这才迈开了步子,长舒了一口气。 陆府之中的不太平在未过门前她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只是令她没有没想到的是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经历一次,且差点要毁了自己的婚礼。 “别怕,有我和轻微在,没人能为难你,放心!” 在上官云裳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的当下,陆清然浑厚低沉的嗓音如今在上官云裳的耳边响起,一声放心,叫此刻的上官云裳听着脸上不由的发热,却也在这一刻用着细微的动作微微颔首。 陆清然观人于微,且在此刻心思更细,听得那一声叹息便知道是上官云裳心上惊魂未定,这才出声安抚。 再有一步便是自己的妻了,他说过会好生对待上官云裳自然不会有半点虚言。 上官云裳心中也知道,有陆清微在她不用害怕,在上官云裳看来,陆清微冷静临危不乱,便是遇上刺杀都是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的,更不用说如同今日里的场面。 陆清然的余光在这会看着却扇下红了脸的上官云裳,这会微微一笑,而后就像是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一路入了正厅而后跪在了早已经坐定的皇帝面前。 人群里才刚发生的一幕如今瞬间安静,而躲在人群之后看着才刚那一幕的孔贞,在这会一双拳头卧到了骨节分明的地步。 她就知道! 她应该早就料到,当日自己的母亲出嫁宋府忽然在跨火盆时衣裙上着火原是有缘由的。 可恨她们当日慌了手脚闹成了一桩人人都要拿来说的笑话! 今日里,她故技重施,在内务府将衣裙送出去的时候在那上头撒上磷粉等着看笑话,陆清微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化解了。 可见那时候的那个人,一直一直在暗中做着手脚害她们母女不好过的人到底是谁! 隐在人群里的孔贞一副京中百姓妇人的打扮,可这会眼中却像是能沁出毒来,她会报复的,一定一定会把当初陆清微加注在她们母女身上的血海深仇尽数的还回来。 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门外人群里的孔贞满是愤恨的怒火,而如今这里头的正厅之中,今日里的皇帝以一身墨色暗金线龙纹深衣端坐在这正厅之中上首的位置,身旁跟着一并落座在左右两侧的便是今儿个一道跟着出来的德妃与婉妃。 皇帝说了要给陆家与上官家面子,自然是要说到做到,既说了要主婚自然是早早就到了这府中! 虽说才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他不曾亲眼瞧见,可话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在新人进门之后,皇帝的目光不曾放在新人的身上,在那一刻更多的是放在了一侧端坐品茶的婉妃身上。 今儿个这样的喜日,皇帝不会觉得德妃会做出在婚服上撒磷粉的事情来闹出这种丑事…… 婚服是内务府和礼部一道出去的,宫里的匠人赶制了整一个月的时辰才做出来,一路不曾错了路数,能在这上头弄出事情来的,必定是宫里的人! 才有上官云裳遇刺一事,皇帝如今不得不怀疑这一些“有心”之人的动机…… 不过皇帝的目光也不曾放了多长在婉妃的身上,一个刹那便将这目光收回,而后便如同没事人一般的主持起了陆清然的婚事,做起了陆清然的主婚人。 新人三拜,送入洞房,仪式与流程这一项上没有任何的差错,为感念皇帝亲自来主婚,在三拜之后,陆清然这位新郎官更是带着新娘子叩谢了陛下的隆恩。 而婉妃与德妃亦是送上了自己早准备好的贺礼,送给眼前这位新婚的夫妻…… 婉妃手里送的是送子观音,一尊以整块老坑冰种翡翠所制的送子观音可谓价值不菲,着实算的上是抬举,像是故意似得,彻底盖了德妃娘手里的白玉送子观音,到这会倒是刻意的来呛声来了。 婉妃这是刻意在打德妃的脸面,今儿个陆府里的大公子成婚,那和德妃是亲家之间的关系,亲家之间就这么一个白玉观音,瞧着也太不看重,实在也失了颜面了。 她今儿个可是算准了机会,故意要德妃下不来台,也是要让皇帝瞧一瞧,皇帝自己那样抬高看重的人才,德妃这位枕边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么的怠慢,一点算是没把皇帝给放在眼里! 这婚宴之上,两尊送子观音像当下就引了所有人注目的视线,如今这正厅之中窃窃私语之声瞬间多了起来…… 婉妃一瞧倒是寻了个先机,直接掩着帕子笑了起来“当真是巧了,不曾想与德妃姐姐想一处去了,瞧瞧,咱们送的都是观音!” 婉妃占了先机的话语只道她可不是刻意的,原就是“心有灵犀”罢了,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送厚礼的总不会是错吧,要说错,错的也该是怠慢之人才是。 “母妃与婉娘娘当真是好姐妹,如今两尊观音娘娘定然能保我家嫂嫂来年一胎双胞,龙凤呈祥,这样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到底只有母妃与婉娘娘这样的贵人才能想的到呢!” 两尊观音没在人前放上多久,人后一直不曾说话的陆清微现下站了出来,看向小雅与阿茕一人一个让她们把这观音收下。 此刻的陆清微微微一福身之后,张嘴便是说开了花的道理,而后陆清然与上官云裳也以最快的速度跟在陆清微的身后,忙与两位娘娘说着道谢的话语。 这一场翡翠观音与百玉观音的事件到这会原该是以“和谐”的欢喜收场的,奈何这会的婉妃却没打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原本不打算同陆清微在今日里过不去的,奈何陆清微自己跳出来了,那她便来和陆清微清算清算那五营统领的账。 “小五媳妇儿到底是会说话的,既然你瞧着本宫与母妃是有福的,那改日本宫同你母妃也去为你求个送子观音来,也好保你一年双胎龙凤呈祥……” 第一百三十三章:要你英年早逝 婉妃今儿个便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话一说出,在场的人脸上原本还扬着的笑意,如今可实在是绷不住了。 毕竟,现如今这京城里外人人都知道萧绎这位五王爷早“断了根本”是断子绝孙的命,这会说什么一年双胎龙凤呈祥,那不是故意的寒掺和取笑陆清微这个王妃么。 “多谢婉娘娘,那婉娘娘去求这送子观音的时候,也一定要为三嫂嫂求上一个,记得带上我家母妃一并去,毕竟三皇兄总不能在妾侍屋子里待着,有那能力的总是要叫三嫂嫂赶紧生个真正的孙子给您抱才是!” 陆清微也不是吃素的,眼瞧着这人都已经欺负到自家门前来了,如今她还能忍能退这一步不成。 “断子绝孙”是陆清微的痛脚,可“没有嫡子”也是婉妃是三王府里的痛脚,要知道自己如今是“生不出”,可三王妃呢,那是萧烨这位王爷压根儿不愿意同她生。 侧妃侍妾的肚子一个个的鼓鼓囊囊的,唯独她一个正妻终日里瘪着着个肚子,宠妾灭妻,说出去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甚至比自己这样子生不出的更要来的难堪。 既然婉妃不乐意给自己面子,今儿个不看着任何的场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搅合自己亲兄长的婚宴,那自己也不打算和她装腔作势下去。 针尖对麦芒的一番架势,让此刻的婉妃吃了鳖,到底皇帝还在上头看着,且她自己还是个长辈,作为长辈自然不能同晚辈过多的计较,总不能丢了分寸。 “那可真的是多谢你好心,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求,算好了日子到时候呀,一起来个双生双胎才是好呢!” 为了给自己一个正经的台阶下,此刻的婉妃上前很是热络的挽住了陆清微的一双手,还不忘上前狠狠的掐一下陆清微的手腕,一脸带笑的在这会做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此刻的陆清微很是自然的叫婉妃这样挽着,一边挽着的同时,一边一只脚也已经在裙摆底下踩住了婉妃的脚尖,她掐的自己有多么的痛,自己便将她踩的有多么的死,一点都没有客气。 就这么面上和乐的把这台阶做足做全之后,陆清微取代了喜婆婆的位置,将一对新人搀扶着送进了喜房而后退出了房门。 从门中走出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刚巧不巧正好与站在长廊尽头的婉妃娘娘撞了个正着。 婉妃脚上的那双云头履如今还有一个清晰的印子在这上头,婉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在看到陆清微后,眼中闪着的是恨意,那种恨意陆清微曾在叶晚悠的眼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这会也没有丝毫的新奇。 “娘娘这是人前做足了面子,人后如今到我这儿来继续耍威风来了么,怎么?才刚说嘴还没说够了,跑这儿还要与我这个做晚辈的叙叙旧!” 陆清微一路往前走到了婉妃身旁看着婉妃在这一刻哼笑出声,只道婉妃娘娘也太过看重他们一家,这想尽了法子使劲的和陆府上下的每一个人都过不去,真真是很有一种坚韧的屹立。 “你是疯妇,你道人人都同你一样的发疯,本宫不过在这儿看看,看看这高楼起……在想一想这高楼何时榻!”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这不是就有这么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么,这会的婉妃一张嘴这话中带话的,当真是说的一个“好听”呢。 好听的叫如今的陆清微只差没上去好生照顾照顾婉妃,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说人话。 “陆府里的高楼说起来怎么也有娘娘的一大半的功劳,若没有你同宋家同宋云锦联手,哪儿来的现如今陆家的今日,陆家能如此稳重受陛下这般重用,当真是劝亏了娘娘,娘娘尽可能的继续,或许可以看看,到底这京城里哪一座的大楼塌的更快一些……” “天子脚下的京城,大楼何其多,我们陆家那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蝼蚁罢了……” 陆清微瞧不得如今趾高气昂的婉妃,对于她这种挑衅讽刺之言四两拨千斤的尽数还了回去,让此刻高昂着头颅的婉妃吃下这一个哑巴亏。 陆清微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说错,自己的父兄能在今日里如此得皇帝信赖与重用,这里头可是有婉妃娘娘七八成的功劳。 那些通敌叛国的信笺,那场围场里对于皇帝的刺杀,哪一样不是出自于眼前的这位婉妃娘娘,若非重活一次,陆清微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位婉妃娘娘竟然有这样的通天的本事,这眼线都已经安排到了萧绎的枕边,一待便是数年之久的日子,在五王府中更是有着具一人之下的位置…… 这般的人物,只在宫中做皇帝身边去区区一个妃嫔当真是委屈她了,也难怪她如此费尽心机的为自己的儿子铺平前路,这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想法子上位,好让她自己个儿指点江山呢。 “张果老骑驴看唱本大家伙的不都是走着瞧,这事儿还没到后头呢,如今啊,还真的是谁也别得意,别以为自己像是占了便宜,往往这人贪便宜可容易吃大亏不是!” 被陆清微这话狠狠噎到且恶心到的婉妃,这会紧握成全的一双手,指甲盖都恨不能嵌入了肉中,这会的她见不得陆清微那牙尖嘴利的德行,只让陆清微给自己收敛着些。 戏没落幕,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落寞的,别到时候自己吃了大亏再在那儿哭,那可就难看了。 陆清微听着她那话中的意思,面上只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在这会告知着婉妃娘娘,她一定好生的谨记,也一定从今日起好生的保养自己的身子,再怎么样也一定要活个五六十年的…… 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还不忘掰着手指头帮婉妃好生在那算一算,等她活到个七老八十的时候,婉妃能活到几时,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算数…… 是不是活这么长的算数,看起来并不大长久! 陆清微算的有鼻子有眼,婉妃如今气到双目圆睁,若非这会是在陆府,她怕是伸手早撕了这不知礼数的。 竟然在这儿等着自己,陆清微这个臭丫头竟然这样毫无顾忌的在那儿诅咒自己早死! 好! 很好! 婉妃的一双手直指着陆清微的鼻子,而后一副今儿可算是见识了德妃这位好儿媳妇的本性了。 当真是天生的一张巧嘴,到她这嘴里,生生活的成了死的,死的成了活的,谁都没有她这般的厉害了。 很好! 不是说要活个五六十岁的么,那她便叫陆清微好生知道知道什么叫早亡,什么叫英年早逝,她这么大的年纪,怕是还不懂得什么叫飞来横祸才是! 在陆清微这儿生生憋足了一肚子气的婉妃这会一张脸可谓是成了一种五彩斑斓的颜色,那种气不单单是气在面上,而是生生气到骨子里的那一种。 也是在今儿个,她才意识到眼前的陆清微是有多么的不好对付,这样的一个人明显是个死缠烂打的,那就是个黄蜂,但凡碰了一下,必定是要同你闹个不死不休才成。 难怪了,宋云锦瞧着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就从一开始就斗不过陆清微这个瞧着干干净净从未经历过后院龌龊的闺阁小姐,原来这所谓的良善,不过是镀了金的,全然那都是假的。 扮猪吃老虎,陆清微可见是比谁都来要厉害,根本无人能敌了! 也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的婉妃才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可以多留在这世上,多留一刻,便是叫萧绎的身后多一个帮手,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婉妃心中做着自己狠辣的打算,一声不哼面上如今丝毫不露的往皇帝所在的大厅而去,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待在皇帝身旁为皇帝做着侍膳的事,等这一餐该敬的该喝的尽数喝完,皇帝要起驾回宫的当下,婉妃亦是很顺手的挽住了皇帝的手腕,顺势的让皇帝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这样便是故意的,她故意让皇帝往她身上倚靠着不给德妃机会,抢得便是德妃如今的功劳。 今儿个的这场喜宴,她中途借口更衣离开了一小会,全程都是德妃在陪,如今皇帝倚着自己,德妃没脸见她比谁都要来的高兴。 皇帝的御驾就候在陆府门前,为着皇帝要回宫,如今众人尽数的来到门前,恭送皇帝的圣驾。 皇帝今儿个喝的有些多了,脸颊之上带着微醺的一种红色,如今再婉妃的搀扶之下一路坐上马车的时候,脚下步子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些的不稳…… 也是在皇帝坐上马车的那一刹,一支支羽箭在这一刻直接冲着皇帝的方向而来,对准着皇帝便向皇帝的身上射杀而去! “护驾!护驾!” 也是在这些羽箭往皇帝的方向飞射而去的同时,本就靠着皇帝最近的婉妃如今给皇帝做起人。肉护盾的同时,更是在那儿大叫着护驾…… 富贵险中求,她今儿个便是赌这一局! 第一百三十四章:露了马脚 刺客的行刺来势汹汹,招招出手皆带着一个狠字,婉妃以自己的身子为肉盾如今护着皇帝,而皇帝出宫时候带出来的禁军在这一刻也以最快的速度保护起皇帝的安全。 在场原本前来恭送皇帝的女客如今纷纷后退进入陆府后院,而陆府之中所有的家丁护院身上带着功夫的好手尽数出现,参与在这一场护住帝王的刺杀行动之中。 原还在喜房之中的陆清然在听到外头的动静之后一身婚服的他手持着长剑对准着靠近皇帝身旁的刺客而去。 这些刺客皆是好手,萧绎一个陆清然一个再加上如今管着禁军与五营的统领四个人尽数护在皇帝身旁,却还是能看到婉妃身上被刺到的伤口。 这些人将以身相护的婉妃伤的不轻…… 也是在两方混战的那一刻,原躲在人后不曾出手的陆清微一直在关注着皇帝此刻的方向,望着护在皇帝身上的婉妃,在她现如今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些刺客如今的一招一式,全然都在婉妃的算计之中…… 就好像她能算计到甚至是预测到这些刺客会从什么地方刺来一样,看着招招凶险,可实际上没一招根本都不致命,甚至那剑头连入肉三分都不到。 一箭双雕的舍己救人和苦肉计一则用来坑陆家上下,这二则看样子是想学那冯媛当熊,好叫皇帝彻底信任她…… 冷眼看过全程甚至是尽数了解这其中意思的陆清微,一手夺过了护在她们这些女眷前头护卫手中的长剑,一路厮杀上前一把拉过了叫禁军护着的德妃娘娘,然后在婉妃还在一副视死如归的似要护住皇帝的时候,将婉妃硬生生拉开,拉着德妃上前将这个人。肉护盾给换了个位! “保护好婉妃,把婉妃抬进去命府中大夫好生救治!” 陆清微顺势借力将婉妃丢进了陆府的护卫手中,根本没有给他任何一点的机会,就让人给自己把她带进去救治! 婉妃忍受着被利箭刺破皮肉甚至是鲜血淋漓的疼痛,到底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 也是在婉妃被陆清微硬生生给丢开的那一刻,德妃楞了不说,连带着那些个安排着还要“行刺”婉妃的刺客们都愣住了,这会竟不知该不该继续…… 在这些刺客被这一幕震惊到的那一刹那,陆清微抓到了机会,以利落且狠辣的剑法直接将那几个近身的刺客挑断了手筋甚至快一步的直接把下巴给卸了! 卸了下巴防的就是他们再像上次那样咬破了牙齿里的毒药,再给自己来一个自尽收场,这些人她可要好生留着…… 留着这些活口,可是很有用的! 陆清微的一招一式都在留着活口,只要是到她手里的,每一个都是手脚尽断,下颚脱离,而后躺在地上挣扎的想要求死,可陆清微却没打算让他们轻易求死。 当陆清微手持长剑以丝毫不输任何男儿的气势护在圣驾之前时,德妃娘娘在这一刻也反应过来陆清微的一番用意,可算是将自己这个“护盾”的本事做的极好,半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德妃同婉妃一样受了不少羽箭的暗算,可比婉妃不同的是,德妃所受的暗算那是实打实的皮开肉绽,没一只羽箭都是正经扎到了肉里的,比婉妃更正经的是在护驾也是在救驾。 而这一次的这些羽箭看着更多的方向则是朝着陆清微而来,这些羽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且这一次出现的人也不一样! 原本刺杀陆清微的是身上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而这些人身上夜行衣的衣料不一样…… 是两拨人! 这一波的人出招下手更狠更厉害,一招一式对着陆清微的弱势而去,且这些人并不对那些禁军与护卫,只攻陆清微一个,陆清微的手脚在这些人的群攻之下很快受了伤…… 也是在陆清微一招一式之间都招架不住甚至这手都要抓不住手中那柄长剑之时,等来了援军得了增员的陆清然与萧绎两个护在了陆清微的前头,将皇帝德妃与陆清微一路护送到了陆府之中。 回到府中知晓自己已经没事的陆清微此刻丢了手中一直紧握着不放的宝剑,彻底的倒了下去…… 满身鲜血,身上没了一点好的地方,而与陆清微不相上下的还有德妃一个,德妃的双腿像是给人当了箭靶,那模样……便是这会的皇帝看着也忍不住的心疼到皱眉,早忘了才刚被陆清微丢进去救治的婉妃如何! 皇帝一把抱起了德妃命人空出一间屋子先救治德妃,而陆清微则由萧绎抱起一路跟着皇帝一道…… 陆府外头的刺客在陆清然与薛昂还有五营步兵统领的对战下招招而退,死伤无数…… 陆府里头,还没等给这婉妃包扎完伤口的大夫如今被一路小跑的而来的家丁叫着去救治德妃与陆清微。 婉妃这伤口如今就怎么敞着瞬间连管的人都没了,根本没有人理会,哪怕她恨到连身上的衣衫都拧皱了也无济于事。 陆清微这一拉一拽,彻底坏了她的好事不说,甚至让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尽数的成了白费。 恨到不能自己的婉妃命身旁带着的宫人给自己把伤口包扎好了把自己抬出去,她要出去看一看,凭白算计了自己得了自己这一场便宜的婆媳两个到底死没死。 “陛下,外头刺客均已剿灭,刺客是两拨人,一波是对陛下的,对战时交手之间留了三分,臣瞧着并没真存了那个死的劲儿,可后来的那一批……” “儿臣瞧过,后来的那一批是冲着清微去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想要清微的命,且那些人划花了脸割了舌头是别人家中养着的死士!” 两拨人,一波便是假模假式的做做样子,人多一拨接着一拨的原就是想闹个大动静,等援军一到便撤,可这后面的一拨却不一样,一招一式里都透着杀气! 且这后头所来的那一拨人,个个都是黥面割舌齿间藏了剧毒,显然是旁人手里养的顶好的一批死士,来这儿便是来杀人来的。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前一拨的人人那样的多,却连皇帝的皮毛都没伤到,可这后一拨的人却招招要陆清微的要害,要皇帝的要害! 连护驾的德妃也是每一支羽箭都恨不能把膝盖骨都扎穿…… 婉妃命人将自己才刚抬到有皇帝所在的小院时,就听到了关于陆清然与萧绎二人对皇帝的问话,如今这心瞬间沉了下去,更觉得自己此刻的到来是一个讽刺。 她如今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在这里头,要知道这护驾不过片刻的伤重还在里头救治生死未知,可她这个护驾了那么久的,竟然都能抬着出来见人了…… 这会的婉妃招手之间赶紧命身边的宫人把自己再抬回去,只当自己没来过! 可还没等宫人让抬撵的人动手,这一声“婉妃娘娘……”已经让院中的几位男人转过了身,皇帝这会的眉头都已经皱了起来…… “妾身听闻娘娘护驾受伤,正要带着大夫去仔细瞧您,您怎么出来了?大夫就在这儿呢,才刚为了救人着急,大夫两头跑,将您给冷落了,妾身在这儿同您赔不是!” 陆夫人带着从外头请来的大夫如今指着让给婉妃细瞧,婉妃走都没有走成,这会叫陆夫人给生生困住了! 陆夫人一路跟着陆载丰这位内阁首辅到如今,也断然不是个只会攀附大树的菟丝子,她也算是瞧明白了,今儿个的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原在哪儿…… 也是新奇,当真没瞧见几个才刚经历了刺杀,满身是血的一场护驾,这人就跟没事似得还能到这小院里瞎蹦跶来的。 既想给陆家招祸,且这人也都已经来了,那她今儿个也就不同这位娘娘好生客气,便和这位婉妃娘娘在这会好生的在这儿盘道盘道着一出。 毕竟这人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若这会还躲,岂不是他陆家上下尽数都是好欺负的! 陆夫人这一声喊住了婉妃不说,更是把皇帝也引到了这院外,婉妃伸手只道自己“伤口已经包扎,并不需要再看……”更是做出一副失血过多虚弱无力的样子,原是想让皇帝瞧瞧,当下先过了这一茬…… 可皇帝如今因为萧绎同陆清然的话,心上已经起了疑惑,如今瞧着婉妃摆手示意的样子,这眉头越发拧紧,还没等婉妃继续拒绝,她这里依然让婉妃别动手了,让大夫这会去了纱布好好瞧一瞧! 婉妃如今面对着皇帝面对着在场的萧绎与陆清然甚至是陆夫人,原本是有些苍白的脸,如今更加毫无血色。 真要是在这些人跟前将这伤口漏出来,都不需要大夫看,如皇帝这般见惯了伤口的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瞧出来,她这伤口不过是糊弄人的! 她错了,才刚她果真是大意了,根本没料到还有这所谓的第二拨刺客出来搅合,若早知道有这一出,她一定自己给自己早早的将这伤口扎深…… 第一百三十五章:眼见为实的伤口 大夫的一双手在这一刻已然揭开了婉妃双腿乃至是手腕上的纱布,当场便要给婉妃重新细瞧。 皇帝心上起了疑心,管不得现如今这地方,这样的场面致使本就脸色苍白的婉妃如今因为心上发慌多添了口干舌燥,唇瓣都已经发白起皮…… 婉妃不敢叫自己露了怯,可如今这个情况,她却不得不露怯…… 眼瞧着大夫的一双手都要把这脚腕上头的绷带尽数取走之际,也是在这当下,匆匆而至带人前来护驾。 “父皇!”来的正是时候的萧烨脱口而出的一道声音让本被迫受着大夫揭绷带的婉妃像是看到了希望,上手抓住了大夫的一双手不让他在继续下去。 看着自家母亲现如今这样,心领神会的萧烨上前同皇帝请安的同时,一下便护住了自己的亲娘,而后只道就这么光天化日的让自己母亲的身子暴露在这许多人面前,实在是多有不妥…… “父皇,母妃到底是个皇妃且还是个女子,就算是要查验伤势,也该是让宫中的医女前来才是,听闻父皇遭遇刺杀,儿臣已经把宫中最好的太医与药材都带来了,还请父皇看在母妃舍身护驾的份上,给母亲一个体面,别让母妃这么光天化日的露了身子,叫人看着寒心……” 不过是查验一下伤势,给谁看都是看,可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不体面,婉妃是皇帝的妃妾,亦是皇帝的脸面,若皇帝如此不顾及,这最后丢得还是的人…… 萧烨现下这一番道理说的叫一个头头是道,等把这些话尽数说完之后,只道还请皇帝看在自己这个儿子的份上,也不能这样为难自己的母亲才是。 有了萧烨这个亲生儿子挡在自己的跟前,婉妃这心上现下也是升了底气,才刚她心里头虚的很,一双手都是抖得! 需知道如今正是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若自己叫皇帝看出了好歹,不止自己布下的局白费,甚至还会牵连到萧烨,更不用说他们母子身后跟随的那些人…… 若到时候皇帝迁怒到了萧烨,那她当真是偷鸡不成还反蚀一把米,搭上了萧烨真正的后半辈子! 母子二人屏着呼吸等待皇帝的一番示下,最终皇帝瞧了瞧在场的这几位,还是给婉妃留了面子,让她去自这厢房里头好生的将那伤口重新的包扎上药。 皇帝的一番话叫现如今的母子二人可谓是真正的长吐了一口气,尤其是婉妃,当真是脚下生出的一股恶寒如今总算得以释然。 能进厢房,她这身上的伤口不管如何都有法子让她变重,也算是叫自己逃过了一劫! “好好的一场婚宴,竟来了两拨的刺客,竟不知清然清微两兄妹到底是得罪了怎样的人物,这一前一后竟是叫陛下也受了牵连……到底是我们陆家福薄担不得陛下如此厚爱,害陛下受如此惊扰,民妇在此原该向陛下谢罪才是。” 婉妃入厢房成了必然,陆夫人深知进了厢房再要说话便是难了,在婉妃的坐撵还未被抬进去的时候,这会的她带着满满的歉意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同此刻等待陆清微与德妃安康与否的皇帝赔罪,话语之中却是把这一次所谓的“刺杀”扯得可是格外的清楚。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样,同婉妃必然有着脱不开的关联,她便是要让婉妃这身上沾上这洗都洗不掉的腥味。 她陆家上下都不是好欺负的,也都不是软骨头! “陆夫人这话言重了,谁也不曾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又何来这所谓的福厚福薄这一说……” 皇帝没曾想陆夫人会当着自己的面说起这样的一番话,再一次提起这两批刺客的时候,他原本都从婉妃身上收回来的视线,如今又一次放在了那将要进厢房的母子二人身上。 在说着让陆夫人快快起来的话语之时,更是让陆夫人放心,这一次这一件事情,他这个皇帝一定会查清楚的。 也是在这当下,睡有陆清微与德妃娘娘的厢房在这一刻自内而开,鱼贯而出的丫鬟们手中一盆一盆的血水端着往外,出来的几个大夫手里如今这衣袖上都沾有不同程度的血迹,还有一位的手中更是手捧着一个装有三支羽箭的托盘! 托盘之中的羽箭上头还沾着尚未干透的血肉,不用看也知道这些鲜血属于谁…… 一个是带有血肉瞧着令人心惊的羽箭,里头的人到底如何尚未可知,可光是看大夫手中的托盘想来也知道伤势到底如何! 而另一个…… 望着由亲儿护送到屋里头“美名其曰”再一次包扎伤口的婉妃,这样的高下立判,由不得皇帝不疑心这一对母子。 这是厢房里头依旧清醒尚未昏厥的德妃刻意而为之之举,早在婉妃出现在这小院外头,与皇帝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见了,原本里头的德妃还等着看婉妃当着皇帝的面把自己的伤口好好的“揭开”给皇帝仔细的瞧一瞧。 谁曾想,半路还能杀出一个萧烨来,为了不让自己的伤事倍功半,她才让身边的大夫赶紧的给自己出去,叫人好好看看,这血,这箭,瞧瞧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有心护驾!” 若不仔细的叫皇帝瞧见,等萧烨母子把“伤势做足”之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眼见为实,她便让皇帝真正的做到眼见为实! “德妃娘娘的伤势较重,支支羽箭尽伤筋骨怕是没个一年半载,这伤未必能好全,便是好全了……往后多少也会落下点毛病……” “至于王妃……那些人下手招招狠辣,王妃身上的伤口若非躲避的了要害,每一处都是要命的!” 几个大夫递上了自己所写的脉案,每一张上的脉象出入不大,陆清微与德妃这对婆媳这一次遭了大罪是事实,这会皇帝连看都不用在看婉妃如今的伤势了,婉妃便是做的再多,也早让德妃一人捷足先登。 这后来者根本不可能再有居上的可能,做的再多也无谓是画蛇添足东施效颦罢了! 皇帝把如今躲在西院厢房里的婉妃放在了脑后,在看到这些个染满了清水的血水与这些羽箭之后,带着萧绎往德妃处先行。 入到内室之中,两张床榻之上,陆清微与德妃这对婆媳如今这一张脸毫无血色可言,陆清微的身上做了包扎,这会躺在床上拧着眉头忍着疼,这床头边用着的金创药空了不知多少瓶,一旁的地上更是放了好些尚未清理且染血的纱布。 至于德妃处如今的情形与陆清微更是不相上下,德妃伤的尽数皆是腿,她是叫陆清微生生拽着硬扑在皇帝身上的,根本没来得及上车,下半身可以说是遭尽了罪,这会一双腿上三四个窟窿和伤痕,她在见到皇帝之后,强撑着还要起来查询皇帝是否安好…… 那样的情深意重,那般的泪眼朦胧,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仔细这么一回想之下,也会软了心肠。 “陛下……陛下可曾有受伤?妾身这儿没事,现如今这外头瞧着并不安全,还是让禁军好好护送着陛下赶紧回宫吧!” 德妃利用着自己现如今这一番惨状,挣扎着靠在了皇帝的身上,一副可怜且受到了精度惊吓还在做着体谅人的模样,只让皇帝赶紧趁着如今这时候,早早回宫,回宫了她这个做妾妃的才能安心呢。 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让此刻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这眼里倒是多了三分的柔色,声音都和缓了许多“不用担心,陆卿已经命人回宫的车马,朕一会便带你一道回宫,你好生的养着身子,朕知道你的心意!” 以肉身为盾的这一举动,加之现如今这眼见为实的伤势,让如今的皇帝在对待起德妃的时候,当真是又顾惜又怜爱,说起话来当真是半点都不敢大声,就怕在惊到了德妃。 可以说是格外的情意绵绵! 德妃如今拢住了皇帝,知道今日里的这件事情,皇帝至少因为自己同陆清微二人的伤势与查明的这两拨刺客的因由,不会在把疑心放在自己的儿子甚至是陆家身上之后,也不爱再多和皇帝斡旋,干脆便装起了惊弓之鸟,柔弱的点了点头,再不说话了。 这有的时候,人便是要少一些精明,瞧着多一些糊涂才是正经,多说多错,多做多措,就好比婉妃一样…… 德妃既占了一头,打了胜仗,她自然不必再如婉妃一样,做那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婉妃这儿如今在那一侧的厢房里头,拿着自己手中的利器生生的把伤口又掰开了三寸,让鲜血多流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本打算着一会命太医把自己的脉案给皇帝去瞧,可事与愿违,现如今当真也没人再要理会她那所谓的“脉案”了! 这一次的婉妃凭白的为旁人做了嫁衣不说,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给自己惹了这要命的一身腥。 她这会不是要给皇帝看伤口这么简单,更要紧的是怎么叫皇帝深信不疑,这件事和她无关! 毕竟,如今皇帝对她的疑心已经是到了无法消除的地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娘这伤口挺疼的吧,事情既然都做了,最初的时候为什么舍不得对自己狠点呢,刀剑入肉三分都做不到,吓唬哪个小孩呢?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和傻子么?” 皇帝走了,在陆首辅将外头的车驾与护送的人马尽数安排好之后,一路护着身上有伤的德妃从陆府的大门出去,就这么带着前前后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的皇宫。 也算的上是有年纪的皇帝如今抱住了伤势不轻的德妃,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将德妃带了回去…… 而在回去的时候,皇帝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就这么把婉妃这位一同前来,甚至还好生“护驾”了一番的娘娘给忘了,把她就这么落在了陆府之中。 婉妃听着外头太监嚷着“皇帝回宫……”的字眼,急急忙忙的便要上这外头去,这会倒是和要回王府的陆清微撞了个正着。 陆清微由萧绎打横着抱在怀里出来的时候,婉妃正气急败坏的要去找皇帝,她辛苦这一遭,竟这样凭白的给人做了嫁衣,她不甘心! 萧烨这个做儿子的正要拦着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开门的那一刹刚巧与陆清微同萧绎撞了个脸对脸,如今这大眼瞪小眼的,婉妃气的眼中遍布着红血丝…… 眼瞧着婉妃娘娘气到红眼的模样,陆清微这身上的伤势再重,伤口再痛,如今这嘴角也是笑的,笑的恣意更是张扬。 伤口的疼痛让此刻的陆清微唇瓣都已经发了白,可从这嘴里说出来的话照旧割人,每一句都是生剐着婉妃的肉! 婉妃既然非是要和陆府同陆家上下过不去,这上一世的旧恨现如今的新仇,她陆清微便同这位婉妃娘娘好生的清算清算。 这点个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这以后的好,还在后头,她便是不信,自己还拗不过这么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 讥笑着婉妃身上这些新扒开的伤口,陆清微勾着唇,像及了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这般的模样,叫此刻的德妃很补上上手撕了陆清微这小狐狸的一层皮。 “娘娘,下次做戏做全套,有了一次扒开自己伤口的经验……下一次就得心应手了,下一次可要做的漂亮点,别像个没脑子一样,这些日子回宫之后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屁股给擦干净……要不然……可不大好!” 陆清微知道如今的婉妃发了毛,可她丝毫都不在乎,这是在陆府的地界,就算是婉妃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地方同自己如何,在这里,她就算是皇后也要忍。 更何况是现如今长嘴都说不清,皇帝都不给面子的妃妾! “你且给我等着,总有来日的,别这么嚣张,过分嚣张要是遭了雷劈的!”瞧着现下陆清微这一副恨不能尾巴都像是要翘上天的样儿,婉妃的目光里沁满了毒,张嘴便是一番诅咒。 只是她这诅咒才不过从嘴里说出声,这会的陆清微向眼前的这位点着头怂着肩膀,只一副无所谓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 “比起嚣张,您都把此刻放到陆府的大门跟前了,我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半斤八两,我这儿连八两都不算,真要是天打雷劈的,那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最先劈的也该是先作恶的那一个!” 陆清微丝毫不输气势的冲着眼前的婉妃将她所赠之言再一次回嘴了回去,这一番话叫此刻的婉妃没从萧烨这个亲儿子的手里跳脱出来,把陆清微好生的厮打一番。 可这会的婉妃气归气,到底不能把现如今的陆清微如何,占了上风将婉妃气的银牙紧咬的陆清微心情大好,哪怕伤了手脚可这眉眼飞扬之下的笑意却更甚。 气完婉妃之后的陆清微头也不回的由萧绎抱着当下便回了五王府,没打算继续与眼前的这两位过多纠缠,左右婉妃也不会在这地多待,她有萧烨这位儿子在身侧,再怎么样也会安全的回到宫中,只是回到宫中是不是会继续安全,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趁早给我收心,你要是想让她亲手了结了你娘的命,你便继续存着那些个歪心思歪念想就这么不伦不类下去,可你要是还希望你亲娘能多活两年,你便给我把这个女人往死里算计,把她身后的每一个人都往死里算计!” 望着陆清微远去的身影,此刻的婉妃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这空荡荡的院子,这会给自己的儿子下起了最后一次警告,让他一定不能在这么继续泥足深陷下去。 陆清微这个女人是铁了心的要和她们过不去,亦是铁了心的要同她们拼个鱼死网破,她们之间永远都是对立的,不存在有缓和的那一天,萧烨若是再存那些个没用的心思,那这以后迟早会会在陆清微这个丫头的手上。 就凭今日里这个丫头能将自己拉开,想都不想的直接拉上德妃替皇帝挡箭就能看出来,这丫头的心思奇绝,远比德妃要来的厉害。 德妃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这个丫头是! “当务之急,让叶氏有孕,最好能让晚悠在最快的时间生下孩子,好让你父皇能抱上你正经的嫡子……” 老四无能,这辈子注定了是要断子绝孙的,老四是断然不可能让皇帝感受这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若自己的儿子在这件事情上争气一些,也算是另一种能能讨皇帝开心的法子。 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候! “母亲自己无能算计旁人不成露了马脚,现如今是要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卖.身补救不成,你有这如今亡羊补牢的本事,早做什么去了,早些时候什么都不同我商量,若你喜欢这皇位,往后抢来了你自己做就是!” 听着身旁亲母如今这算得上是恳切的忠告,身旁的萧烨却没打算按着自己亲娘的吩咐把这事情做完全。 哼笑着听完自己亲娘的话语之后,萧烨只用了一句“卖.身”打发了自己的亲娘,意思里多的是怪罪,除却怪罪再无其他。 今次的事情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多插手才惹来这没必要的事端,就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同叶晚悠生上十个八个的孩子也未必有那解决之法,更不用说声那么一个所谓的嫡子。 叶晚悠不是他萧烨想娶的,谁爱生谁同她生,自己断然不会与她去生这个所谓的孩子! “逆子,你真要为了那一个女人和你亲娘在这儿用命赌不成,他们这一家子如今都只帮着老四,你就算是掏心掏肺,这一家子也不可能在帮你的,且这会更出了这……” “你不插手其中,能出这许多的事情么,我从来没要求你做这些,先是同契丹人往来的信笺,后是猎场刺杀,现如今又到这陆府上闹这一出,你不做这许多,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恨上我们,可你偏偏要做那么多事情!” 萧烨话音一落,婉妃这心便凉透了大半截,她这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可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婉妃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将这府中的一家所有的心思尽数告知着自己的儿子,让他好好想想自己这话说的是否是真,是否有假。 没有用的,这一家子已然是捂不热的石头,连陆夫人这么一个瞧着安分的现下都能当着皇帝的面来算计自己,就这样子的,他还成日里放心里头做什么。 可萧烨如今根本没有要听从亲娘话语的意思,此刻的他只用着一种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亲娘,让他少插手自己的事。 若无她在其中三番五次的抄手搅出这许多的事情,局面未必会变得如此的糟糕,就好比今日里这一件所谓的刺杀事件,这里头所出的纰漏还不够多么。 就如陆清微所说的那般做戏都做不足全套,让皇帝生生起了怀疑这样下脸,光是这一件事就够自己去做不知多少事情来弥补。 两拨刺杀之人,这显然还是叫人知道了计划之后的黄雀在后,就她出现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纰漏,光是这些都不知要怎么来清算,她还有闲心让自己和叶晚悠生孩子。 才刚不若是自己来的快,就这伤口便是想过皇帝的眼都不能,这胆子都要吓破了! 若非此刻自己是她的亲儿子,必须要给她一个完整的面子,好好的把她送回宫里去,这会自己都不愿意更不想搭理这个亲娘! “好好盘算盘算你身边的人,你的身边怕是早出了内鬼,今日里的事情你若是真的做的干净,断然不会让皇帝生疑!” 不管现如今的婉妃是有多么的生气,此刻的萧烨只一句让婉妃回去好好查清楚自己身边到底出了什么内鬼。 计划刺杀皇帝这件事情,想来她也不会蠢到任何人都告诉,想把这个人揪出来,这样的事情应该不用自己来做才是! 也是在萧烨将这句话说完之后,婉妃对萧烨这个儿子一肚子无法发泄的火瞬间收回,而后拧着眉头思量着这个在背后生生算计了自己的那个人会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各自皆有打算 “你给我跪下!” 婉妃一路由萧烨这个亲儿子护送回宫,在回到宫后的第一刻便命人把孔贞给自己提溜过来,自己这儿有话要问孔贞。 孔贞由人一路推搡着进了婉妃处,才刚站在这大殿之中,就叫婉妃命人硬生生的踢了腿直接就跪在了婉妃跟前。 “本宫回来就命人查过,今儿个你有一段时辰并不在宫中,你别想着拿瞎话蒙本宫,你且说,今日里的这一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手里有本宫不知道的人帮衬着你是不是!” 婉妃到底在这宫里多少年的时间,萧烨话一出口,她心里头便有了计较,第一个查的就是孔贞这个丫头的踪迹。 这个丫头自打她将其弄进宫眼瞧着就是个不服软的,若非留着她有用处,她也不会废这许多心思的养着她,如今瞧着她这样,看着当真是个祸害。 “你最好把这瞎话给本宫编好了,如若不然……” “奴婢若当真手里有什么娘娘不知道的人,上元节那一日又怎么能等到娘娘来搭救……今日里陆清然娶亲,奴婢只是跑出去看了看而已!” 婉妃磨牙嚯嚯的眯着锐利如锋的眼,在这一刻只让眼前的臭丫头好生的同自己把这话讲清楚了,若是讲不清楚这一件事情,这后面的事别怪自己做的难堪。 孔贞丝毫不乱,更像是早有准备似得,如今望着眼前的婉妃只道自己是出宫去了,不过她没出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就是站在人堆子里看了看而已。 她去看看现如今的陆家是多么的繁花似锦,她要记着这些才能让自己更加坚定的要将这些人一一拉下来,好给自己死去的亲娘报仇! 她就是瞧了瞧!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瞧奴婢进出宫的记档,奴婢不敢有虚言,奴婢既受了娘娘的救命之恩,自然会帮娘娘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更会听娘娘的话……” “只是我对陆家的恨难消,今儿个陆家如此热闹的娶亲,我原就是想瞧瞧,也好多叫自己记住这恨!” 很是坦然的孔贞把当下的话说完,丝毫不心虚的只让婉妃亲自去查,她不在乎。 婉妃打眼上上下下的瞧着现如今孔贞这幅不慌不乱的样儿,低头沉思了片刻,这会只命身边的人把准备好的药粉递给了孔贞。 “这段日子悄没声的把这东西放在那小子的汤饭里头,让这小子受点苦也好让老四同那陆清微有点事做,要不然……他们也太猖狂了!” 既然孔贞都已经说了她什么事情都没做,加之这进出共的记档自己也是仔细瞧过的,如今婉妃自己身上也难受的紧,便不打算在同孔贞计较。 孔贞这话里有一点婉妃笃信不疑,便是那一句她身后没有人…… 这思量来思量去,孔贞在这京城里头认识的人无外乎那几个,她的背后若是有能养的出死士的势力,当初也不会差点叫萧绎算计的葬身在火海里。 既不是孔贞,婉妃便要在仔细的查一查到底是谁,若不查个仔细,她自己这心上终归不放心。 见婉妃如今算是对自己有了初步的放心,孔贞也没打算继续在这地方多留,收下了那一小瓶药粉之后,当下便避开人一路回到了如今养着萧佑宁的小苑之中。 萧佑宁虽是叫萧绎带进了宫中交由德妃看顾,只是德妃对这个如今算得上是“唯一”的孙儿并不上心。 一开始德妃还算是上心,毕竟楚云溪遭了算计失了腹中成了形的男胎,她心里头心疼了好几天。 可这萧佑宁着实算不上是个上进更算不上是个有脑子的,进宫之后吵闹着不知换了多少个教养嬷嬷,闹得是永宁殿鸡飞狗跳半点没个好日子,德妃嫌他实在烦扰,干脆就将他丢到了这永宁殿的一个僻静角落里头养着,只远离她就是了。 嬷嬷气走了一个又一个,德妃只管给他再找就是,只要他不在这永宁殿里头胡闹,她也懒怠多理会他,只管将他养好了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德妃自己亲自教养着萧绎这个儿子长大的,是好是坏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就算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可她也知道,萧佑宁已经叫她那个不成器的亲娘给教养坏了,再怎么样这将来也不过是个中庸之材,本本不成大器,不中用! 如今这初寒也没什么用处,她这私下里也一直在找合适的人,如初寒一样在给自己的儿子送过去,她每日里忙碌,自然更加顾不上一个小孩子了。 因为顾不上,这才给婉妃瞧见了机会,把孔贞给送到了萧佑宁的身边。 孔贞本就是个细致入微的主儿,为了能够抓住这次机会,没少在萧佑宁手里头碰钉子,她知道萧佑宁成日里的闹腾发脾气无外乎就是想要引起这永宁宫里每一个人的注意,让人不敢怠慢了他。 萧佑宁瞧着是个厉害的,可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试探了几次之后,她就把这孩子给拿捏住了,如今也算是得了萧佑宁的信任,一直将萧佑宁养的极好。 拿着婉妃才刚给下的那点个药粉,刚巧,这小厨房给萧佑宁送来了糕点,她便把这糕点接过了,将这药粉趁势洒了点在那上头。 孔贞知道手里的药粉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才不管,只要能让陆清微不好过的,她都会去做。 今儿个这一次没让陆清微怎么着,可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才刚在婉妃处,婉妃有一件事情没有算准,她的手里确实有婉妃不知道的势力在帮衬着自己,如若不然今日里的许多事情又怎么能够做的这般完全。 那些个冲着陆清微一招一式都要陆清微性命的死士便是孔贞手里出去的。 消息也是孔贞递给那些死士的,她就是西安高借着这个机会,趁乱要了陆清微的命,若可以直接杀死皇帝,也算是给自己的母亲报了仇。 毕竟斩首这个命令是这个狗皇帝所下,若非这个狗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了宋氏三族的命,她的母亲如何会无辜枉死。 这些死士皆是宋云锦手里的,宋詹士在朝到底这么多年,官居三品手里不可能什么也没有。 在皇帝对他宋家冷落,甚至在宋云川直接死在了五王府里的时候,宋詹士便把这能调用死士的手信给了宋云锦。 死士只看手信听调令,不问来人是谁! 有道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一夜间倒台,宋云锦被送上清凉山上的庵堂,这些人便成了自己手里的人。 宋云锦被送上庵堂的那一夜,她一路跟着悄悄避开了人从山坳布满藤蔓尖刺的树丛里进了宋云锦的禅房,原是想投靠宋云锦的。 可看着宋云锦有口难言,生生把自己一双手的指甲折断到用着鲜血所写出的那些话语,她就知道萧绎这个五王爷有多么的狠。 宋云锦口中的鲜血是黑的,很明显,萧绎这个五王爷给宋云锦吞了毒药,只不过这一时还死不了而已。 宋云锦自知自己想要出去无望,干脆就把希望放在了如今一样对陆清微有着无比恨意的孔贞身上,让孔贞替自己报仇。 无论是陆清微也好,萧绎也好,她要看着她们死,一个都别想活着。 宋云锦因为萧绎如今这绝情的行为,早断了当初对萧绎那死心塌地的念想,她恨萧绎,恨他的绝情,如今她别无所求,只要他们下阿鼻地狱! 宋詹士在外头整整养了三千死士,这些死士原是他养着以防万一的,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有个预防,这夷族的圣命便已经下来了。 宋云锦将可调动这三千死士的手信给了孔贞,禁词的这件事情是她第一次用这些死士,虽没让陆清微死在陆府门口,可看皇帝回来时候的样子,这些死士功夫奇绝,于自己是有用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打算要省着点用,要挑一个比这一次的机会更绝佳的时候用。 这一次还是太冒进了! 她要再等一等……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孔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宫里这些日子除了在忙着陆清然的婚事,还有一样便是永和这位小公主将嫁去凉州的这件事。 永和公主出嫁,又有之前永兴公主的事情在前,皇帝必然会风光发嫁,到那个时候,陆清微也必定在场,她便趁着这个时候,再来一次今日的这件事情。 这一次,只争对陆清微一个,她倒是要看看,陆清微到底有怎么样的命,能躲得过这一次又一次! 第一百三十八章:真心话 “我已经命人去仔细审问那些被你卸了下巴的刺客,我手里的人一定会从他们的嘴里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来,苦了你了,遭了这一场罪!” 萧绎将受了伤的陆清微一路抱回王府,在回到王府之后,萧绎可是好好的向陆清微作揖感谢今日里陆清微当机立断的这个举动。 陆清微的当机立断不说胖的,至少算是帮他和自己的母妃都赢来了皇帝的好感,虽说陆清微不是刻意的为了他们母子,可若没有陆清微的那个动作,竟不知是要让婉妃怎么样算计了去。 “你不怪我拉着德妃娘娘挡箭害她受伤严重就好,用不着和我这样,我们夫妻一体,在这件事情上本就用不着说谢,不碍事。” 见萧绎这般的行为,此刻的陆清微只让萧绎起了可千万别如此,她当不起这这一举动,在那种情况下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自保。 “母妃受此一遭为了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怎么可能怪你呢,只是看你如此遭罪,我这心里头瞧着着实不是滋味,这早前才在王府里遭了伤,伤口都还没好全呢,现如今这一双腿……” “放心吧,这些伤我都不会让你白白受了,亦不会叫你白白遭了这一遭的罪,谁给你的,我一定帮你尽数的讨回来!” 瞧着陆清微如今这身上的每一道伤痕,萧绎咬着牙目光锐利若鹰在这一刻只让陆清微放心,今日里的这些伤连带着从前的种种,他会替陆清微尽数的讨回来,绝对不会让陆清微白受了这些苦。 安顿好了陆清微,萧绎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如今关押着那些刺客的刑部,这一次的刺杀事件皇帝将这事情交到了陆清然的手里,陆清然连洞房都没有入,得了令便已经坐在了刑部的大牢,如今这流水般的刑罚早把这些活着的刺客尽数走了一遍,这逼仄的地牢里头,满是血腥无言的气息…… 外人眼中清冷的陆清然此刻犹如活阎王一般的端坐在这圈椅之上,冷着的一张脸堪比冰凌,叫人瞧着心上生畏。 那十数个叫陆清微卸了下巴的刺客这会嘴里的牙都快要叫陆清然手里的人尽数的拔光了,可这些人的嘴巴极硬,如今却是一个字都不说,无论陆清然手里的人怎么拷打,当真是一个字都不敢吭。 “都是硬骨头,这么拷打不是个法子,将他们丢出去,丢到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那些个下三滥聚集的地方,都是爹生娘养的,总会有人认出他们这一两个的样貌,哪怕是这脸上刺满了字!” 萧绎进到这地牢的时候毫无任何的惊讶,他早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能猜到自己会看到怎么样的一幕,毕竟今日里可还是陆清然这个新郎官的洞房花烛,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被毁,陆清然这么一遭流水似的刑罚都算是轻的,也算是客气的。 此刻,萧绎用手中的素帕掩了自己的口鼻,而后只让陆清然别白费这些心思了,把人丢出去丢出去后脚这些人的妻儿父母自己来认。 要不是被逼无奈手中无权无势的,也不会成现如今这副样子,就到那穷苦的地方,到那地方里头去…… 除却将这些人丢出去之外,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这件事情要等将这些人尽数丢出去后才能实施,若不然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士虽说是死士,可总有些人的心性未必就那么坚定呢。 毕竟,能活下来的死士已然算不上是真正的死士了! 陆清然听得萧绎之言目光微微一滞,在这之后准了萧绎之言,让人将手里的刑具都收起来,给这些个人一点时间缓一缓,叫人将他们尽数的看住了,别叫这些人死了。 “回去吧,今儿个到底是你新婚,自你叫陛下赐婚后新娘子遭了不少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来办,必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不叫你在陛下跟前交不了差。” 萧绎心上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计划,如今只叫陆清然放心,这些人他自有法子将他们尽数拿下,至于陆清然也该回去陪伴一下上官云裳这个新嫁娘才是。 自上官云裳赐婚给陆清然后,这前后她经历了太多,尤其是今日里,先是进门磷粉后是遭遇刺杀,到底是大婚的日子,遭遇这么的事情还要让她一个女人家独守空房,到底不妥当,还是回去的好。 有萧绎现如今这一番话,陆清然自然放手暂且把这些人交给萧绎,让萧绎去处理这接下来的事。 出了刑部大牢的大门,才刚一脸阴鸷的陆清然换过了脸上的神色,一路返回往陆府而去,彼时的陆府之中,陆大人与陆夫人皆在正房里等着陆清然回来,他们的身边一并端坐的是早换去了新娘嫁衣换上了一身常服的上官云裳。 上官云裳在陆清然离开婚房之后便坐不住了,听着外头声音吵闹,她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当下也没犹豫早早就把身上繁复的嫁衣与凤冠尽数取了下来,而后把易于走动的长裙环在了身上,在将这一切换完之后便出了新房的门,根本不顾喜娘的阻拦。 喜娘原是想劝说上官云裳安生的在新房里头待着,做自己的新嫁娘就好,这新娘子还没洞房就跑出新房这不合规矩。 可上官云裳根本不听她这话,在上官云裳看来她一个新娘子在新婚之日遭遇这许多的事情,哪里还是能用着所谓的规矩能拦得住呢。 好在陆首辅与陆夫人不是守旧的人,看新媳妇从新房里出来,只让她安生坐着,更命人端来了安神汤让她先喝下压压惊。 陆夫人心里头也有内疚,毕竟上官云裳是个好姑娘,这样好的姑娘嫁进她陆府这没几个时辰,陆府门口便血流成河,这换任何一家的姑娘家都受不住。 这样好的媳妇儿她自然不能怠慢,更不能怠慢,自是要好生将她捧在自己的手中当宝儿一样的爱着才是,毕竟今日里的这一件事情,必定会叫她这个新婚妇带来许多的流言。 如今的陆家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此刻的陆家妇并不容易做。 “带云裳回房吧,她担心你一直陪着我们到现在了,我叫灶上去煮些好克化的吃食,累了一天了你们小夫妻吃上一些,也不至于夜里头胃里烧得慌不好入眠。” 陆清然回到这正院之中,陆夫人旁的一句没有多言,此刻只让陆清然带着上官云裳好好回去休息,今儿个闹了这需许久大家都累得够呛,旁的事情留着过了今日再说。 说罢便牵过了上官云裳的手,将上官云裳交托到了陆清然的手中,让陆清然将上官云裳带走。 知晓母亲心意,陆清然接过了上官云裳的手,带着上官云裳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新房,看着新房之中整齐叠放的那套嫁衣,陆清然瞧着自己身上染了血的婚服,现如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婚房的净室里头准备了热水,在丫鬟们端着灶上准备的吃食入内时,他将身上染了血的婚服换下,换上了屋内一套湖水蓝的深衣,在出了净室后很是郑重的与上官云裳在这一刻拜了一拜。 上官云裳原是在等着陆清然的,如今瞧陆清然这一拜倒是叫上官云裳忍不住的把步子后退了一步只道“夫君这是何故,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同我行这样大的礼……” “赐婚之日你遭了一场刺杀,让你劳了一场心神,想来便是日夜不安,如今新婚之日让你接连遭受不妥之事,这个礼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同你道歉,也请你放心,往后我这儿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你出任何的事情。” 在上官云裳步步后退不知该说什么的当下,陆清然已然握住了上官云裳的手,在这一刻同上官云裳告知着他这一拜的用意,而后牵着上官云裳落座让上官云裳安心,在这陆府里头没人再能伤害到她。 上官云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这一口气长长叹出,她也算是长到了这么多岁,女儿家自然也是期盼过自己的婚事,只是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竟会有这样精彩的一天。 陆府里的情形如何,她在这里是否会遭了欺负这一点经过这一遭,她自己心里有数,自然知道是不会的。 虽说现如今是风雨飘摇瞧着不安定,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嫁了个好人家,父母亲夫妻顺,必然是好的…… “有夫君一句话,云裳一定好好照顾这个家孝顺公婆,不让你在前头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虽说自己没有陆清微这个小姑子那般的干练利索,可照顾后府里的事情,她在自己的娘亲手中也是学足的。 不管这外头怎么说,上官云裳晓得自己既已嫁做了陆家妇,这往后自然也会好生侍奉着公婆,开枝散叶,必定做一个合格的陆家少夫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夫妻顺 一夜洞房两情鱼水,并颈鸳鸯,簇簇笙歌。 虽说白日里陆府之中发生了诸多事端,可成婚的一对新人在将心上的话尽数说开之后这新婚的一夜当真有那蜜里调油的情意在其中…… 破晓时分,陆清然这个新郎官食髓知味的从睡梦之中醒来,本能的伸手原是想探一探身旁的佳人,只不曾想人醒来的时候,这身旁的佳人早已经坐在镜前打扮头上只差最后一只珠钗没上了。 从床榻上翻坐而起的陆清然走到了上官云裳的跟前,将上官云裳手中拿着一朵玉簪花簪子将其簪在了上官云裳的发间,叫上官云裳在这会转过了头不禁瞧着陆清然脸上泛起了红。 “夫君且先去里头洗漱吧,我先去灶上命人将早膳备好,一会等夫君好了我们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我让琼儿准备了一些止痛的伤药还让她熬了一锅恢复元气的药膳汤,一会我们一道去一趟五王府去瞧一瞧王妃,昨日里我出来时王妃已经回去了,我心里头到底不放心……” 办事周到且细致的上官云裳这会只同陆清然交代着一会要做的事,这般的模样当真有着陆府少夫人的模样,叫这会的陆清然瞧着总觉得是自己捡了个大宝贝一样,忍不住的低下头干脆在上官云裳才刚染了胭脂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这个举动叫此刻的上官云裳脸似红霞,连身旁陪嫁的几个丫头如今也是忍不住的把脸撇到了一旁,虽说脸上是不好意思,可这眼里却是实打实的为自家小姐高兴。 自家中小姐与陆清然这位少年将军订下亲事到昨儿个成婚,这成堆成堆的麻烦事便接踵而来,老爷夫人都不放心自幼疼爱的小姐到这陆府里受委屈。 如今看小姐同新姑爷如此恩爱蜜里调油似得,加之这府中的老爷夫人瞧着也是和善的,她们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哦也算是同家里的老爷夫人有了交代了。 一身杏红石榴花卉纹对襟齐胸长裙着身的上官云裳以这陆府新妇的模样出了洞房的门,很是利索的将今日里早膳所要用的吃食物件在陆首辅与陆夫人坐在正厅上时尽数的准备妥当。 陆清然到达正厅的时候难得的还遭了陆夫人的一番数落,只说着他不懂得体贴照顾上官云裳。 上官云裳才刚进门这一早上忙碌,陆清然竟然姗姗来迟,陆夫人只笑着要让他今早上饿了肚子才是。 这婆媳和睦的场面让如今的陆府里正院大厅之中一扫昨儿个所有的阴霾,上上下下的脸上都是和气欢愉的笑容。 等陆清然与上官云裳敬过了早茶用过了早膳之后,刚巧上官云裳的陪嫁丫鬟琼儿也把要带给陆清微的药膳与金创药都准备好了,只道外头的马车也已经好了。 陆夫人心里头惦记着陆清微,听说上官云裳要去瞧她,这心里头当真是一喜又觉得上官云裳真的贴心,只是他们小夫妻要一道出门,她这个做婆母的也要有个眼力见,便没有跟着他们一道同行。 只在家中把明儿个上官云裳要回门时所带的礼准备好,只让他们在去的路上一路小心。 毕竟……昨儿个这陆府才刚发生了那么大阵仗的事,今儿个再出门,陆夫人的心上总是多带着担忧与牵挂。 小夫妻二人应承着陆夫人带着要给陆清微的东西一路上了马车,今日里的京城与平日里比较起来,显然路上的禁军多了许多,人来人往的人流之中,多的是五营步军里的人物,甚至在上官云裳掀起车帘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被人拉出来游街瞧着满面青痕的人…… 上官云裳凑在马车的窗前看的入神,陆清然凑在上官云裳的身旁,这会开始为她答疑解惑起来。 “昨儿个皇帝遇刺,宫里的两位要紧皇妃加上小妹都遭了大小不同的伤,皇帝身边的护卫死伤更是无数,这件事情陛下必定会追究,这些日子京城的面上一定是不会有太平的……” “那些人是五王爷放出来故意游街叫人看的,京城里人多,就算他们一个个刺花了自己的那一张张脸,可总归会有些熟悉的人,又或者是身边的一些得罪过的人能把他们认出来,只要认出个大概,这身后的家世底细全然都清楚了,只要这些人清楚后……” 要把这些人幕后的揪出来,拎到皇帝的跟前,那就比什么证据都要来的有力! 现如今这皇权储位之争早已经是撕破了脸,在不似从前那般这明里暗里的在那儿叫着劲,私下里不摆在面上的互相攀扯。 眼瞧着这一次两次的暗杀都尽数的放在了面上,如今这个时候,已然不是当初各自面上粉饰太平的那个时候了。 现如今的萧绎同萧烨就好像是两个互相把对方咬住的雄狮,等的就是一个机会,直接把对方尽数的咬死,一点机会都不留…… 陆清然如今仔细的同上官云裳说着,身旁的上官云裳则认真的听着,一个字都不曾落下却没有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陆家得皇帝器重身后又关联着五王府,她嫁给了陆清然自然自己身后的娘家也已经是和陆家站在了一条线上。 从今以后,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身后的娘家,这大小的事物自然是一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就算不如旁人来的懂,不似陆清微参与这些男人家的事情,她也是一样懂得。 马车一路平顺的来到五王府上,门房上见是陆清然来,很是恭敬的便将陆清然迎进了门带进了陆清微的景平苑。 此时的景平苑,陆清微正靠在临床而设的长榻上,手边放着一排收敛伤口祛瘀消肿的金创药,而一向在人前叫人敬畏的五王爷此刻,则拿着那些瓶瓶罐罐,紧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正给陆清微上药。 萧绎上药的动作十分的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疼了陆清微,陆清微呲牙的那么吸一口凉气,他是比自己受伤了还要来的心疼与难受。 当初他叫皇帝在宫里赏了几十板子一路血肉模糊的回来,都不见他有那种神情表现在脸上,今儿个给陆清微上药,眼瞧着像是在挖自己的肉一样的疼。 那模样瞧得一旁的陆清然在那儿忍不住的拧了眉,一时也不好打扰了他,只等他把药给陆清微上完之后,这才轻轻咳嗽示意了一声。 陆清微双腿甚至是两条胳膊昨儿个御敌都遭了算计,好半天换了个药疼得也是脸色煞白,如今听见声音一抬头一看兄长和嫂子都来了,虽说是小脸煞白,可还是欢喜的扬起唇角很是热络的伸手就要牵住上官云裳的手,让上官云裳靠近了坐,一起说说才是。 “嫂子新婚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这外头时辰还早,你这模样怕是一早就起来了,哥哥也不心疼你,着实是要挨打了。” 陆清微一看上官云裳嘴甜的直接改口便唤了一声嫂子,这一声嫂子倒是叫这会的上官云裳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羞怯,叫她有点点的不好意思。 “叫嫂子也没有用,你嫂子没给你带改口的礼物,不过这一早起来让灶上给你炖了滋补的汤药还给你带了些祛瘀收敛的药膏……” “不过……看你这儿这么多,药膏你便收起来吧,把药膳吃了就好,也别枉费你嫂子的一番心意。” 陆清然这个兄长对陆清微此刻的一声嫂子很是受用,此刻帮着自己的新媳妇打趣的说起了玩笑话,而后指着一旁膳桌上的食盒,让陆清微把食盒的汤药热一热,到时候全喝了才是要紧。 陆清微看自家哥哥现如今那样疼宠娇气的样儿,只忍不住的做了个鬼脸,忙打趣起来“羞羞羞,如今有了娇妻就把拿自己的新妹妹来开涮,可见是个见色忘义的,一起长大的兄妹情竟然抵不过美色,臭哥哥!” 陆清微这话说的俏皮,半点没有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样,浑然成了个尚未出阁的小丫头说的话,惹得一旁的陆清然上前就要玩笑的撕吧她。 陆清微躲得快直接腻在了上官云裳的怀抱里,嘴里还只嚷着“亲哥哥要打人了……可是不得了了……” 场面一度格外的热闹,叫如今这院里的伺候的一个个瞧着嘴角满是笑意,更有忍不住的直接是背过了身在那儿不断的笑了起来…… 好半天,陆清然赔着不是之后,陆清微同陆清然在这儿才不闹了,陆清微那儿也已经让阿茕将准备好的新婚贺礼给自己拿来。 一套紫色翡翠的头面,从簪子到步摇再到玉镯腰佩,里头的每一样都是同一块紫色翡翠上所制,难得寻到的料子,萧绎寻来的时候就给了她,她寻遍了京城里的巧匠,这才将那块紫翡给制成了一整套的头面。 这样一道富贵逼人雍容大度的紫翡首饰,满京城李都寻不到第二个来,昨儿个她原是打算今日里带回陆府亲自送给上官云裳的。 如今上官云裳来了,她也算是亲自且当面的送了…… 上官云裳既成了自己的亲嫂嫂,陆清微自然是要给这个嫂子最好的,也一定要让自己的亲嫂子在这京城之中任何一个妇人面前都不输丝毫! 第一百四十章:有点端倪 “这也太贵重了,这么好的东西你做什么送给我,留着自己带吧,我平日里不爱这些,你是王妃,想来出席的场合多……” 上官云裳是见过世面的,一眼瞧着这一套紫翡翠的头面,当下阖上了手中的锦盒,忙将这锦盒推拒到了陆清微的跟前,只道这东西太过贵重,她可实在不能收下。 如今都是自家人,也不兴这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东西了,这样贵重的好东西,她这儿着实也用不上不是。 上官云裳此刻在那儿不住的推拒着,而另一边的陆清微只让她身边的贴身丫头赶紧把东西收好。 都说是自己人了,那自家人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送,就只当是替对方保管也就是了。 陆清微伸着手将上官云裳的手牵住了,只让上官云裳放心,这样的东西她还有呢。 “我自己有,这是为贺你们新婚我特意找了人做的,我是王妃不假,可你还是天子近臣之妻,往后我参加的宴席,你自然也是一样要参加的,既给了你,那便是你的!” “再说了,你明儿个不要归宁,明日里归宁的时候,只管把这头面都带上,回去的时候也让上官大人与上官夫人放心,我们陆家人人都宠你不是!” 这紫翡翠的头面贵重是贵重,可这在贵重也不过如此,最要紧的还是一份心意,一份能叫人瞧得见的心意。 陆清微都是想好的,这昨儿个新婚典礼上的事情上官夫人与上官大人一定会知道,这心上也必定会无比的担忧,若是陆家上下在有个对上官云裳不好的时候,那他们怕是要更加寝食难安了。 姑娘家出门归宁,家中最是靠着的亲亲眷眷都会到府,这一份礼不光是送给上官云裳的新婚之礼,也是给上官云裳添的底气,受陆家上下所有人宠着的底气。 陆清微现如今把这话掰开了同上官云裳在这儿解释着自己此刻的一番用意,等将这话同上官云裳尽数说完之后,上官云裳这儿也就不再推辞,笑着就把这一套首饰尽数的收下了。 姑嫂两个如今留在这房中说话,萧绎处子贡正好从外头带着人回来,这外头适才闹了一圈,子贡是来同萧绎汇报闹完这一圈之后的事的。 从昨儿个萧绎到刑部地牢之后,子贡手下带着的人实际上已经四下里严防甚至是已然在查探这京城各处是否有哪一出突然多出了许多的不知名甚至是不知来历的尸体。 如同萧绎所料不假,子贡在今儿个一早上便收到了好几处的探子来报,京城里的乱葬岗地界上头多了好几具才刚去了的尸体,且每一具都是毁了容貌的。 年纪大小均有差别,显然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去了的那一种…… 也因为子贡手下的人早有的防范,这些人出来丢了尸体的,现如今已然是叫子贡手下的人抓了个正着,而这些人这会也正好在刑部里同昨日里的那些人一并关着呢。 不论这些人是否同昨日里的刺客打过照面,可他们抛尸的事情一定会一字不漏的出现在这些个刺客的耳中…… 萧绎便是要用这抛尸的事情叫这些刺客慌乱,叫他们担忧…… 萧绎摸不准这些人是否家中还有妻儿,他也不过就是想诈一诈这些个刺客们,寻个机会说不准就有契机。 至于那些个叫人带着押解着上了京城大街小巷,那些个下三滥地方的,也是萧绎的另一个举动。 因为今儿个这“刺客们”在京城四处乱晃的时候,就“恰好”有那么几个人认出了那些个“刺客”,甚至觉得这些刺客格外的“眼熟……” 一切就是那样的凑巧,全都赶到了一块去了! “瞧着昨儿个三王爷的样子,三王爷应该并不知道一些人的所作所为,至于现在……三王爷那儿想是光给人擦屁股都擦不及才是吧!” “至于那一位,怕是已经慌了,甚至是要疯了吧!” 萧绎这一番故意打草惊蛇的举动为的就是要那幕后之人荒到日夜坐卧都要难安。 昨儿个宫里那一位谋划的那一场事,伤了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光是这一点萧绎便不能原谅,若不将那一位搅合的这些日子坐卧难安,如何能消她心头的这一番气。 就这都还是少的,若非现如今还没有证据,甚至是皇帝未必愿意看到萧烨这个天秤之上的人出现倾移,萧绎一定会亲手把宫里头的那一个拿出来好生的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扒皮抽筋。 陆清微身上的每一个血窟窿,他都会叫那一位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别忘了,还有一拨人,那一拨尽数死了的,一定要将那些人揪出来,若是不揪出来,我怕清微会再遭了算计,那个人一定是他们那边窝里反的,如若不然,那些人不能就这么轻巧的出现在昨儿个的婚宴上,把这时间甚至是时机掐算的那样准。” 光是宫里头昨日里吃了亏的那一个不算,陆清然心上想着的是昨儿个另外那一拨出手狠辣的,那些人远比宫里头那一个手里的更厉害。 在陆清然这话说完之后,萧绎长吸了一口气,只道他心里头知道且有数,这一波人他昨日里已然命人将他们身上所有能找的线索尽数的找了。 且昨儿个婉妃一回宫后,他手里头的人就已经盯上了昨日里与她往来的每一个人,这里头最形迹可疑的一个便是如今萧佑宁身边的乳母。 自萧佑宁入宫后,他身边已然因为他那性子换过了无数个乳母,这会出现的这位乳母,因为昨日里就那么无端且凭空的出现在婉妃的身边之后,引起了萧绎的注意。 毕竟,在宫里活着的每一个都是人精,拜高踩低一向是他们必行的一门课程甚至是这一生的课程。 跟对一个主子是这些人活在着宫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很少会有人不看任何权势的就这么盲目跟从一个人,甚至连一点怨言都没有的如此去看顾一个本就脾气不好,且还不受宠的一个庶子。 宫里没有一个嬷嬷能照顾得了萧佑宁五天,可昨儿个去到婉妃处的嬷嬷做到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人怀疑的! “那个嬷嬷我已经命人盯着了,只要又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今儿个这一出故意的打草惊蛇,为的是让有些人慌乱,慌乱必然榕姨生出事端,你且放心,父皇那里我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谁都跑不了!” 萧绎在自己的书房中与陆清然对坐煮茶,将小炉上已然滚透的茶水斟了一杯递给陆清然,只让陆清然这几日在家中好生做他的新郎官,且等自己的答复。 萧绎同陆清然处聊得是男人们的家国大事,而这一边陆清微同上官云裳聊得则是女人家闺中的私房话语。 这两个男人一走,陆清微就让阿茕去到自己的内室之中,将妆台上小匣子里放着的两盒不曾用过的膏药给拿来。 神神秘秘的样子叫这会的上官云裳不知她又要翻什么花样出来,叫这会的上官云裳很是好奇。 等上官云裳手里多出两盒膏药仔细端详的时候,陆清微凑在上官云裳的耳边,小声的用着二人能听到的话告知着上官云裳的用处…… 这话才刚一说完,上官云裳的脸颊就红了一大片,当下羞怯的啐了陆清微一口“好歹也是个王妃,怎么地这样……你羞死我了……” “我不同你玩笑,我可是拿你当我闺阁中的亲姐妹我才拿了这个给你,你刚新婚,我兄长又是常年习武的,我瞧你进来走路时扭扭捏捏的样子,我便瞧出你被他折腾的不轻……” “这可是上等的好东西,自己匀一些用着就没那么不舒服了,我如今用不上了才拿了给你,若用得上……我都舍不得给你!” 闺中女人们的话陆清微说的十分的坦然,只是叫现如今的上官云裳脸上是退却不去的红,听着陆清微说着话这脸可是滚烫的像极了煮熟的虾子一样。 等陆清微说完,上官云裳只觉得自己手中的膏药格外的烫手,当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可听陆清微又说自己用不上,她这心里倒是想起了萧绎这位五王爷的身子…… 那样一位怎么瞧都是完美无瑕的王爷,怎么偏生就不能生育,偏偏就苦了陆清微这一个! “你别这样瞧着我,你若是肯,不如同我兄长努努力,三年抱两,不行过继一个我膝下也成,我左右是没那命了,外甥也算是半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疼他的!” 见上官云裳忽然愁上眉间的模样,不用想陆清微也知道上官云裳这是怎么了,当下挥着手只让上官云裳不用多为自己想,她这儿没什么。 如此说完,又同上官云裳开起了玩笑,说起了过继这话…… 可没等陆清微说完,上官云裳就让陆清微别乱说,天潢贵胄,就算是过继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从外戚之中选,乱了皇室血脉的规矩,这可不是胡来的。 这话往后可不能再提! 没得给自己凭白招来什么灾祸! 她自知道自己要做陆家妇的那一天起,便强迫自己学会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第一百四十一章:那份忌惮 “我回去让我母亲去为王爷寻一副好药吧,让王爷试着看看,说不准有用呢……”都已经是自家亲戚了,上官云裳自然是希望陆清微往后终生有靠,不论怎么样一个女人家总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女! “别白费心思了,太医院里开出来的药不说多,这药渣子并并拢一箩筐都要有了,可还是如此,他叫那一碗药断了子息,我已经不再求了,最多将来同宗的下一辈里选一个伶俐的过继就是!” “不过你放心,你肚子里出来的那一个,我一定是将他放在心尖上宝贝的,要什么我给什么。” 听得上官云裳如今这话,陆清微只让她不用忙了,宫里的太医在德妃娘娘“殷勤”的关照之下,来了一茬又一茬,若不是萧绎阻止每日里恨不能来三四茬,药方子堆得差不多都有几本书那么厚了,每日里的脉案看了多少…… 没用的! 毕竟,在萧绎自己不想恢复的时候,这“断子绝孙”的戏码必定是会一路演下去,最少最少还要好几年的功夫。 为了不让上官云裳在这件事情上白下功夫,此刻的陆清微忙岔开话题让上官云裳不用忙活这事,只道上官云裳可要趁着如今这新婚时候蜜里调油的,下个月就能传来好消息那才是正经的大事。 真要是如此,她一定把自己能给孩子的尽数都给了这孩子,绝对不叫这孩子说自己这个做小姑姑的小气。 叫陆清微如此有板有眼的这么一说,上官云裳的脸颊在这会绯红的热度不退,只让她快不说了。 姑嫂两个在这景平苑中说了好一会的私房话,直到日中用罢了午膳之后上官云裳才同陆清然回到了陆府。 回去的时候自然又是好一车的东西,都是陆清微原就准备好要让上官云裳明儿个带回娘家送给上官夫人的回门礼。 除却是给上官夫人的,明儿个回门上官府中必定还有一些亲近女眷又或者是亲近的孩童,这里头也有给那些人都准备的。 陆清微打理五王府的中馈都不曾这样的上心,唯独在陆清然同上官云裳这件事情上可谓是仔细且用心。 “难得你同小妹如此投缘,小妹可是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回去的路上,陆清然瞧着礼单上所写的每一样物件,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这一次是真真上心了。 要知道,她当初嫁给萧绎这位五王爷的时候,母亲为她送上每一样出嫁的单子,她都是草草的瞧一眼,根本就没有细看,更不用提旁的了。 也就今次,若非她那双腿刺客并不能动,怕是明儿个还要亲自送他们回上官府不成。 “还是婆婆将你们兄妹教养的好,兄长疼惜着妹妹,妹妹自然爱屋及乌的把我也带上了,这一切都是婆婆的功劳!” 上官云裳笑着收住了手中的册子,这一刻莞尔的只夸耀着自己有一位好婆母,自然也有以为很好的公爹,若不是公爹不曾在后院里有个什么沾惹,生下多少的庶子庶女,后院里如此的清静,哪儿来她如今像是掉入了米缸里的福分。 她旁的不知道,可也知道自己从前几个几个闺中相熟的姑娘,嫁过人第二日多多少少都要叫婆母给立下规矩受些磋磨。 甚至自己的母亲在自己未出嫁的时候,也曾说过叫自己心里头有个准备。 新嫁媳妇受些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可今儿个这一遭,婆母公爹和气,相公更是对自己十分的宠爱,连小姑子亦是为自己把什么都想好了。 这比自己从前所想过的嫁人情形不知是好了多少,光是想到这一点上头,她便要感激皇帝的赐婚,让自己能嫁到如此清静且融洽的家中。 若无意外,只要自己好生经营好自己同陆清然的婚姻,往后陆清然也一定会像自己的公爹一样,身边再不会有旁的人亲近…… 光是想想,上官云裳便觉得自己很知足,亦是十分的欢喜。 小夫妻二人欢欢喜喜的回到家中,上官云裳将陆清微现下身子的状况尽数告知给陆夫人,知道陆清微如今能吃能睡,陆夫人心里悬着的石头便落了下来。 婆媳二人牵着手如今又说了一会子话,上官云裳将陆清微所准备好明日里回门要用的礼单交给陆夫人,陆夫人瞧了一遍又自己多添了一些。 同陆清微给上官云裳这样的一份礼单,她也有准备一份,也是一样要给上官云裳明儿个带回去的。 母女连心,陆夫人同陆清微所想的一样,昨日里发生的事情上官夫妇一定早知道了,这场婚事着实是闹心,所幸上官云裳确实是个好儿媳,故而陆夫人就想着多准备好东西,能叫上官云裳回去的时候多有底气些。 要叫人看着陆府上上下下可都是偏爱这位新妇的,只这样也好叫上官夫妇放心将女儿嫁到这陆府,知道女儿不会受苦才是! 除却陆清微所赠的这一套紫翡翠头面,陆夫人给早就命人准备了好几套点翠嵌宝石珠子的头面,都是她昔年压箱底的好东西,如今向淘换都淘换不来的好东西。 陆清微出嫁的时候她放了几套给陆清微的嫁妆压箱底的,现如今剩下的几套这会全拿了出来都给了上官云裳来压妆。 这一套一套的头面尽数放在上官云裳面前的时候,上官云裳亦是瞧的都失了神…… “这可是夫人压箱底的宝贝了,可见夫人疼爱少夫人!”陆夫人身边跟着经年的嬷嬷如今只同上官云裳说着陆夫人对她的疼爱。 这些东西都是陆夫人这一二十年里得来的好东西,那都是给儿子女儿留着的,现如今可都拿出来了,当真是一点都不曾夹私。 “这……这也太贵重了……” “给你的你便拿着,用不着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在母亲这儿说不着这些,我统共就生了清然清微兄弟两个,就算是有里有的,这将来也都是你们的,在我这儿可实在说不上这些,更不要紧什么贵重不贵重!” 陆夫人只叫琼儿赶紧替她家主子把东西都收好,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而上官云裳今儿个只觉得自己收礼收的这手都是要重了,这都是名贵的东西…… 不说这些东西的名贵,只今儿个陆清微与陆夫人对自己的这份态度,她这心上便觉得格外的暖意融融。 这会的上官云裳当真觉得自己是真的掉进了蜜糖罐子里头了! 为了不费陆清微与陆夫人对待自己的一番好意,上官云裳在第二日归宁的时候,绾起的灵蛇髻上用的便是陆清微所赠的这一套紫翡翠头面。 日常紫翡便是少见,更不说是一整套的头面,一对步摇簪在这灵蛇髻上一步一行之间发出脆微的声响,声音灵动,紫翡翠的步摇更是带着那种莹润的光芒,叫人瞧着都挪不开眼。 上官云裳肤白,如今又到了三月,冬日里厚重的衣衫褪去换上了春日里轻薄的纱裙,如今这一对紫翡的玉镯更是叫人瞧着咋舌。 不得不说,虽说现如今的陆府确实在朝中耀目,树敌太多,人人都想着将这对父子拉下好分一杯羹,可这陆府也当真是这京城最好的去处。 陆府人口简单,后院里更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瞧瞧只上官云裳今日里回府所穿的这一套所戴着的这些,甚至还有带回来送给各家亲戚的礼,显然上官云裳是得了陆夫人的喜欢,着实是叫人捧在手里如珠如宝回来的。 这就算是遭了些磨难的,却也不得不说上官云裳是真的好运气不是! 上官云裳归宁时候的一套紫翡头面到底还是让她在京城里出了名,不用她出去宣扬,这第二日她家中的那些亲亲眷眷便已然把她归家时候的场面说的一个一丝不漏。 这些亲眷们生怕漏了一点半点的,可是让这京城里因为上官云裳的事多了不少的谈资…… “用宋府里上百条人命堆起来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血埋头最是好吃,想来去了一个宋府,陆家上官家两家合力得了顶不少的好东西,现如今才几时,就这样的显摆,真要是再有个什么,那她还不得上了天!” “原以为去了一个宋詹士,老五那里也算是少了根筋脉,没曾想,皇帝还是把这位置又给到了老五的手里,叫回来一个老四冲到了前头,可老四后头所有的势力那都是老五给的,老五不死,这事永远都没完。” 陆家上官家如此风光,这些话自然就透过人传人的一张嘴着消息就递进了婉妃的耳中,听着如今外头的这些话,婉妃着实气不过的在那儿盘算了一通,这心里最忌讳的还是萧绎。 皇帝给足了萧绎面子,即便是无子,萧绎靠着陆家父子现如今在加上一个上官大人,真真是叫人忌惮的很。 也正因为是这份忌惮,婉妃这会最想做的便是让萧绎在这世上彻底的消息。 萧绎一死,储君这个位置凭谁也越不过她的儿子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逃了 要知道自那一日自己回宫之后,皇帝已经许久不曾再来过她这里了,光是一想到这件事情,她这心上便发慌的很。 永宁殿那一头,一日三餐的补品汤药那是流水一般的送,一样都是为皇帝护驾的,她这儿门口罗雀,可永宁殿那里,可是日日有人上赶着去探望。 皇帝现如今的这一份举动,这是故意要冷落了自己! 皇帝越是如此,她如今便越发的不放心,总是想要弄明白皇帝如今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又想要怎么做,她实在是心虚…… “叫孔贞给那小子下的药下下去了吗,那小子现如今怎么样,那小子要是再不出事,一直叫永宁宫里的那个这么得意下去,那我这儿可就真成冷宫了。” 因为心虚,此刻的婉妃叫来身边的贴身丫头只问着丫头现如今萧佑宁的情况,思量着这么久了,萧佑宁那小子也该到了出事的时候了。 这盘算着这么多天了,若不叫那孩子有事,皇帝怎么能分得出心思到她这儿来瞧一眼自己,若不瞧自己,她这儿可就真的不能不头了。 气结的婉妃让身边的人再下去催一催,让孔贞给自己手脚麻利点,若不麻利一些,且瞧着她怎么拿捏这该死的。 将她救回来这么久旁的没见她做成什么事,若是在连这个也做不好,那她可就真的什么也不用做了,留着她也是没有用。 婉妃急了,婉妃身边的人如今也不敢有怠慢,听完她这一番话后,自是按照她的吩咐下去叮嘱孔贞。 彼时的孔贞正将手里最后的一点药下进萧佑宁的汤菜之中,正要端给萧佑宁去吃,外头来人递信,她将手中的餐盘才要放下来时,就瞧见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像是一直在瞧着自己一样。 这几日她总察觉着身边有人私下里一直在瞧自己,自从宋家出事她又差点遭了暗算,整个人便变得十分的敏感,原先在宫里的时候她不曾觉得,可这几日…… 就是觉得身上格外的发毛…… 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孔贞起了心思如今四下里的看着,正好婉妃身边的人来寻,她寻了个机会这会便干脆悄没声的偷了婉妃身边宫女的那个令牌,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混出了宫。 她连头都可没有回,一路就这么用着婉妃身边那宫人的印信出了宫去…… 等到婉妃那儿寻不到人的时候,孔贞早已经跑了,不止跑了,现下连人都寻不到了! “跑了?怎么可能呢?她在这京城里头已然是无亲无故,当初若非娘娘救了她,她如今死都不知道在哪儿死,她怎么敢跑,她又能往哪儿跑?” 消息传到郑咏娴耳朵里的时候,郑咏娴才刚算清了手里的账册原要拿去给陆清微瞧一瞧。 如今一听孔贞跑了,这当下便慌了,只道孔贞这好好的跑什么,又往哪儿跑。 “大公子该给下的药原本都已经下完了,也不知怎么的,那天婉妃娘娘命人寻他的时候他便跑开了,根本寻都寻不到,奴婢私下里打探过,说是那几日像是总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且大公子如今身上没病没灾,若猜的不假,怕是她已经暴露了,所以才跑得吧!” 给萧佑宁的药吃了那么多天,可萧佑宁这会依旧活蹦乱跳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显得很可疑,现如今巧儿这人再一跑…… “定然是被发现了,她怕是也察觉了,若不然她也不会跑得那么麻溜,嗨!白费了这么久的心思!” 郑咏娴如今把这话一听完,当下就明白着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明显是婉妃那儿的一举一动叫萧绎给盯住了漏了破绽了,孔贞死里逃生现如今是个人精,必定是如此! 郑咏娴这会不甘的叹了一声,而后也只能让身边的人暂且下去,害萧佑宁的这件事情,现下是断然不能做了,若是这会再乱来,怕不止要发展成什么样子。 与其到这后头越来越收不住,倒不如暂且先把这事情压下才是最要紧的。 “传信让娘娘在城中尽力查找孔贞,若有机会把孔贞直接除掉,这个人现如今叫王爷盯上了,若是真落到了王爷的手中,对我们只会是一种危害!” 既然萧绎已经察觉到了孔贞这个人的存在,那现如今便是彻底要将孔贞铲除,绝对不能在将其留着了。 孔贞本就是个该死的人,留着她原是想等萧佑宁事发之时反咬住陆清微一口,毕竟……孔贞还有一个陆家表小姐的身份在。 若是萧佑宁这个孩子出事,孔贞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不管怎么样致使陆清微身上有些洗不干净的嫌疑这事,必定是能做到的。 可如今这一步棋已经走死,那孔贞是断没有在活下去的必要。 “娘娘早知会下去了,只是这女人精得很,现如今整个京城内外根本寻不到她半点的踪迹,想是不知在哪个地方躲起来了,她躲起来我们找不到,王爷这儿更加找不到,找不到也好,总比落在王爷手里的强。” 婉妃如今手里出现的纰漏越来越多,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只会对萧烨越来越不利,现如今要做的不是旁的,便是一定要隐忍,且耐着性子先忍过这一次。 若再激进下去,怕是只会对萧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手边的下人如今嘟囔着几句,郑咏娴如今听不下去,只让她暂且下去吧。 而另一边,得了这一位“可疑”教养嬷嬷消息的萧绎在这一刻只把这手不住的敲击在桌面上。 陆清微才刚换了药,现下还能在地上踱着走上两步,听完子贡关于那位教养嬷嬷忽然消失之言,这会也是一样的眉头紧皱。 萧佑宁的汤水里头下的是朱砂,朱砂遇热有毒,每日里给萧佑宁吃上那么一些,不多久萧佑宁就会暴毙,身下都难救…… 这如今查出来这个“教养嬷嬷”是替名上去的,从前那个根本不知去向,原是因为萧佑宁实在太过吵闹,德妃也懒怠顾及他,便叫人刚巧钻了这么个空子。 以至于这教养嬷嬷叫人换了也根本无人知晓! 这会的萧绎西想着那教养嬷嬷的来历,想着那教养嬷嬷到底是谁…… 前些时候的刺杀案,他手中已经找来了一拨人的证据,而另外一拨人,现如今看那教养嬷嬷那般机灵甚至是直接丢下婉妃的这个举动,他可以断定那一拨人必定是那教养嬷嬷手底下的。 可若是那教养嬷嬷手中的…… 这个所谓的教养嬷嬷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她的手上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死士,就凭这一点…… “京城里养的起这些死士的无外乎那么几个,从京城三品官员上头查起,和我们家有仇的和我更是不共戴天的……” “她如今被关在清凉山上,身边全然都是我手中的人,且她身边从前所有的心腹皆死了……凭她一个口不能言的,哪里还有人能够帮她?” 陆清微将萧绎所说的话尽数的思量一遍之后,前后的分析心上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仔细的思量这能养的出如此死士的,除了被灭族的宋家,怕是也没有人能无端端的去养那些个人了。 毕竟,从前的宋云锦原是要帮萧绎夺取天下的人,若手里没有一点筹码如何能帮萧绎夺取天下,宋家虽然死了,可宋家身后的那些势力未必就死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利用萧佑宁出手,甚至在发觉后消失的如此之外,可以说是彻底销声匿迹的,除了宋云锦手里的人,陆清微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萧绎知道陆清微心中所想,可他却道这并不可能! 宋云锦现如今还在清凉山上关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亲信都遭诛杀,不只如此,她如今还是个哑巴…… 这样一个被关在牢笼之中可以说是暗无天日之人,如何能够出去谋划一切! 萧绎同陆清微在这一刻各自有了不同的想法,而这会的陆清微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那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陆家冲着自己来的,那自己就做这个诱饵引蛇出洞就是。 她也很想知道,那个所谓的“嬷嬷”到底是什么来路,能和婉妃串通着竟然还坏了婉妃自己的事,这样一个能干精明的,到底身后跟着谁。 左右她现在也能走路了,身边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 “别想,我不会同意那么做的,这个事情断然不可能!” 还没等陆清微把自己心上的想法说出来呢,萧绎出早早的就让陆清微把自己心里想的那些尽数给自己停了。 不用她说出来萧绎就知道她心上想着什么,这事决计不可能! 现如今他们根本连对方是谁都没有闹清楚,这会若是出手,甚至是自己送到对方手里,万一吃下大亏,可这辈子都没法弥补。 先不说别的,她这一双腿到如今还是一瘸一拐的,光是想想,他就后怕! 这个事情,在他这里毫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好坏两个消息 萧绎并不让陆清微出门,甚至怕陆清微不听自己的,更是加多了几个人如今在陆清微处守着,就怕陆清微当真再出去。 将陆清微拘住的时候,萧绎自己挑了两个顶合适萧佑宁的嬷嬷入宫照顾萧佑宁,衣食住行无一步精细的看顾养着,不让他在出任何一点的错漏。 因为教养嬷嬷出逃一事,德妃这会也是心慌后怕,好在萧绎察觉的早发现了如此纰漏杜绝了不可挽回之事的发生,若是萧绎不曾发觉,那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这好容易才从皇帝那儿得了点好,若因为自己的亲孙子而折损了,怎么算怎么都是划不来的买卖。 也因为萧佑宁差点被害这一件事,德妃心上对于婉妃如今是更加的添了一笔恼恨。 恼恨她机关算尽无论做点个什么都要同自己过不去,现如今都算计到自己宫里来了,且等着,她不会让婉妃好过的,各自走着瞧就是! 萧绎将前后两拨人马找到的所有蛛丝马迹的事件尽数告知与皇帝,更是把萧佑宁差点叫人算计一事一样告知。 皇帝面上不曾说什么,可私下里萧烨这位三王爷手中的势力却在皇帝的一次明升暗降的官员名单中去了一小半,生生截了萧烨不少兵马。 不只如此,甚至连婉妃那儿也遭了折辱,婉妃原是同德妃一道在宫中处理后宫之事的,可自那一次之后,宫中各处管事只往德妃的永宁殿去,根本不去她那一处。 几次里她想同皇帝见上一见,皇帝根本不予理会,以至于门庭冷落,当真是叫人看轻了不止一星半点。 萧烨这个三王爷瞬间失势就像是当初因为无子的萧绎一样,那种皇帝不愿意在捧着抬着的态度,叫曾经站在萧烨身后帮衬的臣子们在这一刻不敢多言一句。 有失势总会有崛起的一天,现如今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萧绎当初因为无子,皇帝当下就接了四王爷回来与三王爷打擂台,不论如何,他们可以在等一等且再看一看。 情况一路持续到六月,烁玉流金骄阳似火的六月,在床榻上将养了三个月身子的陆清微同德妃娘娘总算是将当日刺杀时候的伤给养了个完全。 也是在这会,陆清微这儿听到了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 好消息便是与陆清然这位长兄成亲将将有三个月的上官云裳有了好消息,腹中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至于坏消息…… 叶晚悠这位三王妃有孕已然三月且胎像稳固,太医院的太医断定这位三王妃腹中是一个健康的小世子。 消息是失宠三个多月的婉妃亲自递到皇帝跟前的,自那一次刺杀之后,皇帝足足有三个多月不曾再见婉妃,甚至一直在过度的削弱萧烨这位三王爷手中的势力…… 在叶晚悠有孕皇帝将有一位正经的嫡出孙子出现的时候,皇帝当日是在婉妃的宫中用的膳。 而宫里头更是流水一样的补品安胎定神的好物往三王爷的府中送着,可当真是一夕之间咸鱼翻身。 “这才三个月,这位娘娘就靠着一个未出世的孙子复宠了,这皇宫里的恩宠就这么不可思议的么?” 已然习惯于成为陆家少夫人这个位置的上官云裳,如今知晓了许多朝堂中事,又因为当日成亲所发生的事情,上官云裳更是对那位婉妃有着极大的隔阂在里头。 现如今听她因为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复宠,她这心上便有说不出的难受。 婉妃一复宠,对陆清微一定会有妨碍,她这心里头如今难受! “你一个有身孕的人,现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养胎将自己的身子骨养好,想旁的事情做什么,宫里头有宠的无宠的都同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她到底是王爷的亲娘,皇帝就算在冷落也冷落不到哪儿去的,光是这样想,你这心上就该明白了。” 听着上官云裳此刻的叹息声,陆清微给上官云裳剥了外头新贡的酸杏给上官云裳吃着,这是今早上才刚到京城里的新鲜果子,寻都寻不来的好东西,她可是瞧准了才拿来这一簸箩。 这个酸杏吃着最能压制孕吐的不适,如今上官云裳吃着最是好的。 陆清微生养过恒儿一场,知道女人怀胎有孕的不容易,如今瞧上官云裳虽未显怀,可无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欢喜。 虽说恒儿还没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可上官云裳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侄子,血缘这个东西便是最奇妙不过的,她如今极盼着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是担心你同王爷……还有咱们府里……”吃着陆清微递来的酸果,上官云裳咬了一口压了一压腹中翻涌的那股感觉,而后只道自己不是愿意去思量计较这些,说到底还是担心满府上下的每一个人。 自从那一次婉妃被皇帝厌弃之后,这家里瞧着是清静安生了许多,不见了那么久幺蛾子事情的发生,这会婉妃要是复宠…… 还不定要生出多少的算计来祸害陆家,祸害陆清微同萧绎! “放心吧,她没那时间同我们计较,现如今的她比谁都看重叶晚悠腹中那个孩子,她这会终日里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上天眷顾,叶晚悠腹中的孩子是个男胎……如若不然……也算是枉费了她那一场心机。” 婉妃为何复宠,说到底全靠叶晚悠肚子里的孩子,若叶晚悠肚子里只是个女孩,到那时候皇帝心上生出的失望,可要比现在的失望要多的多。 真到了那个时候,婉妃怕是要比现在还要来的艰难! 且皇帝至今都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嫡亲孙子,许多所谓的孙子如同萧佑宁一般,都是庶出,所以更不怎么受皇帝的看重,如今叶晚悠肚子里那个算是唯一的一个从皇子正妻肚子里出来的,皇帝看重自然也就会遭多少人的记恨。 遭了记恨就怕会有人错了主意,所以这会的婉妃可是要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担心叶晚悠的肚子没得叫人算计了。 婉妃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那精神到她这儿,再要算计报复,终归是要等到孩子瓜熟落地的时候才能正经的见分晓…… 有陆清微现如今的这一番分析,上官云裳这会也算是彻底的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到底是一时的,就如同陆清微所言,等孩子十月瓜熟落地,到那个时候那三王妃的肚子里真要是个男胎,又是保不准了。 “也不知这位三王爷怎么忽然就能让三王妃有孕了,不是说三王爷极其厌恶三王妃,怎么也瞧不上她的……难不成真为了着所谓的恩宠,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吃着手边的果子,上官云裳很是费解的想着这个问题,嘴里嘟嘟囔囔的同陆清微说道。 三王爷与三王妃不睦的事情,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辛,可如今这位三王爷竟然在这个时候就让这三王妃怀上了…… 上官云裳也不得不说这位三王爷的动机与手段实属低劣,明明是不喜欢的,也可以那么坦然的让其有孕,只因为要利用她府中的孩子复宠和固宠,这样的男人当真可耻。 “嫂嫂不要多思多虑,说到底这旁人家的事情归旁人家的,随的那孩子是因为什么出生,左右你腹中的这个是带着我们全家人殷切的期盼,且还是你同哥哥极爱重的情意出生这便够了!” 对于叶晚悠如何有胎这件事付意欢可着实不想理会,这会的她及时的制止了上官云裳对于这件事情的探究,只让她好生歇歇,才刚有孕不必思量这些。 她今儿个在富春酒家为上官云裳定了江中的鲈鱼,这会亲自去那儿拿来蒸了给她吃上,再去给她买一些爱吃的糕点,再准备些去了山楂的酸梅汤食材,等回来的时候好生的为她做一桌爱吃的。 “我吃什么都好不必忙活,母亲早让灶上做了午膳了,你且陪着我坐一会吧,要你一个人忙碌忙外的做什么,叫门上的人去富春酒家拿就是了。” 见陆清微还要忙着去拿食材,上官云裳忙拉住了让她不必动,她这儿不过怀一个孩子而已,哪里用得着那样兴师动众的劳烦她一个王妃给自己去买这买那。 这要是传出去,那不要叫人笑话死了,只说她这个嫂嫂在那儿折腾小姑子呢! 陆清微却没停住步子偏要帮上官云裳亲自走这一趟,她就是要人知道,上官云裳嫁入陆府那是他们人人都疼爱且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大宝贝肚子里有个小宝贝,可不是招人疼,她去去就回来了,不会耽搁多久的…… 且她这一次出去原是有意思的,不单单只是为了出这一趟门! 这在府里头三个月关着养身子,可她却没忘了还有一位逃了的“教养嬷嬷”手里有许多的死士在暗处等着自己呢。 若平日里随意走动的总瞧着是刻意的想把人寻出来,回头没得叫人察觉了,打草惊蛇的再来个不上当。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如今是要做姑姑的人,为了未来的小侄子忙活成日在京城里四处的走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位对陆家心存不轨的“嬷嬷”给揪出来,也要瞧瞧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摆了陆家一道不说,还能让婉妃吃这么大的一个闷亏! 第一百四十四章:胎死腹中的时机 陆清微今早上在富春酒家特意定的最新鲜的鱼,除却鲜活的鲈鱼,还有几条肉质细腻的鲥鱼同刀鱼,这些都是外头买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宫里有的如今都紧着叶晚悠一个,现下都在三王府里头,陆清微不能怠慢了上官云裳腹中的孩子,自然是想尽了办法寻来的。 这京城里如今能寻到这些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还真不是有银子又或者是想吃就能买到的。 陆清微给了银子交给掌柜的,让人把这些鲜活的东西先行送回家去,她再去买上一些糕点也就回去了。 身边跟着的厨子同家丁才走,陆清微就同一位她并不想见的人撞上了。 萧烨,这位被皇帝掣肘了三月余不曾见人的三王爷这会出现在了富春酒家…… 陆清微与萧烨撞了个正着且都互相瞧见了,陆清微也不好装瞧不见,只能站在原地微微一欠身,打算等萧烨进了厢房后再离开。 刚巧,她正给掌柜的银子,让他只要有了鲜货便往陆府里递信告知自己就是,她会亲自来取的。 到底是陆府下一辈里的第一胎,陆清微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这个孩子的到来,上一世他们陆家灭门,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现如今这个在上官云裳腹中将要到来的孩子,是陆清微所瞧见的希望。 她怎么能不上心! 未免有人错了主意,陆清微事事都求一个精细! “宫里父皇才刚送了好些新鲜的刀鱼,三王妃……” “多谢三皇兄,父皇送给三皇兄三皇嫂的东西我这个做弟媳的不敢贪图,左右是能花钱买来的,若买不来旁人家吃不到的也一样生孩子,算不得什么。” 萧烨没曾想今儿个能在这里瞧见陆清微,在第一眼瞧见陆清微的时候,萧烨的目光所打量的地方便是她那一双腿。 当日刺客刺杀,陆清微同德妃二人所伤皆在腿部,这会看陆清微行动自如萧烨的眉心舒展,而后在听到陆清微在这里定新鲜的江中鲜货,只道他府里这些东西最多,拿些给陆清微就是。 可陆清微没等他将这话说完,忙拒绝了过去,说实话,陆清微可不敢叫上官云裳吃了三王府里的东西,她就算是定不到也绝对不敢要拿些。 等客客气气的说完这话,她便恪守一个弟媳同伯子之间的距离,欠身便打算打开。 陆清微的步子走的极快,萧烨原打算踏出步子去的,可一看这会的地方,到底还是把脚下的步子停住了,陆清微没理会身后的萧烨,怕多生事端只让小雅去将糕点买了一会带回陆府就好。 “才跑出去就跟那姓陆的勾搭着撞上了,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有孕三月,他从来没来瞧过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瞧见那贱人在那儿订鲜货便要把宫里头送来的给她送过去,他这算什么,算什么!” “这如今人家的丈夫还活着他就这么急赤白脸的,这将来要是那贱人成了个寡。妇,他是不是还要把人直接纳入府里,同我一道饥饿没想称!” 萧烨同陆清微在酒家之中偶遇原没闹出什么事,陆清微一直在闪躲真要论有什么事情,那也算是萧烨一个人自相情愿罢了。 可这话传回到了在三王府中养胎的叶晚悠耳中,这意思瞬间就变了样。 叶晚悠生生就把手中端着的安胎药给砸了,气恼的只道萧烨这人半点没有心。 她把什么都给了萧烨,眼瞧着他被皇帝故意掣肘,甚至不惜自己的身子,强行喝下能有孕的汤药为他怀了腹中这个孩子,帮他巩固在皇帝面前的地位。 现如今地位面子都挣来了,胎向也在一碗一碗的安胎药中坐稳了,可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个早对旁人死心塌地的人,什么好的香的哪怕人家不要的都要搬过去给人家。 这如今还是旁人的女人都这样子连规矩都不要界限都不提了,这真要是他日在他得了皇位之后,他这个新皇未来所下的第一道圣旨难不成还是那把烂货直接抢过来入主后宫不成。 她竟不知那个陆清微到底有哪儿好,怎么就叫萧烨这人着了迷,明明自己哪儿都不差,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气到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叶晚悠这会生生把手里留着的那个碎瓷片把自己的手心被扎破了……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她,在这一刻紧咬着银牙很想当面质问萧烨一句,他这样薄待自己,当真是觉得她这人是个泥做的,没有一点感觉,不会有一点痛苦的么。 为什么他可以把伤害自己的事情做的如此畅顺,就好像浑然不觉得自己是这么一个人,浑然感觉不到自己存在一样。 哪怕这会她的腹中还有着他的亲骨肉! “不管这些,咱们先不管这些,王妃不要动气,这会也不是动气的时候,咱们养好身子把腹中的小世子养好了生下来,不论将来如何,您都是王爷身边的嫡妻,这孩子也是王爷的嫡子,不论外头诸事如何,左右谁也越不过您!” “是呀……是呀,无论如何您如今腹中有子,只要是个世子这偌大的王府您便算是把根扎上了,凭他外头如何,您都是主母,光是这一点就够叫那些人对您俯首称臣。” 眼瞧着叶晚悠的手心里都攥出了血,身旁伺候的两个丫头只让叶晚悠不要这样钻牛角尖,一定要放宽心尤其还是在这会! 现如今这时候可正是要紧的时候,若这会无端动气伤了孩子,那以后未必再有机会能让她再度有孕了。 为了这一个孩子,她们同婉妃娘娘可是绞尽了脑汁才能得来这么一个宝贝,若她不养好胎儿,再因为那些没影的事情伤了什么,真到那时候,可是说什么都来不及。 两个丫头现如今算是最清醒的,在旁如今劝慰了好半天总算是让叶晚悠把手心里的瓷片给丢了开,两个人一阵的在旁忙活,总算是让叶晚悠给消停了…… “才摔了一个杯盏……这有了孩子了脾气尽都收了那么许多,瞧着都有些不像这位正妃的脾气了!” 三王府里石榴抱枝挂满整个枝头的长秋苑里头,早前才刚诞下一位庶子的舞姬芳妍听着身边亲信告诉着这位三王妃的状况,很是不甘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要知道,她可是命人绘声绘色的给叶晚悠这个正院里的人递送消息,将萧烨同五王妃在一起的事情说的一个精彩有趣,原以为叶晚悠这个不能忍的会气到动了胎气,却不曾想她竟然只砸了一个茶碗,除却这个之外旁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当真无趣。 芳妍一想到叶晚悠腹中那个让她谋算来的孩子,这心上怎么想便怎么不快活! 当初她凭着一个舞姬的身份有了萧烨的孩子,在这王府里头一路受着无数的磋磨,好容易才在叶晚悠的眼皮子底下生下了自己的儿子。 本以为能凭借这个孩子得一个好一点的名分,不说侧妃好歹庶妃也是要的,却不曾想孩子生完之后,萧烨这个三王爷一点想给自己名分的意思都没有,不只如此,更是从自己出月后便再不出现,俨然一副将她们母子二人忘了的模样。 这让本就不受这府中人重视的芳妍如今更加遭这些人怠慢,就连这会给孩子喂奶的乳母都不尽心尽力,有一顿没一顿的在那儿给自己作死。 要不是她凶悍,换个任何软弱可欺的,还不定这日子是个什么活法,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不甘,尤其是在叶晚悠有孕后! 叶晚悠有了身孕,这宫里的补品流水一样的送过来,同她这长秋苑的情境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偏这她还不消停,某一日瞧见了自己苑里乳娘炖着的追奶汤,她竟叫人直接扔了出去。 统共就一个乳娘在那儿喂养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就一碗汤水,她还叫人给扔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会的芳妍一直在私下里找机会,寻一个叫叶晚悠吃大牌头的机会,好生让她长长记性! 芳妍身为舞姬那是从泥路里一路这么淌过来的,勾心斗角的事情做的可不比叶晚悠少…… 她早打听清楚了,叶晚悠肚子里的货色比她还不如,她当初好歹还是萧烨自愿要了自己,这才有的孩子! 可她那个种那是她使计诓了萧烨同她睡觉才得来的! 这事情满后院的人都知道,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萧烨从她入府之后就没正经瞧过她一眼,更不说无端端的在这么一个时候同她怀上一个孩子。 叶晚悠最在乎的就是萧烨这个丈夫的爱,这院里无论是侧妃侍妾还是如她一般没有名分的,个个都叫她看的死死的,可偏生萧烨是个与她对着来的。 早听闻萧烨的心上藏着那位陆家的小姐,也有人不止一次的瞧见叶晚悠因为陆清微干吃飞醋却无可奈何。 不曾想,今儿个都这样了还不能让她气到胎动不适…… 她还要找机会,找个更好的机会,让她胎死腹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生无子嗣死无名分 借着上官云裳有孕陆清微回府照顾的幌子,这些日子陆清微一直在京城里满大街的转悠。 今儿个订了这家的鲜鱼,明儿个取一下那家的糕点,可谓忙碌的不行,便是连上官夫人都道陆清微这个小姑子当真是将她这个当娘的要做的事情尽数都给做了。 陆清微成日在京城里走动,这京城里的食肆都已经知道她哪一天会来,眼瞧着上官云裳的肚子都已经大了起来,可陆清微这儿对于那一位“嬷嬷”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俨然一副这人并不在这世上的样子。 八月中秋,宫中一贯在这一日有夜宴,这样的夜宴是陆清微所不能推脱的,陆夫人以上官云裳腹中有孕为由替上官云裳拒了这一次的宴席,自己则同陆清微一道相伴着入宫参加中秋宴。 一早陆清微便换上了一套雪青色苏绣梅花水波如意纹对襟长裙,为着如今夜里寒凉在这外头多添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在这外头,长发拢起绾成一个简单的同心髻,同心髻上只簪了一只偏凤步摇,除此外再无过多装饰。 轻施粉黛,娉婷袅娜,便是不做过于的装饰,这样一场宴席便也足够,左右陆清微知道,今日里最想出风头的肯定不是自己。 如同她所料想到一样,陆清微同自己的母亲从马车上走下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一样从马车上走下的叶晚悠,叶晚悠如今这肚子里已然是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这肚子已然是高高耸起,连人都比着从前圆了一圈,看着当真是一脸的孕相。 这会的叶晚悠身旁可是跟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那种前后簇拥着的样儿,可真是比皇后归宁的阵仗都要来的壮大。 陆清微打眼瞧着她故意挺起肚子那样,倒也不想说什么,毕竟她同叶晚悠之间,从来都是叶晚悠自己想的太多,她原没什么想同叶晚悠过不去的。 她有孕,自己这里自然是恭喜她的,除却恭喜之外,旁的话在没有了,等她到了月份生下孩子之后,无论是三朝洗儿的礼,还是日后满月百天甚至是周岁,她一样都不会差,按着自己这个做婶娘的该有的尽数奉上,必定是不会少了任何分毫…… 当然,这前提也是要叶晚悠收了性子,别总没得和自己过不去,还使着劲儿的把自己的丈夫往她身上来贴,总弄得那么不明不白的,叫人听着恶心。 “当真是巧儿了,这都能碰上!”在陆清微搀着陆夫人打算绕开叶晚悠先行入宫去德妃处请安的当下,叶晚悠挺着自己这隆起的肚子偏是往陆清微的跟前走…… 光是叫住了陆清微不说,甚至刻意挺着自己的肚子,生怕陆清微瞧不见她那肚子一样,那模样让这会的陆清微还是忍不住的在心底里叹息一声,勾着唇撇了撇。 “三王妃自己挪着步子过来非要说一个巧,那你说巧便巧吧,左右你都已经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那还有谁能在这会反驳你呢,你说是不是!” 知道叶晚悠非要凑上来是做什么的陆清微,没打算同叶晚悠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这话语里充满着火药味,叫此刻的叶晚悠已然是咬住了牙根! 陆清微这硬碰硬的架势,倒是让她把刚刚要说的话尽数给忘了,如今除了瞪着眼睛看她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五王妃何必曲解了三王妃的一番好意,三王妃挺着肚子走动本就不易,这妯娌间的如今一道说句话怎么到五王妃这儿这火药味这么浓,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王妃你妒忌三王妃有身孕呢……” “不过也是,这有孕的辛苦王妃你大抵是不能体会了,毕竟王爷有疾……这辈子怕是不能让王妃体验这种辛劳!” 叶晚悠没法子对着陆清微说什么,可自有在她身边的狗腿子如今帮着她开口,这一个两个的可当真是伶牙俐嘴的当真是厉害的很。 这几个拥着叶晚悠一道出行的是叶晚悠娘家的两位庶妹,也是到了年纪了,这不巴巴的跟着叶晚悠一道入宫在这人前叫人相看相看,若有合适的这私下里也好商量起婚事来。 陆夫人光是听着这些混账话这心上便气恼的很,也是大家出来的小姐,先不说庶出还是嫡出,就这样的话也是她们能够说的出口的,当真不臊的慌。 “哟……这两位小姐看打扮像是尚未出阁啊……”在陆夫人正要帮自己女儿好生教训教训这两个不受训的时,陆清微出手拦下了正要发作的母亲,让她不用忙。 就这样的,她若是不能对付,那可真真太没用了! 陆清微笑着站在这两位小姐的身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两位小姐一番之后,明知故问了起来。 在她话才刚说完,这两个小姐要回嘴的时候,继续道“正好……五王府里如今空缺了好几个院子,这王府里空落落的,我这儿正要为我们家寻两个好人家的姑娘……” “今儿个可真算是得了眼缘了,既是如此……一会我亲自去求了皇上,将这两位姑娘直接纳了我家府上去,左右不辜负了两位妹妹……” “生儿育女多苦啊,我定然全成了两位妹妹让两位妹妹生无子嗣……死无名分!” 这最后的几个字,陆清微可是咬着牙将其说出来的,那几个字叫原还哈巴狗一般嚣张的两个庶出姑娘如今把身子都躲在了叶晚悠的身后,生怕陆清微真就一会到皇帝跟前去要了她们。 陆清微如今在皇帝跟前本就是得脸的,万一皇帝叫她哄的高兴了…… 那她们这一辈子落在陆清微的手中,当真是完了! 陆清微看着她们步步后退躲在叶晚悠身后那样,如今只有嗤鼻,还当是怎么样厉害的人物,却原来也不过是两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才刚这一个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那叫一个欢喜,如今才不过一句话就这般的怂了…… 呵! “陆清微,你别太嚣张了!”叶晚悠原是想找陆清微的没趣,本看着陆清微叫自己的两个庶妹寻晦气,这心里头还十分的欢喜。 没曾想陆清微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她们三个愣是说不过她一个,如今的叶晚悠咬着牙恶狠狠的冲着陆清微恼道。 “既有了肚子,便好生做你那该有肚子的样儿,你有没有孩子,我一不眼馋二不妒忌,本和我无关的事!” “就算这孩子将来要唤我一声五婶,可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可真说不上喜欢,所以还是那句话,请你离我远一些,若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面对叶晚悠此刻的警告,陆清微只是哼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在意,只同叶晚悠回敬着让叶晚悠离自己远一些。 她一向不愿意同其有任何的往来,是她叶晚悠自己使劲的要和自己过不去。 既然有了孩子,那就好生的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活就是,别没得心血来潮的非要到自己跟前来争个高低,她没那兴致,就算是有兴致也不会同叶晚悠争。 只有叶晚悠不顾人伦非要将自己扯上叔伯嫂子伦理纲常的事情上头,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子。 说完要说的话,陆清微牵住了自己的母亲绕开了叶晚悠径直往宫中而去,只留下了一脸恼火却无处发泄的叶晚悠。 “姐姐……”两个庶出小姐在陆清微走后走来搀住了此刻的叶晚悠,而此刻的叶晚悠则恼恨的直接把这两个人给推开了,让她们且离自己远一些,没用的东西。 两张嘴都说不过她陆清微的一张嘴! 干什么吃的! 叶晚悠挺着肚子一步一步气恼的走进了宫门,自往婉妃的去处去寻婉妃去…… 这样不欢而散的一幕在众人跟前都已经算不得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位三王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寻五王妃的晦气,这些个诰命夫人大家小姐都已经习以为常。 而这样的一幕,在这一刻如今叫站在高处城墙之上的一个茜色身影瞧得是真真的…… “公主,回吧,今儿个陛下可点了您坐在他身旁一道陪着出席的,咱们也该回去好生打扮打扮才是。” 一席茜色锻绣五彩团花纹对襟齐胸长裙站在这城墙高处的永和公主在乳母的催促下转过头,手指摩挲着自己手上一串成色平常的十八子珠串。 一个个打磨光滑的珠子如今在她的手上不断的旋转着,一遍又一遍,像极了她的主人在心上生出的思量。 在乳母的催促下,永和公主尚且稚嫩娇俏的脸颊之上泛出了一抹算计筹谋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此刻的永和公主瞧着叫人心上生畏,也是在这笑容出现在其脸上一闪而逝之后,永和公主已然从这高处走下。 在走到乳母身旁后,凑在乳母的身旁,只小声的用着二人所能听到的声音言语了那么两句。 就是这两句话,让此刻的乳母眼中闪着无比的惊慌之色,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原本天真可爱的小公主,实在不敢想才刚这位小公主对着自己说的是那样的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见了红 天家宴席本是菜点精美,礼仪讲究,独有其自己富贵华丽严谨庄重的不可比拟之色。 今日里的宴席是由德妃一手操持,自刺杀事件后着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德妃一手操持,婉妃虽借着叶晚悠的肚子也算是重新挽回了一点圣心,只是在德妃的操持之下,从前婉妃手里布下的人,如今也没几个了…… 婉妃的门庭冷落到如今也不见多缓解,倒是德妃处日日风光,虽是萧绎如今“尚无子嗣”却也一点都没有消磨着这些妃嫔讨好德妃的一番心思。 现如今的皇帝里外都带着赐婚给凉州镇守使的永和公主,自永兴公主去后,永和公主已然是皇帝跟前最受宠的女儿,每日里的赏赐之物从不缺一点的送到这位公主的面前,全然都是这宫里最好的,又或者是最时兴的东西。 这位永和公主可谓风光无二! 此刻,底下丝竹声声莺歌燕舞,而在殿上一身茜红长裙着身脱了从前稚气的永和公主陪着皇帝坐在上首宝座的左侧,右侧则坐着如今得皇帝看重的德妃。 从前不论是什么事情,皇帝身边这一左一右所坐的必然是德妃与婉妃,现如今这风向变了…… 怪道了,婉妃门前门可罗雀! 陆清微现下坐在萧绎的身旁不动声色的吃着手边的酒菜,在这会一言不发的在旁看着,等众人酒过三巡时寻了个借口往偏殿里打算醒一醒酒。 也不知怎么地,今日里的酒喝着总觉得格外上头,她一点不曾多喝,才不过三杯的样子,脸都感觉躺了起来。 陆清微由小雅与阿茕两个人搀着吹着夜里的冷风醒着酒,往偏殿处打算休息一会,也不知是不是萧烨这位三王爷客气,这好巧不巧的真真就同这位三王爷撞了个正着。 一个长廊底下避无可避,陆清微干脆就站在一旁冷着一张脸的站着。 这位与萧绎相比丝毫不输,无论品貌亦或者是才华都不相上下的人,陆清微却嫌弃的很,从一开始就格外的嫌弃,自心力地生出的那一种只希望他远离的那种情绪,让此刻的陆清微冷着一张脸,见礼之后连头都没有抬,只想早些离开。 萧烨也不曾想竟然就这么巧,他比陆清微还早一步离开的席间,原也是觉得自己今日里所喝的酒实在过于浓烈这才想着出来吹吹风。 在乍然见到陆清微的时候,萧烨的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只是在瞧见陆清微眼中那一抹嫌弃的时候,他眼中的那点光芒尽数的散了…… 冷下脸来萧烨抿了抿唇,带着那一种挫败的感觉转过头离陆清微的反方向而去! “吃不到的果然永远都是好的,都叫人眼中生出了嫌弃了,还眼里放光的像是哈巴狗似得舍不得放过,男人果然都是如此的犯贱。” 在萧烨同陆清微连擦身而过都没有的时候,早瞧见了这一幕的叶晚悠如今撑着自己的后腰,在萧烨撞见自己的那一刹那,一副夹枪带棒的又数落起了萧烨。 若不叫她看见萧烨见到陆清微那种眼中都泛起了光芒的样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就瞧见了,她哪里能够不气的。 就他刚才那般的样子,说他对陆清微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心思,鬼都不信。 且她这一头还挺着肚子呢,这一场筵席下来,萧烨丝毫都不体贴自己,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光是想想她都生气。 若不酸着萧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了! “没空理你,你闲得慌便四处转去,若不闲得慌,趁早到宴席上坐下,毕竟宴席上人多,这儿荒僻连个人都没有,可没人瞧见你的肚子。” 面对着叶晚悠此刻尖酸刻薄的言语,萧烨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甚至刻意盯着她那撑着肚子的手,让她不用在自己的跟前刻意挺着她那肚子瞎显摆。 或许旁人看着她那肚子会满心欢喜的很,可到自己这跟前,他半点都不稀罕这肚子,甚至一点都瞧不上。 谁瞧得上自让谁喜欢去,且这儿谁少,成日里挺着那肚子是打算给谁看! “萧烨,你不是人,我这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 “正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孩子,我如今才好言的同你说话,若换成了不知是谁的孩子,你道我有这心同你在这儿说话!且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孩子,你当比我清楚,你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听着萧烨现如今这冷心冷情的话,叶晚悠当真是陷入了一种愤恨之中,咬着牙的她直接嚷了起来,只道萧烨这话还是不是个人该说的。 萧烨则是哼笑着嗤了一声,他是不是人不重要,她叶晚悠都不愿做个人,还来怪他做什么。 剔了叶晚悠的肚子一眼之后的萧烨,生生擦过叶晚悠的肩膀,而后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这地界,真真是连多瞧叶晚悠一眼都不曾。 叶晚悠心有不甘的拧着自己手上的丝帕,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凝聚成了泪水滚在眼眶之中,鼻子的酸涩在下一刻这泪水就能够直接从眼中滚落,可她忍了下来,没让这泪水从眼眶中落下。 手中的丝帕都搅烂了,她也紧咬着牙根,没让自己哭出一声,喊出一句! “回去!”深吸了好几口气的叶晚悠在收拾完自己好一番的心情之后,这会命身边的人扶着自己回宴席上去。 萧烨不是说自己愿意挺着个肚子给人瞧么,那正好,自己今儿个便挺着这肚子让所有人瞧瞧,她这肚子里怀着的是正经天家的孩子,而不似有些人一样,就算是想要个孩子呢,可没这个命! “啊!!!” “王妃小心!!!” 也就在叶晚悠转过身打算绕过一旁的长廊原路回去的时候,叶晚悠的脚下竟生生踩到了几粒圆.润的珠子上头,这脚下一打滑手边的人又没个准备,拽着衣袖眼瞧着人就这么摔落在了地上…… 叶晚悠在自己的肚子生生跌倒在地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在打着颤怵脑子里空白一片,在身上的那一阵刺痛袭来的时候,她因为惊吓也因为疼痛惊呼出声…… 在叶晚悠身旁的人吓到惊慌一片彻底已经乱起来的时候,躲在矮树丛里头的那一抹茜色身影满意的转过身,似旁若无人一般的又回到了宴席上…… 永和公主踩着脚下莲步还没正经落座,就已经听到叶晚悠身边的人慌忙来报叶晚悠跌倒见红一事…… 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永和公主的脸上生出了与旁人一样的惊慌,而后跟着一群人一路的赶到安置叶晚悠的偏殿,听着偏殿里头那惨叫声一阵一阵的从里头传出,脸上毫无任何变化的神色。 就在刚刚,在众人都落座的时候,一脸人畜无害的永和公主命自己的乳母将陆清微同萧烨的酒水给换过了,换的是比平人的酒更烈性一些的御酒。 旁人三五杯不见有任何的问题,可他们两个杯子里的酒却不一样。 不只如此,在瞧着萧烨同陆清微一道离开之后,她更是刻意的命人在不知不觉中引导着陆清微撞上自己的好三哥…… 现如今众人眼前此刻的一切都是她刻意为之之举,为的就是等一会后所能看到的另一番的好戏! “启禀陛下,想是有人的珠串不小心断了落在了那地上,奴才刚去寻了,就瞧见这么几粒,看这成色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是宫人掉下的,三王妃应该是踩着了这些,这才摔了跟头……” 叶晚悠挺着个大肚子如今出了事,皇帝必定上心也注意了命人去瞧,这会太监回来之后,带回了几粒圆.润的珠子,珠子的成色普通,可磨得却十分的光.滑。 就这样几粒,人在不经意间踩上去,便是青天不白日的都必定会摔个大跟头! 更不用说是这夜里头,哪怕这灯亭里的灯再亮,也瞧不到这么些个东西。 “必定是因为三王妃才刚同三王爷拌了嘴,这气上心头的一下子迷糊了些,可不就没看准路,就这么摔了么……” 在太监拿出珠子给皇帝瞧着的时候,这人群里如今窜出这么一个突兀的声音,硬生生的把话题给扯远了出去,直接扯到了萧烨与叶晚悠拌嘴的事情上。 话一说完,还没等婉妃这个做亲娘的发话,皇帝把手里的珠子直接丢到了萧烨的脸上,横眉冷眼道“好端端的,你同一个身怀有孕的且还是你亲媳妇的女人拌什么嘴,就算她再有什么不是,她这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 “你自己说,你们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皇帝气结,扔了手里的珠子这眼眶里的眼珠子如今恨不能瞪出来的质问着萧烨,让他把这事情给自己前前后后的交代清楚了。 无端端的,又瞎闹腾什么! “想……想是才刚又因为五王妃吧,妾身远远的倒是瞧见三王爷同五王妃碰着了,三王妃又气不过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算计的还不够 萧烨这个做儿子的如今还没回答老子的话,这人群里,早有永和公主安排好的人,就这么怯生生的站出来说着自己所“看到”的一番事实。 这所谓的“碰着”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当真是说的格外的模棱两可更是暧昧之际。 生生的就把本没什么事情的两个人说的倒像是有什么事情一样。 连陆清微自己都懵了,原不是她的事,倒像是有自己的什么事情。 “说起来是啊,才刚三王爷离开没多久,五王妃就出去了,紧跟着三王妃就出事了……” “不是听说那会这五王妃没出嫁的时候,三王爷成日里拣着好东西往陆府里头送,这会莫不是……” 没等皇帝揣测出个好歹出来,如今自有人在底下帮着皇帝来揣测编排。 眼瞧着一副叔嫂乱了伦理的戏码都要从这些人的嘴里说出一副画面来,陆清微自证清白的站了出来,直接跪在了皇帝的跟前,脸上没有任何惊惧。 “才刚儿媳酒气上头原是出来吹了一会风,儿媳就站在廊下至于三皇兄站的可是在那月洞门的地方了,儿媳与三皇兄隔着半个长廊不过点头打了声招呼,若只是这样那就成了私会,引得三皇嫂动了气,那儿媳这会干脆以死谢罪就是,也算是堵了这在场之人的悠悠之口!” 陆清微此刻耿直的很,把自己一路从那一处绕过来的路,路上碰见的是什么样子的宫婢太监等等尽数说了一遍,掐着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点,为的就是让那些个窃窃私语之人给自己把嘴闭上。 若闭不上今日的这一张嘴,只要有来日,她必定撕了这些人的舌头,有一个算一个,她半点不说任何的虚言。 “你这孩子,你三嫂的脾气一向如此,他们夫妻吵闹那是你三嫂同三皇兄自己夫妻之间的事情,夫妻关系不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宫人的舌头根没个嚼用会说话的,在你父皇跟前说错了嘴,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原是叶晚悠自己看不清路害自己滑了一跤,这怪得了谁去,如今把话题都扯到这伦理道德上来了,那这话可要掰扯掰扯明白。 德妃可不希望有些人借着自己儿媳妇儿的肚子,在这儿坏了她儿子儿媳妇的名声。 毕竟,这么巧,偏偏是这个时候崴了个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样的心思,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且就叶晚悠同萧烨自成夫妻之后,十天里有八天是吵闹这过来的,剩下的两天那是两个人没碰着面。 这会在宫里吵起来,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么算这么也落不到陆清微的头上去。 在那儿乱给人扣屎盆子,也要看看时机看看情况不是! 糊弄谁! “先不说气性不气性,这夫妻和睦不和睦,若是宫里的人能多仔细些,不把这些不该留在路上的东西早早的收拾掉,晚悠也不能躺在那里头!” “都是尝过十月怀胎之苦的,别回头自己吃不到葡萄倒嫌弃旁人吃着葡萄心里头在那儿发酸才是呢。” 德妃一张嘴皮子极其利索,可婉妃也不是个好惹的,早听明白了德妃话里话外的那些个意思。 既然有人已经把这屎盆子扣在了陆清微的头上,婉妃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让陆清微当这一回女昌妇。 左右丢脸的也是德妃母子陆氏上下一家子,现如今是她的儿媳妇受了苦且肚子里还有个嫡孙在里头呢。 她就不相信皇帝这会不帮着自己,还向着德妃母子两个! 此刻的她不止扯着陆清微,更是把德妃不曾好生料理宫中事宜的话也攀扯上了。 只道这几个忽然出现的珠子到底是谁留下的…… 今儿个宫里头大宴,她就不相信,就这么几个珠子,那手底下的宫人太监还能捡不干净。 婉妃吃差没把德妃瞧着别人手里有孙子,自己手里没有,故意暗害这话给直接说出来。 “那边让陛下亲自命人去查,查查到底这错漏是在哪儿,本宫今儿个便在这儿等着,用性命同婉妃妹妹赌上这一把,瞧瞧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若这错真的是出在本宫这儿,那本宫把这条命直接给了你就是,也算是向你请罪!” 德妃光是听婉妃如今这阴阳怪气的话便觉得来气,当下二话不说的直接把话挑明了让婉妃去查,一定给自己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的,别没得最后谁误了谁的。 瞧瞧到底是哪个身上出现的问题,她倒是不相信了! 德妃都把自己的人头提溜了出来,这架势在这会让皇帝剔了婉妃一眼,意思里便是在怨怪婉妃才刚那话说的实在不应该。 婉妃抿了抿唇,因为皇帝的一个眼神,实在觉得自己气短的很,干脆努了努嘴,如今也不说话了。 这气氛到如今一时陷入了僵局,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多说一句…… 那么个好半天之后,这里头的太医如今背着药箱出来复命,告知着皇帝同婉妃,叶晚悠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好在也算是有惊无险,只不过还是要仔细着点。 虽说如今这胎都已经大了,可实在也是不能疏忽了不是! 若是疏忽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太医给叶晚悠开了安胎的汤药,又开了一些药膳滋补的膳食单子,因为她动了胎气,太医也叫这几日里一定先用艾熏着,将胎气固住了才行。 这几日叶晚悠定然是不能挪动的,等养过了这一阵在挪动才好呢。 太医说了没事,众人到这会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中秋宴是不能在进行下去了,皇帝一个示意之后,德妃便带着人将聚拢过来的这些臣妇们一个个带离偏殿,而后各自遣散回府。 这其中德妃把刚才那几个嘴碎的,在人堆子里扎着出来挑事的那几个给认的清清楚楚。 现如今这风口浪尖之上,她谁也不对付,只等过了这时候,且看她这么来瞧这几位嘴巴着实不老实的刁妇。 “往后同老三避着点嫌,瓜田李下不管怎么样,到头来还是你嘴里说不清,他们如今有个孙子傍身了不得,你肚子里空空什么都没有,你就算是想说理那也没处说!” “死若是能顶用换来清白,这天下倒不需要衙门了!” 记恨下了几个舌头根格外长的官家夫人之后,在萧绎带着陆清微要走之际,德妃叫住了陆清微更是提点了几个并不中听的,叫陆清微在这会听得眉头不由紧蹙。 德妃与自己说的这话实在偏颇的狠了,这么着就瓜田李下了,她自从在萧绎的嘴里知道这个三王爷对自己的心思之后,走哪儿都是避着的,这么如今连德妃的嘴里都生出这种不中听的话语出来了。 她真真是招惹了什么杀神,才惹来这无端端的一通训斥,若事情是真倒也就罢了,可事情不是真的,是假的! “旁人嘴里不干不净的也就罢了,母妃何苦还要来恶心轻微,才刚清微拿着性命抵着自己的清白,若母亲这样说话,那从今往后这宫里宫外的任何事情,儿臣同清微再不参加就是了!” 陆清微心上不快,可她懒得在这会同德妃争辩个什么,德妃一向对她冷淡,她也犯不上去贴德妃的这张冷脸。 正准备草草的应下之时,萧绎已然帮着陆清微把她心里想说却没打算说的话尽数说了,叫这会的德妃吃了鳖。 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看着不言不语的陆清微,德妃纵然有再多的话,如今也不想在陆清微的面前,叫她看一出母子不合的戏码出来。 德妃气的胸口发闷实在懒得说话,伸手不过掸了掸,只让自己的儿子带着他那心尖上的人赶紧给自己离的远些。 他这会不想瞧见自己的儿子,瞧着觉得眼发晕! 德妃同萧绎不欢而散,婉妃这儿也没因为叶晚悠的意外讨到任何的便宜,这样两方都不得益处却更加深嫌隙的一件事,叫看了一场好戏且谋划了这一场好戏的永和公主给外的欢喜。 过了这年她马上就要出嫁了,且还是远嫁,若非因为永兴公主的变故,若非因为萧绎这个好皇兄的极力推荐,她根本不需要嫁到凉州那么个荒漠的地方。 甚至是以替嫁的方式嫁到那么个地方,嫁给一个大了自己整整一轮还要多一些的老男人。 她五哥对自己这样的厚爱,自己若是不做点事情好生的感谢一下五哥哥,那可真的是对不住这个五哥了。 夫妻不和,母子不合,婉妃同德妃本来就是鹬蚌相争的角色,她这个渔人虽不这么想得利,可她如今就是想要闹一闹。 左右皇帝的手里已经没有合适能够嫁出去填补空档的女儿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不论怎么样,皇帝还是会在人前一样,礼物流水一样不断的送到自己手上的。 这一点,她一点都不怀疑! 这口气憋在自己心里实在不好受,今儿个出了这么小小的一口恶气,也算是得了疏散。 只是就这样还不够…… 第一百四十八章:滑胎之相 “公主,膳房里奴婢已经安排下去,往后会每日里在三王妃喝的汤药里加牛膝草……只是……这到底是皇家子嗣,会不会……”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阖宫上下都已经进入沉睡的时候,清思宫的偏殿里还幽幽的亮着几盏烛火。 此刻的偏殿之中,一身中衣长发披散在身后的永和公主正在灯下剥着莲子剔着莲心在那儿吃着。 莲心原是最苦的东西,可她像是恍若不知的模样,自顾的一个一个的往嘴里送…… 从前,她最是爱装个乖巧可人,笑容永远都是堆满在脸上的,逢谁都装着一副质朴可爱的样子,只是这样子装到如今,却还是少不得那该受的算计,更是被算到了凉州做了替嫁的那一个。 她也是皇家子嗣,一样都是皇家子嗣,她都能受人算计摆弄,她叶晚悠肚子里那个怎么就不可以。 不过一点点牛膝草而已,量放的少,根本不会有人察觉的! 况且这后宫里的事,现如今都是德妃娘娘一手大包大揽过去的,若是叶晚悠的肚子有事,被惩治的只会是德妃娘娘,这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永和公主剔了身旁的嬷嬷一眼,那一眼之中的阴鸷狠厉让一旁站着的嬷嬷在这会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就像是在那一瞬间不认得这个小主子一样。 永和公主早就想明白了,她要嫁往凉州,本就是被皇帝抛弃的公主了,一个抛弃的公主为什么不能在被抛弃前把这前朝后宫搅得一个天翻地覆呢。 她的三哥五哥势同水火,三嫂五嫂更是水火不容,至于德妃娘娘和婉妃娘娘…… 这一锅的水本来就已经搅合不清了,既然搅合不清了,那她便干脆把事给他们尽数做绝了,原是他们先来招惹自己的,若他们不招惹自己,就让自己在这京城随意找个人嫁了,她依旧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永和公主。 都是在这宫里看尽了拜高踩低跟红顶白长大的公主,旁人会的她都不会,只不过是故意叫人看着自己和善温吞,也叫人不要那么的注意自己。 “天色晚了,嬷嬷下去休息吧,该做的事咱们都已经做了,再有个什么的,就只等着看好戏就成,旁的,咱们什么也不问。” 吃完了手里最后一颗莲心后,永和掸了掸手心里的碎渣子,往身后的床榻上卧了下去,只让嬷嬷安心的去睡个安稳觉,毕竟……睡饱了,才有力气看戏。 “我不喝,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安胎药,这都几个月了,哪里还需要安胎!” 永和公主处灭了灯打着哈欠很是满意的躺下了,而婉妃处如今本需要静养卧床好生休息的叶晚悠气结到一把推掉了手边的药碗,气不打一处来的在那儿不住的叫骂,言语里头全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为了维持表面上夫妻间的和平,今儿个萧烨留在了婉妃宫里陪在叶晚悠的身边,可如今叶晚悠这闹起来的样让此刻的萧烨努了努嘴。 原本躺在临窗长榻的他,干脆把翻了个身直接对向了窗子,都不对着叶晚悠处,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随的她怎么折腾。 叶晚悠身边伺候的看着夫妻两现如今的样,也只能叹了一声在那儿把这地上的瓷片收了,命人再去取一个好的来。 这对夫妻便是前世里的冤家,各自来找对方讨债来了,按说也是门当户对的,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该是最匹配不过的,不说是神仙眷侣相敬如宾总是能做到的吧。 可偏生…… “太医说了你要静养,好在只是扭伤了脚惊了胎气,吃上两副安胎药养上两日便好了,现如今你最不该的就是动气,无论如何,陛下现如今很看重你这一胎,你可实在不能胡来。” 偏殿里动静不小,婉妃哪里能真的睡着,披衣来到偏殿里看着满地狼藉一个不理不睬,一个满是委屈羞愤的样,婉妃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又不能当着儿媳的面数落儿子的不是,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这会的她也只能亲自上阵,前去安慰自己的儿媳,让她一定平心静气一些,没必要为这些个没影的事劳神。 其实,今日里的事情她后面也查过,不过是巧合,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去醒酒,就撞上了叫叶晚悠看了个正着。 原是叶晚悠自己气性太大! 且今儿个这件事情闹得…… 浑然像是叫叶晚悠抓住了两个人偷情一样,这叫人看着多丢丑,明明没有的事情,凭白给自己的丈夫身上泼一盆子污水,多不好!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闹得动了胎气,要知道她如今这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他们一家子翻身的关键,若再一直叫德妃母子这么压着,那这一辈子他们都不要出头了。 有些关系,现如今还不能动用,还没有到这时候,叶晚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婉妃这嘴里一个字一个句的都是在说着劝慰的话,可话语里头多数的还是在向着自己的儿子,所谓关爱孩子的言语,多数也是因为希望儿子能够有翻身的余地…… 孩子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孩子,人人都在盯着她的孩子,可偏偏孩子的父亲就是看都不看一下! 一想到这,叶晚悠又是气结的把手边的枕头给摔了,可她就算是把手边所有的东西都摔了又有什么用,不上心,永远都是不上心。 这就像极了一拳打在棉花之上的那种无力感,无论你怎么做,你也没法子让这棉花来回应你。 汤药再一次的从外头送进来,这一回,叶晚悠大口大口的把这安胎定神的药尽数的喝了下去。 叶晚悠在宫里连着待了五日,这五日里太医院一天三遍的为她请脉,皇帝处更是把能找来安胎的汤药尽数的送到叶晚悠的手里,算是十分的重视了。 只是这五日,叶晚悠的状态恢复的并不好,惊悸多思,夜里不能安眠,这每日里还要同萧烨斗气,眼瞧着这病越养身子越发不对了。 到了第五日太医来查看叶晚悠的脉象时,叶晚悠原本还算稳固的胎向竟然已经有了隐隐滑胎的模样…… 连太医都不敢相信,叶晚悠的胎像怎么就成了这般的模样,明明之前都是好的。 “这几日王妃吃的如何?睡的如何?性情呢?”太医在给叶晚悠看完脉案之后,询问着叶晚悠身边伺候的,只问其这几日的状态。 叶晚悠身边的大丫鬟摇了摇头,当着她的面,一下子不知道该这么说。 她的主子一向是个脾气大的,尤其又是在对着王爷的时候,王爷不在就发脾气,王爷在还发脾气,这几日的脾气更大了,每日里对着王爷的时间多起来,对着王爷不是摔就是骂。 王爷越是不理她,她这火便越大,吃不好好吃,睡不好好睡…… 可丫头哪里敢当着太医的面编排这些话,她还要命,可不想生生的叫叶晚悠给打死了。 “王妃自有孕后一向睡的不大安稳,夜宴后受了惊吓,更是如此了……人睡不好,脾气自然大些……” 太医既问了话,丫鬟不能照实说,可也该是把该说的委婉的表达了一下。 意思里便是睡不好脾气还大! “王妃孕中最忌的便是忧思过甚,过于忧思对腹中孩子成长不利,这气性过大对您的身子也不好啊,不瞒您说,你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经成形,若还是这么下去,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后悔的可就是您自己了……” 这么大的孩子这么大的月份还有滑胎的征兆,这要是真的在这么个月份滑了胎,再要有孕,可是麻烦了! 话他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若叶晚悠能听得懂,那就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动,收敛好自己的脾气才是。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要保不住这个孩子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在王府的时候,孩子在我肚子里一直都很好,怎么在宫里才几日,你便说我要保不住孩子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一天三次的来我这儿请安问脉,你这合着是跑我这儿来唱大戏来的不成,你一天天那是在糊弄谁呢?” 太医这话到最才刚说完,叶晚悠一把直接把手边能砸向太医的东西直接砸太医脸上去了,一边砸一边还在那儿骂。 怒气上涌的她嚷出了声样让太医跪在地上直喊着让叶晚悠息怒! 太医可算是正经瞧见了叶晚悠这发起火来的样子,就这样子能养好这身子么。 母体都已经是这般了,就这个孩子养在叶晚悠肚子里那也是委屈了他一遭。 “王妃,王妃,您顺顺气,您可不能这样啊,您先坐下……先坐下……” 眼瞧着叶晚悠的手都已经伸出来要打太医的时候,身旁的大宫女在这会只让叶晚悠不要如此。 这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更是指着叶晚悠的衣裙,惊恐的让叶晚悠可别再继续生气了。 她…… 她的裤子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落胎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见红了,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怎么伺候的,还能不能把人伺候好!” 叶晚悠再一次见红的消息传到婉妃耳朵里的时候,婉妃处正跟皇帝这儿送汤水呢,这汤水还没送到皇帝的嘴里,就已经从婉妃的手上洒了。 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宫里的时候,婉妃上手直接把叶晚悠身边伺候的给打了,大骂着她们的无用,伺候人都伺候不好,就这样还会出事。 还能指望她们干点什么! 这才几天,在宫里养胎还能养到见红,一群酒囊饭袋,蠢货! “请娘娘恕罪……”宫人们如今因为婉妃的怒火而跪满了一地,只让婉妃恕罪不要生气。 当着皇帝的面,她们总不能把三王妃殴打太医导致见红的事情说出吧…… “到底怎么回事,仔仔细细的说个清楚,若说不清楚,小心你们的皮!” 德妃带着身边的人赶到的时候,正是皇帝同婉妃在责问这些个伺候的宫人怎么照顾的人的时候,看这些人如今跪着都不敢说话,德妃冷哼了一声只让他们绷着点皮,若不说个清楚,回头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太医说王妃的胎像不稳请王妃收敛脾气,王妃一听那话气不过……这就又动了胎气见了红,王妃见红后便惨痛异常……” 现如今这么个情况,又是当着还皇帝的面,为了自己的脑袋,他们也是不得不说了。 站在最前的那一个,把叶晚悠怎么同太医生气的经过说了一个遍,而后说着这几日叶晚悠成日里的脾性,等把这一切尽数的说完之后,已然换成了皇帝的脸色不好看了。 皇帝的脸色由最初的那种担忧,换成了如今的嫌恶,而一旁的婉妃如今则是拧紧了眉头,目光里闪着一抹凶色意思里便是这些人说的太多了,可以把嘴给闭上了。 在底下的这些人一个个把嘴闭上的那一瞬间,德妃这会叹了一声“自幼娇宠起来的姑娘家,脾气大一些是没什么,可到底肚子里有了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要为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 “再怎么样,和太医也不能动手过不去不是,这闹得是个什么动静呢!” 德妃先礼后兵,将这叶晚悠的脾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等把这话说完之后,又道叶晚悠的不应该,而后看着皇帝如今不说话的一张脸,便不再吱声了。 偏殿里情况在众人的沉默声里越来越糟糕,德妃可是个过来人,都已经把产婆叫上了,这一胎明显是保不住了。 瞧着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一堆人的身影,这清水一盆一盆的端进去,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那种空气里都凝固着的焦灼的那种气氛,倒是叫如今的德妃心里十分的欢喜。 该! 她如今比谁都盼着叶晚悠胎死腹中,这一胎没了,婉妃母子便蹦跶不起来了,旁的不说,就说这一胎是叶晚悠自己气大将这孩子生生给气掉的。 光是想着,德妃的心上就不知道是有多么的美…… “不成了,已然是不成了,还请娘娘同陛下做好准备,微臣要开落胎的方子了,王妃如今这胎实在是保不住了。” 一碗固本培元的安胎药下去,叶晚悠的身子不见转好,反而出血越发的厉害起来,这会太医这儿也撑不住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偏殿的门,告知婉妃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这腹中的孩子难保…… 怕是不成了! 婉妃在瞧着这进进出出的一盆盆血水的时候,心上便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只是没想到…… 这所谓的奇迹没有发生,现如今还成了噩梦! 婉妃的身子撑不住,在这一刻生生往后趔趄了两句,而太医这儿则叹了一声,让她趔趄的两句,更是摇摇晃晃的,差点没跌下来。 “王妃这气性实在是太大,若收敛些还好,如今这么大的胎儿,还是成了形的掉下来,真要是伤了根本,往后可就难再有了……” 由始至终在众人的眼中,叶晚悠腹中这一胎就是因为她的脾气太大才会导致没了的。 若才刚自己为她诊脉时她好生收敛着一些,把这气性收下去,哪里能造成现如今的这种局面,且自己为她把脉之时便已经告诉她了,让她一定收敛下自己的脾气。 她不仅不收敛自己的脾气,甚至还在那儿大发雷霆,这般的样子,也怪道在那一夜里受了惊吓后药石无灵,这身子每况愈下,这都是有缘故的。 要知道一个人若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真的是神仙也难救…… 出来告知过后的太医又一次进到了殿内,磨墨开方,开了落胎的汤药,几个太医轮番的把过脉,就叶晚悠现如今的脉象统一会诊便是让这个孩子趁早落了母体,这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多保一刻都是对大人极大的危险,弄得不好就是胎死腹中。 此刻的床榻上,叶晚悠受着锥心刺骨一般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是把整个身子的骨头都拆穿重组一遍的疼痛,躺在床榻之上的她能够感受到身子底下有一股一股的鲜血伴随着羊水涌出…… 那种感觉让现如今的她陷入了一种慌乱,那种慌乱迫使着她在这一刻要求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一定要帮自己保住这个孩子。 “药来了,快,快把这个汤药让王妃喝下去……” 浑浑噩噩之间,叶晚悠的嘴里被灌入了与之前安胎药气味根本不同的汤药,她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明白,汤药就已经入了喉咙…… 在汤药进入腹中她再想问这汤药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腹部开始出现的那种坠痛感,让此刻的叶晚悠拽紧了手边的长绳而后尖叫出声…… 不用问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汤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也是在明白之后的那一刹那,身体里的坠涨感越来越重,那种从身体之中流逝出一个孩子的感觉,让她彻底慌了…… “唉……” “太可惜了,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这……”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从孩子还在肚子里到孩子出现在产婆手中的铜盆中,就这么短短的一点点时间。 那是一个蜷缩着闭着眼睛还能看到身体构造的孩子,是个男婴…… 只可惜! “请王妃保终身子,王妃尚且年轻,只是这孩子实在难以保住,多保一刻都是对王妃的伤害,还请王妃一定要节哀。” 产婆将产出的孩子以及胎衣交给太医看过,而后收拾好了床榻上所有的污.秽只让太医再给叶晚悠把脉。 太医瞧过了叶晚悠身体之中娩出的所有东西之后,让产婆出去同皇帝与婉妃禀明吧。 太医这儿说着宽慰叶晚悠的话,可太医这儿才刚把话音落下,后一脚叶晚悠有已经把东西直接砸向了太医。 那是个正烧着艾草的香炉,叶晚悠凭着自己如今全身的力气往太医身上砸去的同时,更是在那儿不住的叫骂。 “你这个没有用的庸医,你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的孩子陪葬!” “啊!!!!啊!!!” 连哭带喊又带叫的叶晚悠彻底奔溃了,那种所有的希望尽数被抹灭的崩溃致使着如今的她只能靠大喊大叫来发泄。 而这样的声音让外头的皇帝听着,脸又落下去了两分…… “快找人进去劝劝三王妃吧,这才刚落了孩子又大发雷霆的,这身子骨好要不要了,真把自己的身子不当身子了……” 德妃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摆了摆手,让产婆把这孩子带下去处置了,又叫人进去好生的劝一劝叶晚悠。 一个又字,可是把这话尽数的说在了叶晚悠一个人的身上,先是因为她的气性,才有了这孩子的胎死腹中,如今才刚去了孩子,又大喊大叫的…… 德妃这一句话,便是要叶晚悠失了孩子也得不到皇帝的半分可怜,让婉妃不能用这个孩子再来达成任何的目的。 果不其然,德妃这话说的精准且妙,皇帝眼睁睁的瞧着一个疯妇一般的叶晚悠如何因为她那不知收敛的脾气而坑了自己一个亲孙子,现如今自然不肯继续在待在这偏殿外头。 冷着一张脸,皇帝听着里头不断传出的哭喊之声只觉得吵闹,最后同身边的婉妃叮嘱了一句“同老三告知一声,要什么药尽管拿……” 说完这话,皇帝阴沉着一张脸这会便直接走出了婉妃这一处,皇帝这一走,德妃这儿自然也是紧跟了一句,让婉妃好生照顾叶晚悠,当下也走了。 这偌大的一处宫殿,现如今除了叶晚悠的哭声,旁的便什么也没有…… 此时此刻的婉妃听着里头叶晚悠的这种哭声,亦是觉得心烦意乱,实在觉得这哭声恼人的很! 她真不知,这明明是一步最好的棋,她也已经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怎么偏就走到了这一步,这一步…… 第一百五十章:可至血崩 “叶晚悠腹中的孩子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传到陆清微耳中的时候,陆清微正在陆府中陪着上官云裳在一道做着孩子出生后要穿的肚兜。 闲话家常时,外头人急匆匆的进来告诉陆清微宫里现下所发生的大事,在乍然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陆清微的手都叫手中的针给扎了一个眼。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日中时候的事,现如今三王爷都已经去到了宫中,看这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阿茕细说着听到的来龙去脉,只道叶晚悠没了的还是个成形的男胎,且因为这事陛下十分的生气,没一个好脸直接就回了紫宸宫。 “这……都已然成了一个人了……这三王妃……怕是要哭死了!”同样都是怀有身孕的母亲,此刻的上官云裳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在那一刻叹息了一声,对失了孩子的叶晚悠带了三分的可怜和惋惜。 确实是惋惜的,她的月份远比自己的月份还要大一些,这么一个孩子就没了…… 这是要去了做娘的一条命了! “就因为她一直发脾气,太医院给这样的诊断?”陆清微在听完阿茕所说的话语之中后,心中思量的是太医院给叶晚悠的那一张诊断的脉案方子。 叶晚悠这一胎去的实在太快,快的叫人难以想象,她腹中的孩子早坐稳了胎,眼瞧着能稳稳当当生下来的孩子,就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惊悸忧思,这便去了……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陆清微此刻的沉默与忧思在这会落入了上官云裳的眼中,上官云裳只一眼便晓得这会的陆清微在想什么。 可……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这事便是真的吧,这事情不能瞎怀疑瞎揣测,若胡乱的猜忌,到时候受损的可就是德妃娘娘了。 现如今这宫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德妃娘娘在操持…… “我不是猜忌德妃娘娘,我是怕有人借着叶晚悠的肚子行恶再将这事甩到德妃娘娘的身上!” 陆清微摇着头只道上官云裳想差了,德妃若真的要动手,早早的叶晚悠的肚子便可以没有,没必要非等叶晚悠住到宫里的时候,再来行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 这样太扎眼了! 毕竟,婉妃能把一个郑咏娴送到萧绎的枕边,在陆清微看来,萧烨这位三王爷身边若没两个德妃身边的人,倒显得德妃太没本事了。 就因为连上官云裳都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瞎猜忌,可若真的有人胡乱动手,栽赃加害到那时候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 “只希望是我想的太多……” 陆清微收起才刚被震惊到的心思,现如今只安排人挑一些补身的东西往宫里给叶晚悠送去吧。 不论她同叶晚悠这面上表现的是否和善,这该有的礼数陆清微这儿自然是一样都不会少了叶晚悠的,免得这将来在叫人说了嘴。 叶晚悠失了孩子这件事情不到日落便已经成了京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各家该给叶晚悠送去的礼,一样样的自是往婉妃的宫中送了过去。 而这些送来的礼在到叶晚悠跟前的那一刻,尽数的让她都扔到了外头,连那些所谓的礼单都叫她一个人给撕得干净。 “猫哭耗子假慈悲,一个个的这是拿着这些礼来看我的笑话,都是贱人!” 脸色苍白如纸毫无任何血色可言的叶晚悠在这一刻还未曾收敛住自己的脾气,在这偏殿里还在不断的发泄着自己心上所有的怒火。 太医让她安心静养,婉妃甚至把她的亲娘都接进了宫中,让她的亲娘来照顾她宽慰她,可她就是不曾消停一刻。 汤药汤药打翻了,这旁人送来的东西更是直接扔了,从失了孩子到现在,哪怕肚子还在不断的作痛,可就没见她有歇下的时候。 萧烨坐在房中端着自己手中那本书,一言不发由着她闹到现在,就好像这身边压根儿没有一个喘气的一样。 “好孩子,你真的不能再闹了,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孩子没了咱们到时候再要,都是年轻的身子骨,等过两个月就好了!” 叶夫人这会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的大发雷霆丝毫不歇,只能先宽慰叶晚悠,不论如何,也先紧着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这么胡闹下去,不过是叫那些个看笑话的徒增笑料罢了,难不成还真的叫他们不停的看笑话吗。 真真是傻了吧! “还生什么,不论我肚子里是不是有货,有些人根本不稀罕,这王府里凭她是谁,只要不是外头那野女人生下的,有些人根本就不会稀罕的!” 叶晚悠听着自己的亲娘现如今说下的那劝慰的话,这嘴角苍白到起了皮,也还是冷笑了一声,语带双关的直接把一旁默不作声到现在的萧烨给带了进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萧烨身边无论哪个女人生下孩子,他都看不上,因为他心里头真正看上的那一个,根本就不在他的身边,他还能看得上谁去。 虚伪的东西! 不说别人,从前她日日打压的芳妍自打生完了孩子,萧烨还记得这人是谁吗! 现如今的自己也是一样,自打自己有孕到失了这孩子,萧烨全程就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任何的影响,呵…… 她的孩子没了,往后也更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什么还年轻,这些个鬼话只拿着去哄三岁的孩子去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不现下你躺着我脱了衣裳再让你有一个,你自己瞧瞧你自己做下的事,一天到晚的闹得阖府上下鸡犬不宁,现如今到了这宫中你也不知道收敛!” “既知道自己这孩子来的不容易,你自己不知道珍惜,现如今在这儿打人骂狗的,你嫌你自己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许是听烦了也是听厌了,此刻的萧烨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当下对着叶晚悠便是好一阵的训斥,字字句句都叫叶晚悠不能应对。 等自己说完了,叶晚悠只能瞪大着眼睛在那儿冷眼瞧着自己的时候,萧烨再一次指着叶晚悠的鼻子道“你既然知道满王府无论是谁的孩子我都不稀罕,那你往后就别再做那些没用的蠢事。” “有一件事你一直说的不错,我想要的那个孩子,真就在外头那一个的肚子里,你只等着,他朝若是我成功了,那个人必定会在你之上!” “还有,你这些个陈词滥调难道不能多换换么,你说的不厌烦,我听着都厌烦了。” 萧烨丝毫不顾叶夫人是否在场这一事,这会的他口中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挖叶晚悠的心肝脾肺。 这两个人像极了在互掐着对方不死不休的对手一样,各自都在死死的较着近。 等这股子劲拧完了,最终总是有一个会先毙命的! “你做梦!还想越过我的头,你真当我是个死的,你不是愿意护着她么,你且给我等着,你越是护着,我越是要把她弄死,现如今我都没孩子了,我还顾忌个什么!” 陆清微这三个字就是叶晚悠的大忌,现如今更是因为萧烨毫不避讳之言,更是成了她的大恨。 原本只有一些些的妒恨,到了如今,成了她心上升起的杀机,叶晚悠要把陆清微给杀掉。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抄起手边自己的亲娘才刚端来的那碗止痛汤药,叶晚悠将那一碗止痛汤尽数的泼在了萧烨的身上,汤药还有些发烫,萧烨整个人被泼的在这会“嘶”的抽气了一声…… “哎呀……三嫂嫂,你做什么呀,这闹得……” 在叶晚悠将手中的汤药泼洒出去之后,永和公主带着自己才刚准备好的一些吃食来到了这偏殿之中,前来探望叶晚悠的身子。 偏殿之中可谓一片狼藉,这地上撕碎的砸烂的,可是一点点都没有收拾,光叫人看着都知道这位王妃的气性,还真真是一点点都不小。 太医说她因为气大而失了孩子,还真的是不会叫人有一点点的怀疑。 “听闻三嫂嫂骤然失子,永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让小厨房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三嫂嫂吃上一些也养养身子!” 端着自己的糕点吃食来到叶晚悠跟前后,永和把东西送上了又亲手帮着把才刚叶晚悠倒掉的那一碗汤药给收拾了一下。 这番的动作只让一旁的叶夫人赶忙的上手,帮着这位永和公主在这会一道收拾着东西起来。 永和公主如今是皇帝跟前顶顶要紧的公主,让这么一个公主在这里收拾东西,可不是折煞了么。 “嫂嫂也别光在那儿动气,太医既开了药那便一定要吃的,药若是洒了再让夫人倒上一碗……” 手脚勤快的永和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倒先做了起来,将这一旁小火炉上温着的汤药给叶晚悠又倒了一些在碗中。 “咦……嫂嫂这药里怎么有牛膝的味道……牛膝?牛膝是用在逐瘀通经上头的,我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太医正开这药呢……” “你不是……用这个药……别回头闹了血崩!” 第一百五十一章:算计成了 一碗汤药,永和公主如今就这么说了一句清浅的话,差点没叫在场站着的每一个都失了那魂。 叶夫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便赶忙招手命人赶紧去把太医给自己叫进来,叫太医好生查看这锅里的药渣,好生的仔细检查。 太医这儿受了叶晚悠这位主儿整整一天的气,被指着鼻子骂的一个彻底,如今听到偏殿里又在那儿急着叫太医,这心里千百个不情愿的,还是背着药箱去了。 “请太医看看这药渣,仔细瞧瞧这药渣里头是不是有牛膝……” 叶夫人开门见山,在见到太医的时候,忙让太医赶紧来看看这汤药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若真有个不干净的…… 这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叶夫人的在意,太医现如今的检查,如今这偏殿就因为永和公主这么一句看似无心的话,一下子全都把焦点放在了这一锅子汤药之中。 永和公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缩在了人后,一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的态度,甚至都想默默的拔腿离开这地儿。 她现如今这副样子,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是故意提了这一句牛膝的话出来…… 而这一边,太医将药罐里的药渣尽数的倒了出来,在里头一味一味的翻找着里头的东西,果不其然,太医在这些药渣里头真找到了牛膝。 牛膝逐瘀通经,引血下行,孕妇自是不能用的,若这些日子叶晚悠所食的每一碗汤药之中都带有牛膝,那这骤然失子这一件事情必然要重新来下这一份定义了。 叶夫人这儿一看这事情不好,忙让太医带上从这药渣里找出的牛膝便去到正殿,找婉妃赶紧商量个正经出来,也好把这背后下黑手的人揪出来。 婉妃白白失了一个孙子加之叶晚悠实在吵闹,早受不住已经躺下了,听得叶夫人来寻满脸的不耐烦。 若非这叶家对自己的儿子未来这条路还有极大的用处,凭着她那心思,她真的早想把叶夫人叶晚悠一个个的都骂一顿。 骂叶夫人教女不善,骂叶晚悠毫无任何规矩,俨然就是个泼妇! 可这会的她还是强忍了心里头的不欢喜,从床榻上披了衣衫走到了殿外,询问着叶夫人有什么事情别的时候不能说,说要这会子闹起来…… 叶夫人心里也知道,因为叶晚悠骤然失子这一件事,婉妃的心上早生出了龃龉,只是碍着如今家中老爷子在朝中的威望一直没有开口,忍着心上那口气而已。 叶夫人可不像叶晚悠那般藏不住一点气,此刻的她依旧恭敬的上参拜,而后拿出这药渣之中的牛膝告诉婉妃,叶晚悠在这宫中的这五天,就这么悄没声的叫人给直接害了。 就是这牛膝这这一味药多添在了汤药之中,这才导致了今日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叶晚悠失去孩子,并非是因为她气性大的缘故,而是有人在汤药里下了这味通经引血的药。 “哪儿找来的,怎么会找来这东西的?可有人证?” 叶晚悠失子又不肯安宁一直在吵闹,婉妃因为皇帝的离去也失了那心,压根儿没在意过甚至根本没怀疑过她腹中那一胎是怎么没的。 太医院里的太医联合下的诊断,且又是在她的宫中,每日里叶晚悠所喝的每一碗汤药都是有试毒太监亲自喝过的…… 她为着叶晚悠的肚子也是真真费尽了心计,可没想到的是…… 还是叫人寻到了漏洞,一早就在她的宫里已经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出来了。 亏得她还一直觉得自己这儿根本没错处! “太医察觉到不对,我便带着这汤药往娘娘处来,原是想同娘娘仔细商量个对策,这毕竟是在宫中,我拿不定主意。” 若是在家,拿个哪处的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在这宫里,哪一处的人要拿捏,也实在轮不到她这个外头的夫人来动手。 “把灶上那几个负责煎药的太监还有身边伺候的那些个宫女一个个的全拿下,拿下之后挨个审问,只要能让他们张嘴,什么都可以做,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问到凶手,好让她们能在皇帝跟前把这幕后主使给咬出来。” 婉妃在这宫中浸淫了几十年的时光,在面对现如今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个做出的举措便是先把这些个该拿下的人尽数的拿下,而后把这幕后主使揪出来。 在婉妃看来,这个幕后主使就算那些人不说,她也知道是谁在这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付不了别个如今拿着一个孩子开刀。 现如今这宫中上下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她在打理,想要偷偷摸摸的换个药的事,还不是她一手就能促成的。 婉妃一声令下身边的心腹自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几日在小厨房帮着叶晚悠熬汤端药的每一个人都给拿下各自关押了起来。 现如今这殿中上下每一处都陷入了一种谨慎的气氛之中,婉妃没有直接抱住了药罐子哭哭啼啼的便去找皇帝求皇帝做主,原是她知道皇帝如今对她们母子的信任只余了那么一点点。 且今日里太医院的太医言之凿凿的说着是因为叶晚悠的缘故,叶晚悠在皇帝跟前本就不如陆清微来的讨喜,所以她这会在没有万全的把把握之下不敢乱来,乱来到时候只会叫别人抓住机会。 既然要做,就要一击即中! 婉妃冷眼瞧着自己这满殿上下,除了身边几个,现如今只觉得身边所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会生出谋害自己的心来。 一碗小小的汤药都能生出这许多的事,生生弄丢一个原可以拢络住皇帝的孩子,自己的这个地方,已然是不安稳了。 “公主……婉妃把小厨房里的那些人都拉着严刑拷打了一遍,按您的吩咐,那两个厨娘把事全都推到了德妃娘娘的身上,想来明日里婉妃便会带着人上陛下那儿去!” 风清月白,参横斗移,“胆小如鼠”的永和公主在说错了话后一路小跑着溜回了自己的居所,在回到自己的清思宫后便坐在这床前剪着手里的窗花在玩。 外头探听了消息回来后的嬷嬷凑在了永和公主的跟前,告知着永和公主关于婉妃处的情况,只道该供出来的,她们手里的人已经供出来了。 婉妃娘娘发了狠,把能用上的酷刑尽数都用了一遍,这两个厨娘可是在婉妃手下的人过了三个轮回这才挨不住招认的,戏做的十足! 一定会叫婉妃相信这事情就是德妃做的,是德妃要她的孙子死在她亲娘的肚子里。 如今的婉妃必定恨毒了德妃,势必要德妃扒了一层皮来替她的孙子陪葬。 “挺好的,事情做的不错,婉妃娘娘相信就好,只有她相信了,明儿个她才敢闹到陛下的跟前,等明儿个闹起来的时候,你在去瞧瞧发生了些什么回来告诉我吧!” “我受了惊吓,明日里不出门!” 听嬷嬷说完这话,永和公主手中的剪子飞快的将手上的窗花剪了出来,一点错漏都不曾有的剪出了一个极美的合和二仙。 此刻的她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合和二仙,一边只让嬷嬷继续把这事情办妥当了就成。 这事可还没完呢…… 嬷嬷瞧着自己跟前的小主子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现如今也不敢多言语,只乖觉的退了下去,按着这位小主子的吩咐,继续去查看这外头的一切动静。 如永和公主所料一样,这两个厨娘因为轮番遭受了极大的酷刑招认出了德妃后,婉妃可以说是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便认定了这事情是德妃所为。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她的手中,再加上太医给的证词,等天一亮她便带着人直接上皇帝那儿求皇帝给两个孩子做主去。 德妃所做的恶事自己必定要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来偿还! 一夜未眠只等着天亮的婉妃在听到四更天的更鼓声后,便带上了昨日里招认的两个厨娘同叶夫人还有太医院的一道往皇帝昨日里歇下的紫宸宫而去。 皇帝嫌后宫里乌烟瘴气的昨夜里哪儿也没去,原就是想图个清静,没曾想今一早上婉妃带着身后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竟又找来了。 才叫太监叫醒了打算上朝的皇帝,一睁眼便听到了婉妃有急事求见,眼睛瞬间一闭,眼中生出了许多的嫌弃。 可听说叶夫人也在其中,想着昨儿个到底是叶晚悠失了孩子,也只能摆摆手叫人把她们都请进来说话。 “请皇上给老三媳妇做主,老三媳妇还有昨儿个咱们的孙子都叫人给害了!!!” 才一进门,头都还没来得及给皇帝磕的婉妃如今一下子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在那儿嚷着只道是叶晚悠叫人给害了。 一边说着婉妃便叫人把这托盘里放着的东西都呈现给皇帝看,叫皇帝细瞧这里头的这一味药材。 这是牛膝,是能让妇人落胎的药! 叶晚悠腹中的孩子就是折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手中…… 实在是太冤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两两对峙 “启禀陛下,微臣昨日里查验过三王妃所喝的汤药渣,便是从那药渣之中发现了这一味药,这药活血通经本无毒,可……” “请陛下责罚,微臣不曾看顾好三王妃的汤药,叫人在这其中做了手脚,当真你该死!” 太医指着皇帝手中如今拿起端详的牛膝,告知皇帝这味药材的功效,而后跪在这地上请皇帝惩罚自己。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太医,又看着在自己身旁哭哭啼啼的婉妃,轻叹了一声问道“怎么发现的?昨儿个不是才说三王妃的胎原是因为她多惊悸忧思,又多火气不克制所制么?” 怎么才短短的一个晚上,这话就变了样! 不是皇帝多疑,而是在此之前,太医院内几个太医都道叶晚悠腹中的胎儿是因为她不知收敛自己的脾气,终日里瞎胡闹这才让孩子胎死腹中的。 这一个晚上过去,足够做出这许多的证据,做皇帝的自然要比旁人想的更多一些,故而在此一刻才有此询问的话语。 “因为永和公主也在吃那一味汤药,昨儿个公主好心来瞧她三嫂,这才知道了汤药里的缘故,若不然……白白叫人害了都不知道!” 婉妃早知道皇帝会怀疑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手脚,在皇帝询问出声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把永和给供了出来。 永和最是胆小怕事的一个,且如今皇帝看重,她的话皇帝一定会相信一二的。 “去把永和叫来吧!”果然,婉妃把这话才刚一说出口,皇帝指着身边的太监便让她去请永和,叫永和来这紫宸殿里说话。 太监去了片刻,没把永和请过来,不过拿了太医院里的脉案给皇帝看! 原因是因为永和公主昨儿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受了惊吓担心了一夜,今早上便起了高热,如今正躺在床榻上养着呢,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在那儿,如今正给瞧病! 皇帝身边跟着的公公,本就是个最老成不过的,看永和公主因为胆小而闹病,干脆也没为难永和公主,只把太医手里关于永和公主近期所用的脉案和方子都给皇帝拿了来。 而后叫皇帝细瞧! 果不其然,这几张药方子上头都有永和用过牛膝这一味药材的记录,且因为永和如今病着,婉妃嘴里说的话也就能说得过去,是这么个意思了。 永和自幼没有生娘在身边,胆小怕事懦弱不争便是她身上贴着的标签,哪怕是在皇帝赐婚给凉州镇守使,每日里带着进进出出风光无限的,也是一如从前一般,胆小如鼠。 昨儿个说穿了这牛膝的事情,想来婉妃的阵仗必定是极大的,这才把她吓成那个模样,倒也算不得什么新奇了。 “臣妾在知道这牛膝一事后便连夜命人审问了这几日掌管汤药的厨娘,其中这两个便招认了幕后主使就是德妃!” 有了能让皇帝信服的人,如今婉妃又把这下药的人证给找了出来,指着这两个厨娘让这两个厨娘告知皇帝,这东西是谁命她们下下去的。 两个厨娘在婉妃向皇帝说完这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点头,只道她们认,她们是受了德妃娘娘的指使给三王妃下的药。 是德妃娘娘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让三王妃胎死腹中! 这前后一切的话语到这会也就尽数说通了,德妃已然成了叶晚悠失子的幕后主使。 人证物证据在,算是把这事给尽数的坐实了,根本不会叫德妃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请陛下一定要为我们的孙儿做主,德妃姐姐也实在是太狠了,就算老五身子不济不能有后了,可她也不能借着自己如今手握大权的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我的亲孙子啊……” “烨儿同晚悠小两口自打成婚之后日子一直过得磕磕绊绊的,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孩子,一直想着等孩子生下来,这两个孩子必定能过得比从前要好。” “可如今……可如今……” 皇帝还没给出一个说法来,婉妃这儿就已经哭上了,掩着帕子的她这会哭的一个凄凄切切,把这所有的委屈都在这话语里头说尽了。 等把这些话说完了,皇帝这儿的头是越发的疼了! 皇帝头疼,现如今只能让人去把德妃给自己请来,叫德妃自己到这儿来申辩。 虽说在婉妃这里是人证物证样样俱全,可这些话多数还是婉妃自己的一人之词,她既是来告状的,那也该让那被告的好生申辩一番。 皇帝身边的人来到永宁殿时,陆清微刚好到达永宁殿中,她放心不下,自昨儿个听说叶晚悠失子之事之后,她这心里头一直在犯嘀咕,总觉得心上不安宁。 一大清早天没亮她就已经等在宫外头,等宫门一开她便直接拿着腰牌进了永宁殿,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着没事定然是最好的,自己多想也就是来看看。 可没曾想…… 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德妃这儿人都没从床榻上起来呢,就听到了关于皇帝的传召。 不用说,陆清微就已经猜到了皇帝传召到底是关于何事的! “她的本事倒真是厉害,这一夜之间还给我找了个人证物证齐全的活计出来,倒是我小瞧了她,还能拿着自己亲孙子的命在这儿同我做这一门的算计,可真真是冷血无情!” 德妃一脸纳闷的从床榻上坐起听完了皇帝身边人所说的一切事情,这会脸已然变了神色,嘴里已经叫骂了起来,这一声之后,到底也没正经怎么着,不过叫纤云给自己把衣裳换上,这战书都已经递到自己跟前来了,她必然你要前去应战才是正经的道理。 德妃换过一身绿色地织红色折枝牡丹菊花纹长裙戴好首饰后要跟着公公一道去紫宸殿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站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的陆清微。 “儿媳心上担忧,便自作主张的进宫原是想瞧一瞧,母妃……儿媳陪您去紫宸宫吧,多一个人多一张嘴,父皇也能多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在德妃看着眼前的陆清微凝神的时候,陆清微拜过德妃把自己来此的目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她从昨日里听到叶晚悠忽然失了孩子的消息之后便一直担心有人会把这件事情算到德妃的身上,原就是一种顾虑,却没想到顾虑成真。 现如今多了一层忧心,这不就来看看…… 陆清微难得主动一回挽住了德妃的手,德妃这会心上倒是生出了一股子暖意,也就随的陆清微跟着她一道往皇帝所在之处而去,等着去瞧一瞧那些早准备好编排自己的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陆清微手挽着德妃出现在了皇帝同婉妃的面前,婉妃在见到陆清微的时候,眉眼里明显带着凶煞之气。 在婉妃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陆清微这个煞星而起,由始至终就因为陆清微搅事这才造成了这许多无端端的事端,惹来这许多不该有的事。 “你怎么来了?”皇帝见是陆清微陪着婉妃到的这里,这会只问陆清微怎么会来这地方。 “儿媳昨日里听闻三嫂不幸失子,一则心上担忧三嫂,二则……母妃因父皇的嘱托掌管后宫之事,虽说三嫂在宫中安胎并不由母妃一人看顾,可……” 陆清微在皇帝问话出声之后,据实已告,只道她不放心德妃才来到这儿的。 几句简单的话语,意思十分的清楚,德妃一人照料后宫,后宫里出现任何的事情,到头来一定会和德妃染上这里头的关系。 她怕有人借故闹事! 这不,闹事的如今不就已经来了! 陆清微话说的十分漂亮,把担忧三嫂的话说在了前头,皇帝在听完这话之后,无耐的拧了眉头最后亲自扶起了陆清微,让陆清微先行一边站着就是。 陆清微由皇帝扶着站了起来,乖觉的站到一旁,可这目光却一直在婉妃身边几个人身上不住的转悠,太医暂且不提,而这地上两个叫婉妃指认的厨娘,引起了陆清微的好奇。 这两个厨娘的身上明显有被虐打的痕迹…… “姐姐,这两个厨娘已然招认是你指使的她们害我孙儿,今儿个请你来,也是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告诉我,你做什么非要如今狠决,竟然对晚悠下这么重的狠手!” “你没有孙子缘,你也要害我同我的孩儿一辈子无子么?” 婉妃指着地上的两个厨娘,又指着一旁托盘之中的牛膝,只道这些东西可都是有人认下的,她可没一点污蔑了德妃。 德妃若是还有一点点良心,那就赶紧自己认了,要不然…… “婉母妃所说的指认,是严刑拷打逼宫之下的指认么?”在婉妃在这紫宸殿中,当众逼迫着要德妃给一个交代的时候,陆清微这个站在一旁的人,现下说出了这么一个反问句。 陆清微走到了两个厨娘的跟前,直接掀开了厨娘身上的衣衫,这满身上下的,除了脸还能看,身上可一点好皮好肉都没有了。 “就这样的情形,婉妃娘娘随便在这宫里拉一个这么打一顿,你让她指认谁,她怕是就能指认谁吧!” “言行逼供也能叫人证物证据俱全,您莫要拿着自己亲孙子在这儿做笺子,同我母妃过不去那才是真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反咬一口 陆清微指着如今这地上两个厨娘的伤口,让婉妃先给自己解释一下,这些伤口从何而来,就这皮开肉绽恨不能去了半条命的伤口,用这个来指认人糊弄人,她这是明显的拿着自己亲孙子的死,想要来算计德妃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死了的可是我的亲孙子,谁疯了拿亲孙子的命做笺子和你们逗闷子,你当我没人性的么!” 婉妃没料想到陆清微会拿这两个厨娘身上的伤和自己辩驳,这严刑拷打身上必然有伤,就因为这点伤痕还能用来反驳自己串通这两个厨娘不成。 婉妃呵斥着陆清微只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觉得自己会拿亲孙子的命不当个命,和她在这儿逗趣。 可陆清微如今一句不咸不淡的一声“那谁知道呢!” “去了个亲孙子是叫人惋惜的,可若是有些人丧了良心真就拿这事来胡闹,那也不是很正常的么……毕竟,拿一条已经去了的命拉下自己身边的劲敌,这么算一算,好像一点都不吃亏的还是婉妃娘娘吧!” “我这儿可不觉得您同我母妃是好到能说心里话,在这宫里能做到不争不抢你推我让的好姐妹……” 陆清微摊着手摇着头回答着眼前的婉妃,只道这事不还是要婉妃自己才能解释清楚么。 若当真是供认不讳,那这身上这恨不能去了半条命的伤作何解释。 婉妃娘娘和自己的婆母本就是势同水火的,在皇帝跟前也不过就是罩了块所谓的遮掩布而已,就这陆清微干脆把这遮掩布给扯了便是。 “疯妇,你是真疯了,才会觉得我拿这种事情……” “请皇上饶命,请德妃娘娘饶命,是婉妃娘娘……婉妃娘娘把整个小厨房管着三王妃的人都给拉去了,这流水一样的刑罚一遍一遍的来,我们真的受不住啊,若不是因为受不住,我们也不敢指认德妃娘娘……这全是婉妃娘娘一个人的主意!” “是啊,真的是这样,是婉妃娘娘逼迫我们这么做的,求皇上明察,求皇上开恩!” 德妃这而正要叫骂陆清微是个疯妇,想把她直接从这紫宸殿中赶走的时候,才刚地上那两个指认着德妃的两个厨娘如今直接反口,竟咬住了婉妃说婉妃才是叫她们反口设计陷害德妃的人。 在那一瞬间,婉妃连同跟着其一道前来的叶夫人彻底愣住了! 这…… “妹妹,你竟然这样害我……你……你我同为陛下妃妾,就算因为这后宫权斗并不和睦,可你也不能找到机会便来如此害我,你……你就算不为别个,你为着你那去了的孙子,你也要积点阴德吧。” 还没等婉妃反应过来,德妃这儿早早的接过了那两个人的话茬,在那儿以最委屈的声音,最伤心的语调控诉起了婉妃的不是。 德妃根本不在乎这两个厨娘怎么就反口了,她要的是机会,一个能够让她翻盘且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好比现在一样! 陆清微则是在这两个厨娘忽然反口的那一瞬间也是一副被惊呆到的模样。 她怎么也没料想到眼前的这两个厨娘说反口就反口,竟然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又一次的指认起了婉妃来。 这…… “混账羔子,昨夜里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你们的口供可还在这里呢,上头你们都是签字画押的,你们现在……” “请陛下明察,娘娘昨日夜里自知道这牛膝的缘故之后,确实派人严查,也确实下了重手,可这刑讯逼供也是常有的事情,那孩子是晚悠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拿这孩子胡闹的!” 婉妃因为这两个厨娘的当场反口,如今指着这两个人叫骂出声,只道他们是疯了不成,而一旁久久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叶夫人这会跪在地上,以自己合族上下的性命发誓,如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无耻到用一个孩子的性命在这里做这种笺子。 从昨日里发生这事情到如今,太医也是看着的,她们只是要一个事实这才严刑拷打,可严刑拷打在每一个大牢里不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就到皇帝跟前变成了不能。 “是你们!是你们婆媳串通了这两个妇人到这会来反咬一口的陷害我们是不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闹出来的,孩子,汤药,一切的一切都是的!” 叶夫人跪在地上向皇帝一叶家上下所有的性命做出自己的保证,而婉妃现如今指着忽然而至的陆清微,只道这两个人同陆清微和德妃是串通好的,目的就是在这会发难,反口想要反咬自己一口。 她们婆媳两个实在是太会算计了,这一招想的实在是诛心,若非她反应的够快,这会怕已经着了她们婆媳的道。 “婉妃娘娘自己有害人诛心之论不说,怎么反倒如今还把这话套在我同母妃的身上,我这人最近一向只往娘家跑,平日里无事根本不会多往宫中走动一步,您说是我同母妃安排的,那您告诉我,我是怎么安排的这件事。” “今儿个这一切可不都是您一路告到的御前,人证是你说的,物证也是你说的,现如今可倒是好,这黑白话都叫你一个人说全了,到我们这儿竟然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陆清微把德妃挡在了身后,现如今只自己一个人应对婉妃一个,让婉妃自己同自己说清楚,这安排二字是从何来! 婉妃现下哪里还管这些,如今只要求皇帝彻查这件事,不论如何,一定要给自己去了的孙子一个最好的解释。 陆清微也跟着婉妃现今一道以陆家上下所有人,五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起誓,这件事情同德妃没有任何干系。 是有人在这其中捣鬼,想趁机获利罢了! 叶夫人身后有整个叶家,那陆清微便搭上整个陆家便是,他们有的,陆清微手里都有,陆氏一族上上下下这所有必定能抵一个叶氏。 陆清微在这会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件事情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陛下……请陛下明察,我们真的是被娘娘打的受不住了,如今……我们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我们以死明志!” 也是在陆清微和叶夫人二人一并祖咒发誓的时候,才刚两位反口的厨娘接着这祖咒发誓的话茬,竟直接当着皇帝的面,在说完那一句话后,便咬舌自尽了! 两个人双双咬舌,满口喷出鲜血溅落一落之后,便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不止死不瞑目,现如今……更是死无对证了…… 婉妃看着地上那死了的两个人,现下只觉得头昏脑胀,胸口憋闷着的一口气到这会是难以在吐出了。 她指着地上的两个人,第一次有了一种被算计的委屈却还诉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场一点破绽都没有的算计,让她根本无力反驳丝毫,尤其是在现在这么一种情况和局面之下。 哪怕叶夫人拼上叶氏全族,如今她们也是说不清楚了!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的便是现如今的自己! 陆清微因为这两个人的咬舌自尽,现下也是无比的迷茫,不止陆清微,一旁的德妃也是一样,这一出这么一闹,看似她身上的嫌疑像是洗清了,可这也根本说不清楚了。 婉妃也好,自己也好,在闹过这一场之后,她们两个人可以说在所有人眼里都有嫌疑,都有罪! “呵……呵呵……可真真是太有趣了,就是不能亲自去看到这两位母妃错愕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遗憾啊……” 厨娘一死,皇帝因为这乌烟瘴气的一出,罢了今日的上朝听政,只让婉妃同德妃都回去,没什么事情这些日子都不需要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什么话他现在都不想听。 至于这孩子的一出,皇帝下令不许旁人再提,这个孩子就是叶晚悠不甚流产的,同任何药物都没有关系。 在这之后皇帝便在紫宸宫中待了一整日,无论谁来都不见! 听着嬷嬷传回的消息,心情极度舒适的永和公主喝着碗里固本培元的汤药,依旧摆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微笑。 今日里闹出的这一番事,凭她婉妃又或者是德妃在这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本事,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是出自她的手。 不过,这还要多亏了陆清微当日里的一番赐教,若无她当日对着自己的一番警告,她也不会筹划这么一场…… 原本她没打算让叶晚悠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的,怪只怪叶晚悠自己气性大! 这就是命! 注定了这个孩子不该来到这世上的! 怪不得旁人…… 经过这一场,从今往后,婉妃同德妃之间的误会只会更深,且更会去要各自对方的命。 “找人私下里知会我的好三嫂一声,她丢了个孩子,虽不能找陆清微补齐,可陆清微日日不是极其宠爱那上官氏肚子里那个没出声的呢……” 一个没出生的换另一个没出生的,都是命,都是好抵触的,不是么! 喝着碗里的汤药,还嫌不够的永和公主如今搅合着汤匙,又一次轻启朱唇,这话语里就好像是在嘱咐明日里要吃些什么东西一样,那么的简单…… 可眼中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可真的是太喜欢这生生死死的事情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话不能轻信 “今日里好在是你来,若不然,本宫竟要遭那贱人的算计,生生就要被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在头上,当真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皇帝勒令婉妃同德妃回宫,陆清微陪着德妃一路回去的路上,德妃第一次握着陆清微的手,感慨着陆清微当真来的及时。 若非她来的巧,今儿个她必定有口难辩,是要交代在那一对的手里了! 陆清微听得德妃如此说,只是摇了摇头,原不是她来的巧,而是她总觉得今日里的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里头更像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 这里不仅算计了德妃一个,她总觉得连婉妃还有叶晚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一并算计在了其中,都是那人瓮中的把戏。 先不说旁的,只一点就足以觉得奇怪,便是那味牛膝! 若真有人害叶晚悠,且是用了那牛膝之故才至叶晚悠腹中之子故去,那这牛膝按说已经达到了那人所要做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为什么还要把这牛膝放进叶晚悠现如今所喝的汤药之中。 孩子已经没了,若再要叶晚悠因牛膝之故而死……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还有那两个咬舌自尽的厨娘,这两个人反常的行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先不说旁的,她们是婉妃宫里的人,在指认德妃言之凿凿之后,瞬间又反咬了婉妃一口,在反咬过婉妃之后,更是连叫婉妃辩驳神驰的会都没有,直接自尽了。 这两个厨娘不是婉妃的人也不是德妃的人,那…… 这宫里怕是有正经的高人在策划这一场戏,先不说叶晚悠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如今有一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那便是婉妃认定了这事是德妃做的,而德妃也确定这事必定是婉妃用来陷害她的把戏。 本就势同水火的关系,到如今是越发的恶劣了,这一点必定是不用任何怀疑的。 “你的意思……”陆清微在此刻只同德妃说着自己心中的不解之处,她还有一些思绪不曾理干净。 “在这宫里如今能这么周密的计划一场甚至还想着要同我争的除了她,也在没有人了,去了一个叶晚悠腹中的孩子对本宫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皇帝如今都不去她那儿,只凭一个孙子……” “我不稀罕!” 德妃思忖着陆清微话语之中的因果,还是不能想到在这宫里除却一个婉妃之外,还有谁能够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母妃,你没事吧!”婆媳两个如今一同陷入对于这宫中想要得到渔翁之利的每一个做着排查,而才刚从前朝到这后宫的萧绎如今上前查看自己母亲。 他才刚收到的消息,从朝上一路赶到的这里,竟是没发现叶晚悠不过是骤然失子的这一件事情能发展成这般模样。 “没事,清微来的早,好在还帮着说上了两句话,如今你父皇已经不许人再提这件事这话,这事且先揭过不提吧,这些日子我会命人好生提防着宫中各处,仔细查看谁最是可疑……” 经由陆清微这样一分析之后,德妃心里头像是被堵了一只苍蝇般那么难受,才刚是她痰气上壅堵了心眼,一时竟把那两个厨娘给忘了,如今陆清微这么一提起来之后一想,确实是了。 还有那两个说咬舌便咬舌的厨娘! 现如今这宫里各处都有自己安插的人马,这两个厨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才刚那反常的j举动,是她疏忽了…… “我去准备一些父皇爱吃的糕点,闹了这一早上想来父皇什么也没吃上,王爷先陪着母妃好好休息……” 陆清微的心里有疑惑,现下已然拧成了一团乱麻,光是坐在这永宁殿中她总觉得不对,就像是坐在这儿等着判决一般。 望着殿中早有宫人准备好的糕点,陆清微干脆叫人收拾点糕点加上两样清粥小菜,她干脆再去一趟紫宸宫,给皇帝送给吃的,适时的说上两句。 她总觉得今日里的事情并非那样的简单! 昨儿个自叶晚悠胎死腹中事发后,她这心上便存了许多的担忧在其中…… 陆清微手脚麻利,没等萧绎叮嘱,早挽着食盒提着裙摆便往紫宸宫去了,如她所想的一样,一清早皇帝这儿一点水米都没有进肚,闹了这一早上,这会这殿前的公公们正忙着给皇帝准备膳食呢。 “公公……知道父皇一早上都不曾用膳,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请公公拿进去吧,也免得公公们在忙碌!” 陆清微到后把准备好的吃食递给了正忙碌着的掌事公公手中,只道这些都是皇帝爱吃且还是现成的。 “王妃客气了!”掌事公公看是陆清微去而复返,想着陆清微在皇帝跟前本就得脸,如今也就没客气将这食盒接过,又谢过了陆清微。 掌事公公接过了食盒的当下,陆清微还站在殿外不曾离开,在皇帝跟前做事且得脸的公公,现如今看陆清微这样也只陪着笑,等进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将这盒中几样皇帝素日里爱吃的给摆到了皇帝的跟前。 一份鲜刀鱼白米粥在摆到皇帝的跟前之后,气味清香之气充斥在皇帝的鼻尖,皇帝原本气闷的脸因为这一份粥好了不少。 皇帝转过头接过太监递来的手巾擦过手端着手中的碗将这一碗鱼粥吃下了一大半,满足的放下的手中的碗筷又吃了两块金丝千条饼后,算是把这饿了好半天的肚子给送饱了。 “五王妃送来的,奴才疏忽了也忘了给陛下准备些吃食,好在五王妃心上记着呢,怕陛下饿了,才回了德妃那儿便把吃的给奴才送来了,如今还在这外头候着呢……” 等皇帝这儿吃饱了也喝足了之后,掌事的公公如今凑到皇帝的跟前,递给皇帝一盏清茶而后才进言着只道陆清微还在这外头站着。 都是各自肚子里的蛔虫,皇帝的一言一行太监心中有数,自然太监如今这番话的暗示,皇帝心上也已经明了了。 看在眼前这些个早点的份上,皇帝挥了挥手,这会只叫身边人把陆清微请进来吧。 掌事公公一听这话忙笑呵呵的便到了外头,很是恭敬的就把陆清微给请进了殿中。 “父皇……” “朕已经命人传旨今日里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在乱说,你也不必再来帮你母妃陈情,这事已然是到此为止,你回去告知你母妃,往后这宫中上下的事情一定要多上点心,旁的也没什么了!” 陆清微到了内殿才刚跪下给皇帝磕头的时候,皇帝这儿对着面前的陆清微已然说了这一番让陆清微放心的话。 让陆清微不用怕,他不会动德妃分毫,自然也不会叫德妃有任何的难堪。 “儿媳来这儿不是说这些的,只是来给父皇请个安,父皇到底失了一个孙子,庶子无辜,更何况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换谁心上都会难过……” “儿媳没福气,这事父皇既说了点到为止,那儿媳自然不会再为母妃多言,只……只那两个厨娘竟不知到底是受了谁之故,牵扯着两位后妃,按说她们才该是罪该万死的!” “父皇便将那两个厨娘拿着让母妃去做个杀鸡儆猴的典范吧,有她们为列,想是往后再不会有人敢胡言乱语,更不敢胡乱做事了吧。” 皇帝这一番话说完,陆清微跪在这地上先是说道着自己并不为德妃而来,德妃本无罪她什么事情都没做,问心无愧何须陈情,这本就是不存在的事。 若真真要算主谋又算罪魁祸首,那就只能说是那两个厨娘,她们前后口径不一,先是咬住了德妃之后攀咬婉妃,这两个死不足惜。 可死已经死了,该有的规矩也该教德妃做足了,这两个人该拉出来叫宫中上下的人都瞧瞧,做错事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陆清微直接从这两个厨娘身上落手,根本不提谁是谁无辜之言,只道最可恨的便是那两个厨娘。 一句接连反口致使如今的皇帝拧起了眉头,已然开始将陆清微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厨娘已死,只陆清微的话语之中那接连反口这四个字,让皇帝开始起了旁的疑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清微只是轻轻的一点拨,便要皇帝明白,在这件事情中,若双方都没有任何的获益,那这两个厨娘不断的反口,到底是谁获得的利益更多呢…… “陛下……永和公主命人带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来给您请安来了……”也是在皇帝琢磨着关于这两位厨娘的事情,心上开始起了计较的时候,这外头已然传来了关于永和公主前来的消息。 永和公主…… 陆清微想起了那一张在上元节时拿着那一个雪球生生把自己砸了的那个身影的模样! 那一位最近最是受宠只是在旁人口中依旧一味胆小的小公主…… 受宠却胆小,可却能在上元节时一副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这个宫中之人所言的话语,有的时候可实在不是说说就能轻信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相克的两味药 永和公主身边的人来了,陆清微自是往一旁让了让,皇帝只给身边的掌事公公一个眼神,掌事公公这会自是把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永和公主身边的嬷嬷,嬷嬷按着永和的吩咐带着早准备好的糕点来到皇帝跟前,原想说永和想着陛下特命自己送来吃的,可一看皇帝手边那盘中所剩的,又有陆清微站在身旁,这话一下子没好说了。 “永和这丫头身子可好些了,早起的时候不是说病了,病了就好生歇着,还想着朕这儿……” “回去告诉永和,让她不用多虑,好生养病就是,昨日里的事情没人怪她,让她安心。” 嬷嬷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她没想到陆清微会在这紫宸宫中,陆清微的这个回马枪杀了她措手不及。 而皇帝处,看着嬷嬷手中如今的食盒,已然明白了她们主仆的心思,现下只让嬷嬷带话给永和,只让永和不用担心,这事情到今早上已经过去了,没人会怨怪到她的头上。 陆清微来的晚,来时正是皇帝去唤德妃前去问话的时候,根本不知还有这位公主的事情参与其中,如今听着皇帝这话语之中的意思,倒像是因为这位永和公主,才会生出这事端。 本着这么一个发现,此刻的陆清微瞬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如今只把目光放在了跪着的嬷嬷身上。 永和公主病了,却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把给皇帝用的糕点给准备好了…… 若非自己先行一步,早了她们这么一刻,那皇帝如今吃的便是永和公主的糕点。 是很暖心的女儿了! “永和妹妹怎么了?儿媳一向进宫的少,不过同永和妹妹也算有缘,出嫁那一日永和妹妹还来过我的洞房呢!” 陆清微心上起了疑惑,现下干脆跟着话题的话茬直接接了这声来问皇帝关于这位小公主的事,一副嫂嫂关切小姑子的样。 皇帝倒是回答的快,只道“这丫头胆小,昨夜里在老三媳妇的汤药中发现了牛膝……吓病了……” “这丫头如今怎么样?太医开的什么药吃着?” 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姑娘,且还是不日便要出嫁的姑娘,皇帝思量到这事上头的时候,回答完陆清微的话语之后,忙对着地上的嬷嬷发问。 “公主一早吃了去热的汤药,发了一阵的汗,现如今身子爽利了不少……听闻陛下这一早忙碌,心中念着陛下,便让奴婢寻上些陛下素日里爱吃的……” “也是姑嫂心意相通,倒不曾想五王妃早送来了!” 嬷嬷虽然因为陆清微的变故而心生诧异,可也没有慌了阵脚,很是规矩的她回答完皇帝的话语之后,还不忘讨好陆清微一番。 陆清微记得这位嬷嬷,那日她遭了永和一个雪球的打,还是这位嬷嬷出来拉住了永和,这才把这事情遮掩过去的。 “既是心意相通,那嬷嬷便把公主准备的东西放下吧,陛下虽是吃饱了,可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呢,嬷嬷把这东西放下,也容我吃上两口,只当是我这个做嫂嫂的沾了公主的便宜,也权当是陛下这位做父亲的疼了我们这些个做儿女的一场!” 嬷嬷是个人精会说话的,陆清微也不是个笨嘴拙舌的,如今上前很是热络的接过了嬷嬷手中的食盒,一副姑嫂和睦的戏码现下在皇帝的面前上演,也算是逗皇帝欢喜一笑吧。 毕竟这一早上皇帝这心上因为这闹出的一桩事已然是气不顺到现在了…… “怪道陆载丰那老家伙把你疼得跟个宝贝一样,从前从不让你见人,你呀……当真是个能哄人的,好在朕让老五把你给娶了,若不然可真真是错失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了!” 皇帝叫陆清微现如今的一番话当真是逗乐了,只让陆清微赶紧吃吧,没得饿坏了到时候她亲爹来找自己这个公爹算账。 “所以说父皇是千古名君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说,连谁家有些个好的都在父皇的眼中,父皇自己养的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如今得我们这些个宝贝,都是父皇自己有眼光,是父皇的福报不是!” 陆清微拍马屁的功夫自重生回来之后可以说是无师自通,现如今这几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说的可谓一个顺溜,等这一番话说完,皇帝这儿的眉眼间已然满是笑意,当真是一扫之前的阴霾。 “你呀……真的是说不过你,行了,一会去替朕瞧瞧你永和妹妹去吧!” 皇帝是真的气着气着就笑了,如今这么一笑,心上堆着的郁气一下子消散了,也就不同陆清微打哈哈,只让陆清微有空便替自己去瞧瞧永和去吧。 陆清微笑着应声,也没有继续在这紫宸宫中多待,便同身旁的嬷嬷一并出了紫宸宫的大门。 陆清微出了这大殿的门时,就瞧见萧绎竟在这外头,脸上写满着担忧的在这里等候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陆清微不解的看着萧绎,不知萧绎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永宁殿陪着德妃吧。 “不放心,便来这里等着你!”萧绎也没说旁的,上前牵住了陆清微的手,只说了这一句叫人能觉得瞬间心间一暖的笑。 夫妻两如今在这殿外相视笑着,陆清微让萧绎放心,皇帝如今没什么事情! 萧绎点头,他站在这外头已经听见皇帝才刚的笑声了,光听那笑,想来也知道是没什么。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才刚成形的孩子,且叶晚悠若非因为身后外戚之故,她在皇帝的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如今叶老太傅都遭皇帝是偶不喜,若非婉妃非要把这事闹大,加之又有所谓的人证物证,皇帝才让她闹这么一出。 其实是陆清微担忧过甚…… “去永和妹妹处一趟吧,父皇让我去瞧瞧永和妹妹的身子!”在萧绎要牵着陆清微的手出宫的时候,陆清微这会却拦住了萧绎让萧绎跟自己去一趟别处。 陆清微这话一出口,萧绎带愣住了,而一旁还想着要离开的那位嬷嬷现下也愣了神,还没反应过来。 皇帝不过是随口一说,这…… “走吧!”陆清微没有同萧绎解释,只拉住了萧绎的手让萧绎跟自己走就是,萧绎见她这般,也不疑有他,便让前头的嬷嬷带路,陪陆清微去这一场。 永和公主所居清思宫,自她被皇帝“选中”将许配凉州镇守使之后,清思宫里养着永和公主的娘娘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只是因为永和还是要嫁出去的,所以平日里,这位娘娘对永和公主还是一副三不管的状态。 这宫里明白人多的是,一个嫁出去的公主,现如今就算是对她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嫁出去之后,这清思宫还是会同原来一样,甚至会比原来更冷情。 自然,她也不用放更多的心思在这上头! 陆清微手挽着萧绎一道来到这清思宫中时,太医正给永和公主这儿把脉呢,萧绎不曾入内,站在了外殿让陆清微自进去瞧瞧就罢。 萧绎也不懂陆清微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到这清思宫来,自永和被替嫁赐婚之后,她便怨恨到了自己,也算是从不与自己来往,且上元那一日,永和直接丢了陆清微一个雪球的事情,萧绎是知道的。 这个丫头的性子烈性的很,到这儿来那不是凭白的讨没趣! “公主……陛下让五王妃来瞧瞧您的身子……” “不见,我身子很好,让五嫂嫂回去吧,五嫂嫂能干且还是个能人,我可不想听五嫂嫂一顿教诲,毕竟……上元节那一日我听够了!” 嬷嬷在进到内殿之后进到了紫檀木所雕刻的梅兰菊竹的地屏之后,掀开这架子床上的帷幔唤了这床榻上的永和一声,只同永和公主说着是陆清微来了。 嘴里是唤着永和公主的,可嬷嬷在里头对着永和公主脸上做出的表情却是不一样的。 主仆二人如今便隔着一个地屏在里外同陆清微唱大戏,想把陆清微从这清思宫的偏殿里“请”出去! “公主放心,这一次我不是来给公主唱大戏的,听闻公主昨夜里瞧出一些东西致使了一场两宫风波一下子急火攻心的就病了,我这儿便来瞧瞧公主病的如何,我无意同公主为难的,等我瞧过回禀过父皇,我便走了!” 在里头的主仆二人正闹着的时候,外头的陆清微很是坦然的说明着自己的来意,而后寻了那临窗的长榻自坐了下来。 这目光则叫这小几之上放着的一盘莲子给吸引了…… 剔了心的莲子不见莲心,只有莲子! 见陆清微好奇这一盘莲子,这手又在里头拨弄,这殿中的小宫人如今只把这莲子拿走了,顺嘴说了一声“王妃,奴婢去寻些旁的吃的来招待您,这是公主平日里剥着玩儿的!” “等等,我剥几个的莲心吃,我这些日子有些上火,口舌生了几个暗疮,正好吃了败败火,不忙着收走!” 在小宫人正要收走的时候,陆清微召唤着小宫人把这莲子留着自己自己剥着玩儿吧。 “真是奇了,奴婢还以为只有咱们公主喜欢吃莲心,原来王妃也爱吃……”小宫人听完陆清微这话,如今又忍不住的嘟囔了这么一句,这一声,叫陆清微听完拧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全暴露了 “胡言乱语个什么,王妃跟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也是在陆清微紧蹙起眉头的时候,里头叫起着永和公主的嬷嬷已然走出,如今呵斥着小宫人胡言乱语的,只把这小宫人给呵斥走了,而后给陆清微端了一盏茶出来。 “请王妃不要同咱们公主计较,公主年岁小,有些脾气,奴婢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嬷嬷很是规矩的欠身,如今只同陆清微说着对不住,只道是小公主闹孩子脾气呢。 陆清微也不忙着计较,探头瞧了一眼里头并不愿出来见人的永和公主,而后泯了一口那嬷嬷才刚端出来的清茶淡笑不语。 好半天之后,陆清微才站起身,掸了掸衣衫“既然妹妹不愿出来,那我也不强求,一会便去回禀父皇妹妹没什么事,嬷嬷不用忙,自去照顾你家主子吧,时辰不早了,我也走了!” 陆清微没有强求小公主能出来见自己一面,在和眼前的嬷嬷客套这么一二之后,只让嬷嬷起了吧,别磕来磕去的着实没那必要。 说罢要走的时候,还不忘握一把这手边的莲子,一边走一边还剥着…… 毕竟都要八月末了,这时兴的莲子难得,而这莲子里的莲心更难得! 莲心虽苦,却有以清心火,凉血止血功效,而永和公主因为身子不爽利正吃着牛膝来调经,牛膝下血莲心止血,好自相矛盾的两味药却用在了一个人的嘴里。 摩挲着手中的这一把莲子,陆清微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的重新在审视下这位公主,想一想这位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在想什么,一直拧着眉头,可是在永和那儿瞧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陆清微的手一直不离手中的莲子,也一直不言语,如今这手上那两粒莲子都快叫她给捏碎了…… “?你……瞧出来了?”陆清微手中的莲子被萧绎接过了手,萧绎取了一方帕子将陆清微手中的碎末擦得干净,而后回过神来后一副惊讶的模样,只道萧绎怎么瞧出来的。 “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你都写在连上了,从你进到清思宫到出来,这莲子一直在你手里盘着,你夫君也不是蠢人,我查过,永和正吃着牛膝呢,就因为她吃着牛膝,这才认出了叶晚悠汤药之中的牛膝!” “若非是她,叶晚悠哪里识得那些东西,昨日里更不会闹出这后来的一出,闹得这一早上沸沸扬扬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前后这么一算之下,似乎什么都算是说的通了不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是要有这么一个得利的人,两个厨娘前后反口指认了婉妃又指认了德妃,现如今这么一算之下,也算是清楚明了的很了。 “我这个人畜无害的妹妹,原是我们都小瞧了她,兔子急了咬尚且咬人更何况她还是个人,是个在宫中自幼长大的人,宫里这么个地方,怎么就能养出这么人畜无害的人物来。” 萧绎根据着陆清微前后的那种反应如今做出着最合情合理的分析,将自己的这位永和妹妹分析的一个透彻。 呵…… 是他想的太天真,将这位妹妹想的过于简单了! “我们没有证据!且就算是有证据告到陛下的面前,陛下也一定不会奈何她,甚至会更加重用她,这样一个聪慧且善心计与谋略的女儿,陛下会很放心的将其放在刘延的身边,因为她会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一定能更好的拢住留言这位皇帝的未来女婿。” 萧绎口中所说出的答案便是现如今陆清微心中所想的,不错,这位永和公主必定是促成了叶晚悠胎死腹中,甚至是反咬算计了婉妃与德妃的这个人。 那么不动声色的就将这些人全都算计了,而后把萧绎同萧烨这两个人之间拧着的这股气拧的越发的紧,能做到这样的人,真就是把她拉到皇帝的面前,皇帝怕是会更加欣喜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吧。 “不会!父皇会怕!” 陆清微摇着头只道他们如今就算是有证据也必定是拿永和公主没办法的时候,萧绎却道陆清微有一句话是说错了,皇帝不会喜欢自己手里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的。 因为皇帝心上会害怕,凉州镇守使手握重兵,皇帝嫁女本就是怕她拥兵自重,嫁公主是加以警戒,可若是公主小小年纪心思已然不在他们这些皇子之下,这般的心计再加上刘延手中的兵马…… 皇帝更怕刘延会反! 事实上,皇帝谁都不相信! “熬一碗莲子粥送去给陛下同公主,就说是王妃说的,觉得永和公主处的莲子吃着可口莲心更是下火,只是莲心不止苦还是同牛膝相克的药,还需要妹妹多多注意才是,就算是喜欢,也不能贪吃!” 把手中握着的一把莲子交给了外头的子贡,而后萧绎便很是有深意的说了这一番话,叫如今的陆清微听着不禁皱了眉头,却一下子明白萧绎此举是在做什么。 莲子粥送到陛下的手上不假,可也在敲打永和公主,害人的事情已经做下了,若还不知收敛,可真怪不得人了…… 至于陛下是否能听懂这牛膝与莲心之间的关系,那就要看陛下是不是真得能懂了。 毕竟,萧绎能明白过来的事,在陆清微看来,皇帝必定能醒悟的,这其中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帝是不是真得想懂。 “贱婢,坏我好事!” 日悬高天,这两碗带着五王爷特意嘱咐的莲子粥一碗进了紫宸宫,一碗进了清思宫,莲子粥进到清思宫的那一刹便叫永和公主给直接扔到了一旁的脏水盆中,气到她能看到手上握紧的泛白的骨节。 她就知道! 一场算计,到头来竟毁在了一个该死的丫头身上,就只一句话,生生引了陆清微的怀疑。 错了,她们在操之过急了,当真不应该! “公主,那五王爷五王妃都是聪明的,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还是算了吧……过了这个年来年您就要出嫁了,何必呢……” 嬷嬷看着扔在那脏水盆中的一碗莲子粥,这眉忍不住的直跳,现如今只劝永和别在做那些个危险的事情了,没什么意思,左右也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假,现如今她既得罪了三王爷又得罪了五王爷,这是把未来的两个皇帝的人选尽数的都得罪了。 这以后,她还有什么路走…… 真要是去到凉州,日子过的不顺,到那时候真的是像找个哭诉的人可都没有了! “算?从我做这件事情起,我就从开没想过要算,什么叫算,他们算计着把我嫁出去的时候,也就再没想过要我回来,我同谁算了!” “放心吧,就算是父皇真的知道明白了五哥的意思,父皇也不会象对付永兴公主那样对付我的……因为……他手里再也没有适龄的嫡公主了,没有嫡公主嫁给刘延,他会慌得。” 永和现下只让嬷嬷放心,她们主仆必定不会死在这京城之中,可会不会死在凉州,这话可真的就说不清了,毕竟凉州如何,她们谁也不知道。 “公主……”嬷嬷听完永和公主之言,如今还想在劝,可永和公主已然不想听了,只让她退下吧,她想躺着休息一下,至于今日里说错的话那一个,早早的拉下去处置了。 她这宫里不缺自说自话管不住嘴的人! “陛下……” 永和公主的清思宫一下去了一个宫女这事,就在萧绎送来莲子粥后不声不响的做了,而在紫宸殿中,皇帝这儿瞧着这书案上的一碗莲子粥,这心下只生荒凉。 莲子,怜子,可他手底下的这些个孩子一个个都不需要他这个做父亲去怜惜,一个个都是手眼通天本事高的连他都要忌惮的人物。 儿子儿子是如此,如今连最不起眼,人人都道最是胆小的女儿也加入了,是他过于小看了这个女儿了…… “陛下……粥冷了,奴才拿下去倒了吧,若是陛下想吃,奴才再给您拿一碗旁的粥来!” 都是眼明心亮的人精,如今掌事公公只恭敬的站在皇帝跟前,借口要把这一碗莲子粥给拿走,免得皇帝看着心里头不舒服。 这话这事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一个奴才都看清楚了,皇帝心上必定明了,可明了归明了,这窗户纸如今是不能撕破的。 若撕破,到时候可就是一发不能收拾了! “把这粥惹了送婉妃处去,就说朕觉得吃着很好,给他们送去一碗,至于……至于老五传回来的话,一样的也告诉老三母子听,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还有,叫钦天监择定吉日,让内务府加紧将公主出嫁的事项早先操办起来,待新年一过,开年便将公主嫁出吧!” 掌事公公伸手刚要把这碗莲子粥给端走,皇帝处伸手拦了,让他把这莲子粥热了送去婉妃去。 而后又道刘延的年纪也实在是大了,总一味的把公主拖着岁数在宫中总是不好的,早早的还是把公主嫁了吧,也算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圣恩浩荡…… 第一百五十七章:攻心高手 “莲心,牛膝……陛下只让公公传了这话……我这玩了几十年的鹰……这是叫一只雀儿给啄瞎了眼睛……” 按着皇帝的意思,莲心牛膝一事传到了婉妃耳中,在场的婉妃萧烨连同叶晚悠在内因为皇帝的这一道旨意心中充满着诧异,可除却诧异,更多的便是如同婉妃一般的后知后觉。 永和公主,这个不声不响就解决了叶晚悠腹中孩子闹得两宫不和睦的幕后黑手,竟是她…… “说到底还不因为陆清微闹得,若不是他们夫妇撺掇着要把永和公主拉出去和亲,哪里能有我的事,我这孩子的帐有那永和公主一笔,可更大的一笔是因为他们,全都因为他们。” 在婉妃懊悔自己竟然这么忽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害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时候,坐在床榻之上的叶晚悠一个锅子扣下,还是把这笔帐扣在了萧绎同陆清微的身上。 陆清微依旧在前,在她看来,这万事皆是因为陆清微,若无陆清微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你若不会说话,大可以选择闭嘴,没人要同你说话!”叶晚悠话音刚落,萧绎冷着眉眼拧眉紧盯着叶晚悠,让叶晚悠给自己把嘴闭上。 叶晚悠最见不得的便是只要自己一说陆清微萧烨便出身相互,哪怕陆清微根本听不见看不到,他也护得一个甘之如饴的模样。 上赶着给人捧臭脚热脸贴着别人的冷屁股,谁当稀罕!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现如今失了孩子的是我,受了委屈的也是我,你倒是好,把别人怀里的媳妇硬生生当成自己的了,合着我去了的孩子不是你的种,不是你的血脉,萧烨,你没有良心的!” 扯着手边所能碰到的物件,叶晚悠又一次开始宣泄心中所有的不满,把东西往萧烨身上砸,她身边的母亲根本连拦都拦不住。 叶晚悠一向都是如此,情绪激动起来除了扯着嗓子高喊旁的什么也不会,不说萧烨,便是连婉妃也已经听絮了听腻了。 婉妃叫叶晚悠吵得头疼,此刻只让萧烨往自己的正殿去,也好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清静。 “你父皇如今有用得着永和的地方,我们就算是想动她也未必能动,这事情咱们先忍住了,权当是叫你父皇欠我们一个人情,只要咱们咬牙忍下了这口委屈,咱们图一个来日。” 皇帝既然大大方方的叫身边人来告知这件事的始末,这里头便是不打算在追究永和的意思,永和出嫁在即,托了这么久的婚事若再变卦,凉州那里不好交代。 婉妃不想同叶晚悠那没脑子的多解释,现下只同自己儿子商议对策,拉着自己的儿子到了正殿之后,只说了这一番话。 “随意吧,反正都是交易,这个孩子从在叶晚悠的肚子里开始就是筹码,如今虽是死了,一样还是筹码,同我说这做什么,我不在意。” 叶晚悠说他不在意,他认,莫说是他不在意,便是连站在自己眼前的亲娘,叶晚悠腹中孩子的亲祖母,她难道在意么。 其实也不在意! 他们各自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利益…… 在这皇宫之中,什么都比不上利这个字! “既然没事,那我暂且回府休息了,她便在母妃这里好生休养,闹得脑仁疼!” 听完自己亲娘所言的这一番话后,此刻的萧烨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只道他累了,不想和偏殿里的那一个继续折腾不休。 左右她就算是失了孩子,总能腾出那一口气死活非要吊着的闹腾,她爱闹便让她闹吧,自己不奉陪。 萧烨同婉妃打完了招呼便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去,婉妃伸手还想拦一拦,可她根本拦不住自己的儿子。 事情到这也算有个了结,皇帝要求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情给按住,众人也接受了皇帝的这个意思。 陆清微虽知道皇权残酷,可当真瞧见皇帝刻意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自己的亲孙子死在自己亲女儿手中还可以如此淡漠的在那儿粉饰太平,心上总觉得凉薄。 哪怕她已经见识过这个凉薄的皇帝太多次太多次,可她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这种表面的文章。 朝廷因为皇帝的催促,开始加紧筹措永和公主年后出嫁的事宜,内务府礼部上上下下的忙碌,那般的热闹看着就是一副皇帝极其重视永和公主的样子。 中秋之日后,陆清微对这位默不作声就能把人死咬一口的永和公主起了防备之心,她怕这位永和公主依样画葫芦拿上官云裳腹中的孩子再来报复,便私下里重金寻了几个能力极好的医女看顾在陆府之中。 上官云裳每日里的衣食起居每一样事无巨细必须交医女尽数看过,无论什么要验证之后才可入手甚至是入口。 陆夫人心里也对这位小公主生了胆寒,自然也依了陆清微由陆清微仔细照看上官云裳。 这一日,陆清微才刚从陆府看过上官云裳回府,就瞧萧绎竟不知从哪里寻了好几个姿色格外上佳的姑娘在王府之中。 这些姑娘身着一模一样的衣裳站在院中,环肥燕瘦,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万种风情…… 萧绎的手中拿着这些姑娘的花名册,如今一个个瞧定之后则被萧绎安排着送进了公主府。 永和公主府! 皇帝特准永和公主在京有属于自己的宅子,这些人便是永和公主上头的这些哥哥们给的添妆。 除却妆奁陪嫁之外,萧绎更为永和挑了六名身家清白样貌出众的姑娘做陪嫁,陪着永和一道嫁到凉州做贴身的侍女。 “你……好损!” 陆清微站在廊下瞧着萧绎如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在看过公主添妆礼单之后,不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永和的年纪就算是过了年勉强的称呼上一句十六,可也不过是虚岁,是个不谙世事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哪怕这宫里的嬷嬷教导的再好,也不过乳臭未干。 可萧绎为其挑选的这些个陪嫁,哪一个不是我见犹怜风姿绰约的姑娘家,且陆清微敢保证,这些姑娘除却是萧绎精挑细选出来的之外,更是请了人专门教导过的。 这世上的男人钟爱女人纯白,可这纯白之中多添一丝欲…… 那才叫真正的绕指柔! 萧绎这人深谙其中道理,他这是在给自己的妹妹找麻烦! “她拿着一条尚未出生的孩童性命来搅和我同老三之间的事情时,她倒是不损,既然兄妹这么表面的两个字都已经叫她撕破了,我同她客气什么!” “我这不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免得她回头拢着刘延来坏我的事。” 萧绎知道陆清微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自来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寒门之家,就没有说有添妆添女子在出嫁姑娘身边的道理。 这是给新娘子添堵,给新郎官的房中塞女人,说是添妆添的喜气,表面看着好看,这私下里那就是在打新娘子的面子。 这一招能不损么! 可萧绎不在乎,永和这么个小丫头明摆着算了他们这一道,他若不反击,倒真真叫人觉得自己没能耐。 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过是依样画葫芦,你瞧瞧这是什么!” 陆清微说他损,萧绎只是一笑只道自己有样学样不过是跟着学罢了,真正狠的可不是他。 说罢就从这袖子里拿了一个小琉璃盒出来,琉璃盒里放着一枚小小的药丸,陆清微不解的盯着那药丸,拿出来细瞧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这药丸闻起来十分的叫人熟悉。 “凉药!比起当日我被算计的那一个,药量更重十倍,只需一粒下去,永和这小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有孩子。” “昨日里她身上来红腹痛不止,太医院院正亲自诊脉,这药就给给下在了这里头,还是父皇亲自给那丫头喂下去的!” 在陆清微思量着这药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萧烨已然为陆清微做出解答,一句话,吓得陆清微手上一抖,心恨不能都漏跳了一拍。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紧锁着眉头,看着萧绎的神情便是不能接受自己所能听到的这话。 一个父亲,亲自给自己的女儿喂下了断子绝孙的汤药…… “我早听你说过,父皇要的是一个色厉内荏诸事不知的公主,就算是送到刘延身边也只懂得同身边妇人争风吃醋,可永和太聪明了!” “就算那一日没有你看透的这一出,这一粒药也会送进她的嘴中,不过不会是父皇亲自喂下。” 永和太锋芒毕露了! 十五岁的年纪,有这样的心思,生生算掉了一条孩子的性命,这样的女人远比他们这些皇子都要来的狠。 皇帝怎么能放任这样的人在刘延身边,反过头来算计自己呢! 所以,不止是他这里,各府都收到了关于皇帝的暗示,暗示给永和公主多找陪嫁,陪嫁多了,女人多了,事情就多了! 永和断了子息,旁人却能多多的生,不断的生,光是后宅中事就够永和一人烦心,她便再不能插手刘延身边的事…… 皇帝要用后宅女人同子嗣困住永和,消磨永和往后所有的人生…… 比起攻心,皇帝才是真正的高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难成的算计 尚未到十冬腊月,可陆清微却因为萧绎的这一番话只觉得彻骨寒凉,那种从脚心生到头顶的恶寒让此刻的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她从没想过这种子害父父害子的事情竟真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只如此,在这些事件之中,每一个人都像是习惯了这种事情一样丝毫不在意。 皇帝的一声暗示,就算是不涉嫌其中的这些人,也会帮着皇帝去做他口中要做的一切…… 单单一想到这个,陆清微便不得不胆寒甚至是肝颤! “陆府上下那么大一个地方,你们竟然连个人都混不进去,乳母呢,接生婆子呢,你们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我就不信没,她能把陆府锢成一个铁桶,难不成一个丫鬟都不成?” “再不成的,就给我拿钱买通,买凶威胁,我一定要让上官云裳肚子里的孩子陪着我的孩子去做伴!” 陆清微处因为萧绎口中所说的话语心上胆颤,而在婉妃处的偏殿之中,依旧在坐小月子的叶晚悠把身边伺候的给打了。 不依不饶的在那儿大骂这些人没用,竟然连个人手都安插不到陆府里头去! 小小的陆府又不是铜墙铁壁,她倒是不信了,一个女人生孩子要过那么多的坎儿,怎么能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五王妃找了好几个医女来管那少夫人的身子骨,事无巨细每一样都检查的十分清楚,至于陆府……我们真的找不到人来做这件事。” 都是家生的奴才,出过孔贞同孔姨母那一档事情之后,他们身边伺候的每一个奴才都是再一次筛选更是留了人在手里牵制的,外头想进人也要捣腾到祖上七八代,近.亲远亲甚至是左邻右里都要查验个仔细。 陆府根本就是个进不去的铁桶,若是有办法,他们怎么肯跪在叶晚悠的跟前,任由叶晚悠如此怒骂。 叶晚悠的脾气她们也不是不晓得,只过她和陆清微过不去,却偏偏要拿上官云裳腹中的孩子出气这件事本就牵强。 害了她腹中孩子的是永和公主,可她不同永和公主计较,偏生去找上官云裳的晦气…… 可真真叫人看不透! “你道陆家是什么人家,这是陆家下一辈里的第一胎,就算陆清微不上心,你陆夫人不上心么,陆夫人的娘家,陆家的亲亲眷眷,你去惹他们做什么,若出了纰漏叫人查出来,便是连你祖父也保不住你!” 叶晚悠不甘心的对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不断的怒骂,嫌弃不够的还在那人伸手不断的掐打,叶夫人看不下去,只让叶晚悠消消气吧,做什么非要如此闹得满宫上下都不安宁。 脾气娇纵也该有个度,做的这样怎么也不得人心,这样子好吗? 自那一日之后,婉妃也不来了,三王爷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她可是正妻,一个正妻到如斯境地她真的不需要要一点点反思,想想为什么会如此。 这样在这里打人骂狗的到最后又的了些什么? 首辅的府邸里是没什么人,可陆载丰门下多少人,族中在朝官员又有多少人,他们太傅府说着好听是三代在朝,可比起陆载丰如今手中势力族中权势,他们已经是人才凋零。 若是真把陆载丰同陆清然惹急了,到最后输的是叶家,叶家根本就输不起,也不可能为她一个人而得罪整个陆府。 她如今要做的不是去害上官云裳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该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去做一个人妻该做的事情。 调整好自己,早日在有萧烨的孩子,坐稳自己王妃的位置才是最正确的。 若连这个都做不到学不会,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在旁人眼中,她只会是一个成日里发疯的疯婆子,别人只会笑话她,而不会尊重她,每日里那些人都会用着异样的眼神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若在不知收敛,到最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忍,凭什么要我改,萧烨既然娶了我就该一心一意的对我,他灭人伦的去喜欢自己的弟媳,心里眼里恨不能都是她,我说一句都不能了,现在你还让我改?” “我怎么改?你难不成要我跪下来去舔萧烨的脚趾盖,还是让我去捧陆清微的臭脚?” 对于亲娘对着自己的一番警告,叶晚悠丝毫听不进一句,甚至还在反驳!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分毫,错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是她们这些要让自己改变的人。 变? 她为什么要变! 就算自己和萧烨之间的婚姻是一场交易,那先不遵从交易规矩的难道不是萧烨,萧烨违反了他们之间的规定。 她没有错! 叶夫人好说歹说的,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服个软,可如今听女儿说的这一番话,这会眉心已然紧皱,都已经开始发疼! 对于自己这个脾气执拗到顽固的女儿,叶夫人也已经没有力气了! “那你至少可以学着哄陛下开心吧,不论怎么样,你好歹也要像一个王妃一样,帮着自己的夫君在皇帝跟前得脸,不说怎么的,这一点陆清微便做的比你好!” 这会只能摊着手让她学一学陆清微,叶夫人都不得不佩服陆清微在皇帝跟前的地位,她在皇帝那儿是说得上话的。 可叶晚悠在皇帝跟前只有白眼…… 皇帝如今冷落婉妃看重德妃,连带着三王爷也遭了连累这是有目共睹的,至于陆家父子在皇帝跟前又是如日中天,现如今的陆家是他们能动的。 那永和公主就是个搅屎棍,自己日子过的不快活,还来撺掇她叶晚悠,她叶晚悠就是个傻子,好赖话分不出来就算了,还由得这么个黄毛丫头来算计。 一次算了不说,还要再让她算一次! 愚蠢至极! “你们给我下去,再给我找机会,一定要想法子给我把上官云裳肚子里的孩子弄掉,要不然……她孩子生下来的那一日,我便要你们全家上下人的命,你们最好把皮给我绷紧点!” 叶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已经疯狂且无救的样子,心里已然放弃了在劝说她,果不其然,她闭嘴的那一刻,叶晚悠指着手底下这几个人让他们下去继续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这些人的脸上无比的为难,看着叶晚悠想要拒绝,可叶晚悠那一副恨不能生吞了她们的表情,让此刻的他们乖乖闭嘴。 叶夫人伸手比了比,只让他们出去…… 叶晚悠几次三番的派着人想把自己的手伸到陆府,陆府里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得了陆清微几次三番的叮嘱,再加上陆清然添加的人手,这事不过几日就已经告到了陆清微的耳朵里。 “确定是叶晚悠?”今日,陆清微回府不过才到前院,陆夫人就拉住了陆清微,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言语了一番,想同陆清微商量一下对策。 上官云裳尚在孕中,家中两个男的都有自己的大事要办,后院内宅里的事情,陆夫人自然只能同陆清微来说。 经过这前后好几件事情,陆夫人觉得自己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从前是叫父母兄长护在怀中诸事不知的小女儿,可如今当真是一个能够能谋善且能担当的。 这些话同陆清微说,她放心…… “是了,我命人私下里查探且跟过……想是她没了孩子,又同你过不去,便要拿你嫂子的孩子过不去!好在你防备的早,咱们这府里又清过一批人,如今留下的那都是可靠的!” 陆清微料想的是永和公主会来算计上官云裳的孩子,可没想到…… 叶晚悠这事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甚至是如此蠢钝,动手脚动都动的这么大张旗鼓,她当真是觉得陆府没人了,由着她肆意撒野不成。 “母亲在家且等一等,我出去一趟!”思量了半刻,陆清微盘算着日子,今日里也该是叶晚悠出小月子离宫回府的日子,在算好这日子之后,微眯着眼眼中已然存满戾气的让陆夫人稍等等。 这事她今日里就给陆夫人一个说法,准保叫叶晚悠再不敢打上官云裳的主意,且日后还要避得远远的,甚至是帮着自己一道防范有心人的算计。 “你想做什么,别冲动,不行找你父兄商量一下,那叶晚悠可是个疯子!” “疯子怕什么,她疯也不是疯一日两日了,况且,她在我这儿不能做疯子,只能做傻子,凭她也不配欺负我护着的每一个人!” 陆夫人见陆清微卷着袖子就要走,看着架势便是不对,忙伸手拉住陆清微,让她不要乱来。 他们没抓到人,只不过跟着瞧见这些人去了太傅府中,不能拿来当证据的! 可陆清微只让自己的亲娘放心,她心里有数! 况且叶晚悠的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还需要证据么,今儿个就算是没证据,这个茬她也是找定了。 与其叫人总暗地里的算计,倒不如把这算计摆到那明面上,看到最后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第一百五十九章:挨了一顿鞭子 九月菊黄,丹桂飘香。 一辆飞驰的马车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京城的长街之上,赶往皇城的宫门前。 一身肃杀之气的陆清微坐在着马车之中神色凝重,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出了一根沾了水的皮鞭。 当五王府的马车离宫门越发近了,甚至已然看到在宫门处登上马车的叶晚悠时,陆清微命车夫把马车拦在叶晚悠处,不准她的车从自己的眼前离开。 叶晚悠坐了半个来月的小月子,萧烨便消失了十多天之久,除了最初被强迫留在自己的那几日,根本不见人影。 现如今自己要出宫了,他倒是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满脸不忿的叶晚悠自瞧见萧烨之后,整张脸比之之前见不到萧烨更是越发的难看。 看萧烨不情不愿的样,她原是想要发作,可最终是叫叶夫人给拦住了,没让她继续在这宫门前胡闹。 可不曾想,竟是叫五王府的马车给堵了路…… “陆清微……”叶晚悠处拧着眉看清了从马车之上走下的人,张着嘴喃喃的念过这三个字后,正要发作她的一双脚已然叫陆清微手中的鞭子抽中,而后因为惯性生生摔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人想伸手去扶已经是来不及了…… “陆清微你发什么疯!在这皇城跟前你拿着根鞭子对着我打,你凭什么,你……” “啊!!!!” 被鞭子抽中摔倒在地的叶晚悠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张嘴冲着陆清微便是怒吼,只是还没吼完,这人就已经叫陆清微给再一次打了。 鞭子打在身上叫此刻的叶晚悠惊声尖叫,叶夫人见女儿被打,本能的挡在女儿前头想要护住自己的女儿。 可这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根本没落到她身上,陆清微手中的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顺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尽数飞扬,把叶晚悠呛咳的难以招架,根本无力还手! 面对着叶晚悠满地打滚一样的躲闪,陆清微压根儿没打算停手,直到手中的鞭子叫萧烨给握住了,这才喘着气的怒视着叶晚悠,停了手中的动作。 “你的爪子都想伸到陆府里头害我嫂子腹中孩子了,我凭什么不能打你,你自己的孩子怎么没的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想拉着我嫂子腹中的孩子来当垫背,你也配!” “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性子娇纵,任性妄为,你平日里再多的腌臜话就算是不中听我也懒得同你过多的计较,可我没到你竟然是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对你不客气!” 扯过萧烨手中握着的鞭子,陆清微指着地上由叶夫人扶起的叶晚悠,把这话车轱辘似得碾在叶晚悠的头上,让叶晚悠今日里给自己记着记性。 记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挨了这一顿打,这顿打可不是没有明日的,也不是白挨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陆府后宅里的人,真弄得像是她陆家没了人,陆家时时刻刻都有人,上一世她陆清微没能守住的家人,这一世自己必定用自己的性命来护着,必定不让家人再有任何意外。 陆清微昂着头只让叶晚悠别把这几个鞭子的伤给忘了,也别忘了着鞭子是她陆清微打的,她若是想告,只管到御前去告自己的状。 自己且等着! “你!!!” “她说什么你都信,没凭没据,我叫人打了你不问不管,你现如今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几个意思,她嫂子被害了吗,既没有,凭什么用鞭子在宫门口抽打我?” 陆清微话音一落,身旁的一脸错愕的萧烨在此刻拧着眉看向叶晚悠,眉眼之中便是怀疑叶晚悠做了这事,对陆清微所说的话丝毫不起任何的怀疑。 叶晚悠看着自己的丈夫竟然不是偏帮自己,而是在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气愤到叫唤出声只道萧烨偏袒也要有个度。 凭什么什么事情一眨眼的就来看向自己! 她陆清微难道就不会说谎的! “是不是的,要我亲自带着人上你门上去揪,若真揪出来了,到时候脸上难看的是你自己!” “今儿个我且把话放在这里,到我嫂子生产甚至是往后孩子长大,但凡有个无端端的叫人磕着碰着伤了哪儿的,这账我全然算在你一个人的头上!” “她们伤一块,我就让你身上没一块好肉,她们若是丢了命,我便让你全家三代陪葬,我亲自拿刀要你们的命!到时候我在给你们陪葬!” “你若是不信,你尽管试试看就成!” 面对叶晚悠此刻毫无底气的反驳,陆清微剔了叶晚悠一点,手中长鞭直指着叶晚悠,若不信她可以去她府上拿人。 两家对峙,看看叶晚悠派出去的人自己的府上到底认识不认识,有没有说过甚至是做过不干不净的事。 若没有,那她打叶晚悠的几鞭子,她双倍奉还! 可若是有…… 到那个时候,御前对峙之时,她就要叶晚悠磕头认错,并且保证从今以后离陆家陆家府中上下的每一个人都十丈远! 就问她叶晚悠敢不敢吧! “疯子!你就是个疯婆子!” 叶晚悠在最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有想过陆清微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她从没想过陆清微会提着鞭子甚至说着那样的混账话。 此刻的她哪里还肯应陆清微,咬着牙的她因为陆清微的行为心上的委屈还有这长久憋在心上的一口气,如今颤抖着整个人都有些立不住。 而此刻,陆清微的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本该站在自己身侧,同自己一道面对陆清微,陪着自己一道叫阵的丈夫。 自己的丈夫看着自己被别的女人打,被别的女人威胁质问,丝毫没有任何的动容。 瞧着是多么的可笑! “萧烨,你是死人吗?你……” “回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她,绝对不会让她在做出什么祸事出来,今日里的事情你气也消了,也请你不要在追究了。” 叶晚悠的口中已然能尝到那种腥甜的气息,那种蔓延在口腔中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就算是委屈想哭,也不能在陆清微的面前哭。 尤其才刚陆清微还打了自己! 若自己哭,便是示弱…… 她松口吵嚷着叫唤萧烨,可萧烨却在帮着叶晚悠同陆清微赔礼道歉,更是告诉陆清微,这样的事情往后一定不会发生。 他会保证,陆府之中下一辈无论是谁,都会平安健康的成长,不会遭了什么人磕着碰着,甚至是丢了这性命! “啊!!!” 萧烨这话一说完,叶晚悠在那一刻放声大叫! 叶晚悠的双手便在袖中拽的死紧死紧,最终她忍不了了,哪怕已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躯壳,躯壳里的那颗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可她还是忍不住! 保证!她陆府之中下一辈子孙的命凭什么要萧烨保证,萧烨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保证。 “记住这次教训,若还敢胡来,我便提刀来见你,哪怕一命抵一命,我也能霍的出去!” 等叶晚悠喊道声嘶力竭再也吵不动之后,陆清微扔了手中的马鞭丢在叶晚悠跟前,让叶晚悠记得这条马鞭带给她的教训。 而后拔出袖中匕首,将匕首以最快最狠且最稳的速度扎进了马脖子中,匕首扎穿了劲动脉在拔出的一瞬间,喷射出温热的血液…… 血液就沾在陆清微的脸上,马儿应声倒地,连带着马车都翻到在了地上。 陆清微在这一刻让叶晚悠牢记,这马儿的下场便是她以后再敢乱来的下场,马鞭子记不住,一条畜.生的命总能记住了! 陆清微这一招杀鸡儆猴不止是给叶晚悠看的,叶晚悠愚钝,她这样直肠子的人看不懂这些。 看得懂的是那些个致使叶晚悠的人,就好像永和公主还有一位自然是她的婆母婉妃娘娘。 婉妃这位曾害死了陆府上下一家的仇人,陆清微是不会忘的,她今日里故意这样看似没脑子一般的行事,就是要告诫永和公主同婉妃,在上官云裳未曾生育前,最好收敛着手脚,要不然…… 她可不定做出些什么来! 既有了萧烨的承诺,陆清微如今该打也打了该骂也骂了,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自然登上了身后的马车丢下这满地的狼藉扬长而去,丝毫不理会身后还在叫骂的叶晚悠。 陆清微知道,今日里的这一出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上下每个大街小巷,若闹得大一些的皇帝都会宣她进宫问罪。 可她就是要闹大,只有闹大,人人都知道,叶晚悠也好,婉妃也好都不敢动陆府内宅里的一丝一毫。 只要她们不敢动,上官云裳腹中的孩子就可以平安生下…… 与其永远做那暗地里被算计的那一个,倒不如像今儿个这样,大.大方方站在明处甚至是把那些个想害人的也尽数拉出来,叫众人瞧瞧这些人都是什么面貌。 贼都已经被拉到人前示众了,那还哪里敢做贼! 那站在背后把叶晚悠拉出来当出头鸟的永和公主,是真的把自己想的太蠢了一些…… 既然已经让自己知道她的存在了,那自己怎么能不做一点防范的由着她来害。 教训给了,若不听…… 那这最后苦的只有自己一个! 第一百六十章:惹不起的五王妃 “她真把老三家的给打了?” 消息如同陆清微所想的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不到日中这话就已经到了皇帝的耳中…… 彼时,皇帝正坐在膳桌前准备用午膳,见身边的管事公公同底下的人一阵窸窸窣窣的便知道一定有事。 深吸了一口气,只让管事的把事情告知自己,这外头又是闹出了什么来了。 用一顿午膳都要叫人给用的不安宁! 管事的太监看皇帝脸色的如今不大好,便把这宫门处发生的事情简简单单的说了这么一嘴。 这一嘴说完倒是叫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重复的问了一句。 陆清微这丫头平日里和风细雨一样的性子,能哄人能忍事这皇帝知道,可皇帝也是见过她那一股十头牛都恨不能拉不回来的拗劲儿的。 只不过今儿个闹这么大的一出,不惜用鞭子抽了一个才刚出小月…… 总要有一个说法吧! 见皇帝来了兴趣,太监总管干脆把这事说详细了,里里外外前因后果的,尽数给说了一个遍,不敢遗漏一丝一毫。 长叹了一声的只道“是真的打了,就在宫门口一顿鞭子的抽,半点没有客气的,当值的禁军一个个都看的真真的,甚至连三王府的马车都撅了,那马都给杀了还能不真么……” 跟在皇帝跟前这么多年,公公自觉自己是个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物都是见过的,可到了这一波里头,陆清微一个叶晚悠一个,这两个王妃一个比一个的不好摆弄。 光是想想,就觉得叫人头疼! 尤其是陆清微这个五王妃,知道这位五王妃本就是个烈性的,可也没想过五王妃这么烈性,这种性子的真真是头一次见! 这当初,五王妃知道萧绎这个五王爷再不能有孩子,那就是毫不顾忌丝毫不给任何脸面的一顿的闹,闹得都要和离了,现如今又是为了娘家嫂子肚子里的一个孩子…… 他长到这么个年纪,见识了陆清微这么个王妃也真真是叫开了眼了。 皇帝亲自给五王爷选得这么一个王妃,他可真怕哪一天这五王妃性子起了,在把五王爷给生生交代了,真要是到那个时候,可真真是要完蛋了。 虽说三王妃闹腾,可那种闹腾是不致命的,就是泼妇! 可五王妃这种…… 惹不起! “是个好孩子!” 管事公公那儿弯腰躬身的等着皇帝此刻的示下,原以为还能听到皇帝说些个什么,又或者有什么打算。 没曾想,原还放下了碗筷心里头不痛快的皇帝,此刻竟又端起了手中的碗碟,一下子痛快起来了,这会便说了这么一句。 好孩子…… 这三个字让管事公公听着心上纳闷了好一会,也琢磨了好一会! 这心上打鼓似得好一阵子之后,这公公心里有了谱,懂了皇帝的意思! 是了,能豁出性命的为自己的亲人出头,不惹事也不怕事,皇帝说的好孩子便是这个意思。 生在这冷漠无情甚至是泯灭了亲情人伦的皇宫之地,父子算计,兄弟阋墙,这些都是常见的事情,可唯独手足情深,血肉相连这是最难见到的。 就因为难以见到,故而如今皇帝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帝没打算在管这外头的事,如今端着碗已然把才刚的话放在了脑后自吃去了自己的午膳。 皇帝都不爱管了,公公这里自然是跟照着皇帝的一言一行,只看不说的伺候着。 没过多久,这外头来人通传“婉妃娘娘来了……”不用说,这在场的心里都清楚,婉妃娘娘到这儿来是来做什么的。 通传的告知了皇帝而后等着皇帝的示下,皇帝却像是并不曾听见这话一样,自端着自己的碗筷继续吃着面前的饭菜。 等候在一旁通传的小太监总等不到个声音,这踌躇之下壮着胆子的又加了一句“陛下,婉妃娘娘跪在外头请陛下给王妃一个交代呢!” “混帐东西,没瞧见陛下正在用膳脑子不要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谁把你教导出来的自下去领了板子,从今以后不许再在御前伺候,自己去最下贱处待着去!” 小太监壮着胆子的一声问还没等来皇帝的答复,脸上就已经叫总管太监给打了一巴掌,而后直接就给发落了下去。 皇帝跟前,管事的大太监自然不敢把这最下贱之处给说出来,哪里就是清扫恭桶的地方,一般只有犯了大错的太监才会被指到那儿去。 这小太监今日里千不该万不该的,就不该在这会出现,甚至是说这些个话。 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不会察言观色,下场就是这样! 自然,总管太监心里也知道,这小太监进来前自然是收了外头人好处的,要不然哪里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话。 好处收了,命也丢了! 御前的风光来得快,去的自然也快!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小太监叫人堵住了嘴直接从这殿内托了出去,而后在这内宫之中销声匿迹…… 至于婉妃,现下依旧跪在这紫宸宫前的地砖上头,依旧等着皇帝召见,好叫她哭一把。 今日里自己的儿媳妇在宫门外头那样的受了委屈,她就不信皇帝真的可以视而不见,偏心也不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陆清微这样大胆仗着的就是父兄在皇帝跟前权势滔天,一个权臣家的女儿都敢公然这样行事了,皇帝若是再不管管,那往后这天怕是都要叫那陆清微给捅破了。 她们还有没有活路了! 说辞都已经在婉妃的肚子里一遍一遍的打着稿子,默念了无数遍了! 皇帝最机会的就是朝臣弄权肆意妄为,她陆清微身后的父兄就是朝臣,婉妃在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这把火直接垫在这权利二字身上。 她要给皇帝的心里种上疑心的种子,让皇帝忌惮陆氏父子手中的权势,她要让皇帝生出疑心。 疑心生暗鬼! 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对付陆清微,对付陆氏父子的婉妃,一直在想法子找空子,现如今这顶好的机会送到自己跟前,她怎么能错过。 可令婉妃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便是皇帝压根儿就不想见她! 疑心生暗鬼这话婉妃用的是好,可她忘了在陆清然成婚那一日所出现的刺客,那个让她乱了计划的刺杀事件,皇帝心中的疑心到现在都未真正消除。 不为旁的,只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京中上下包括这京城外头,那些个兵掌握在谁的手里,甚至是有多少皇帝心里都是有数的。 可婉妃手里存着的那些人,那些个兵器又是哪里来的…… 只这一些,就够皇帝对婉妃放心不下,不敢再对她有任何一点点的宠。 她玩过了! 所以,哪怕陆清微这一次是把叶晚悠打了,理亏的是陆清微,可在皇帝眼里,皇帝看到的是陆清微的仁义,而婉妃处便是算计。 交代?她要朕给什么交代,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又没伤筋动骨的,不就瞎折腾! 就这都需要交代,那这些孩子们也太娇贵了! 既然她还跪便让她跪着就是,等跪够了便叫人送回去,她懒怠应付片刻…… 婉妃跪在膝盖底下坚实如铁一般的地砖之上,把心里已然演练上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不断的进行修饰,企图做到完美无缺,在见到皇帝的那一刻用最好的状态说出来,好让皇帝起更多得疑心。 可她跪在这紫宸宫前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眼瞧着皇帝连宫门都不开,她慌了…… 彻彻底底的慌,那种慌,从无仅有! 婉妃一直以来都以自己能够看透皇帝而很是自信,哪怕她被皇帝冷落,她心上也没有多慌乱到不能自已的地步…… 可这一次! 明明是她陆清微仗着身后母家权势滔天挑衅在前,可皇帝尽偏心至此,发生那样的事情真就无动于衷! 她原以为拖走一个太监不算什么,却原来才发现……拖走的那个太监是对自己的一场忠告,是皇帝在用那个太监在告诫自己! 谨言慎行! “哎呦……妹妹怎么还在这儿跪着呢,这好端端的,一不是年节,二又没有过错的,在这儿做什么呢,这膝盖骨不疼啊!” 在婉妃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不对,伸手想要扶住身边的宫人站起来之时,一双手出现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生生的将她按压在了地上,膝盖骨着地,那种顺着骨头而去的巧劲痛到让此刻的婉妃眉头紧拧嘶叫出声…… 撕心裂肺的一种痛,让这会的她眼泪都被逼出了眼眶! 可这压着她肩膀的人根本没打算放开她,也不打算给她任何的机会从这地上站起来! 打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她就是来这里看笑话的,看她婉妃娘娘的笑话。 看看这个一向胸有成竹的人,真到了慌了的那一刻是什么样子的。 现如今…… 她可真真是看到了! 她也能有今日,老天爷真真是开了眼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有道理 “姓唐的,你高兴个什么,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你用不着得意,早晚有你哭的时候,不信,大家往后看就是!” 婉妃的整个身子在这会叫德妃给生生扣住了,疼痛难忍的她瞪大着眼睛把心下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德妃一个人的身上,甚至连德妃都不称呼了,直接叫着她的听名字,让她放开自己。 可德妃压根儿就没打算理会婉妃的,看着她现如今这般的狼狈样,只不住的在那儿笑着。 “无所谓,你哭的时候我看着你哭,我哭的时候,你看着我也行,我又不在意,我今儿个来这儿,不就是想看你哭一哭我才来的,要不然你当我站在这里是干什么,跟你闹着玩儿的嘛!” 风水轮流转这事情她知道,也不用她来提醒自己! 在这宫中起起伏伏谁都有看谁哭的时候,可这会是她跪在这地上哭,那自己自然是要来欣赏一下的,若不然不是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了么。 强按着婉妃肩膀迫使她跪在这地上不让她站起来的德妃,现下眼里全是笑! 自听说陆清微把叶晚悠给打了,且皇帝压根儿不管,她就知道,自己今日里来看这一场戏本就是看对了。 陆清微这个儿媳妇,她心里虽不喜欢,可不得不说,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看着毫无条理章法,可事事都能办到点上,也能叫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一次,眼瞧着自己按在手里的这位吃瘪,她能不高兴的么! “你说说你们也是,明知道作恶的是那清思宫里的小丫头,孙子一条性命你不去找那小丫头,反倒是纵容着你儿媳妇同我儿媳妇过不去……” 陆清微可是块铁板! 连自己都并不怎么愿意与之多有交集的铁板,可她们这对婆媳上赶着非要与之过不去,叶晚悠是如此,眼前的这位更是亦然。 现如今她们这一家子都踢在了铁板上,这日子可快活! 离了君心,今日里受这样的大辱,往后该怎么过呢? 呵…… “好妹妹,我好期待你要怎么翻身,我等着你来看我哭的那一天……不过,就你现如今这个样子……看着是有点难了!” 看着婉妃额头上因为疼痛难忍而沁出的汗珠,此刻的德妃越发心情大好,眼瞧着婉妃支撑不住后,凑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剜心窝子的话,而后很是直接放了手,叫婉妃生生跌在了地上。 “婉妃娘娘身子不适,还不赶紧把婉妃娘娘服了回去,去传了太医来给娘娘瞧身子,一群不会伺候人的东西,连个人都照顾不周到!” 看着婉妃跌倒在地根本无力爬起,德妃召唤了人一个眼神便让他们把婉妃给自己扛走,不许婉妃更不许她身边伺候的人出声音,寻了个理由当下就把人给打发了。 等打发了人,她这儿又让纤云把自己带来的吃食给皇帝送进去,只道是自己准备的一点点糕点,让皇帝批阅折子时记得爱护自己的身子…… 她连人都根本没进去! 这一趟纯粹是来看热闹来的! 陆清微闹了这一场已然是满城风雨,不到晚婉妃的事情又经由德妃的意思尽数的传到了外头,如今这事也算算人人都知道了! 而这闹的沸沸扬扬的两份为王妃,三王府里的那个成了个是非不分的毒妇,至于陆清微么…… 好听的自然说她是个有情有义一心护短的,这不好听的自然便是说她就是个悍妇,这好歹也是太傅家养出来的女儿,生生养的倒像是养了个女土匪出来。 拿着鞭子就在宫门口直接打人,谁曾见过这样耍泼无赖的,真真是…… 这些人中甚至还有人为萧绎这位王爷生出一身冷汗来的,这般如同悍妇一样的女子,这要是在府里闹腾,还不定要闹腾成什么样子呢。 消息一波接着一波的传,到晚这话已经到了上官夫人的耳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上官夫人也不好再上陆府的门,可第二日这天没亮上官夫人就早早的去到了上官云裳处,看女儿如今养的十分的周正,便借着早膳的时候询问她可知道昨日里的事? 上官云裳自嫁入陆府出的事情多她也并不爱走动,等着后头有了身孕更加懒怠出行,耳边的消息少,见母亲这样问不禁蹙眉,不知这外头又发生了什么。 上官夫人也不瞒着女儿,说来也是希望女儿心上有个警醒,陆府之中虽没个后院纷争,可前朝事情多连累后府女眷的事便多,她怕女儿不上心。 上官云裳一听陆清微实打实的把三王妃给打了一顿,当真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只道她是不是胡诌的。 同是王妃,陆清微客气的还要唤叶晚悠一声“三嫂”…… “是真的!宫里头传出来的哪里能有假,她把人一顿好打,婉妃娘娘在陛下的紫宸宫外过了半晌想要讨一个公道,陛下根本没理会!” “说来也是……我总盼着你能嫁个和睦少纷争的人家,哪怕是下嫁也是可以的,这样子你也好常回娘家来探望,哪里晓得……” 见女儿不相信,上官夫人只道这事可不是乱说的,说着便又忍不住的叹气,只是这话尚未说完,刚巧陆清微进了门,她今日里从外头得了些鲜果特意送了来给上官云裳,见上官夫人在忙笑着上前同上官夫人见了礼。 陆清微来了上官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给陆清微请安之后便去到后头给陆清微沏茶去。 这边上官夫人才刚一走,陆清微的手就叫上官云裳给握住了,而后很是郑重其事的拉住了陆清微,让陆清微到自己身边来。 陆清微看她那样严肃的表情,心里倒是泛起了一阵的嘀咕,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忙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上官云裳拉着陆清微在自己身边坐下,而后问道。 这一问,叫此刻的陆清微有些摸不着头脑,瞒着…… “你把三王妃打了的事……据说还是为着我!”见陆清微一副记不得事的样,上官云裳在这一刻出声提醒,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快竟就忘了! 这话一说,陆清微忙“哦”了一声,一副想起来的样子,也明白才刚自己进来时,这母女俩儿一副神神秘秘的聚在一起说话,是在说什么呢。 “嗯,我打了!”陆清微点着头很是平常的回了这么一句,就好想她打的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王妃,纯粹的就是打了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叫上官云裳这儿记得不行。 见上官云裳要说道自己,陆清微拍着上官云裳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且听自己解释。 “我原是知道她真的想在陆府里弄遂我才寻她麻烦的,毕竟你这一胎月份已经这么大了,凭她真就那么胡来,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且我又不傻,我昨儿个是故意把这事情闹大的,我算过日子,你这一胎刚巧生在年关里头,那时候本就忙乱,宫里的,府里的,万一顾不到的时候,叫人错了手脚,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后悔莫及的可不就只是你自己。” 如今她这么大刺刺的把这事闹大了,把身处在挨打的局势给翻了过来,但凡这府里要有人闹腾点什么事情出来,最后算的可就是叶晚悠的账。 叶晚悠是过了众人明目的,她便要担了责任,自己这一闹等同于多找了一个帮手,算起来也是个好事。 十月怀胎生的时候尤其要注意,她若不这样做,叫人来动了手,到那时候,怎么算! 这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想清楚了的,看着像是个没脑子的悍妇所为,可偏就是要这样,皇帝才不能管。 若叶晚悠来阴的,自己在给叶晚悠阴回去,皇帝只会觉得自己身边皇子身边的枕边人也过于心思深了一些。 这样既能消了皇帝的猜忌,又能把事情办得妥当,且还能让叶晚悠好生吃一顿教训,震慑到那个想拿叶晚悠当枪使的永和公主,算起来她一点都不亏。 “可我觉得这样子太招摇了,你同她都是王妃,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着鞭子给她一顿好抽,怕会有人说你仗势欺人……到时候……” 上官云裳听着陆清微的这一番道理心上是觉得陆清微说的不错,可一想到如今陆府里的两个男人都是皇帝身边重用的,这么一闹怕有心人在权势上头做文章。 “不怕,越是坦坦荡荡的招摇,陛下越是不会管,这一点在我打了叶晚悠一顿陛下都没来找我算账,我就已经看明白了。” 见上官云裳担忧,陆清微只让上官云裳不用担心,把心放宽了只管好好待产就好! 陆家滔天的权势都是皇帝赐予的,若没有人来依仗着权势闹出点什么,反倒叫人拿捏不到错处,如今她顶了这仗势欺人四个字,倒是叫皇帝心里能放松一些。 有的时候,做人就是要让对方能拿捏一点东西在手里,这就是为什么当初皇帝哪怕看着自己父兄已然是那样的权势,也非要把自己嫁给萧绎的原因。 皇帝知道,自己就是父兄的软肋,所以才要把这根软肋握住了,这样又能拿捏臣子,又能拿捏儿子,何乐不为…… 皇帝的心思,权势永远在最前头,至于人伦亲情,那是想到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一点点点缀而已。 皇家从没这玩意儿! 毕竟,在那么一个大染缸里头,大家不过都是在那儿搅合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认错来了 “云裳总说可惜了五王妃是个女儿身,若为男儿,这陆府里怕是要出第二个首辅大人,从前我倒是不信,今儿个真真是信服了!” 上官夫人端着沏好的新茶端与陆清微,才刚听了陆清微的一番用意之后,连她都不得不感慨眼前这位竟有如此大的智慧。 旁人眼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太过招摇,可就因为这份招摇却叫皇帝少了猜忌,真真是她们不曾想到的。 虽说如今这陆府里确实是事多且处于风口浪尖一般,可上官夫人瞧着陆清微,却相信自己的女儿在这陆府里有陆清微在,断断吃不了亏。 人无完人,事情更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瞧着女儿如今这肚子,再怎么样她这个做娘的也只能认了。 左不过是多操心罢了…… “我带了些鲜果,都是船上从外头得的好东西,来前我已经找医女瞧过,夫人一会给嫂子洗一洗吃,我进宫去一趟!” 话说完了,陆清微只嘱咐着上官夫人在府中多待一会陪陪上官云裳,她有事便先走了。 今早从床上她一共要了两份鲜果,都是时令里的好果子,虽说宫里都有,可她带的那是她的心意,宫里有的那是宫里的。 昨儿个人打了人又叫婉妃白跪了半响,今儿个她也该入宫去皇帝跟前认个错,毕竟打了人,也不好白打。 陆清微今日里只是一副寻常家中样子的打扮,简单的苏绣折枝海棠刺绣的长裙,长发绾了个简单的斜髻,只簪了两朵绢花便提着裙子入了宫。 今儿个这一副如水中芙蕖一般清雅的打扮同昨日里拿着鞭子抽人的凌厉样,活脱脱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叫昨儿个当值正好瞧见那一幕的那些禁军生就看呆了。 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公公,陛下下朝了吗,我带了些鲜果来孝敬陛下,都是我才刚得的,您帮我通传一声吧。” 陆清微这儿提着裙子挽着小竹篮一路小跑着把手里的果子递给门外的总管公公,让总管公公帮着自己通禀,一面说着一面也不忘在公公的手里放下几张厚实的银票。 毕竟求人办事,空着手总是不好! 总管公公手里握住那几张厚实的银票时,一面笑着一面接过了银票早心领神会的让陆清微且等等,自己这会就去通报。 “陛下……五王妃来了,说是新进了些果子想来孝敬您……问您方便不方便呢……” 陆清微算着下朝的时辰来的紫宸宫,她若料想的不错,今儿个一早朝上必定会因为自己昨日里鞭打叶晚悠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不说旁的,便是叶老太傅也不会咽下这口气,生生叫自己的亲孙女受那么一份委屈。 且叶老太傅必定会和婉妃一条心的把自己仗势欺人这话,发挥到点上的来说道这事情。 陆清微就是为这事情来的! 如同陆清微所料,皇帝今儿个一早正因为陆清微鞭打叶晚悠的事闹得头疼,在朝上训斥了叶老太傅一番,可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自己光呵斥也不能平息了言论,这后面他干脆也就不听了,直接负气下了朝。 闹到现在一口米汤也没下肚,听陆清微来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在考虑要不要让陆清微进来呢,陆清微早悄没声的跟在管事太监身后早猫着腰溜了进来,像个猫似的早跪到了皇帝的脚边,一脸委屈的唤了一声“父皇……” “哎呦……王妃娘娘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奴才都没瞧见……”总管太监早知道陆清微跟在自己身后,可他收了陆清微的银票,如今只道自己老眼昏花的,都不知道带了个人进来,就把自己摘得一个干净。 “昨儿个鞭打三王妃,今儿个擅闯紫宸殿,这外头人说你那胆子包天一样的大,你还嫌不够自己闹得事情不大,再来添一把火,你想从那五王妃的位置上叫人揪下来吗?” “揪下来就揪下来,反正这五王妃也就是个空架子,左右连传宗接代都不能够,就是个火坑,这满京城里哪个姑娘愿意跳,她只管跳就成了,我可以给她们挪地儿,只要她们不嫌弃就成!” 皇帝这么个人精一样的哪里能看不透陆清微同自己身边公公玩的什么把戏,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也就没同他们两个计较,先数落了陆清微的不是,原是想叫陆清微服软的。 可没曾想,没听到陆清微的认错,反倒激起了她一片反驳之声,更是毫不忌讳的直言这五王府那就是个火坑,气的皇帝呵斥了陆清微一声“放肆!” 旁人球都求不来的好位置,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这里头有一些些是实话,可如今太医不是在帮萧绎治疗么,这年纪轻轻的总还是有机会的。 陆清微面对皇帝的盛怒也不理会,继续装猫似得窝在皇帝的脚边,只不过软了语调的说“儿媳怜惜三王妃没了孩子,她素日里的那些言语甚至是对儿媳的那点成见,儿媳都是可以忍得也可以不和她计较……” “可儿媳这肚子已然是鼓不起来了,这好容易儿媳嫂子的肚子里有了个孩子,儿媳把那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她想买凶人儿媳若是不发火,那儿媳妇不是个傻子!” “儿媳不就是脾气差了点,用的手段过激了一点点么……况且,儿媳这会不都向父皇请罪来了!” 歪在皇帝脚边的陆清微一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只用着一副可怜兮兮的语调说着自己就是出了一点点格,比起叶晚悠买凶杀人,她不就打了她,都已经是轻罚。 那一副我没错我没罪且我还委屈的态度,叫如今的皇帝真真是踢她也不是,说她更不是。 那哪里是来认错的,那简直就是到他跟前来沾沾自喜的! 皇帝听得陆清微这般,只伸脚踢了踢陆清微让她赶紧起来,别蹲在自己脚边一副卖惨的样子。 她那卖惨也卖的一丁点都不像! “你来同我认错个什么劲儿,你打的又不是朕,那个被你打了的,今儿个她家里人正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朕发落了你呢……” 不用想也知道皇帝口中说的那个要惩治了自己的是谁,叶老太傅那个老匹夫,自己还没同他算账,他还有脸借着自己孙女被打来惩治了自己。 陆清微现如今丝毫不怕的,只嚷嚷着说那老不羞当真可耻,原是他孙女买凶杀人叫人抓了个证据确凿在先,如今反过头来还想坑害自己。 “那是他不要脸,就他家孩子是孩子,旁人家孩子不是孩子,还太傅呢,占着太傅的位置做那点个站不住理的事情,真是为天家蒙羞丢父皇您的脸,他这么个两面派一样的人做了您的师父,他真真不配!” “父皇是个有公断的,断然不会因为那老匹夫的三年两语就叫人寒了心,若您发落了我,那是不是就是鼓励那些个想要害人的,从今往后只管下心思去害就成,什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只管去做!” “毕竟有这么个太傅的例子在前头!” 陆清微只道皇帝若是为他开了这个先河,那往后这百姓们都可以跟着这叶太傅的规矩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丝毫都不带怕也不带人管的。 再者,他说自己仗势欺人,他叶老太傅难道不是仗着三代老臣也在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么。 本末倒置,难怪养出了这么个礼法不分是非不明的孙女来,全都叫他给惯的! 陆清微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口渴了还不忘剥一个自己带来的蜜橘吃,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给皇帝喂一个,这一老一少,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的这么一个画面,叫一旁伺候的总管公公只觉得好笑。 皇帝接了陆清微的蜜橘,当真也是饿了干脆就把这橘子吃进了口,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火气,而后还不忘踢一下陆清微。 问道“你这拎着东西进宫的,又没打算同那叶晚悠认错,你跑朕这儿来做做什么?” 陆清微听完皇帝这么问,在吃下手里半个蜜橘之后,思忖了片刻仰着头回答着皇帝道“儿媳妇这不是仗势来了么,这外头不都说儿媳仗势欺人,说儿媳妇背后的娘家权势滔天……” “儿媳妇想着儿媳的父兄不都是父皇给的权势给的恩赐,若说是仗势欺人,那我也该是仗的父皇的势,这狗都不能认错主,儿媳自然也不能,这脏水我不能叫他们白白泼我身上,还泼错了!” 陆清微也不起来,只挨着皇帝的腿边继续剥着果子,这一次选了个大的,挑了个顶好的蜜柚一边去了皮一边递给皇帝果肉,这嘴里还不忘说道说道自己来的目的。 她意图很明显,就是叫外头那些说着自己仗势欺人的人瞧瞧,自己仗的是哪门子的势,可别好好的只管往陆家身上泼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如今可是在皇家的玉牒里头,可不在陆氏族谱里头了。 说话要有点依据! 皇帝不停陆清微说话还好,一听陆清微说话,真真是一脸的无耐,只得伸手敲了陆清微一记“混丫头,谁人胡乱说把自己比作狗的,你若是狗,那老五娶了你做妻,他是什么!” 等敲完了,只让陆清微起来吧,他不治陆清微的罪,本来也没想着要陆清微如何,只不过是一早的在朝上闹了个不痛快,心下气不顺而已。 倒是陆清微的话提醒了他几句,这朝中有人故意借着这个势,想把这风往陆家父子身上刮才是真…… 第一百六十三章:天赐的机会 “反正儿媳妇断然不会为这个事去说一声对不住,儿媳今儿个来原是来同父皇说对不住的,毕竟因为儿媳鞭打三王妃的事情叫父皇闹得不愉快,总归是儿媳妇的错。” 陆清微见皇帝如今眉心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让皇帝把该引向的问题重视上了。 婉妃同叶老太傅不是要在她狐假虎威乘势使气上头做文章么,那她便偏要做给他们看,看看自己做的这个势和他们嘴里的那个势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现如今的婉妃可不是从前在后头以一己之力操纵着前头那些人帮她做事而游刃有余的婉妃娘娘了,现如今她慌了…… 失了君心儿子也不如从前得势,宫里也好宫外也罢都是一副将要倒台不成的样子,她比谁都要着急。 可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陆清微就要看她忙中一次又一次的犯错,悖逆君心,叫她自己把皇帝越推越远,而后一再犯错。 对付婉妃,陆清微都不用萧绎来教自己,在经过宋云锦同孔贞的悉心教导之后,对于察言观色观人于微甚至是驭人之术,她真真是进益神速收获颇多。 若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还真真是白做了一回人! 在陆清微心上已然有了数估摸着皇帝信了自己时,皇帝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倒是一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样子。 做皇帝的难免有时候会叫人往局中引,所谓旁观者清,陆清微虽说几句话说着是有些过头了,可这里头有几句却也是说到了点子上。 陆家父子如今深得自己的信任,一个掌握半个朝廷,一个掌握着大半个军队,等同半壁江山都在他们的手上。 陆清微是陆家出来的,这风向若是错了,难免就要祸及陆家父子了…… “你这求也求了,你还不起来,才刚把自己比做了狗,难不成的还真想做狗,长在朕的脚边了!” “狗仗人势,况且父皇是天子,儿媳妇就算是真做了父皇身边的狗,那也是条尊贵无比的神犬!” 皇帝已然不打算再追究些什么,若还有人胡言乱语他便呵斥,只看陆清微如今还跪着,忙瞥了一眼陆清微让她赶紧给自己起来吧。 总这么跪着的说话都方便,外头人瞧着还以为她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越说越不像话,行了,朕跟你说了这么会的话,朕也饿了,一道起来用膳吧!” 陆清微也不忙着起来,只这么跪着,嘴里还不往耍贫嘴,一面说着,一面皇帝这儿已然让她赶紧把这话止了! 剔了身旁的管事公公一眼,让他把早膳上了,这恼了一早上的,人都饿了! 陆清微一听这话,忙端端正正的跪在了皇帝跟前,抬起头一眼无辜的向皇帝发问“那父皇这话是真不同我计较了?” 皇帝听她那话,很是无奈且又叹气的摇了摇头,只道“我还同你计较什么,你人打都打了,气该消也消了,朕还能说什么……” 本来也是叶晚悠有错在先,虽说陆清微的做法并不理智,可一个人在盛怒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只能说是正常反应,自然皇帝便不打算再过多追究。 正说着话,外头传膳的如今鱼贯而入,一下子进来着许多人,陆清微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去到一旁洗净了手开始帮着皇帝布菜。 千条金丝饼,金瓜酥,玫瑰饼,燕窝粥,都是些细软的吃食,燕窝粥端到了陆清微的面前,显然是管事的公公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皇帝这儿让陆清微坐下赶紧用膳不用忙活了,陆清微也不客气,这一早起来她这跑进跑出的,统共也就才刚和皇帝一起吃的蜜柚同蜜橘,肚子里空空如也。 燕窝粥甜腻清香,陆清微就着一碗燕窝粥吃了好几个金瓜酥,那种慢慢悠悠却吃的格外香甜的样子,叫陪着一道吃饭的都觉得这餐饭吃的特别的香。 皇帝瞧她喜欢,又叫太监给她多端了一碗燕窝粥,陆清微忙摆手只道不要了,说罢还不忘站起来叫皇帝瞧瞧她吃顶起来的肚子,是真的饱了! 一说这肚子,皇帝的目光不经由的打量在陆清微现如今平平坦坦的小腹上头,按说这么久了,太医院真就一点没把老五给治好…… 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皇帝拧着眉很是仔细的在这一刻询问起了陆清微“老五媳妇,说起来,老五的身子骨一点好转都没有?太医院那么多药下去了,真就一点效用都没有?” 皇帝问的仔细,叫原本还抹平着衣衫的陆清微手一顿,一双手下意识的摸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沉思了好一会脸上满是落寞。 那种落寞不是装出来的,是陆清微真正从心底里发散出来的! 其实她比谁都希望自己这会能有身孕,可…… 看着皇帝探究的目光,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故作轻松的怂了怂肩膀,做出一副很是顺其自然的样子。 “若是有,大抵儿媳会是第一个一蹦三尺高的人,父皇知道儿媳有多喜欢孩子吧……可惜这老天爷就是爱跟人开玩笑!” “想生的死活不愿意给人一点点的机会……” 坐下之后的陆清微眉眼之中满是愁容,那种根本装不出来的洒脱叫她看起来蔫儿了一大半,皇帝看她那样,也知道她说的不会有假,便也只能叹那么一句。 等叹过那一声之后,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如今在那儿说起了话“其实你也当知道,朕的江山迟早有一天会落在他们兄弟的手里,老三老四老五,叶家你父兄婉妃你母妃都在为这点事情忙活……” “朕倒是真希望老五的身子能好起来,你也能得偿所愿!” 皇帝如今同陆清微说这话,倒也不是试探,只是身边每个说话的人,现下便想同能说话的一并说说话。 都打开了话匣子,这殿内也没什么不能停这话的人,皇帝干脆就把这话给说上了。 其实这么多人里,现如今皇帝应当是最中意萧绎的,陆氏父子忠于自己,萧绎又有了陆清微作为妻子,这将来又陆氏父子的扶持,江山必定能够稳稳当当,也没有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可若是换了老三…… 朝廷必定要大动干戈,第一个受制衡的必定就是陆氏父子,陆家甚至会是第一个被拉出来的! 老三当皇帝不是不好,可他身后的亲娘,自己疼了多年的婉妃心确实太大了! 伙同外敌在先,买凶刺杀在后,这一件件就算是自己尽数的为之遮掩,可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极深的烙印,这个烙印犹如噩梦一般,总会在你身旁时不时的出来盘旋! 若萧绎如今有子就好了…… “父皇这话要这么说,那父皇也怪儿媳如今说一句放肆的话,在儿媳这儿这江山给谁也千万别给三王爷,给了三王爷无论是我们王爷还是我的父兄,那……真真就成了第一块砧板上用来杀鸡儆猴的肉!” 皇帝把这话都说到这儿了,陆清微自然也不能含糊的在皇帝跟前装傻子糊弄皇帝,反倒显得她过于虚伪。 现如今等同于架着自己脑袋说的话,可是叫一旁听着的管事公公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当着皇帝的面儿议论皇储,那可是大不敬! 更不用说还要左右皇帝心中的那个意思…… 陆清微却不管,根本不看那管事公公的示意,现如今在皇帝一副你继续说下去的表情下,告知皇帝这是为什么! 其实这都是明面上的,萧烨同萧绎两兄弟私下里为了皇位储君的位置斗了多久,明眼人都知道! 陆清微也不在那儿多说旁的,只一个句“他们夫妇同我们夫妇积怨已久,且三王妃要是做皇后,第一个要勒死的必定就是我!” “您要是真把皇位给了三王爷,那您先给我准备一瓶鹤顶红!我到时候直接上黄泉路陪着您,给您当坐骑带着您位列仙班去!” 陆清微最后这话说的俏皮,倒是把皇帝听得恨不能笑出声来,可这笑归笑,陆清微说的话却是最正经不过的。 就凭叶晚悠那炸药桶的性子,真要是这皇位落到了萧烨的手中,怕是将来不等萧烨登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 且还是千万种的死法等着自己…… 见皇帝在那儿也不同自己生气,陆清微又继续道“自然,儿媳妇的话也都是妇人的私心之见,本就没什么见识!” “父皇既要传位,自当选定的是德行出众的皇子,只是若……若父皇真要传位给三王爷,也请父皇看在我父兄我丈夫为父皇出了不少力气的地方,给他们一道免死金牌……” “放逐了他们,让他们去一个穷乡僻壤一些的地方,归隐山林之中从此不问世事吧!好歹留他们一条性命!” 陆清微把握着自己所能掌握的全部分寸,不谄媚不讨好的说着自己的顾忌,等说完之后又跪在了地上替着自己身边所有人的未来求一个保障。 这种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往后再想要有这样的机会,怕是在不可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私心之言 父子两朝,骨肉相残,大狱频兴致使无数人牵连受害是每朝每代皇权更替都会出现的事情,就算是皇帝不想,这事情也一定会发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自然要用自己用惯的人,又怎么可能留着那些个老人在那儿说三道四倚老卖老,又或者要那些个自来便是与自己过不去的人在那儿继续和自己叫板。 陆清微以退为进,把原该人人听着都像是大逆不道的话说了,等说完之后,又反过来细说只要是皇帝选定的,自然人是最好的。 可有一点,自己的父兄丈夫那都是皇帝身边跟着最忠心不过的,万事也不该伤了忠臣的心,也请皇帝给留一条后退。 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留在这世上有一条命就好! 尤其是萧绎! 萧绎若不留下这一条命,她一直盼着的恒儿如何回来…… 这是陆清微做的最坏的打算了! 先同皇帝求一个恩典,等求过这一个恩典,旁的以后在计较,皇帝爱听真心话,陆清微便同他说真心话。 这样一番肺腑之言不仅没有惹来皇帝的生气,反而是叫皇帝不经由的叹息了一声,而后看着面前的陆清微让她先起来。 是自己非要和陆清微说这些的,便没什么罪不罪甚至是大逆不道之言! 皇帝喊着陆清微从地上站起,一旁的公公瞧着现如今这情形,忍不住的替陆清微长舒了一口气,却也不得不为陆清微钦佩,这样一个有着七巧玲珑心说话滴水不漏的姑娘,竟不知这陆家人到底是怎么教导的。 总管公公甚至已经能够瞧见了陆清微的未来,那必定是会母仪天下的…… 先不说三王爷同五王爷如何,担担是从两位身后的“贤内助”来看,到底还是五王爷更胜一筹。 若是五王爷如今能有生子了…… 在总管太监看来,这个皇位必定会落在五王爷的身上! 可总管公公心中所想却和陆清微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在陆清微看来,皇帝现如今只是更难以抉择而已,所以才会说出若是萧绎身子骨能好的话。 可若是萧绎的身子骨真的好了,皇帝还是会不安逸,试问萧绎若是有子能绵延子嗣,身后又有父兄做靠,皇帝会不会对他有忌惮。 忌惮他身后之权势,想要打压…… 在陆清微看来,皇帝一定会这样做,就好像皇帝毫不手软的让永和公主在出嫁前便失了生育能力是一个道理。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却比虎来的更毒! 陆清微自地上站起之后又回到了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沉默着再不说话,倒是皇帝这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继续道“你大概是第一个和朕这么毫不顾忌说这些的人,便是连你母妃在朕的跟前都不敢这些……” 德妃也好,婉妃也罢,明明心里头对着那个位置想的不能在想,可偏生的每日里都是一副对那位置毫不在乎的样子。 那种一眼就能叫人看破戳破的样子,还要陪着她们演戏的过程,皇帝真真的已经厌倦了,也就因为厌倦了,皇帝如今倒更喜欢坦诚的陆清微。 陆清微说的话中她自己也说了是带了私心的,这一点皇帝必定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皇帝才觉得和陆清微说话舒服。 他身为皇帝高高在上看透世间刊物,虚与委蛇的人看的多了,也就厌倦了…… 陆清微听皇帝如此说,笑的坦然,一边为皇帝倒了茶,一边道“那是儿媳妇坦坦荡荡,我们王爷后继无人再怎么算这江山也必定轮不到他身上,我自然没什么所顾及的……” “至于母妃……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世间最好的东西,母妃还没看透,也就请父皇多担待担待,总要给她留点念想!” 陆清微说的坦然,一番话说完,倒是叫皇帝不经由的朗声一笑,只道这丫头说的话那叫一个纯粹的滴水不漏,算是把点德妃的不适之处尽数的带过了。 皇帝如今说到了兴头上,自是没打算把这话题止了,笑过之后的皇帝干脆把这话引到了如何为君之上。 在皇帝看来,陆载丰养出的这一儿一女皆是优秀,各有各的本事,他也很想知道,若当真出了陆清微的意料,自己真就让一个无子的皇子继位做了皇帝,那身为皇后娘娘的陆清微会如何规劝一个帝王为政。 “父皇……您真的是嫌外头的人议论我议论的不够快活,后宫命妇不得干政,我如今在这紫宸宫里和您探讨如何为君,到时候传出去,不说是儿媳了,便是儿媳的家人都要叫人置喙不会教养子女。” “要杀头的……” 陆清微压根儿没想皇帝这话会越扯越远,真就和自己谈起为君之道来,这会的陆清微摆着手只道她可不敢谈论这个,这要是论起来,她真真是不要活了。 可皇帝如今不打算放过他,剔了身旁伺候的这些人一眼,意思里便是他们进而个人若是受不住自己的嘴,那明儿个他们的人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昨儿个才刚有了一个被送出去的例子在他们面前,如今皇帝的一个眼神警告,这些人自是不敢胡来,好好的把自己这么个位置给送出去。 有了皇帝的眼色示意,陆清微便在回到,自己今日里这话答也要答,不答也要答了。 思量了好一会,陆清微拧起眉头看着皇帝,如今慢慢轻声言语道“儿媳不是男儿家,自幼所学的并非家国天下的书籍与道理……” “不过,有一点儿媳是知道的,若想江山基业稳固,广开言路,群臣议政,减免赋税这三样是必须要做到的吧!” 若皇帝不宽厚待人,只懂滥杀无辜,不提倡节俭,只主张奢侈风气,那这朝廷才会真正的垮塌。 如何为皇陆清微不懂,可这三个道理,陆清微确实是懂得,因为上一世的萧绎便遵循着上头的三个道理,这之后才稳坐的皇位。 皇帝的这个问题,其实还是萧绎给了陆清微最好的答案! 这个答案,陆清微心里晓得皇帝是满意的,毕竟没有指手画脚的在那儿多说许多,简简单单十二个字,都是很能懂的意思。 若说的多了,反倒会叫皇帝怀疑了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样教导的孩子了…… 果然,陆清微这儿话音一落,皇帝处点着头,意思里便是陆清微这话说的是不错。 大魏王朝历经数代,已然不需要穷兵黩武的帝王,要的便是一个仁君,爱民如子,宽和待下,将大魏王朝延续下去的皇帝。 所以陆清微这简单的十二个字算是真真正正的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头! “好啊!当真是个堪比男儿的好姑娘,可惜了……你不是个男儿身,若是男儿家,你家陆府的门楣怕是真正还要高才对!” 皇帝因为陆清微的话,忍不住的扬声赞叹着陆清微的见识,也不得不感叹陆载丰是个会教养孩子的。 虽说不教男儿所学的治国之学,却也将家中女儿教的通晓事理! “你说你这一早是来抱大腿的,这会子你又同朕说了这么久的话,朕也该赏些什么给你,也好叫人知道你这大腿是抱上了才是。” 皇帝这儿眼里带着三四分的欣赏看向了陆清微,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起陆清微来,觉得陆清微今儿个穿的过于素净了。 一想起陆清微进来时那厚着脸皮说下的俏皮话,皇帝这当下里便道陆清微一早是满着两只手来的,自己这里也不好叫陆清微空着手出去才是。 说罢,便让公公下去去他自己的私库里挑一个像样的首饰出来,叫陆清微戴在头上出去,也好叫人瞧瞧。 公公听着便下去到库房里挑了一对赤金点翠蝴蝶纹步摇交给了陆清微,点翠而只做的蝴蝶轻薄夹翅而飞,戴在发间栩栩如生,蝴蝶与瓜相配组合在一起又有瓜瓞绵绵的意思,是极好的意头…… 显然,公公挑选这簪子越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陆清微接过了公公递来的簪子,当下便将其簪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而后对着皇帝盈盈一拜叩谢皇帝的恩典。 她今儿个来这紫宸殿便是来对了,有了这一对步摇且出去招摇,那今早上叶老太傅同一帮臣子与皇帝过不去,那就是他们在打脸。 皇帝都偏帮着自己,这样一算,在众人的眼中叶太傅便是失宠了…… 陆清微得了礼,现下只跪着眼前的皇帝道“那父皇儿媳便走了,您容儿媳出去显摆显摆,出出气!” 神采飞扬表情都在那一瞬间丰富起来的陆清微,只差没搓着手要出去同人显摆去,只道她要走了。 听着她那毫不掩饰的话,皇帝很是无奈却又有了几分父亲宠爱小辈的那种宠溺,摆着手只让她去就是了。 皇帝下了令陆清微这儿欢欢喜喜的自当往这殿外而行,一路行走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看着她那欢喜的样儿,皇帝倒也觉得这一早上的气真真是消了,现如今倒也松快了。 这一老一少的尽是松快了,可在暗处在陆清微端着果子进去时就瞧见了那一幕,直等到陆清微出来的永和公主,现如今却是把手中的帕子搅的要烂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各有各的打算 “她如今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审时度势阿谀奉承,可真真是厉害!” 阴沉着一张脸一脸怨毒的永和望着陆清微远去的身影,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两夫妻一个前朝得力,一个在皇帝跟前得脸,皇宫跟前抽打王妃都叫她全身而退甚至还得了赏…… 这本事天下间还真说不上来有第二个人有! 两公婆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公主回吧,皇上现如今有心偏袒着五王爷夫妇,再有两个月多点您也要出嫁,算了吧!” 看着永和公主眼中毫不遮掩恨不能沁出的怨毒,此刻身边陪着的嬷嬷只让她收手,别在继续下去了! 先不说旁的,这各家送来的陪嫁恨不能把公主府邸都要塞满了,从没见公主出嫁各家送添妆送的都是美貌陪嫁,环肥燕瘦,个个出挑,是个男人见了这一堆的女人都当忘俗。 等出嫁的时候着身后跟着如此一群陪嫁……这脸当往哪儿搁,真到了凉州还怎么立足。 这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障碍,是永和公主能不能同刘延好生做一对夫妻的最爱的障碍。 她如今要想的是将这些女子都镇住,要让她们学会安分守己,如若不然…… 还不定是个什么路在前头等着! 那些女子眼瞧着都是叫人教导过且极有手腕的女子,皇帝这里依然是断了路,这往后还需要她自己闯出来才是! “既是陪嫁便是上不得台面的,往后纵然拢住了男人又能如何,本宫是公主,本宫在上她们岂容她们放肆,就她们这些人还需要本宫去震慑,本宫站着就是一种震慑,嬷嬷有那闲心操那份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帮本宫出这一口恶气!” 她计划的如此详细周全的一切都叫一个陆清微给毁了,如今皇帝面上照样赏赐,她依旧算的风光无限的公主,可这种“风光”比之从前却是差的极远。 这样的风光已然不是最初皇帝还想着自己有用时候的样子! 默许各家给公主府邸送去无数陪嫁女子,催促礼部同内务府尽快促成一切出嫁所需事物,她的好父亲已然是要把自己早早送出去。 她被人当成一个货物一样被如此搪塞,这口气她还没出利落,这笔帐她还没从自己的好五哥好五嫂身上得回来! “公主……” “不必多言,冬至那一日.你按着本宫交代你的做,就算事发我的好父皇也不会拿我如何,他需要一个公主替他去全那外头的面子,而我这个公主……则需要撒气!” 身旁的嬷嬷瞧着被永和如此固执,还是想在劝一劝,让她放弃心中的那个想法,别在继续玩.火自.焚下去,如此胡闹最后吃亏的必定是她。 就算她身为公主皇帝如今必须要称她心意,可皇权就皇权,不容置喙高高在上,她不该和皇权二字过不去。 嬷嬷心里存了无数的话想劝,可如今的永和并不愿意听,没法子嬷嬷也只能把嘴闭上在那儿叹息着摇头。 夏尽秋分日,春生冬至时,冬至大如年,宫中在这一日必定举行夜宴,帝王会在宫中准备三牲饭菜三茶五酒祭祀天地神灵。 一想到那一日阖宫夜宴自己照顾多年的小公主还要闹事,嬷嬷这心上便觉得无比的难安,更是再想是否有化解之法…… 少生事端,也好叫身边的小公主能安然出嫁,不说富贵终老,平安一生总是要的! 这一边躲在廊下柱子知州的主仆二人各怀心思离开了紫宸宫,而另一头,陆清微大大方方的戴上了皇帝所赐的簪子一路招摇过市着在京城最热闹的茶肆之中买了些糕点。 阿茕与小雅陪着陆清微“无意”说漏嘴的只道皇帝赏给陆清微的簪子真真好看,陆清微很是“刻意”的扶住了鬓边的簪子笑的那叫一个欢颜。 宫里宫外的不多时便已然传遍了陆清微这位五王妃得了皇帝赏赐的话! 前头才刚把三王妃打的一个遍体鳞伤,三王妃还没能讨到公道,众人都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呢,这当下里陆清微竟得了皇帝的赏赐…… 这摆明着便是皇帝偏袒着五王妃,这是不打算再理会三王妃了! 早听说三王爷受了冷遇连带着婉妃娘娘在宫中也一并不好过,如今看竟是真的了…… 陆清微一路招摇的顶着自己头上的簪子回到了五王府,刚巧萧绎也从外头办完事回来,萧绎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陆清微鬓边的簪子不是俗物,虽还没来得及听到关于这外头所传的流言,不过他这心上已然明了陆清微是去了哪儿…… “有什么笑话要与我说说的么,我今早便一直在内阁里处理政务,忙的头昏脑胀的,不如你说些个好玩的出来与我解解乏!” 笑着挽过陆清微的萧绎与陆清微并肩而行一路往景平苑而去,打着趣的如今同陆清微说话,只让陆清微同自己说说今儿个的趣事。 陆清微也不瞒他,一路而行便把自己今日里如何进宫去了一趟的话一并的说了,夫妻二人一边走一边笑,当真是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儿。 如今的五王府去了一个宋云锦送走了一个楚云溪,原本掐尖的初寒现下在宫里由德妃养着,剩下的也只有那么几个老人,不感冒头安分守己,不比从前那样的热闹。 虽说是十分的冷清,可陆清微倒也省力不少,府中大小事物尽数交给了郑咏娴与江雨霏一并商议,她们两个私下里较着劲谁也不让着谁。 有江雨霏在,陆清微这儿也少了需要一个看着郑咏娴的人,这样她便越发能腾出手来回娘家照顾上官云裳。 她已经许久不曾同萧绎一道在一起这么说话,难得今儿个两个人有空又凑到了一块,陆清微便叫阿茕准备些糕点与萧绎一并坐坐对弈一局,也算是打发打发时辰。 “永和出嫁的日子定了,就在大年初六,内务府同钦天监商定下的日子,刘延处会派手下亲自来迎亲,由我同萧烨亲自送嫁出宫,出嫁那一日三品以上官眷入宫为永和添妆……” “这些日子若你想回去照顾你嫂子,不如就直接住在陆府吧,别在这么惹眼的走来走去了,日子越近这丫头会越发疯,她没能发出心里堆着的火,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绎这儿手执白子落盘手里漫不经心,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桩,他们从前小看了那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妹妹,那是扎扎实实的一条毒蛇,若不仔细提防着竟不知什么时候会叫人咬一口。 陆清微这些日子一直在城中招摇,想引出当日陆府门前刺杀甚至是想杀了萧佑宁的那一拨人,可那些人像是洞悉了她的计划一样,从没有出现一次。 萧绎怕陆清微没能找出那一拨人,却叫永宁那儿在算计了…… 婚期将近,永宁叫陆清微亲手破了计划识破了真面目,且在皇帝跟前都没了素日里的体面,她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必定会想法子把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陆清微到底在明处,萧绎总要防着个万一! “那这些日子我不出门只在府中待着便是,陆府里该安排的我也安排妥当了,嫂子的肚子日益笨重终日里人也乏累,如今上官夫人已经在陆府住下照顾嫂子了,我在回去住着在叫人落了口舌……” “我到底是五王妃,况且永和公主出嫁,我这个做五嫂嫂的也不能真就给你添的那几个陪嫁丫头就这么过了场面,总是要添些个体面的才算我疼她一场!” 听萧绎如此说,陆清微手中紧跟着萧绎一道落子,嘴里只让萧绎不用为自己担心,她这些日子不打算出门了。 接连几个月她都在长街上晃荡,也该出其不意一些,不晃荡了再命人出去瞧瞧,那些自己终日里去的地方,是不是有一些眼生的人…… 总不能她一直做那饵不成,也该她来当一回那捉鳖的人! 该安排的她都安排了,自己这些日子所去之地皆都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京城海纳百川,可能去那几个地方且还是要时常去的不过那么几个,陆清然给自己暗中保护的人都把那些素日里出现的面孔都记住了。 不止那些人,甚至连各处的跑堂伙计一个个的都记得滚瓜烂熟的,等她这些日子在府中闭关上两日,也做一回那守株待兔的人…… 看陆清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萧绎便知道她必定又留了一手,只她不说,自己便也不问,夫妻之间也不是事事都要问的清楚明白。 糊糊涂涂的,照旧一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萧绎自己心里有一笔账便可以了…… 至于说旁的么…… 在陆清微不在出声而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手下期盼之上时,萧绎早伸手直接将身前的陆清微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一把将她放倒在了身上的长榻上…… 如此良辰美景只在这长榻上对弈算什么,倒不如放下手里的棋子好生探讨探讨些别的那才是正经…… 第一百六十六章:毁了她的倚仗 “白日宣淫也是你一个炙手可热的权臣王爷做的出来的事?这要是传出去,回头你又要叫人推上风口浪尖的使劲在那儿议论了!” 叫萧绎全在怀中感受着气息涌动的陆清微,只一个眼神便知道自己头顶上方的这位爷要做什么。 怎么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萧绎现如今这种行为想要做什么,陆清微当真是一清二楚。 抿着唇陆清微只让萧绎看看外头的天,瞧瞧如今是个什么时辰,这个时辰办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大好…… 只是陆清微这话才刚说完,萧绎早已经欺身将她所说的话尽数的裹在了自己的口中,口脂甜腻的气息相融,萧绎扣住了陆清微的双手十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榻之上娇骨染了点.点汗意,花兵月阵好不柔情蜜意,不用碳盆暖屋的内室已然是一片旖旎…… 好半天,当陆清微像只倦怠的猫儿一样躲入萧绎的怀中只剩下喘息时,她连胳膊都已经抬不起来,而萧绎则是一脸餍足的表情,气的陆清微忍不住的捶他。 青天白日里上房叫水,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好事! 等回头自己又要被小雅同阿茕取笑,她的脸都是叫萧绎给整没的…… 陆清微勉强的将双眸眯起一条缝,只觉得浑身好似拆骨重装一样,倒是萧绎细心的将她裹在了薄被之中,端着打来的温水为她仔细的擦拭着,眼里还带着偷吃的笑。 “我一会抱你回床榻上休息,你再多睡会,等晚膳好了我叫她们端进来给你吃!” 为陆清微细心的拂去脸颊上落下的碎发,萧绎抱着陆清微往内室中的床榻上而去,怕她会着凉自是为她将薄被裹得紧紧的。 陆清微如今困倦逼着眼睛也懒的理他口中的话,等身子沾到了那张软塌之后,她裹紧了被褥没多会又睡的沉沉了过去…… 萧绎见她睡熟了开门让小雅与阿茕进来伺候,自己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打算往书苑处理公文去。 人才刚出了景平苑的门,这会已然是叫郑咏娴给叫住了,外头三王爷来拜见如今还等在前厅里,郑咏娴等着萧绎好一会,见上房叫水也不敢打扰…… 这素日里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萧烨这位稀客是不可能上五王府来的,郑咏娴这个做侧妃的平常日子里更是很少能见到萧烨。 今儿个听说萧烨上门她还以为是幻听,等真见到了人,郑咏娴真真有些紧张…… 她心上又萧烨这件事在她看来这府中无人知晓,她为婉妃办事传递情报更是她自己决定的,她所坐的一切都是没人会知道的那么卑微,可看着萧烨她却觉得值得。 镇定着心上所有的情绪,郑咏娴做着一个侧妃对待外客该有的事,招呼着萧烨并且让人去通知萧绎前来会客。 只是里头来人报景平苑正叫水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郑咏娴忽然就把这话当着萧烨这位三王爷的面,直接重复了一遍,故意就把这话给说出了口。 都是知人事的男女,这么时候上房里叫水是做什么,大抵不用人说应该也知道,就因为知道,郑咏娴才故意提了这么一句! 外头那些个传言经由叶晚悠这么个正经王妃的喧哗早已经是传疯了,郑咏娴一直想借机提醒下萧烨让萧烨别想那不属于自己的事,可总找不到机会,今儿个也算是正经找到机会。 她是个最善观人于微的,在刻意说完那一句话又做出一副失礼的表情时,郑咏娴的脸是看着萧烨变了色而心生出一丝快意来的。 能看到萧烨变了脸色,便知道他心上是懂得,只要他懂,总是好的…… 她也不为旁的,就是希望萧烨能清醒一些,别在指望那些有悖人伦的事,人家夫妻正经过了明路的且恩恩爱爱,他的那点心思还是就此绝了吧…… 大抵一炷香的时辰,萧绎总算是从景平苑出来,一边走一边这手里还在整理衣衫,换过了一身新衣的萧绎走至前厅一副坦坦荡荡毫无丝毫尴尬的样子,同萧烨见了礼。 二人一齐坐下之后,在场伺候的下人们都乖乖的从这厅中退了出去,只外头站着等着伺候。 萧烨听到了上房叫水那四个字,又见萧绎一脸餍足显然是一副欢愉的样子出来,面色稍霁只把手中揣着的一封书信递给了萧绎。 萧绎不解的接过那书信,书信上头的墨迹瞧着便是才干透的样儿,显然是新写的,只是这书信上头的内容…… “哪儿来的?”萧绎将书信看过后只问萧烨这信从何来,怎么这递信之人会把这信递到萧烨的手中。 “才刚从宫里出来,一个小太监撞到了我怀中,我怀里便多出了这一封信,看样子应该是清思宫身边的人给的,她胆子也太大了!原以为得了震慑也该收手,可没想到……” 深吸了一口气,萧烨处抿着唇只道这信的来历,而后神色变得晦暗只道清思宫里住着的那个总不见消停。 他来也是给萧绎提个醒,冬至那一日若不然便告假在家中,并不用再入宫去,免得多生事非,宫里送信的那一个也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冬至到初六出嫁也不过就那么点日子,等熬过了那日子,将其安全送走便再没有旁的事。 “冬至不去,还会有扫尘宴,会有年末的守岁宴,过了年末初一入宫请安,厨司那一夜的添妆,这么多场合这么多机会,只要她想做,她还是会把这件事情做下去绝对不会收手!” “与其让她这么肆无忌惮下去,倒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绝了父皇不会动她的念想,也让她好好看清谁才是能做主的那一个!” 想通过躲避的方式让永和停手,在萧绎看来根本不可能,若她愿意停手,又怎么会有萧烨手中这一封信。 想让她停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没有仪仗! 何为没有仪仗,那便是让皇帝有一个代替她能够嫁出去的“公主”,那个“公主”听皇帝的话,受皇帝的控制,是皇帝的耳朵也是皇帝的傀儡。 至于不听话的永和…… 若是这个世界上再有一个永和公主的存在,且还是一个听话的“永和公主”那现如今的这个还需要吗? “你……” “三哥对她杀了你一个孩子的事可以不计较甚至还愿意处处忍让,可我一向睚眦必报,不是个能忍得……” 一瞬间回过味来的萧烨瞬间就听懂了萧绎话中的意思,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萧绎。 可萧绎却道这事早在永和不计后果的做下第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永和可以下手明着拖下一个孩子的性命,又把自己和萧烨一并拉入水中,把这水越搅越浑,他自然也要想法子应对。 永和所仪仗的放肆的所有条件都是她必定要嫁往凉州这一件事情,可这一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三哥,把这信直接递给父皇吧,叫父皇先看过一遍,一会三哥从我这后院带一个人走,一并送到父皇跟前,想来不用三哥多言,父皇处自有明断!” 摩挲着手边的杯盏,萧绎让萧烨把这告密的书信先递给皇帝,叫皇帝心上有个明断,等皇帝有过明断后,再把自己给的人一并送上。 萧烨听完这话心上已然明了,萧绎是早把人给训练好了,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若永和在那一件事情后真收敛了性子就罢,若像今日里这般…… 那这人萧绎随时随地就能够奉上! 釜底抽薪,叫人措手不及,萧烨一向知道老五心狠,心智不比常人,他是自己极好的一个对手,可今日里对萧绎他又有了一个不一样的认识。 自心底里长长叹息一声后,萧烨把手中的书信收好,心里已然下了决定算是要和萧绎联手了。 这一对无论是哪一处都是都到不可开交的兄弟,难得一次也有联手对外的时候,还真是十分的意外。 同萧绎商定好后,原是一个人去到五王府的萧烨在离开时身边你多了一位一袭烟色长裙的女子,长裙帷帽女子将自己遮得一丝不漏,可端看这一抹身形,这个女子和如今的永和有着九分的相似。 而上马车时,这举手投足之间的一言一行,更是身为一位公主该有的样子,这样一位被刻意“练”出来的“公主”,萧绎可真的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马车一路从五王府直奔内宫,皇帝今日里因为陆清微鞭笞叶晚悠的事这一遭闹得一个头疼,虽说陆清微来后好了一些,可到底也是头昏脑胀的。 才刚处理完奏折的他原想歇一歇,却不曾想外头来人禀告说是萧烨来了…… 皇帝本不打算见萧烨,怕萧烨是来找麻烦的,正想着寻个借口推脱一番时,是来“找麻烦”的萧烨把那一封书信托人递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全程拧着眉头将这一封书信看完,这之后冷色大变只让萧烨带着他身边的女子进宫,紫宸宫里所有的人都给请了出去,一个不留…… “父皇,还请父皇给拿个主意,虽说父皇仁慈,可也不能真就纵了一些人一味的胡闹,再这么胡闹下去,父皇就算是真把她嫁到了体面的地方,她怕是也不能让父皇多体面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愚蠢的代价 “这上头所言句句是真?你怎么就能确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且永和是做过这种事的,若不然儿臣也不能得了到这信同五弟商议后便跑过来告知父皇……” 手持着那一封书信,皇帝只让萧烨给自己解释一下这书信的来历,他凭什么断定这信是真,不是有人刻意仿制而设下的陷阱。 萧烨没有斩钉截铁的就说这信必定是真的,只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怀疑他害怕,故而来求助皇帝,顺带着把萧绎这个当事人一并带上。 当初永和公主算计了自己的孩子不也是为了闹的他和萧绎不和,现如今自己和萧绎这个五弟同气连枝一起求皇帝来质疑处理这件事,皇帝也当重视起来,而非在那儿含糊其辞。 果不其然,皇帝在听完萧烨的话后不禁的挑眉只一句“老五……老五也知道了?” 拖长的尾音里是皇帝对这件事情的权衡与考虑,皇帝在考量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萧绎同萧烨两兄弟和座上的皇帝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他们都太了解这个父亲了,正因为了解,故而萧烨在进到紫宸殿中时,根本不曾把萧绎叫自己带来的这个姑娘直接拎出来。 而是在皇帝如今陷入考量需要一个罪合适的契机时,把身旁的姑娘拉到了皇帝的跟前,而后让这姑娘同座上的皇帝请安。 “五弟托儿臣带了个人来……” “儿臣永和请父皇的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烨伸手指着身旁的姑娘,让皇帝且看看自己带来的人,萧烨这一边话音刚落,那姑娘如今已然出声,摘取了帷帽,跪在了皇帝的跟前,一声永和一句父皇叫殿上的皇帝看住了,站起了身想仔细看的清楚。 那姑娘似是知道皇帝在做什么一样,一边说着话一边的早把头给抬了起来叫皇帝看清楚自己的容貌…… 大殿之下,这女孩的样貌与现如今清思宫中的永和有八分相似,加上声音还有这身形,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不是永和身边自幼照顾着她长大的,未必能认出这么个人来。 连一旁的萧烨这会也是惊呆了,他原以为或许是有些相似,左右不过是不叫人认出来罢了,来接亲的也并不是刘延本人,只不过是她的部下而已,把永和身边的那些人尽数的换一换,谁又能认得谁。 可没想到…… 这天下间竟真有这样相似的人,八分相似的脸因为这声音同身段,若真的永和站在这儿怕也是真假难辨! 皇帝与萧烨两父子的脸色出奇一般的相似,萧烨此刻再一次的不得不佩服萧绎的本事,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先机,怪道皇帝喜欢他,哪怕他已然不能生育,皇帝也一样的看重。 若易地而处,自己如今是皇帝,也一样会欣赏他这种事事想的周到妥帖的这么一个人…… 萧烨甚至在想,若他并非是自己的兄弟,而只是一个谋士,那该是多好…… 可惜! 事与愿违了…… “永和太率性了,浑然不顾父皇想要托付给她的大任,事事总任性妄为,仪仗的便是这一门缺她不可的婚事,可父皇真的放心让这样一个永和送到凉州那么要紧的地方……若她并不是一心只为父皇,那父皇的一番良苦用心,岂非是要断送在她的手上了。” 揪住了最关键且是皇帝最看重的一点,萧烨指着身边的这位“永和”让皇帝来选,到底是选那个如同搅屎棍一样的永和公主,根本不受任何牵制肆意妄为,还是选眼前这个听话懂事,可受驱使的永和公主。 萧绎把人带给了自己,不随同自己一道入宫,为的是不打草惊蛇,免得叫有心人瞧出了其中的破绽,再有一点也是为了让皇帝多一些属于自己所思考的空间。 毕竟两个从前相斗到势同水火一般的两个皇子如今合起伙来箭头一致对外,若还在皇帝面前一唱一和,皇帝对他们的担心远会胜过对永和的担心。 萧绎把能想到的都想到的,他起了头自己按着他起的那个头一路往下续终,算是把能做的尽数做全了,如今只看皇帝到底怎么选…… 在场的三个人陷入沉默,这殿内落针可闻萧烨能清楚的数到自己胸腔之中的那一颗心不断跳动的声音。 好半响,皇帝开口唤了外头的人,让殿外候着的人尽数入内,在这些人尽数入内之后,皇帝的手指向了萧烨身边的“永和”让管事的总管将永和带下去休息。 总管公公被皇帝叫唤着入内时听闻“永和公主”四个字时眉头不自觉的拧紧,心下满是狐疑。 这殿内才刚进来的只有一个萧烨同他身边的女子,公主……哪儿来的公主…… 饶是他跟在皇帝这么多年,还是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等见到萧烨身边站着的那个姑娘时,总管公公在这一刻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这颗心都要吊起来了。 他…… “把清思宫里好好整理一下,带着你手下的人去,记好了,该怎么清理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总管公公还在为自己所察觉到的事实而不曾回神,在心中打着鼓想着要怎么办时,殿上的皇帝已然发了话,话中意思能懂得在这一刻必定都已经懂了。 至于说那没懂得…… 现下还似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待着呢。 皇帝这里头的意思,公公晓得,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永和公主”,如今这殿中既已经出现了一个,那边不能再有第二个,该清理的那一个…… 最是无情帝王家,早前皇帝处理了一个永兴公主,如今…… “奴才晓得,奴才这就带公主下去安置,必定找好嬷嬷来伺候照顾……”跟在皇帝几十年的老人了,亦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一声公主算是把这眼前的“公主”给应下了。 他躬身带着身边的“永和公主”往殿外走,在出门的时候,这位“公主”又一次把帷帽再一次的戴在了头上,而公公在出去之后只将这位姑娘暂且先安排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之中。 天尚未暗透,有些事情还没到做的时候,在这宫里,那些个腌臜脏污的事白日里是不能做的,要做只有等到了夜。 皇帝既然说了,那这事必定是要做,从前在清思宫里的一个不留,往后在清思宫里伺候的必定都是能守的住自己这一张嘴的。 这里头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他要一一的去安排好…… 人如今叫总管公公带走了,萧烨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自然也不能在多待在这地方。 在这殿中该走的尽数都离开后,萧烨叩拜告退只把皇帝一个留在了紫宸殿中,感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顾忌。 众人离去,这紫宸殿内再一次只剩下皇帝自己,此刻的皇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空的,那种空是内心里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一种空。 虎毒不食子,可他作为一个帝王,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然亲自处置了两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来,多少个如同永兴和永和一样的公主遭了他的利用! 人人都道做皇帝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好福气,可在此刻的皇帝看来,做皇帝必定是遭了无数的孽,才得来这么一个位置。 连萧烨同萧绎这样斗到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如今也能够凑到一起互相合作,可他作为一个皇帝,身边真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留下…… 谁都在猜测他的心思,谁都在防备他,谁都想揪住他的软肋,这一刻的皇帝,真的是觉得很累! 皇帝的一声叹息是众人所听不见的,而众人各自手中自有自己要做的事…… 当天暗下所有人的各司其职一切就像是和从前一样的时候,清思宫里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不同。 永和这辈子也没有想到,她所依赖所仰仗的不可动摇的理由会崩塌,当瞧见另外一位“永和公主”站在自己的面前,且是由管事公公亲自鞍前马后一般的领着到自己跟前时。 她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要问上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她张嘴发问,她的嘴甚至是她身边每一个人的嘴都已经叫人给堵上了。 嘴里被喂上了东西,顷刻间她已经不能说话,喉咙里发不出任何一点的声音,包括她宫里伺候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她不解的看着此刻的场面,而一旁的嬷嬷痛哭流涕,无声的剧烈挣扎,嘴型的每一个字都在说“对不起”…… 永和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就算是知道也已经晚了! 她想骂自己的嬷嬷是个蠢货,在这个宫里谁都做不了救世主,她用这清思宫偏殿满宫的性命来验证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可她这会已经发不出声音,肠子的绞痛来的极快,意识消失的也无比的快…… 她知道,等到天亮,这清思宫里照旧如同往常,只是没人会知道,这偏殿的公主已然换了一位…… 第一百六十八章:机关算尽 夜阑更深,薄雾轻笼。 陆清微这一觉睡的深如今都已经到了亥时,不说晚膳再晚一些些倒是直接可以吃上宵夜了。 浑身倦怠依旧疲累的她懒懒的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屋内掐了一半的灯,随手取了一旁小几上所放的衣衫,披衣起身拖着步子走到了屏风外头,瞧见的是正坐在长榻上一人饮酒显得三分寂寥的萧绎。 长榻的小几上连一点小酒菜都没有准备,只一壶酒这么放着,那样子实打实的便是在喝闷酒。 “有心事?”走到萧绎的身旁,接过杯盏把这剩下半杯秋露白喝下了肚,冷酒下肚倒引得陆清微只觉得生冷,不过这酒是以露水酿造喝下去倒也清冽,她正巧渴了干脆又喝了一杯…… 见陆清微解渴一般的喝酒,萧绎也不拦着等她喝完了,只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在这泛着酒香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永和没了,我同萧烨一并算计的,这会应该已经叫人不知葬在了哪儿,若是做的绝一些……怕是已经挫骨扬灰了!” 早晚都是要告诉陆清微的,且陆清微一向细心,她和永和打过几次交道,不会看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且萧绎这会心上是有那么一些不好受,如今干脆把心上的郁结同陆清微一道说一说,权当有一种倾诉。 今夜里不只自己一个,宫里的三王府的都不好受,骨子里流的都是一脉传承的血,没了哪一个心上都会感怀,更何况还是他们父子三人算计且默许下送走的。 一声“永和没了……”让原本端着杯盏的陆清微不经由的手抖了一下,而后从萧绎的怀中坐起,蹙眉看着萧绎不知他的那一句“没了”是不是她理解中的意思。 虽说陆清微如今是在蹙眉,可看萧绎现今的样子,她也已经晓得答案是个什么! “早在她对你动手算计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从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的一双手会去动自己的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也是血亲!骨肉相残……” 萧绎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心,是不会难受的,可没想到他自己高估了自己,到底还是会难受,心里头是会不舒服的。 “权衡利弊,你起了头皇帝给了了尾,她手里沾着人命,算不得冤枉,没了便没了吧,你也为她难过了一场,她在这世上也算有个挂念的人,过了今夜,忘了吧!” 听着萧绎怎么把永和李代桃僵的事情说完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将萧绎抱住了,让萧绎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对比着从前听到永兴公主如何死在皇帝的手中,那一份被震撼到的惊诧,现在的她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永和的离开。 若非都是被逼到了绝路,想来不会有人真的想选这一条路,把起了头的算计变成真。 皇权考虑,萧绎算到了点上,永和做到了绝这一字上,皇帝权衡利弊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必定会放弃永和,都有难处,都有说法,没了一个永和,陆清微更是可以长舒一口气。 至少这样,她这儿也少了一个整日里盯着自己盯着陆家的大.麻烦,去了一个永和各方都在受益,该高兴才是。 她也没了亲情顾念,都是绝种的东西,没什么好内疚的! 若换在从前,陆清微自己都不相信她会练就出这样一副铁石心肠来,可到了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能有这一副铁石心肠。 “我饿了,你光叫我吃冷酒……说好了要喊我起来用膳的,你瞧瞧,我这会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起来了!” 陆清微这儿安慰过萧绎后,为了让萧绎不在这儿继续这么伤春悲秋下去,只道自己饿极了如今想吃些东西。 萧绎也不是那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人,如今把着心里的郁气该疏散的自疏散完了,忙唤了一声阿茕让阿茕把灶上一直温着的吃食给拿进来。 白日里送走萧烨后,萧绎倒也没那心思在继续做事,一直在让子贡去守着消息,在听到皇帝把人收下之后,他便掐算着总管内监动手的时辰,今夜里清思宫里的人会被换一个遍。 至于说以后…… 以后的永和公主依旧会是从前那个人前乖巧事事都听从陛下的好公主,等初六出嫁之后也是一样,她会是皇帝放在刘延身边最好的眼线。 皇帝会对她放十万个心! 收回了心,萧绎拉着陆清微往那膳桌上坐,一桌子的菜都是陆清微素日里爱吃的,为着夜里怕吃的腻了难受,准备的又都是清淡的。 陆清微吃过了一盅酒才刚喝下去时只觉得沁凉,如今倒有些烧心,只盛了一碗粳米粥就着点爽脆的小菜如今吃着。 等一碗粥吃完了之后,顿觉舒畅了不少,原不想再动了,这嘴边如今有萧绎递上的一只剥了皮的虾肉,陆清微吃不动了可看在萧绎的面上,还是一副勉为其难的将它吃了下去。 等萧绎再送上第二只的时候,她可是抿着唇再不肯张嘴了,萧绎不肯,陆清微干脆使坏,咬住了虾肉反倒是直接把这虾肉嘴对嘴的送进了萧绎的口中。 萧绎见她使坏,干脆吞了她口中的虾肉,顺带着一亲芳泽,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想躲都没地方躲,让自己亲的一个满意之后,这才把人给松开了。 “就知道欺负我,白日里胡闹等明儿个我又要被小雅取笑了,这会好容易养了点精气神回来,你可再不许胡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洗洗睡吧,明儿个你可还要上朝呢。” 再不让萧绎乱来了,陆清微将身上的衣衫系好了带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的走到了一旁的妆奁前头,自暗格里取了一粒丸药来化水之后吃了下去,只让萧绎克制着一点。 真要是在这会闹出一条小性命来,可不知是要怎么收场了! 皇帝一向疑心重,至于萧烨这位同他一直扯着不曾放松的三王爷,经过着一件事情后,怕是会更加咬住他不放。 来日方长,她不贪这个…… 只盼着萧绎能早一日的坐上皇帝的位置,又或者坐稳了储君之位之后,她一定会揪着萧绎不放,势必让他赶紧的让自己把孩子怀上。 这会整日里腻着做什么,倒不如好生保养身子才是! 在陆清微这儿,情事便是生孩子,这两件事情是挂钩的,可在萧绎这儿…… 就是不急着生孩子,可他贪陆清微……他放不开陆清微,只想将她揉在自己的怀里! 看陆清微熟练的吃着避孕的丸药,萧绎心疼握住了药瓶子,在手里仔细的摩挲,想说一句“不吃了……” 可陆清微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把这药继续放入暗格之中收到,陆清微知道,这会的萧绎无暇去照顾一个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且现在上官云裳那儿就要生下一个有着陆家血脉的孩子,陆清微这会更加不能赌了。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顾虑的比我还要周全与细致,我总想为你放肆一回,可你一直在让我克制,你在我这儿是有特权的,就算是有了,我也有法子度过这一关……” “可与其费尽心力的有这么一个孩子,而后遭受无数明枪暗箭,我们为什么帮这孩子是在安全无忧的情况下到来呢,我顾虑太多,原是我们各自身上牵绊太多,别想了!” 看着陆清微收起的药瓶,萧绎在陆清微的身后圈住了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萧绎总觉得陆清微太独立了,独立的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萧绎是个眼明心亮的人,他其实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在陆清微所有的想法中,她的家人永远都是再最前面的,哪怕是后来的上官云裳…… 在上官云裳成为陆家人后,也纳入了她护犊子的那种遮蔽之下,出嫁从夫,陆清微可以说从来没有真正的从了他这个夫。 这让萧绎很无奈,只能希望陆清微偶尔的依赖自己一下,做一个菟丝子,依附在大树身上靠着大树的柔婉藤蔓就好…… 就好比现在,她那么喜欢孩子,可以生的,不再吃这避除有孕的药,最多两个月,她一定会梦想成真,可偏偏她又这么冷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萧绎听着这话,无法反驳,只能把头埋在了陆清微的肩膀上,很是无奈的扎嘴,反倒还要让陆清微反过来哄他! 陆清微也是很无奈,每一次吞着这些避孕丸药的时候,她都后悔当初寿宴那一日她就应该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若那时候成了,恒儿都已经是个会蹦会跳的孩子了…… 哪里用得着现在,每次都在这儿吞丸药! 且若恒儿回来,她也一定早让父兄归隐,更不用每日里在朝廷上斡旋,总是一天天的像是在赌命一样的过日子。 说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是一样,而算的已经到了滴水不漏的永和想来也是一样…… 她应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在一个关心上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导演好的一出戏 冬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 这天一早,换过一身石青锻绣八团花魁交领襦裙,外罩镶兔毛领夹袄斗篷的陆清微,将长发结两侧高鬟绾飞仙髻,发髻之上簪着那一日皇帝所赐一对赤金点翠蝴蝶纹步摇,而后应诏入宫参加冬至宴。 一早入宫的她自是先往永宁殿中与德妃请安,这些日子德妃深得帝心,宫中上下所有的事都由德妃一人操持,便是连今日里祈福的宴席也是一样。 从前与婉妃平分春色的事情都像是隔了一世一般,再没有出现了…… 陆清微到时,宫中勤勉的娘娘们早已经在德妃处请安候着了,不止有娘娘们更有素日不见的“永和公主”! 陆清微早做了心理准备知道眼前这位“永和”早换了人,可真真在瞧见“永和”的时候,还是会被萧绎挑人的眼光给惊吓到。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将一个公主该有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无论是面容还是声音,若不知内情的真真看不出个什么来。 为着知道这事,陆清微的目光在这位公主身上停留了好久,也是因为这一番的停留她又不得不感概,这天子的选择真真不与旁人相同。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样,她也算是能长舒一口气! 少了个总爱生事与陆家过不去的人,她自然是欢喜的,至于那人的去处到底如何,她不关心。 陆清微也不知自己何时练就的这一副冷心冷情,不过比较起来,她的这颗心肠早已经被许多她从前所不见的所不敢置信的俗世消磨光了。 她与德妃请过安后,便乖觉的站在德妃身旁冷眼打量着在这永宁殿中坐着的妃嫔,这些人如今围坐在德妃的身旁与德妃一同说话十分的热闹。 偶尔间还会把话题转移到“永和公主”的身上,摆出一副长辈慈爱的样子,“永和公主”与她们之间更是周旋的热络妥帖,浑然像是一个在这深宫中扎根了很久的真公主一样。 这些个表面上“疼爱”公主的妃嫔娘娘们,其实连眼前早换了人的公主都未必能认得出来,可一样不妨碍她们装慈祥装仁善。 陆清微就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的,置身事外的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出虚伪的一切…… 所有人都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的应对,每一个人的嘴角都能够上扬极其完美的弧度,包括陆清微也是一样! 等到了晚一些时,这永宁殿中来的各家夫人越发多了,德妃便带上陆清微同永和又在各家夫人之中说话,陆清微算是知道今日里的冬至宴为的就是让这位“永和”公主在各家夫人妃嫔面前好生的露脸。 叫各家夫人都记住了,“永和公主”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来日出嫁时也好叫这些夫人女眷们都有个各自的印象。 这必定是皇帝的意思,如今德妃在照做而已…… 宴席在太和殿中举行,宴席开始前,陆清微跟随在德妃的身后同永和公主一左一右的往那太和殿中而去。 到达太和殿中时,皇帝处正带着王宫大臣自己的这些儿子们一并到达太和殿。 皇帝招了招手,德妃牵住了永和公主一并往皇帝跟前去,陆清微则找准了自己该坐的位置坐在了下方的位置上,选择用眼角的余光来打量这一场比折子戏都有趣的假面游戏。 皇帝带着自己如今最宠爱的妃妾与女儿往上首落座,公主在左德妃在右,再下面坐着的人从从前的婉妃如今换成了清思宫里的主位,那位抚养永和公主的娘娘…… 从前还能够与德妃并驾齐驱的婉妃如今已经换到了再下首的位置,陆清微变化着眼神看着那早变了方向换了位置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暗自吸了口气。 她在婉妃的身边看见了叶晚悠,一身正红色蜀绣五福善庆事事如意交领齐腰长裙的叶晚悠,现下陪坐在婉妃的身旁只不过脸色不善,哪怕是在这场人人嘴角都会噙着一抹淡笑的宴席上,她依旧带着一张愤慨的脸,一副同谁都过不去的样子。 陆清微的视线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叶晚悠的视线落在了陆清微的身上,只不过在同陆清微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眼中多了三分怨毒,尤其是在看到陆清微发髻之上的步摇时,更是恨到咬牙! 她在宫门处叫陆清微如此鞭笞,皇帝不闻不问甚至赏了陆清微步摇任她招摇过市如此打自己的脸,打三王府婉妃甚至是叶家的脸,这笔帐她可一直在这儿同陆清微记着。 今日里那害了自己孩子的永和公主还同德妃娘娘一道宛若亲母女一样的出现,说什么算计了自己的孩子又带上了德妃,就今日里那样瞧着明显是那德妃同永和公主一起商量好的害了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们的阴谋! 心下存了一股子气没处发泄的叶晚悠一直在憋着等着,一条命的帐她在陆清微这儿找补不回来,她就不信自己在一个黄毛丫头那儿找补不回来。 就算是立马要和亲又能怎么样,她就不信自己今日里真就是把她打了,皇帝还能来把自己打一顿。 瞧准了一个机会,在永和公主酒气打头入偏殿更衣休息的时候,叶晚悠后脚站起身立马就跟了上去。 陆清微手中端着杯盏前一刻才觉得自己的眼角似是瞧见了叶晚悠的,这后一刻连人都瞧不上了,再看上首的永和也没了人,莫名的觉得不好…… 才想起身时,萧绎在底下按住了自己的身子,陆清微感觉到了牵扯,转过脸时,萧绎微微一笑,在自己的杯盏之中添了酒…… “别动,由着她去,她要作孽是她的事,咱们且再看看……” 萧绎太了解陆清微要去哪儿了,更知道叶晚悠这着急忙慌的往哪儿去,只不过这事情没闹起来,陆清微这会去没有意思,且在等一等,等一会事情闹起来了再去也不迟…… 陆清微叫萧绎按住了,看萧绎一副只管等着看戏的样儿,此刻的她亦只能抿住唇再不言语。 端着杯中的酒盏就这么轻泯了两口沾了点酒气,好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外头已然有公监入内凑耳在皇帝同德妃的耳边,就这么面带急色的说了一番话,不过多会皇帝早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丢下了这殿中的一群人往偏殿去。 而那偏殿里,现下已然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吵嚷声,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在萧绎的暗示下,陆清微跟在萧绎与这些皇子们的身后一并到达偏殿,在偏殿中如今躺在地上痛苦哀叫的便是永和,永和的衣裙处有几个地方被打下的烛火烧到了,那腿上能看到烧红的伤痕…… “怎么伺候的混帐东西,连个公主都照顾不好!!!” 太医与医女匆忙赶到就将永和公主抬进了里间儿救治,皇帝与德妃在这一刻冲着那伺候的宫人大骂她们不长心,直接就要发落了她们,把她们通通打发了一并往掖庭里做下等宫人去。 而跪在地上如今喊着冤枉的那几个宫人,只把手伸着指认是叶晚悠这个三王妃的错,只道叶晚悠在永和公主更衣时直接闯入,不管不顾的对着永和公主就是一顿打骂。 衣袖打翻了那个原本放在高几处给永和照亮的烛台,致使那烛台倾倒蜡油和火点了永和的衣裙,害永和如今被烧伤。 她们是无辜的…… 饶是这么一群人如今这么说,皇帝这儿还是冷哼着要把他们给尽数的送走,也不容他们多嘴,直接塞住了人算是彻底把永和公主身边“近身伺候”的给打发了! 名正言顺的换了一波新人,在那一刻,陆清微明白了萧绎所言的还不到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想来,这一场宴席,永和的酒醉更衣,甚至是那放高的烛火等等,都不过是为了一场戏,一场把永和身边伺候的“旧人”尽数在人前打发,不叫任何人怀疑的戏。 至于叶晚悠…… 在这宫里,再没有人比叶晚悠更适合做那掐尖冒头的了,她的脾气性子最是急躁不过的,由她动手,万无一失! 陆清微再一次见识到了皇宫之中这种算无可算,人人皆为棋子的场景,望着叶晚悠跪在地上,遭受皇帝痛斥连婉妃都觉得嫌弃的画面,只觉得悲凉…… 明明是皇帝同德妃甚至在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且都是算计好的一场戏,偏生那个被算的并不知道。 这会的叶晚悠倔强的跪着,固执的说着自己没有错! 她为自己没了的孩子出气报仇又有什么错,没人心疼那没了的孩子,她心疼…… 那短短的一句话,戳中了陆清微曾经为娘的一颗心,在那场漫天大火之中,她也知道自己的恒儿没人疼! 陆清微知道她没错,可这会到底是谁的错,陆清微辨认不出来,因为在这皇权事非争斗之下,无论是谁,只要被选中成为棋子,那么若不跟着走,便就是错。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这就是凉薄! 第一百七十章:她不服 星月交辉,万籁俱寂。 发生了这么一档事,宴席着实是开不下去了,一众人兴兴然的来了又悻悻而归,每一个人在离去前都不忘打眼看一下如今还跪在偏殿外头的叶晚悠。 永和公主由太医照料着如今在内殿中卧着,德妃婉妃连带着皇帝都在外头等的一脸急色。 正殿之中的大臣与内命妇尽归,陆清微跟随萧绎回到偏殿的时候,太医前来禀告只道永和公主伤了皮肉,需好好的养着这些日子不宜吹风,免得伤口不能愈合。 这生肌去疤的膏药他已然配下了,只不过会不会留疤就要看老天爷了…… 确定了永和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耽误了出嫁之期,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副大石头落地的模样,长喘了一口粗气真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每一个人的脸上皆是这般的戏足。 陆清微的目光落在这些个人物的脸上并没有多做声,等这些人把担忧的心思收敛下去之后,她的目光很是自然的落在了依旧跪着的夜晚有身上。 永和公主没事了,可作为“罪魁祸首”的叶晚悠,这件事情她有十分的责任在里头,虽说永和性命无忧,可到底伤了皮肉,这件事情叶晚悠必当要有个交代。 “陛下……看在老三媳妇才刚失了孩子难免出了错漏的份上,还请陛下饶了她这一次,不要与之计较了!” 不出陆清微所料,在陆清微的目光才刚放在叶晚悠身上的那一刻,德妃生怕皇帝不处置叶晚悠似得,早早的就把这话搭在了叶晚悠身上,瞧着是一副为这位三王妃在开脱,可真正的用意,不是傻子的都能看的出来。 以退为进,软刀子更杀人! 作为一个实实在在旁观者的陆清微现今站在人后,看着这些局中人游刃有余的表演,眼中尽是漠然。 在陆清微看来,就算自己眼中充满着怜悯,在叶晚悠看来自己也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员,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罢了。 所以陆清微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好心在这一件事情上,挖坑的是在场的皇帝连同德妃,可不顾自己一切非要跳下去成全他们的,也是叶晚悠自己…… 没人逼叶晚悠非要出手! 因为,就算今儿个叶晚悠不出手,这件事情还是会发生的,永和公主一定会在今晚上,在这些命妇大臣们面前出事,而后由皇帝把原先的那些人直接哄走。 叶晚悠太冲,才会上了这个当! “禁足王府三个月,每日罚烧佛经三卷,好生在家修身养性,不许出自己的院门一步,若还不知道收敛着脾气,仔细下一次并不用再在家中修身养性了,自有你旁的去处!” 在德妃“好心”的一番劝阻下,皇帝的目光十分扎实的落在了叶晚悠的身上,微眯着双眼自在心上思量如何惩治叶晚悠…… 小半刻的时辰之后,皇帝便将叶晚悠罚着禁足,由始至终婉妃这位叶晚悠的亲婆母一言不发,连假意的求情都曾有,甚至是在按住了萧烨不让萧烨出声的情况下,先一步的早着叶晚悠开口,感谢皇帝的轻罚。 都是在这宫中滚出来的,婉妃就算不了解旁的,可也知道今日里的这件事情不论是不是真的只是叶晚悠的一时冲动,叶晚悠必须把这锅牢牢的背在自己身上。 不过是三卷的佛经,抄便抄,就算是三十遍今儿个这账也必须认下! 他们如今轻贱,无论是自己还是萧烨甚至是叶晚悠,在皇帝的眼里一文不值,皇帝这罚都已经算是轻的。 叶晚悠遭了罚德妃目的达成自没什么好说的,站在皇帝身旁的她在皇帝说完惩处的话语之后,还不忘帮着皇帝一边顺气,一边只道“皇帝仁慈!” 意思里更是在说叶晚悠这般闯下大祸,现下不过每日里三卷佛经就这么抵消了,皇帝这一颗为父的仁慈之心真真日月可鉴,叶晚悠当感恩…… 瞧瞧,多么讽刺! 这话不说叶晚悠听着不服气,便是连如今一并听着的陆清微都觉得挺可笑的。 只是她没笑出声,把这讽刺全都藏进了肚子里! 该看的看完了,该罚的也罚完了,一切目的尽数完美的达成,众人自然也不必在继续呆在这里。 德妃自是近水楼台的挽住了皇帝的手,便道让皇帝歇歇同她去永宁殿中好生休息上一会。 皇帝叫德妃带走之后,这偏殿里原本待着的各宫妃嫔如今一窝蜂似得尽数散开,不过多会这人都已经没了。 陆清微见人如今都走光了,自己自然也没继续待着的必要,转过身正要挽着萧绎的手离开这偏殿时,突然冲到她跟前一个巴掌直接甩在她脸上,将她半张脸打到发烫,一只耳朵都打出嗡鸣的人影让她闪躲不及。 一切发生的极快,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这脸已经肿痛了…… “叶晚悠!!!” 没等陆清微做出回应,伴随着一声厉喝之下的叶晚悠三个字一道出现的还有一声脆耳的巴掌声! 那脆声声到足矣在这偏殿外听得清晰的巴掌声出自叶晚悠身旁的萧烨,几乎是在一瞬间,叶晚悠这头才刚打完了陆清微,萧烨的一巴掌就已经呼到了叶晚悠的脸上,比萧绎这个正主都要来的迅速。 男人的巴掌同女人的巴掌比起来,那这寸劲儿可要厉害上好几倍,更不用说是在萧烨用着十分的力气打下去的时候。 陆清微的脸颊泛红隐隐的能够看到一个巴掌印,而叶晚悠的脸颊早已经肿起,除却肿起的脸颊嘴角都已经被打出了血丝…… “你闹够了没有!父皇才罚你回府禁足抄写佛经,你不知悔改还在这儿肆意撒泼,你真以为我不能奈何得了你,你若再动手胡来,我明儿个便一纸休书你回了叶家,随你如何折腾!” 拽住了叶晚悠还想发疯的手,此刻的萧烨制服住了这个身影,冲着她便是破口大骂丝毫没给她任何的脸面。 其实,不需要萧烨任何的破口大骂,光是刚刚那一记巴掌,足够叶晚悠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刺了一刀…… 在叶晚悠看来,萧烨可以在任何时候打自己,唯独刚刚的那一刻不可以! 陆清微拜了堂的正主儿都没动,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竟然出了手,他怎么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这一巴掌呼在自己的脸上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疯,还是他心疼陆清微被自己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 “修……修了我又能如何,你这一辈子一样娶不到她,你不配,你们之间永远隔着人伦,萧烨,你真的好下贱,你看看你那舔着脸的样儿,呵……真可笑!” 利落的擦去嘴角边的血丝,叶晚悠把和着血的口水直接朝萧烨的脸上吐,吐完了这一口冷笑了一声,只道萧烨这话她听着觉得无比的可笑。 休妻! 休妻是这么好休的么,真当她叶家是死的,自她嫁入三王府,他萧烨是怎么对自己的,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叶家又是怎么为他的。 想休了自己,好呀,那不然就来个鱼死网破,让自己同自己的祖父到皇帝陛下的跟前好生说一说,那些个印章那些个信笺,还有同契丹往来的这所有的事情,都捅出来就是。 他这个三王爷既不要自己了,那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 叶晚悠凑在萧烨的耳边,仅用着他们所能听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萧烨威胁着,让萧烨给自己把刚才所说的话咽下去。 他如今是个情形他不知道么,为什么婉妃非要他娶自己,他不知道么! 他都知道,那还和自己横什么! “你……”兔子急了咬尚且咬人,更何况叶晚悠不是个兔子,现如今的她不争对陆清微了,她争对着萧烨直戳萧烨的痛脚,拿着这些把柄来威胁萧烨,气到萧烨伸手掐住了叶晚悠的脖子。 叶晚悠修长纤细的脖子如今就紧扣在萧烨的手中,萧烨死死的掐着不曾放开一副要把她送去见阎王的态度,眼瞧着叶晚悠的脸色变了青筋都暴出来了…… 旁边站着的人如今上前赶紧的想拉开,可废了无数的力气根本拉不住,婉妃在一旁急的跳脚,看着这一场闹剧一样的陆清微和萧绎各自看了一眼,最终陆清微寻了个手边趁手的花瓶,上去一花瓶直接把发了狂的萧烨给敲晕了。 叶晚悠从萧烨的手中挣脱,得以大口大口的喘气来缓解这种濒死的症状,在那一刻她的眼中满是泪水,泪如雨下…… 一边哭着一边还在大笑,在看到陆清微的裙摆之后,挣扎着站起身子的她看着陆清微,就算是泪眼婆娑也遮不住她眼中对陆清微的一番恨意。 “开心吗?很得意吗?看看……自己的男人护着你,别人的男人还护着你……多威风啊……” 在这深宫大院里头,叶晚悠毫不顾忌的指着地上叫婉妃赶紧抬走的萧烨,只道陆清微好生的威风,这天底下所有的便宜和好事都叫她给占尽了。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 她不服! 第一百七十一章:爱人先爱自己 夜阑更深,落针可闻的偏殿之中,此刻的叶晚悠歇斯底里的冲着眼前的陆清微大喊,而后泪如泉涌…… 她的男人,拜了天地名正言顺的男人要杀了自己,因为陆清微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口气这股火她除了冲着陆清微来发泄,再也寻不到人了,在她看来若非因为陆清微的横插一脚,哪里会有这许多的事。 很多事情都是因为陆清微才生出的! 她的男人疑心只挂在陆清微一个人的身上,陆清微就是原罪,逃脱不了的原罪。 听着她如今的声声诘问与哀嚎,此刻的陆清微依旧冷漠甚至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格外的厌烦,像是乌鸦吵闹的呱噪一样。 最终,在叶晚悠的哭声稍稍停顿的那一刻,陆清微冷呵着出声让叶晚悠给自己把嘴闭上! “收起你的眼泪,也收起你所谓的自以为是,你的男人由始至终都和我没有关系,是你非要把我和他绑在一起……” “同样都是女人,别的女人撒娇委屈装可怜,可你呢,你强势冷漠嘴硬又刻薄,尖酸刻薄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摆在面上来说,男人不爱听什么,你非要说什么,男人不爱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 旁的人都是使劲的在那儿把男人往自己的身边拢着,可她呢,想着法的把脏的臭的往自己的男人身上丢。 她叶晚悠的男人在她眼里至始至终都跟个宝贝一样,那是因为她叶晚悠在乎,她在乎才觉得萧烨是至高无上无可挑剔的神。 要供着求着的得神之怜悯一般,可那是叶晚悠心中的神心中的至宝,在她陆清微这儿,甚至是在这站着的任何一个人眼中,无外乎就是一个男人。 两条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任何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想爱人先爱自己,要想被人爱更要先爱自己,你把自己撵到尘埃之中,别人只会把你当尘埃,你什么都不是!” “从今往后别把这脏水忘我身上泼,你叶晚悠宝贝的我嫌弃,你若再敢说一句你男人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的话,别怪我掀了你的脸皮!” 长久的时间以来,陆清微从不管甚至是从不理会叶晚悠的发疯,随她肆意叫嚣在她眼里,叶晚悠就和那疯狗没有任何的区别。 今日里愿意理会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起了怜悯之心,着实瞧着她可怜,她这样一味的在别人身上找晦气,却不从去寻自己身上的原因。 当陆清微良心发现也好,当她是厌烦了施舍也罢,此刻的她只想说清楚了让一向总爱把这话搭在自己身上的叶晚悠看看清楚也想想清楚,别成日里和疯狗一样的瞎折腾。 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陆清微冷眼瞧着依旧怨怼着看着自己的叶晚悠,昂着头如今不再理会的直接离开。 在陆清微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婉妃把地上昏着的萧烨拖走了,顺带着把叶晚悠一并带走,这会的偏殿外在这些人尽数离开之后,真正的陷入了安静! 马车行走在早已宁静的长街之上,一路往五王府中而去,马车里陆清微安静的靠在萧绎的怀中坐着一言不发。 而怀抱着陆清微的萧绎另一只手握住了陆清微的一双手,将陆清微适才与叶晚悠所说的话,在心中细细的思量与品味。 “爱人先爱自己,想要别人爱你,也先学会爱自己,爱别人如尘埃,自己便成了尘埃……哪儿学的?” 闻着陆清微发间的清香,嘴里念叨着陆清微才刚所言的话语,此刻的萧绎只问陆清微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听着倒真的有理! “所见所闻里悟出来的,比如宋云锦爱你,楚云溪爱你,孔贞爱唐远清,最后得到了好结果了么?” “先爱上先臣服掏心掏肺的那一个,若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应,总不见得有好结果,她们每一个算着楚云溪在内都是!” 陆清微一路而归的路上着实是累了,看了一晚上假面孔的这些人,瞧着那些人瞧得眼睛都算了。 原闭着眼睛在这会假寐,到不曾想萧绎会开口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萧绎随口一问,陆清微随口一答。 只不过她答得无心,可这会却叫听着的人如今觉得有意…… “先爱上的那一个没有好结果……那我呢?你这话说的我心上发怵,总听着像是我在你这儿也得不到好结果一样!” 难得这么矫情造作一回的萧绎现下很是认真且仔细的看着陆清微,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样子,让陆清微给自己一个解释和回答。 她和叶晚悠说话带不带上自己? 那种患得患失的表情瞧的现如今靠在萧绎怀中仰着头的陆清微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的唇角勾起,一双手捧住了萧绎这会可怜巴巴吧的脸蛋忍不住的在这上头亲了一口。 “我们王爷有着这么一张招桃花的脸,是那么一个人见人爱的,怎么如今反倒像是个怨妇一样了,你仔细想想拜倒在你这长袍之下的女人有多少,掰着手指头可都难数的过来的,怎么还怕我对你不用心?” 大魏的五王爷,洞察人心,谋划算计全然在其一手掌握之中的未来君王,现如今像是个没能得到糖果无比委屈还得不到安慰的可怜小伙。 瞧瞧那样子…… “我瞧着你确实不用心,左右没你嘴里那些个人用心……”原萧绎还不觉得,可今儿个陆清微用来训斥叶晚悠的这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萧绎便觉得先栽跟头的是自己。 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栽在了陆清微的手里,陆清微笑他便笑,陆清微有不痛快的便是自己不痛快。 爱人者先自爱,这话他细品了许久,现如今觉得陆清微对自己的爱留了分寸! “那那些个我口中的,王爷爱么?王爷既不爱她们那种腔调,喜欢我这样的,我如今这样难道不顺着您的心意了,您怎么还一脸不受用的态度!” “有趣……” 听完萧绎如今捻酸吃味的话语,陆清微反问着萧绎若自己像宋云锦楚云溪那样的把一心全都扑在他的身上,这满腔热情最终他也没接受。 该哑巴的哑巴,该送去外头宅子的送去外头宅子,也不见真正有个安生的,可见,这全心全意并非是个什么好东西。 留一些偏爱给自己才是最正经的! 爱而理智,能够抽身,该及时止损时便及时止损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鱼与熊掌向来不可兼得,这话萧绎竟然给忘了,可实在是不应该! 陆清微现如今的这一番话语听着句句在理,可萧绎着心里头还是不怎么畅快,就觉得听着还是欠了点儿什么。 陆清微嘴里说的那些个全心全意他不要,那是因为人不对,可陆清微这人是对的,他自己付出全心全意,自然也希望得到陆清微的十分心意在里头。 可在萧绎还想说话的时候,陆清微早捧住了萧绎的脸,直接把压住了萧绎还想开口的那张嘴,让他把所有的疑惑尽数憋住了,不许再说出来。 再怎么样,如今拥着自己亲着自己,自己愿意为之奉献身子的全然都是萧绎一个人,就只凭这一点萧绎就不该再多言任何。 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至于心里头想的那些,那全然都是假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想那么多干什么。 劳心费力的,多没有意思! 到最后难不成两个人还要为这种东西来辩驳几句,吵上一架而伤了感情不成! 萧绎是个聪明的,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才对…… 萧绎叫陆清微如今缠住了,哪里还是往日里睿智机敏之人,此刻的他肚子里憋着千言万语却早叫陆清微这么个绕指柔给彻底缠化了…… 由陆清微亲着早把点话语尽数的忘却在了脑后,一路回府直至在府门前停车,他都舍不得放开怀里的陆清微! 夜已深,旁处的不安生和他们夫妇毫无任何相干,二人一路亲密的回到了景平苑,仿若无人一般的萧绎打横的抱着陆清微丝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眼色。 而在这府中,原一直在等消息不曾入睡的郑咏娴把这一幕收在眼里,表面十分的平静。 萧绎是她不爱的人,他同谁亲近她都不在意,只是自打萧绎独宠陆清微一人之后,她这个安插在萧绎身边的棋子,所能听到的探知到的消息,甚至是能唆摆萧绎的话语已然是说不上了。 她能为萧烨做的已经很少很少,这些日子婉妃都不再和她有多少的来往,像是要把她弃了一样…… “主子别吃心,这王爷同王妃每日里都闹的和真的一样,可一个不能生,就算是土地再肥沃这种子不中用,根本没有可能……” “只要王爷一日不能生,三王爷总是有机会的,这天底下从没见哪一朝的皇帝是不能生孩子还能坐上去的,随他们去吧!” 瞧着郑咏娴如今一脸的感怀,郑咏娴身旁伺候的银翘现如今宽慰着郑咏娴让她不比过于忧虑。 王爷一日不能生,这朝廷大权就不能真正的落到他的身上! “那万一呢……宫里一直有人在为其诊治,若万一有个……”银翘所说的话,郑咏娴是知道的。 可如今三王爷同婉妃前朝后宫里位置不稳,这是人人都能瞧见的事实,这么多年了,好容易熬到今儿个的地步,却偏生出了岔子,如今全然是他们母子遭了冷遇,还是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的。 郑咏娴心上担忧的紧…… 第一百七十二章:动手 “若主子怕有个万一,倒不如如法炮制,直接把王妃的子息也断了就是,左右王爷不能生是出了名的,那王妃就算是断了子息旁人家也瞧不出来!” 专房专宠的哪个知道是他们之中谁不能生,左右有萧绎声名在外,这事肯定能行! 只需要她们做的隐蔽一些…… 毕竟这府里少了楚云溪这么个出头鸟来遮掩,行事肯定不比从前来的方便! “你是说……” “是了,您要帮三王爷,只要多想一步就好,既然男的已经不能生了,不如就让女的也不能生,专房专宠又怕个什么,等在熬过一年半载的,皇帝陛下彻底绝了这颗心了,那皇位必定是三王爷的!” 银翘的一句话现如今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魔盒一般的叫如今的郑咏娴目光发亮,不敢相信的她重新瞧着银翘,银翘点着头只道她说的没有假是真心的。 如今三王爷处于劣势,有府里的王爷护着四王爷的名声功绩眼瞧着就要盖过了三王爷,若再不帮着三王爷把后路铺的彻底,三王爷的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想要帮着三王爷把后路铺稳,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府里的这位这辈子都没孩子生! 只有如此,这王位注定落不到萧绎的身上,那么萧烨这位三王爷才有最大的机会成为下一任的君王。 这些日子婉妃都不已经不怎么愿意同郑咏娴往来了,若郑咏娴再不做出点事情来,那婉妃算是彻底的要将其弃了。 当初郑咏娴来这五王府是为了什么?银翘只提醒着郑咏娴不要忘了! “想办法按你说的做吧,虽说景平苑里一直有自己的小灶,自出现了上次的事情后,这往来嚼用的东西他们那院里也是打了十二万分警醒的,可这事情总落不着个万一!” “想想法子说不定就有机会的!” 不用银翘提醒郑咏娴也知道自己近来并不得婉妃的心意,她虽掌管着王府里上下所有的事情,可萧绎再不来栖岚苑她想探听个什么也着实的难。 帮不上忙她自己心上比谁都急,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她自己也是很无奈! 长叹了一声,郑咏娴下定决心让银翘放手去干,就算是把事情闹大了赔上性命,她也认了! 若闹大了,叫所有人都知道陆清微也不能生了,或许皇帝还会因为这个冷落了陆清微的父兄也不无可能。 夫妻两都是不能生的,皇帝处寒了心,那萧烨的得胜机率会更高一点! 闹出去也不过是陆清微专房专宠不得人心才如此的,同萧烨挂不上钩,为萧烨赔上一条命她愿意的。 她郑咏娴可不是叶晚悠那种成日里只知道干吃飞醋,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没用之人。 有郑咏娴一句话,银翘自下次好生准备着起来,把从前一直按着让她们按兵不动的,又尽数的调了起来,伺机准备! 只不过她们这栖岚苑里才刚不过有一点点的动静,江雨霏处早得了声儿,江雨霏为了报复这些年手底下没少埋人将郑咏娴那儿培植着的一个个仔细的盯着。 这些日子她见郑咏娴蜇伏着不曾有个动静,干脆也就歇着了没打算乱来,倒是不曾想郑咏娴歇了这么些日子又闹腾起来了。 “我只当她死了这份心肯好好当她这五王府里的侧妃娘娘,倒是不想她竟然还不肯放了这心里头的白月光,还敢动手打景平苑里的主意……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命活的有多长,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现摆着一个楚云溪和宋云锦在那儿,郑咏娴这胆子也忒大了些,还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明儿个去知会王妃一声去吧,我好久没看戏了,也该看一场关门打狗的戏码,自作多情是她,异想天开是她,景平苑里的那对夫妻一出手去了一个宋家,断了婉妃半条生路,就这她竟然还看不出来的眼瞎……” “死了也是活该!” 想当初,仅凭着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猜测,陆清微就已经猜到了郑咏娴效忠的是谁,郑咏娴就是个傻子,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早已经是叫这府里都看透的。 还天真的以为她在这府里隐藏的极好,能够帮着她心上的那抹白月光做很多的事情! 痴人说梦! 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竟然败在一个情字上头,情这个字,真的是迷人眼亦是毁人不倦啊…… “咱们不管么,当初她不动声色的借着楚云溪的手害了侧妃娘娘您的身子,不说别的,咱们也该让她尝尝您曾经所受的所有苦才是!” “要不然,奴婢都不甘心,为您不值!” 不说旁的,这每月里郑咏娴身上还来着呢,月月准的很…… 可江雨霏呢? 她的月事带子还是灿新的,自嫁过来后用了几次这身子彻底叫郑咏娴同楚云溪害了。 就这一点,江雨霏也不能只把这信儿透给陆清微,由得陆清微处置才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时候该郑咏娴尝尝什么叫看不到希望了,这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既想让别人这辈子不能生育,那郑咏娴就该自己先尝了那不能生育的苦和滋味。 若不然,太便宜她了! 江雨霏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丫鬟冬青不服气,只道不能这么就算了,该是她们反过头来做主的时候了。 听完冬青这话,江雨霏刹那间拧着眉思量着着话中的意思,想着这话该怎么接,怎么来回。 是了…… 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郑咏娴出这种馊主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不能次次的让她一点代价都不付才是! 也该是时候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能生育这四个字了! 就算她不曾想过为萧绎生孩子,那她心里头的那个白月光呢,是不是也没想过…… 人么,活在这世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三分的期盼,想来郑咏娴也是一样! “我的好丫头,多亏了你的提醒了!” 听完冬青这话,郑咏娴处点着头,只道冬青这话说的在理,她这心上早有了准备! 翌日 折腾一夜不曾好水的陆清微才从床榻上转醒,尚未清醒的她在起与不起之间所挣扎时,阿茕忙拉着她起来,只道江雨霏呵气搓手在这景平苑的花厅中等了有些时辰了。 江雨霏难得来且还等她这么许久,必定是有事的,且是谨慎的事! 陆清微一听,再没敢耽搁,赶紧的披衣坐起一边洗漱着一边让小雅把人从外头请进来,别光坐在花厅里头再着凉了。 江雨霏入内室的时候,小雅这儿正往那暖炉里头添着玫瑰汁子所调的暖香,冲散着屋内一夜的浊气,闻着味道也实在是不错。 陆清微正坐在镜前绾发,见江雨霏进来赔笑着只道不好意思,她今儿个着实气的晚了一些些。 “王妃同王爷自是恩爱,晚一些也无妨,左右这府里如今也没什么人,原是我突然造访叨扰了您!” 江雨霏同陆清微之间倒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毕竟她手里干过的所有坏事,坑过的每一个人,陆清微都清清楚楚。 她们之间互相都十分的了解! “你今儿个……” “若不出意外,再有个几日,王妃的茶点汤饭亦或者是旁的什么东西里,会多出一些些再无生育的东西来……” “这玩意儿防的不是旁人,是王妃您,怕您万一哪一日在王爷的身子骨健全的时候,突然就这么有孕了……” 陆清微看着郑咏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样儿,开门见山的只问她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自己这里了。 自打楚云溪被送出去,她命人明里暗里的没在庄子上少折腾楚云溪出气后,陆清微长久不见她这么个人了。 今儿个难得一见当真是觉得奇了,不经的这么问出声来! 江雨霏也不同陆清微假客气,当下直接说明着自己的来意,让陆清微多注意些自己的嚼用,尤其是在这些香料又或者新衣添置的熏香上头。 想来,郑咏娴会发现比起在吃用上头对付陆清微,倒不如在这些平常没人多在意的事物上头要来的快。 好比添了料的灯油,又或者是参了点东西的盆栽等等,在刚开的鲜花里撒些个东西送到陆清微跟前,不需要多,只需要闻一闻…… 太简单了! “你……真的?” 陆清微一听江雨霏这话,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紧,不敢相信的看着江雨霏,话中有着疑问。 这么久了,萧绎都已经因为不能有孕出了名,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来给自己下那些个脏东西来了! 这…… “这些日子王爷在皇帝跟前如此得宠,加之你又得了皇帝的东西四处的招摇,王爷得势自然有些人便会失势,若因为你彻底不能有孕而传出话来……” “到那时候谁更容易得利?这话……” 想来这会的江雨霏不多说,陆清微也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有些人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男人才入的这个王府,为什么忽然又要闹腾,必然是因为那个人眼瞧着自己心中的男人失宠了,便坐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伤人反害己 “我原以为她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消停了,没曾想……是我多想了!” 江雨霏口中所言获利在谁陆清微心上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么久了当听到郑咏娴又想要闹事的话语时,她这心上终归有些不舒服。 陆清微想不通,郑咏娴原是个有脑子的,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在情这一字上看不开一个劲儿的钻着牛角尖不说,甚至是恨不能要把这一条命都搭上。 她这样的一个人本不该如此,怎么偏生就和叶晚悠一般的傻…… 真的弄不懂! “今日里来原是想通知王妃一声自己做足些准备,郑咏娴如今既然动手了,那我这儿也就不客气了,我原是想着让她放一放等我收拾完了楚云溪再来收拾她,恰巧我最近闲得很……” 冤有头债有主,也该自己给点郑咏娴教训的时候了,光折磨一个楚云溪算什么,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 从前那件事情,一多半的原因还是在郑咏娴的身上,这笔帐她要讨回来,故而也希望陆清微不要插手其中,让自己把想做的尽数做完。 陆清微骤然听闻江雨霏带来的这话心上本就震惊,这些日子她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上官云裳的肚子上,如今也没怎么想要应对郑咏娴,既然江雨霏要把这事情揽下她自然也随江雨霏去。 最多之后的日子她常居在娘家就好,左不过有上官云裳的肚子打掩护,她关心上官云裳的肚子总是没错。 陆清微没有吭声没说没点头答应也没摇头阻止,江雨霏便把这事当作是默认,这之后二人一道用过了早膳,江雨霏这儿才从这景平苑里走了出去,手里带着的是陆清微给的一些衣料首饰的。 她来的时候手里也是带着吃食来的,防的就是有些人作贼心虚,想得太多了以后反而不爱动手了。 这之后的几日陆清微照常的在娘家与王府来回走动,只是过了冬至眼瞧着手里的事情越发忙起来,府中背着新年里的各式东西不说,还有公主的出嫁礼单,陆清微这儿又多备上了一份自己侄儿的出生三朝洗儿的礼。 这一下子腾不出了手,陆清微便把这家中的事物尽数交给了郑咏娴同江雨霏,而后便直接宿在了娘家,理由便是上官云裳的肚子日渐大了…… 上官云裳腹中怀着的是如今陆家唯一的一个下一代,陆夫人统共就生了陆清然这么一个儿子,这陆府上下所有人都无比看重也是情有可原。 陆清微从上官云裳怀了身孕到如今日日一颗心都在那上头,那是人人都瞧着的,现下住在娘家也无可厚非。 只是郑咏娴原都已经准备好了,却不曾想竟然出现了这么横插一杠子的事情,不止陆清微不回来了,萧绎这位王爷眼见着陆清微往娘家住了,他也不顾任何人言的住到了陆府里头。 夫妻二人着每日里进出吃住的就在陆府里…… “查到些什么了?” “栖岚苑的那一位在银骨炭中做了手脚,她们原是想在下厨房里下手,可总是寻不到机会,干脆趁着天冷府上进炭火的功夫就在那些炭火中下了东西,要药就搀在炭火里头,点燃之后不论男女皆会大受损伤……”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自和陆清微报备之后的这些日子,江雨霏手里头的这些人一个都没有闲下来过,昼警暮巡的打探着郑咏娴的动作。 总算,她是知道了郑咏娴打算在什么地方下手…… “她的心思一向奇巧,在银骨炭中下手也亏的她聪明!” “主子放心吧,她这前脚放的银骨炭后脚奴婢就已经让人把这炭给换了直接送到她那院子里去了,想来如今已经用上了!” 前儿个才刚下的雪如今这外头冷的很,屋子里虽有地龙可不比正经一盆炭火放在屋内来的暖和。 这炭火都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不能乱了,冬青一路瞧准的前脚银翘处把这炭火送到的景平苑,这后脚她便带着手里的人把这动过手脚又给换了,悄无声息的直接送到了栖岚苑里头去了。 这里头还有子贡的帮忙,若不然还不会换的这么顺利! 至于……子贡为什么会出手,显然就是萧绎这位王爷安排的…… 萧绎这位爷一向看陆清微比自己的性命都要来的重要,这前后多少桩事情,但凡是惹上了陆清微的哪一个有好下场,陆清微只要是把郑咏娴的事告诉了他,郑咏娴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冬青处告知着江雨霏一切办得极妥,只让其放心就是,想来用不上多久,郑咏娴处必定会传来信儿。 二十四,扫尘日。 这一天陆清微作为五王府的正妃也不能在娘家继续住着了,一清早便从陆府赶回的陆清微回到了五王府,主持着自家府上的扫尘仪式。 这是老年性每一年都必须要做的事情,更不用说王府了,哪怕这王府上下每日里都会打扫的格外干净,可该有的习俗自是不敢忘。 扫尘又有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说法,掸拂尘垢,洒扫六闾庭院,疏浚明渠暗沟,每一样都少不得! 陆清微躲懒窝在娘家一月余的日子,这一月多她连府邸踏足都不曾踏足,好在郑咏娴同江雨霏把这王府上下照料的是真的不错,她也不用多担心。 陆清微昨儿个便传回了要回来的消息,这一早上郑咏娴早早的就命人点足了碳盆将这景平苑内外都暖的如同春日一般。 陆清微进去的时候瞧着那盆中鲜红滚烫的炭火,目光不由的放在郑咏娴的身上,在接过郑咏娴所递来的茶水后,还不忘夸一夸郑咏娴的用心和仔细。 郑咏娴准备了这么久的时间,等了这整整一月余总算是把这备好的炭火用上了,她能不加足了加倍了这炭火在用。 “今儿个二十三了,王妃既回来了想来也不回娘家了吧,那这府里年下的事情也当交给王妃处理,还有这府中中馈的事……” 郑咏娴知道陆清微一向是个出其不意的人,她对外头那些个流言蜚语之类的更不放心上,若不然也不能到扫尘非回来不可的日子才回来。 郑咏娴处想着的是自己准备的这些碳总是要连着用才好,若有一天没一天的真等到往后天暖和了,炭火用不上了这一番心思可就浪费了。 便打算用着王府里中馈的事情把陆清微拖住了,好叫陆清微留下来不要再回娘家去了…… “我嫂子眼瞧着就要临盆了,就这么几日里的事情,稳婆瞧了,我今年怕是要躲懒让两位姐姐多帮衬了!” “我应付个卯就是,这素日里还希望两位姐姐替我兜着些,我这辈子可能无缘自己的孩子了,我嫂子肚子里那个我是真的疼爱,那是我兄长的第一胎,还希望两位姐姐多多包容……” 陆清微懒怠在王府里同她们一道耍这些没用的心眼,这会听完郑咏娴的话只道上官云裳眼瞧着不日临盆,她实在不能在这王府里多待。 左右这些年下的节礼各府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且郑咏娴管府邸掌中馈这么多年哪里还需要自己待在这儿,左不过就是寻个理由把自己困住才是。 也为着这个,陆清微才要走呢,这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把一双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做出一副很是遗憾的表情,叫人瞧着着实是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忍多为之苛责。 一说到这个,郑咏娴的手亦是莫名的不自觉的抚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只那么一瞬间! 因为陆清微才刚眉眼之中的失落感染了她,如陆清微所言,若无意外她这一辈子也定然是不可能有福儿孙之缘,她心里喜欢的那个姿势不能够了,不喜欢的那一个…… 先不说陆清微是专房专宠,她便是想算计也算计不到,就算陆清微不得宠,萧绎的身子骨…… 都是无缘做娘亲的,郑咏娴这儿心里头自是跟着一道感同身受起来…… 郑咏娴的那一个转瞬即逝的动作,陆清微瞧在了眼中,看的一个真真的,可虽看的真却也没有多言。 在她选择动手来坑害自己的时候,陆清微把对她所有的怜悯都收了起来放在了心里。 这些日子她虽不在府中,可江雨霏会同她传递消息,自进来后郑咏娴的目光没少放在炭火上她这心就变得更加的硬了! 这些日子郑咏娴的身上应该十分不痛快才对,陆清微自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她的脸色,虽是脂粉遮掩可难掩那种苍白的毫无血色。 郑咏娴原是给她配的药,如今用在自己的身上,这身下自月初时候来了潮便一直滴滴答答不曾停下,府上的大夫给她开了药,是治崩漏之症的…… 郑咏娴一直在吃着只是这身子一直时好时坏,她人本就要强,又怕自己歇了这府里的事情在叫江雨霏接了更加没权真要被婉妃给踢了,便一直都在瞒着! 这人呢…… 陆清微端着手中的杯盏又泯了一口,只在心里无耐的摇摇头,一条道走到黑,难道真的不会后悔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匣子里的死老鼠 一盏茶吃完,郑咏娴借口着更衣的话回了自己的栖岚苑,她身上来红不断,不能久坐,故而才赶紧的离开。 离开前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还是多放在了陆清微的茶碗上,看着差不多见了底的茶碗,她的眼中才有了丝丝的舒展,看那样儿倒像是欢欣了不少! “这茶……” “你且放心喝吧,该给你的那杯早换给她喝了,她如今为爱盲目早就眼盲心瞎的,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从坐下到她走,那杯子里的茶她可一口都没少喝!” 待郑咏娴走后,陆清微望着自己手边的那碗茶看向了一旁的江雨霏,江雨霏一眼看穿其心思的让她放心,这茶郑咏娴压根儿没能动到手脚,早让自己给换了。 郑咏娴为什么在这儿坐不住,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茶令此刻的她身下下红不止,这才巴巴的往回赶! “好生循着你那个借口在娘家自照顾你的嫂子就成,这院里如今有我同她过招,我是很久没瞧见过郑咏娴这么个精明能干的,如今也发傻了!” 一副胸有成足模样的江雨霏此刻只让陆清微放心的去娘家,安生的在家中待着就是,把这五王府空出来正好落个清静,也好让自己同郑咏娴好生过过招才是。 她也很想知道,郑咏娴在知道她那傻子一般的行为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想来叫人瞧着都觉得很期待才是! 陆清微看着江雨霏如今眼中闪着的那一抹笑意,也不急着多言,只摩挲着手边的杯盏,说到底都是可怜人罢了…… 正说着话时,外头门房上已然来人急匆匆的禀道上官云裳忽然破水了,如今陆府里已经忙着为其接生,陆夫人这不差人来禀告一声,让陆清微忙完了只管赶紧回去就好。 陆清微今儿个早上出来时才去过上官云裳处,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上官云裳有什么动静,不曾想才不过多久,上官云裳竟然发动了…… 一听这话,她也没那闲心再同江雨霏说话,赶忙的从身下的位置站起之后,只以最快的速度赶紧的往家中奔走。 陆清微急急忙忙的跑出门,郑咏娴这儿刚换过了衣衫自栖岚苑中.出来,一看那身影再看一边的江雨霏满是不解中时,江雨霏适时的给出了解释。 等江雨霏说完其中的意思,郑咏娴禁不住的落了神色,这才回来坐了多久,自己准备的那点东西一点没什么效用,人就走了…… 忍不住的在心上长叹了一声,郑咏娴这会也没了主持扫尘打扫的那一份心,干脆把这事物交给了江雨霏来处置,只随的她去了! 自五王府里出来的一辆马车一路急行在京城繁华热闹的长街上,不过多会马车停在了这会已然挂起了红绸的陆府门外。 陆清微一路疾行着从马车上走下,三步并着两步的往院子上官云裳所居的院子里头走,这会的院内人来人往的尽是前来送水端水出去的丫鬟婆子们,产婆已经在里头准备着了。 为着是先破的水,一直照顾的大夫一点不敢耽误,早早的把催产汤给兑上让上官云裳喝下准备催生。 “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破水?大夫不是说还有几日么?”陆清微入内后站在院外,听着产房里头不小的动静这会拉住了自己的母亲,询问着上官云裳忽然发动的因由。 没道理的…… 陆夫人原不想说这话,尤其还是在上官云裳如今一只脚她踏入了鬼门关的这种时候,可陆清微问她这会也没个商量的人,干脆拉了陆清微到一旁,叫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把一个托盘递给了她。 “今早这东西就放在了你嫂子的院门口,这盒子样式精致你嫂子身边的丫鬟不查,直接递到了她的面前,受了惊吓……” 红漆托盘之中的一个紫檀雕刻的小盒子里如今用锦帕包裹着一只怀了孕的老鼠,老鼠肠穿肚烂旁边甚至还放着一只死了的小老鼠!!! 在瞧见那里头东西的一瞬间,不说上官云裳就是陆清微自己都唬了一跳,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一巴掌打落了那个该死的锦盒,陆清微怒从心中来,她前后派了多少人在这院子里守着候着,防的就是这些糟烂的东西,怎么还会让上官云裳自己身边贴身的丫鬟给把这东西带到了跟前。 “那丫鬟呢?人在哪儿?” “已经让上官夫人给扣下了锁起来了等着一会发落了,上官夫人也是气的不行,咱们真真的千防万防,没曾想……” 这么个带着极大“深意”的东西送到上官云裳的跟前,她一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哪里能不动胎气,好恶毒的计谋! 这是想吓着上官云裳来个胎死腹中,可恶!!! “我去瞧瞧嫂子……”生生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的陆清微如今放心不下上官云裳,挽起袖子便打算往产房里走,陆夫人看她那样儿,一把拉住了她,让她别进去。 “产房血腥,不是你能去的,别胡闹,如今我都把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前头准备的东西我派自己身边的嬷嬷又仔细的检查过一遍,你且安生的在这外头待着别禁区瞎胡闹!” “若真要闹,不妨进宫把这东西给你父亲和兄长看一看,让他们起个定夺才是!” 派去宫门口递信的下人到现在都没有回府,现如今又到了年下,这府里的两个男人最是忙碌不过的时候。 陆夫人虽说不是撑不起这一件事,可这东西都递到家门口,欺负人都欺负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她怎么能够不着急。 见自家女儿如今这般愤慨,陆夫人只让她暂且收一收自己的脾气,把这东西拿上了替自己入宫一趟,把宫里的两个男人给拉回来。 府里到底也是添丁进口,想来皇帝不会不放人的! 听着自家亲娘的话,陆清微望着那碍眼的盒子,一把夺过了那盒子干脆叫人准备一匹快马,而后的陆清微一路飞身上马不过多时便在这京城里直接疾行丝毫不理会这多少人注目的视线。 “到底是得宠,骑着马儿在这京城里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也就独她这一份的!” “现如今宫里宫外的独她一家厉害,才刚瞧着陆府门前挂了红绸,怕是府里年前才刚娶回家的少夫人要生了吧……” 陆清微骑马飞奔在这京城长街之上的身影,如今叫瞧着的人私下里低语起来,只道现如今的这位五王妃当真了不得。 说着说着的又不忘说起陆府里的事情来,众人口中眼中多半的都是羡慕,毕竟这样的无上荣耀,全都叫一个人占了,谁不会眼红呢! 众人正围在一起说着话,而隐在这人群之中许久不曾在人前出现过,一直在伺机等待着机会的孔贞如今嘴角勾起一抹肆虐的笑。 众人眼中所看到的是陆清微在这长街上疾行“报喜”的一幕,可在孔贞这儿…… 她早知道今儿个陆府里必定会出事,且出的还是大事! 若那上官云裳当真命不好软弱一些的,差不多这门口的红绸便白帆也不过是弹指一挥手的事情罢了。 她早打听过,这个上官云裳的胆子不大,加上这些日子陆府里如此严密的防备,用旁的太刻意了些,孔贞这不就用了那死老鼠的法子。 那只老鼠那是她亲自给开膛破肚的,死了那只死老鼠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是自己怎么把陆清微用一样的法子来杀害的全部过程! 等了这么久,眼瞧着陆清微在这京城里外忙忙碌碌的做了那么久的鱼饵想要引自己上钩,怕是连陆清微自己都没有想到,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吧…… 她是恨陆清微,也是想要陆清微的命,可当发现若是一点点先把陆清微在意之人的性命拿去,用这种方式来折磨陆清微才是快乐的时候,孔贞打算变一变自己的策略! 她陆清微千防万防怎么也料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因为爱慕着陆清然的外貌才俊学识,只想着以一个通房侍妾的身份接近他而落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里。 只需要自己悄悄的那么点拨几句,三言两语的把人着一念之间的邪恶带出来,根本都不要自己出手,这事情儿做的便是巧妙且绝伦…… 这人还是陆清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那是上官云裳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心腹,是她自己手里头的陪嫁丫鬟! 纵然是陆清微把这整个陆府上下的人尽数算尽了算遍了,也没能想到会是上官云裳手底下的人出了纰漏。 所以说,这人有的时候再怎么算也算不过天机这两个字! 他们走运了这么久了,也该倒霉这一次…… 她的家人都已经尽亡而不在,那陆府也该断子绝孙,不该再在这世上留有任何一点血脉才是。 眼瞧着就要过新年了,再过不了几天,她母亲的周年祭也就要到了,上官云裳这位陆府里新媳妇儿的性命,连同着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便作为祭奠她母亲的周年的祭品来供奉上吧…… 想来,这该是自己送给自己的母亲最大且是最好的一件礼物才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哭的委屈 “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的往这儿跑,发生了什么?” 越是到年下朝廷如今越是忙碌起来,除却年后永和成亲的大事,这朝中还有着年后官员调任升迁一事。 如今朝中官员们一个个都在议政殿中忙着,陆清微冒然想进去唤人原没成,无奈之下,她这儿只能把手里带来的盒子递给这宫外的掌事公公,让此刻的公公先给拿个主意。 掌事公公原到没什么,可打开那锦盒一看里头的物件,差点没吐了…… “我家嫂子如今躺在产床上惨痛异常生死未卜,公公我实在不是为难您,着实没了法子……” “害人的物件都送到一个将临盆的孕妇手里,就这东西害的我嫂子直接破了水,这一家子彻底乱套了……” 陆清微眼里沁着泪水只让公公自己帮她看看,这东西欺负人不欺负人,再恶毒的也不过是如此了! 这是陆清微第一次在这议政殿钱如此失态,她自来不是个拿不住主意的,可在这个时候,想要把自己的父兄从议政殿叫出来,她没有法子。 除却这个之外,她更是要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情,她若是不哭一哭,哪里能叫这些人知道这遭的委屈。 她委屈难受,便是陆家委屈难受,便是上官家也委屈难受,现如今自己的父兄丈夫,上官云裳的父兄乃至陆家上官家上下亲眷多少人都在这议政殿中呢。 陆清微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往大了闹! 不管这人是谁,总归先闹了再说! 在她看来,这事情不落到叶晚悠的身上,十有八九总和婉妃逃不脱关系,她再想不到能够和一个怀着孩子的过不去的了。 当初叶晚悠可没少把手往陆府里伸,直接拿着银子收买的事情也是她干出来的,如今放一个死老鼠她们婆媳不是做不出来! 陆清微一闹这一场,掌事公公如今没法子,只能让陆清微把这锦盒收好了,自己替她进去禀告一场。 那盒子里的晦气东西自是不能给皇帝看的,眼瞧着都要到年下了,若是叫皇帝看到这么个东西,那岂不是触了皇帝的霉头,他纵然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故而如今的掌事公公弓着身子凑到了皇帝的面前,只小声的在其身旁说道着陆清微在殿外求见的事,又说了上官云裳即将临盆,只不过见了些脏东西如今不大好。 掌事公公把整件事情说的很是委婉,又道五王妃到底年轻了,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现下慌了手脚! 这话是在替陆清微说话,可在皇帝这儿听来却觉得着实没那个必要,这个老五媳妇还年轻没见过世面,她见过的世面还真的是不少。 皇帝处让太监不必藏着掖着的,只管把话往真了多,到底为着陆氏父子的面子,陆清微公然擅闯议政殿这一出,皇帝给了最大的宽容。 太监得了令,此刻只把死老鼠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到上官云裳如今不好…… “糊涂!去,赶紧的把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都叫到陆府上去,跟着五王妃赶紧的一道回去!” 死老鼠事件一出,皇帝听完的那一瞬间便把手下的桌子给砸了,手边的惊堂木直敲桌板,只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早来禀告。 皇帝一怒如今只把这眼前的事情给停了,而后忙让总管太监赶紧下把把这该办的事情给自己去办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胡闹! 尤其这人命还是挂在殿下陆氏同上官一族两家的身上,皇帝不得不重视! 议政殿内如今臣子们尽数散尽,萧绎早一步跑在人前出来的时候,拉住了陆清微的手急声便问是怎么了? 陆清微拿着手中的锦盒打开只让萧绎看个清楚,打开锦盒的那一瞬间,不止萧绎陆清然同陆首辅甚至是大官大人都瞧见了,上官大人在见到那锦盒里的死老鼠时,腿都已经软了…… 好在身旁的陆清然一把拽住了上官大人,没让他倒下去! “哪儿来的?你嫂子现在怎么样?” 安顿好上官大人之后,陆清然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快着步子的先往陆府之中而去,陆首辅处比陆清然冷静些,阖上了那锦盒之后伸出手将其交给了一旁的太监,去了帕子不忘把陆清微的手擦擦干净。 一边擦着女儿的手,一边不忘问陆清微,这脏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他虽不管后院中事,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些日子没在后院布人,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错了主意,闹出这些个事情来。 可如今这…… “就放在兄长的院门口,是嫂子身边的丫鬟拿了给嫂子的,她不肯松嘴只说是看锦盒精致,没想那么许多……如今人已经绑起来叫人看住了再问了!” “叫人仔细的问,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问出个仔细话来!” 陆清微据实已告只道这东西的来历,而后气的眼圈发红眼里框着泪水,除却盼着恒儿早日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外,陆清微这会最期盼的便是能看到自己的兄长后继有人家人平安康健。 她气的是自己,千算万算竟然没把上官云裳身边的人给好生处置一下,生就叫人错了主意找了这么个门路。 “放心吧,陛下已经派了太医院内最好的太医过去,你嫂子和孩子会没事的,放心!” 看着陆清微红了的眼眶以及眼中的委屈,陆大人拉着自己的女儿让她不用担心,可陆清微哪里能不担心的,很久不曾在自己的父亲怀中撒过娇哭一场的陆清微这会躲在了陆首辅的怀中哭的一个可怜。 除却是埋怨自己没把照顾人的事情做好之外,更有的是对于上一世自己那种无能为力所牵绊下的情绪。 陆清微知道自己失控了些,可真当躲进了父亲的怀抱之中,那种接踵而来的委屈,她实在憋不住…… 躲在陆首辅怀中的陆清微哭的恣意,萧绎这位正经的丈夫也只能靠边站着拱手等着,也不好说话只能由着她仔细的哭一场。 而在他们这些人身后站着的皇帝望着眼前的一幕,只感慨了一声“到底是小姑娘呀……” 是了,在皇帝的眼中,陆清微的情绪是很分明的那一种,喜欢不喜欢,快乐厌恶憎恨甚至是现如今这想哭就躲在自己父亲怀中哭一场的样子,都是很纯粹的! 这或许便是皇帝除了因为陆清微是陆家女儿之外,对陆清微多一份宽容的原因,是因为皇帝喜欢陆清微这种豁达的尽数表现在脸上的性子。 “五王妃和旁人总是不同的!” 不止皇帝,连带着皇帝身边的总管公公也是一样,忍不住的表达了一句! 他敢帮着陆清微入议政殿,原也是知道陆清微的事多半不会害了自己这才有那胆子! 皇帝处让总管公公和自己回紫宸殿中暂且歇一歇,陆清微处哭累了想着上官云裳如今擦了泪同自己的父亲与萧绎往家中赶。 当这殿外众人尽数散尽时,一直不曾走出的萧烨如今从柱子之后走了出来,面色阴郁的他望着陆清微远去的方向不曾言语,只是踱着步子往自己亲娘的宫殿而去。 彼时婉妃处才刚得了这新消息,知道上官云裳这位陆家的儿媳妇遭了算计,一听之下快慰的在那儿拍起了手。 “好呀!当真是好!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点子,这会子这两条命可由不得路请我来说了,这千防万防的,倒是自己家里出了贼了!” 婉妃当真无比的开心,这当初为了上官云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陆清微拿着鞭子打人骂狗的闹了那么大一出叫满京城的人看叶晚悠的笑话。 如今这风水轮流转可算是要叫别人来看她的笑话了,她哪里能不高兴的! 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再也不是由得了谁做主的时候了…… 生的好呢,自然是母子平安,这生的不好,喜事变丧事的多了去了,谁都料不准! 漫天神佛也该开开眼,让陆家换换运气了不是,在怎么样也该让她们母子打个翻身仗了! 都这会了…… “母亲真的觉得很好嘛?还是这件事情本就是你做的?同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过不去,同一个尚在母亲腹中诸事不知的孩子过不去,您的心肠当真是狠!” 在婉妃这儿双手合十参拜上天祈求上官云裳腹中孩子不能落地,最好是闹个一尸两命,让陆家子这年里头过不好的时候,萧烨站在这门口冷声的质问着自己的亲娘。 陆清微把心中的怀疑放在了婉妃的身上,同样也有着怀疑的萧烨如今也把这账算在了自己亲娘的身上。 就这么开口直接问着自己的亲娘,这样做妥当不妥当?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呢?张口就来你倒是一点都不怕给你亲娘找来麻烦!” “你哪只眼睛瞧见的是我算计的那上官云裳,你不说是陆家木秀于林实在太过惹眼,叫人看不下去算计了!” 婉妃这儿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儿子如此呛呛自己的声音,当下放了手直接就怒了冲着自己的儿子一番大骂。 还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竟然这样污蔑自己! 疯了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拼一把 “不怪我如今怀疑你,早在陆清微给了叶晚悠一顿鞭子连父皇都不过问的时候,你就应该找人仔细的看住了陆府,看住了上官云裳肚子里的孩子!” “现如今上官云裳那儿正忙着生孩子,众人怕是尚未醒过神,可一旦等上官云裳生完了……又或者真的出事了,你自己想吧!” 先不说旁人是不是没醒过神,可陆清微那儿早醒过来了,要不然她也不敢带着死老鼠直接上皇帝跟前哭那一场。 这会这事因为上官云裳正生着呢,不好追究,可等能追究了! 呵…… 还有心情在这会高兴,眼瞧着就要大祸临头了,叫人泼了这么大一盆墨在自己的身上,连自己这个做亲儿子的都怀疑这件事情同他有关,她在这儿还如此的高兴,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是谁蠢! 与其在这会求神拜佛的希望陆家走霉运,倒不如求一求希望陆家门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要不然…… 不止是陆家,就连上官家都不会放过他们!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这如今高兴的兴奋劲怕是会变成后悔莫及! 蠢货……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要说胡乱闹事的,还不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儿,这里头也少不得你的缘故,若不是你成日里认不清现实的胡闹,哪里能有现如今的事。” 听着萧烨现如今的话语,婉妃处狠狠的瞪了萧烨一眼,只道这所有的问题最大的还是出在萧烨自己的身上。 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儿自己不好生的对待,闹出这许多的事情,若叶晚悠不闹,现如今哪里能有这样的话。 “说再多都是空话,自己仔细着把屁股擦干净吧,如今父皇对咱们越发轻怠,就靠着你在这满天神佛跟前求,若是有用这皇帝早坐在我的屁股底下了,还有这今日么!” “愚蠢!” 懒怠听婉妃这些话语的萧烨让她且少说这些没用的,早点把嘴闭上吧,有那说话的时间,还不如想想回头怎么堵了别人的嘴也好有个应对。 说完这话,萧烨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没打算继续在这地方多待! 婉妃看着自己亲儿子现如今的样儿,忍不住的白了其一眼,眼中满是怨怼,她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生出的是这种同自己过不去的逆子。 真真…… “娘娘,用不着生气,不管怎么说,咱们王爷说的也不错,现如今这事情怕是这最后真要好生算计一下,如若不然……”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老三媳妇儿更加不会,她那个脑子做不来这种事情,怕是又遭了什么人算计了!” 见婉妃如今气结揪心的模样,一旁的跟随多年的宫人端着一盏清茶只让婉妃消消气,不管怎么样才刚萧烨的话说的也很有道理。 若找不到个真凶,回头少不得要落下许多闲言碎语,这黑锅当真是甩不掉…… 这段日子他们这儿前后闹了多少时间,背了多少黑锅在身上,若一直这么继续下去,怕是不好! 听着身边人之言的婉妃心里头也知道这事情大抵是不能甩掉了,陆清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叶晚悠,偏生这会上官云裳叫人这么迂回的给害了…… “罢了,由着去吧,最糟糕也已经是这样了,又能糟糕到哪儿去,如今咱们再怎么争也争不过皇帝的偏心,随他去吧!” 这么多年了,婉妃心里明镜一样的,起起伏伏的到底就是看皇帝的心思在哪儿,若皇帝的心思是在你这儿的,你便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皇帝也能容忍。 那会围猎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如今…… 婉妃倒是十分的平静,自做到了殿内一侧的长榻上,亲自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倒是就这么慢悠悠的吃了起来,等喝过一口润了润喉之后,又让身边的人去探听探听陆府里现如今的情况! 自发现上官云裳身边的人不对之后,这会上官云裳身边伺候的都是陆夫人身边的老人,那些个跟着一道带过来的陪嫁这会通通叫陆夫人控制了锁在了一处。 等着上官云裳平安生下孩子后由陆夫人同上官夫人一道亲自查验家底,不止是祖上三代甚至是这些时间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仔细查验。 若上官云裳平安生产,这往后便会多个孩子,孩子可不比大人,遭不得任何人的污烂之手! 院里,皇帝所派遣下的太医已然给上官云裳诊了脉各自在那儿下方,好一并商讨着哪个药方最合适,而那里头动了胎气伤了根本的上官云裳气息奄奄…… 腹痛不止的她这会除了揪紧身边的双手之外,根本使不上力气! 催产的汤药喝下去了,固本培元养气的汤药给喝下去了,嘴里甚至含着参汤一直在吊着气,可这腹中绞痛早把点力气尽数给泄了的上官云裳除了痛苦感知不到任何。 几个产婆一直在帮着她顺着胎位,观察着孩子如何能生,这里里外外都是一阵的忙碌,焦灼的气息充斥在这整个院内。 “怎么样?可有动静了?” 一来一去也有一个多时辰样子的陆清微此刻回到了陆府,看着门外头依旧是那进进出出不见消停的模样,直接询问着自己的母亲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夫人同上官夫人如今脸上的神色都不算好,这进进出出人虽多却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她们这会也着急! 才刚陆清然一回来就冲到产房里头去了,这会人还在里头陪着呢…… 陆清微瞧着自己的母亲同上官夫人的样儿,干脆也不等他们说话了,绕过了两位夫人的陆清微直接进到了产房。 此刻的产房中放了足够的碳盆里头暖如春日,而由皇帝派遣而来的太医们才刚拟定了一个催产的方子。 上官云裳的孩子在肚子里已经足月,只是这母体到底受了巨大的惊吓,一时间孩子生不出来,只能下猛药来催生。 若在不开方子把孩子催生出来,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到时候孩子会憋死在肚子里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太医们拿定了主意来办事,这底下的人自然以最快的速度抓药熬药,陆清微绕过了这些太医去到了内室,内室里上官云裳半阖着眼睛不认人的痛苦只剩下一点点哼唧声的上官云裳,瞬间想到了上一世自己生恒儿的时候! 入唐府八个月就把恒儿生下的自己,一边承受着家破人亡的痛苦,一边承载着新生命出生的折磨,那个时候若不是因为恒儿,或许她早随了家人去了…… 谁曾想,如今重来这一回,找对了孩子的父亲,可孩子迟迟到不了自己的肚子里! 陆清微也不顾及的直接走到了产婆的身旁,掀开了盖着上官云裳身上盖着的褥子,瞧了一眼现如今的情况…… 看着这个架势,孩子倒是已经入盆,甚至在上官云裳阵痛的时候还能看到黑色的头发,这至少证明孩子出来的方向是对的,只要努努力必定能顺利的产下。 好在只是受了惊吓,没伤了孩子的胎位! “嫂子,你别怕,我都已经看到孩子的头发了,一会喝了药你且忍一忍把点气收一下,等着那种一阵一阵的疼痛来的时候,跟着这个痛加把劲儿,就跟上茅房似得……” “别怕,这么多太医和产婆都在,一定会平安的,能看到孩子的头,便说明位置正着呢!” 陆清微看过了上官云裳现如今的情况,只拉住了她的手,在这一刻凑在她的耳边,告知着她让她不用担心。 生孩子疼痛是必然的,这种撕心裂肺甚至是拆骨重装的痛只有在把孩子生完之后才能好呢。 拼一把! 上官云裳只觉得自己这一口气吊着,眼前一片花白,像是走进了阎王殿中一样的感觉。 这前头黑白无常就在召唤着自己,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谁是谁的声音! 也是在那种像是要超脱的迷幻之中,是陆清微的声音让她看到了点希望,不是旁的话,就是那一句看见了孩子的头发。 生一个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为的是什么,说到底就是孩子,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孩子! 她没了气儿看不到什么希望的时候,陆清微的一句话像是瞬间给足了劲儿一样的! 上官云裳此刻睁开了眼,呼吸又急又重的抬起眼皮看了陆清微一眼,也是在这会才发现陆清然也在自己的身边。 产房血腥之地,不说旁的,陆清微也好陆清然也罢,都不当进来的! 可如今他们都在这儿…… “嫂子,不争馒头争口气,有人要害你们,不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叫那些人笑,要笑也是咱们自己笑!” “你把这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咱们给她办洗三办满月,都办得热热闹闹的,洗三那天我叫人堆个金山银山来,好好让这孩子风光风光!” 握紧了上官云裳的手,陆清微此刻只让上官云裳加把劲儿,一定一定的把这孩子生下来,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好好失望一回…… 第一百七十七章:出大红 陆清微自打握住了上官云裳的手,这嘴边的话凑在上官云裳的耳边从头至尾的一刻就没有停过。 她怕把话停下来后上官云裳会直接睡过去,现如今这个时候,旁的不怕,怕的就是这人一口气不上来,真就过去了。 上官云裳真的很累也很慌,从感受到羊水一破那种像是生命突然而至又要消逝的感觉时,她就已经镇不住了。 不止镇不住,甚至是虚透了…… 尤其是在这汤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却始终不见效用的那一刻,她更慌…… 这会陆清微的话语没停下,也不知怎么的,她听着倒是觉得十分的安心,如今紧握着陆清微的手,虽是半阖着眼睛可她会听着陆清微的话,在阵痛来临时用劲。 太医所开的方子熬出的药在半个时辰后送了过来,这一碗加足了量的药汁熬得浓浓的催产药如今放着麦管让上官云裳吸着尽数喝了下去。 上官云裳这会迷糊的,也管不得到嘴边的到底是什么,只求赶紧的能把孩子生下来,让她离了这苦痛才是最要紧。 一碗催产汤药喝了下去,又有医女用银针扎着穴位,过了大抵半个时辰多些左右的样子,药性显了出来,上官云裳只觉得肚子一阵的绞痛,那种痛好比是把浑身上下的筋骨都吊了起来一样。 指节牢牢抓住了陆清微同陆清然两个人的上官云裳,口中除了痛苦的惨叫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很努力了,满身满身的冷汗早把身下的衣衫都给浸透了,那种痛是她这辈子不曾经历过的。 “出来了,出来了,少夫人且在努力一把头已经出来了,可不要泄气啊,努努力……” 撑着这一口气的上官云裳憋足了劲儿的把这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往外头推,算是把能用足的劲儿尽数的都用上了。 这孩子的头在那一刻真的已经出来了,可最终还是因为上官云裳撑不住那一口气,又退了回去。 接生的嬷嬷在一旁看的干着急,现如今这么个症状,闹不好就要来个一尸两命,上官云裳根本没力气! “找个有经验的顺着孩子的出来的方向帮着一道压,等下一波阵痛孩子要生出来的时候上头那个配合着压,你们负责助力一把拖着孩子的头往外,正经靠生是生不出来了,只能赌一把!” 接生嬷嬷的眼睛毒,只是这会她们不敢正经的言明更怕担了责任,只能保守起见的在那儿犹犹豫豫的不多说话。 瞧着接生嬷嬷现如今的样儿,眼睛更毒的陆清微让这几个接生嬷嬷按着自己的法子来做。 她生过恒儿,生恒儿时候的那一幕就好像还是在昨日一般,她有经验更记得住! 也正因为此,才直接拿定了这个主意。 话音一落,那几个嬷嬷心里很是清楚陆清微这会说的话最有道理不过,可还是犹豫的在那儿摆手,意思里便是不想更是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生的好也就罢了,这要是出了事,这一辈子的招牌可就都砸了…… 从今往后,这碗饭是不能吃了! 她们都是在这些大户人家里帮忙生孩子的,更多的还有是会被请到宫里去的,总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回头落个罔顾性命的骂名吧。 瞧着这些嬷嬷摆手犹犹豫豫的样子,陆清微真是气得没话讲,而这会过了阵痛耳边不再嗡嗡作响的上官云裳听到了陆清微的话。 由始至终,上官云裳最信任的还是陆清微,听着陆清微这么说却没有人敢应,这会的她抓紧了陆清微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着,让陆清微上去按。 就算是没了这条命,她也认了! 她只信陆清微一个! 虽然她不知道陆清微为什么会这么的有经验,甚至像是自己亲生经历过生孩子这一遭的样子,可现如今这个情况,她除了相信陆清微,甚至认定了只有陆清微能救自己。 不管怎么样,她拼着一次! 陆清微看着眼前的上官云裳,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亲哥哥陆清然的身上,陆清然初为人父对这一方面实在没有半点的经验,看着上官云裳如今痛苦成这般的模样,他一个征战沙场杀伐决断从不犹豫的,现如今也怕了…… 躺在这床榻之上的是他的妻子,肚子里的那个是他的孩子,这不比对阵杀敌! “你嫂子说了,那你便做吧,我们都相信你!” 陆清然看出来那些嬷嬷不敢担责任的样子了,也能看得出来嬷嬷们对于陆清微话语之中的认同。 陆清然只让陆清微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只管试一试,毕竟到了这会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陆清微看着自己的兄嫂,最终脱了外头的外衣把裙摆卷了起来利索的上了床! 在上床的那一刻,这袖子里原本一直放着用来防身的匕首如今直接扎在了这张雕花架子床上,甚至是扎在了那几个产婆的跟前。 “若是我嫂子和她腹中孩子安好无虞,这东西就和你们没关系,可若是有一个有点点的损伤……” “你们今儿个谁也跑不了,别想着能有一个可以囫囵个儿出去的,在我这儿,你们做梦!” 陆清微知道这些个产婆一个个的都想做个粉饰太平的人,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可陆清微偏要让她们把自己的脖子给端住了。 今儿个的产房里头,这床上大的小的有一个有点缺失,她们谁都跑不了! 早听说过这位五王妃是个暴脾气,只是从没见过这样脾气的姑娘,这会的接生嬷嬷是真的被唬住了,尤其是看到那把泛着光的匕首时。 一个个的不比刚才那推脱的样子,个个眼里都陪着小心! 把这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这会太医又送上了一碗补气且固本培元的汤药…… 配合着又喝下去的一碗催产汤药和针灸,再加上这吃进去的红参,再一次阵痛来袭的时候,上官云裳的嘴里咬住了一块锦布不让自己嚷出声,把点个力气全都用在了生孩子这一件事情上。 陆清微半跪在这早就被羊水甚至是涌出的鲜血浸湿的床榻上,这一双手小心的摸准了孩子下来的位置,在上官云裳痛到整个人恨不能撅起来的时候,用足了力气顺着孩子下去的方向,让产婆一定拖住了,把孩子生生给按了出来。 一口气憋在那嗓子眼里头的上官云裳直接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一样,那种松快的感觉让她把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接生嬷嬷们眼瞧着陆清微亲自上阵,且那边还有个匕首在那儿扎着呢,如今这一个个的一点都不敢放松。 上官云裳同陆清微一道借着力气的把这孩子产出来的那一刻,嬷嬷们的手可是仔细的拖着,一点没敢让上官云裳有撕裂的。 好在这孩子在腹中养的也匀称的很,且这孩子乖巧,才刚生下来把这脐带给剪了不用人打就已经哭了! “是个小公子,恭喜将军,恭喜少夫人,这孩子健壮的很呢!” 嬷嬷这儿抱着孩子处理着如今的脐带,将孩子稍事清理着用襁褓包住了抱到上官云裳同陆清然的跟前。 现如今孩子还不能洗澡,略擦了擦的孩子脸上还带着一点干了的血迹,如今嚷着嘴使劲儿的哭,这声音吵得叫如今看着这孩子的每一个都在那儿笑…… 陆清然更是让嬷嬷把孩子先给陆清微抱抱,全靠着这位亲姑姑,这孩子才能如此顺利的降临在这世上。 陆清微的手在以最熟练的姿势抱住襁褓中软糯糯的孩子时,眼里满是泪水,那种犹如捧住了生的希望的那种心情,谁都不能理解。 甚至她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还能找到点恒儿的影子,就好像恒儿回到她身边了一样,是一种移情…… 孩子皱皱巴巴的如今除了嚷嚷着哭,旁的也不会,可就是这样的哭才叫身边的人跟着一道又是笑又是哭的。 “我去外头报喜吧,爹娘还有上官大人上官夫人都等急了,都在等着要瞧这孩子呢!” 陆清微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把孩子抱给了嬷嬷让嬷嬷把乳娘带进来先给孩子吃上两口,调整着跪姿要站起来的陆清微猛地发现自己的膝盖上全都是鲜血…… 整条中裤都被浸湿了,甚至是浸透了…… “不好,出红了,快快快,快把止血散拿了来,赶紧的,再那一条褥子来!!!” 陆清微目光瞧得快,一旁的嬷嬷们反应更快,在陆清微撑着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瞧见那白色的布缎上全是腥红…… 胎衣还没娩出来呢,现如今这样…… 生不下来这催产汤药用的过剩,现如今到底是不大好,如今这样儿都不等陆清微去报喜了,产婆们赶紧的让人把这止血的药物尽数的拿了来,把能救命的也都取了。 现如今可不是瞎闹了,这可真的是要命了! 这会出大红,胎衣还不出,这大人多半是没希望了…… 真真是要看那天命了! 无弹窗到m点cl〇m 第一百七十八章:操控 现如今这一刻,所有人的精力都已经不在这个刚出生才还给人带来喜悦的孩子身上。 此刻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上官云裳的身上,止血散内服的外敷的如今都用上了,医女们更是在为上官云裳用针灸来帮助她止血。 化开的止血汤药也顾不得烫不烫的,如今只抢着速度的往上官云裳的嘴里灌,就怕差了一点点的时辰。 孩子在乳母的怀里吃过了奶睡了过去,很是安稳的不吵不闹,陆清微的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目光一刻不离的放在上官云裳的身上,姿势一点都不敢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瞧着上官云裳身子底下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沁出,不见有所止住的样子,她这眼泪都已经出来了…… 母子均安才叫安,光小的平安,那什么都不算! 她不希望上官云裳有事! 此刻这产房中的每一个人憋着气的在那儿等着,不敢有丝毫的出声,生怕真出什么事情…… 好在半柱香的时辰过去的时候,带着鲜血的胞衣娩了出来,这血如今也不像之前那般出的那么骇人了…… 医女这儿把红绳系在了上官云裳的手腕上,好让太医搭脉查看如今上官云裳的脉象,胎衣出了,血也不似刚才那般往外涌,现如今是止住了。 总算,这一口气从陆清微这儿叹了出来可谓一个把这心里头的石头给放了下来! 陆清然由陆清然搀着一路腿软的从床榻上走下来,如今这衣衫上都是上官云裳的血迹…… “去换换吧,这里让嬷嬷们收拾,一会好生休息一下,不急着过来!” “嗯,也让嫂子好生休息一下,还有那个……拔下来吧!只要嫂子和孩子平安,一会我嬷嬷们每人五百金的赏钱,必定少不得你们的!” 陆清然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亲妹子的手满眼里全是感激,他心里清楚,若今日里没有陆清微在这儿,这一大一小指定难保。 这会的他说再多都是假的,兄妹俩不需要那么的客套! 陆清微点着头也顾不得身上这脏了的衣衫,从阿茕处接了一件能遮得住衣衫的斗篷,把身上骇人的血色遮住之后,走到了外头…… 里头上官夫人与陆夫人伺候的婆子们如今都出来了,告知着母子均安的报喜之言,如今这两家的父母个个喜上眉梢。 这是大喜事! 陆清微勾着唇角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不过多久一个怀抱已经把她纳了进去,萧绎一直在旁边瞧着呢,这也是萧绎第一次看到生命承载的喜悦。 他有过两个孩子,虽然其中一个孩子只是短暂的在这世上停留了那么一会,可他并不曾真正体验过什么叫为人父的期待。 萧佑宁那会刚生下的时候,他也就高兴了一会会,觉得生儿育女是本能,期待这类的话听上去有些空更有一点点假…… 可如今这么瞧着,他有些期待的希望和陆清微能够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累了,去换身衣裳,一会等嬷嬷们把里头收拾好了,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孩子吧……” 此刻的陆清微靠在萧绎的怀中,眼中百感交集,那种感情并不能用言语来描述,没人亲身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那些,现如今看着自己的父母得了后代,她总觉得还像是在做梦一样。 上一世,自己死在那场大火中后,陆家就彻底没了后…… 这一辈子,她亲手迎接了陆家下一代的小生命,那种感慨…… 上一辈子的自己生下恒儿的时候就在想,若是父母还在能看到恒儿该多好呀,恒儿一定会得父母最大的偏爱和疼惜的,哪怕这个孩子来的“不好看。” 若陆清然还在,孩子就可以跟着陆清然骑马射箭,可以跟着陆清然练武学兵法上战场…… 不自觉的,长吸了一口气的陆清微把手轻轻的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那里如今空空瘪瘪什么都没有。 收拾了心情,陆清微强迫自己回到现实,转过身准备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洗漱一番之后先去瞧瞧孩子,而后再去会会那几个她要见的人…… 上官云裳自家中带来的贴身丫鬟,能够自有的进出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要见一见。 毕竟,没人说过,一定就是那个把死老鼠拿到上官云裳面前的就是罪魁祸首,这世上能玩弄心计找替罪羊来背锅的人太多了。 看事情始终不能太过于看表面…… 由始至终萧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陆清微,在看见陆清微的手不自主的抚摸到自己的肚子上时,萧绎愣了一愣! 若换做从前那个不会为任何人而在乎的自己,他对这种动作不会上心丝毫,可现在……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把原先所制定的计划全部推翻,重新来过! 他有这个自信,就算是推翻了,自己也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一定是可以的! 他谁不的瞧见陆清微眼中的那点期盼,那点羡慕,原本陆清微早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他刻意避开且算计了…… 现如今看着陆首辅与陆夫人如此高兴欢欣的样子,萧绎心里头不好受! 比起萧绎现如今在心上盘算着的诸多想法,此刻的陆清微只想把那躲在背后暗算人的小人给揪出来。 不把这么个人给揪出来,她心上担忧的很…… 除却想把那背后的小人给揪出来外,陆清微可没忘了还有那外头的,这外头还有个跑了的躲着可一直没现身呢,那一个也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 吃饱了便睡的孩子很是可爱,这会叫上官夫人同陆夫人一道喜欢的不得了,一点都不乐意把孩子松开。 陆清微到了这儿的时候,上官夫人一见陆清微来了,忙把这孩子抱到陆清微的怀中,让陆清微和这孩子好生亲热亲热。 从这孩子在上官云裳的肚子里,到这会子平安的把这孩子生下来,陆清微这个小姑姑的功劳最大,连她这个做外祖的都不能霸占了这份功劳。 且才刚她都已经听自己身边的人说了,这孩子还有云裳的命,全都是靠着陆清微才能够安然无恙的。 那可是真正的活菩萨! 陆清微回房的时候手里带出了一条刻有麒麟平安如意的金项圈来,这会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添个好意头。 愿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少受这世间的污.秽阴暗,且她这个做小姑姑的,也一定会帮着这孩子扫平前头所有的障碍,让他在这世间活的清净自在。 “嫂子呢?现如今脉象如何?” “好了,太医说了,如今很是安稳,只不过失血太多,怕是要坐双月子好生养着才是,我已经吩咐人去灶上去炖些个补血养气的汤品,你也累着了,我命人炖了双份的,一会同你嫂子一起喝一点,好好养养身子。” 把孩子交托在上官夫人手中后,陆清微轻声的问询着自己的母亲上官云裳现如今什么情况。 陆夫人让她宽心,太医同医女一直在里头照顾呢,就连陆清然也是片刻不离的待在那床边。 上官云裳才生完加之失血过多,这会睡着呢…… 边说着话,陆夫人一边帮着陆清微把鬓边的发丝给嵌在耳后,摸着陆清微的脸颊,只道陆清微清瘦了,她虽得了孙儿心上欢喜,可看陆清微为着这个孩子,为着自己的夫婿,前头后头的如此忙活,她也心疼。 她的小姑娘自幼娇养长大,如今却被迫着在那儿谋算人心,人人都说她风光,受陛下疼爱,是最耀眼的,可她这个为娘的却只希望陆清微能够平平安安清清静静的在后院里做个相夫教子的简单妇人。 “没事的,对了,嫂子身边的那些贴.身丫鬟呢,我想去瞧瞧!” 上官云裳平安,孩子平安,陆清微心上就安定了,握着母亲的手,陆清微想见一见这院里如今伺候的,除却这些外,也想瞧瞧这些贴身伺候的身边都摆着些什么物件…… “是那个名唤佳倪的丫鬟,这些日子数她添置胭脂水粉各样首饰衣衫最多!” 在陆清然询问着自己的母亲要见见那些个丫鬟的时候,话还没问完,萧绎一声把陆清微要找的人直接解答了。 这会,这屋里的几个女流之辈个个把目光放在了萧绎的身上,陆夫人同上官夫人的眼中甚至有一些些没能转的明白。 可陆清微早反应过来了…… 女为悦己者容! 她一个陪嫁丫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买这些个能给谁看,又希望谁看? 陪嫁丫鬟……陪嫁丫鬟…… “贱丫头,不知轻重不知死活的,竟然!!!我当真瞎了眼,抬举她了!” 被绑在那儿用刑的那一个顾尘叫子贡亲自查了,这些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妥,且她的性子十分的单纯,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倒是那个叫佳倪的…… “我现在就去撕了她!”上官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因为那浪蹄子的糟烂心思,差点一尸两命,现如今就想动手把那丫鬟的脸给撕下来。 可在上官夫人的步子才要走出去的时候,陆清微拉住了她的手,让上官夫人再等一等…… 她想看看,这小鱼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大鱼在操控! 第一百七十九章:引蛇出洞 有萧绎同陆清微在上官夫人这会到不急着出去了,毕竟萧绎是怎么样的一位王爷,上官夫人心里自是比谁都清楚。 一眼就从在细枝末节之上寻到真正幕后之人的,只要他肯,她的女儿一定会比在自己这人要来的安全。 这一点上官夫人心中毋庸置疑! 抿着唇瓣,上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淡下心来先照顾自己的外孙子,陆清微亦是走出了房门,在此刻望着身边的萧绎,抬起头原想说话的,倒是叫萧绎抢了先。 “你的家人一样是我的家人,我早听你说过,别每次自己往前挡着一路冲,你有我呢,我帮着你,我会帮你把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想尽法子的也做了!傻乎乎的做什么呢!” 陆清微想要做什么,萧绎心里清楚明白,此刻只让她别操心,这前后能算计上的她都会帮着陆清微尽数的安排好。 这样的话犹如那涌入心尖的温泉一样,这世上任何一个感性的人不论男女听着都会欢喜这样的话语,不论如何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把你放在心尖之上,以你为先的…… 纵然从头至尾陆清微一直想着让自己多些清醒少些沾惹情爱事非的杂念,可她到底不是个无情的人! 这会依偎在萧绎的怀中,也做了一次被丈夫的深情所感动到的女子! 萧绎亲自接管了这件事情,不需要陆清微动一点点的手,这些上官云裳从家中带出来的女子每一个都被继续关押着,一个都不曾从关押的地方放出来。 那个原本被用刑的萧绎也没有叫人停下,每日里继续用刑被逼问着要一个说法和主使,都是十三四五如花朵儿一般朝气蓬勃的年轻姑娘,每每到夜里看着那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女孩时,每一个人都在那儿缩着根本不敢看。 那是茉儿,是她们之中陪嫁过来年纪最小的姑娘,不谙世事模样更是生的俊俏,是她们之中最出挑的一个! 平日里上官云裳最喜欢她,拿她当亲妹妹似得欢喜着,手边有些个什么的几乎也都是先给了她,女孩儿们都是过来当陪嫁的,曾经都羡慕过也恨得牙痒痒过。 这其中最恨的那便是佳倪了! 佳倪自陪嫁过来伺候着新人的第一夜便对着眼前恍若天人一般的陆清然动了心,陆清然是个将军,为人又如此的出色,不止容貌这周身的气度都不凡。 不说是她,便是她们那几个一道被挑过来的陪嫁哪一个又有不动心的…… 这些个女孩子们每日里的都在那儿仔细的打扮,换着花样的在那儿装点着自己,可不过多久,也就只剩下自己和茉儿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了。 不为别的,只为着那些个姑娘一个个的太扎眼,叫上官夫人直接给叫出去到外间伺候去了! 那会的佳倪心里头清楚,自己不能出挑,要想打扮也只能花在小心思小细节上头,胭脂水粉或者是小的首饰能增光添彩却不叫人一眼就能够看穿了心思的。 可她那样的谨小慎微总还是不如茉儿在上官云裳跟前讨喜,她八岁的时候就跟在了上官云裳的身边了,一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就想着有朝一日上官云裳出嫁她好跟着,熬个姨娘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一遭了。 眼瞧着上官云裳怀孕的快,她以为不管是自己还是茉儿上官云裳总会挑一个给陆清然的…… 谁知道,这一日一日的等着眼瞧着上官云裳的肚子都已经要生了,也没等来那一天说是可以让她们伺候陆清然的日子。 她的年纪已经大了,早已经不能同茉儿这般年岁的小丫头相比,若真不是让自己伺候陆清然,最后再过一年她一定会被拉着出去配了小厮又或者打发回家在家里相看一个! 真到了那时候,她什么前程都没了…… 那一日上官夫人打发自己上寺中去把她开光的百子被取回来时,她只在佛前略求了求,就有一个蒙着面看不清任何样貌的女子在自己身边搭讪说话。 她一开始以为是那女子认错了人,可当她说起想要爬上位,那就要让上头那个不能生的时候…… 佳倪心里头十分的清楚,这话确确实实是和自己说的! 为了试探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在那一刻就像是昏了头一样的,直接问出声,只道自己伺候的那个肚子早就已经大了,如何还能生不出…… 这话一问完,佳倪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可偏偏她又舍不得走,她就是想要听听,到底有没有这个办法,让自己达成心愿的。 也是在那会,那个剖了肚子的肠穿肚烂在外头的死老鼠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头…… 鬼使神差的,她就把这死老鼠藏进了袖子里! 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可为了达到自己心里头的目的,她就这么做了! 悄悄的把那死老鼠放在了茉儿看的见得地方,故意引茉儿去看让她把这个盒子去拿给上官云裳…… 果不其然,出现了接下来所有的一切!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茉儿会被人打成这样…… 她没想过会这么狠! “小蹄子自己痴心妄想的作死,却来害我们,成日里在姑娘同姑爷跟前浪的没形儿了半点的不受本份,放着好日子你不过,偏生做那没皮没脸下流龌龊的事情,偏生还要拉上我们……” “活该!” 夜里,茉儿再一次叫人面目全非满身是血的新伤旧伤叠加着出现在这关押的屋子里时,忍不住气的的姑娘们如今叫骂着茉儿,甚至还有拿着手边所能丢过去的东西,在那儿丢茉儿丝毫不在乎的。 茉儿气息奄奄,就算是想说话也没有那力气,也就随的她们去闹,由着她们去扔! 等她们这些人闹得没有力气了,也就不再继续了! 闹过了这一阵,直到天明的时候,当这个被分成两边做成牢笼的屋子再一次打开时,这外头的守卫想来把茉儿带走时,已然发现茉儿死了…… 早没气了,这人都已经凉了! 就这么着,她们这些个姑娘就看着茉儿叫人直接拿着草席卷了卷,就被人带走了…… 在那一刻,这些个姑娘们都慌了! “这人都死了,现如今怎么办?这么多天就只关着我们,会不会也会把我们打死呀!我们可都是签了死契的丫头,生死不论命都是主家的,茉儿都死了……” “完了完了,一定是小姐不好才会这样的,这茉儿都死了还没放过我们,这次真的是叫她给害死了!” 这些个慌了手脚的姑娘们一个个的在那儿说道着茉儿的不是,全心全意的只认这事是茉儿一人做的。 毕竟,只有茉儿最受小姐的宠,也时常在姑爷跟前晃着,且早前姑爷还教了茉儿识字! 就是因为陆清然教导着茉儿识字,这才引得佳倪心生更大的不满,才想至佳倪于死地,在她看来佳倪一死,到时候着所有的伺候人的事儿必定会到她这儿! 只要让她伺候陆清然,她一定一辈子忠心耿耿…… 可现如今这茉儿真的死了,佳倪心里高兴不起来,一条人命她这会真的觉得无比的难过,可她又胆小又自私的,根本不敢站出来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才是那个想害人的。 因为她怕自己站出来的那一刻,会被如今这些个女孩子一起打死,因为是自己害的她们这几日如此担惊受怕! 茉儿死了,在众人都惊恐不安的时候,上官夫人犹如神祇一样的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命人将这牢房的门给打开,把她们一个个的尽数放了出来。 得以重见天日,这些个女孩子们一个个的都欢喜疯了,跪在地上叩谢着上官夫人的恩德和仁慈。 她们真的无辜! 佳倪如今也是一样的跟随着这些姑娘们跪在上官夫人的跟前,而上官夫人则已经叫起了她,让她且梳洗干净之后还接着回去伺候上官云裳。 上官夫人处比着茉儿的例子让这些个姑娘们各自警醒着,可别在干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要不然…… 茉儿就是下场! 在听完上官夫人的那一声威吓时,佳倪的眼皮子不经由的跳动着,心里虚的无比的厉害! 她小心翼翼不让自己露出丝毫马脚的跟在上官夫人的身后,按着她的吩咐沐浴更衣后回到了上官云裳的身边。 上官云裳的气力不好,现下脸色苍白,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只会了一声,就继续休息去了! 看着现如今上官云裳的样子,佳倪的心里头也有些些不好过,只不过这点的不好过在最终看到陆清然的时候,彻底消散了…… 对比着床榻上如丧考妣一般模样的上官云裳,再对比着一下自己,佳倪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 “你主子伤了气力,如今这身子不大好了,你是个稳重的孩子,不似那茉儿似得丧了良心,这几日你便替我多去那山上,多求求菩萨给菩萨多添点个香油吧!” 在佳倪心里做着那旖旎之梦的时候,上官夫人叹了一口气而后给了佳倪一袋银子,让她还和从前一样,去山上帮着自己多念念佛…… 第一百八十章:戒备心 上官夫人没有让佳倪近身伺候,却也给了她体面的活计,比起打发那些个一并关起来的姑娘去到别处,碰不到这内院相比,佳倪已经好了很多。 自然…… 这也是萧绎亲自授意的,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怀疑,免得太过上赶着往上贴,反倒叫人起了疑心。 这么一个丫头,才刚因为主子被关那么许久,每隔几日,就又能在主子跟前备受宠爱,但凡精明一点的都不会上当。 陆府里喜获麟儿一事如今众人皆知,除此之外,关于上官云裳伤了气力损了根本的这一件事情亦是人人晓得。 不过好在,上官云裳一举得男,也算是把自己身下这陆少夫人的位置给彻底的坐稳了,再者,光看她的婆母陆老夫人就知道,陆家既有了男丁,也不在乎别的。 陆清然就这么一个男丁,不也这样子过来了…… 佳倪这一路上山,手中的挎篮里头放着的是香烛贡品,耳中听着外头关于上官云裳所说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不得不说,这些人说的全然都是实话,上官云裳把这孩子生下之后,她在陆府里的位置确确实实的就已经坐稳了,根本没人能够撼动。 陆清然又是个专情的,且看她们这些人就知道,除却死了的茉儿因为上官云裳的偏爱,陆清然对其灵验相待之外,旁的人根本没有被任何相看过。 她如今虽然还是在上官云裳的身边待着,可看上官夫人的意思,她大抵是不会再让自己去到上官云裳的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会她的前路实在是渺茫!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我可该如何走下去呢,如今我连小姐的身边进不去了……” 上官夫人让佳倪出来是求菩萨保佑上官云裳的身子的,可佳倪这会双手合十的在跪拜在满殿佛祖面前求的却是自己的出路。 上官夫人让她求的上官云裳,早叫她忘到脑子后面去了…… “这伤天害理的事情既做了,那有一回自然就会有第二回,你既然想要给自己挣一份前程,你还在乎那些个别的么,想要做人上前,想要做陆府的姨娘……” “把那小的捏死就行了,他还那么小,那么的脆弱,只要你弄死了他,自然有你上去的一天!” 在佳倪跪在佛前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的时候,在她的身后那个撺掇着她做事的声音又出现了。 她本能的想要转身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总是能够寻到自己,教自己做那样的事情。 “你……你是谁!”亲眼瞧见过茉儿是如何被打死,那般血淋淋的惨状的加你这会不敢,颤颤巍巍的转过头,看见的还是那个用着帷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她在这会质问着眼前的人,她是谁,她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苦求神佛不就像是想要一个最佳的方法么,现如今我都告诉你了,你又要知道我是谁做什么,你就只当是神佛来帮助你保佑你的人就好了,其余的你又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一身帷帽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姑娘现如今只回了茉儿这一声,而后茉儿的手里又多了一点点小小的药包。 “只需要一点点,掺在乳母所用的汤水之中,那个孩子就会走的悄无声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那孩子是怎么走的……” 东西她给了,做不做,全然都在佳倪自己! 就好像是那死老鼠一样,死老鼠在佳倪的手里,没人逼着她非要去做这件事情,谁都操控不了,若她不做,只能说她忠心耿耿,若她做了…… 一回生,二回熟而已! 佳倪的手指都在这一刻颤抖,慌慌张张的她强咽了一口口水,眼瞧着身边没有人的时候,赶紧的将那个黄颜色的小药包赶紧的往自己的怀里头藏,生怕叫人给看到了。 是了,她近不了小姐同小少爷的身,可那乳母却可以…… 乳母也是下人,不比她们这些人高多少,只要乳母吃了不好的东西,那…… “你……”佳倪的脑子快速的旋转着,想到了这药如何用,心上觉得一阵的舒畅,却又有一点点的害怕。 转过身,佳倪还想在寻一寻那身后的人,同她说说话,再支点旁的招数时,这身后的那人早没了踪影,根本瞧不见什么了。 人一空,佳倪如今这心里又紧张了起来,四下里打鼓一般的,不知道对这怀里的药剂该当怎么办! 佳倪这儿心里头上下打鼓着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在这寺庙之中的暗处,早有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为防打草惊蛇,这些人都是萧绎手中养着的一等一的好手,善伪装,男女皆有,这些人自打知道那乱了手脚的是佳倪之后,便将她死死的盯住了。 自然,盯住了佳倪,如今也把给佳倪药剂的人给盯上了…… 如同萧绎所想的一样,佳倪这么一个自小家养的,就算是有点个糊涂心思,可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敢如此的胡来。 现下算是知道了,这后头有人费劲了心思的一直在在这里头寻着呢! 这人好算计,好计较,算是把点个女人家的心思都看透了,琢磨透了,在这上头动了心眼,起了心思,甚至还让她把这事让她给做成了。 真真不容小觑! “跟上了吗?” “跟上了,可那不过是个孩子,十二三的孩子是那下天桥胡同口里的,看那样子也是拿了银子,替人办事去的!” 在佳倪揣着万分小心回到陆府的时候,子贡那儿也得了消息一并回来了,萧绎的手里正拿着今日里的公文,等着子贡说话呢。 那姑娘他们一路跟着,跟到了下天桥的胡同口,那里也有他们的人监视着,半大不大的姑娘回到家里头就把那帷帽给脱了。 手里甚至还垫着半袋的碎银子,很是开心欢喜的样子! 这样的姑娘,一看就是叫人收买着去做那事情去的,那事一定同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故而查了也是白查,毕竟以那幕后之人的精明,谁都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去做那件事情的人! “好狡猾的人,没露出马脚吧!” 听完子贡之言,陆清微已经气到拧眉,她真的想不出这人到底是哪路子的神仙,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也不知道陆家到底是得罪了哪一个心狠的,能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当真狠毒! “王爷放心吧,那寺里去的人都是身着百姓衣裳的男男女.女,这一路跟着路上我们换了好几茬的人,为的就是怕叫人看出了端倪,也怕寻错了人,到时候弄错了,那人再也不出来了。” 这一点,子贡非常的有经验,必然是毋庸置疑的! “这人一天寻不出来,陆家一天都没有安宁,真是可恶!” 陆清微捏着手中原捧着的那本杂书,底下的页码角都叫她给捏碎了,一边这心里头恨着,一边的又到总这么下去,根本不是个正经的事。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防范着,一直在明处受着算计! “你做饵整整十个月,那人都不曾愿意出来,反而是挑了这么一个怎么也叫人不会想到的机会,害了你嫂子这一场,你就可以知道,她猜得到你心中的意思。” “若不然,也不会寻了个姑娘来替她出面说那话,这显然是早有防备,一手的防备就怕咱们会去查!” 见陆清微此刻气结不已的模样,萧绎只握着陆清微的手,让陆清微暂且消消气,现如今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如今上官云裳身边的人都换走了,放的都是两位老夫人身边经年的老人。 原比之前的那些个要来的老实可靠,这个人他们可以慢慢的揪,如今不是已经有了点头绪了么。 且已经有一个正经且用得上的诱饵! 他们慢慢的同她耗着,其实也耗不了多久的,看她如此心急心切的模样,也知道,她也等的不耐烦了…… “嗯!”陆清微心上再急再恨,这会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只这么应了一声,满脸的皆是不甘。 “如今事情多,明儿是孩子的洗三,再有两日便是除夕家宴,新年里日子更是过不好了……我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在你嫂子那儿看着,医女大夫一个都不会少的在你嫂子跟前看着。” 凡经过上官云裳的口,都会有三个试吃的人帮着一道吃,往后连乳母那里也是一样,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可乘! 只这一点,先将这眼前的事情混过了,把所有的事情安稳住了再来谈那些个旁的,才是要紧。 年下事杂,萧绎也让陆清微自己多警醒一些,别总想着上官云裳,再叫那些个暗处的钻了自己的空子。 或许就有人准备好了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陆清微心里明白,只让萧绎放心,她会照顾好的自己,也就是因为记着年下事杂,那时候她才早做了各种的准备…… 只是没有料想到的是,终归还是差了一点点,也只那么一点点! 不过,她相信,会好的! 该找的人她也一样都会找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懊悔 佳倪这儿带着自己手上多出的东西,半是欢喜半是忧愁的兴匆匆回到了陆府,内心里她自然是想要往上爬的,哪怕已经见到了血光,她还是想试一试。 试一试自己的本事,一朝说不定就攀附了高位,这一辈子就翻身了,把能挣得都挣到了。 左右一个拼字,现今的佳倪只想闯一闯,趁着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 护住了怀里的那包粉末,佳倪一路兴匆匆的往如今那院子里而去,只这人才刚到给小灶上,想着先摸一摸门路,好找准个机会动手确保万无一失之时,这边已经有一道声音在那儿很是要紧的张口。 “现如今为着小主子,乳母那儿的汤水饭菜也必须经过试吃的嘴才可以叫她们吃下去,五王妃特意嘱咐的,人也已经带过来了,就从今日午膳时开始,你们心里头有个数。” 传话的是这小灶上管事的嬷嬷,小灶上如今做着的上官云裳的月子汤水饭菜同乳母所吃的少盐少油的饭菜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从前一向精细的自然是乳母的饭菜,可…… “姜嬷嬷,我才刚出去了一趟,替少夫人上山求佛去了,你那儿还有吃的吗?能匀我一些些不?” 为着弄清楚这里头到底无端生出了什么事,此刻的佳倪扬着一张笑脸讨好着灶上的管事嬷嬷,不忘给了一点碎银与她,寻着吃食的同时,也不忘多问一句这灶上忙碌碌的是怎么了。 姜嬷嬷这儿也不疑有他的接了银子,给佳倪找了些吃的,左不过都是小事,他们的这个小灶对待这些主子跟前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们本就宽容。 更不用说,佳倪还是舍得点银子的,自然也是一直都有好脸色。 一边给着吃食,一边倒把这话茬接上的姜嬷嬷现下里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只道是陆清微这个五王妃总觉得这府里不清净,为了小公子的安危如今把乳母也给带上了。 一日三餐除却银针试毒之外,这汤汤水水的早半个时辰先叫试毒的人吃下去,等试毒之人没事之后才可以叫乳母们来吃。 且只要是乳母们的东西,不论经谁的手,都要仔细的再三查验,连衣衫上多一个线头多一个点的脏污都不可以有。 乳母皆穿素白之色,好能让大夫查看是否有不妥,免得叫人弄些个染病的汁液在衣衫上,没得害了小公子。 对于上官云裳同这才刚出生连名儿都没有的小公子,这位亲姑姑可是要比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上心! 上心归上心,却也不得不说真真是让她们这些下人多了不少事…… 好在陆清微也不是个克扣的,如今她们这些多伺候的,每个月里也多了比之从前双倍的月例银子,再加上不时就会有打赏,忙碌归忙碌,这些日子银子是真真没少挣。 自然这埋怨也落不到陆清微的身上! 这不,才刚下的这令,如今她们的小灶上每个人又多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自然也就没人会心生怨怼了。 说罢,这姜嬷嬷忙拿着衣襟之上扣着的素帕往鼻尖掖了掖之后,又开始风风火火的忙碌了起来。 也没什么时间在同佳倪一道寒暄! 佳倪手中端着的糕饼在这一刻忽然就没了滋味,望着那些乳母的饭菜上头所放置的银碗银筷,佳倪心里跟堵住了什么一样,怎么也快活不起来的在那儿拧着眉头满是不是。 她就没想过,这才出去回来就会成这个样子,她可是好容易才得了法子…… 人就是这样,当你有选择余地的时候,你就会在那儿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当如何取舍! 可真的当有人帮你把路选好了让你走时,你反而觉得脚下的路瞧不上了…… 佳倪现如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在上官夫人跟前回过话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间里头,这么半大的一间屋子里原本住着的是四个像她一样体面带着过来的陪嫁。 这后来这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打发的打发,配人的配人,在加上去了的茉儿,反倒只有她这么一个了。 关上了门窗甚至是落了栓的佳倪这会把手里的药包取了出来,在这手上翻来覆去的就觉得懊悔。 懊悔她该早早的下决定,说不准还有那么点机会的! 毕竟,做了总比现在什么都做不成的好,现如今这模样…… 她真的是悔死了! 后悔归后悔,佳倪还是好生的把东西给藏了起来,想着万一能有个机会把这药下下去…… 明儿个就是小公子的洗三,她想着说不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能有法子把这点个东西送到乳母的嘴里也未尝不可。 陆首辅喜得孙儿,陆清然这位掌控着大魏五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得了个宝贝儿子,就算是在这年下,众人也想着若是能巴结,自然要好好的巴结,不敢有任何的放过。 这才得了上官云裳产子的消息,东西就已经入小山似得堆到了陆府内,为着是洗三,加之府里事情多,陆夫人并不想大办,毕竟上官云裳伤的厉害,她不想上官云裳吵了休息。 就算这再怎么推脱不想大办,可这个家该给的礼,该送上的物件儿却是一样都不少,这里头除却皇帝的那一份叫人人羡慕之外,最打眼的还数陆清微这位亲姑姑所送上的金山银山。 是真真正正的金山银山,用金银络子元宝铜板所铸造的金山同银山,是她请了京城里最大的金铺打造的,足足有十斤那么沉,这上头还点缀着各色珠宝,都是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娘家给的。 她把最好看的都挑了出来,命人打造好了,今儿个给孩子用来添盆…… 这东西一出,众人手里的那些那还算的上什么! “小人乍富!” 人没去,可还是送了礼添了表面光彩的叶晚悠听说陆清微搞出的那金山银山,只道俗气的不行。 也只有这种小人乍富没见过世面的才能弄出这么个东西来,还金山银山,瞧着就叫人觉得好笑。 叶晚悠说归说,旁人也不敢理会甚至也不敢出声,只由着她性子来就是了,只要这位祖宗不出去闹,在她们看来,什么可以! 陆府里的洗三宴请的都是两家族里最重要的亲眷,在往外的只收了礼回了礼,只道满月时候再好生邀请,也就过了。 洗三礼时,上官夫人早按着旧日的礼,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金银锞子这些准备的齐全。 生孩子的产房内这会供奉着十三位神像,这些神明都是保佑孩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烧过黄纸磕过头,收生姥姥为之上香供奉过神明之后接过了婴儿抱在怀中,长辈们开始在洗澡用的汤盆里象征性的放上各式果子金银,寓意添财添寿添聪明…… 收生姥姥这儿则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一边洗一边唱起了祝词…… 一洗去除污.秽,消灾免难;二洗祈祥求福,平安吉利! 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切的陆清微思绪有那么一点点回到了当初她将恒儿生下的时候,那时候恒儿到底是唐家嫡出的男孙,唐夫人和唐老爷甚至是唐太夫人都格外的看重。 哪怕陆氏一族覆灭不在,他们还是帮着恒儿把这洗三宴席给办了! 若不是后面恒儿越长越像萧绎,或许恒儿不会受冷落…… 也是因为在见到萧绎之后,陆清微才明白,为什么自幼疼爱这个孙儿的长辈们,慢慢的就开始疏远这个孩子。 原是他们心里都知道,那一次寿宴上,她陆清微到底上的是谁的床! 也只有她这个稀里糊涂的人,死了一次才明白过来,才知道孩子的亲爹到底是谁。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没见过这个,好奇……” 也是在陆清微不住出神的当下,萧绎的手已然拉住了陆清微,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如今笑着与之问道,只问她如今这样出神是怎么了? 陆清微微微一笑,随意寻了个由头给晃了过去,她自幼都是叫爹娘拘在院里,怕的就是因为她这个陆家唯一一个女儿的身份,回头再惹来什么祸端。 故而这些确实没瞧见过也是真! 听陆清微这样说,萧绎这儿伸手牵住了陆清微的手,也不询问,只将她紧紧的保住陆清微。 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妻子总会有许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总会让自己生出很多很多的惊奇。 就好像是上官云裳产子那一日一样,他早从那些嬷嬷嘴里听说了陆清微的那些行为同举动,她远比一个嬷嬷都要了解都要懂得如何生下一个孩子…… 思量到这儿,萧绎在想着的只有陆清微到底是多么的想要一个孩子,才让她连如何生产都懂! 在萧绎的理解之中,陆清微如今的忘神都是因为羡慕着有了孩子的上官云裳! 虽说其实差不多,可在陆清微这儿,她思念的只有恒儿,盼的也只有恒儿能早些来到这世上。 只要恒儿来到这世上,她会把能给的都给他,一定不叫他再受一点点的委屈……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命换一命 洗三宴上,每个人都带着一副满脸的喜气同笑容,推杯交盏,各自说话,说的都是现如今的喜事。 个个的也只夸这孩子命好,投身在在了这样的一个人家! 人前有人无比的热闹,这人后如今…… 手里捏着那一小包药粉的佳倪现如今并不需要近身伺候在上官云裳的身边,上官云裳身边如今伺候的都是老人,且还是眼神毒辣的老人。 只消一个目光就能够把你看透的那一种,让人看着心上发慌,心里头发毛的很…… 她端着今儿个所得的吃食,此刻只寻了个位置坐着在廊下望着人前的热闹,不时的瞧着屋内那样醒目谣言的金山同银山,幻想着若是这些全然都是自己的该多好。 那富贵,那人上人的风光,那所有所有的一切…… 上官云裳能如此得众人疼爱,全然都是因为她生下了陆府的孩子,若自己也一样生下一个孩子,那她也一样可以如此风光,且是无限风光的那一种。 越是这样想,这人的心悦是如此的浮躁,越是憋不住,这心上就像是百爪挠心似得那样的难受,叫人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的眼红。 这心里头真真难受的紧…… 打赏下来的这些金银裸子,这些糕点吃食,她全然都不放在眼中了,唯一想的只有是给自己寻一条能走出的路! 寻一条把这眼前一切都走好的路! 乳母的吃食送来了,坐在这廊下等着伺候的佳倪一看这食盒,眼睛发亮的想上前接一把,趁着这个机会碰一碰运气,可她这人还没上前呢,里头的嬷嬷只让她往边儿去去。 现如今这屋里的吃用,非近身伺候的如今都不许碰,更何况她还是前些时候才刚放出来的! 夫人能让她在这外头伺候已经很格外的开恩,可别不懂规矩,哪怕是好心也不可以。 嬷嬷怕她多心,语气虽是严莉,可这话语里还是好说话的,只让她用不着着急,只要少夫人的身子慢慢的好起来,等小少爷大了,她还是会和原来一样的。 况且如今老夫人都让她在这院子里近身伺候了,不到屋子里好歹也是这院子里的人,这回头配人嫁出去原比外头那些嫁出去的有体面。 这可都是体面…… 嬷嬷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到现如今可算是都已经说清楚了。 至于佳倪是不是能听懂,那可真的要看佳倪自己的本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提点的都已经提点了,若是还不懂,那可真的不是蠢了,那是轴,只认死理的轴。 佳倪不是傻子,她听懂了,可她只听懂了里头的一句“配出去!” 她的年纪不小了,配出去是早晚的事情,就是因为不想被配出去,她才想尽了法子的想要留下来,甚至做了违背良心的事情,可没想到…… 她不想随随便便的找个小厮一辈子做奴才的叫人给配出去,她不想的! 眼瞧着自己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佳倪没法子,只能在洗三宴的第二日,天都没有大亮的时候,挽住了篮子就这么悄悄的又急急忙忙的一路往山中寺庙里而去。 她要去找那个给自己出主意的人,那个人一定会法子帮助自己! 她要做人上人,她要脱了身上贱民的奴籍,她要做主子! 带着这种急切的想法,佳倪是这山里寺庙第一个入门进香的香客,跪在满殿神佛面前的时候,她跪得比谁都认真。 从前她每出来一次,这个人都会在自己的身后教自己该怎么做,要怎么做,佳倪以为今日也会一样,可等了很久,她点着的一炷香都要烧完了,那人也没有出现。 佳倪整个人都有些颓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 “你没下药?” 就在佳倪的心上快要失去信心,一度想着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的身后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在那一刻佳倪整个人欢喜雀跃了起来。 有救了! 在她的心上,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只蹦出了这三个字! 有救了,这个人肯出来帮助自己,那么她肯定会有法子得到救助的,肯定可以…… “她们不信我,我根本就进不了任何一个人的身,我没法子把这药用到乳母的饭菜里……你帮帮我吧,在帮我想想法子……” 佳倪的话语里头满满的都是沮丧,这会的她把前一日自己所收到的药包放在了蒲团上,据实已告只道不是她不想做,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做! 若是有机会这么做,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后悔…… 可他们看的太紧了,一个个的根本一点机会都不给,没法子! 来的依旧是胡同口的那个姑娘,她收了人的银子,每日里都来看看佳倪会不会来,再来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可没想到这个佳倪来的也太快了,还把之前自己给它的药又换回来了。 等着佳倪把这一番话说完之后,那半大点的小姑娘把那药给收了,也不之声,在佳倪还在絮絮叨叨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让这大殿之中只剩下佳倪这一个。 佳倪回过神的时候看不到人,听不到指引的话,甚至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得到,这会的她彻底的颓然,像是个孤苦漂泊且无依靠的浮萍。 明明那可靠的岸就在自己的身边,可她说什么就是够不上,看着岸上的人那样的开心,日子过的那样的明媚,她羡慕! 佳倪想要寻求一个出路,顾不得任何的来这儿找这幕后主使,而她现如今所做的这个行为,就是陆清微要做的,逼着佳倪做的…… 放长线钓大鱼,既然已经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有幕后策划,陆清微就要用着这个佳倪,把这幕后的人给自己迅速的找出来,而后一网打尽。 所调动的一切,这一切所有的目标都是为了这个…… 这些是这两个被利用的丫头所不知道的,在佳倪把该传的话传回之后,这个小丫头现下把佳倪换回来的药放在了胡同口的老榕树底下,事没有办成,这东西退回去就是一种告知。 毕竟连那小姑娘自己都没有瞧见过这个给她药,教她说话的到底是射么样子的人。 在这小丫头看来,能给自己钱,能让自己富余起来的,那都是好人! 至于旁的,她得失不计不在这里头说那再多,说再多都显得太假! “她可真的是把能想的不能想的全然都想到了,这么宝贝着这个唯一的侄子,可真真是这天底下少有的好姑姑了,可惜呀……她越是不让我杀,我越是想要杀!” 其实不用那佳倪同那孩子通知,策划了这一场的孔贞光是听陆府里的消息就知道,今儿个陆府里到底有没有发生事情。 昨儿个那样热闹的洗三宴下来,这外头一点消息都没有,有的全是在说着陆府是多么的有面子,是叫多少人看着无比的羡慕就知道,佳倪是一点没把自己交给她办的事情办成。 若是真的办成了,那这首辅的府邸之中现如今应该全然都啜泣的声音,每一个人都会为这个孩子哭上一场。 不过……没事! 孔贞不怕,她可以等! 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看着陆家尽数覆灭,一个或者的都没有! 为了能达成这个愿望,她把自己能用的法子尽数用上了,一点都不辞辛劳! 可现在,想着陆清微竟然这样宠爱那么一个孩子,她心上有了另外一个计划!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的法子虽损,可却犹如钝刀割肉,总能一割一个准! 都是极好,且还损人的法子! 孔贞想着这陆清微既然如此在乎着陆家的这个孩子,那如果她弄死了这个…… 陆清微甚至是陆家上下整个家族,是不是都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伤心而难过! 会的! 一定会的! 那一刻的孔贞忽然想到不日这宫里的公主不是要成亲,若是在成亲当日,她将陆清微绑了,让陆清然把自己的儿子带出来换陆清微…… 一命换一命! 这个主意应该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的有趣了! 是了…… 这是陆家欠了自己的,当日她亲眼见着自己的母亲惨死在刽子手的刀下,若是这会她让陆清微亲眼见着自己的侄子那条命死在她的手上…… 孔贞甚至已经能够摸到那个孩子纤细的脖颈,稚嫩的皮肤,那小模样生生在自己手里折了的样子,光是想到这一茬,她便觉得欢喜的不得了。 是了…… 光是对付陆清微让陆清微整日里胆战心惊算什么事情,要的就是像现如今这个样子才是好呢。 弄死一个小的,全家跟着伤心落泪,日子都恨不能过不下去,那才是最最要紧的啊…… 一想到这一点,孔贞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来了精神! 就好像她在这会已经看到那个哭了,手里已经摸到了那个孩子,生生的已经那那个孩子给掐死了…… “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如今从孔贞的口中笑出,在那一刻,孔贞整个人都像是疯的! 其实,早在自己亲娘去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悍妇对阵 这之后的几天,甚至是到年下,丝毫不肯放弃的佳倪天天都往寺庙中去,每日里都在那儿不停的拜佛不停的求。 不知内情的人人只道她确实是个好的,也不枉费了老夫人将她放出来的这份恩情,可如陆清微这样知晓内情的恨不能当下里把这丫头给撕了。 不说陆清微,便是上官夫人同陆夫人也是一样,每日里看着这丫头提着篮子这么急匆匆的出去,亦是恨不能把这丫头的手脚给打断了。 狠辣的丫头,自小也是将她好生养大的…… 上官夫人原是最恨不过的那一个,毕竟这几个丫鬟里,每一个都是她从前挑选着为女儿准备的玩伴儿,自小一起养大的,虽不说是同自己的女儿一样,可到底也没欺了她们的。 好吃好喝的…… 陆夫人曾受过亲姐姐同亲外甥女算计过的,虽是恼怒可比较起来,当初知道亲姐姐算计了自己的那份怨气,现如今的她心态倒是十分的平和。 毕竟这世上事从来都是如此! 她也算是这么一路吃斋念佛的倒也过来了,现如今只要陆清微他们把这该揪出的人给揪出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她可以暂且先忍一忍,左右他们防范的十分的好,这个丫头是算计不到什么的! 就这么一直到三十夜里,按照往年的规矩,各府凡有诰命的夫人们都当入宫一道参加宫中的宴席,待皇帝封赏赐菜之后方可归。 这一天,上官夫人同陆夫人可是给身边的人下了一百二十万分警醒的死命令,让她们一定要仔细仔细小心再小心,这才换上了内命妇所穿的翟衣一道往宫中而去。 这些日子上官云裳坐月子,她一个人放心不下,也不大回上官府,多数的日子是在陆府里住着,上官大人自任了詹事府詹事这一职之后,颇得陛下的重用,现下在朝中声望不错。 一辆马车载着两位如今在朝中有头有脸的夫人,这各家的马车在见到陆府里的马车来时,也不得不给这马车让道,到底要给陆府的人三分的脸面。 毕竟,现如今的他们如日中天,非常人可比…… “好狗不挡道,这么大的路,你们把点地儿全占了,还真当这地儿全然都是你们家的了,没点个天理王法!” “什么事儿你们都要赶着出挑,屎新鲜的时候,却不见你们上赶着去吃!” 各府里谦让两位夫人自然也不好拒绝,才下马车,陆夫人同上官夫人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只让车夫把马车也牵制一旁,别挡了后来人的路。 只可惜,这话才刚吩咐下,车夫这儿刚要拉住了马车往一边拉走的时候,这身后就已经传来了刺耳的叫骂声。 虽没指着谁家叫骂,可如今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这儿站着的人,想也知道这话原是冲着谁去的! 就因为知道,众人纷纷站住了脚步,也不敢走也不敢让的,只在那儿等着看,等着看这下面的事怎么个处理的法子怎么个说法…… 毕竟,这如今跟前站着的,一向是这皇室媳妇儿的泼辣货,还是同各家都不对付的那一种! 本着有热闹不堪白不看的那种心态,现如今的每一个人都站住了,等着相看看着之后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来,叫人看看! 毕竟,这战火都已经挑起来了…… “看样子,三嫂嫂是吃了不少的屎,要不然着话说的这么这么顺嘴,出来的时候没漱口吧,怪臭的!” 陆清微一早便入宫了,天没亮就帮着德妃在宫中上下的打点帮忙…… 她原是最烦这些的,可她毕竟是德妃的儿媳妇,亲婆母如今得陛下赏识,得了权利在宫中如此忙碌,现如今又是在这大节庆上头,陆清微就算是做也要做点个样子出来,也不好叫人看了德妃的笑话。 再叫这外头人说德妃同自己婆媳不睦! 在这人情世故上头,陆清微还是懂的,也不会做出叫大家都觉得难堪的事情出来,闹得每个人面子上都不好看! 正红色的罗地蹙金绣对襟齐胸曳地长裙着身的陆清微,现如今淡然一笑的上前同眼前的叶晚悠不过侧了侧身子,全当是见了礼。 这一身光彩夺目花纹生动金光灿烂的蹙金绣长裙,做工繁复,红色底衬着缠枝花纹,这样的东西满京城找都找不出几件来,前些日子外头进贡了两匹这样的布料与皇帝的,那时候人人都在那儿等着看着布料最后会穿在谁的身上…… 现如今,看这照着陆清微身子骨所制的长裙,眼尖的人都晓得,这必定又是皇帝陛下把这长裙赐给了陆清微了! 若不然,陆清微哪里能得这样的好东西…… 不止这身上的长裙,还有陆清微这宝髻之上所簪的一整套红宝石头面,那也是皇帝今日里所赏下的。 倒不如陆清微炫耀,而是今儿个陆清微进宫与皇帝请安时,皇帝一看她穿的那样清减,让身边的公公去库房里为她拿了,必须要她穿上的。 说是公公去库里拿的,其实这东西早就已经摆在了皇帝眼睛都能够见到的地方,那是皇帝特意为陆清微做的。 一边给了,一边还道陆清微这前儿个给自己的侄子金山银山的准备,现如今这手里空了,是到他这个皇帝跟前打秋风来了! 陆清微听着皇帝现如今的一番话,也由得皇帝这儿打趣自己,并不着急分辨,等把裙子换上之后,这不同皇帝谢了恩就出去忙事情去了。 皇帝愿意给那就是给陆清微脸面,今儿个又是大日子,皇帝给的这么的大张旗鼓,陆清微收的亦是体体面面。 现如今金光耀耀站在人前的陆清微,只觉得自己挺直着的腰板里底气都生了不少,虽说她自己也并不缺这份底气,可才刚听着叶晚悠如此说话的那种方式,还有那些污.秽的言语,她倒是觉得自己是该好好的同叶晚悠扯一扯。 哪怕是当着这些命妇们的面儿,让这些命妇们看去一场戏也算不得什么! 谁叫眼前这位主儿惹着了自己呢! 不止惹着了自己,还招惹了自己的母亲…… “你会不会说话,这就是你们陆家和你德妃教诲你的,呵……别以为自己拼了身人皮自己就像是个人了……” “彼此彼此,都是天家的儿媳,都是有妃有位的亲婆母教导出来的儿媳,上行下效的,三嫂嫂是个什么样子,我这个做弟妹的若是不学着点,怎么对得起三嫂嫂的教诲呢!” 叶晚悠不见着陆清微就罢,一见着陆清微总觉得这心上若不好生对付对付陆清微,她这心上就觉得过不去,这心里总是刺挠的很。 现如今看着陆清微这一身新衣,人人称羡的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她越发来气,只道陆清微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在这儿装模作样的狐假虎威。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身边的亲娘叶夫人还在背地里拉了自己一下,意思里是想让她收敛着一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闹太丑了。 且今日里是除夕夜,平平安安的吃上一顿安生饭不好么,把这顿饭吃完,等过完了这个年,再闹也不迟,也不急在这么一个时候,闹出来多丑呀! 可叶夫人拉的快,叶晚悠话说的快,这嘴就像是吐刀子一样的,不冲着陆清微吐两把刀子她这心上就不痛快,就实在是不快活。 陆清微可真不是个善茬,尤其还是对着叶晚悠的时候,你进我一尺我还你三丈,毫不客气的把叶晚悠的话给带了回去,直接把点言语全都还到了她的身上。 “可见这当初我手中的东西还是没有让三嫂嫂学乖,许多事情我还没同三嫂嫂仔细的算一算,三嫂嫂若是非要觉得今儿个是咱们算账的时候,那大可以和我好生算一算的,等到那时候……”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们自家得罪的人多,叫人放了些什么脏东西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你别张着嘴的在那儿胡言乱语的瞎沁,把什么都算到我的头上!” 看叶晚悠现如今还这么气焰嚣张,陆清微的眉头忍不住的紧了紧,没打算让她的只道许多事她是该好生的同叶晚悠清算清算。 这其中有一件那就是自己的嫂子生孩子那一桩! 找不到幕后主谋,她就把这盆水往叶晚悠身上泼,不止叶晚悠,还有叶晚悠的那位亲婆母,她就往她们两个人的身上使劲的倒。 谁让她们当初都起过这份龌龊心思,自己压根儿不算冤枉了他们! 陆清微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一说这话,这现如今四下里的人个个的把目光都指在了叶晚悠的身上,叶晚悠当下就急了眼,只道陆清微胡说八道。 她陆家木秀于林,那么张扬,叫人算计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嘴长了不是让她胡言乱语的! “原来三嫂嫂也知道这嘴长了是做什么用的,我还当三嫂嫂不知道呢!” “三嫂嫂既然知道,那今儿个的宴席,也请三嫂嫂把嘴好生的闭上,毕竟今儿个可是除夕,嘴巴里不干不净的,晦气!” 叶晚悠这儿话才刚一说完,陆清微冷冷一笑着只道是这么个礼,这不,又毫不客气的给了叶晚悠一个排头。 这比生给叶晚悠一个巴掌都要来的叫人疼,更叫人气! 叶晚悠的眼睛瞪大了,在此一刻,干脆推开了挡着自己跟前的陆清微,一路怒气冲冲的往宫中去! 两个京城里出了名的悍妇,今儿个对阵上,众人觉得,好像还是三王妃输了一筹…… 第一百八十四章:自讨没趣 宴席还没开,宫门外已然闹了这么一场,这些话不多时就已经传入了皇帝的耳中,不止皇帝知道,在场的臣子连带着皇子们都已经晓得了…… 参战者的两位夫婿连带着他们身后的父亲兄长,这会赶紧站了起来,先帮着把罪给赔了。 萧绎陆清然陆首辅外加上上官大人现下齐齐的帮着陆清微同皇帝赔了罪,这阵仗叫这满殿里陪同皇帝一道端坐的臣子们甚觉微妙。 毕竟这么一比较,这三王妃那儿好像是若了一点点…… “清微不懂事,还请三哥莫要见怪,原是我将清微宠坏了……” 萧绎处同皇帝赔了礼之后,又以丈夫的身份还不忘同萧烨这位三哥赔礼,正法光明大大方方,衬的萧烨心里头的那点小心思在那一刻只多了污.秽。 是了,现如今站在皇帝跟前,为了陆清微大方赔礼的这些,那才是正经的角色,而萧烨这么个角色,算什么! 萧烨只有为叶晚悠赔礼道歉那才是他该有的位置! 萧绎这是故意的,故意的让萧烨自己心里有点数,收着点自己心里头的那些没用的心思,免得叫人瞧着只觉得丑恶。 两位王爷面上不动声色的一番计较,但凡懂得现如今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对这件事情他们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今儿个是除夕夜宴,无论如何,大家都不会直接把脸给撕破了回头闹个不开心的。 故而萧烨虽知道萧绎的用意,可还是微笑着把这事情给抹过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风过无声水过无痕…… “女孩子么,又是你们手里的宝贝,自然是宠爱一点点的好,脾气大一些又有什么所谓,朕便喜欢这样的孩子,你瞧朕什么时候拘着她们过……” “都是朕的儿媳,也不都是朕的半个女儿不是,都是小孩子,没事的!” 皇帝等着两家里告完了罪只道这算个什么,没什么的…… 这嘴里的漂亮话说的可是很到位,叫人听不出任何一点的错儿来,话是两个儿媳妇都带上了,可叶老太傅心里清清楚楚,其实这一番话,原只是冲着一个人说的饿,那个人就是陆清微。 皇帝能忍的怕也只有陆清微一个,不过是当着如今这么多大臣们的面儿,干脆把叶晚悠一并带了进去罢…… 都是粉饰太平,皇帝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在场的还有谁能不停这话的。 现下里众人都在那儿笑了笑,就好像这事情并不曾发生一样,照样的吃酒说话,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说你,现如今皇帝都拿她当亲女儿似得疼,你做什么非要同她们过不去,这宫里也不是进不来,旁人纷纷都让了,你何苦呢!” “自讨没趣!” 没得任何便宜的叶夫人拽着女儿的手,如今这会一边走一边的只道女儿着实的不是。 陆家如今如日中天先不说这茬,光看看陆清微如今这满身上下的打扮,光这一点她瞧不出来么。 这么多的皇家媳妇里,谁有这个脸能够让皇帝这么疼爱的,那蹙金绣的衣料统共就两匹,就有一匹赶着今日这么个时候穿在了陆清微的身上,这是为什么,这是皇帝刻意抬举着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就这已经能把要说的尽数都说明了,还有什么不够呀,聪明的,这些日子少惹了陆家才是要紧。 不巴巴的躲着还不停的往前凑…… 榆木脑袋! 也怪了她们,着实把叶晚悠给宠坏了,叫叶晚悠分不出个好歹,什么事情都要同陆清微争出个高低出来,真真…… 这女孩子太顺风顺水,真真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我自讨没趣我的,我乐意呢,母亲用不着在这儿臊着我,若是不乐意的,您也不用跟着,难不成这个时候,陛下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我就不信了!” 叶晚悠处这一口气还没能咽下去呢,现下听着自己的亲娘在自己的耳边好一阵子的啰嗦,只让亲娘给自己把嘴闭上,她不想听。 她不欠个教训自己的,根本不需要! 话一声落下之后,叶晚悠拧过头气结的往宴席处的太和殿去,头也不回的,急的叶夫人一路跟在自己的女儿身后,在那儿不断的追着她,只让她慢着点跑,不急这一时! 跑这么快,没得再撞着什么人,再惹出事情来…… 这一天天的,她光跟在自己的这位小主子身边也真真是愁煞了人,要了命了! 从前没教的,叶夫人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叶晚悠的跟前耳提面命的不断的教导,一丝一毫可都不敢忘,就怕这小主子不好好的学。 可这小主子实在是不争气,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嘴里听着是好好的,转过头就把这点个事情全都给忘了,又或者根本就不听,照样我行我素的在那儿继续做那些本就不该做的事。 叶晚悠怒气冲冲的连上婉妃那儿请安都不曾有,便到了太和殿,而后寻到了自己所座的位置冷着脸的直接朝下一座,没坑一声。 正巧陆清微这儿同德妃一道前后脚的一并入内,不是冤家不聚头,如今又转到了这个地方,这一次叶夫人可是牢牢的揪住了女儿的衣袖,一定不让自己的女儿再站起来胡闹。 这可是太和殿,要是在这太和殿里胡闹叫皇帝看见了,回头又是要惹来一堆的麻烦事! 现如今他们家不景气,不似那陆家一样得人喜欢,今儿个这个时候,若惹了皇帝,到时候难看的还是自己,可不能在这会胡闹。 叶夫人拉的紧加之婉妃处来的也快,原本这叶晚悠倒是想闹的,这会这时候,干脆也就闭嘴不言语了。 陆清微也不是个好事的,叶晚悠不同自己胡乱的掺和,自己自然也懒得搭理她,毕竟谁没事回去同一个疯狗做对呢。 安安生生的如今这一行人复又坐下了,面上和和气气的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各自都不曾怎么样。 彼时的陆清微陪着自己的母亲一道坐着,今年陆夫人的位置更加靠前了一些,离陆清微越发的近了…… 这许多的事情,能从那位置上看出个不少的门道来,就好比现如今的这个座位就是如此。 上首靠着皇帝越近的,自然是皇帝身边最得脸的,如今德妃一个,永和公主一个,一左一右的挨着皇帝坐着,这个位置算是排满了。 再往下的位置,萧绎占去了一个,并不这么乍眼的四王爷萧烁现下又占去了一个,再下来便是陆首辅同陆清然的位置了,一路排下来,萧烨这位三王爷的位置比之去年岁的时候可真真相差了不少。 不止是萧烨连带着叶晚悠的娘家叶老太傅的位置也往后靠了不少,倒是上官大人的位置往前挪了好几个位置。 这些看似不大的改变,却是众人眼中反而风向标,并没有改变的风向标! 最是要紧的一处! 婉妃同德妃外加这些个皇子们一个个的都到了,这太和殿中的人尽数的坐定,坐定的那一刹那,陆清微的目光放在这殿内的每一处,看着现如今的这殿中的每一个人如同自己一样,在那儿如同自己一般的,看着这殿内位置的分布,不经由的一笑…… 而陆清微最大的目光还是放在了皇帝手边这位“永和公主”的身上,这位公主远比陆清微预想中的要来的适应的快,短短的时间内,这位“公主”完完全全代替了从前那位永和公主的位置。 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假的! 至于从前那位…… 陆清微见识过这里头的阴暗的一切后,这心上只觉得寒凉,现下抿着唇不经由的迷了眯眼,旁的不曾多言分毫。 毕竟……她言语了又能如何,这世上皇帝的亲女都有人替代,更何况她这么一个五王妃! 无端端的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老五媳妇儿,你不好好的喝酒,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那儿转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落座之下的那一刻见陆清微的一双眼睛一直游走在每个人的身上,现下直接出声问道,只问她在看什么! 陆清微没想着皇帝会提自己,听闻皇帝这一声时,陆清微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发懵,这之后看着皇帝,楞了好半天的只道“儿媳这人笨,嫁给我们家王爷这么久,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五王妃,发现儿媳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好奇,就多看看!” 陆清微回答的坦诚,这坦诚里还多了点傻乎乎的笑意,倒不是她装乖卖巧,是她这个人比较懒得在京中这些命妇圈子里头混。 她一向在人前少走动,自打嫁给萧绎之后,每日里走来走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王府就是陆府,最多也就去到皇宫里头。 这会扯这个谎来打发皇帝,倒也十分说得过去! 毕竟她说的也是事实! 皇帝这一点倒是听着满意的,毕竟,他一个皇帝也不大喜欢他们这些皇子的妇道人家在背地里帮着自己的丈夫在后院夫人们之间游走。 倒也没说什么,只让陆清微坐下好生吃饭…… 陆清微一笑着坐下之后,很是淡然的继续吃自己的,这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叶晚悠的一声“虚伪!” 这一声虚伪说的一个清晰且脆! 叫听着的叶夫人心上一怔,眼皮子跳的一个厉害…… 第一百八十五章:彻底的冷落 不大不小的声音叶夫人处听得清楚,皇帝那儿自然也是听见了,只不过这一次皇帝没有理会叶晚悠,自端着面前的杯盏喝着自己手中的美酒,同群臣同乐倒也欢喜的很。 一场筵席的最后自是赐菜这一部a分,这也是每年这些臣公们都等着的压轴戏码,不为旁的,这是风向,是谁家在新一年里头更能长青的一种暗示。 陆清微自上一年见识过这赐菜盛宴之后,今年对此表现平平,折腾了一整天她累及了更困极了,只等着皇帝早早的把这菜赐完了她好早点儿离开。 菜品从皇子开始,萧绎少不得有一份,被皇帝命人一路护送回京,甚至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四王爷萧烁也少不得有一份…… 萧绎同萧烁二人如今一人一道春光如意笋可算是叫这底下的臣子们开了眼,难得这么一次黄刺会赐下一样的菜肴给两位皇子…… 不过细想想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萧绎同萧烁两兄弟本就是一起的,萧绎这位五王爷现如今也算是在朝中占尽了上风,可不管怎么说他那身子骨是不成功了。 萧绎的身子骨不成,萧烁在寺庙里头清修多年对于朝堂之事到底不如萧绎和萧烨,自然萧烁要是想参与这一场多嫡之位,那么注定只要和萧绎绑在一起。 就连现如今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给别人的看的…… 萧绎同萧烁二人皆得赏赐,可当众人都在等着皇帝会给萧烨这位三王爷何种菜品的时候,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却把萧烨给错开了! 在场的所有皇子之中只有萧烁同萧绎这两位皇子得了皇帝的赏赐,萧绎今年根本连沾边都不曾沾边,甚至皇帝都没有多看一眼萧烨…… 这…… 这样的情况让在场的每一个官员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不敢相信! 皇帝如今这个意思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未来的皇帝位置是给了萧烁,而后萧绎为臣从旁辅佐…… 还是…… “父……” “闭上嘴!” 就在众人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打眼望着如今站在殿上的皇帝,想从皇帝的眼神里探究一些出情绪来的时候,叶晚悠已然站不住的想开口,可话才刚到嘴边,就叫萧烨给瞪了一眼。 叶晚悠嘴里的话生生就被这么一眼给瞪到了肚子里,根本不敢再有任何的言语。 这之后陆首辅同陆清然自然少不得皇帝的赐菜,一门之中两道赐菜在众人眼中已经是稀松平常,而作为陆清然老丈人的上官大人今年也得了皇帝的赐菜, 上官大人能得赐菜在众人看来也没什么稀奇,他自升任詹事府詹事后很得皇帝的看重,且自己本身也是有能力的人,且有了一个萧烨什么都没有拿到在前,这会的官员们对于着后面谁得了菜已经不稀奇了。 毕竟……这会的每一个人都在那儿拿着目光打量着做在人后的萧烨,想着的只有是这位王爷为什么会落到叫皇帝正眼都不再看一眼的地步。 今年这一年,原本萧烨这位四王爷是很得皇帝信赖的,要知道在这之前萧绎的五王爷可还是遭了皇帝鞭笞过一回,算是彻底失了君心…… 这怎么忽然之间就颠倒了过来,还是颠倒的那么悄无声息! 在这样的除夕夜宴之上,让皇帝都不愿意给他面子,圆一圆这场面! 此时此刻,全场所有驻足的目光都在萧烨这位三王爷一家子的身上,这里头包括着面色铁青却一直在袖下紧握双手,不让自己发作的婉妃。 和忍了那么许久,总是替萧烨觉得不公平的叶晚悠,而后便是叶老太傅同叶家下面的这些能在宴席上出现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脸色可比歌舞都要来的生动,更是叫人觉得看不够! 那站在云端一下溅落入泥,无人关心无人查问,甚至更多的是在看笑话的感觉,应该很不好…… 可就算是不好,这其中也不乏势必要看热闹的人! 比起那些幸灾乐祸甚至是等着看戏的这些人不同,陆清微在见到皇帝竟然不给萧烨赐菜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真的像是能吃下一个人一样…… 那是不敢相信到极致了,就算是她想要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有一个息怒全在脸上的样子,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皇帝这人那是眼见着萧绎都已经“绝种”,却也要把自家四儿子接回来,让萧绎扶持着和萧烨打擂台的人。 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生就驳斥了他这份面子,让他在今夜里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上让这么多年去看这位皇子的笑话。 怎么想怎么都于理不通…… 陆清微实在不懂皇帝这会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怎么这么瞧不懂更看不懂的! 陆清微这会探究归探究,可她还是小心的掩饰了自己好奇的神色,没的叫人觉得自己太过多事。 不吭声的她和众人一样,在沉默声中吃完了这一餐诡异的饭菜,全程连离席都没有离席,就这么静坐着…… 总算是瞪大呕了皇帝把这年末宴席之上所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完之后,众人如今可算是能够站起来,也算是能准备着离席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今年的这一场筵席真真吃下了多少人的忧患,今儿个晚上怕是要有不少人再难入眠了。 各家官员现如今在皇帝表示这宴席已然结束之后,各自离席挨着个儿的慢慢离开,而陆清微同萧绎这些个皇子皇媳同去年一样,可以在各自的母妃宫里住上一夜…… 毕竟,明儿个还要入宫,现下这天也不早了,一来一回的也是折腾人! 陆清微想回陆府看看自己的小侄儿,且她还有好些话想回府同父兄说,想来也不止自己,怕是连萧绎也会有话要同陆家父子商谈。 如今的陆清微同萧绎很是心有灵犀的在一处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决定出宫去! 而德妃娘娘那儿也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今夜里没有挽留的只让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小心。 这会还在下雪,这外头路上滑的很,为娘的出声劝一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德妃现下心情一个好,看着皇帝那样撇开萧烨冷落婉妃,这一个年大抵是他自己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光是想想这心里就无比的欢欣。 至于婉妃处的光景同眼前的德妃却是生生差了一大截,整个人自皇帝没有赐菜之后,显得无比阴暗,看着那叫一个阴沉。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皇帝现如今是有多么的讨厌她这个做亲娘的,今日里这样的场合,皇帝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丢了自己孩子的脸面,这让这些臣子们往后还有什么信心跟在萧烨的后头。 就算是要打脸也不能如此动手,可真真是太毁人心肠,太过分了! 婉妃心里心下憋足了委屈,那叫一个为自己的儿子打抱不平,而作为主角的萧烨现下却是十分的平静,对于自己跟前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态度。 就连几位最是衷心跟着自己的大人们用着那样的眼神看来之时,也是一样的淡漠! 在他看来全然没什么,起起伏伏,失宠受宠在这么个地方本就是常有的事情,去年的老五前后几次失宠的日子,他没忘! 这口气他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 “皇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不给叶老太傅赐菜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萧烨这位亲儿子的面都不买账,现如今把你和四王爷捧得那么高?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比起旁人因为不得脸面而落下的十分失落,此刻的陆清微现如今也并没有高兴到哪儿去。 旁人是失落,她是担忧! 居安思危,得意更不能忘形,陆清微太懂得在这么个地方的道理了! 故而对着自己马车之中皇帝所赏下的这道赐菜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是害怕皇帝想弃了萧烨转而扶持萧烁这位四王爷和萧绎打擂台。 毕竟,咱们的这位皇帝经常能够干出这种事情…… 只不过萧烁到底是自己的兄长差点赔上一条命才带回来的,若真就这么反目,当真对不起从前自己兄长那样的满身伤痕。 “大概……父皇是想看看,若是老三被逼到退无可退之路,彻底触底的时候,会如何反弹自救,又是怎么样应对!” “先是在围场中的一场刺杀,那件事情因为当初父皇不能把婉妃母子如何而直接压下了,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娘家门前又遭了一场,事不过三,也该是咱们的父皇反击一回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他便用了这个法子来试探婉妃同老三的底线!” 看看他们母子在被逼上绝境,眼瞧着前面无路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是不是会想着要动用一些不该动用的东西。 皇帝这是在为最坏的一步做打算! 也是想知道,萧烨这个做儿子的,会不会做出弑君杀父的谋逆之举…… 第一百八十六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的意思是……陛下在逼着萧烨这位皇子来杀自己?是吗?” 听完萧绎现下对着自己的这一番解释,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瞪大了眼睛的陆清微反问着萧绎,想让萧绎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猜测自己说的那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萧绎努了努嘴,最后不过一个点了点头! 站在一个为君者的角度上设身处地的这么想一想,皇帝做这件事情无可厚非,也是最简单的不过的事情。 万人之上就是万人之巅,只这么一个位置,就这么一个人,站的太高了实在太难看懂人心,又想要确定人心,没办法,皇帝只能怎么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帝想要知道的,就是这种后生,是如何生,是建立在什么身上而生! 上一次的不予追究,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那件事情也并非是萧烨所为,实打实的还是因为婉妃的缘故。 “若我是陛下,站在一个握有权利的这么一个位置,设身处地的,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也是一个做皇帝的人该有的想法!” 萧绎在这一刻很是确定的对着陆清微说道,叫如今的陆清微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一时倒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是了,一个现在的皇帝,一个未来的皇帝,心思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任何的差别,萧绎心中所想,必定就是当今陛下的心中所想。 可也正因为这种想法,陆清微的心上才会害怕,太狠了! 不仅仅是对自己狠,对其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狠辣,这样做……真的至于吗? 陆清微不懂! 马车一路直达陆府,进门之后陆载丰陆清然萧绎三个男人便去到了兰苑书房,陆清微同陆夫人这儿则去了陆清然的院子里看看孩子,再看一看上官云裳。 这院子里还有个不干净的人,她们出去这一场身边离了人看顾,哪怕派给上官云裳的都是经年的老人,陆夫人也不安心,今儿个吃这一场酒可是一点点都没有聚神的时候。 去到正房的母女二人没有急着去抱孩子,而是等身上的凉气都散透了,手也捂暖了以后这才到了上官云裳的身边,看了一眼已然熟睡的孩子。 为了方便,陆清微让人直接放了个摇篮在这房内,也免得乳母来回带着孩子跑得麻烦,就在这里外间的,很是方便…… 上官云裳如今卧床休养,日夜里都会睡上好几次,今儿个除夕满京城本就热闹,这整个内城外头的天际上空皆是放不完的烟花,实在也是把人吵得有些睡不着。 好在孩子倒是睡的格外的香甜…… “妹妹这一身衣衫倒是真的好看,捻金丝绣出来的,光彩动人……” “皇上赏的,内宫里除了德妃娘娘那儿,清微独一份……今日里不知叫多少的管家夫人小姐给看红了眼,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等将来收好了,回头放起来给我侄儿当娶侄儿媳妇的聘礼吧,留着当家底想来到时候也是值点个银钱的!” 母女俩儿看完了孩子后现下坐在上官云裳的身旁,瞧着上官云裳气色不错,便陪着上官云裳一道说说话。 陆清微早准备好了压岁银子放在了孩子的襁褓外头,里头装的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光看厚度就知道不少。 且上官云裳是知道自己这位小姑子的,那必定不是个小气的人,且自这孩子生下无论是在肚子里的时候还是生下之后,这里里外外都是陆清微一人置办的。 她生之前吃的那些各处都难买的鲜食,哪一样不是陆清微给想着法子添置的,真真也是废了她好一番的苦心了。 看陆清微把银子银子,上官云裳没有同她闹把假客气,微微一笑着夸起了陆清微身上的衣裳实在是好看的很。 这种面料的衣衫她第一次见,看着也是无比的华贵! 陆夫人见她如此问,这会帮着陆清微回答了一句,只道这衣衫是今儿个皇帝才刚赏赐了,让她出席晚宴的,宫里宫外的总共就两匹这样的布料。 能不耀目么! 可就是太耀目了,陆夫人这心上不安定到现在了,真真愁人的很…… 今儿个皇帝在席间闹的这一出,多少人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想厌弃这婉妃同三王爷了,这样子一闹出来,那萧绎同四王爷是不是就要闹不睦了。 这边不睦,那边兄弟阋墙心生嫌弃的,那是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才能够闹完! 皇帝呀……也是这能折腾! 听着自家母亲的语气里头只有那种担心和叹息,这会的陆清微俏皮的只道回头她就把这衣衫给扒拉了下来,好生保存着等自家的小侄子大了给他充满面去攀儿媳妇去。 这俏皮话说的让如今的陆夫人同上官云裳婆媳两个那叫一个笑的恨不能出了声,陆夫人这儿只啐了自己的女儿一口,只道她胡说八道。 孩子还在襁褓里头呢,哪里要她现在就把这衣衫放起来了,就算是放起来等着这娃儿长大了,那这衣衫也已经旧了,到时候这衣衫要是真拿出去,那还不要丢死个人。 “你呀……” 陆夫人这儿伸手宠溺的在自己的女儿额头上轻轻的那么点了一点,只道她着实顽皮。 而一旁的陆清微则在这会不经的摇了摇头,只道这所谓的御赐那也是一种负担! “等回头我叫人干脆把这里头的金丝抽出来吧,左右这衣衫也只能穿一次糊弄糊弄人,若是在穿着叫人瞧见也会被人说我家王爷是不是穷疯了,又或者说我们夫妇两实在是爱出风头……” “就爱把这皇帝赏的穿在身上,在那儿招摇过市,不说别人,第一个不放过的一定是那叶晚悠!” 这御赐的衣裳说着好听是门面,可若是说着不好听的,那也就是只是那么一回事,算不得什么的。 御赐的东西那么多,想来皇帝陛下也不会真的去问你这一件衣衫那儿去了! 故而有点个什么错漏,也算不得什么…… “好好收着吧,家里也不缺你那点银钱,况且你小侄儿的聘礼你娘现在就帮着攒起来,就像是你哥哥和你小时候一样,一点点的攒着,等将来大了自是满满登登的,少不得他的!” 原也就是说笑的话,陆夫人这会也一样的同陆清微说笑着,让陆清微早些收了自己那点想法,可别在这会瞎闹腾。 这偌大的一个陆府还养不起这么个一个小娃娃,不说将来自己的丈夫告老还乡,不还有自己的儿子么。 这儿子不管如何也要替自己的儿子挣出一份脸面来才好…… 这是陆夫人心中的传承,代代相传,儿子继承老子,将陆家发扬光大,陆夫人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也是希望襁褓里的这个孩子,如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一样优秀。 而陆清微却只希望等这事情尽数的过去之后,无论是这孩子也好,还是这府里每一个人都好,还是归于平静做一个平平安安的市井之人,才是正道! 尤其是在想到才刚萧绎在马车之中,对于帝王心术的那一番解读同话语之后,他更是这样子想的,希望自己的父兄连同自己的小侄儿从今往后都远离朝堂。 不再涉足朝堂那一亩三分地! 她怕的是有朝一日,萧绎会成为第二个当今皇帝…… 其实,上一世的萧绎上位之后的手法同当今皇帝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古往今来除却那些昏聩无能,自甘堕落的帝王,想来这些个过来人都是一样的心态。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希望有朝一日陆家因为外戚之故,在遭了什么不测! 上一世,宋云锦为后之时,宋家上上下下致死的原因就是外戚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一直烙刻在陆清微的心上,久久不能散去…… “你最是疼你侄儿的,自他还爱娘儿肚子里就盼着,你说呢?你觉得这孩子将来做什么好?” 既这话都已经说到了这儿,陆夫人这会不经的询问着陆清微,觉得这孩子未来是跟着祖父学文,还是同他父亲一样,征战沙场为陆家争光。 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襁褓摇篮之中酣睡着的孩子,脱口而出“远离朝堂,过个安稳孩子该过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是陆清微的心里话,当着亲娘和上官云裳的面,一点点都没有伪装…… 她的父亲走到当朝首辅的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又能怎么样,是争光了不假也光宗耀祖了,可自己的亲娘难道不是每日每夜的忧心,这家里的佛像摆了一尊又一尊的,是为了什么? 这话陆夫人骗不了任何人…… 且再说自己的兄长,自幼习武,少年时候就去可军营之中历练,多少次死里逃生差点的没熬过来! 现如今这么一说,这写文也好,习武也罢,能认得几个字,能有几个防身的本事,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就已经很幸福了。 何必非要让这孩子往那名利场里头钻,到最后蹉跎一辈子,也没瞧见出个好儿来! 这不定的闹个不好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嫌弃怀疑…… 要不,还是隐居山林吧! 这是陆清微心中最最真实的想法…… 第一百八十七章:又是一年 “若是你父兄都归隐山林了,那你怎么办?” “有朝一日王爷登临帝位,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帝后,你见过谁家皇后娘娘是没有娘家的,没有娘家人撑腰是要受委屈的……” 为娘一场,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呢,且还是自己自幼捧在手里生怕磕着碰着的女儿。 现在想来薛夫人都后悔当初没有多拼一拼,当初若是肯多拼一拼,接在陆清微后头再多生两个孩子,那无论是陆清然还是陆清微也是多一份倚仗。 就他们兄妹,还是太少了…… 若是能多生两个孩子,这将来孩子多那光是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也是比旁人腰杆子粗一些。 她算是这京城里最幸福不过的内宅夫人了,后院里干干净净的瞧不见任何一点遭污的东西,走出去谁又不羡慕的,可也多的是人说她只顾着自己的身子,却叫顾家这一房这一代人丁稀薄! 但凡再多两个孩子,她这会倒也不感怀了! 皇后…… 陆清微觉得这个词离自己好遥远好遥远,真真有点不敢想这个词会和自己挂钩! 可不得不说,自己的父兄如此费尽心力的帮助萧绎,甚至曾经不惜搭上一条性命,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请求父兄帮一帮自己的,也是因为自己的请求,自己的父兄才如此的为自己拼了命…… 若到头来自己只想说她就为一个肚子一个孩子,自己的父兄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是个不可理喻的那种疯子! “皇后太遥远了,咱们都且先活着,活着再谈以后吧!” 深吸了一口气,陆清微抿了抿唇一抹苦笑就这么生生挂在了嘴角,怎么也过不去了…… 这话听着有些不动听,可却不得不说这话又很现实,这么多年,陆夫人的小佛堂里摆满着无数报平安的菩萨和佛像,可不就只求一件事情! 活着! 好好的活着! 几十年了自打自己的丈夫在御前得皇帝信任之后,她拜的佛就越来越多,每日的也不过求那么两件事情,父子平安,家宅安宁! 父母亲,夫妻顺,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愿望,确实是叫陆夫人寝不安眠了那么长久…… 是真的一点点的不敢想! 活着也着实太难,表面上的风光,里外里的真真是叫人操碎了一颗心了! 陆清微如今的一声叹息,倒是叫陆夫人同上官云裳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上官云裳自嫁入陆府之后,真真每日里过的都是无比担忧的日子,远比在家做姑娘时候要来的更操心。 那时候在家做姑娘时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忙碌,可父亲到底离皇帝远,倒也算好的,现如今丈夫公爹亲爹的全都在皇帝的近边,这…… 上官云裳心里畏惧着伴君如伴虎之言,自是无比的担忧丈夫担忧两个爹,就怕有个好歹来。 宋氏一族覆灭的清静可就在跟前不远,光是想想这个,这心里头就已经不舒服了,更不用再说别的。 屋子里现如今好一番的沉默,直到这外头陆清然推门而入这才把这份沉默给打破,陆清然入内,自然这外头谈话的三个男人是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夜色已深,明儿个陆清微还要入宫,初六又要给永和公主送嫁,这会的陆清微从这房中离开,离去的时候还不忘摸一摸小侄子的手,满眼里皆是宠溺同慈爱。 等出了内室,陆清微才瞧见萧绎和父亲都等在外室,毕竟上官云裳还躺在床榻上,他们两个外男子进入实在不方便。 陆夫人自己的丈夫来了,这会很是自然的抱住了孙子出去给自己的丈夫瞧一眼,新年新岁,陆首辅也给孩子准备了压岁包,将压岁包放在了孩子的怀中。 又一年…… 陆清微在此一刻在自己的心中忍不住的感叹了那么一句! 从她回来之后,她同家人一道又一次度过了一个新年,真好! 回到自己小院的路上,陆清微的手紧紧的叫萧绎给握住了,两个人闭口不说其他的话语,只依偎在一起一路往前走,脚下踩着的是下人们准备好的芝麻秸,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 回到小院里,陆清微给萧绎端了一碗安神汤,也没问萧绎同自己的父兄到底说了些什么,就这么往一旁的长榻上靠了靠,知道睡不了多久,正经合上眼睛也没多会,这回头就要起来了。 看她困的厉害,萧绎将褥子为她铺好了,只让她早些的睡下就好! 这天由他们来撑着,他们是雄鹰,雄鹰之下被保护的,只需要安心就是…… 皇帝既然已经出手,那顺势的这些日子他们早准备好的一切,。这会就出来帮一帮! 萧绎打算先把萧烨手里的太仆寺卿同两淮盐运使的位置给打下来,皇帝既然已经动手逼萧烨,那自己按着皇帝的意思一道出手,在这会皇帝必然不会怪罪。 现如今这个时机,是将萧烨击垮的最好的一个时机,若是错过了,下一次可就不知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萧绎打算拼一把…… 陆首辅同陆清然也支持他的一番决定,会和他一起配合着,将两淮盐运使同太仆寺卿的位置给空出来。 陆首辅已然看好了下一位两淮盐运使的人选,那个人是皇帝现如今看重的人,只要换上皇帝所信赖的人,那么这个位置很好拉下。 他们不需要为自己拉拢人马,而是要给皇帝拉拢身后的人马,让皇帝充满安全感,让皇帝手里有着属于自己的人,只有这样,皇帝才不会因为拉掉了萧烨的人而怪到你的身上。 这是陆首辅所给的建议! 皇权夺利,为何会在一方势力越发且足够强大的时候,皇帝会如此的生气,是因为那些个原本该为皇帝效忠的人,却在那时候背弃了皇帝。 所以,从今以后,无论是拉下萧烨身边多少的人,替换上的只能是皇帝看重的人,只有是皇帝人,他才会放心也更安心!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萧绎在陆首辅的身上学到了很多,若非陆首辅的踢醒,萧绎差一点点就走错了! 不得不说,最了解皇帝的确实是陆首辅,一点就已经提醒到了最初的点上…… 带着满满的心思,萧绎抱着怀中的陆清微在安神汤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小憩了一会会,等到天微微亮起的时候,外头伺候的小雅已经唤了他们起来,要入宫去给皇帝请安了。 可不能在继续睡了! 陆清微困倦的没有精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她由着小雅与阿茕为自己梳洗,昨儿个的衣衫今日里自是不能再穿,今儿个穿的是一套五彩团花折枝石榴花交领齐腰苏绣长裙。 以折枝石榴花,菊花,牡丹、等花卉组成的衣料所制的长裙,绣工精密,花纹秀丽生动,整个花纹充满富贵平安长寿之意,今日里穿着入宫请安最合适不过。 阿茕又为陆清微梳了一个宝髻,上缀了两支宝石簪子,简简单单却也不失华丽,等这一番郑重打扮之后,阿茕同小雅一边搀着一个的,才把陆清微从院子里搀到了马车上…… 就这样,陆清微整个人都是懵懵懂懂昏昏欲睡的样子,实在是叫身边陪着的萧绎看着笑的不轻。 他素来知道陆清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只不过每次看还是觉得她无比的可爱! 等马车停稳在宫门口后,沉睡在昏昏然中的陆清微总算是醒了,在这一刻也睁开了眼睛,望着如今人群鱼贯而入的大门口,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的吐出,真真是一个劳累到了极点…… 到达紫宸殿外同皇帝请安的时候,陆清微的眼中看到了站在她们身边不远处的萧烨夫妇。 萧烨似乎并没有受昨日里的那份影响,整个人依旧处之坦然的站在一旁,很是恭敬的冲着眼前的皇帝跪拜请安…… 而跟在他身旁的叶晚悠眼下则是明显的出现了一片乌青,那满脸的担忧同脸上遮掩不住的愁色,可以很清楚的说明着她昨夜里没有睡踏实的事实。 不得不说,叶晚悠为了她的这个夫君真真是把这辈子点的所有的心思都给花光了! 也算是真真的情深意重了…… 可惜了! 可惜了萧烨并非是那怜取眼前人的人,明明好的已经在自己身边的待着了,却总不肯把目光放一放。 陆清微的眼中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和探究,在这当下,目光私下里转呀转的,尽数的放在了这边这些个皇子王妃还有众位臣公的身上。 她最近多了一个爱好,便是喜欢通过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去探究这些人的心里想着什么。 每个人对待同一件事情的表情会有不一样的,也是总能在这些脸色上头猜测到这么些个心思来,其实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陆清微的目光在此一刻注视的过场,这当下里在她想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倒是同如今一并转过了目光的萧烨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陆清微在一瞬间只想赶紧的把目光收回,可在那一刻却已经来不及了,叶晚悠也瞧上了他们两个! 第一百八十八章:凉透了心 “有些人若是真的没事,也管好自己的眼睛,别成日里长了眼睛就乱瞟,不是什么人都是能瞟的,不管怎么样,也碍着点自己的身份!” 等请安过后,陆清微和自己的母亲相携着打算去德妃处请安,略坐一坐时,跟着一道出来的叶晚悠在这会冲着陆清微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一番话说的一个叫人刺耳…… 陆清微知道叶晚悠这么个尖酸刻薄是为着什么,可她懒得和她在这紫宸殿外吵,毕竟叶晚悠不要脸,什么话都可以往嘴里挂着,在那儿胡言乱语,可她要脸! 她不仅仅自己要脸,也要为陆家和萧绎着想,由不得她在这儿胡言乱语的瞎支配。 听着叫人觉得可气又恶心! “心虚了,是该心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你可真的是把我当死人,也是把你自己的丈夫在这会当死人!” “不看着点……啊!!!” 陆清微原没打算和叶晚悠在大年初一有什么嘴角上的过不去,她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和争执了,可没想到叶晚悠这儿越说越过分…… 当这后面的话再要说出来的那一刻,陆清微一巴掌伸手直接打在了叶晚悠的脸上,可是把叶晚悠打的一个耳蜗子里滋滋作响的那一种。 “你!你和她同为王妃,你怎么能打她?她!!!” 一巴掌伸手打在叶晚悠脸上的那一刻,陪在叶晚悠身边的叶夫人气到上前直接拦在了叶晚悠之前,质问着陆清微怎么能这样子动手。 都是王妃,她这凭的是谁家的气势,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着自己的女儿动手。 真真是腰杆子硬,了不得了! “她口出污言秽语,在场这么多人听着看着,你为王妃生母不好生教导,不就是留着给旁人来交代的么?既然同为王妃,为何你儿不能对我儿客客气气?” “难不成我儿天生是要受气的,受了辱骂还要舔着脸的同你儿说一声谢谢?” “打便打了,若是不服的,现下就闹到皇帝陛下面前,只让皇帝陛下评评理就是,我们也不怕受了责罚,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没脸!” 可面对着叶夫人现如今的声声质问,陆夫人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护住了自己的女儿,把叶夫人对于陆清微的声声质问,直接还给了叶夫人。 现如今除了两家的女儿,连带着两家的夫人都已然是起了那一较高下的气势。 而面对着陆夫人如今这声声的质问时,叶夫人为了自己女儿口中所出的那些个言语而理亏,现下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话,把点个气愤和不甘尽数的压了下去,不再同陆夫人计较。 伸手拉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一路拽着她往婉妃宫里去,算是服了软! 陆清微看着远去的这对母女,忍不住的白了她们一眼,而后长叹了一声…… 她都已经忍让了,可这叶晚悠永远都不是肯服软肯退让的,这么个性子,陆清微真的怀疑她自幼是怎么样被宠着,宠到一点亏都不吃。 却白白害自己吃这么多的亏! 太愚笨…… “手疼吗?”待陆夫人把叶夫人母女说退之后,陆夫人伸手握住了陆清微的手,看着陆清微手心起的红,满眼心疼的吹着陆清微的手掌心,只问她疼不疼。 这话叫听着的陆清微忍不住的笑了笑,这是哪儿的话,打人的还会手疼,怎么会呢! 要说有什么感觉,那自然是爽快! 爽快狠了去了…… “下次别这样了,你和她有气你也别打她,自转身回去就是,和这么个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就这样的人那不跟那街边的疯狗是一样的,你何曾见过人被疯狗要一口,人去咬疯狗的…… 悄没声的拿着药死了不就简单明了! 从今往后也就不用听那疯狗狂吠了,不是么…… 陆清微的手在自家的母亲受到了最温柔的按摩,也是在陆夫人口中话语不停的那一刻,陆清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教过自己的话,哪怕是在上一世也是一样。 若是在上一世,自己的母亲能提点那么一句两句的,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天真了…… 可惜啊! 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好在,她回来了,好在…… “女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陆清微点了点头,也没探究母亲对着自己说下这一番话的真实用意,不过她会把这层意思好好的领会一番,也只当是受教了! 这一头,才刚吵过甚至是打过的三王妃和五王妃各自去了婆母的身边,不过这紫宸外头的一幕已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毕竟在送走紫宸宫来请安的这些贵人们的时候,总管公公就站在那门口看着的,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原本也是他本分里该做的事情,谁能想到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当初在宫门处,陆清微持着马鞭一路鞭打着叶晚悠的场景他是没瞧见过,可今儿个…… 这气势还真的是绝无仅有的! 至于陆夫人同叶夫人对峙着的那一刻,说下的那点个话,总管公公忽然明白,这五王妃的脾气这么冲,到底是传承的谁! 按说这陆大人和小陆大人哪个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不说陆首辅是文官,就算小陆大人是武将,那也给人一种很是温和的气象…… 偏这位陆家小姐就是不一样的“出尘脱俗”还真真的不可比拟! 消息到皇帝耳中的时候,皇帝这儿手边正放着一份关于两淮盐运使杨枫收受贿赂的折子…… 大年初一的这个受贿的折子公然放在他的书案之上,可想皇帝这儿是有多么的生气! 折子之上所书,杨枫自受皇帝命接任两淮盐运之后,鱼肉百姓,多方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上瞒天听,下则坑害百姓,条条状状没有一条是冤了他的。 这里头还有数年之间他所受贿的账本账册,甚至是杨枫身边的帐房师爷,就是他们亲自来告的状。 只不过这时候选得…… 东西在皇帝手里,上头又有杨枫的字迹,自然是做不得假,只不过这个杨枫是当初萧烨所荐,私下里同萧烨更是往来亲密! 这一点…… “你说说吧,这人当初原是你的门生,现如今也算是做了一番大事,你也该说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不过儿臣有罪,儿臣看走了眼,荐了如此混账的一个人给父皇,儿臣有罪!” 大年初一的,萧烨没想过自己会遭如此一遭,这般重击且还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在萧烨这儿自然知道是谁做的,只他没有想到的是萧绎会这样按耐不住,年初一就把这手伸出来了…… 皇帝问责,在这一刻萧烨推脱不得只能跪在这地上请罪,只道是他的失职荐了这么一个不该荐的人,惹来这一场事,是他的罪过,他请罚! 今日里在这紫宸殿中三品以上官员皆在,这里头更不乏从始至终就一直跟在萧烨身后的官员,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初六前不说婚事的朝廷,皇帝破了这个规矩,在年初一就把朝廷大事拿出来说了。 臣子们拿不定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什么主意,他们该不该开口,每一个人如今都闭着嘴,每个人的脸上讳莫如深的各自看着旁人,看旁人到底是怎么的一个情形。 “陛下,这事若是出在三王爷最初推荐那杨枫的时候,陛下问责倒也无可厚非,可如今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那杨枫在其位不当其政坏了规矩错了事……” “再怎么样也是他杨枫一个人的事,又同三王爷有什么关系,这册子上是否有三王爷收受了杨枫贿赂的记录,若是有陛下循着这道理同三王爷问责也就罢了……” 若是没有的话,皇帝这火发的也着实过于偏颇了! 只不过这最后的一句话,叶老太傅却没有说出口,还是给皇帝留了点各自心知肚明的意思在那里头的。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开,大家心里头懂就好了! 皇帝现如今的心是偏着的,这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这样的皇帝在场的臣子们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没什么稀罕稀奇的,也正因为如此,老太傅这会也敢帮着自己的孙女婿说一句话。 除却是为了自己的孙女婿,也是希望萧烨这个孙女婿能看清楚,满殿的人到最后到底是谁能帮她说话,只有自己了! 除了自己,没人敢在帮他一声…… 审时度势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心上的一番打算的! 若不是因为萧烨娶了他家的孙女,自己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也一样不会吭声不会开口帮萧烨说一句的。 多看看眼前人吧,总这么着,把人的心都凉透了,那他萧烨自己也算是彻底的凉透了…… 现如今这个情景,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皇帝的师傅,还是有面儿在那儿的,若不然当初,皇帝为何会把自己的孙女许了萧烨。 叶老太傅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只挺直着背脊看着面前的皇帝,让皇帝也分明一些,别太寒人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真人不露相 “太傅话是不假,可见太傅这些年人虽老,可这心还是一样的,往后有空,多管管孙女吧,也别总把这劲儿放朝政上!” “省的叫人说了你连个孙女都教不好,更不说是处理朝政了,没的因为一个孙女儿,毁了这一辈子的清誉!” 皇帝因为老太傅的话眉头而拢着,最后没有对老太傅在其为萧烨说话的这件事情上发怒,而是在叶晚悠的事情上给了老太傅一顿排揎来吃,让老太傅在这会脸色讪讪的。 太傅到底是皇帝的师傅,皇帝不好当着面儿说他在说这件朝政事情上头的不对,这会只能拿这旁的事情来说话,说那太傅的不是。 最终,皇帝命人将杨枫这位两淮盐运使给直接拿回京城,而后派了曾经在翰林院中任职的何怀何大人任职,将这职位顶了下来! 当何怀这位新任的两淮盐运使从皇帝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萧烨同四王爷萧烁在这会目光都不由的变了,四王爷虽是逼不得已被皇帝寻回来的,可他在朝中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何怀既不是萧烨的人,也更不是萧绎的人。 这…… 那么这人只会是皇帝自己的人! 萧绎费了这么久的功夫和力气,最后是把这位置空出来,让皇帝填补自己的人上去,还是个极其肥缺的差,是这朝中要紧的所在,萧绎这是在图什么呢? 这个脑子在这一刻里头是在想着什么,他们怎么就忽然看不懂了呢? 可此刻的萧绎由始至终都是一副很简单的神色,甚至丝毫都没有波动,等皇帝把话宣布完后,萧烨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去到内宫,先去亲娘处…… 他要去看看叶晚悠在这宫里又做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致使这会的皇帝能如此的生气,非在那么一个当口上和叶老太傅提点那一句。 若不是叶晚悠做错了事,哪儿来的这一句,听着都可笑…… 老太傅的脸还真的是叫这位亲孙女给丢得什么都不剩下了,这个亲孙女可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也不用萧烨去,萧烨自紫宸宫里头一出来,他身边的亲信太监就已经把这话和萧烨说了,且在那会德妃那儿早领着陆清微来了紫宸殿,在这些人都未散尽的时候…… 陆清微原本没打算来的,没想到德妃在听到陆清微又把叶晚悠给打了的时候,这眉头给皱的呀…… 怕婉妃先发制人,德妃干脆命人瞧着时辰,这一头这些个官员们才从紫宸殿里头出来,各自回府的时候,德妃就把一脸没有悔意甚至是有认错的意愿得陆清微给带上了! “哎呦,娘娘怎么把王妃又给带来了,这里头刚散,陛下正累着呢,没事娘娘就把王妃给带回去吧,免得扰了陛下的休息!” 总管公公一见德妃领着陆清微这么过来,忙把陆清微同德妃给拦住了,言语里头可谓是好一番的暗示,暗示着让德妃赶紧的把陆清微给带回去。 这里头刚散,皇帝累了这一早上又同底下的臣子们训了那么一会子的话,早累着了,现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要说话也不是这会…… 要是这会进去,万一惹了皇帝的不高兴,可就没意思了! 总管公公那可是个人精里头的人精,现下和一番话说完之后,还不忘私下里在大袖的遮掩之下,同德妃摆摆手示意如今不是进去说话的时候。 要是想说话的,还是晚些个再来吧,这会要是能说话,那哪里还得了! 德妃见总管公公都已经这么说了,再看陆清微那一副不受训的样儿,干脆沉了沉心,把手里带着的一袋子银两交给了总管公公,意思里便是让总管公公多照应着。 拔腿刚想把陆清微带走的时候,皇帝这儿却走了出来,冷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对作贼心虚的婆媳,哼了一声“来都来了,跑什么……进来吧!”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深的落在了德妃身后叫德妃牵住了手的陆清微身上,可谓是上上下下的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主儿,祸头子,大年初一的在这宫里头动手,真是有她的。 这是打人打上瘾了,不挑别的地方动手,就在这皇宫里头外头的,就差没把人打到自己的跟前来,祸精! “看着朕做什么?朕的脸上有花给你看,你母妃把你带来是做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跟着德妃进了紫宸殿后的陆清微目光一直没从皇帝的脸上移开,在皇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在打量着皇帝,急的一旁的德妃只私下里扯着她的衣袖,让她收敛一些。 来这儿是先把错认了,免得回头有些人再来咬一口,到时候不好说话。 “儿媳觉得儿媳打了三嫂一巴掌,父皇应该并没有怪罪儿媳,所以就看看父皇的脸色,好看着脸色行事,毕竟也是我动手,虽然我也挨了骂,可先动手到底有些不对!” 在皇帝问着陆清微现下瞧着什么的时候,陆清微这会回答的那叫一个利落迅速的,只道她瞧皇帝的脸色呢。 看看皇帝的面色尚有什么指示着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行事的,这样子她这心上也有数。 毕竟她是要靠皇帝的么,旁人说的话那都不算,哪怕是德妃说的也不算,皇帝说的话才算。 抱紧了皇帝的大腿,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腿,腰杆子才硬呢…… 这话听完,德妃的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了,原想说陆清微太没规矩了,还想帮陆清微请罪的,可没想到,皇帝这儿看着陆清微说完那话,也不过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伸出手在陆清微的额头上不过点了那么一点,无耐且又是那种用着父亲惯着女儿的态度说道“你在家中的时候就是这么同你父亲说话,看着你父亲脸色行事的,什么脾气这么冲动,也是个大家小姐?” 在德妃的诧异面色之中,皇帝就这么和缓的用着一副大家长教训孩子的语气同陆清微说着话,话语里头没有斥责,更多的是教诲。 “我父亲脸黑,对下极严,我在家不常犯错,不过父亲自幼教导过,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也教导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那是尊我父亲的教诲呢,我没做错!” 事情经过想来不用陆清微说,皇帝身边的总管公公早告诉了皇帝了,这会的陆清微只道自己没有做错,她被人欺辱了打回去又怎么了。 若是叶晚悠不服,还敢再胡乱说话,她还会打她,打不服就继续! 她倒是不信了…… 陆清微昂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红了眼睛可怜兮兮气不过的样儿,摆着给皇帝看,明明是她出手的,现下这一番话说下来,加上那红了的眼眶,真真这错全然都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这些错都是叶晚悠一个人的,是叶晚悠出言不逊,怪不得陆清微才是! 陆清微等把这话说完,还不忘看着皇帝,问皇帝自己这话说的对不对? 多少眼睛可都看着呢,由始至终她都没去招惹叶晚悠这位三王妃,是这位三王妃不依不饶的,若是皇帝真的要说,且先把三王妃治了才是正经。 成日里的那就是个疯狗,比疯狗还要来的可恶!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既然没错,那你母妃把你拉来你来做什么?” “儿媳是个孝顺的孩子,母妃让儿媳来,儿媳自然不敢忤逆!” 看陆清微如今这可怜兮兮的样儿,皇帝这儿有再多的气,被他这么一说话,全然都散了,只嗤了一声之后,又问她她既然没错又这么听话的跑来这儿做什么? 自相矛盾! 陆清微摇着头,给了皇帝这么有理有据的回答,这回答听得皇帝在此一刻都忍不住的嗤了一声! 还真的是孝顺,是选择性的孝顺,让她不要做的事情,她找着理由来做,爱不爱听全都看自己的心情,反正凭着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总是能找到足够的理由,呵…… 真真的! “你儿媳妇觉得自己没错呢,你这个做婆母的是错了心思了,她这么下你脸面,你也不好好教导教导她,再这么下去,你这儿媳妇怕是要是上天!” 说不过陆清微,皇帝这儿又同德妃支吾了这么一声,只道德妃这巴心巴肺的为了这么一个小没良心的,怕是用错了心思了。 皇帝这一声说完,德妃处把才刚惊讶的脸一早换下了,只道“这儿媳是自己的,也是皇上的,宠坏了那也是皇上宠坏了的,就如同儿媳妇说的一样,这天下间最大的腰杆不就是上了……” 她们还不都是看着皇帝给多大的脸面再过日子,这个锅她这个做婆母的可不背…… 德妃在这宫中浸淫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和皇帝这样打着趣,用着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说话,真的是少有呢…… 怪道了,才刚自己带着陆清微一路扯着她来的这紫宸殿,她那一脸的无所谓,看这个样子,皇帝对她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有耐心。 还真的是真人不露相…… 第一百九十章:都是棋子 “不早跟你说过,让你别那么冲动的,怎么这才几天,就浑忘了,打你三嫂打上瘾了,这么不听劝,今儿个可是年初一,你是真的怕自己不够出名?” 有德妃帮腔后,皇帝的脸色比之才刚要好看了不少,看陆清微这会还红着眼,嗤了一声让她赶紧的把眼泪擦擦,别在这儿哭那样,难看。 一边说一边的又问陆清微自己不是早叮嘱过,让她往后行事多顾虑着点,别总那么冲动,怎么这些话她浑忘了。 陆清微嘟着嘴,接了皇帝手中递来的帕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儿,当下就道“儿媳也曾同父皇说过,但凡三嫂还胡言乱语我还打,谁让她成日里嘴没个把门的。” “儿媳母亲说的,她这是没叫自家人教导好,等着外头人教导呢……” 陆清微摸着皇帝能容忍的底线,在这会只把自己没错的这个理占得一个稳稳的,只道她这是忍无可忍了,她欠管教,那自己就不和她客气,好生的管教管教她。 话音一落,皇帝这儿急了,只伸手戳了她的脑瓜子一下,只道“你胡说,她家里人没教导好,那也轮不到你来教导,你和她是平辈,你总打她,朕要是一直维护你,这将来……” 皇帝大抵也没有料到,陆清微是这么个犟人跟一倔驴一样,她亲爹亲哥也不是这么个人! 这会皇帝苦口婆心的劝着,让陆清微把点脾气都给自己收起来点,可陆清微就是不爱听,冷冷的哼了那么一声,只道她不肯! “那儿媳妇不管,反正是她先口出狂言的,儿媳妇没有错,父皇要是想让我去给她道歉,除非我疯了!” “你你你你!!!!” “算了,算了,朕不同你说,朕说不过你!” 这最后皇帝也不管了,催促着赶人把陆清微连带着德妃从这紫宸殿中给轰了出去,只不过轰人的时候,皇帝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真愤怒的颜色,这下也就算是没什么事情了。 陆清微被皇帝推出紫宸殿后,还不忘把袖中带出来的银子一人一封的分给今日里当值的总管公公么,这个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那一个个都是不容小觑的。 陆清微这儿可着实不敢怠慢了! 这会的陆清微笑着分发完了一封一封的红包,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擦,想着这个时辰也该出宫了。 这时间不是看热闹的几家夫人们事实上早就已经离开了,而等着看热闹,想看皇帝如何处置陆清微的自然还没舍得走,各自在相熟的几家娘娘的宫中坐着。 这等了许久也没瞧见皇帝真拿那五王妃如何,让这些等着看戏的夫人们都震到了。 人都打了,却没事…… 这该是怎么样的盛宠! 果然,现如今是五王爷同陆家父子得宠,这瞧瞧,同是王妃打了一次又一次的…… 这一巴掌算是叫众人瞧准了如今的势头,现下可谓是对这五王府甚至是陆府都带了十万分的敬意。 “下次别那么冲动了,不是每次皇上都能够这么宽容你,你打的到底是当朝王妃,你们是一样的身份,若弄个不好,还不知要叫人如何的编排,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别总那么肆意妄为的!” 走在离开紫宸殿的长廊之中,德妃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叮嘱着陆清微不可以恃宠而骄,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体面。 若是总这么肆意妄为任性忘形,这到后头万一真的吃了亏,到那会这话可就说不清了。 陆清微同德妃一向是恭恭敬敬的,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德妃能这这样对着自己和颜悦色,全然是因为自己的父兄得力同自己如今也是得皇帝的喜爱。 她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个婆母凉薄的很…… 毕竟,上一年的年三十,她的好婆母可是给自己这个正妻送了一个小妾来的。 就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德妃这样的人能做的出来,实在是叫陆清微生不出任何的好感。 比起皇帝的多疑,自己的这位婆母更难缠,陆清微懒得应付,便是该点头的时候就点头,该应声的时候就应声,和她在皇帝面前所说的话一模一样,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也是陆清微如今这敷衍的样儿,让德妃在心里那眼皮子恨不能翘上天,一度在心上认为陆清微拿乔。 仗着自己的好父兄现如今和她在那儿摆谱…… 不过德妃也不是那种事事都要同陆清微计较一番的人,这会的她脸上保持着平日里那副很是亦让人亲近且和蔼的面色之后,同陆清微道了再见。 今儿个年初一,这连着几日每一个都很累了,再有什么话今儿个也不便说,她必定是要把陆清微放出去的。 左不过这初六前,陆清微必定都要入宫请安,眼瞧着就是永和公主的嫁期了,那凉州镇守遣来迎亲的早在驿站里住了很长的时间,这些日子哪怕是在新年下,这内务府同礼部可一点没敢耽搁了这一桩事。 皇帝给了脸面,这一次的送嫁派了老三老四同自己的儿子一道出马,为的是给永和面子,也是为了给刘延脸面。 毕竟若是那时候不出意外快的话,刘延抱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成问题…… 皇帝想拉拢刘延,已经是把自己能想的和不能想的都尽数想到了,为的也是让这些人回去的时候好生传话。 凉州事关这整个大魏的边境,在那个地方,一点点都不能有任何的错处,要知道为了能够拉拢住凉州镇守使,他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女儿。 那是亲生的女人! 这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得自己心意,且确定了这个“公主”是一定能够帮到自己的人,这个代价不是谁都能够付得起的! 而亲手了结两条女儿的性命,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父亲就能够做得出的。 出宫前,德妃再三叮嘱让陆清微不要忘了要入宫的事,陆清微这心里头饶是不愿,却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在这之后同德妃拜了一拜这才离开。 “真真是不敢想,杀起亲生女儿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陛下,竟然这么给咱们王妃面子,真就由着她随着她的,娘娘……这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陆清微踩着莲步离德妃越来越远之后,纤云搀着德妃的手,私下里瞧了瞧地方,在确定自己身边没有人后,发出了这一声感慨。 都已经两次了,陆清微众目睽睽的对着叶晚悠两次动手,每一次还都是皇帝陛下亲自来约束。 这安然无恙的从紫宸殿出来,到最后连一句软和话都没有,陛下也未免太偏了…… “要是你娘家爹和兄长有这个本事,你在皇帝的跟前也得脸,这个老东西你这么多年了,别的你不了解,这利用人的本事,你心里不清楚!” “当初我的永嘉怎么没有的,你浑忘了!” 听得纤云这会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儿,德妃处只剔了一眼纤云,让纤云细想想他们的这位帝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是个帝王,以江山大业在先,儿女情长,天伦之乐在后,这么多年她陪在这个皇帝的身后,是把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想当初,那时候她的永嘉不过十四,不也是叫他那么依样照葫芦嫁到外头和亲去的。 可恨那会她还看不清,还以为他那是良心发现了,忽然想起来要对他们母女好了…… 这最后! 那就是个混蛋! 她的永嘉不过十四还只是虚岁,就这么嫁到异族和亲,不过半年人就死了,死在了那么个荒凉的地方。 最后她的这位好父亲以不曾善待永嘉为由,发病出征,踏平了那个地界…… 可又能怎么样呢,她鲜活的孩子去的,可最后是一个装满了骨灰的坛子回来的,甚至这坛子连公主坟都进不去。 那时候的老五还小,因为思念姐姐而生了一场大病,等身子骨彻底好透了,他把这个姐姐忘了! 自那之后没,她也下了命令,不许宫中上下说起关于永嘉的话,就只当自己从没有生过永嘉这个孩子。 至于皇帝那儿,在听到自己所下的这个令时,他那儿可谓乐意之至的顺从,毕竟用自己的女儿作为挑起战争的引头,无论怎么说,说出来也不好听。 他自然也不愿意有人总这么说他…… 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这位皇帝又如法炮制的,拿着自己才刚长成的女儿又开始作践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皇帝比之从前要来的更狠,更辣,他可是亲手连着杀了两个女儿的…… 这么想来,她去了的永嘉已经算是命好的! 不论如何,也算是还得了个小小的地方,四时茶饭香火也没断了,不比那两个倒霉催的…… 如此这么一想,这皇帝对陆清微的另眼相待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得事情,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做派而已。 就像陆清微那个样子似得,说是对着亲爹也是那个样子,可谁家对着亲爹眼里都是算计的…… 一个个的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把自己活成了戏子,且还是要成角儿的那种。 可笑! 第一百九十一章:积年旧事 “都这么多年了,娘娘怎么还把这茬放在嘴上说,这宫里的人都已经记不得这件事情了,算了吧……” 听着德妃翻起这陈年往事来说话,陪着德妃起起伏伏这么多年的纤云只让德妃把这事情给忘了吧,毕竟连皇帝都已经不愿意让人提起永嘉公主了。 她这个为娘的又何必再提,免得叫人听到了,这到头来传进皇帝的耳中,再叫人以为她对皇帝有不恭敬,心里藏着气愤。 反而对自家王爷倒是不好了…… “本宫也是一时想起来了,就这么一提,罢了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半只脚都已经进了棺材了,本宫还能说什么。”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作孽的是皇帝,他日满身的罪孽全然都是在皇帝自己的身上,等到了九泉之下,要找他算账的,也是他害死的那些人。 那些个儿女! 他夜里能安寝,那等到了那一日,只让他自己下去同这些人去计较去吧,她这儿已经不愿意在与之计较了。 德妃如今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身子骨能早些个好起来,赶紧的把这孩子生下来,能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位,她这儿悬着的一颗心,大半辈子的筹谋,也算是正经到了头。 真就算是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底下的那些个家人早些来接自己罢了! 德妃也就觉得自己能死的瞑目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得皇帝重视却因为无子而总隔着一层,德妃的心上怎么都觉得隔一层! “要不……再物色物色……” “这会是不能了,要知道这丫头如今这么得脸,你若是帮着瞎物色在往她身边塞人,回头来她倒是不说什么,可难免陆家父子心里有想法!且等等吧……” 生孩子这件事情始终是德妃心上的心结,伺候在旁的纤云心里也知道,这会的纤云只道不如再找一个初寒一样的姑娘。 那时候初寒不是在萧绎跟前还是很得宠的么,一时也是分了王妃宠爱的,她现如今就下去找那些个差不多的姑娘,叫太医看过她们的身子无碍之后在给送到王府里去。 说不准就会有好消息呢…… 可纤云这而的话尚未说完,那边德妃已经摆手只道这会是不能在做这样的事情了,今日里这叶老太傅当殿帮着萧烨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陆家也不能总得罪。 去年个她送了个初寒放在自己的儿子身边,陆家父子虽未追究,难保心里没有言语,今年若是还来…… 到时候闹得不好看那就不成了! 这会陆家父子的声望是这朝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比拟的,她可不能坏了这点个好,没得到时候把这两座靠山给赶跑了,到那时候,可真是给自己的儿子惹麻烦了。 况且…… 现如今瞧着没孩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皇帝那儿并没有真的因为孩子的事情同他们有过多的计较。 那萧烨倒是能生呢,这好的坏的脏的臭的使劲往自己屋子里拉,这到最后又怎么样,也不见皇帝多长眼睛看一看。 罢了! 德妃处只让纤云这会并不用忙着多张罗,且等等吧…… 等忙过了这一阵,看看下面的势头与情况再说,恩宠不恩宠的,说到底还不是皇帝的许与不许之间。 当初萧绎被杖责什么样的脸面都卸掉了,现如今不又都全回来了,皇帝的心才是真正的海底针。 叹了那么一声,德妃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里仔细的筹谋思量着,一路往永宁殿回。 彼时,窝在花园子灌木丛里待着身边下人一直没冒头的婉妃这会子在人走远了以后冒了头,望着那走远的身影,神色不经由的变了变。 “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等人彻底走远之后,婉妃挑着眉眼,不经由的笑出了声。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那死了的永嘉这一茬…… 永和出嫁,若是这会闹出点永嘉的风言风语出来,那么皇帝必定会同其离心。 再者,这么多年,唐苏悦自己也没忘了这件事情,可见这心里是一直记挂着那孩子呢! 天意! 老天爷都在帮着自己呢,你说说! 原本的,看着叶晚悠又遭了陆清微的打,婉妃是一点点都不想搀和在这件事情里,毕竟她知道叶晚悠从来不是个会无端端挨打的人,她每一次遭了打,一定是有缘故的!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这儿早带着身边的下人躲进了花园子里,借口出门让人把叶晚悠赶紧哄走才是要紧。 这边走的远了,干脆就窝在一处也懒得动弹,谁能想,这不动弹也有不动弹的好儿,隔墙有耳的,真就听了这么一耳朵,叫婉妃心里头好一阵子的算计。 她不算计旁的,这么长的时间,她们母子失势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这会子她想算计一把大的! “娘娘……” 身边人看婉妃这儿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怎么也不见出来的时候,这当下里扯了扯她的衣摆,到底唤了她一声,让她且先回回神。 听到声回过神来的婉妃看着身边的宫人,勾唇淡淡一笑,这会只让她不用慌,容她在计算机算。 叶晚悠这位三王妃又一次遭了陆清微这位五王妃掌锢这事到这会就这么不提不说的就此揭过了,在没有人言语个旁的来。 这个年初一,人人都等着想看戏,也没等到个正经看戏的一幕…… 等过了年初一,各府里有点脸面的命妇都被叫进了宫中帮着去忙永和公主出嫁的事宜去了,陆清微这个王妃自然在其中。 为着上官云裳尚在月子之中,这一次德妃特意给了脸面,让上官夫人和陆夫人都在家中,不必两头奔忙,只管照顾好上官云裳就好。 这倒是让这会的陆清微放心不少,毕竟陆府里如今还不安定,自打出了初一之后,那佳倪日日的往那山上寺庙里一天都不歇的跑…… 这么多天,可恨没把那幕后的主使给抓到,陆清微可真的是比谁都要来的着急。 永和公主出嫁凉州的事情定了也有一年多,自打永兴去后,曾经帮着给永兴公主的嫁妆如今都添到了永和公主的名下,这之后皇帝又属意多添了一些。 陆清微接了德妃吩咐下的差事,这些日子没少往清思宫去,望着早变了模样的清思宫,以及这住在清思宫中待人接物甚至是处事之道都十分完满的“永和公主”陆清微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这里头那位真正的主人。 那个明明顶着一张孩童的脸,却笑起来甚至会叫人觉得心惊的那个小女孩! 可惜的很…… 那个孩子已经消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消失了。 “万事万物也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公主去到凉州,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管来信,想来陛下会为您斡旋安排的。” 此时此刻,雪敲纸窗沙沙作响之际,内务府把才刚改过了腰线的嫁衣送到了这清思宫的偏殿之中,让永和公主再试一试身量同尺寸。 陆清微亲自帮着永和系上的衣带,这会凑在她的耳边没,只言语了这么一声…… 她相信的,“永和”一定能够懂的,也会明白自己的这一份心意。 只盼着她好自为之,若是能够在凉州得个好的未来,自然是无话可说,可若是不能…… 那一定要先保全好了自己,那笔任何事情都要来的重要。 命丢了那是真的什么都没了,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那重来一次的机会。 “多谢五嫂嫂教诲!”在陆清微将最后一只凤钗为她簪在花髻之上试着今日里的妆容样子的时候,“永和公主”嘴角挂着笑,只道她懂了。 不止是字面上的懂了,而是骨子里头的全都懂了,“永和”是知道陆清微晓得这会站着的人是谁的,故而也不和陆清微装着。 这是她挣来的,也是她想要的,泼天的富贵,前路的锦绣,所有的一切这眼前的一切一切,全都是她想要的。 她会好好的珍惜,更会好好的把握! 也会好好的做一个棋子,做一个皇帝对有用对萧绎有用的人,因为她知道,正经该投靠的是谁,该听命的也是谁。 不管现如今的自己顶着的是谁的壳子谁的身份,既顶上了那她就是这么个人,谁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很好看!” 京中佳人亭亭玉立遗世而独立,不得不说她有着和永和九分相似的容貌,如今在嬷嬷们的教养之下,一言一行更是像极了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甚至是半点瞧不出假,萧绎是真的会挑人,也难怪皇帝肯弃了容忍已久的永和,也会挑上这个丫头…… 将自己准备的一对冰种翡翠镯子递给了面前的佳人“送你的,给你添嫁妆用,不放在那册子里了,你收好了,权当是自己的私房吧,说不准还能有用到的时候呢!” 各家添嫁妆都是有礼单来的,这些都会被皇帝记录在案,现如今陆清微送的这个不在其中,权当是个念想吧! 也权当是陆清微的感谢,感谢她替换了永和那个麻烦,让她们家好歹也有了一份清静…… 第一百九十二章:闲言碎语 正月初六,黄道大吉,宜嫁娶。 皇帝选定的嫁女儿的日子,这一清早红日高挂,下了一整夜不曾停的大雪也很是给面子的停了。 人人嘴里口中皆是好话,这一个新年热闹不曾停下的皇宫,在这一日里又一次的闹腾了起来,人人都在这清思宫中上上下下的打点忙碌。 一清早,陆清微选了一身应景的喜庆长裙,梳起的宝髻之上簪了一对红珊瑚镶嵌的步摇,应付了几口糕点之后,便去到了清思宫中。 清思宫里现如今忙碌,一应的东西都由德妃一人所操办,养着永和长大的娘娘年前病了,为了不把病气传染给永和,也为了这风水和气的,她早请旨搬离了清思宫。 这会一直卧床养病,到现在也没出来过…… 养母没了,皇帝就让德妃全权把这事操办了,皇帝倒也觉得挺好,毕竟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事。 至于那养母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别人根本不会去探究个所以然,因为出嫁的公主,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一时的,等过了这一茬出去了,那就是别人的人了。 不会再有人来稀罕…… 永和公主天未亮时就已经在梳洗打扮了,正红色的九重嫁衣连带着那十二翅的金累丝凤冠,每一样都十分的郑重,不曾错了皇家的一丝颜面。 就连她出嫁皇帝所准备下的嫁妆也是一样,累珠嵌宝金器,锦绣绡金帐幔等等,从小到达,无不彰显着皇帝的郑重。 可这郑重规郑重,有一点陆清微也瞧出来了,东西虽多,可银子却少,全然都是一些记档在公主出嫁嫁妆礼单里价值连城的东西。 这些东西,说好听了是脸面,可若是说的不好听,但凡想变卖一二换些个银钱,那也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正经的就是个摆设。 这些个东西,无论送去哪个当铺也没有人正经敢收! 说到底,当今陛下对量远在凉州的刘延还是存了防备之心的,怕她娶公主娶到最后,要的不过是公主加持连成的金银。 肖想着公主的银钱好去用来做军饷…… 这干脆的一不做二不休,全都给换算成东西了…… 林罗绸缎这些个东西除外,最值钱的也就是些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之累的…… 也是值钱的东西,就是不能折现换成银钱! 皇帝的心眼真的也就针眼那么大,实在是小气的很,也会算计的很。 该给的面子他实实在在的给了,可自己该得的例子在这会也实实在在的得了,真的是凉透的都不耽误,叫人看着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得不说,这世上还真的就是有这么个能够做到毫无错漏,又让你气到没法子的人,就好比当今皇帝一样,眼下的这位皇帝就是确确实实的这么一个人。 原本装扮好的公主该在驸马的引导之下一齐跪拜父母,只不过刘延这位驸马爷这会并不来亲迎永和公主,自然在这会也就只有永和自己来拜别君王。 三叩首就叩头,在教引嬷嬷的唱诺之下,永和公主顶着头上数斤重的凤冠,拜别着站在这高殿之上的君王,在这之后跪拜德妃…… 这是皇帝要求的,也是在给德妃天大的脸面,甚至是在告诉众人,现如今的德妃虽不是皇后,却堪比皇后! 在跪拜完皇帝同德妃之后,萧绎萧烁萧烨三位王爷这会引着公主往九龙轿子上头走,且由他们亲自送行,将公主送至京郊跟着刘延来接亲的队伍,一路往凉州去…… 九龙轿子旁,二十个提灯的侍女,把个提扇的小童子,还有那些前后提着灯笼蜡烛的宫人们,乌泱泱一大群人,这样的规制,远比当初这些皇子娶妻之后的阵仗都要来的大。 皇帝这一次为了给刘延脸面,可谓是下了天大的血本,给了无上的恩典。 这种山呼海啸一般的场面,眼里看着是无比的热闹,可如陆清微这般穿透了表面再看本质的时候,所有的那种感觉就已经变了,变得已经不对味了…… “这么多的公主里头,也就这永和公主出嫁时候的派头最大,就是当年最初出嫁的永嘉公主也没有那样的热闹……” “唉……不过呀,这热闹归热闹,再大的排场,最后也不过是落个红眼枯骨,皇家的公主,还是从皇帝手里这样大阵仗嫁出去的,又有几个落了好的,全都是假象!” 等永和公主的出嫁仪仗连带着嫁妆队伍尽数的离开皇城的时候,众人各自也就散了,三五成群的一道有凑在一起说话的。 话语里的一句“永嘉公主”和这一边人赶紧叫那说话的闭嘴的声音,引起了陆清微现如今的注意,叫陆清微在这会忍不住的好奇,甚至是蹙起了眉头,想顺着这个声音继续往下听一听,这下面说的又是些什么话。 “不要命了,多久远的事情了,怎么还拿出来说,那时候德妃不是再不让人提了,你怎么还叨叨在嘴上!” “也不是什么忌讳,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你瞧着那上头的那一位现如今那是无上的风光,可从前她自己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可不见这么扬眉吐气的!” 几个妇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那话音里还带上了德妃,让陆清微越听越是糊涂。 她的年纪并不足以知道这宫中经年的事情,且她也不是个好打听爱计较的人,自然也不善去探听从前的事情,现如今听人呢说起了,这当下也没挪步,继续就这么听了起来…… “当年她送的可是亲女儿,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她自然不在意了,况且今儿个可是让那永和公主把她当皇后娘娘来跪拜,她能不春风得意么!” “说起来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这永嘉公主死了也有一二十年了吧,才不过虚岁十四的孩子,就跟那永和公主一边大,也是这么叫陛下送出去了……不过半年就死了!可怜” 这些个夫人现如今凑在一道像是越说越过瘾了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叫一个刹不住嘴,而让陆清微听了个满满当当的是,德妃原是还有一个女儿的…… 可为什么萧绎从头到尾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么久了从不曾听到过关于这位公主任何一点的言论! 而更要紧的是……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永和公主出嫁的时候,这位死了有一二十年之久的永嘉公主就叫这么几个妇人给翻出来了! 这…… 里头是不是藏着猫腻! 不怪陆清微多心,而是在这么个环境下面这会的陆清微不得不多心。 把这该听的话尽数听完了,陆清微这会也不多做声,只理了理衣衫回到了前头去搀皇帝回紫宸殿,不过这心里另外有打算。 “你平日里最不耐烦这种场合了,今儿个这送嫁队伍都走了,你还不寻个由头赶紧撤,你这是怎么了?” 陆清微跟在皇帝的身边陪同着皇帝一道回到紫宸殿,还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这叫一旁的皇帝微微蹙了蹙眉头,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父皇……才刚儿媳听了一些些从没听过的话,且这话应该有不少耳朵听到了……儿媳能不能同您说?” 在陆清微看来,就那几个说话丝毫不避讳人的夫人们说的那些话,必定是早就叫人了听了个挣扎了,根本是连一点遮掩都没有的那种。 或许说这些人就是要把这些话说给人听的,是早准备好的罢了…… “什么话?”皇帝看陆清微现如今这样谨慎,干脆让她有话直说,不用这么藏着噎着的,他这里恕她无罪。 “谁是永嘉公主?才刚有几位夫人在那儿嚼舌根叫儿媳妇听了个正着,这里头有说母妃的,也有说这位公主的,儿媳妇从不曾听说过母妃还有一位公主?” “这位公主是哪儿来的?” 陆清微这会子把点听来的话一字不漏的尽数传给了皇帝来听,而后询问着皇帝这些命妇口中所说之人到底是谁。 怎么这么一个公主却好像从曾在旁人的口中有过说话,这是何故! “混账!” 陆清微话一说完,皇帝处已然怒了,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手下的桌面上,在那儿大叫了一声之后,害的陆清微还不得不跪在地上赔个不是。 “皇上息怒,别吓坏了五王妃,她年纪轻什么都不知道,要紧的是去查到底是谁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翻出来了!” 陆清微本能在听到皇帝惮落了手边的杯盏之后,忙跪在了地上,尚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一旁的管事公公早把她扶了起来,而后让皇帝不要同小辈的计较。 这件事情可不关陆清微的事情,这事情多少年前了,连五王爷自己都因病把这么个姐姐给忘却了。 这些个夫人们的话音里头每一个人不都是冲着德妃娘娘去的,怕是有人想生事才是正经的! 经由掌事公公这么一提之后,皇帝处望着陆清微的神色稍稍有所缓和,远比从前好看了许多,这一声让皇帝扶起了陆清微,只让陆清微且坐下便是! “这事情朕会亲自查清楚是谁在背后作祟……等朕把作祟之人查清楚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都是旧话 “父皇不用明着去查,这件事情必定是冲着母妃去的,父皇可暗地里查查,这么多年过去了,旧事重提总是有缘故的,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在皇帝这会就要叫人去查个清楚明白的时候,陆清微这会让皇帝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 毕竟,这人家的戏台子不才刚摆出来,若不把这出戏看个清楚明白就叫人收场了,那多叫人瞧着尴尬不是。 陆清微这话一出口,皇帝处略品了品,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当下里也不急着让人去查,只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人,让其自按着陆清微的话去做,把人找出来后按兵不动。 不许扰了那人,只看她这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父皇,儿媳……是不是多事了……”在皇帝把该嘱咐的一通嘱咐完之后,这会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皇帝,只道她是不是因为多嘴,而在这会多惹了一番事端出来了! “或许有些人就是希望这些话经由一些些的那种多嘴传出去,只不过并不是你的嘴,而是旁人的嘴,同你无关,你无需忧心!” “这些日子若是没事的话,在家里好生待着去同你小侄子玩儿吧,这宫里的事情你不用挂怀,有你母妃还有朕在这儿,断断不会有事的。” 皇帝的脑子尚算清明,这会的他只让陆清微不用计较那许多,每日里依旧做好自己就好,至于说别的…… 同她又没有什么干系,这事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宫里的人从不敢胡乱提起,若非陆清微今儿个说,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已经算得上是把这个女儿忘记了很久很久了…… 听着像是很没良心,不过身为一个帝王,他不是那种把那种亲情看的极重的人,在他这个做帝王的眼中,只有有用和没有用的人,包括儿女也是一样。 当时的永嘉就是有用的,包括到现在他也没有后悔把永嘉嫁出去,而后荡平异族这件事情,他无悔更无愧。 就算是有些人想利用这件做点个什么,他也无惧更无怕…… 作为一个皇帝,坐在这个皇帝位置上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冷心冷情,如今到了这把年纪,想感受些真实的父女父女之情了,才有了这些事儿…… 有些人还是把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看不透…… “回吧!”摆了摆手的皇帝如今只让陆清微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后,坐在了一边的长榻之上,也不吱声。 陆清微站起身后也没多言,同皇帝告辞之后起身离开,离开时仰头目光不由的多忘了一眼现如今那亮灿灿的匾额之上。 紫宸殿…… 收回了心思,陆清微离开了皇宫,一路往陆府而去,打算回府之后再问问母亲,这是一桩怎么样的旧事,为什么后宫里的人对此如此讳莫如深,就好像是个禁忌,并不许人提起一样。 今儿个是永和出嫁,这满京城里都是忙乱乱乌糟糟的,寻不到那幕后主使,陆清微怕有人趁着今儿个这么个时候来捣乱,今日里陆府里头更是加了十足的护院,护着上官云裳同孩子所在的住处。 其实平日里上官云裳那儿人也多,毕竟陆清微一直防着,就这样防着还有死老鼠事件,想起来她这心里就不快活。 陆清微顶着疲乏回到院子的时候,陆夫人出来相迎只让她暖暖身子回头把身上厚重的衣衫换下吧,累了这么久了,如今可算是有的歇了。 陆清微坐在火炉边喝了一盏热茶又用热毛巾匀了面,扫了满身的寒气之后这才凑到摇床边看了一眼才刚吃饱还在那儿自娱自乐的小侄子。 忍不住的捏着小侄子的小手儿逗趣玩儿…… “你嫂子让给你留着的燕窝粥,怕你忙把饭点儿给忘了,不好生吃……可都记挂着你呢。” 陆夫人见女儿只顾着逗孩子玩儿,这手里边多了一盏冰糖燕窝只让陆清微赶紧的吃了,只道这东西还是上官云裳给她特意留的。 陆清微接过了碗碟坐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吃着,吃了大概半碗的样子,陆清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抬起头问道“母亲……你知道永嘉公主吗?今日里宫中有两个夫人在那儿说嘴……” 陆清微捧着碗放在手里捂手,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目光放在亲娘脸上做出着探究,想知道这位永嘉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哟……要死了,怎么把这茬给翻出来了!”陆夫人处尚未给陆清微做出解答,一旁的上官夫人这儿惊呼了一声,只道这事早不许人说了。 这当初永嘉公主小小年纪被皇帝强制着送往异族和亲,那异族王爷喜爱女童,在那一方面有那种乱来的嗜好,好好的一个孩子,才那么大去的也不过半年就没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心里都清楚,那孩子就是叫那异族王给害死的,可没人敢说话,那一年皇帝用半年的时间休整,就荡平了那个地方,现如今那地方还是大魏的领土。 只不过……可惜了那个孩子…… 皇帝心狠把这么个孩子送过去推入火坑,多少人曾在背地里言语,这后来还是因为五王爷病了,德妃心力交瘁的就下了命令,在不许人提起关于永嘉公主的事情,这众人再也没有说起过。 为着公子是嫁出去的,且死得不体面尸体也不曾处理好,回来的时候就是一碰骨灰,连公主陵都没能进去…… 这一晃的多少人过去了,年轻的不知道这件事,年纪大了…… “我把这事情告诉给皇上了,听了那一耳朵我便同皇上说了,皇上说他会私下里彻查这件事的!” 听完上官夫人这话,陆清微不敢相信的看着上官夫人,当今陛下,怪不得了…… 永和公主也是一样因为拉拢刘延这才叫皇帝送的出去,这样的架势和从前永嘉公主出嫁没有任何两样,也难怪有人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只不过……这说的太是个时候了! 陆清微在这会觉得自己多嘴这一句当真是好的,至少多这一句嘴,或许能让德妃那会少一些猜疑。 别回头等流言起来的时候,众人所指德妃一个,光是说她对皇帝心怀怨恨,积怨已久常年不满就够她喝上一壶的。 毕竟这位皇帝陛下一向擅长猜忌多疑,回头把这账算到德妃的身上,也算不得什么奇事才是。 “欸!” 听完这些话,陆清微在这当下忍不住的叹了一声,手里还有的半碗燕窝粥忽然就噎住了,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这日子就不见有消停的时候,陆清微甚至已经猜到是谁拿着这事在做文章…… 不能是德妃那就只有那一位急于自救的人物,除了她再也寻不到别人了…… 这么个人! 若非她运气好刚巧听了这么一耳朵,等真把这件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倒霉的只有是萧绎同德妃,才刚好起来的那点日子,到时候又会打回原样。 “没事的,起起伏伏的这日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别忧心了,不管怎么样这日子还不是要往下过……” 看着陆清微抱着手里的碗不动了,上官夫人反倒是来劝陆清微,让她不用那样发愁,不是已经告诉皇帝了吗,想来皇帝心里头会知道的。 有人要闹事,这事自然也闹不起来…… 宽心就是了! “家里的事情还没闹明白,这屋里屋外的岗哨一层接着一层,始终就是抓不到想抓的那个人,现如今外头又闹起来……” “我总觉得委屈了嫂子和孩子……嫂子这月子做的憋屈……” 陆清微倒不为旁的,只一想到这前前后后的诸多事情,乱的那就根麻绳一样,偏她们只能防守根本不能进宫,这么久了,这日日里布防连个鬼影子都捞不到。 她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到了头…… 光是想着着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要不然把外头那些岗哨撤了,来个引蛇出洞呢?咱们总这么防着,想害我们的也落不到下手的地方,要不然把外头的岗哨撤了,让人进来……” 在陆清微抿着唇一脸严肃时,床榻上躺着一直不曾言语的上官云裳在这会开口,只道不行就把那些人撤走一半。 她当鱼饵把人引出来! “不可以!就算是一直这么多人保护着你同孩子,出入上头反锁一些都可以,可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撤,撤走了到时候你和孩子有点个狠么……” “我这一辈子难辞其咎!” 上官云裳话音一落,陆清微比谁都要来得快,直接说了一句不成。 她不同意,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上官云裳现如今的这个意见! 上官云裳这话在她这儿行不通,要知道无论是上官云裳还是在摇篮之中的孩子,那都是陆家的希望,陆清微就算是让自己有事,也绝对不会让上官云裳同孩子有事的。 “嫂子好好养身子,不要乱想,等身子好了能下床走动了,我带嫂子出去转转散散心……” “想来那个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了!” 为了安抚住上官云裳,陆清微只让上官云裳不要在想这一茬,这事情到这儿就算是止了! 陆府里的话音是止了,只不过这宫里的话却在陆清微回到府里之后宫里的话就已经传开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皇帝病了 不过一个日中的时辰,宫中上下就这一次永和公主出嫁同当年永兴公主出嫁这一事的谣言已然是传的沸沸扬扬,就好像是刮起了一场大风一样。 无论是从前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是才刚听说的,里外里几乎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了关于还有一位永嘉公主的事。 而最要紧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叫人闻之诡异的便是,这宫里在入夜时辰永和公主所出嫁的清思宫中,出现了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小小的一个身影一身红色嫁衣在清思宫里来来回回的游荡,那画面叫底下的这些宫人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就好像每一个人都瞧见了一样。 这么个事儿再加上这永嘉公主惨死在外头的事情,也不知是谁多了一句嘴,只道不是永嘉公主心中有多年的仇怨,这是杀回来报仇来了…… 话一说完,这永嘉公主闹回来报仇的事情就在这宫中上下一波接着一波的传了出来,传的那叫一个来势汹汹,听得人心上不住的发怵。 萧绎是在送亲之后回到宫中同皇帝复命的时候,听到的关于永嘉公主的事! 萧绎对于听到的永嘉公主,甚至是说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现如今这话传的这样有鼻子有眼,他自少不得到德妃处一问,寻问其关于永嘉公主这件事情的真假。 德妃那儿已然是急狠了,她都不知是不是那一日在游廊之下这么一说嘴不小心叫人听见了惹下的祸。 竟然真的有人拿着这件事情在说嘴! 见儿子在此刻寻问自己,她也没怎么瞒着,把这过往的事情只是一说,而后才道“怕又是北宫里的那个搞的鬼,这世上除了她也没人会在这会想出这么个点子来……” “死了的人都要拿来利用,还用我的女儿来恶心我,真真!!!” 德妃脸色不善,这当下气愤的一手拍在了手边的书案上,只道这事情她不会放过这该死的造谣之人…… 只不过还没等德妃这边有所动作,皇帝那儿已经命人将德妃请了去紫宸宫一趟,为着什么事儿,想必也不需要人问心里都是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没,故而此刻的萧绎才担心皇帝会寻德妃的不是,同德妃在一处过不去,这会子的他想跟着德妃一起去,可没想到来传话的公公压根儿就不让。 拦住了萧绎只让萧绎耐心的等着,陛下若真有要传召他的时候,自会让他去的,现如今既没有传召,那便是去了也是枉然。 根本没有用不说,甚至还会牵连自己遭到陛下的训斥…… 对萧绎,管事公公能说的可都已经说了,只望他自己好自为之才是要紧。 德妃这儿也是一样,让萧绎不用在这永宁殿里等着了,回府里去就是,不管怎么样,最多也就落个清清静静一阵,再坏也坏不到别的地方。 做足了准备的德妃跟着管事公公往皇帝处去,萧绎这儿无耐的只能忍住了在这永宁殿中干等了好一阵! 大抵两个时辰之后,德妃前往钦安殿中静修抄写佛经的消息就这么从紫宸殿中由里头的太监传遍整个皇宫,就连原本的协理后宫也暂且先给了四王爷的亲娘,常不在人前走动的容嫔娘娘…… 消息一出,萧绎这一双腿本能的就想往宫里头去,去寻皇帝给德妃辩白,可留在这殿中的纤云却让萧绎不用忙着去。 这会子去了只会让皇帝迁怒在自己的身上,反倒是落不到好叫人凭白算计了,到时候只会叫人看笑话。 不过是罚抄经罢了,又能有什么,从前再大的冷落都已经收过来了,如今不过是抄点个东西,又能有多可怕。 被纤云推搡着一路送出宫外的萧绎满肚子里的话这会全都只能憋着回陆府去寻陆清微去说。 而消息传到陆清微耳中的时候,陆清微在一开始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觉得不能啊…… 永嘉公主的事皇帝早在消息正经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却因为这件事情而罚了德妃去钦安殿抄经! “放长线钓大鱼,他是皇帝,不是只顾眼前的小民,没事的,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且陪着皇帝陛下一道做戏就好。” 刚巧说那话时陆首辅也在一道听着,听完陆清微的疑惑,陆首辅处只让陆清微用不着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帝他既这么做了,那自然有他的一番打算,他们这些人只管听着看着就成。 旁的什么都不用计较! 陆首辅这儿刚把这话说完,萧绎处从宫里复命而归,满脸的阴郁,为着个什么自不用说。 陆首辅对这事情在这会也不便多言,给了陆清微一个眼神,让陆清微回头同萧绎细说说,让他宽慰宽慰便罢。 有人要自救想崛起,必定是要先把一个落下了水,才好把自己搭救了起来,这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起起伏伏,自有之…… 陆清微这儿搀着萧绎进了自己出嫁前的小院,在房中凑在萧绎耳边把在萧绎回来之前所发生的事同话语一遍的与其说了一个遍,等把这些个话说完之后,萧绎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只不过还是和陆清微最初时候的反应差不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毕竟这事好像永远总没有个了结一样,才刚他是关心则乱,可如今他这是觉得心中难受难捱。 在怎么样,他也一样会有累的时候…… 陆清微看他那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的模样,这会子伸手只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拢了拢,将他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头,权当是一种安慰。 德妃进了钦安殿清修抄录佛经把容嫔抬举上了台面,只是这当天夜里不止是清思宫,就连靠近皇帝紫宸宫的北边宫室也发生了嫁衣女子的事。 这一次多少人都瞧见了一身嫁衣的姑娘就在夜幕之下游荡着,灯亭里的光照幽幽的照着,只不过照不清女子的脸面,可能真真的瞧见到吓人。 可怖的那一种吓人…… 那种时哭时笑的声音让多少人在这么个夜里吓破了胆子,等第二天的时候,流言如沸越发在这宫中上下传播着,不见有消停的时候了! 这一次不再是道听途说而是很多人很多人都亲眼见到的那一幕,都瞧见了有个嫁衣女在这宫里…… 消息再一次的以这流言甚至是人吓人的方式,传到皇帝耳中的时候,皇帝对现下接管了禁军的陆清然下了死命令,务必把在宫中兴风作浪之人给自己找出来,这个人必须就地正法。 陆清然接了死令自不敢懈怠,第二日夜里便亲自带兵巡逻,在宫中上下搜查,可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在此期间皇帝更是下令不许宫人们在提关于嫁衣女人的事情,若再有人敢提起一句,当下杖责充入掖庭永世不许出。 在如此的严苛责罚之下,宫里的人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情,只是这私下里还是会悄没声的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接连三天巡查无果,等到了第四日的时候,一个女声念着儿时的歌谣唱诺的声音在皇帝的紫宸殿附近出现…… 没有人影只有唱诺着的歌谣,是孩童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幽幽传来,听的人心上无比的发怵,恨不能在那儿打抖! 陆清然在听到人声的时候便已经去寻了,可循着声儿去的,到了那儿却不见有人影出现! 当夜里,皇帝就病了…… 皇帝的病来的又急又重,一下子就这么倒了下来,这宫里的太医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皇帝的紫宸殿之中,急着为皇帝把脉下汤药。 太医们一个个的来了,自然也少不得宫中的这些妃嫔们,只不过这一次这些妃嫔们都被总管公公给阻拦在了外头一个人也不许着靠近。 越是这样,越是叫人瞧着着急,这每个人那都是惴惴不安的,就等着听皇帝的信儿…… 皇帝已然不是盛年,身子骨自是日益衰弱不比年轻的时候,此刻这一场病忽然而至,根在哪儿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也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很多人关系的是皇帝是不是被吓得过不去了? 多年做下的事这心上有了芥蒂,如今引了急症发作,这是不能好了吧…… 这之后的七日,太医们在紫宸殿中不曾离开一步,而门口等着听信儿,可谓一个“关切”皇帝的妃嫔们更是每日都至,表达着对皇帝的“惦念。” 这期间德妃也曾去过,只不过人才刚到,就叫一些个小人作祟的,在那儿冷言冷语的给激着往外头走,不许她靠近! 这架势……瞧得德妃在那会是真的想笑! 皇帝这儿还没个什么呢,就已经在那儿像是皇帝会这么着似得,在那儿都捧着这个踩着那个起来了。 这要是皇帝真有个什么,那这往后还了得…… 被捧的自然是现如今的容嫔同被皇帝冷落已久的婉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怎么样,萧烨的胜算在旁人眼中也要比萧绎这个不能生的要来的高…… 现如今这宫中因为皇帝的一场病,倒是起了格外大的一场变化! 第一百九十五章:吐血 “母妃没到父皇跟前侍奉汤药?父皇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一点都不知道?” “太医院那夜里去的太医日夜不离紫宸殿,宫中的妃嫔们个个也都在紫宸殿钱听着消息,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情形,只知道陛下是病了……” 陛下病了,只有这四个字,宫中上下里里外外清楚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喝的什么汤药,用的什么救治法子,根本没一个人晓得,就连接了德妃协理六宫之权的容嫔也是一样,这会谁都想进紫宸殿里看看陛下到底如何,可陛下不允…… 没人能进得去! “永嘉公主的事情来的蹊跷,无端端的,这宫里怎么把这陈年旧事给翻了出来,陆将军带着人守了多少天一天消息都没有,我问你……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永嘉公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若无人可以提起萧烨也快把这位公主给忘了,甚至连模样是个什么也已经记不起。 这样的事,德妃作为公主生母这么大的伤疤自然不会揭开,能揭开……又是在这会急于自救的只有一个! “别成日里用着这种质问的口吻同你亲娘说话,是不是我与你无关,就算是我,我是你亲娘,难不成你还想在这会拉着我去见陆清然,让陆清然把我推出去?” “你的脑子是被浆糊封住了,自打陆清然成婚刺杀事件之后,你自己想想你在皇帝跟前还有脸面吗?若没有脸面,你想过怎么自救吗?” 看着亲儿子现下对着自己一副居高临下,并不将这个亲娘放在眼里的态度,气急的婉妃呵斥了萧烨一声,只让萧烨这会把脑子放清醒一些。 先不论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他如今要考虑的从来不是这个,而是想好了如果皇帝真的倒下,他要怎么把这皇帝的宝座坐稳且坐住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是放着不用,那往后可未必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想寻都未必能够真的寻到…… 纵然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未必能够看上自己这个亲母,可她这个做亲母的,这心中里里外外可都是他萧烨一个。 无论做什么,为的都是他! “这事情蹊跷,无论你现在手里做什么,你最好早点放弃手中的部署什么都不要做……” “你疯了你,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同你的话!” 婉妃苦口婆心的同眼前的萧烨表述着关于自己的一场母子情深,可萧烨这个做亲儿子的显然不领情,冷着脸的萧烨让婉妃放弃自己如今心里所有的蠢念头。 把手里已经做了甚至是下面打算做的全都给自己停下,要是不然,真发生些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这一次未必就是被冷落那么简单了。 可婉妃已经尝到了这件事情的甜头,甚至已经能够看到这件事情之后下面所见得到的曙光,她哪里肯! 咬着牙忍着火的婉妃只道萧烨是不是疯了,皇帝已经在紫宸殿里不生不死的待着快十来日了,太医日日往里送药,全都是治疗惊悸忧思夜不能寐的药。 这说明她的计划是成功的…… 这样的病症一日一日的这么熬下去,不消多久,皇帝会被熬死的! 等熬死了皇帝,一个当过和尚的皇子,一个生不出儿子的皇子,他们哪一个能争得过萧烨,萧烨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等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就都是他们母子二人的,什么陆家叶家上官家,他们个个都要为臣,个个都要跪在他们娘儿俩的脚下…… “放弃你心里头做的那个太后梦,父皇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为着一个早死了十来年的公主梦魇心悸,夜不能眠甚至是发一场大病!” “你是不是忘了他是谁?” 看着自己的母亲痴念成狂的模样,此刻的萧烨只恨手里头没有一盆清水,没能好好的把眼前的亲娘给浇醒。 紫宸殿里的那个他是皇帝! 他的手上从坐上那皇位到现在,沾着多少人的鲜血过来的,手里头亲手终结的性命何止一个永嘉! 不说旁的,之前的永兴还有那替嫁的永和,哪一个不是由他这个做亲爹的了结的。 就凭那么点捕风捉影怪力乱神的东西就能把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击垮,太傻了! 到这一刻,萧烨已经不需要婉妃来承认她是不是做了宫中这神狐鬼怪的事情,看她如今这魔症的表情,萧烨就能够知道,这事一定是出自她的手。 “我劝你不要胡来,趁早收手,也别想着在下头私交任何一个大臣,我会吩咐下去,让这些人如今都安分守己,你和父皇几十年的夫妻了,现在看来……” “你还没永宁殿里头的那位来的了解父皇!空长脑子……” 看着自己的母亲如今痴狂如魔的样儿,萧烨心里也清楚,自己说的话,她未必能够真的听得进去,只不过作为一个儿子,也作为自己身为一个应尽的义务,这会的她还是让自己的亲娘早些收手。 若不收手…… 现如今这地儿怕是就要挪出来把这位置给让出来了! “娘娘……紫宸殿传来消息,陛下吐血了……” 也是在萧烨最后一次郑重警告着婉妃,希望婉妃听自己一句劝好生警醒的时候,婉妃身边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大宫女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急着嚷了起来,只道不好! 今儿个有眼尖的太监瞧见皇帝身边的掌事公公将袖子里藏着的一个小匣子丢进了外头的火塘里头,那丢出去的匣子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皇帝的帕子…… 好几条帕子,上头很是清晰的几摊子血迹,且今日里太医院送来的汤药味道也已经变了。 同前几日她们外头那些人候着的时候闻着的味道一点儿都不一样! “真的?你确定没有错?” 原本因为萧烨的话眼神里起了迷惑带着一丝闪烁的婉妃,这会因为大宫女口中之言,直接换了另外一种眼色。 到这会,萧烨已经不打算再劝说自己的亲娘,而是打算换一种方式,做最大的保全! 保全住自己,也保全住亲娘的性命…… 婉妃现在这个近乎疯狂的样子,已经不可能在皇帝那儿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那简直就是一场空想。 不管皇帝这一次是真还是假,萧烨都只做假的准备,不做真的打算,若皇帝真的一命呜呼,他也有法子同萧绎萧烁拼一拼。 可这次的事情,他始终不觉得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深吸了一口气,萧烨还没来得及寻问个细节,婉妃早早的便提着裙子同身边的宫人往紫宸殿去了。 婉妃这一走,萧烨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要跟上,一行人匆匆来到紫宸殿外的时候,萧烨一眼就见到了同萧绎一起来这紫宸殿外头听消息的陆清微。 陆清微站在总管太监跟前,脸上的急色同这些个眼里带着探究与算计的妃嫔们都不一样,她倒是有几分认真…… “王妃不用在这儿,里头都有太医伺候呢,陛下说了他没什么事情,只是劳累伤了身子,这些日子需要静养……王妃听陛下的话,回去吧!” 接连十多天,陆清然在宫中当值不着家,萧绎这几日也是成宿成宿的在这紫宸殿外熬着,陆清微见不到兄长又见不到丈夫,今儿个听说皇帝吐了血…… 压根儿没能坐得住的她,急巴巴的就往这宫里赶,也不为别的,就看看皇帝到底这是唱的哪一出。 明知道着宫里头不过是有心人刻意闹了这一场戏出来,捕风捉影的事情,可陆清微这会还是放不下。 尤其是兄长,他的兄长也不过才做父亲这么几天,这会日日在这宫里,伴君如伴虎,她不放心…… 比起自己的丈夫,陆清微把自己的兄长放在了丈夫前面! 在这么个地方,当陆清微出现的时候,这些挤着的人一个个的还是愿意给陆清微让出一条道来的,不为别的,就为陆清微在皇帝处本身就有着不一样的待遇。 这个连着两次打伤叶晚悠的五王妃一点责骂都没受,若是她来,或许皇帝就能放宽了,当下就将她放进了也说不准。 也是为着这个,这些人纷纷让道,给陆清微空了这么个地方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总管公公也没让陆清微进去,倒是给陆清微带了皇帝的话出来…… 陆清微是带着糕点来的,自己做的好克化的白米糕,玫瑰酥,还有一碗牛乳燕窝粥…… 陆清微进不去紫宸殿,如今把这燕窝粥和糕点的盒子递给了一旁的公公,让公公好生收着,若陛下爱吃,就让陛下吃一些。 “多谢王妃了,正巧灶上今日里也做了王妃素日里爱吃的金丝饼,奴才去给王妃装上一盒,回去的路上饿了就吃点!” 陆清微的一番心意,公公如今自当收好,说罢只让陆清微等一等自己,这一会的也把宫里的一份心思带出去才是。 一边说的,一边的人就已经往御膳房去了,陆清微顺着视线往管事公公身上望过去的时候,这目光倒是带到了萧烨同萧烨身边一起的婉妃娘娘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龙纹玉佩 到底一个是王爷,一个又是一宫里的主位娘娘,陆清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有任何的轻怠,都已经见到了,自然是该请安的请安,该示意的示意,没有半点的含糊。 陆清微把表面上的该做的礼都做完了之后,婉妃这儿亦是淡淡的瞥了个一个神色,算是把这脸上的礼给顾全了。 现如今的婉妃在这些人堆里头也算是春风得意,毕竟这些人其中有很多又一次的依附在她之下,很怕皇帝这一次忽然就没了,到时候没个依靠之类的…… 时隔这么久,婉妃也总算是体会了一把确确实实的扬眉吐气! 等了那么片刻,总管公公把给陆清微准备的糕点装上了,当下送到了陆清微的手里。 等做完这一件事情后,也没多话的直接进了紫宸殿中,叫如今等着消息的众人,你一言我一眼的各自看着,也有人瞧在了陆清微的糕饼盒子上头。 皇帝如今还能想着陆清微,那是不是就表示,皇帝现在还是好的…… 脑子十分的清醒! “我送你回去,回去之后我在这儿继续候着,你在府里好生待着,没什么事情不需要上这儿来了,父皇知道你的一番心意,也舍不得你来回奔波。” 皇帝在紫宸殿中待了多少日,萧绎就在这殿外便是守了多少日…… 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几件事情一定是要做的之外,其余的时候,他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只不过现如今的他并没有别人来的抢手,一些本身先天优势别别人来的差了,自然是要遭人冷落。 时移势易,很容易理解的! 这宫里现如今最叫人善去巴结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萧烨的婉妃处,另一处…… 自然是如今萧烁的生母,掌管这内宫协理六宫之权的容嫔处。 自打皇帝“倒下”,这二人倒是成了这些人眼里的香饽饽,一个个的可都是上赶着讨好,半分都不敢得罪。 容嫔处倒也就罢了,毕竟容嫔自打萧烁这么个“出家”的儿子回来之后,本就得了皇帝不少的看重,在这宫里也不再活的像是查无此人一般。 萧绎对于这么怠慢也不觉什么,他每日里继续“诚心”的等着,做人前的孝子,为人冷静不为旁事所动,耽误了手里任何一件事情的孝子! 孝子这两个字,不单纯在守着皇帝这一件事情…… 不被担忧冲昏头脑,也是一样! 毕竟,他的父亲先是皇帝,后是父亲,而他也先是臣子,后为皇子。 从陆清微告诉自己皇帝早知道永嘉公主这件事情之后,他就一直在冷眼的看着这件事情的发展,甚至十分期待的想看看,这件事情最终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皇帝倒下这么一件事情冲着谁去的,萧绎心知肚明,他甚至能够在那人的眼中,看到那人对那种即将胜利的那种姿态的炙热。 那样的眼神,那种期盼…… 萧绎作壁上观,此刻送着陆清微出了宫门,只是这一路上这么往外走的时候,嘴里也不忘叮嘱陆清微,这点些日子只管在家里安生待着,不用担心宫里。 宫里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无论是自己还是她的兄长陆清然,这会都是好好的! 这颗定心丸萧绎必定是要让陆清微安心吃下的,萧绎心里清楚,陆清微心里自己的位置远远不及她的兄长来的高。 虽说有些失落,可他也不是爱钻牛角尖,在乎这么一点依稀的人…… 有萧绎这么一句话,陆清微的心中多了三分的底气,虽没见到自己的兄长,只是这一刻,倒也放心! 等陆清微点着头提着手中的食盒坐上回府的马车时,闲着无聊的她干脆掰开了一块糕饼打发打发时辰。 也是在把这块糕饼半开的那一刹,陆清微腾然发现这酥饼里有东西…… 掰开最最上头的那一块酥饼,那里头直接就落了一块金龙佩下来,就落在陆清微的膝盖上头! 当看到这块金龙佩,又想着总管公公递来那糕饼盒子的时候,刻意放重的手…… 陆清微只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府,而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直接去到了兰苑,去找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丈夫同兄长都在宫里头变相的拘着,个个的目光都在他们的身上,想从他们的身上去探究如今的皇帝到底如何…… 倒是自己的父亲身为一个首辅大臣,这些日子以来瞧着倒是比往日里清闲了不少。 皇帝病重,陆首辅除却每日里上内阁处理朝政之外,余下的时间旁人还会想着递个折子进宫想探望探望皇帝,可他每日里处理完了手中的事宜就会回到府中…… 雷打不动的不是在兰苑之中待着看看书,看看手边的公文,各处的民风民情,就是等孩子醒了的时候去逗逗孩子玩儿。 陆首辅无论是面上还是行动上都要比朝廷之中的许多人来的淡然,连脸色也不见变过…… 这会陆清微气喘吁吁的往兰苑里冲的时候,陆首辅拧着眉头从手边的古籍卷子里抬起了头,看着女儿冒冒失失的样儿,只让她慢着些。 好歹也是做皇妃的人,在家里也这么肆意冲撞的,没点正经小姐的样子了! 不合宜…… “父亲,这是陛下命身边的总管公公放在糕饼里送出来给我的龙纹佩,这是什么意思?” 把这手里还带着点糕饼渣子的龙纹佩递给了还在数落着自己的父亲,陆清微这会说着这玉佩的来历,只让父亲赶紧瞧瞧,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陛下给的?”陆载丰作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可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态度,却也因为这样,他一直故作无事,每日里照旧着从前的日子过着。 按着皇帝的心思,陆载丰觉得皇帝这一次或许就只是为了做一个局,只不过如今这局尚未做透,他们都需要在看看。 这样的局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后宫,皇帝的身上曾经做过无数次,一点也不稀奇。 甚至陆载丰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皇帝的这局坐稳了,也就不会再和现在一样了! 只是没曾想,这么快的,陆清微就把这龙纹玉佩给拿来了! 龙纹玉佩表示的自然是天子,带上这玉佩前往京郊大营,可领三万将士入京勤王,手持这么一块龙纹玉佩,当如天子降临! “什么意思,陛下是要我带上这个玉佩去调动京郊大营的三万兵马,还是寻旁的人去,勤王?难不成有人要反?” 听着自己的父亲同自己说着这块龙纹玉佩的来历,这会的陆清微只觉得这玉佩烫手,跟那炉子里烧着的火炭一样…… 只是她不懂,皇帝也不过是十多天不曾临朝,这里外里有这么多皇子撑着管着朝廷大事,萧绎暂且不提,那萧烨同萧烁两个,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甚至是叛逆之举…… 带着三万人就这么进宫,如何勤王?理由又是从哪里来? 还有便是,谁往那军营中去…… 难不成是真的要自己一个女眷去??? 她这么一个女眷,出入军营,有人信吗? “这一次,怕是真要你替着陆家,替着朝廷,替陛下跑一趟了!” 陆首辅自己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把这么个要紧的东西给了陆清微来掌管,把这么要紧的事情让陆清微去做。 三万大军在手,真要是带着这些人进城,就算没有人想要对皇帝不利,光是陆清微就可以成为那个对皇帝构成威胁的人! 皇帝这是要多信任陆清微,才能把这么个东西给她…… 陆首辅自己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会得皇帝如此信赖! 既然龙纹玉佩这会是在陆清微的手上,那出城去京郊大营这件事情,必定也要陆清微去做…… 皇帝不是说了么,这些日子若是无事不需要陆清微在进宫,那陆清微只要没有在别人的眼皮子里从府里出去,那她便一直在这陆府里头。 今夜他便命人安排陆清微出京,等出了京城,陆清微就可以带上这玉佩把皇帝交代的事情办好。 只是在皇帝发出信号之前随意调兵是不能的,只有暂且按兵不动,在等一等皇帝的信儿,那才是做要紧的! 怕是有些人还想在等一等,等着看皇帝真真正正的病入膏肓才是要紧…… 陆清微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入一次宫,竟然凭白得了这么要紧的一个差使,始终不敢相信的她,在这一刻握着这么一块玉佩抿唇不言。 在陆首辅交代着自己的时候,在那儿不断的点头,想着回头自去收拾收拾,把该准备的准备上,一定不辱没了陆家的门楣。 不管怎么样,皇帝既然给了这个差事,若是办好了,对陆家那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这样子,若往后陆家有什么难,她在皇帝那儿,不也算是得了个人情的,只盼着皇帝现在能记得,将来一样也能记得,陆家的功劳! 别到时候听信了小人之言,毁了陆家就成…… 陆家被毁的噩梦,在这些日子一直绕在陆清微的头上,哪怕陆清微心里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有诈,可她还是害怕,怕并不是诈,皇帝真的有了什么问题……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等萧烨坐上皇帝位婉妃成太后的话,那她便真的算是又白活了这一次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出城搬救兵 是夜,夜莺啼叫,夜风寒凉彻骨,冻得人瑟瑟发抖,满身满身的鸡皮疙瘩在那儿起着…… 内宫中,四处巡逻的禁军们这会一趟一趟的搜罗着内宫各处的每一寸角落,在寻找着夜里不断啼唱孩童歌谣,在那儿装神弄鬼之人! 这会,皇帝的病更重了,紫宸殿里自打这内宫里阴森森的歌谣唱起的时候,里头的太医就已经忙乱了起来,叫外头听着看着的那些,个个给探听的脖子都长了! 早回了三王府的萧烨来来回回的在自己的屋子里踱着步,手边的安息香在这会拢在这屋中四处飘荡,只这安息香虽然点着,可他这整个人却怎么也没有半点想要合眼的想法! 自打今儿个总管公公给陆清微拿了一盒子糕饼,他的心思全然都在那一盒子的糕饼之上,心里想着念着的便是那糕饼里头是否有蹊跷。 他的亲娘现如今已经被权欲冲昏了头脑,根本不知何为好事何为坏事,可他这会却还没有,他知道这事情并没有自己亲娘眼中所想着的那么简单。 连月来被逼到彻底没了后路的婉妃孤注一掷,他这儿已然是劝说无门,也正因为劝说无门,他已经做好了保全自身的准备。 这会的自己,就是在等皇帝卖什么药,到底把自己缩自那紫宸殿中是为了哪一桩…… “陆府里可有动静?”手捧着的杯盏,里头的水已经彻底凉透,这一刻的萧烨拧着眉头在大门自外而内的推开时,对着外头的来人与之询问道,是否有什么消息。 “五王妃自回到陆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陆府里也是一切正常,不见有任何的动静,这会早就歇了……” 京城里如今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这许多的流言里有一条便是在说当今皇帝已然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不知到底是今儿个还是明儿个的事情。 至于当年永嘉公主的事情,现如今也已经不受控制的四处在传,那些个所谓的镇压更像是扬汤止沸一般,根本无所效用。 萧烨手下的人把探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陆首辅也好,陆清微也罢,府中上下一点动静全无,还是和往常一样,该是做什么,依旧是在做什么。 怕这一次是萧烨想多了…… 陆清微本就受皇帝看重,叫皇帝念着赏赐那么点糕饼也是很正常的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若有一日皇帝把这糕饼送到他们府里的王妃手中,那才叫奇了怪了…… “留着人继续守着,陆府里进出人物是否有不妥,当下就要告知,不管如何,一定要盯紧了,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听着手下人之言,这会的萧烨轻叹了一声,对于没有动静的陆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虽说是风平浪静,不见有什么错漏,可这直觉在这会告诉他,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现,必定是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皇帝,尤其是才刚杀了永和的皇帝,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一桩陈年旧事倒的。 他现在唯一要做,且能做的就是看住所有有可能帮皇帝出马的每一个人,在发现这些变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让婉妃撤手! 用事实告诉婉妃,她把皇帝看的太简单了…… “那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万一……万一是真的,或许娘娘所筹谋的,就可以实现……” “不需要!你下去吧!” 看着现如今的萧烨不攻只守的这番态度,一旁的手下看着现如今的这番场面,亦是有些不甘心的在此发问。 看着现如今这种情形,一边的手下所想的是原该是有机会的,若抓住这次机会,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皇帝是装病,他们干脆就把这事情做绝了,让皇帝彻底病故也就罢了…… 这将近一年的日子,萧烨受着皇帝几多番的冷落,现如今更是已经到了抄底的地步,都已经这番了,奋起一搏也不是不可! 这么畏首畏尾的,又是为了什么,怎么看,这手下也觉得不应该。 可萧烨却没有那样想,这会的他只让手下的人出去,不用和自己多言其他,手下人长吸了一口气,现如今没在多话,抿着唇这会子便出了门。 也是在这寒鸦无声的这时候,西直门边儿上的走水车已然开了,放着满满一桶一桶水的车辆进了内城,把这外头所运来的山泉水按着各家每日里所定之数给各府一并送到。 内城里凡有权有势的,一般都不爱喝城中的水,都嫌这城中水苦,故而家中用水都是从外头运进来的,今儿个夜里同往常有所不同的,便是在外头人把这水送到陆府府上的时候,在那空了桶的水桶里头,现如今进去了这么一个人。 一身黑衣劲装,将自己收拾的利落的陆清微,把长发编成了马尾,这会的她腰上缠着软剑,手里更是握着两柄匕首,混在这出城的送水车里,不敢大声呼吸的一路混着打算出城。 要想出城去往京郊调兵,大张旗鼓的自然不行,思来想去的,陆首辅想到了每夜里四更天时这门上都会来的送水车马,在那一刻,只让陆清微暂且试这一试。 由家里的家丁放上板车的水桶混在了这些空了的水桶之中,如今晃晃悠悠的走在这内城的青石板板道上头。 好在这些个水车每日里进进出出,且这京城如今尚未到戒严的地步,陆清微出城的倒也十分轻松,并没有惹来任何人的怀疑,也没人在那儿做任何的查验。 等到了城外,天尚未亮透,这几个车夫歇着脚把马车放一边儿的时候,陆清微从马车里头以最快的速度跳了出来,而后奔着自家所在京郊的庄子上而去。 从庄子上牵了一匹快马的陆清微一点儿都不敢耽搁,手持马鞭以最快的速度往京郊军营所在的方向,一路飞驰,扬起脚下尘土无数…… 陆清微真真是一点点都不敢耽搁,也是在她一路往京郊大营的方向而行的时候,她发现了不对! 为着办得是皇帝的差事,加之不敢过于露了行踪,她扮成了男装,头上甚至在刻意靠近那军营的时候,往手腕子同腰际处扎了块白布扯在了身上,只做出一副往军中报丧的模样,免得叫人起了怀疑…… 可这人越是到军中处的时候,她便发现,这外头的凉茶铺子,走商小贩竟是生了许多,陆清微抱着怀里的包袱,刻意揉着红了的眼睛,在那儿要了一碗水喝…… 那茶摊里头连点正经碎茶叶都没有,那样子,更像是监视的,并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 “小东西这副打扮……是……” “家里老人去了,我来给军里的家里人报个信儿,想看看是否能让家里头的告假回家一趟,哪怕是磕个头也是好的……” 这些人在见到陆清微一路急匆匆飞奔而来的身影时,就已经提了一百二十万分的醒,这会等陆清微坐下之后,看着她满身的打扮,又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这才发问。 陆清微早有准备,囔着鼻子压着嗓子的只道自己来这儿是为了报丧来的…… 这店主很是警醒的看着陆清微上上下下的模样,也怕陆清微起疑心,端看她此刻红了的眼眶,同囔了鼻的做派,没继续往下问,给了陆清微一碗茶,见陆清微喝了又是那么豪爽的撸嘴抹袖,一副粗矿样儿,也就没在继续了。 陆清微抱着手里的包裹,继续往前而行,像是因为得了报信,这些人倒是没在难为自己,陆清微这儿也算是一路顺畅的进了大营。 “做什么的!” “奴是周将军家中的小厮,周将军的祖父身子不大好了,奴是奉命特意前来告知的,还请大哥们通融,赶紧领了奴去见周将军。” 周瑾周将军便是这军中众人的统帅,也是皇帝给了陆清微龙纹玉佩让自己去找了回京勤王的将军。 如今陆清然同萧绎都出不来,薛昂这个统领更是不用说了…… 想是京城里能控制的人这会大多都是叫人盯住了! 为了以防万一,也怕打草惊蛇,陆清微只把自己父亲事先所准备好的信笺同周将军府中的令牌递给了守门的将士,让他们带着东西去见周瑾。 有这么重要的信物,这两个将士这会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进到营中告知周瑾,不多会,一脸急色的周瑾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我祖父如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周将军……借一步说话……” 周瑾是个三十多岁的威猛汉子,手握着腰在所绑的长剑一路而来的时候,急的满嘴里哈着气的直接开口就问着陆清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信都没来得及看,一看自家府上的令牌和传话,赶紧就来了…… 陆清微把手里的龙纹玉佩不过露了一眼,叫周瑾仔细看了一眼之后,这会只说了这一句…… 在见到龙纹玉佩同陆清微的那一瞬间,周瑾一下子收住了气,脸色也板正了许多的,这会只向陆清微使了个眼色,让陆清微自跟着往营帐里走就是。 进了营帐,周瑾命人在外头候着,没有自己的话,这个时候谁都不许进来,更不许有人靠近这营帐一丝一毫。 等确定外头周详之后,周瑾一把抱拳对着陆清微下跪“请贵人将才刚给周瑾所看之物,再一次予周瑾一观,再问贵人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陛下要周将军带着手中人马入宫勤王,有人要对陛下不利!” “且周将军的大营外头,这会已经是叫人盯上了……周将军是否可知!” 陆清微在周瑾谨慎的让其把龙纹玉佩再一次拿出,让其核对的时候,她把这龙纹玉佩交托到了周瑾的手上,让他仔细看清楚之后,这才道出她此行所来的目的。 皇帝早猜对了,有人是想利用永嘉公主一事装神弄鬼,让他出事之后,好行谋逆之举…… 皇帝装病,周瑾勤王,那么谋逆的呢? 是婉妃,还是婉妃同萧烨这位三王爷一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天赐的机会 皇帝在逼萧烨逼婉妃动手,看着自己一路过来的大营外头,很显然的便是有人已经动手真就把皇帝想要看到的这件事情给做了…… 如今皇帝“吐血垂危”,这做下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不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连日来我这营地外头确实多了不少的生意,可贵人不用担心,这么点人我周瑾还没有放在心上,既是陛下让周瑾带兵勤王,周瑾自是会将这事情办妥!” 听着陆清微现如今之言,周瑾将这龙纹玉佩仔细放在了陆清微的手中,说道着他也是一名守城将军,外头的那点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早在他这外头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准备了…… 今儿个陆清微带着命令来了,他自当放开了拳脚! 皇帝虽已是过了盛年,却也还没到叫人图谋篡位的岁数,有些人或许也太着急了些。 “有将军这一句话,我自然放心,我是借着将军祖父病重的的消息来的……” “一会就会有人代替我出营,这个事情周瑾会办妥,况且有陆首辅在,王妃也当放心陆首辅会把这后面的事情解决妥当。” 放下了心,周瑾又细看了一遍手中信笺的字迹,再看了陆清微耳边的耳洞,这么细细的一思量,当下就已经把陆清微的身份给思量了出来。 能让皇帝把手中的龙纹玉佩拿出来托付,又能叫陆首辅亲笔手书的,想来只有陆首辅家中嫁入皇室的独女,陆清微这位五王妃了。 陆清微这一回真觉得自己粗陋了,只用着自己所看到的在那儿猜测思量人,却没想自己所想的到底短浅了些…… 原以为这么个身形壮硕的将军,应该是五大三粗的类型…… 也是,能得皇帝如此信任勤王之人,又怎么可能是个五大三粗,什么都不思量的糙汉。 毕竟是坐在将军位置上头的! “我只是报个信,多余的也做不了什么,这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靠将军谋划,将军多辛劳!” 陆清微如今很是客气的同眼前这位周将军行礼,只让周将军不用这王妃王妃的叫自己,在这军中若论大,还是周瑾这个将军最大。 “王妃且在这帐中好生歇着,入夜之后,我便派人出去打探,看看来的是哪里的人,借的是哪儿的东风,若真有人敢肆意妄动动,那周瑾必定死死护住陛下与王城,绝不叫任何人动我大魏一丝一毫。” 周瑾打开了陆首辅亲自手书的信笺之后,也很好奇,这妄动的兵马从何而来…… 按说当今天子这脾性,最是谨慎的便是手中兵马,能得皇帝信任调派兵马,手中掌权的都不会轻易的听从任何一个人的差遣。 更不会参与任何党争,他们这些人的权利只属于皇帝,就像是皇帝的手脚一样,不会听从旁人的调派。 按着周瑾所知道的,除了陆清然这么个年少有为的将军,受着皇帝的指派如今站在了萧绎这个五王爷的一方,其他人就算是远在凉州的刘延,那也没有轻举妄动的。 “今日里的凉茶摊子上头,那人不会泡茶,一壶子的水里面连一点茶叶沫儿都没有……” “早前,陛下往围场狩猎之时,就遭过一场刺杀,那时候抓住的契丹人,只不过那些人全然都死了,没有叫陛下那儿留得一点有用的消息!” 围场围猎刺杀这件事情是当初宋云锦同婉妃筹谋合作之下用来对付陆家的开端,那个时候,连同契丹一道往来的书信,至陆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于死地的罪证全都准备的完全。 自己的父亲把那些个证据送到皇帝跟前的时候,皇帝最终把这件事情云淡风轻的给压下了。 若此刻想谋逆的这些人并非是大魏的兵马,那么…… 会不会是契丹人! 毕竟,宫里头的那一位同契丹人一直都没断了联系! 凭着重生一回所能对上的所有线索,陆清微把这些人都锁定在了契丹人身上,也把这场谋逆放在了婉妃的身上。 今次所发生的事情在上一世里是没有发生过的,萧烨同婉妃的惨败甚至是惨死都不是发生在这会,因为自己的重活,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估量的变化…… 就连重活一次的陆清微在这会也是过着随波逐流的日子,她已经过了那能掐会算,像是胸有成竹的时候了。 “契丹人……” “宫中贵人若与契丹蛮夷勾结,那将是彻彻底底的灭顶之灾!” 听着陆清微此刻同自己的分析,周将军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只说了这么一句。 婉妃大抵是疯了才能走这么一招,把外邦蛮夷之兵请到军中击杀大魏皇帝,对大魏百姓造成伤害,若真的是如此,她就算是帮着自己的儿子坐上了大魏国君的位置,这个位置她也坐不稳。 不仅坐不稳,无论是朝堂官员,还是大魏百姓,都会唾骂她们母子,骂他们是卖国的可耻罪人…… 就是这样的人,也想做那太后之位,享那太后之尊…… 痴人说梦! 周瑾这位身在大营之中不常在朝中走动的将军,极其的有自己的远见,嗤笑了一声所做之人的笑话之后,周瑾自当去联络自己的部下,把陆清微暂且先安置在了自己的大营之中。 如同周瑾所料一般,陆首辅早在陆清微出府的当夜,就已经透过人私下里给周将军在京城里的宅子递了信,让周府里的老爷子准备好了生一场“大病……” 周府里的人马一出,这一来一回的,就把消息给递上了,这样子传回京城,叫京城里的有心人听着了,倒也觉得安心。 “周瑾”从京郊守城的大营里疾驰而回的消息传到了萧烨的耳中,自然而言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宫里且“上心”的婉妃耳中。 婉妃一听连周瑾这么个手中握着三万将士的守城将军都回京了,这真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对于她现如今要做的大逆不道之事,婉妃如今信心更是倍增,越发觉得有底气了…… “周瑾回京是真是假,你们可曾探听过了,大营里呢,那大营里可有传来消息?” “营内的人都是怎么说?”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出,今儿个一早上,皇帝又吐血了,这一回都已经叫人看见了,且看的清清楚楚的。 一早上大王爷那儿已经闹着闯宫想要进去三四回了,只不过叫人拦着始终没有得逞,可这才到晚,“周瑾”这么个将军又从大营里奔丧而归…… 这…… 这些个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对于现在急于成事的婉妃而言,那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可对于一直守着永远都抱着迟疑态度的萧烨而言,他总觉得这些事情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让你们看着的几处地方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陆府呢?陆府里也是一样?” 萧烨还是不相信,这些个“幸运的事情”能来的这么巧,现如今的他又一次的询问着派出去的人,要听到最真实的答案。 “并不曾有任何人出去,无论是王爷吩咐的那几处,还是那城门口,根本没有任何一样的人出入,王爷谨慎,可这次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得皇帝的吩咐做不一样的准备……” “暂且不动,你带着手下的人,去京郊大营那儿看着,若有妄动,赶紧来报,一丝一刻都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萧烨还是不相信这天底下真就有这种免费的午餐叫人来食,此刻的萧烨只让人不要动,更不许动。 如今周瑾都从京郊大营回来了,那么更要派人去把京郊大营看住了,看着好生是个什么情况…… “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在萧烨传令不许妄自动作的时候,来报告的底下人如今面上一阵的难色,只道这事情到这会已经没有萧烨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会并不动,可那宫里头做亲娘的婉妃早在一早上皇帝吐血真切看到那血迹的时候,婉妃就已经传了信儿出去。 怕是那外头的契丹人已经准备着杀进京城,要同婉妃来一个里应外合了! 毕竟周瑾一走,守着京郊的大营缺了大将也算是群龙无首,若这个时候把京郊的大营一举歼灭,就算是陆清然同薛昂靠着巡防营同禁军的那么点人,想护住一个皇帝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护不住皇帝,皇帝自然是要让位,去掉一个陆清然,在把萧绎同萧烁两位皇帝擒拿,这京城里哪里还有个像样的皇子。 等到那时候京城里的局势稳了,皇帝的这个位置萧烨也已经坐定了,一切按部就班,可以说是圆满的滴水不漏…… 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婉妃最初的想法,原本的婉妃只是想让皇帝同德妃离心离德,好伺机借着永嘉公主的事情打压老五,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倒了。 一倒数十天,这十来天里被刺激的又是呕血又是不见人…… 这会这个时候,婉妃觉得若是自己再不动,再畏首畏尾,那这辈子是也就到这儿了…… 都是到这儿,为什么不争一争呢! 左右皇帝对她们母子也已经是到了无情的这种地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皇帝垂危 “胡闹!” 一声大叫出声的胡闹是萧烨对于母亲如今冲昏了理智的一场行为的反驳。 早在她第一次同契丹人勾结的时候,他就已经一再严令禁止让她在同契丹有任何往来。 番邦蛮夷那就是与虎谋皮,这样的人她也敢瞎胡闹,真要是靠着这些人把位置坐住了,来日也不过是遭人唾骂罢了。 这种事情哪里能做! 可偏偏…… “王爷,陛下不好了……宫里来人如今让王爷赶紧回宫侍奉疾,或许能赶着去见陛下最后一面!” 在萧烨这会想着法要补救,试图把人拦下不让婉妃做蠢事的时候,宫里头来人在这入夜的时候说皇帝不行了…… 有半个月的时间不曾见过的皇帝,断断续续的总有那么点吊着人心的消息传出来,萧烨一直小心谨慎的应对着,不敢出一点的错。 他总觉得,这就是一场考验,这样的考验萧绎在去年初的时候也经历过…… 只不过,皇帝对自己的要厉害一些,可这会皇帝病危的消息一出,萧烨这会自己都有些看不透,看不透这到底算的哪门子的意思。 萧烨都没来得及仔细的思量,这会这人就已经叫宫里来的内监催促着往宫里头去,那一副刻不容缓的样子,让这会的萧烨面色沉重。 跟随着马车一路匆匆赶往宫中的时候,京中凡三品以上官员如今的马车都在这宫门口候着,各家的大臣一个个真就像是奔丧似得在往宫里头奔…… 萧烨到时,紫宸殿的大门在这会已经大开,内殿地屏前头如今跪满着带着哭丧之声的妃嫔们,这里头自然也包括婉妃和德妃。 德妃也是叫人才从钦安殿中接来的,忽闻皇帝病重的消息,她倒是真一个差点没站稳,有些不敢相信的在那儿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想从自己的儿子身上寻到点答案。 在一扫这人群里头,老大老.二家的都来了,唯独陆清微同老三家的没有来。 萧烨来的匆忙,且他本来就和叶晚悠并没有什么来往,平日里在府中他也不去叶晚悠的院子,故而对于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叶晚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萧烨都不知情。 可陆清微…… 德妃注意到了,萧烨如今万般谨慎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人群里如今跪着的这些人中少了一个该出现的。 皇帝现如今最是疼爱宝贝不过的五王妃,这会子根本没有出现…… 连陆首辅这会都已经急急忙忙的来了,可陆清微陆府里的嫡女却没有来! 这不对…… 萧烨紧着眉头的当下已然知道眼前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一场陷阱,此刻等着自己甚至是等着自己的母亲在跳的时候,他已经无能为力,甚至是束手无策了。 皇帝把他们都拘在了宫中,就是想看看,也是让他们看看,在他“重病垂危”时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你们这些庸医,陛下为什么会无端端的病了,又在这会无端端的垂危,这十来天你们天天在紫宸殿里头研究药方,都是怎么给陛下看的病!” “还有你,身为朝廷大将,陛下如此器重,这十来天里头,在这宫里成日里连个装神弄鬼的都抓不住,也亏的陛下如此厚待你,你可真的是叫陛下失望透顶了!” 没等旁人多言一句,早拿出了长子气派的大王爷现如今指着这个跪在人前的太医们撒气大骂还不够,如今还在那儿把陆清然这个禁军统领掌握天下数十万大军的大将军给揪了出来,好生的一顿痛斥。 陆清然没有言语,低着头任由大王爷发泄,大王爷由着外头的这些人说着自己草包,怂了三十来年,好容易有了这么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哪里能停得下来的…… 最后还是一边儿的二王爷上前,以陛下身子不好,实在不宜喧闹为由把大王爷给拉了下来。 二王爷一向无心参与朝中党争立储等诸多事情纷争,对于如今皇帝病重,各家心里头藏着的那点个心思,虽是甚至杜明,却也没想和他们在一起和稀泥。 这次皇帝病的蹊跷,若这会真就什么都没留下的升天去了,怕是就今儿个这紫宸殿,都会被那底下的群臣给掀翻了。 光是陆清然这么个手握重兵的主儿都够他们这些人喝一壶的,既做不成皇帝,现如今又闹什么…… 倒不如一边儿跪着,安安静静的好! 祸从口出,少说为妙! 二王爷把大王爷压住了不许他在妄言,只让他好生跪着,一向对着大王爷和煦的老二如今冷着脸,大王爷干脆就把多言的嘴给歇了下来,就这么悻悻的坐在一边,等里头的话。 “陛下如何,我们能否进去见一见陛下……” 在大王爷把声音歇下之后不久,带着药匣子从挡着的地屏身后走出的太医院院正如今出现在了人前,身为协理后宫之人的容嫔如今询问着太医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多天了,不许任何人过问也就罢了,这说要升天就要升天,那也该有个说法,到底是什么病,并从何来? 若什么也没有,那这往后怎么算! “陈年里的旧疾,为着心病就把这病灶引了起来,没用了……吐了好几口的血,这会子出气多进气少……还是准备起来吧。” 太医院院正叹了一声,只道这病无解,那本就是心病,心病没了心药可医,那就是死路…… 一句准备起来,让一边儿听着的众人这心思瞬间而就起来,有的几个着脸上的表情这会都活跃了起来。 德妃站起来还没等院正再说话,一个上前就给了太医院正一个耳刮子,破口大骂“糊涂东西,怎么就没用,你都道陛下是心病,那又能多重?” “这十来日就如大皇子所言,你们是怎么诊治的?容嫔你得了陛下信赖,协理着六宫,你就是这么帮着陛下看的这后宫?把陛下的人都要看没了?” “还有你们……在其位不谋其政,都是干什么吃的!” 德妃当着恼了,这一下间气的也不管这会到底是个什么场合,先把院正给骂了一顿打了一通。 连日来抄写佛经,加之有些人小人得志,故意断了钦安殿中的炭火,致使她手上生了冻疮,又红又肿的一双手,就这么指着如今这内殿里个个心怀鬼胎之人的脸,只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德妃娘娘也知道容嫔是受陛下的旨意协理六宫,那你自己呢……陛下让您在钦安殿中抄经修身养性,可没让您到这紫宸殿殿前来责打太医院院正,撒泼胡闹没点宫妃该有的样子!” “你这样的又算是什么?” 在德妃伸手就把太医给打了的当下,已然忍了德妃整整小一年之久的婉妃终于忍不住了。 顾不得儿子的劝阻站起来对着德妃就是一阵回怼的她,一点都没有丝毫的客气,只让德妃自己想想自己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又是个什么德行。 她一个叫皇帝贬去钦安殿抄经的妃嫔,如今在这儿肆意大骂别人,凭着什么呢? “皇帝这一病倒是把婉妃娘娘的气性给病上来了,本宫是叫陛下罚着去抄写佛经了,可本宫也没叫陛下给废了如今的妃位,你别这里和我端着架子呢……” “陛下是病了,还没龙驭宾天,你的儿子也没登记上位,这会和本宫摆那皇太后的谱儿,是不是早了点!” 婉妃回怼,德妃也没退让,这么个时候,尤其是则会婉妃如此嚣张的时候,她若不帮着眼前这位等着做“太后”的人好好的发一发她那威风…… 过了今儿个,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母妃,好生跪下,父皇病中不得如此喧哗,会扰了父皇的清静。” 作为儿子的萧烨如今冷眼看着紫宸殿内的嘈杂吵闹,看着德妃故意引怒自己母亲眼中的得意与精光,只把婉妃叫住的他,不许让婉妃在继续多言。 婉妃受了小一年的冷落,让德妃指着自己的鼻子踩着自己的头顶撒欢了那么久,都到这会了,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筹谋了这么多年,在如今眼中只有胜利的婉妃看来,一切都已经成功了,只要皇帝一倒,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她还怕什么,愁什么! 什么都不怕! 亲儿子让自己住嘴的时候,她也不肯,张嘴还要同德妃好生辩驳,只不过萧烨没有给自己的亲娘这个机会,一个掌风下去击打在婉妃的后脖颈上,婉妃应声直接倒在了萧烨的怀里。 现如今这种情况,还是这么个时候,萧烨想不到别的法子来阻止自己母亲的愚蠢行为,除了让她以这种方式闭嘴,防止她越说越错,越做越错…… 他只能如此! “请两位母妃见谅,我母妃失心疯,脑子糊涂了……如今陛下的身子最要紧,我这会就把母妃送回宫中,马上就来!” 打晕了自己的亲娘,萧烨一边同容嫔同德妃赔着不是,一边的又想借着把人送走的机会,想法子传消息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早带着两个宫人把萧烨手里的婉妃接过了…… “王爷不用忙,太医不就在这儿,把娘娘安置在一边,太医会照料的……” 一句话,算是彻底把萧烨给堵在这地,不让他在乱行,更是将他所有的行动给制止了…… 第二百章:龙驭宾天的大戏 紫宸殿里原本的吵闹因为这一幕,众人尽数噤声,每一个人看着总管太监的眼神都不一样。 可总管太监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份疏离的假笑,在安置完了婉妃之后,又退回了地屏之后,同外头那些人隔开了…… “德妃娘娘恕罪,原是嫔妾辜负了陛下之托,不曾料理好宫中的事情,娘娘怪罪也是应当!” 容嫔同四王爷一样,笃信佛祖,本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四王爷当初非要出家,也是因为自幼跟着容嫔把世间能拜的菩萨全都拜了的缘故。 只不过那会的皇帝虽允了他修行的想法,却不许他剃度,如今么…… 皇帝的用意赫然摆在了跟前了! 容嫔一向深居简出,性子更是柔婉如春日细雨一般,这会受了德妃的苛责,她还是向德妃行礼表达着自己深深的歉意。 同婉妃也同这宫里这些个拜高踩低的人不同,容嫔无论对谁都是如今的这一副脾气。 这样的脾气好的叫人难以想象,这是活在这世上的人,而非是受了一辈子香火的菩萨。 才刚德妃那么样子和容嫔过不去,追根究底就是想让婉妃出错,言语上的行为上的,她敢保证,那偌大的地屏后头,床上躺着的皇帝比谁都要来的清醒。 就因为知道,她才敢闹! 皇帝想听什么,她就闹什么…… 一个“病重弥留”之人最想听到的无外乎就是在乎人的伤心和无理取闹,那自己就把这些表现在脸上,也和婉妃这蠢的闹一闹。 就婉妃如今这么个得意过了头的死性样,在德妃看来,她的好日子也不过就是到这儿了…… 倒是她的亲儿子要比她聪明的多,还知道一巴掌把人打晕了再行事的。 若不打晕,就婉妃现如今这样的,早死了…… 这才被冷落了多久,眼瞧着这是把脑子也给冷落了没了,办事竟然越来越糊涂。 永嘉的事情她也这么上心,这头脑发热也不能发热成这样,真真是天大的蠢货。 德妃冷眼望着一边儿被宫人带走的婉妃,由着太医院的太医当下扎针擦药油,想着法儿的弄醒的时候,她这心里越发有数,皇帝压根儿就没事。 有了萧烨上手把人直接敲晕了这么一件事情后,如今这一群跪着的都不言语了,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在那儿跪着,就等着看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形。 而这一边,经过太医的针黹与药油的双管齐下,婉妃这个才晕了不过一炷香时辰的人,就这么晕乎乎的被迫醒来。 醒来的那一刻,婉妃迷迷糊糊的还有那么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没反应过来,她这会身处何地,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刚巧,婉妃娘娘醒了,各位娘娘贵人大人们想是也跪累了,不妨歇歇吧,也好叫醒了的婉妃娘娘认认人……” 里间儿里听闻太医已然把婉妃给扎醒了,端着汤药走出来的总管公公如今命人给这些个官员皇子妃嫔们一人拿了一个软垫垫着,叫他们都歇一歇…… 原是来给皇帝奔丧见最后一面来的,可如今这情形…… 一切都在朝着并不对的情况在发展,尤其是争对婉妃这么一件事情…… 在场的每一个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各自互望用狐疑的眼神暗暗交流着,想知道里头到底是做什么,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好好的“龙驭宾天”大哭一场的戏码,好像成了婉妃一个人的鸿门宴一样! 而当总管公公把这认一认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如今的内殿里头出现了几个叫禁军押着的小宫人。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个满脸的稚气,整个人都还没长开,一看就是冬日里才刚叫内务府采选上来的。 选秀三年一选选得是妃嫔主子,而宫人一年一选,选得是奴才伺候的,这里头看着听着是一样,可正经的却不是这一样了。 五个小姑娘的手上现下还带着镣铐,在进入到紫宸殿的时候,这些小姑娘们就被授意着跪在了婉妃的跟前,让婉妃亲自来认,可记得这些个小姑娘…… 除却这些个姑娘之外,还有就是姑娘们会唱的小曲儿,还是专挑着深更半夜,在宫里唱的那种。 当总管太监命人把这五个小丫头带上来的时候,原本还晕乎乎的婉妃脸色瞬间大变,那是灰黑里带着黑青的那种颜色,看着一个可怖吓人的那一种。 婉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不过是睁开眼睛闭上眼睛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变化,这会咬着牙关的她,脸色阴鸷眼里满是血色和杀气。 被权利冲昏了头脑的婉妃,在那一刻瞬间清醒,忽然就明白了现如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原本所憧憬的一切,是为何故。 又是从何而来! 她把目光转向了那个把皇帝彻底遮住的屏风上头,到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明白过来…… 只不过,已经晚了! “奴等皆受婉妃娘娘指使,在宫中夜半时辰唱孩童小曲儿……” 不等婉妃回答,这些个丫鬟们如今齐声说着她们是怎么受婉妃差使,先是在宫中散播谣言,接着便是穿着红嫁衣在宫中四处刻意游走等等…… 把皇帝这一次病从而来的缘故,算是尽数的说了一个透。 把这会的婉妃说的恨不能泄了气,干脆在这地方给自己挖个洞直接填进去就是了! 无地自容懊悔不已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婉妃,而德妃处如今还要痛彻心扉似得上前加一句…… “人血馒头的滋味这么好吃,这么多年了,本宫努力忘记永嘉的存在,希望过点个安生日子,你却不依不饶的,你算个什么?” “现如今就因为你还让陛下躺下了,你简直罪大恶极,你不得好死你!” 站在婉妃跟前的德妃伸手指着婉妃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诉说着婉妃的无耻,知道她挖人伤疤动机如此不良,简直罪大恶极。 尤其这一次竟然还害了陛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婉妃望着那群告发自己的丫头,又看着这会德妃叱责自己的样子,强迫自己清醒镇定的她,冷冷的唬了婉妃一眼,哼了一声…… “人血馒头好吃不好吃,你如今倒也用不着来询问我,这满宫上下,跪在这跟前的这些人,哪一个没吃过人血馒头,受过人血馒头带来的恩惠?” “就连你不也一样,永嘉一死,陛下愧疚给了你协理六宫之权同我抢夺至今,你不也该问你自己一句,这人血馒头好吃不好吃!” 到这么个份上,婉妃知道自己这一局已经输了,这些个孩子一出现,这个局面就已经垮台。 她在这会明白了为什么萧烨要拦着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自己,只不过这会已经不是萧烨想不想拦的事,而是皇帝想不想经过这件事情杀不杀自己的事情了。 她谋反了,亲手策划的谋反,算着时辰这会的契丹人已经把京郊大营杀得片甲不留,不只如此,这京城里借着上元节混入的这些契丹将士,怕是已经朝着正阳门来了…… 只不过现如今这事既是皇帝安排的,那么…… “请陛下安,五王妃率领京郊大营兵马前来护驾,如今已到宫门之外,还请陛下示下抓住的那些叛党该当如何?” 在婉妃双手合十交握,反反复复的用着自己的指甲掐着自己的肉时,这外头守着京中安宁,身穿盔甲盔甲之上亦是迸溅之血的薛昂已然跪在外头,听候皇帝的示下。 薛昂这话一出,众人这下子纷纷把目光放在了婉妃的身上,叛军……护驾! 萧烨在薛昂说着陆清微带着京郊大营将士前来护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场算计尽数成空,她的母亲败得五体投地,根本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 人输了,阵仗也已经输了…… 在薛昂跪着的时候,那偌大的一个屏风在总管太监的示意下,来了七八个人把这屏风给搬走了。 当屏风被搬走的那一瞬间,龙榻之上的帷幔掀开,那里头一身黑曜色长锦衣,满脸皆是肃穆的皇帝就这么端坐着…… 他看不到这外头的动静,可他听得到,听得到小人得志的争辩,听得到跃跃欲试的喜悦…… 算是把这人心借由一双耳朵听了一个遍,也是把心给亮了一个遍。 几十年身边跟着躺着睡着,自己也是宠着的人,竟然来造自己的反,甚至是去拉拢番邦异族来造这趟反。 他一直在等,只要婉妃收手,他可以和之前围场那一次一样,既往不咎,依旧让她做这宫中的婉妃娘娘,做三王爷的亲娘,却没想到…… 她那么的急不可待,那么的让人心寒,更是心灰意冷! “犯上作乱者拉出菜市口直接朱砂,尸体丢至荒野任由野狗啃噬,人头挂在城墙之上,以示警戒!” 望着如今把头恨不能埋到这地底下的婉妃,皇帝如今一个字一个字同薛昂说出的话,在这会恨不能把婉妃彻底吓到身子僵硬…… 第二百零一章:好福气 “陛下洪福齐天,王妃娘娘巾帼不让须眉孝心可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妃娘娘千岁千岁……” 皇帝一声令下,以严苛的态度处置着那些已经犯到这京城来的叛党,每一个人因为皇帝看着婉妃而说出的话,在这一刻,个个的都把这目光放在了婉妃的身上。 唯独只有上官大人一个反应过来,把这冠冕堂皇且动听悦耳的这一番话说到一个极致。 恭喜皇帝也恭喜五王妃,五王妃不惜性命身犯险境,那是大义的孝,到底是出生在陆首辅膝下的女儿,儿子英勇不说,连女儿也是一样的忠心。 这是皇帝的福气! 皇帝有再大的怒气,也不能把这份福气给忘了…… 皇帝原本怒视着婉妃的目光因为上官大人这一番话语,在这一刻目光收回,不再将这目光放在婉妃的身上。 他可以把这些个蛮夷之人留下来让刑部大理寺一层一层的审,可他几乎是在薛昂问出话语的那一刻,脱口而出就是杀。 一个不留的杀! 他怕审问下去到最后丢得还是自己的面子…… “都回吧,朕没事了……德妃自今日起晋贵妃之位,容嫔晋容妃,她们为朕尽心尽力自是该赏,且德妃受了委屈,这权当是朕的一点点补偿……” “至于婉妃……自即刻起,禁足于清思宫中,清思宫中从前旧人尽数搬出,挪往别处!” “她同公主有缘,那便往永和住的地方住着就是!” 如今该教德贵妃和容妃娘娘的两位皇帝当下在这紫宸宫中给升了位分,而婉妃这会则以这样一种方式叫皇帝挪去了清思宫。 变相软禁却没有杀…… 是了,那些个试图谋逆夺宫的人都叫皇帝命令杀了,死无对证,除了本知情的这些人,婉妃犯得并不是犯上作乱的大逆不道之罪,只不过是犯下了那么一点点和后宫宫嫔过不去的罪。 这个罪可大又可小,皇帝把这个罪给她抹的一干二净的…… 这让在场那几位心中知情的臣子们已然透出了寒心,到这么个地步,皇帝还可以让还可以退…… 上官大人望着一边儿默不作声的陆首辅,忍不住的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对皇帝可谓失望至极。 陆家一门忠烈,陆清然守着天子的安危寸步不离,陆清微这个后院里的女眷,不顾身死安危一路带着皇帝的命令混出城厮杀而归…… 婉妃被带走了,各家臣子对于这一次这种叫人看不透想不透的事各自在回去的路上打听着这算是个什么事。 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的样子…… 而在宫门外,一身劲装手持着带血长剑,脸上身上都沾着血迹的陆清微还在门口那儿站着,里头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正因为传了出来,这会的她更觉得自己脚下有千斤重一样,挪不动这步子! 他,皇帝,对着自己的妻儿当真是无比宽容……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他就这么以一个把叛军尽数杀干净为由,将这一切都粉饰的太平。 就这样的一个皇帝,在上一世的时候对着自己的父兄确连那么一点点的宽容都做不到。 陆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家,他就这么凭着那几封书信就给说杀尽数的杀了…… 现如今呢…… 帝王之心凉薄至此,陆清微实在不甘,心里为自己的父兄叫屈,满肚子的委屈藏在心里,这会的陆清微心疼的很。 一想到上一世的陆家那么多的人,死在的是这么一个偏听偏信,多疑且昏聩的帝王手中,她宁愿没有出城去把周瑾找来,宁愿让帝王让婉妃同那契丹人给杀了。 她对着帝王存着的所有敬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尽数湮灭,因为帝王的不配。 入夜时分,周瑾手下之人探查守在这军前的那些探子发生了异动,他便带着人发起了进攻,陆清微那会提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跟着周瑾的人马一路冲杀而归。 这京城里头早已经叫埋伏了诸多日子的契丹蛮夷人给围困了,多少的百姓藏在家中连出都不敢出,大气都不敢吐出那么一口。 京中百姓,守城的将士,那些死在了血泊之中的将士们,这些个所有所有,皇帝只以这样一种方式,给了他们所谓的交代。 凭什么! “你累了,回去吧!” 陆清微站在这入宫的门前,满口的银牙在这一刻恨不能咬碎了,手中紧握着的长剑一直用着一种进攻的姿势,在这一刻,她想不理智一回。 她想把自己的这把剑上染上皇帝的鲜血,陆家上一世的阖族上下的被冤而死,这里头有皇帝的一笔,是因为皇帝想让陆家死,是他不想让陆家活…… 陆清微的眼泪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满是委屈的从眼角不断挂落…… 萧绎在走出宫门看到定着不动的陆清微后,上前握住了陆清微的手,只轻声的说了这一句。 可他上手想要把这长剑给收起来的时候,他却没有收的动这把长剑,在这一刻,萧绎才看清楚了陆清微脸上的神色。 “不可以不恭敬,不可以生气,他是君王,他是陛下,在他的手底下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说出口,那就只有顺服……” “你父兄还在里头尚未出来,他才刚褒奖了你父兄,你如今这个样子,要是传入他的耳中,他……” “他能怎么样?说我谋逆么,真正谋逆的那一个他不是也没有杀,只不过是关起来了,呵……好福气!” 萧绎一眼看穿了陆清微此刻的心思,在这一刻只让陆清微忍着,无论是什么都要忍住了不可以放肆。 可陆清微却在这一刻冷笑了一声,眼中噙着泪却也藏满了恨,那种恨就像是她同皇帝有着杀父之仇一样的恨…… 萧绎在那一刻有些看不懂,可真真的,萧绎所不知道的是,陆清微在上一世里同皇帝算来当真是有深仇大恨。 重活一回的陆清微原本没有把这笔帐算在皇帝的头上,她原本以为皇帝只不过是看到了当初宋家所递出的证据,相信了那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这才让陆家倾覆…… 现如今看来,不是的,根本就不是的! 皇帝只不过是想要顾家死,刚好,宋家给了这么一个证据。 一切都不过是在皇帝想和不想之间。 再让萧绎这么一说,陆清微更恨了,那种恨让如今的她对着萧绎恶语相向不说,更是在见到萧烨之后,毫不客气的直言谋逆之罪。 那一声“福气”是对着萧烨说的! 因为皇帝这会并不想要杀萧烨,所以萧烨活着婉妃活着,这样算下来能不是好福气呢。 哪里能有呢! 贼子逆臣…… 皇帝没有用来骂萧烨的话,陆清微这会骂了,她怕什么,她就不相信这会皇帝能追出来把她打下大狱。 若真的是打入天牢倒也好了,正好叫这世间众人看看,看看当今天子是如何偏心眼的。 也叫这世人看看,原来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就算是证据确凿也都不用死的,可笑不可笑…… “好了,别说了,回去吧!” “回哪儿去?呵……一个个的叫人恶心!” 萧绎拉住了陆清微的手,没让她在用那种吃人的眼神去看萧烨,这会不是生事的时候。 皇帝既已做了,那就自有他的考量,他们都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陆清微偏不,她没有理会萧烨,在萧绎一声回去之后,她只怒视着面前的萧绎,而后提着手中长剑,飞身一跃上了战马,从这宫门前一路上马往出京的方向而去。 眼瞧着陆清微如今这样儿,萧绎赶紧从旁处拉了一匹马儿上马跟着一道飞驰追去,这一幕叫在场跟着一道出来的看着,个个的指指点点着,目光也不忘落在一边儿站着的萧烨身上。 陆清微的脾气这些人心中个个都清楚,才刚她说的那些话,这些个门清似的人,哪里能不知道她说的是大实话。 毕竟萧烨确实是好福气,真真是一点儿牵连都没有受,先不说这些蛮夷之地的契丹人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在内宫周围如此埋伏的。 单就一点,婉妃使计想谋害皇帝这一桩已经是罪无可赦的大罪,偏偏…… 皇帝也就把这事情带过了,让婉妃在清思宫中禁足。 多可笑…… 想来也难怪陆清微这个五王妃生气,人之常情,换谁都是一样会生气的,这拼死拼活的把性命放在裤腰带上这么一趟冲杀回来。 却等来这么一场应对,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都要来的强。 这皇帝这么一遭,算是把点众人的心给凉透了,任谁能有个好脸。 但凡有点个好脸的,那这心要多强大,人又要多虚伪…… 太假了! 众位大臣互相换了一个眼色,现如今把点个心思全都藏在心里之后,如今也不多言,各自收拾收拾了便往家中去了。 而站在原地受着陆清微一番怒骂宣泄的萧烨如今依旧在这原地站着…… 好福气么…… 算是吧! 只不过这好福气,他倒是宁愿不要,宁愿让自己的亲娘以谋逆罪死了,反倒是干净…… 如今这么半黑不黑的,这往后还不知道要落下多少的话柄…… 第二百零二章:皇帝的面子 出京的小路上,两匹骏马如今一路飞驰,陆清微身下所骑的原是战马,跑得本就要比平日里所骑的来的快。 陆清微手提长剑一路飞驰,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只是她知道,她若是不跑,下一刻她会想把自己的长剑架在皇帝的头上。 她会想着去要皇帝的命! 她上一世所有的委屈,所憋着的所有的恨痛怨,到这会在这马上不断的发泄着,她的恨根本没人知道,没人能懂,她就是那样的同任何人都像是格格不入一样。 等跑累了,马儿自己停下来的时候,陆清微的脸上早已经叫挂落下的泪水给清洗了一遍,也是在陆清微身下的战马停下来的时候,在马上早哭泪的陆清微叫身后追着的萧绎一个抄手抱在了自己的马上…… “原来做皇帝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黑白不分,怪不得这天下人都想做皇帝……” 在被萧绎抱住在怀中的那一刹那,陆清微长叹一声之后,说了这一句话。 可笑不可笑! 京郊守城的这三万将士为了勤王而入宫,可最后呢,要杀皇帝的那个还叫皇帝给护下了。 那这一路死了的那些将士似得何其无辜,这些陆清微想知道,皇帝心中有数吗? “没事了……没事了……陛下是把婉妃给保住了,可婉妃谋逆的罪责在这些臣子们的心中已经是彻底坐实的,所以……不要伤心,不要担忧……” “活着远没有你心中所想的那么好,婉妃如今活着就是罪,也是萧烨心上的耻……” 萧烨若想登上帝位,有一个谋逆的生母还活着,皇帝但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都会在那儿细细的犹豫上一番,不会再入从前一样,那样的决绝了。 “耻?耻算什么,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人死了,那才是最悲的……” “你不懂!” 听着萧绎如今的这一番话语,越发觉得这话听着可笑的陆清微只失笑着说了这一句。 萧绎不会明白的,她不会明白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的家人,孤立无援的活着是个什么情形,当夜里醒来泪水打湿着枕巾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 八年,上一世,陆清微过了八年那样的日子,哪怕恒儿的出生宽慰了自己不少,可这并不足以抵消失去至亲的疼痛。 皇帝今日之举把她所有的认知都给推翻了,一想到她入夜这么奋力厮杀的拼出这一条路,这么往宫门前冲,为了勤王更为了护驾。 她就觉得自己就是一场笑话,满满的一场笑话,叫人看着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我带你回家,回家好好洗漱一下,明日里入宫请安,今日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听我的话……我们都身不由己!” 萧绎或许真的不懂,只不过身不由己这四个字,他比谁都懂,如今的他把怀里的陆清微紧紧圈住之后,只让陆清微不要在感怀亦不要再伤心。 她这就把陆清微带回去…… 陆清微如今由萧绎圈在怀中,并不打算说话,她着实的累了,是真的累了。 重活这一世,把那些所谓的仇人都给算计了一个遍,如今反过头来的,有人告知自己,原来自己报的那些仇,其实都错了,真正错的是下决断的那一个…… 讽刺不讽刺,可笑不可笑! 简直太可笑了! 陆清微靠在萧绎的怀中,就这么由萧绎抱着一路回到了陆府,在回到陆府的时候,陆夫人同陆首辅陆清然都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 陆夫人最是放心不下,听说女儿带兵一路勤王杀至城门外,她的心都已经揪了起来,简直不敢想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杀回来的。 她自幼捧在手里的娇娇竟然能带兵勤王,眼瞧着陆载丰陆清然都已经回府了,又不见陆清微,这父子两的脸色又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她又担心陆清微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好容易的算是把女儿给等回来了,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儿,忙上前拉住了女儿,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着,怕女儿是不是受了伤…… 当跌入自己母亲怀抱的那一个,陆清微抱住了自己的亲娘一瞬间放开嗓子嚎啕大哭,就像是走丢的孩子,在心慌意乱之下总算找到了亲人,找到了家一样。 那种放开了声音放开了嗓子的哭声,让陆夫人在这一刻亦是跟着一道落泪,哽咽着嗓子上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成了这样…… 一边儿的说着,一边儿的又把陆清微往屋子里引,命灶上去把热水给准备上,给陆清微好生的洗洗。 哭了这一茬又一茬,又记上跟着宋将军一路厮杀进城,陆清微的体力跟不上,在陆清微帮着她沐浴的时候,她坐在浴桶之中已经睡着了。 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这一只手还是牢牢的牵住了陆夫人的手,叫陆清微满眼里皆是心疼…… “这孩子,自幼活的单纯,爱憎分明界限分定的十分清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可伴君如伴虎,君恩难测,哪里又是只以黑白来分的……” “唉……她并不适合皇家……” 陆清微有陆夫人照顾,此刻三个男人陆清然陆首辅萧绎已然坐在了兰苑的书房之中,三人手边各自放着一盏茶,望着杯盏之中水汽蒸腾,陆首辅感慨了一声…… “没有不适合,请岳丈放心,小婿一定会守好清微心中的那份界定,会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在不受今日里这一番委屈。” “我会让她一辈子只守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必定不会去分那灰白的界限……” 今日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让陆清微受着一次委屈就罢了,从今往后在不会有了…… 皇家的规矩是皇帝定的,只要他坐上皇帝位置,那从今往后的规矩,便是他为陆清微一个人而定,陆清微说黑便是黑,说白就是白,绝对没有灰。 “父皇这一次这一步棋确实走错了,他给了婉妃给了萧烨一步生棋在走,可不过失的是臣子的心,也是民心……” “让清微闹一闹也好,也叫臣子百姓们都瞧瞧,一个不顾性命带兵勤王而归的人,是如何叫皇帝的心意给凉透了心的……也算是给陛下一番警戒吧。” 萧绎此刻的后槽牙依旧紧咬,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着当今的天子亦是有怨恨。 他能忍,把所有的怨怼藏在了心中,藏在了字里行间,却没有放在脸上…… 不过陆清微是一个女流之辈,且她的性子百姓们亦是知道,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故而这会他倒不觉得陆清微做错了,反而觉得这一桩事陆清微做的极好。 谋逆的罪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揭过,太容易了些…… “我回来时已经让子贡嘱咐下去了,把今日的这件事情尽数的散播出去,从今以后,我要让萧烨的身上背上逆犯这两个字。” “让他走哪儿都要遭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借着他亲娘的势,让他在这京中上下坏了人品!” 陆清微受的委屈,总要找机会把她补回来,不能白白的替皇帝卖了命还伤了心,哪有那么简单。 皇帝不认这账,他便帮自己的妻子讨回来…… 就这些流言蜚语,萧绎笃定皇帝不会命人去压制的,因为越是压制,这流言算起来就像是成了真的一样。 皇帝如今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平息这一场的风波,要让臣子们对他的人再热起来…… “皇帝好面子,枕边躺着几十年,宠了几十年的人造他的反,他都这个年纪了,来日史书工笔之上记下这么一件事情,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他怕叫人说他是识人不清,一时就岔了主意,如今就算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跟着皇帝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一路走上太傅之位,彻底把皇帝的心思给摸透的陆首辅在这一刻冷笑了一声,只道皇帝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流芳百世罢了。 他这么个岁数,出上一件后妃勾结番邦蛮夷私下里勾结犯上作乱的的这么一件事情出来,换谁谁能受得住…… 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也是一样…… 皇帝希望所有人都夸他,就算是死了也是要夸他,而非在这最后叫人来骂,骂他这个做皇帝的,竟然在自己的身边养出了这么一个奸佞之人出来。 是非功过,说到底就这面子这两个字…… 听着是很可笑吧! 为了面子这两个字,皇帝寒了多少人的心! “他是皇帝,他说了算,没人能多言,可嘴不多言,心却可以,心里的不恭敬起来了,他这个皇帝的坐着便会慌,便会不稳,罢了……随的他去吧!” 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达得了多少天呢! 父子,翁婿,三个男人一边抿着杯中的茶盏,一边儿的说着心中此刻所想的话语,对于现如今紫宸殿中的皇帝不予置评。 皇帝谋划了整出戏,他原该是个主导者,甚至在他看来,自己可以把这件事情做的极其的好,可以将这一个局,算的一个尽善尽美…… 只不过他最终没能够承受得住事实所带给他的冲击,没能承受过如今的局面,他慌了! 慌了,便错了…… 三个男人心知肚明的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端着手中的茶盏,以茶代酒的各自敬了一杯,把这后面的话都尽数的藏在了心里…… 再没有多言! 第二百零三章:凉薄之君 寒夜阴森,风雪敲窗。 已然下了钥且宫禁森严的皇宫之地,外头落起了雪,鹅毛大雪将这里外里甬道长街之上尚未处置的鲜血尽数的遮掩…… 倚着手边的窗户听着外头雪珠沙沙之声,接连装了小半个月病,不曾在人前出现的皇帝,现如今待在这紫宸殿中,坐在临窗而设的长榻之上围炉煮茶…… 只是这心思这目光却并未放在那早烧开的茶水上,没有去动这一盏茶放在火炉上的清茶。 “老五媳妇这性子……还真的不适合做皇家人,怎么教也教不会……” “五王妃是家中独女,上头只有这么一个哥哥,那是家中独宠出来的女儿啊,自然这性子和那些个家中亲亲眷眷无数的女儿家不同!” “也正因为不同,陛下不才喜爱她那特立独行的性子么……也难怪,陛下不要怪罪五王妃,换个立场想一想,任谁都会委屈的!” 总管公公此刻端着托盘之中的茶叶站在一旁,伺候着身边的皇帝,在听到皇帝对陆清微一路冲出京城的举动,带着点愠怒的语气,忙劝着皇帝,只道这不怪陆清微。 陆清微这脾气皇帝还不知道么,那是把点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外放之人。 虽说冲动,可这论起来难道不比那些个面上奉承,心里却恨极了的虚伪之人要来的好点。 内监总管这会对着皇帝细细的劝说着,想也知道是啊,五王妃这么不顾身死的往外头跑把救兵搬回来了,可皇帝却又不处置那些个做错事的人…… 谁人心里看着能舒服,这不怪陆清微,是人之常情。 “那不怪她,难道怪朕,要朕亲自把婉妃处置了,昭告众人朕是瞎了眼的皇帝,把点个对自己有不臣之心,有着二心的人时时刻刻的放在自己身边!” “疼着宠着的这会来谋朕的反,你是这意思?” 也只有在这一刻,在关上门对着身边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的时候,皇帝才像是个有正常情绪,且不防备人的人间帝王。 再不是那个坐在那庙宇高堂之上,叫人望着心上生畏的皇帝,他把心里的火,心中的恨一并宣泄,气的把手边那一盏茶的水直接去浇那正燃着的炉子。 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不怪这个,不挂那个,那怪谁! 怪他识人不清,不懂慧眼识人招来这么一场祸事,枕边人不是心上人,而是想杀自己的人,是怪自己这个吗! 越想越气,越说越气,皇帝这儿只差没把手里的杯盏给砸了。 要不是怕动静太大,他真西安高这样做! 看着皇帝如今气急的模样,这会的总管公公只能叹了一声,而后上前安抚着“怪做错事的那个人,也怪五王妃太年轻,不懂人心,不善人心……” “奴知道陛下心里不舒畅,可不管怎么样,陛下也不能和五王妃置气,那可是为了您以身犯险,为了咱们的大魏国不惜性命的好孩子……”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这事情摆在跟前的时候,可不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好孩子是不能凉了心的,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一个,是不是? 跟着皇帝几十年甚至要比皇帝的妃嫔儿子们陪着皇帝都长的总管公公和此刻只让皇帝莫要气昏了头,气糊涂了。 不罚婉妃那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帝王的颜面,可若是还和陆清微置气,那这实在是太不应该…… 这会伤了一个好孩子的心! 总管公公现今这一句话,听得皇帝这一刻抬起眉眼看向了他,在看过之后,皇帝处有把目光给落了下来。 嗤了一声,只一句“怕是她这心已经叫朕这么个糊涂东西给凉透了……” 她的那个脾气表面看着温顺乖觉的很,可你仔细看她,打了老三媳妇两回,和老五闹了多少次,这会子…… “哄一哄么,陛下把五王妃当自家的孩子宠着的,那自家的孩子生气了,做父亲的不都是哄一哄就好了。” “五王妃会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的!且还有五王爷,有陆首辅同小陆大人一道呢,他们也会劝和的……都是明白人!” 除了陆清微,这京郊驻守的将士,那些个控制住犯上作乱之人的将士皇帝也不能忘了,不能只把自己关在这么个地方和自己置气。 如今也不是那置气的时候不是! 总管公公用着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的劝着皇帝,在这会先放开心思,一点点的把身为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做了才是要紧和正经。 不管怎么样,外头周瑾带着三万将士一路冲杀而来,不能光把点心思放在和自己置气上头,也要腾出空来,好好安慰安慰军心才是要紧。 虽说总管公公也并不觉得皇帝保下婉妃那是一件好事,可如今保都已经保了,他这个在皇帝近前伺候的人自是以皇帝为中心。 “只有你,时时刻刻的盯着朕如何做皇帝……” 因为身边人的话语,皇帝如今抬起头禁不住的看了一眼这会的总管公公,而后会心一笑,算是明白了身边这个老家伙的用意。 是了,他糊涂了,做了一件糊涂事,留下了这一笔糊涂账,若不把这糊涂账铺平,又怎么是好! “外殿掌灯,把周瑾叫进来,你自去库里寻些个女儿家用得着喜欢的……” “朕记得库房中有一把极好的长剑,你把那柄长剑取了,一并赠给老五媳妇儿去吧!” 宛如稚儿一般的发泄了这么一场,把这心里想说且闷着的话尽数说完后,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坐正了又端起了一个皇帝的样子。 挥手之间,只让总管把等着的周瑾叫进来,他这边有话要说,至于老五媳妇儿那里,那就先送点东西去哄哄…… 至于这成效如何,暂且再说…… 皇帝听了总管公公的话,把陆清微当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且哄着…… 只希望陆清微还能认他这个“爹”一认才是! “我不要!” 东西在深夜时分由总管公公亲自送到的陆府,彼时的陆府早歇了,院里没点个光亮,听闻是宫里来了人,门上一路报至后院,累的众人掌灯急急忙忙的起来去迎驾。 总管公公带着人亲自去皇帝的私库里寻得上好的东西,有成套点翠的首饰,翡翠的头面,金银玉器这些都算不上是什么紧要,这里头有一柄钢造的长剑…… 这长剑是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宝贝,这会都叫总管公公让拿来送陆清微,可见是想好好和陆清微赔罪的。 只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赔罪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陆清微没有睡,阖府上下都熄灯休息的时候,她依旧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坐着,一声不吭的也没想什么,就已然是赌着心上的那口气。 脑子里这一世上一世所有的记忆就像是幕布上画就的皮影戏似得,一遍一遍的放着,不曾有任何的停歇。 这会的她生气,无比的生气,只不过她生气的那个人,无可撼动。 当总管公公上门,门上来人来叫的时候,苏觅冷着脸根本不肯出去,只一句“不要!” 她拼死出去一趟是因为她是陆家的女儿,她要叫皇帝看看陆家一门忠烈,没有一个软骨头,但凡是要有人敢撼动甚至是妄动念头,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是退缩的。 她配的起更当得上骨子里流着的陆家血液,可这会的皇帝,配不上自己的忠肝烈胆一片赤胆忠心! 不配! 她不顾性命的出去这一遭,也并非是为了皇帝给的这点个赏赐。 东西陆家不缺,宝剑…… 宝剑配的是英雄,可皇帝手中的宝贝,根本称不上是英雄的宝剑! 她不稀罕! “乖乖,别这样,天子就是天子,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错,我们是臣子是民,只有服从,皇帝给,你就收着,皇帝不给,你也不能怨……” “收拾收拾,同娘出去,跪下说一些谢恩就回来,好不好!” 陆首辅同陆清然已经出去招待总管公公了,萧绎则带着人满京城的布置,帮着陆清微出气去了。 确保明儿个,多少的火只烧在萧烨同婉妃的身上,让陆清微不在心思郁结。 这会没人能劝得动陆清微,陆清微嘴里说不去陆夫人只能亲自来劝,让自己的女儿不要拧着这脾气。 不为别人想,也为陆府上上下下的人想一想,为萧绎这个丈夫,五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想一想。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她心上的怨怼,受了皇帝的牵怒才是…… 皇帝如今肯命人带上东西来做一番赏赐,那是皇帝给陆清微台阶,也是在给他这个皇帝一个台阶,陆清微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能认了。 因为,这会皇帝还肯给这个台阶,认下那就是荣宠,若不肯了,不认,那就是罪责。 哪怕她前一刻还帮着皇帝出生入死,都是一样的…… “凉薄之君……”听着母亲的声声劝导,陆清微自牙缝里挤着四个字出来,话未说完,就叫陆夫人用手给捂住了。 这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不能乱说! 隔墙有耳啊…… 多少人只盼着这会陆清微走错呢,既然皇帝能装,她们又有什么不能装的。 如今是皇帝觉得亏欠了陆家,亏欠了陆清微,也亏欠了萧绎,那顺势接下这个亏欠,才不至于白废了这场力气。 “母亲一直宠你,这会母亲教导你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只有四个字,口蜜腹剑……” 第二百零四章:口蜜腹剑 口蜜腹剑 嘴里做一个满是糖满是甜的小姑娘,小丫头,甚至是小妻子,可这心里…… 要有自己的谋算,自己的打量,无论是对谁,要做凉薄没有心的人。 对于现在的陆清微和以后的陆清微都很管用! 将来的陆清微,那是要做皇后娘娘的,皇宫后院之地,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现如今的萧绎对陆清微是不错,可以后呢…… 以后总会有万一的时候,等到了万一的时候,那这四个字对于眼下的陆清微而言,便无比的有用! 皇家凉薄,坐上了皇帝之位,就更加有自己的许多逼不得已,所以陆清微要习惯,习惯带上面具,去习惯更多的身份。 王妃,皇帝的儿媳妇,又或者是未来的国母,这四个字,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在此之前,并不想要教导女儿的。 她自幼疼爱这的小姑娘,原该是他们做父母的把世间最好的一切捧上给她,姻缘,富贵,一切的一切,原本在陆清微选择萧绎之前,他们都有规划。 只是…… 被打乱了! “母亲……” “母亲叫你父亲护了一辈子……这后院里的腌臜事是没有瞧见过,可别人那儿的事情母亲难道不会瞧,不会看……” “乖乖,你忘了,母亲也是从后院里长出来的姑娘,许给你父亲的呀!” 陆清微因为亲娘所给的四个字,如今眸色变了,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娘,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亲娘温婉和顺,却没想…… 上一次在自己打了叶晚悠后,她便同自己说过一番叫自己听了觉得陌生且厉害的话,如今这会也是一样…… 陆夫人看着女儿眼中的惊奇,这会淡淡笑了一笑,上手帮着女儿把发丝轻抚至脑后,说了那样一句话。 谁不是后院里头长大的姑娘,她是叫自己的丈夫护了这大半辈子,人人都羡慕的紧。 可这之前,她却没有父兄多护着,她也是一路摸索着长大的姑娘,该看的没少看,不该看不该懂得却都看过也都懂过。 只不过这安逸的日子过的多了,也就把这点个事情,这点个手腕都收了起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再拾起来,来教导自己的孩子。 也没让陆清微再换衣裳打扮,不过寻了个件简单的斗篷给陆清微系上之后,陆夫人这会牵起了陆清微的手,把陆清微牵住了一路往外院走,自去接受圣恩。 “东西接下,明儿个城门一开,把东西拿到市集上兑换了送给那些个穷苦人吧!” 陆清微没在倔着不肯往前院里去,只道出去把东西接了可以,不过这东西她不放在府里,给再多的东西,她都拿了去卖了,到时候去设一个施粥的铺子,这几日便施粥给百姓们扯布做衣裳…… “丫头……” 陆夫人原道陆清微听话了,一听她这话…… “罢了,听你的吧!” 原还想劝陆清微的陆清微,在看着自家女儿眼中十拿九稳的目光之后,抿了抿唇,只道随她了。 不这么轻易的把东西收下也好,毕竟皇帝这一遭做出的事情太寒心,也该她陆家的女儿有点骨气,要不然,太不像样。 怎么对得起那些个一路厮杀回来的将士,对得起陆家这么多年豁出性命的忠诚。 其实自家的女儿有一点说的没有错,现如今的皇帝他不配,确确实实的不配! 只可惜,身在这么个位置,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丈夫儿子,都要认清这个现实,皇帝就是皇帝…… “多谢公公走这一趟,公公辛苦了!” 陆清微总算是叫陆清微给请着到了正厅之中,彼时正厅之中等候的总管公公都已经把一盏茶都喝完了。 陆清然一边给添着茶,一边儿的在总管公公手里递了一叠辛苦的费用。 来这一场不容易,汤风冒雪的,只当是拿回去打壶酒喝的心意…… 若是换了平常公公也不会客气,可这会……公公摆了摆手,只让陆清然把银票收起来就罢,无妨的! 如今这府里的五王妃那是要皇帝来哄着的孩子,他可不敢在这会拿了这银子,没必要! 在陆清微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总管公公面前的时候,总管公公很是意料之中的望着陆清微如今的脸色,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甚至觉得陆清微如今的这副面貌很是稀松平常,双手抱拳先给陆清微请了安,只道她“辛苦了……” “儿媳陆清微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清微没有应答,冲着如今摆着圣旨的地方,一个跪拜,就这么三跪九叩的请了这圣旨,又谢了皇帝的恩德。 一气呵成,却满脸的气恼,半点没好脸的把这接旨的程序都做完了。 这让都没来得及开口念旨意的总管公公,站在一边还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如何…… 就这么僵着脸上的一抹笑意,在一边儿站着楞了好一会,等楞了这好半刻,总算是回神之后,忙上前把陆清微服了起来。 可陆清微利索的很,自己站了起来,而后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继续嘟着嘴不说话。 让一边儿的陆氏父子着实轻咳了好一阵的嗓子,做了好一会的样子,意思里让陆清微给点总管公公的面子。 别这么…… 过分! 总管公公看陆清微这会真真是气的不轻,忙的摆着手意思里让陆家父兄不必在意。 这陆清微的脾气皇帝也是知道的,况且这会这么生气,也是有道理在这里头,无妨,无妨! “公公,这是陛下的手信,如今陛下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完了,这东西也该还给陛下了……” “还请公公把东西带回!” 正厅屋内的气氛现如今因为陆清微的一脸阴郁而十分的尴尬,公公这儿正想着要不寻个借口干脆先走的时候,陆清微处已然是把总管公公给叫住了,把那龙纹玉佩递了出去。 “诶……这个小人可着实不敢收,这是陛下给王妃的,自是要王妃亲自还给陛下才是,今儿个也不早了,王妃且歇了,等明儿个王妃休息好了,入宫的时候,在把这东西给陛下吧……” “王妃……陛下很是疼爱您的!您只需要记得这个就是了!” 陆清微的手中如今依旧握着那个用来调动了三万兵马的手信,这会的陆清微把这东西递给了一边儿的公公,让公公把这东西带回去,还给皇帝。 这东西说是用来救驾的,她倒是救了,可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个场景,也是一样没用! 凉薄之人的凉薄东西,她拿在手里都嫌烫手! 自然,这话她陆清微没有说,学着母亲所教导的样子,做一个能闭紧嘴巴的人,陆清微现如今在学着呢。 看着陆清微手中的龙纹玉佩,总管公公笑嘻嘻的又把陆清微的手给推了回去,让陆清微不必忙着把这玉佩给自己。 今夜里他为什么非巴巴的赶着这个时候来陆府,扰陆府上下所有人的送皇帝的赏赐,原就是希望明儿个陆清微借着谢恩的机会进宫一趟。 要知道,上头的那个那是皇帝,皇帝自是不能来这儿同陆清微赔不是的,那只有陆清微自己去面圣…… 这才非赶着这么个时辰跑这儿来,那里头可都是道理。 尤其是那一句,皇帝是疼她的,还需要陆清微自己细细的品,品出其中的道理,那这往后,陆清微的路可就走稳了…… 说不准有朝一日,这不再是妻凭夫贵而是夫凭妻贵了呢! 到那时候,皇帝就算不看着别人的面,端是看着陆清微的面,那就要给萧绎这位五王爷天大的面子。 有的时候,这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这么个时候,总管公公也不能把这话说的多全,只不过是点到为止,让在场的聪明人去想。 但凡有一个能够想通了,那去劝了陆清微,等到那个时候,一切也就会变得不一样。 是上去还是下来,是皇帝眼里的独一无二,帮衬自己的丈夫站在最顶峰,还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愚笨而跌落云端,那可只靠陆清微这个小脑瓜子自己想了。 总管公公也算是把能做的不能做的,可都做全了…… 他可算是把这佛送到那西天门口了,至于这佛能不能进去,能不能走到这最后一步,可不再靠着他这么个老骨头。 那是要看这人自己的本能! 总管公公这话说完,上手难得的做了一回僭越的事,他伸手就像是个长辈似得在陆清微的肩膀上拍了拍…… 又叮嘱了一句“陛下这些日子夜不能寐食不安寝的,也操劳了很久了……王妃多体谅吧,已经是大人了,可不能在耍孩子脾气!” 等把这原本就不该说的一句话说完之后,总管公公这会是真的走了…… 一分银子都没有从陆府里头拿,把从库房里寻来的这点好东西放了下来,又赶到了宫中! 而不过多会的时间,皇帝恩赏陆清微的这一个行为依然是在京中各家都传遍了。 除却如此,皇帝在这一夜里,亦是犒赏了周瑾同周瑾手下前来勤王的大军,总算没让这些个拼着性命赶来的将士们彻底寒了心。 至少,他们的王在这一刻,还是记得他们的,没把他们的出生入死彻底的忘在了脑后…… 第二百零五章:请战 “当了女表子又要立牌坊,是这个意思吗?” “胡闹,又乱说话!才刚教你的,你混忘了!” 公公这边一走,陆清微就把送来的这些匣子一一打开看了,还真的是无数珍宝,收回颇丰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陆清微知道,这是皇帝拿着东来要来封自己的嘴,把自己的嘴封住了,不让自己胡言乱语。 好的坏的都叫皇帝做透了,还要让自己拿了这点个东西上赶着去巴结…… 一想到这一点,陆清微就觉得恶心,那从心底里泛出的恶寒,让此刻的她差点没正经吐了。 原来这世间最大的笑话竟然会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如今所做的,所行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那都是笑话。 从前,陆清微见识过皇帝的凉薄刻薄,在永兴和永和公主这件事情上,只不过那会事不关己,做不到感同身受,如今…… 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就觉得这些个东西,叫人看着气愤。 她这嘴里不好听的话才出口,陆夫人就已经来打嘴了,伸手捂住了陆清微的嘴,陆夫人让她不许胡说。 才刚总管公公可是已经提醒了陆清微了,让陆清微顺势的下坡,别端着这份性子,没得到最后白费这一场力气。 这和自己才刚劝陆清微的话是一样的…… “母亲放心,我听得懂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想着,我这心里难受!” 陆清微没傻,才刚总管公公的那一番提点说的话,她全然都听懂了更受教了。 公公说了,皇帝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意思便是让自己明儿个入宫请安的时候,多带着好克化的给皇帝,好好哄哄皇帝。 哄住了皇帝,往后的萧绎便是妻凭夫贵,因为从没有一个后院妇人敢提剑支身闯入军营,甚至是带着那么多的人马杀回京城,堪比男儿。 有自己这一桩走在前头,萧绎的许多不足,或许是可以弥补的。 朝廷需要的是一个有大智慧,可堪大任的皇帝,皇帝无子,可宗室亲族里却又许多的儿子,这些孩子都是和皇帝一条血脉出来的。 往后无论是谁做皇帝,只要血脉不变,那这天下就还是萧家的天下,朝廷就还是大魏的朝廷。 没什么的…… 她都听出来了! 可至于自己要不要昧着良心,去带上东西哄陛下,那就是要看陆清微会不会做了。 若做了,从今以后,在皇帝的跟前,任谁也没陆清微有脸色,若不做…… 这么好的机会,只能说是白白错失了! 太可惜! “明儿个施粥去,把这些金银东西都给化了,化成金子银子买米买面的送,打陆家的旗号,打五王府的旗号……” “再寻件简单的衣裳,我进宫去!” 心上早打定主意的陆清微是要进宫的,只不过没打算听从总管公公的话,去做一个顺服听话皇帝想看到的儿媳妇。 那样,她委屈,不快活! “由着她吧,陆家的姑娘自幼宠出来的,没必要委屈,就算是皇帝不乐意,她出去这一趟,那命拼了这一趟,合该的!” 听陆清微说要穿简单的衣裳,陆夫人心想着既是决定了要进宫的,又何必非要闹这份不愉快。 委曲求全便委屈求全吧,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一家子委曲求全的还少么,非要在这会闹出个不痛快来又是做什么。 陆夫人话尚未落,陆首辅已经拉住了自己的夫人,让她不用再劝,随陆清微去就是,没什么的。 无论什么样的罪责,陆清微拼死出去这一趟,都可以抵消…… 任性便任性,陆家的女儿,可以任性,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资格。 见丈夫同儿子都是一样的神色,此刻的陆夫人抿唇把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没在继续说。 既然是要施粥,那今儿个就要把该准备的准备上,没得明儿个什么也拿出来。 这觉左右是睡不好了,那干脆也就不睡了…… 这后半夜,陆夫人已然命人把往日里陆府施粥的东西准备上,回头让府上的人自去几个固定的寺庙之中广施恩德就是。 “也不用煮粥,怪累的,把银子换了自去买了米面分发就是了……没得把府上的人累坏了,没必要!” 且府里头如今还要照顾上官云裳,更是不能缺人的时候,这么要紧的一件事情,陆清微自是不能让上官云裳再出了任何差错。 若上官云裳出错,她这儿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凡是简单些,左右都是做给皇帝看的! 除却拿了米面出去分发之外,皇帝送来的这点东西换成了金银想来可以发上一阵子的,这样子她一没有吃人嘴短而没有拿人手软,那皇帝就堵不住自己的嘴。 听从陆清微的建议,陆夫人没再让灶上跟着一起忙活,先把家中多囤着的米面暂且拿出来,真就听从陆清微之言,把皇帝送来的东西去换了银子去。 陆府里众人这后半夜那叫一个忙忙碌碌的不曾歇,等到了天亮,这陆清微这个五王妃要发米面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算是传遍了…… 消息传出之后的不久,宫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彼时,皇帝正在紫宸殿中商议着关于契丹蛮夷之人觊觎大魏王朝这一件事情。 前后两次,里应外合,契丹蛮夷狼子野心,这事已然不可以在纵,暂且先不说着里应这一件事,那一个人,且只契丹本身,就不该存在。 “臣愿带兵攻打契丹,踏平契丹整个王族,将契丹收入我大魏国土,以平民愤,振我大魏国威!” 就契丹一而再再而三触线这一件事情,陆清然主战,若在不杀一杀契丹人的威风,往后这样的事只会屡禁不止。 且这一次,契丹人死了一万多人马在大魏,契丹首领就这一件事情未必肯罢休。 尤其这京城的门口现下还挂着那么多契丹人的人头…… 到这会皇帝已经不能在像是和稀泥似得不去管这么要紧的一件事情了。 “臣同意陆将军的观点,臣请战!” 陆清然提议起战,皇帝处并没有做声似在思量,其实这话并不用思量,这一场仗必打不可是肯定的。 必定那么个蛮夷之地,竟然妄想勾结皇帝的后妃以乱整个大魏的朝廷,这事情若这么不咸不淡的接过,那这往后大魏会乱成什么样子,已然不能说。 只不过皇帝这会所想的并不是战不战,而是该派谁战! 送谁出去为大魏而战! 陆清然请命的时候,薛昂跟在陆清然的身后一道站出来要带兵出征,去帮着皇帝将契丹蛮夷之地踏平,他有信心,必定能大胜而归。 更敢当着皇帝的面立下军令状! 皇帝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并没有应声,目光扫过底下每一个臣子每一个皇子的脸…… “朝中两个带兵的都站出来了,你们的意思呢?”这话是问着那站在一处的皇子的,询问他们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想法…… 大王爷一言不发,在这么个地方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毫无用武之地,他不是这块料,自然也不乐意出声,左右出声也是挨骂。 且一想到昨儿个眼瞧着皇帝是不大行时,他那一副嚣张放肆的样子,他怕皇帝这里跟自己过不去,这会更是不想说话,免得叫皇帝寻了错处,越发了不得了…… 大王爷不吭声,二王爷清了清嗓子抱拳而出,只道他自然是赞成陆清然的说法,若不然也太让那蛮夷之部长脸,真真把大魏想的太懦弱了。 “儿臣虽不曾出征有过任何征战沙场的经验,可儿臣愿意作为军中将士,跟着出征的将军一道去上阵杀敌,还请父皇应允!” 二王爷话音一落,四王爷萧烁如今站在人前,一声愿出征叫皇帝的眼里出现了不少欣慰。 现如今这个时候,比起听到底下的武将愿意出征,皇帝更想听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们请愿出去,那是给他的脸上生光。 而非像是有些人似得,这会一个劲的往后缩,在那儿动弹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光是看着就觉得无比的气人! 这个有些人指的是谁,这殿上没有比大王爷更清楚的…… 在皇帝带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大王爷的身上之后,大王爷如今又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把头往下低了低,真真是能把皇帝给气死。 “儿臣愿同四哥一道出去,虽不曾真正上阵杀敌,可就同四哥所说的一样,儿臣愿意做这些将士之中的一个,哪怕是在前锋营中,也一定要替大魏将这口恶气除去!” 四王爷跪在这地上等着皇帝示下之时,萧绎紧跟在他所“扶持”的四王爷之后,现如今只道他愿意跟着自己的四哥一起出去。 他是跟随,跟随这两个字在皇帝面前,尤其是在这一刻,用的可谓是十分巧妙,亦是十分的有这份心思…… 不抢功,亦是不为过! 这些个凡是有能力,且是能干能帮助皇帝的这些皇子们都把自己的一见表达完了,话也一并说完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在这一刻所放的是在一直沉默的萧烨身上…… 自早朝开始到如今,所有人都有吭气,都有意见,唯独萧烨不曾出声,就像是在做一个隐形人一般,试图让所有人都忘记自己的存在! “老三……你呢?你什么想法?” 第二百零六章:皇帝的权谋 萧烨不想出头,可偏生皇帝如今并不打算让他一直这么“默默无闻”下去,皇帝单独叫了萧烨,让萧烨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是否出战,若出战,谁可挂帅,替朝廷出去打此一仗! 他认为,谁最合适! 萧烨原以为皇帝会在昨夜里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将自己好生冷落上一阵,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单独的叫了出来,让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萧烨听着皇帝如今的回答,在那一刻只有一种很是好笑的感觉,谁可挂帅,若论出征,论身手年纪出征的经验种种,这朝中还有谁能比得过陆清然去。 若真要攻打契丹,陆清然自是当仁不让,皇帝会这么问,说到底心里自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儿臣同几个兄弟的想法一样,契丹缕缕来京犯我大魏安宁,战自是要战,若出战必定是要选能人出去,儿臣虽身无长处,可儿臣也愿跟随大军一道做先锋,为大魏护住每一寸国土,杀尽来犯我大魏的每一个蛮夷!” 滴水不漏的回答自萧烨的口中道出,萧烨如今抱拳跪在地上,回答着皇帝此刻的问题,说话滴水不漏,不叫人听出看出任何一点错儿来。 哪怕昨日里,他的亲娘才刚叫皇帝软禁在了清思宫那也是一样,他依旧是王爷,依旧是皇子! “那你就跟着薛昂去,亲自把契丹王的首级带回来,也让京中的百姓们瞧瞧,瞧瞧朕的儿子们一个都不是弱的!” “老四你也去,跟着一道前去上阵杀敌,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相信你们!” 前一刻萧烨跪地抱拳此刻请命出征,下一刻皇帝当场便允了,同意了让薛昂挂帅,且让萧绎同萧烁两位王爷一道跟随出征,听后薛昂差遣。 薛昂为正,他们为副,且皇帝赐下尚方宝剑给了薛昂,尚方宝剑如皇帝,无论大小官员,若有异动又或不从,可先斩后奏! 皇帝这一举,叫在场的官员们看着纷纷各自互望,只道这个举动,所有的铺垫甚至才刚摆在脸上的那种举棋不定,那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怕是早在陆清然跪下的那一刻,皇帝的心上就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主意。 昨儿个夜里所发生的犯上作乱,真正的幕后之手是谁,经历过这一场的官员心里那是比谁都要清楚。 让那个人的儿子为副将跟随这薛昂一道出征,又把四王爷萧烁一并派着既是监督又是监视,且还给了薛昂一柄尚方宝剑。 果然,皇帝还是皇帝,深思熟虑滴水不漏,甚至是算无遗算…… 当真是厉害紧! 这些个脑子来不及皇帝快的人,在反应过来之后,个个脸上表现的异常,满脸皆是各种神色。 在萧烨萧烁薛昂三人齐齐跪地叩谢隆恩之时,众人把心上的心思收回,再不敢乱放神色。 其实从昨夜里经历那一遭所谓的犯上作乱时,无论是臣子还是王爷,他们的心思都清楚,皇帝眼明心亮,依旧会算能算,且算的比他们准,更比他们狠。 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就这么钓出了婉妃,把契丹人给引上了钩,现如今借着契丹人做下的事,点兵出征,理由充沛,算不得故意引起战争…… 可若真的算起来,前后捋一捋之后,众人或许还能品出里头真正的不一样来。 那所谓的不一样,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早准备好,早穿好的一条线一样,只不过就是等人拉一拉,有个正经且能站得住的理由。 朝会就这么在皇帝的点兵之下散了,陆清然同自己的父亲和萧绎一道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便凑到了一起,只等一会出宫之后,回陆府再说话。 关了婉妃,冷落了萧烨,皇帝又把薛昂扶持着出兵去打契丹,皇帝在这一连番的操作之后,是又开始为陆清然寻了个能权衡的对象。 皇帝又开始了他一贯往常所行的帝王权衡与驭人之术…… 这一早上,一夜里几乎没怎么合眼的皇帝把自己要做的,该处置的事情都处置完了。 散尽了所有人等这紫宸殿里的人都走光了,又只剩下皇帝一个时候,这会的皇帝才想起来,今儿个他原是想等一个人来的,怎么好像…… 不见人! 还生气呢? “三喜,你什么时候给那丫头送去的赏赐,怎么这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派头这么大?一个气能生那么久?你没教导教导?” 自打成了皇帝身边的贴身总管,且还是最受皇帝心来的公公之后,三喜这个名儿也就只有皇帝能叫了。 旁时,别人是只会唤总管公公一声大总管,又或者是曹总管! “昨儿个夜里奴才亲自送过去的,该说的奴才都说了……不过……今儿个一早奴才听闻五王妃在发放米面做善事呢……” “这京城米面铺子里能买来的米面如今都在五王妃那儿……给的都是天桥底下又或者是京郊处特困苦的百姓人家。” 打的是陆府与五王府的旗号,只不过无论是陆府还是五王府,两头打的旗号都是为皇帝添福添寿所出去的。 他去叫人查了一下,今早上五王妃拿了很多金银玉器和衣料布匹去了当铺,是从当铺里换了银子出来散的…… 所以…… “混账羔子!她!她她她!” “陛下……王妃是在为您添福添寿,为您做善事呢……可不能这么说!” 总管公公这儿把陆清微今儿个一早所做的事情这么一说,明白过来的皇帝当下拍了自己手边的桌子,只道陆清微放肆。 这这这!!!太放肆了! 拿着御赐的东西出去当了做善事,这!这是再打自己的脸,这是再和自己呛声打擂台! 好一个黄毛丫头,她亲爹她亲哥都不敢这么公然和自己叫板,她竟然敢!!! 皇帝气的在这会一口气拍了手边的砚台好几下,那可是私库里的东西,可不比别的地方的! 那都是好东西,好东西…… 昨儿个夜里他可是叫三喜拿着好东西去挑去给那丫头送过去的那丫头可倒好! 就这么借着自己的名义来做善事,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能让自己去怪罪! 好聪明,真的是太聪明了! 皇帝没能在早朝的时候被憋死,却是在下朝之后因为陆清微如此的一个举动,而气的只觉得自己的两个鼻孔不来风。 真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那叫一个怒火攻心的! 三喜公公现如今看着皇帝气到手都恨不能抖起来的样子,虽说觉得陆清微这个五王妃这样子做确实不应该,可一想到陆清微天生的那股子拧劲儿,又觉得这样子的陆清微很是正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若真的是一味的委曲求全,把点儿不甘不愿的往肚子里咽,好像又不是陆清微了。 总管公公真真是有那么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该去偏向谁,总觉得偏谁都是不对。 毕竟,皇帝有错在先,陆清微这样子也不算错…… 左右也是为皇帝添福添寿,也不为别人! 当真她这么一个举动,是真的叫皇帝一会想训斥都训斥不出了! “陛下,外头五王妃求见,说是来谢恩的……” 这不,皇帝气的正一双手还在那儿抖的没话说时,好巧不巧的,陆清微这么个小祖宗就赶着这个时候上门来了…… 这让如今的三喜公公在那儿不由的啧嘴,只道错了,错了,不该是这个时候来的,怎么就偏赶巧似得赶着这么个时辰来瞎闹。 “去,让他进来!” 原本皇帝对着陆清微心上还有一丝内疚的,想着若是今早上陆清微来了,自己一定好声好气好言好语的同她一道说说话,一定劝和劝和她。 也好生教导教导她在这皇室之中的不容易,让她知道一下在这个地方的身不由己…… 可没想到,皇帝也有被陆清微给气到的一天! 这会的皇帝冷哼着只道让外头人把陆清微叫进来就好,三喜公公拧着眉头给自己的小徒弟示意,用着眼神告诉小徒弟,带陆清微进来的时候,好歹先给点儿话垫一垫。 这要是见来了还跟昨儿个似得那么呛呛,那保准完蛋,说不准这殿里一会就要打起来…… 小徒弟收到了信号,出去之后便想和陆清微告知一声,哪知小徒弟想要出声说话的快,可陆清微脚下的步子动的更快。 一点儿没给小徒弟开口的机会,大步流星一脸正气丝毫无悔的就这么走到了紫宸殿大殿之中,昂首挺胸,一个抱拳下跪,只道“儿媳来给陛下送还玉佩来了……” 说着把那一夜皇帝给的玉佩递上,一边还不忘继续道“多谢父皇昨夜里让总管公公送来的赏赐之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急着要把话说完扭头恨不能就要走模样,好像这紫宸殿脚下的地砖烫人,就那态度叫皇帝心里所有的那点儿愧疚可是一下子全都没了! “怎么?赶着去做活菩萨,听说你今儿个往当铺去了换了不少银子?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散米面,你可真的是好心!” 皇帝没急着收回那龙纹玉佩,深吸了一口气的皇帝也没让陆清微起来,就这么满口话语里皆是怨怼之言的冲着陆清微呛了起来。 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客气…… 这紫宸殿内殿里的气氛像是瞬间就能打起来一样…… 第二百零七章:老少对峙 陆清微在进来前瞧见门口小太监的脸色甚至是手势的时候心里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皇帝必定晓得。 可陆清微不怕,晓得就晓得,她就是要皇帝晓得,让皇帝生气,皇帝生气她乐意,她开心! 皇帝不叫陆清微起来,陆清微也不跪了,干脆就席地而坐,把那原本端着的龙纹玉佩往边儿上的地砖上这么一放,而后大大方方的看着皇帝。 “儿媳把银子拿出来用陆府的名义同五王府的名义给陛下添福添寿难道不好么,陛下气什么,陛下昨儿个好容易才死里逃生,那是要万岁的……” 陆清微飞扬着眉眼,满眼里丝毫不惧,故意把死里逃生说的一个字字清晰,在这会皇帝仔仔细细的去品去听,她故意的! “臭丫头,你没大没小!” “皇帝陛下不把那些出生入死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反而护住了那些个犯上作乱的在那儿寒人心,皇帝陛下偏听偏信,偏心眼子!” 皇帝知道陆清微胆子大,却么想到她如今是一副豁出去的摸样了,那话语里头竟然直接指着自己来教训,那指桑骂槐的,可真是胆大的没边儿了。 这会的皇帝气的直接把手边的折子往陆清微脸上砸,陆清微也不示弱,站起来往一边一躲,继续冲着皇帝嚷了起来。 气的皇帝如今从宝座上下来就要伸手打陆清微,陆清微也不傻,就在这紫宸殿里跑,半点没让皇帝打着自己! “你!跪下!” 陆清微什么年纪,皇帝什么年纪,一个是日中的太阳,那叫一个精力旺盛,且她还能跟着军队一道厮杀而回,更不用说。 皇帝追了一溜加之昨儿个夜里本就不曾好睡,如今大口喘着气让陆清微好生安分的跪着。 “儿媳没做错,陛下要堵儿媳的嘴,让儿媳拿了您的东西,学着外头人一样在您跟前温婉恭顺,您说什么都一一附和,那儿媳做不到!” “反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清微昂着脖子如今就是不跪,不光不跪这眼里在这一瞬间甚至汪出了眼泪,那叫一个可怜兮兮且委屈的…… 忽然之间就换了一个模样表情,让一边儿的皇帝原本还生气着的,这会子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陆清微了。 “外头人虚伪陛下不喜欢,才在那会说儿媳真实不矫揉造作!如今儿媳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不满意不乐意不服气,您又要让儿媳学着外头人的样子……”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怪道了……有心人要被关起来!还关在那清思宫里头!” 陆清微这会双手握拳就这么提着气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君心难测,满嘴里并没有提关于婉妃犯上作乱,谋逆王位的事情。 可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那都是在说婉妃谋逆的事情…… 那憋着劲儿串成串的泪水,可是把现如今的皇帝那心上的那点儿气那点儿火全都给烧没了! “啧……你是来谢恩的,又不是来谢罪的,朕也没说你,你这会子哭什么,真的是……” “把眼泪擦擦,回头红着眼出去,你父兄又要认为朕欺负了你,回头学你似得不帮着朕好好处理国家大事,到时候这损失你来赔?” 皇帝这会叫陆清微都给哭化了一样,忙的从一边儿寻了个帕子出来,赶紧的让陆清微把脸上的泪水给好生的擦擦,一边儿的又道陆清微也不至于这样。 陆清微一听着一句不至于,恨不能炸了,尤其是在皇帝还出声哄了自己把语气放软的时候。 不至于,怎么就不至于了,她带着皇帝给的信物窝在那憋死人的水桶里憋了那么久,一路出城好容易混过了那些眼线。 自己的父亲送信让周老爷子装病亡,周瑾带着人连夜突袭,一路厮杀奔赴王宫,为的是谁,所有人的努力都在勤王。 勤王是为了做什么,是扫除奸佞! 可这个奸佞让皇帝自己保住了,这叫不至于! 如果这都叫不至于,陆清微很想很想问皇帝一声,什么叫叫至于! “我父兄能为陛下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我也做了,陛下还要儿媳怎么赔,陛下说么,反正今儿个这条命这颗头就寄在这儿了!” 陆清微一边说着,一边红着眼眶红着鼻子的没了半点那闺秀小姐的样子,只把自己的脖子伸的长长的,一副作势要让皇帝把自己的头颅砍下来的模样…… 现如今的陆清微那就是和菜市口同人撒泼打诨掐架的那些个泼妇毫无任何的区别。 看着陆清微现如今对着皇帝犯浑的样儿,总管公公真的后脊梁骨一阵一阵的发凉,觉得自己的脸上更是一阵一阵的发疼。 感情自己昨儿个教给陆清微,让陆清微仔仔细细去品的那些话陆清微这么个祖宗全都给忘了! 那是自己教什么她不学什么,硬是跟你反其道而来,真是叫人看着格外的打脸。 公公在这会觉得自己的脸疼,心更疼! 真不知道眼前这位五王妃到底是哪儿来的主,哪儿来的这么个神仙…… 要了命了呀! 陆清微如今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叫这会的公公为其了一把冷汗,可以说现如今的这位五王妃面对当下的皇帝,那叫一个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处处都在作死…… 要是换了别人,跟了皇帝几十年的总管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那个人早死了,还是被皇帝大卸八块的那种。 “朕拿东西封赏你那是奖励你不畏艰险奋勇杀敌的,不是为了堵你的嘴……” “反正是一个道理,有些人没死在清思宫里依旧做着她那妃嫔,那就是嘟嘴,吃人嘴软,如今不是我吃的陛下的东西,是全天下百姓吃的,和我没关系,我就可以说!” 皇帝因为陆清微如今这番举动那语气,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长吸了一口又一口的冷气,好让自己平心静气的和陆清微好生解释。 可皇帝说一句,陆清微堵一句,她就是不肯按着皇帝给的意思来下这个决断,来表达这话…… 这让皇帝都觉得这会自己说话真的是实在太费尽了! “你就不能服软,不能应和应和我这个老人家,你嫁了我皇家,我是你父皇,我就是你爹……” “我爹从不凶我,从我骂我,我是我爹手里一路疼起来的!” 到最后,皇帝觉得和这会的陆清微也讲不起来道理,干脆也跟着陆清微一道撒泼,只道让陆清微好好记得尊老爱幼这四个字。 可陆清微今儿个偏生就不让了,这会子在总管公公同这紫宸殿的每一个宫人都为陆清微提着气的时候,皇帝和陆清微干脆玩起来大眼瞪小眼的戏码。 只一副看谁先认输的态度! “咕……” 在这紫宸殿中的气氛变得火药味十足而十分尴尬之际,一声十分清晰的饿肚子的声音,把如今的这种气氛在这一瞬间,直接打破! 饿肚子的声音是从皇帝的肚子里发出来的,昨儿个总管公公可是在临走的时候,仔细的提醒过陆清微的,告诉陆清微皇帝这些日子不曾好吃好睡。 意思就是让陆清微带上了糕点,就这么顺势下坡的,就把这僵局给解了…… 可偏生,陆清微一来就同皇帝斗蛐蛐似得直接掐上了…… “有吃的么,我饿了,公公……” 皇帝这肚子能叫出这声儿,说明皇帝这一早上可以说是一点点的东西都没吃。 陆清微听到这声,干脆不和皇帝继续掐着了,换了个口吻的陆清微如今看着一边儿提着气的公公,只问公公有没有吃的。 公公回过神,这会忙道“有有有!”这不赶紧的示意外头人给送吃的进来…… 因为饭菜香气,这会的紫宸殿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和缓了不少。 “洗洗去,在地上又坐又滚的,脏死了!” 饭菜端上了桌,陆清微都没等皇帝让坐下,这会子早拿起了筷儿,还没等上手这一双手就叫皇帝给打了。 皇帝剔了陆清微一眼,只道陆清微才刚那撒泼打滚的样儿,这地上多脏不知道。 好在曹总管也早准备好了清水,皇帝这边儿一开口,另一边儿的清水就已经送到了陆清微的跟前。 陆清微略洗了洗,等回过头的时候,一块软烙如今已经到了陆清微的碗里…… 加了玫瑰糖的软烙是陆清微素日里喜欢的,除却碗碟里的软烙,还有这桌上放着的旁的糕点,几乎都是陆清微素日里夸赞过的。 为了这么个早点,也为了能让皇帝和陆青都有一个台阶下来,曹总管费了不少的心思。 原也是怕陆清微听不懂,不把东西带好了,这才让小厨房做了两手的准备。 现如今看这个情形,做这个两手的准备也是应该,陆清微这么个混不吝,当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这个脾气…… 说起来怕是更像陆首辅多一些,毕竟陆首辅的脾气上来了,那也是拧的不行。 “和你爹一样,狗脾气!”见陆清微如今动筷子吃起了东西,皇帝这肚子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这会干脆指着陆清微的脑门儿,说了这么一句。 陆清微从碗碟里抬起头,还不肯认输,又回嘴道“才刚陛下说了,我嫁入了皇家,那陛下就是我爹……陛下……这个怎么算?” 第二百零八章:没有萧绎 “你今儿个就非是跟着朕杠上了,就不能柔和一些些的,尊老爱幼懂不懂,尊老爱幼!” 皇帝看着陆清微还在这儿堵自己,真恨不能拿糕饼直接把陆清微的嘴给塞住了。 叹了一声,如今的皇帝很是正经的在此刻开口询问陆清微“你当真就这么忌讳朕把婉妃关起来的事情?” “你父兄还有老五没告诉你没跟你解释为什么真要把婉妃关起来?” “为了皇帝面子天家颜面,左右不过是为了一点点私心!” “王妃娘娘……” 好声好气的,皇帝如今也不跟陆清微这会僵着了,只问陆清微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她是个聪明孩子,身边还有聪明人,就算她真的不懂,皇帝不相信她身边的人不会和她把这件事情这些话说清楚。 陆清微在皇帝问话的那一瞬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没有一点点的修饰,单刀直入,把一边儿的曹总管吓得一个激灵。 当下就把这王妃娘娘给喊了出来,意思里是让陆清微别在继续了,在这么继续下去,保不齐皇帝就真的要怒了…… 哪里有人这么直来直去的和皇帝如此说话的,不可以的! 皇帝仁慈不计较那叫宽容,可皇帝若是计较了,那陆清微如今就是大不敬…… 大不敬要掉脑袋的,就算是有这救驾有功的功绩在身上,那也未必能成! 可不能干那瞎胡闹的事情…… “陛下身边如曹总管这般端着小心,生怕陛下难受心上不舒畅的人想来多的是吧,可如我这般,字里行间全是气人话语的人却少的很……” “陛下若是生气可直说!” 曹总管一言里帮腔让陆清微收敛的声音出来后,皇帝冷眼扫过曹总管,意思便是让其闭嘴,不可以言语。 陆清微知道曹总管如今是为了自己好,现下只让曹总管不用担心,也让陛下不要生气。 若是真的生气了,心里头不舒畅,那可以把火发在自己的身上,和曹总管没有关系。 对于陆清微的问话,皇帝不置可否,不难说,确实如陆清微所言,他设计便如曹三喜这样的人多的是。 那可真真是多牛茹毛,这些人敬他畏他,甚至像是这一次的事情,更怨恨不解,可没有一个像陆清微这样,不管不顾直接发泄在一个皇帝跟前的。 像一个活生生充满着朝气生气的一个人一样…… 他们奉承巴结,小心翼翼,脸上满是假面具,偏生这些假面具让这么个高高在上的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着实叫人看着心上生厌,只觉得恶心。 “陛下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的人爱在陛下面前带上面具,那陛下为什么也要强迫儿媳带上呢……” 这一刻的陆清微知道,自己这么撒泼打诨一场,皇帝已经不会在和自己有追究,这一次的事,无论是皇帝对着自己,还是自己对着皇帝的,就这么含糊其辞的过去了。 糊糊涂涂的,不计较任何的直接把这一茬揭过,在没别的…… 陆清微心里有恨有怨没有用,就好比陆夫人说的,皇帝他是天子,高高在上,天子没有错,更不会犯错。 仅此而已,这么简单…… 而如今,她也不能把皇帝如何,心里的那点恨也不能让此刻的陆清微拔刀直接把皇帝给捅了! 故而如今,她便是做足了不解模样的看着面前的皇帝,询问皇帝,真的必须要如此才行么。 在皇家生存必须要如此虚伪吗? 这个话大概在皇帝的一生之中,都不会有人问起,有人提起,因为在皇家之地长大的孩子,个个自幼学会的就是带面具。 皇帝吃了一块金瓜酥,如今不由的沉思着想了想,想说陆清微这话的意思该怎么回答。 这之后过了好一会,皇帝才一本正经起来“你如今是皇妃,不在宫,肆意随性什么都可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可若是有朝一日你入主中宫你的丈夫成为皇帝了呢?” “不在不可能像一个五王妃一样,不管府中中馈,随意的把点宫中事物丢弃在一旁,让我儿像个上门女婿似得,跟着你一同住在娘家,连正经的王府都不回……” “孩子,说起来,朕对你一直很宽容啊!” 皇帝用最实际的一个例子让陆清微来告诉自己,若有一日,她登临凤仪殿为中宫之表率,天下万民之母时又该如何。 还是像现在五王妃一样,说举鞭子就举鞭子,说撒泼打滚就撒泼打滚吗? 到那个时候,不说别人,这满殿的文官都能用吐沫星子把她给生生淹死。 就算是现在,这朝廷里也有不少的人在说陆清微的闲话,先不说她前后把叶晚悠两次给打了的事情。 就这会她不回五王府,放着五王府里的偌大家业不管,只一味的在娘家住着,这事情多少人嚼舌根。 哪怕她父兄是朝廷重臣更是权臣,那不还是一样要遭人背后唾骂甚至是直接把话传到自己跟前。 她一个皇子王妃都是处处受限,更不说旁人了…… 这些话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从来没和她正经计较过理会过罢了。 所以说在皇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三思而后行,而自己身为一个天子,更是一样的道理。 自己这么个年岁这么个岁数,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总不能在这么个年纪,叫史官在自己的史书工笔里添一句,自己识人不清吧…… 真要是这样,那这往后他还有什么脸面下去去见自己的祖宗! 且如今婉妃已经关在了清思宫,清思宫里的一应陈设尽数搬出,那地方就跟冷宫是一样的。 让婉妃这样担着一份所谓的虚名而这么看不到希望的活着,难道要比直接处死她要来的好么。 有的时候,人没了希望活着远比死了更痛苦! 这个道理,陆清微要牢记! 不是什么事情喊打喊杀的就可以解决,软刀子杀人其实更疼…… 所以陆清微才该在此刻好生的理解理解自己才是要紧…… “说的好像儿媳真能做皇后似得……王爷的身子骨注定和王位无缘,他如今同四王兄交好,一心扶持四王兄甘心为臣……” “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帝仔仔细细的教着如今的陆清微,真就像是一副陆清微当入主中宫的模样,叫此刻的陆清微在进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延伸上的飘忽。 赶紧打断了皇帝之言的陆清微夹了一块四喜烧麦放嘴里吃着,一边儿吃着一边儿的嘟囔着,只道皇帝如今说这话是在寒掺人。 萧绎,早“断子绝孙”了,就连那会皇帝“重病垂危”的时候,那些人上赶着去巴结婉妃,也没人理会德妃。 但凡有个人肯巴结巴结德妃,德妃也不至于在钦安殿里抄佛经抄的满手的冻疮。 母子俩如此境遇,皇帝还道自己能入住中宫,开的什么玩笑。 陆清微嘴里说着萧绎与萧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的话语,可皇帝这会在陆清微这话一说完之后,直接嗤笑了把陆清微的话给堵了回去。 “朕不是老糊涂,没有那么好糊弄,朕的儿子,尤其是老五,那就不是个甘心为臣的料!” 龙生龙凤生风,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料子什么心思,他这个做老子的要是不了解,真是白费了这么多年吃过的盐。 至于说生孩子不生孩子的…… “你不如往宗室子弟里去瞧瞧,看看谁家的孩子机灵和你眼缘的,你不如挑两个放在你自己的身边养着……” “养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想更不要!” 都是一脉传承下来的孩子,皇室宗亲里抱养几个也不是不行。 民间不还有养孩儿压胎带子这么一个说法么,说不准的这养两个别人的孩子,这送子娘娘一欢喜,就把孩子送来了呢。 皇帝的一个提议,让此刻的陆清微两只手都举了起来,在那儿一阵的摆,只道她不乐意亦不要。 做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 现如今这个时局不好,朝廷亦是动荡不堪,她不可以怀上孩子,等有一天一切都平稳了,陆家上下亦是能功成身退的时候,她便把孩子怀了。 孩子一生,她便让自己的父兄从这朝堂里退出去,闲云野鹤悠闲自在,远比在这么个波谲云诡的地方,整日里担忧着这个担忧着那个强。 至于自己和恒儿…… 她也会走的,她会带上恒儿远走高飞,这里太假了,尤其是在看多了皇帝的人心算计,看多了父子相争满肚子猜忌的一切之后。 她更加不希望恒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长,将来面对如同此刻皇帝一样猜忌心过重的萧绎,到最后也和皇帝同这些个皇子似得,父子相争…… 她承受不住! 也绝对不会让恒儿去面对那样的场景! 八年母子之情,她盼着恒儿重新回来,让自己重活一回变得美满,不是让他来这里遭罪的。 是希望得到一家子团员,在这里让自己自幼没人疼爱的恒儿多一个最疼爱爱他的外祖和舅舅,现如今恒儿又多了一个哥哥…… 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的美好! 陆清微的未来计划中,没有萧绎这个做父亲的位置…… 至始至终,萧绎一直是被剔除在外的,因为在陆清微看来,萧绎是注定的王,他的未来广阔到不让让陆清微将其纳入在自己的念想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又生气了 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自己带上恒儿离开萧绎会疼一阵子,可有孩子在自己的身边,陆清微相信,这种疼是会被治愈的。 毕竟,当萧绎成为一个皇帝后,就如同现如今的皇帝所言,他会生出许许多多的无耐,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 陆清微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在皇权之路上和萧绎生出嫌隙,远离了现如今的美好一切背道而驰,所以……陆清微早有了准备。 那就是在自己所不希望看到的一切发生前,快刀斩乱麻,带上孩子远离,让萧绎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一家子…… 陆清微知道,萧绎会成为一个最好的皇帝,皇权也会让萧绎放弃寻找他们的。 她全都算的清清楚楚! 因为皇帝的一番话,此刻的陆清微陷入了自己的失神之中,在失神了好一会之后,叫一边伺候的曹总管给叫了过来。 曹总管一声一声轻轻的唤着“王妃娘娘……”让陆清微回神看着面前的皇帝同曹总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抿了抿唇…… 而后用着吃糕饼的动作来掩盖自己这会自己出神的尴尬! “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养不熟的,宗室里的孩子都有亲娘老子,就算是打小养着的又能怎么样……” “父皇,没有孩子不是我的可耻,你也不要再愁这些了,你总愁着这些会让我觉得我像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让人心里头不快活!” 撅着嘴的陆清微如今满心的不欢喜不乐意的,此刻只让皇帝莫要再戳她的伤疤…… 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都已经想疯了,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 上一世明明就这么一次就成的事情,这一世…… 想来她就生气! “父皇想要儿媳不气,想让儿媳对父皇恭敬,如今儿媳来了,饭也吃上了,那儿媳这会走了!” “儿媳是拿了东西出来送米送粮,儿媳这人也不能不到,儿媳去打个照面。” 这么一想之下饭也吃不下去的陆清微,干脆把手边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同皇帝屈膝着只道就要走了,这小脾气就这么说上来就上来,真是叫这会的皇帝同总管公公看着都诧异了…… 这怎么了? 不就是提了个建议么,况且这傻丫头还没听出来自己话中的意思,那已经是一种变相的暗示了。 生不出,那就去养别家的…… 还不懂? “又气了?你这肚子里是长了个气包,这就生气,那朕今早好在没同意让你兄长带兵出征,若是要让你兄长此刻出去,你是不是要提着刀来把朕给砍了?” 把这陆清微如今这小脾气说上来就上来的样儿,此刻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无奈又要哄着的把点儿作为一个长辈从没有过的耐心全都放在了陆清微一个人的身上。 皇帝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性子,他的这些儿女里头,哪里有一个层见过他现在这一幕的。 陆清微跪在这地上,原本都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却没想到因为皇帝现如今这一句,瞬间顿住了身子…… “出征?往哪儿去?” 陆清微活了两辈子,一样的时间她并不记得在如今的皇帝在时,曾有过出征这一遭…… 此刻的这个出征是为着什么? 陆清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皇帝,想从皇帝的眼中寻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番邦蛮夷缕缕伙同这京中人妄图动摇我大魏国之根本,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这样的弹丸之地若朕不派兵将其铲除,你道朕这个皇帝真的就一点血性都没有,由着他们来叫嚣!” 看着陆清微现如今恍惚不查的神色,皇帝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让曹总管把手边的膳食撤了,上点个清茶来。 端了这一盏清茶,皇帝喝了一口后,只道陆清微还没明白过来么。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契丹人一次围猎,一次围宫,都如此了,他这个做皇帝还无动于衷,那是叫外头的人看大魏,看他这个皇帝的笑话。 “派兄长去,我也要去,我要跟着我兄长一道上阵杀敌,我要去把契丹王的头颅带回来!” “我可以的!” 陆清微真不记得这有一茬,她记得的是在这之后萧绎登基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这位新帝就命手下亲信率兵一路杀到了契丹王的大营之中,将契丹王的头颅砍了下来! 这也是当初萧绎这位新王彻底坐稳王位的第一战,让众人皆所诚服的一战! 如今这一战竟然提前到了这么前的时候,陆清微还来得及站起来,直接又跪在了皇帝的面前,揪住了皇帝的衣摆只为自己的兄长请命。 这样的时刻,她的兄长不可以待在家中,她的兄长要带兵出征,她也去,他们兄弟一齐去为陆家把这个功立下,等将来也让皇帝欠下个天大的人情,好牢牢护住陆家全家上下的性命! 陆清微眼中的坚定叫这一刻看着的皇帝,深信着只要自己点头,眼前的这个孩子一定会披挂上阵,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这一刻,皇帝的心上是动容的! 可…… “起来吧……你兄长才刚得子,你嫂子生子亦是不容易,朕不能在你嫂子尚未满月的时候,拆了他们夫妻,让你嫂子连个月子都坐不安稳!” “朕已经命薛昂挂帅,遣了你三王兄四王兄为副将一道跟着薛昂出征,不踏平契丹,不把契丹王的头颅带回来,他们不当回来!” 皇帝双手架住了陆清微的手,让陆清微赶紧站起来,自进了这紫宸殿到如今多少的时间,她这膝盖一跪又跪,怎么是觉得自己的膝盖是铁做的不成,跪不坏。 “三王爷……萧烨……” “帝王之术!” 皇帝笃定的只道他把出征人选早已经点选好,这会不用陆清微来操心。 而听完皇帝之言的陆清微,慢悠悠站起来的那一刻,口中复述着萧烨的名字,仰着脸也不带避讳的看着眼前的皇帝。 最后,又是大胆的从口中说了四个字出来,这四个字一出,差点没让一直为陆清微提心吊胆的曹总管上手直接把陆清微的嘴给捂住。 天老爷呀,这个不管不顾的小祖宗,哪里能这样子把这些个话都说出来,要命的! 把心都踹到嗓子眼里的总管公公如今跟在皇帝身边,就看着皇帝脸上的神色是否有变化,在陆清微这一番话语说完之后,皇帝哼了一声,只道“你又知道……” 她这狗胆子如今真可包天,帝王之术她也能说的出口…… 罢了! 今儿个皇帝也很想听听陆清微口中所言的帝王之术到底是什么。 “你说吧,你今儿个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随你如何说,三喜听着呢,三喜给你做保人!” 皇帝平心静气的在这一刻听陆清微如何说,而陆清微此刻把那一边儿小几上才刚端来的茶喝进了肚子,也不跪着也不站着,自坐了下来,满脸愠色道。 “父皇忌惮三王爷,怕三王爷同契丹有联系,故而在这么个时候把三王爷派出去,原就是想黎简三王爷同契丹的关系。” “不管三王爷是否真的勾结契丹,只要他出征,那么他和契丹之间的关系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有联盟的可能!” 陆清微也不和皇帝在这一刻来虚的,把点儿她理解的话尽数的说了出来。 不止如此,皇帝更把四王爷派上了,四王爷是做什么的,一样的王爷,自然是用来牵制同监视这位三王爷的。 只要三王爷有异动,薛昂手中的尚方宝剑就可以先斩后奏…… 帝王权术,论诛心,谁能打算的过皇帝一个人去…… 此刻的皇帝只能说他确实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却也不得不说他是个虚伪自私自利的皇帝。 自然,这最后一句话,陆清微没有说,皇帝就算是赦她无罪,可她还没傻到要把什么都挂在嘴上,同皇帝说…… 好让皇帝最后和自己来个秋后算账! 君恩难测…… “倒委屈了你这么好的本事能力,竟然强加在了女儿家的壳子里,你若是男儿,你们陆府里一定又多了宰辅之才!” 此刻,陆清微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那都是大逆不道之言,是可以直接要了她性命的言语。 曹总管伺候了皇帝几十年了,在他的印象之中,能在皇帝面前说下这些话的人全都死了,早成了堪堪白骨,偏陆清微还在说。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此刻的曹总管眼皮直跳,每一刻他都想去捂住陆清微的嘴,让她赶紧的把嘴给闭上…… 皇帝听完陆清微如今之言,眼中.出现了惋惜,这番胸襟,这番智慧,若是男儿,当不输她父兄! 这是皇帝发自内心由衷的话语! “就算不是男儿,清微一样提剑上阵杀敌,不会有任何的含糊,只要陛下肯让清微出去,清微一定将那些契丹人的人头尽数割下!” “契丹王同人勾结,前后亦是想拉着陆家下马多次,这仇我心上可一直都记着,陛下,你让我也一并去吧,我去做军中的前锋营里的小兵……” 这世上不是只有男儿郎才可为宰辅,就算是身为女儿家,一样可以的! 她相信! 第二百一十章:十分体面 “大魏的男儿郎尚未死光,何需要你一个女儿家出马,这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你回去吧,回去后好生歇息……” 堂堂大魏,出征十万兵马踏平契丹,这么多的人若还需要加上一个陆清微,不说旁的,这些男儿郎一时会觉得自己没有脸面。 皇帝只让陆清微回去,这些话不用提了,说罢又让曹总管去将库里收着的一对紫檀嵌玉镶红宝石小如意给陆清微带回去。 今日的事情,自出了这个紫宸殿的门,这件事情便过去了,心上再不许有怨恨,今日这殿内的话到了他这个皇帝的耳中,到了三喜的耳中,除了他们的耳中,旁处一字不外传。 就此揭过,风过无痕…… 皇帝让曹总管去外头开库,这一对紫檀嵌玉镶红宝石小如意那是经年的旧物,如意柄纤细浑圆,色彩搭配鲜明悦目,加上红宝石的镶入,更让这如意添了出彩之处。 是为点睛之笔的红宝石如意是皇帝库中为数不多心爱之物,如今拿来给了陆清微,可见是对陆清微真正的看重,这些个皇子皇妃里头是再没有了! 陆清微当好生珍惜才是啊…… “不许在心里想这是朕堵你嘴的东西,也不许把这东西拿出去典当,你要是敢把对如意典当出去,朕真的会罚你!” 在曹总管把东西双手奉送到陆清微手中的时候,陆清微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对玉如意许久许久,这会也不说话…… 皇帝似看明白了陆清微心上所想为何一般,此刻只让陆清微把心里已经起来的心思给自己实实在在的收回去。 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许说出来,昨夜里的那点东西当了也就当了,他不同陆清微计较了。 可这一次的东西…… “母妃刚刚获封德贵妃,儿媳觉得……这对如意如今送着给母妃一柄另一柄送给容妃娘娘,两位娘娘为陛下也不容易……” “你更不容易,这个母妃那个母妃的,自你进了紫宸殿,你已经不唤朕父皇,只唤朕陛下了……你怎么这些小心眼?” “陆载丰怎么养的你这么个小心眼的姑娘来,还这么记仇……” 陆清微就拖着手中的如意,也没说收,在皇帝把话替她说全之后,只道她有比收下这对玉如意更好的主意,那就是借花献佛! 她正好也没想好要送点什么东西给德贵妃妃同容妃,这不好么,现成的东西来了,正好拿着去给容妃和德贵妃,算是一道沾沾喜气…… 听完陆清微这话,皇帝真急了,上手直接往陆清微的脑门子上头戳了一下,只道她继续说,继续说! 小鼻子小眼儿的,真当他这个做皇帝的傻,什么不知道,自打今儿个陆清微进了这紫宸殿,她满嘴里喊过一句父皇没有。 根本就没有! 如今还要把自己给她的东西再送走,皇帝真想把陆清微给掐了,好好看看她这黑心丫头是什么做的底子。 真是气死人不用偿命,什么气人的事情她都做! 陆清微看着此刻的皇帝对着自己的指了又指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挑眉很是生气灵动道“陛下不也一样把陆载丰家的女儿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回来……”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认了吧!” 在陆清微盯着嘴让皇帝没站起来的时候,她脚下步子极快,此刻已然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抱着怀里的玉如意往外奔,让皇帝想打她没能打到。 也是在陆清微抱着怀中玉如意走出紫宸殿宫门的那一刻,陆清微眼中原本出现的明朗如今瞬间被阴霾被遮盖。 就好像才刚脸上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神色一样…… 看着手中的这一对玉如意,此刻的陆清微在心中“嗤”了一声! 果然,她赌对了! 唯唯诺诺的进来对着皇帝言听计从是没有用的,皇帝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身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已经习惯了。 倒不如像才刚那样,那样才能让皇帝心中引起重视。 让皇帝觉得自己并不虚伪,因为一个虚伪的王妃,在皇帝这儿是看不上的。 她生气就是生气了,并不需要做出那委曲求全的不生气模样来。 太假! 陆清微学会了什么叫口蜜腹剑,学会了如何戴在一个伪善的面具,在皇帝面前说着那些所有人都觉得不能说的话,而这些话却叫此刻的皇帝听着格外的受用。 这样便够了! 皇帝不也是这样,对着自己这个人也一样没有说真话…… 什么不忍看着陆清然才刚得子就出征,怕上官云裳月子里不安,那全然都是假话。 说到底不过是怕陆清然若出征,但凡得胜归来,陆家功高盖主,萧绎身后有了这样大功的大舅子,将来他不好抉择。 皇帝! 虚伪的代名词,陆清微已经懂了…… 捧住了手中的这一对玉如意,站在这大殿之外的陆清微仰头,望着如今高照的日头,长吸了一口气后,让阿茕同小雅身后仔细跟着,她去一趟永宁殿。 今日里的永宁殿格外的热闹,一早皇帝便命人赐下了贵妃的服制同各种赏赐,上门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这永宁殿中的果子茶水不歇,至今不曾停过。 可是把这永宁殿中上上下下的人那叫一个忙的不歇…… 此刻这殿中尚且还有坐着同德贵妃一道吃茶说话的娘娘们。 德贵妃升了位分,也不必再到钦安殿中抄写佛经思过,这会她的手上裹着上纱布,纱布里头敷的是治疗冻疮的膏药,是太医院医正今日一早给送来的。 在这么个本就是拜高踩低的深宫之中,这样的起起伏伏,这样根红顶白的冷落重视,欺凌拍马在此刻的德贵妃看来,不过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对于这些底下坐着的人,如何虚伪的笑意,德贵妃从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这会的她依旧端着手中的杯盏,同这些人一样的谈笑风生。 “娘娘……王妃来了……” 这边的大殿之中话语热闹谈笑风生之际,陆清微端着手中的托盘入内,倒是刚巧,昨夜里一样荣升妃位的容妃娘娘也在。 陆清微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一旁的纤云姑姑,而后跪在这地上规规矩矩的同德贵妃与诸位娘娘们请安。 才刚跪下不过略略行了个礼,纤云一个示意就让一边儿的小宫人赶紧把陆清微扶了起来…… “我的儿……你辛苦了,这会怎么来了?” 难得热络的德贵妃在陆清微站起身后,一个招手,口中一声我的儿,那叫对着陆清微一个亲热的让陆清微往自己身边坐。 更是将自己身下的紫檀漆心宝座给让开了一个位置,让陆清微坐着。 德贵妃想要在在众人跟前展示同自己的婆媳同心,陆清微也不能让德贵妃这会没有这个面子,自是配合的她满是笑容的坐在了德贵妃身侧。 而后让纤云姑姑把手边的托盘呈上,只道“进宫同陛下谢恩,陛下给了儿臣这么个宝贝,儿臣想着这么好的东西,自是不能媚下了,这不就把东西送来博母妃一笑……” “母妃同容母妃一并升位,四哥哥又与夫君交好,如此的缘分,今儿个儿臣借花献佛的,就把这东西送上,恭贺母妃荣升贵妃之位,恭贺荣母妃获封妃位!” “愿两位母妃福寿康宁,长乐未央!” 同在这紫宸殿中对着皇帝的态度不一样,这会的陆清微当着这殿中诸多娘娘们的面儿,那是一个能说会道,口中似抹了蜜一般儿的就把这嵌了红宝石的玉如意给送了出去。 一人一个,很是大气,又给德贵妃实实在在长了一回脸,叫德贵妃现如今的眉眼越发飞扬了几分…… 这宫中能靠着自己的儿媳妇扬眉吐气的也只有德贵妃这么一个。 至于有些人,不让自己的儿媳妇给坑了,那都是幸运的…… 那位有些人所说的是谁,想来此刻的众人嘴里不说,各自这心上也都比谁都要来的清楚不是…… “呀,这可是陛下最心爱的东西了,到底是我们的五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这么出生入死的为了陛下为了咱们的大魏国这一趟……” “这样子的儿媳妇哪儿寻来的,还是陛下疼爱姐姐,给了姐姐这么好的儿媳妇不说,又让这儿媳妇这么的孝顺,上天啊……偏疼您呢!” 有能说会道且眼毒的,一眼就见到了陆清微命纤云送上的那柄如玉是什么。 这宫中统共就这么两柄,上上好的东西,多少人眼馋的不行,只道是有朝一日若是得了皇帝这么个东西,那该是多么的叫人瞧着得意。 如今这两柄全然都在陆清微一个人的手中…… 当真是叫人瞧着眼红! 皇帝偏疼这位五王妃,也算是到了真真与人不同的地步了…… 皇帝这么个人,她们这些个在宫中扎根了多少年的妃嫔们心里哪个不清楚,那就是个善利用人的主儿,除了又用的,他何曾多过那点个所谓的父亲心思…… 真真是叫陆清微这么个主儿,捡了个宝儿了! “是了是了,到底是咱们的五王妃有福气,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上了……得了,咱们如今这一个个的看着这对婆媳心上吃醋,干脆还是回了!” 陆清微来了,她们这些人自然也不能继续多留,容妃最是聪明的,笑着一句话,就给德贵妃把这永宁殿给清了出来,好让她们佛系能说话…… 一边儿说着的,一边儿的也已经把陆清微要给自己的东西给收住了…… 十分的体面…… 第二百一十一章:三万兵马统辖 “虚伪人给的虚伪东西,你倒是没把它给当了,还巴巴的送来,怎么?今儿个一早上当的银子够用了,如今来卖这么个人情!” 永宁殿里人尽数走光之后,德贵妃坐在身下的漆金宝座上看着一边儿盘中的那玉如意,哼了一声,只道陆清微怎么不把这玉如意给卖了。 “银子哪里就有够不够这话,不过陛下不让儿媳妇当了,又想要堵儿媳妇的嘴,儿媳妇不乐意,就把这东西一分为二,来卖人情!” 这是陆清微自嫁给萧绎之后,同德贵妃娘娘这位婆母第一次用着如此的语气说话。 陆清微自己也没想到德贵妃会这么称呼皇帝陛下,毕竟从前德贵妃在自己的跟前,还是会装出她妃位娘娘的样子。 如今这妃位都成贵妃了,反而不同陆清微装了…… “也该像你似得拿出点气性来,要不然他也太得意了,光利用人,利用完了一个又一个,真把自己当伸了了!” “当的好,送的也好,这个人情我收下了,你这嘴,他堵不上!” 挥挥手,德贵妃让纤云把东西自收下去好生收起来就罢,并不用仔细…… 而后才道陆清微此举真真大快人心,凉薄之君凉薄之帝,该叫人好生收拾。 “已然是犯上作乱的小贱人还能因为他临了临了的面子就能够轻易揭过,呵……” 在陆清微此刻用着一种像是不认识德贵妃的目光望着身边的德贵妃时,德贵妃如今也把自己为何气结的话说了出来。 若昨儿个婉妃那小贱人就这么死了,那也就罢了,她不计较个什么。 偏生,妃位都没将,就这么在清思宫中静思己过,这算什么?,静的谁的思己的谁的过。 若连谋逆大罪都可以这么轻易的揭过,往后是不是自己只要愿意,也一样可以带上自己的儿子去做下那犯上作乱的事情。 简直荒谬的可笑! 光这一件也就罢了,如今那小贱人的儿子又被他派出去攻打契丹去了,若真成了,萧烨归来身上立了军功…… 这到底是赏还是罚! 合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这般厮杀一场是闹了个笑话。 一想到这些,德贵妃只觉得自己身上所加封的这个贵妃之位可笑的不能再可笑。 她见惯了皇家虚伪,这一次亦是被真正气到,气到已经同皇帝不是用离心这两个自来形容。 “就算萧烨大胜归来,他也只不过是戴罪立功,平了这一次婉妃欠下的债,犯上作乱依旧是犯上作乱,但陛下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契丹人会恨萧烨……” “不管萧烨和契丹是不是有勾结,这个仇契丹已经和萧烨结上了!” 皇上做下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皇上,自私自利罢了! 保婉妃是为了不在史书工笔里留下他昏聩一言,是自私,把萧烨送出去打仗,一样是自私。 所以皇帝一样也没偏,这样想一想,德贵妃心上是不是能够开心一些些。 左右还是晋了位分,贵妃就是贵妃,妃就是妃,贵妃在前,妃位下面都要下跪,如今在这后宫里,她德贵妃堪比皇后,因为上头根本没有压制的人了…… 这样不也挺好的! 换一个角度,站在另外一个方面去看这件事情,这心里或许就舒畅了。 这是陆清微同德贵妃第一次如此交心的说了这么多的话。 这一番话说完,德贵妃摊着手,就这么一笑,苦中作乐,也只能这么想了,好像不这样想,也想不到别的话来让自己这心上能舒服一些些。 作罢了! “那儿媳告退,母妃休息吧!” 陆清微也没什么要紧话同德贵妃说,东西放下了,絮叨了这么一会会之后,此刻的她便打算要走。 德贵妃在她起身的时候也没挽留,做了三年的婆媳,她和陆清微之间一直都是如此,井水不犯河水,有着很好的界定。 不亲密也不疏离,左右就是客气…… 这样的客气无论是德贵妃还是陆清微自己,在她们看来,都是挺好的。 在陆清微要走之时,德贵妃招手间让纤云去送送,这人还没出这大殿的门口,外头手捧着锦盒的曹总管倒是先一步陆清微入内。 “王妃娘娘,您才刚走的急,陛下说您忘了东西,特意让老奴给您送来了……” 看总管公公手中的物件,陆清微原以为是皇帝让总管公公给德贵妃送什么要紧东西,又或者是还有什么赏赐不到位的。 没曾想…… 这东西是送给自己的! 陆清微从总管公公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匣子,这一刻,陆清微觉得这小匣子眼熟,可不敢断定那里头的东西。 “陛下说,王妃娘娘眼光高,那些个庸俗的东西王妃娘娘既然看不上,那王妃娘娘不妨把这玉佩收好!” “收好了这块玉佩,说不准将来哪天王妃就有大用处呢!” 那块在昨夜里调兵三万直奔皇城,甚至是可以随意调动京城各处兵马的龙纹玉佩,如今就放在陆清微的手心…… 陆清微这一刻望着手心里的玉佩,瞬间愣住了! 不止陆清微愣住,德贵妃此刻一样是叫皇帝的这个行为给惊诧到了。 这…… 闹得是什么意思! “王妃娘娘好生妥帖收着就是,陛下说了,他最信任的就是王妃娘娘!” 陆清微原想推拒,只觉得这块龙纹玉佩那就跟一个烫手山芋山芋一般。 只是她没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推出去呢,曹公公处又补了这么一句,叫这会的陆清微已然是不能在把这东西送出去了。 而站在一旁的德贵妃则是一手握住了陆清微的手,让陆清微把东西收好。 三万兵马调动支派差遣,这是陆清微拿命才换来的,不可以不要! 一定要收好! 皇帝既然给的,她就收的气! 陆清微一双手里握着的龙纹玉佩被德贵妃这会死死的拽着,死活不放松,陆清微抽不出自己的手,此刻也只能任由德贵妃行事,拿着且拿着吧。 德贵妃一个眼色,纤云自取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曹总管的手里,曹总管同德贵妃谢恩之后,便从这永宁殿离开了…… 等曹总管前脚一走,陆清微手里的龙纹玉佩已然让德贵妃拿在手中端详了起来…… 前前后后透着光在这手中来回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德贵妃又让陆清微看看是不是这块。 她带着周瑾回来救驾用的是不是这块玉佩,皇帝有没有把这玉佩掉包了。 万一皇帝是故意试探的,拿了个假的玉佩给陆清微,等到回头陆清微真的要用起来…… “母妃……儿媳第一次觉得母妃也不是那大殿上坐着的菩萨一样的人物,还有点可爱!” 皇帝用假的玉佩来糊弄人,这个想法是真的有点可爱。 陆清微自己都没有想出来,经由德贵妃这嘴这么一说,这会的陆清微忍不住的有点想笑。 为了能让德贵妃安心,这会的陆清微把手中的玉佩拿出来摸了摸掂量了掂量,只道“不假!” 不说旁的,她曾一路紧握着这个玉佩冲到了京郊大营,不管怎么样,这点个印象她心里还是有的。 正因为有,故而这会才道假不了…… 倒也不是那么至于,皇帝拿着这个造假的东西给自己,是希望看到自己像第二个婉妃娘娘似得,去造他的反。 怕是皇帝自己也不想看到的! “贫嘴,本宫也不是紫宸殿里的那个!行了,把东西好生收好了回府去吧!” “不时的你也回一回王府里去,那王府里如今像是成了个空巢,一点儿人气儿都没了,你成日在娘家住着,绎儿也一并去了,外人都道你们陆府招婿呢!” 听完陆清微说这玉佩是真的之后,德贵妃这边悬着的一颗心倒是落了下来,真的就好,等同三万兵马的兵符,只要是皇帝肯给,那这说明,皇帝的心到底还是往这萧绎的身上在偏…… 若是这会陆清微的这个肚子在鼓起来…… 该成的事情就全然都成了! 一想到这里头,德贵妃看陆清微的眼神又变了,扫了陆清微的肚子一眼之后,德贵妃只让陆清微也回一回五王府。 别成日里只在娘家住着,娘家再好,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某要让外头的人寻了话来说他们夫妻两个不懂规矩。 叫外头人寻了话,对陆清微也就罢了,对萧绎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并不好…… 但凡是说了皇权夺位这样的事情上头,事无巨细,哪怕只那么一点点的小瑕疵,这会的德贵妃总会十分的仔细不让陆清微更不希望陆清微出任何一点点的差错。 在这深宫之中养大一个孩子本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而后成为万分之一的那个,她吃的苦远比陆清微心中所想的要来的更多的多,她不能不顾及,也不能不苛刻! 希望陆清微心上有数的德贵妃也没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似的叮嘱多少,这话如今点到即止之后,便挥着手让陆清微且回吧。 陆清微点了点头,这会子把那玉佩收好了妥帖之后,自是对着德贵妃盈盈一拜,而后告退…… 陆清微前脚处刚走出的大殿门外,后一脚,德贵妃已然唤了纤云,这些日子,清思宫里不许送别的,只挑了寒凉伤身的东西送,只要是能让婉妃那小贱人做病的,都可以…… 不让那小贱人死了,只让她病着,只当是当初她送给自己的“炭火之恩!” 第二百一十二章:皇帝才是主 “不用娘娘说,奴婢早备下了,清思宫里的地龙如今都已经叫奴婢命人给断了,断了地龙炭火减半,一层层剥下来,定然要帮娘娘把这口气好生出一出!” “如今她的好儿子又出去攻打契丹去了,也好……这样子腾出手来了,看本宫不把她往死里整!” 冷哼一声,德贵妃摸着自己如今满是冻疮肿块的手,暖时发痒冷时疼痛,这种东西就是清思宫里关着的那位赐予自己的。 且等着,入春还早,且攻打契丹这件事情,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一二年的,她的好儿子还回不来。 只要是萧烨回不来,那么她就能慢慢的将清思宫里的那个熬死,一点点的熬,让她满身疾病却不得似得那么快…… 时日还长,慢慢来! 再者,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又能断定老三会不会遭了什么暗算,一个不小心…… 德贵妃这边儿早嘱咐了这么一句,一旁的纤云让德贵妃不用为这种事情烦劳,她跟在德贵妃身边这么久了,这事还是能看懂的。 清思宫里如今全都是她手底下的人,这余下来的事情,德贵妃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就成! 且看着婉妃是怎么自食恶果的! 左右萧烨不归,皇帝如今也难理睬她…… 听完纤云现下这话,德贵妃点了点头,手指摩挲上食指多带的红宝石戒指,一遍一遍的思量着心上所想着的事情。 “本宫瞧着,这老三老四都出去了,不如……你私下里再去多请些有本事且能干的再去瞧瞧绎儿的身子……若老五媳妇儿一举得男,那说不准紫宸宫李的那个就能下定决心了!” 老三老四都在外头,赢了回来自然是少不得军工在身,不说老三,老四呢,老四从被皇帝找回来到现在缺的就是身上的功绩。 一旦老四身上有了功绩,那自家儿子这个不能生的缺点还是会被放大! 婉妃不能让这样的事情一直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出现,让他在这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身上背负上多少的功劳,却终归因为无子无缘于皇位。 “娘娘莫要着急,今儿个奴婢听说,陛下要让王妃在宗室子弟之中选个入眼的让王妃养呢……” “咱们的这位陛下,心思深,那叫一个难以预测的,咱们做再多他不情愿,就算王爷真生上十个八个的又能怎么样!” 听得德贵妃如此之说,纤云此刻只让德贵妃稍安勿躁,别这么姬妾着非要萧绎去生一个孩子,如今看来,他们倒像是做的太多反而不好。 做多错多,倒不如不做,紫宸殿里他们的眼线才传回来的消息,是皇帝亲口对陆清微说的,让陆清微自宗室之中挑一个男娃养着。 陆清微拒绝了…… 若真的照这样子下去,倒不难说皇帝没有这个心思…… “那不更要赶紧的让他们两口子把孩子……” “娘娘糊涂!” 一听纤云之言,德贵妃如今越发的急了,忙道皇帝既然有意有陆清微领养个孩子,那就更当自己生,自己生出来的难道比不上抱养的。 经历了婉妃那一遭的德贵妃现如今只觉得皇帝不可信,既不可信倒不如早谋算,将那位置定下来比什么都来的牢靠。 她这会一门心思的只希望皇帝早早“龙驭宾天”也省的她瞧着心烦,总要装出一副样子来同皇帝虚与委蛇的,她也真的是倦了,亦是累了,实在是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这话如今德贵妃也就自己在这儿说说,断是不会说出来的,要知道她每天佛像之前所求的从来不是别的,只求让皇帝早点去了,也是让她们母子都省心了。 这宫里多少的佛像,多少的人和自己一样,跪在这佛前不求别的,只求个清静,清静便是希望这皇帝早早去了。 那一切就都安生了…… 德贵妃在听到皇帝松口肯让陆清微去抱一个孩子,心上只道既肯了,那边让萧绎去看好生去把药吃上,别在像如今似得,有一顿没一顿…… 王府里的女人不中用,若有合心意的,也可试一试…… 为人父母者,越是到这个时候,这心思便越是这样,好比是叫人蒙住了眼,只想一门心思走到黑。 德贵妃这话说到一半让一旁的纤云直接给制止了,纤云只道她糊涂。 经了婉妃这一遭德贵妃还没看明白吗,皇帝给才更是给,皇帝不给…… 那三王爷府后院里的女人还算少么,生下的孩子算少么,不都是三王爷的孩子,可皇帝真的将这些孩子放在心上了吗? 没有! 既没有,这会就算是德贵妃一下子让萧绎生下十个八个孩子摆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也未必愿意多看一眼。 说到底,他们不能动,若要动,也必定是皇帝动! 再一个,皇帝请去给自家王爷看脉的太医,个个都是国手,是一等一厉害的人物,这么久了,眼瞧着要三年下来了…… 王爷什么样的汤药没吃下去过,他和王妃闺房之事原是和谐的,可就是无子…… 德贵妃没有品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纤云也是经过了清思宫里那位那一遭,忽然就想通了这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肯给的,才是皇帝愿意的,若是皇帝不肯给的,怎么争都无用。 顺其自然一些,别太激进,尤其这会皇帝又把四王爷三王爷都支出去了,要是在这会太激进了,又怕是要在皇帝处落下了话柄。 如今皇帝肯给五王妃又十分的争气,那她们愁那么许多做什么,只要皇帝一句话,抵过她们做千万件事情。 “你是说……”纤云不说,德贵妃尚未觉得这里头的意思,如今纤云这话这么一说,德贵妃一副被点醒的样子。 瞪大眼睛满是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的纤云,呼之欲出的话,在这会还是叫德贵妃给咽了下去,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在这一刻,倒是不敢说了! “娘娘您自己细想想,那些个杏林国手难道还不如外头那些所谓医术高超的游方郎中……” “咱们的王爷有一个能干的王妃,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岳丈同手握兵权的舅兄,这样一个有底子自己本事也不弱的皇子……” “若在生下个孩子……” 那这皇帝的位置还能坐的稳吗?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王爷不能生,那些个想要依附的臣子没有倚靠和指望,只能这边那边的像是两头草一样的犹疑。 皇帝亦是能够将这些人掌控,所以说…… “嗤,老东西!”不用纤云在继续说下去,此刻的德贵妃心上已经明白,且已经想透了纤云话中所说的意思,她全懂了。 也因为懂了,这会的德贵妃不得不给皇帝这么一个词。 真真是够了,她自年轻到老,从自己的女儿到儿子,哪一个没有被这个老东西算过,算是全然都算遍了…… 死的死活的活,伤的伤,废的废,可偏的,自己一直期盼着的儿孙绕膝,到这会还要被这儿老东西来算! 儿子选得妻子是他亲自选得,选完了又要防备儿子的岳丈家功勋显赫权倾朝野,所以就顺着这个法子想着这个主意来压制…… “呸!” 由心而生根本克制不住的一声“呸”从德贵妃的口中吐了出来,等吐完了德贵妃心上只生下无数的凉意…… 当真是够了! 恶心透了…… “你想法子去,去看看御药房每日里给绎儿煎的药渣,再拿了那正经的方子来对,本宫倒是要瞧瞧,是不是这个老东西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本宫……本宫……” 如今是真被气到的德贵妃只让纤云现在就去找那药方子同药渣来,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啊…… “忍忍吧,忍过了就好了,会有出头的那一天的,总好过那清思宫里的那一个,若您心上不快,夜里奴婢陪您去清思宫转转……” “看过了,您着心就想开了,也就想通了!” 一声呸道出了德贵妃心上多少的不甘,纤云是跟着德贵妃一路过来的,现下只断了一盏清茶递给德贵妃,让德贵妃暂且忍耐。 看了方子验了药渣又能够怎么样,在这宫里过日子说到底不就一个字“忍!” 忍过了,等忍出了头,想做什么还不能了…… 难道非要和皇帝做出一副撕破脸皮的样子来,那样才好么。 又有什么用! 先不说别的,清思宫里现如今的那一位日子过的才叫难熬不是么。 先不说旁的,光是让她在这么个天气里熬到开春,那就是一场折磨,每夜每夜都像是在受酷刑一样,这会的清思宫里可是连条正经的厚褥子可都没有。 这样一想,德贵妃心上就会快活不少了! 这样的话,在从前的时候纤云劝过德贵妃无数次无数次,德贵妃在听完这话之后,除了沉默,没有别的应对之法。 还能怎么应对…… 摆了摆手,德贵妃只道自己累了,想躺一躺…… 皇帝是主,皇帝想算计谁都可以,她们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出生的没出生的,活的死的,都是! 都一个样儿…… 第二百一十三章:请战死 难得放晴的日子,一碧如洗的天,灿烂的阳光密密疏疏的形成一柱柱光束照满人间。 京城之中的百姓经过一夜的调整,今日一早好热闹的如今全都聚集在了菜市口,在那儿指着那些被挂满在墙头的人头,一个个的絮絮叨叨着关于这些人头的来历…… 昨夜里那些个逆犯一个个的全都被带到了菜市口都死了,如今挂在着墙头的人头都是为首的那些个主将。 至于那些个杀到这京城之中的兵士早已经被丢在了乱葬岗。 现如今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一个个的都在等着看这是怎么样的一场热闹…… 毕竟萧绎昨夜里命人把宫里那位联着契丹人犯上作乱且被关押的事情都散播出去了。 如今这京城里外也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事情的,至于五王妃带兵入京奋勇杀敌勤王这件事情,亦是人人知晓。 五王妃一夜带兵勤王,今早上就将皇帝赏赐下的东西换成了银子米面分发给他们这些贫苦之人,谁又能够不欢喜。 京城前后一共十来处分发米面的地方,如今都排满了人…… 陆清微坐在马车上望着那些扎堆的人群看了一眼,没那想法从马车上下去。 倒是路边一声栗子糕引起了她的注意,忙让车夫往边靠一靠的她,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打算去买一块栗子糕吃。 在宫里陪着皇帝吃的那一餐饭她压根儿也没吃饱,这后头又和德贵妃说了那么久的一阵话,她还真的是饿了。 “老板,给我拿一块栗子糕……” 陆清微顺着栗子糕的香气寻到了摊位上,自然而然的嘴里念了一句要拿银子的时候,一只手早一步的于她将银子递到了老板的面前,替陆清微把银子给付了…… 陆清微顺着这双手抬头,灿烂的阳光如今正打在这个一身墨兰锦衣长衣的男人身上。 和煦的光倒是把这男人身上的阴郁照亮了不少…… “三哥!” 同陆清微一样的,身边的小雅与阿茕亦是看到了这个为陆清微付了银子的三王爷。 如今是在外头,直呼称谓到底不好,陆清微退了一步很是恭敬的微微福身,一句“三哥”把自己和萧烨的位置同身份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不许萧烨此刻错一步…… 萧烨原因为在这个地方能见到陆清微一面还感到欢喜,可因为陆清微这一声三哥,这会这心倒是冷的那么一抽的疼。 这声三哥听着真刺心……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就是在这个摊位前,陆清微还是陆家小姐的时候,一身锦衣手持匕首救下了一个姑娘,也就是因为这一块栗子糕。 萧烨今日里原该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生了心思想往这儿走一走。 想买一块这摊位上的栗子糕吃一口,尝一尝那个能让一个明媚的姑娘眉眼俱笑的糕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比起萧烨此刻心中的百转千肠各种滋味,此刻的陆清微却没了原本想要吃这一口栗子糕的意思同滋味,甚至她以后都不想再来这里吃一口糕点。 “三哥慢用,告辞!”摊主递来了用油纸包好的栗子糕递给陆清微,陆清微没拿,转过身留下这一句礼貌的话,便打算从这地方离开。 摊主举着手中的这块栗子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萧烨接过了这才让摊主没有那么尴尬。 陆清微转身离开,萧烨原不该追,可偏偏在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的追了上去…… 追到陆清微的面前,将陆清微给拦住了…… “我……明日里出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这像极了一对有着男女之情纠葛的一番对话,让此刻的陆清微听着心上作呕。 难怪叶晚悠气结,他这么个王爷皇帝之子,竟然如此的不知道避讳,甚至是好不知检点的说下这种叫人听着便会生出暧昧的话,是谁都会生气。 “王爷自重,什么话该是说,什么话不该说,若王爷不清楚,那当可回去再好生跟着你的夫子学学……” “若王爷学不会,我也可以去告知陛下一声,养不教父之过,想来陛下会好生教导王爷的!” 陆清微冷着脸一脸厌弃的望着面前的萧烨,只觉得这位五王爷当真不知所谓。 忍着心头的那点气没尽数表现出来的她把话说到了点上,只让萧烨好生注意。 若不注意,她不介意去做个传声筒…… “我……我比萧绎更早知道你,更早认识你,我更早向你父亲求娶你,原是你父亲不允……若你父亲允……” “好在我父亲没有允诺,若不然,我差点要嫁给一个杀父仇人,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的不寒而栗!” 萧烨知道自己如今做下的这件事,还有眼前的种种行为并不合规矩,实在太出格,可他觉得自己这会若是不说,那往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说,已经说不准了。 这会他不顾什么是人言可畏,当下将陆清微拦住了,只道他早在老五想要去求亲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做在了前头。 早在寿宴前,他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求亲,是陆首辅不肯,若陆首辅肯,现如今的他们才该是这京城之中人人称羡的一对,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且自己一定会让陆清微得偿所愿,早让她将自己想要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那些话在萧烨的口中说来便是无比的深情,只不过是缺了点缘分,就留下了如今诸多的遗憾。 萧绎现如今所享的种种,那本该就是他的,是萧绎夺了自己的。 可在陆清微听来,便是恶心至极,满心的皆是厌恶。 只一句话,她就让面前的萧烨瞬间闭嘴! 萧烨的母亲,婉妃娘娘可是和宋云锦,叶老太傅一道设计陷害了无数次陆府的人,那些个同契丹人往来的信笺,伪造的想至陆家上下几十口人于死地的种种证据…… 哪一样不是出自于婉妃的手,甚至是萧绎最初连孩子都生不下的药,那也是郑咏娴联合着婉妃给萧绎下的。 这些多还不够多么,就这样子这位三王爷还能够如此厚着脸皮的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上一声原该? 什么叫原该,这世上没有什么原该! 若是原该,那她原该早死了,甚至是连自己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那种死,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陆家一门被谁所害。 重活一世,就算没有知道从前过往,自己和这位三王爷之间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原该,一样都没有! “请王爷自重,从今往后牢记我是谁,我的身份是什么,若你记不住,那我不介意去告诉陛下,让陛下让你记住!” “从今往后……我将出征……还有从今往后么!” 陆清微再一次的警告萧烨,让萧烨记牢自己的身份,别在做这种叫人看着不适的事。 而萧烨在听完陆清微的话后,眉头拧紧,就这样定定的看着陆清微,对于那从今往后的四个字,不由重复的喃喃了一句。 一入战场生死未卜,多少凶险……他没有或者说还有往后吗?会有吗? “若没有,那就请王爷战死,以一个大魏男儿的身份,英勇服役,毕竟做了犯上作乱之人的儿子,想要青史留名,除了以这样一种方式赴死,你没有机会翻身!” 面对萧烨突如其来的那一番失落,那种落寞的眉眼,陆清微只觉得不屑。 这样就委屈,有什么可委屈的! 那些昨夜里死在那些契丹人手中,原以为是勤王的将士们委屈了吗…… 可笑! 不带一丝一毫的客气,陆清微说出的这一句话远比这世上的任何刀子都要来的割人。 尤其这话还是对着萧烨所说,让这一刻的萧烨定住了步子,一下子满脸之上堆满着凉凉的笑。 战死…… 战死…… 他是逆犯之子,如今这京城里外还真没有人不知道他这个逆犯之子的身份,这话已然是说不通了! “你原来盼着我死?可为什么呢,老五对你也不过如此,就连唐苏悦这个德贵妃娘娘对你也不过尔尔……你原来最爱笑,你脸上的笑……” “我如何,不归三王爷管,叶晚悠如何才归三王爷管,三王爷若在僭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大家脸上一起难看,可你的身上就仔细在背上一条肖想底细的罪……” “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你尽管试!” 陆清微因为萧烨现如今这些莫名其妙之言而恨到恼怒,最后一次如此警告萧烨注意自己的分寸。 甚至在萧烨靠近时,不惜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将他打退了十来步的距离…… 在萧烨失魂不断往后倒退的时候,陆清微的身子也已经叫寻来的萧绎给揽在了怀中。 “兄长,三嫂就在巷子口等着你呢,你也该回去了……” “明日里将要出征,有这会闲暇的功夫,不如回去多陪陪自己的妻子才是要紧,出门在外,也说不定是明天先到,还是意外先到……”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没出息 “呸,没出息!” 如萧绎所言,就在这巷子口,黑着一张脸犹如十殿阎罗一般的叶晚悠此刻就用着怨愤的脸望着站在陆清微面前的萧烨。 在走上前面对萧烨的当下,一声“呸”道尽了里头所有…… 叶晚悠看着他现如今那且卑微那样没出息的样,只道他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别指望着还能够如何。 下贱! 亏得自己为着他将出征,跑出来为他挑选最好的皮具想赶着今儿个让人给他做一套护袖护膝出来。 原是她多心思,自己下贱! 有些人的心里哪里需要什么护袖护膝,光是一块酸臭的栗子糕也比那些个东西来的强。 “把那一摊的栗子糕全买了,让爷明儿个带上路好生的吃,把全城摊位上的栗子糕全都给买下来,出行的包裹行李里头别的什么都不用带,就给我带栗子糕!” 发了狠,叶晚悠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费了整整三年心力却始终没有捂暖的男人,气到咬牙。 牙根里生生是叫自己咬出了血,可她这一次没有对着陆清微,而是让身边的侍女自去,把点原本定下的那些行李买的皮具都给自己退了。 把银子换了去买栗子糕,买上全部的! 有些人不是喜欢吃么,她让他吃个够,吃到把这心都堵上! “王妃……” “去呀,喊什么喊,听不懂话是不是!” 身边的丫鬟听着叶晚悠的话,面露难色,只道这都要真的全买了栗子糕,明儿个出征叫人看了…… 回头他们的这位王爷又要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这到时候可怎么弄。 多丢人! 丫鬟只压低了声音让叶晚悠算了吧,现如今他们王府这么个情况,要是还闹…… 那如何还了得! 丫鬟是跟着叶晚悠陪嫁来的,也知道叶晚悠心里头苦,可到底是出征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还闹,到时候出去了…… 唉! 可叶晚悠不乐意,是了,连一个丫鬟都知道这是出征,是大事,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有些人不想着如何将自己做到最好的保护。 却还在这儿想着这些并不属于自己的情情爱爱,这样的人还需要什么皮具刀剑的庇护,就把这些个栗子糕穿成了一个甲胄直接挂在身上。 有情饮水饱吧! 这个情还是自作多情的情! 呸! 叶晚悠一如以往那般,这一刻当震慑众人的面又一次的闹开了,只不过看着叶晚悠此刻的架势,正经敢看热闹的人少,不敢上前的人更多一些。 陆清微由萧绎抱在怀里,这会只轻轻扯了扯萧绎的衣袖,示意着萧绎走吧,待在这么个地方,看着闹心。 萧绎收到示意,点了点头,挽住了陆清微的手,带着陆清微从这闹哄哄的地方离开。 彼时,叶晚悠那儿的丫鬟还在那儿买糕点呢,把点个叶晚悠偏要买的栗子糕都被包上了,而后递给了叶晚悠。 叶晚悠也没有丝毫的客气,将这用油纸包好的栗子糕以全身的力气,这一刻尽数的按在了萧烨的脸上。 不是想吃么,那就吃个够! 等按完了,她这人气势汹汹的也就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一路上了街口停着的马车,一刻也不曾歇。 等上了马车,命车夫回府的那一刻,她才把自己埋在了膝盖之间,任由着泪水一点点的落下…… 任由着脸颊由着眼泪尽数的打湿! 她的这点委屈从不在人前表现,谁都别想看着她哭,这是她的骄傲,更是她的自尊。 “小姐……何必呢,心里不舒畅您可以同王爷说呀,您每次就像是个一刺猬似得,总是拿刺对准着王爷,王爷又怎么能……” “难道他不是拿刺也刺着我吗?三年了,这三年他何曾照顾过我的感受,何曾对我宽容,何曾对我仁慈过?” 没有!从没有都没有! 他的目光永远都在别人身上,心思也是一样,甭管这王府里有多少个女人,香的臭的生的出孩子的,生不出孩子的,都是一样。 都不过是他给他生个孩子的器皿,他喜欢的永远都是别人怀里的。 下贱不下贱! “都这样了,她亲娘都已经被关在了清思宫里,都叫人说成了逆犯了,他还有心思悼念他心里的那点个伤春悲秋!” “陆清微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战死,他倒不如死在战场之上,也算是给三王府博了个好名声!” 如今的叶晚悠怨恨着萧烨不争气的同时,更是愤愤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就这么顺口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她已经不指望这个男人会有心了,萧烨在他这儿已然是一文不值,她甚至开始赞成陆清微的观点,盼着他以身殉国,让自己当个寡妇,也算是清静。 这叫听得一边儿的小丫鬟那儿心一沉,只道“小姐,可不能这么说,那王府里那些个小贱人们生下的孽种原不配什么……” “可若是王爷去了,那您这身后什么也没有……等老了,您难道还要遭这些小贱人的罪么!” 没有嫡子的嫡母,眼瞧着如今倒是没什么,可往后呢…… 王爷死了,王府要寻人继承,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到底不亲,现如今这些小贱人们都还闹不出花儿来。 可要是等小贱人们有了指望,多少个事情可都出来了。 她养了这么久的身子,若不然就趁着今晚上再试一试,之间那一次,不也是一次就种…… 她再去抓一方子那药,这王爷一去没个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这一次若是有了,回家养胎去,到时候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就算王爷战死沙场那她们有孩子傍身,这王府也有了继承! 等到往后,把府里那些个小妖精小贱种的一个个送出去…… 这一次不是为了任何人生一个孩子,为自己! 委屈是委屈,可她既然已经成了皇家的儿媳妇,想离了皇家自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抓住眼前的事,实际一些! 这话也是叶夫人要丫鬟告诉叶晚悠的,希望叶晚悠能想开一些,看前路,而不去看后路! 三王府的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糟烂也在没有比三王府更糟烂的,既然挣脱不开这个污泥,那就做这个污泥里屹立不倒的。 叶夫人能帮女儿想的也就这么多…… “刚巧,今儿个王爷怕是又要伤神,那咱们就把药加在他的酒中,等到时候……” 看着叶晚悠的眼中眼神微动,想是起了这个心思,丫鬟循序渐进的继续劝说着,让她委屈着一次,就当是被狗咬了一样的。 只要能成,那这未来也权当是坐稳了! 也是一条出路! “好!” 听完丫鬟之言,此刻的叶晚悠咬着牙狠了狠心,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是能放开又或者是放不开的。 是萧烨这个王八蛋先对着自己无义的,那就别怪自己对着他无情。 她就借种,就借萧烨的种,盼萧烨死! 他死了,整个王府就是她和自己的儿子的…… 绝情绝爱,往后她就守着这个孩子活! “就算这一次不成,三个月后也对外放出话,就说我怀了身孕,到时候出去给我找个男婴回来,我和萧烨,就到这儿了!” “从今以后,他不配再让我叶晚悠为他留一滴泪,伤一点心!” 比起叶夫人的计划,此刻对萧烨彻底断了情的叶晚悠,目光一凛,心上已然有了更大的主意。 不能养府里头那些个小杂种,那就到外头抱一个差不多月份的自己养着还不是一样。 她要让自己的孩子继承王府,只要自己咬定那孩子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谁敢有任何的质疑。 她看开了,当一个人瞬间看开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在叶晚悠把这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这一刻亦是被叶晚悠所说的话给吓到了,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叶晚悠…… 最后在叶晚悠的一副“怎么?我说的有错的吗?”的眼神之中,从马车上走下,进了一家药房之中,照着那一次的方子拿了之前一次一样的药。 这一次的药甚至拿了双份,为的就是让这药发挥出最大的疗效,好让叶晚悠能够一索得男! 当天夜里,就如同叶晚悠所料一般,似游魂夜飘一样回到府中的萧烨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书苑,吩咐着没他的话一个人都不可以进来。 可叶晚悠当夜还是进去了,在强行将那酒水撒泼似得尽数灌入了萧烨的口中,看着萧烨因为加了双份药的酒水而当场发作的时候。 她忍了,像是把萧烨当作狗一样的,把这一次的事情认作为被狗咬了一口的,就在这书房之中,挨着身下的长榻,在长榻之上又算计了萧烨一次! 第一次算计萧烨想要怀一个孩子,她心甘情愿…… 这一次算计萧烨要一个孩子,盼萧烨战死沙场她也心甘情愿。 只不过这一次的心甘情愿同之前一次却不一样…… 之前她想用腹中孩子为萧烨是为了帮萧烨,想萧烨活! 可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更是要萧烨死…… 原来一个女人把情爱这东西放下了,把心硬起来是可以快乐的。 也是在那一刻叶晚悠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府里的王 晨光熹微,光线不过刚把这天照亮,宿醉一夜的萧烨在炸裂的头痛与腰腹的酸痛之中醒来…… 醒来时望着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同那点房中一事的点点痕迹,将脑子里的记忆一点点唤醒!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外头人已然让他赶紧的更衣,薛昂那儿已经把人都集结上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将到德胜门出发,皇帝亲自送呢。 可不能再睡了,再睡那可就真的晚了…… 虽说叶晚悠这个做王妃没有为萧烨准备出征的行囊,可萧烨身边跟了多年的,到底还是帮着准备了随身的衣物等等…… 怕他真就两手空空出去了,到时候会被人笑! 萧烨也顾不得昨儿个夜里的事,自进了房内打水梳洗换下了身上脏了的衣衫,也是在他褪下衣衫换上崭新的中衣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竟然火辣辣的疼…… 察觉到这份不适去照了房中的镜子时,萧烨才看到自己的后背上满水一道道深深且长的抓痕,那是下了死手的。 是叶晚悠抓的! 叶晚悠故意的…… 这样的抓痕,没个十天八个月不会消下去,他就是要萧烨深深记得在他出征前的一晚,他们做了些什么,哪怕是因为用药,也要记住。 这样才能确保在他没死在战场活着回来之后,能认她生下的孩子! 不管是自己生的,还是别人生的,都要把这个孩子给认下! 而叶晚悠则是在萧烨折腾不动之后,早穿上了衣衫一路显摆不避讳人的从萧烨的书房之中走出。 甚至是生怕人不知道的,又是要水,又是要新衣,又是命人熬坐胎药。 那浓浓的坐胎药气味,恨不能把这三王府后院满院子的小妖精给熏死。 忙活到天大亮,她也累了,喝了药之后的她在自己的腰下头垫了一个软枕,靠着那枕头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管萧烨是不是出征,只呼呼的睡着,连点声儿都没出,更不用说学着那些出征之人的妻子,跟着大部队一道一一惜别。 或许这样的事情,在昨儿个叶晚悠没见到萧烨因为那一块栗子糕所剖白的话语时,她会做,还会执迷不悟傻傻的做下去…… 可现在,她不会了! 她一个盼着夫死的女人,去和谁去道别,她叶晚悠,现如今只会在佛祖面前求自己的丈夫战死,求自己腹中怀上孩子,别的,什么都没了…… 叶晚悠这一头睡的十分的欢愉,自萧烨换上衣衫到出府,真的一点儿面都没露,叫这王府上下诸人,甚至萧烨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这样的场合,这府里后院里的女人们哪里能够有这个机会出来,可今儿个,这些个女人都得以出来相送萧烨。 唯独她这个正妻,没有出面…… 萧烨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对着叶晚悠院落所在的方向,忘了过去…… 那个房间,原该也是萧烨的房间,那是他和叶晚悠的新房,只不过自打那新房修葺到如今,他这个男主人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说来也很是讽刺! 动了肩膀的萧烨此刻牵扯到了自己的后背,不经由的目光又是紧锁,这一刻把目光深深的放在了那院落所在的方向…… 最终,一个字都没有提,在这之后转过身,长吸了一口气而后飞身上马,牵着手中缰绳,在那一刻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往德胜门而去。 身上所穿的数斤铠甲这一刻总会在无意识的时候,会扯到萧烨身上的抓痕,那抓痕瞧着不是什么大伤口,却在此刻显得尤其的磨人。 尤其是在马背上的时候…… 就这样的伤口,最少要三天才能够结痂,可这么一刮一蹭的,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好! 果然,叶晚悠是故意的,是在泄愤! 萧烨冷着一张脸,把点个不适且不欢喜的感觉,这一刻全然都放在了肚子里,没有吭声没有多言。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么个时候,这院子里的竟然没有声音,这是怎么了?是昨儿个被睡死了!” 萧烨这一头才刚一走,那边站在门口的芳妍冷哼了一声,一样望着如今正院的方向,从嘴里嗤了那么一句出来,只道不得了。 平日里一点点的小事情出去个三五天,那正院里的那一位就像是要生离死别的似得,做出那叫人看着恨不能腻死的腔调。 现如今是上战场,还是以这种情况,在这么个状态下上战场,这正院里的那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那就跟死了似得,气都不透一口…… 这是昨儿个把人睡了,把她自己先睡死了! 芳妍在这么个地方无所畏惧,没什么是不能说的,这语带双关的话一出,昨夜里被迫着看了一场戏的这些个女人们,纷纷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角,还有的甚至是伸手让芳妍注意着点的。 正院里头的那个也不容易,这么久了,统共也就那两次,她动静大点也是正常。 毕竟渴啊…… 几个女人们各自用着眼神在说着话,只不过那眼神了里头的目光都是不干净的。 等芳妍几个女人们把话说完之后,又觉得没什么趣味。 少了这么个终日里找茬他们的王妃娘娘,这些女人们聚在一起,一下子倒也没什么话了。 况且,这王府里她们唯一的一个男人都走了,还能说什么呢。 干脆收拾收拾各自歇了,要出去的出去,要回去的回去,这门口没多会人都散了…… 让素日里为叶晚悠做着眼线的小厮,也道这些个侍妾侧妃们无情,也怪萧烨这人眼瞎。 多少的一个王妃啊,从前万事只为萧烨一个人着想,可偏偏就叫萧烨这么个辜负了。 如今可好了,这些个女人们哪里有一个是真心为萧烨的,根本一个都没有,图什么呢…… 想想都觉得不值! 可这些话也只有小厮自己想,也没说出来! 等萧烨处掐着时辰赶到德胜门,站在主帅身边拜别帝王,一路出征时,萧烨也没有看到叶晚悠,甚至没有看到一个前来相送之人。 院里的那些女人在府里送别之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母妃被关,叶晚悠不来,他当真没一个惦记的人…… 真真有些些凄惨的样子! 尤其是在看到容妃亲自来送萧烁,为萧烁系着斗篷,将自己所缝的护膝叫自己的儿子带上的那一刻,萧烨忍不住的动了动肩膀,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更加疼了一些! 大军出征,叶晚悠自白日里一觉睡到了直到外头天擦黑她才醒过来,小腰下放着的软枕都挪了位,等醒来的时候,她就着一块糕点又喝下了一整碗的汤药,一点都没含糊。 等醒来听说萧烨他们的车马此刻怕是已经走出了京城,她只挑了挑眉,让下人给自己准备上些吃的,只道自己饿了。 就这么,叶晚悠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过起了吃吃喝喝一个人的日子,那一刻,只觉得这日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一样很快活。 那会守着一个人满心满眼的倒是把自己过的不是自己了,如今…… 她是有多么的傻! 一瞬间想开的叶晚悠宛如获得了新生一样,忽然这一夜之间竟然觉得这日子都过的敞亮了不少。 也是在叶晚悠吃着饭菜的时候,外头来人只道那些个侧妃庶妃们正跪着,等着给叶晚悠请安呢。 这是叶晚悠定下的规矩,晨昏定省,一天都不准缺,若迟了缺了,便要罚他们,让他们跪,让他们为难。 只不过这规矩每日里演变过来就是叶晚悠对着她们这些人的消磨。 谁受宠,谁侍*寝,从前不管谁怀孕了,那都是一番的怒骂,找着茬的一顿掐打,谁都避免不了…… 叶晚悠成了这院子里人人都害怕的人物,可她们这些人也不敢来。 敢背地里笑话叶晚悠,却不敢正面对着叶晚悠如何! 她们都害怕叶晚悠的泼辣和手狠,闹起来可真不像是个样子。 叶晚悠正吃得香呢,听完身边人之言,如今把目光往外头望了望,眉头一紧,不想交这些人挡了自己此刻的食欲。 “让她们跪着,跪够了半个时辰,让她各自回去,往后每日里不论刮风下雨,就照着时辰,早一个时辰晚一个时辰的……” “也不用来见我,跪够了时辰就可以离开!” 摆了摆手,叶晚悠让人出去传话,这话音一落,这些个女人们一个个的因为她这话而个个口中呼出惊讶。 这…… 这是眼瞧着萧烨这主儿走了,干脆也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不能专门争对哪一个,就让她们都跪着。 一天两个时辰跪下来,风雨无阻,这膝盖骨谁受得了…… 倒不如从前似得,那一个个的还好歹有个争对,毕竟,谁也不喜欢看谁受宠,有了一个争对的,那其他人不需要受那么多的罪…… 如今可倒好…… 人人都要受罪! 这位主,可真真是个会折腾人的料子! 吃着饭菜听着外头一片哀嚎之声的叶晚悠,这一刻心情大好,她这会觉得,原是她从前蠢了…… 早该换换规矩了! 从今以后,在这个王府里,只要自己不死,那就是王! 第二百一十六章:死了人 冬去春来,百废待兴。 日子一眨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仲春卯月初阳气生发,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 皇宫里外,帝王百姓在这一日都将祈求上苍,求一个风调雨顺,纳祥转运。 且今年大顺又出了十万兵马前线踏平契丹,百姓这一日更是将附近诸多山神寺庙都踏遍了,求一个和乐安宁。 龙抬头这一日,皇帝难得有这兴致从外头出来带上了曹总管一道往京中大小街头走一走,亦是难得的把德贵妃同容妃娘娘一并带上了。 三人去了京郊的山上烧香,看一看此刻的春日之景散散心,一路从京郊往回走,路上所见最多的便是陆清微那时候一时赌气设下的米面粥棚里头。 眼瞧着都要半个月了,这施粥的地方到现在也没有停,依旧在这会发放着给百姓们,只是这一次发的不是米面,发的都是稻谷,是给这些百姓们播种用的。 这些日子不少人对着陆清微这位五王妃那叫一个称赞的,哥哥恨不能都竖起大拇指,在那儿夸耀这位王妃的心慈人善。 这春种买粮种着实需要一笔银子,陆清微把这粮种给他们省了,那可是一大笔银子,他们个个的哪里有不谢的。 是五王妃发放的,打的是陆家同皇帝的名义,人人自然谢着陆家同皇帝的同时,也不忘陆清微这么个拿了银子出来的人。 “到成全这丫头了!亏她想的出来……” 看着这些百姓人人欢喜手中领着东西回去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这会的皇帝忍不住的絮叨了这么一句。 既出来了,皇帝便想着不如往陆府上去去,这么久了,也没去陆府瞧过,这陆清微不是添了个孩子,也当去瞧瞧。 这不,马车一转,皇帝便带上了德贵妃同容妃一道直接去了陆府上头。 陆府内依旧戒备,当初坑害上官云裳腹中孩子的该死之人还未抓住,这一刻,陆府都不曾有松懈。 皇帝来时,孩子正巧由陆清微抱着在说话,快满月的小子,因为乳母的奶*水好,孩子养的很是壮实,虎头虎脑,十分的可爱。 陆清微正抱着逗弄孩子的时候,听陆夫人亲自来道陛下同娘娘来了,正皱着眉想是哪个娘娘的时候,皇帝已然带着德贵妃同容妃往屋里走。 里屋是上官云裳休息的地方,皇帝没有走近,倒是德贵妃和荣妃进去瞧了一眼上官云裳,上官云裳原想起身请安的,只不过叫德贵妃制止了。 知道上官云裳生产不易伤了身子,故而德贵妃也让她不用尊着这些规矩。 早就听陆清微说了,上官云裳在坐双月子呢,可是要养好了…… 彼时,皇帝正从陆清微的手中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头,看着这个孩子讨喜,正逗弄呢! “还挺压手,这孩子……将来又是朝廷文官武将的苗子同根骨啊!” 怀抱着襁褓里喜人的婴孩,此刻的皇帝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禁自言自语了起来,听完皇帝这话,陆清微的眼皮子一跳,她到不希望这个孩子还在朝中做那所谓的朝臣权臣。 不见多么的风光,倒是成日里护着自己的脑袋在那儿过日子,不见有多么的快乐。 “陛下有差使我父兄还不够,这孩子还在襁褓,您就已经差使上了,就您今日里一句话,等这孩子开蒙,我父兄哪里还能放过他?” “父皇就不能对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仁慈一些些?” 陆清微半开玩笑的在一旁接着皇帝口中之言,只道皇帝也太过了,这才多大呢,才一个牙儿都没长的孩子,还未来的栋梁。 这若是个成材的也就罢了,这要是个不成材的…… 那这往后要挨多少的打,多少的罚,日子还过不过了! 陆清微这话一说出口,皇帝道不由的为着陆清微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只道“你这个做姑姑的不为着自己的侄儿开心,倒是先想着将自己的侄儿做那庸碌之人……” “你也不怕兄嫂不开心?” 皇帝同陆清微之间说话一向都是如此,如今也不奇怪,只说了这一句,陆清微挑着眉,只道“才不呢,我正因为疼孩子,才希望孩子不要被管束的太多呢。” “少时,我在玩儿的时候,兄长不是在练文墨就是在练剑法,每日一点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太苦了!” 就因为不想这孩子太苦,这才舍不得说了这一句,要不然…… 况且,做一个权臣并不是人人所谓的光荣和光芒万丈不是么,父亲这个权臣遭了眼前这位君王多少的算计试探。 可笑了…… 不过陆清微话没有说的那么直白,把话说的很是小心简单的,此刻,也叫皇帝没在言语了,只道她自己贪玩。 孩子在皇帝的手中倒是很乖,一直都没有哭闹,等皇帝同陆清微玩笑似得把话说完之后,还在已然是在皇帝的怀里睡着了…… 见孩子睡了,皇帝便腾出了手,让陆清微把孩子抱走,让乳母抱着下去睡吧。 “对了,这孩子……唤什么?” 陆清微才接了一把孩子,皇帝只问陆清微孩子的名字,等回去之后他就命宫人打一把小金锁来,只当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 他这一次来的仓促,原没有什么准备,故而差了礼,等回去之后他便命匠人刻上了,送来给这孩子。 “赶巧儿呢,这孩子生下来到如今可都没有个名字,父亲同兄长想了许久,到如今也不见有个正经的名字想出来……” “父兄日日遭了我同母亲的耻笑,明明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如今到了自己家孙子儿子的身上,倒是连个名儿都没有想起来!” “陛下来的巧,倒不如亲自给这孩子取个名字,也累的那做父亲做爷爷的想了快一整个月了,也不知道到底该教孩子什么名字好,真真……” 陆夫人见皇帝如今如此喜欢这襁褓里的孩子,顺势便道不如就让皇帝把这名字给起了,也是这孩子的造化和恩德。 皇帝听完陆夫人之言,倒也是来了兴致,微微一笑的,看着陆清微怀里头的孩子,直接道“襄者,助也,便唤陆襄,可好?” “陆襄听着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字,而且襄字笔画那么多,这回头孩子写起字来,那不要哭死了……”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陆清微在自己的手心抱着孩子笔画了两下之后,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一句话,让一边儿的陆夫人伸手,锤了她两下,让她且闭嘴。 不许胡言乱语的…… 皇帝陛下赐名,哪儿还和自己家里头起名一样的在那儿算这个许多,算那个许多。 而皇帝看着如今陆夫人把陆清微生就给锤了的样儿,忙笑了出来,只道是这陆家父子给不了这孩子起个像样的名字,这里头必定有陆清微这个做姑姑的不少功劳。 话音一落,不止是陆夫人,连带着里头听着的上官云裳也不免笑了起来。 还真就是叫皇帝给说中了,这给孩子起个名儿,他们父子三个在那儿前后思量的,想了一个又一个,好容易有那么一个,就跟皇帝似得,陆清微又在里头计较起了…… “陆襄就很好,这孩子往后便叫陆襄,不改了,谢陛下赐名,小陆襄在这儿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夫人这边的笑过之后,忙把这话茬接过了下去,只道皇帝天恩,自当感谢。 从今往后,这孩子就唤陆襄了…… 一行人正在这院里笑着说话的时候,刚巧,外头管事如今急着求见,有话要说,正要让陆夫人同陆清微一道出去说话。 “闹什么,府上来了贵客不知道吗,这会来瞎胡闹,扰了贵客,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会当着皇帝的面惊扰圣驾,陆府里没规矩了…… “王妃,夫人,是施粥的地方出了差错,有百姓把春日里拿了播种的粮种拿回去煮了粥来吃,竟然把自己给吃死了……” “让仵作验尸,说是那春种的种子里有十足十的老鼠药,说我们药死了人,如今正抬着尸首在那闹呢……” 也不光是一家,十好几家的人如今正蹲在那门口一阵的闹,这里外里围了多少的百姓在那里…… 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要不然,那百姓快要把那棚给拆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无论是陆清微还是陆夫人亦或者是皇帝同德贵妃,脸色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送米送粮的这不是一天两天了,半个月都快下来了,眼瞧着没几天就要结束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生就是在这会…… 还是因为这米粮吃出了事情,把人给吃死了…… 拧着眉头,此刻的陆清微让陆夫人安生的待在家中,看好孩子同上官云裳,她自己去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有人最近闲着觉得无事,这会子又想挑起点儿纷争事情来做做,要闹一个不罢休出来…… 毕竟,她们跟了也快要一个月的人,到这会也不见有动静,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这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十来具尸体 下天桥处的胡同街道里住的都是京城里靠着点手艺又或者是卖力气艰难度日维持生计的百姓。 他们没有上天桥那些人的好命甚至是好运气,如今这施送米面的凉棚跟前,十来具尸首就这么一次排开放在这凉棚里外里跟前,让人来瞧,让人来看的。 一个个不怕闹大的只道这些人命就是因为吃了他们这棚子里送的米面粮种才吃死了人。 势必要讨一个公道! 说罢,甚至还在那儿敲起了铜锣,一副不闹出个正经样儿不罢休的样子。 陆清微到时,看到的就是为这些人请命的一位穷酸秀才,满脸的刻薄,眼里更是充满着算计,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样儿。 穷酸秀才名唤李力,李力是帮这些个“苦主”来申冤的,手里还带着衙门里仵作验明尸身的笔录,要这坛子上的人说一个清楚明白。 陆清微人才刚站在这儿,李力就一下子认出了陆清微这个王妃来…… 那叫一个厉害的,就跟谁与他通风报信了一样,不说陆清微怀疑,就连一道跟着来的皇帝如今瞧着也瞧出了这里头的许多端倪。 这里头有鬼…… 确确实实的有鬼! 李力只认得陆清微,也不知道陆清微身边站着的是皇帝,如今有什么话自是一水的冲着陆清微去的。 “五王妃打着皇帝同陆家的名义给这些百姓们发粮食,却舍不得花银子买好米,害的这些百姓无辜坑了性命,这还叫为陛下祈福,这怕是在为陛下折寿!” 李力在认出陆清微的第一眼,便直接冲着陆清微去,话语里的要害,直接顶到了皇帝。 不说,还真的是个秀才出身,这话还真叫他一个说全了,那叫一个厉害的没边儿了,不让他入朝为官,看来那都是可惜了他的。 只不过他这口角是个厉害的,就是心思不怎么样…… 歪门邪道! 陆清微很是淡若的搬来了一把椅子,听着眼前这位穷酸秀才口若悬河似得把这些个人死了的场面一个个说完。 又听他说这些人家里是如何如何的困苦,如何如何的为家中的顶梁柱,自己这个送米的又是如何如何的虚伪也…… 此等云云尽数说完在说完之言,陆清微觉得这家伙不去摆个摊子说戏那才是真的可惜。 等这位李力把话尽数说完之后,陆清微也已经靠在自己身后的座椅上恍若无人似得喝完了一盏茶,可谓一个“目中无人。” “说完了吗?说完了是不是该我说了?”等李力口干舌燥的停下话语之后,此刻的陆清微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只问李力是不是没有话了。 若是没有话,那就该轮到自己了,至于轮到自己…… 那可就不是他红口白牙就这么说说而已了…… “你说是我放的米有问题,自打正月到现在,不说多少,也有十来天的功夫了,京城里外里多少的人吃了我的米面,却刚巧最近死了十个?” “不说死这个十个,那为什么这一片这么多的人吃了这些东西,就死十来个呢,要死,难道不是死一大片么?” 在这里放米拿米的这些人手里头没田没地的,拿了米回去不是全都吃了,难不成还有富余的。 既然全都吃了,一批的米出来,说有不好吃死了那也该是一起死,不应该只死这么一点点。 所以说…… “还有,民告官,又或者是以下犯上往上了告,你一个秀才也该知道,那是先挨了一场棍罚才可以正经的告。” “我是天家儿媳,不是你一个庶民能比的,所以,你若是想替这十来家讨公道来告我,那就一家一棍,去大理寺去刑部去御史台,哪里没你闹得地方?” “可你偏来这儿……” 来这儿不是为别的目的,是为了闹,想闹自己一个名声扫地,除却这个之外,那就是要给自己闹点儿动静出来。 让自己身上带上点光圈! 可他只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李力! 这一辈子,这个名字永远都不可能在出现在科考场所上头,他这一辈子的前程也就到这儿了。 “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仵作官员尽数到这儿,来此验尸验米,而后派人去这些人各家的家中搜查,再将这些日子这一处来这儿那过米的各家都把家中米面拿出来查验!” “今儿个若是不闹个清楚明白,不说你不带着这些人不放过我,我也不能放了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此刻的陆清微一点不惧的站在这李力同这些个死者家属和死者面前,让他们都不用走。 只要是这些个大人们查出了这事情确实是和自己这米有关,那她必定的认。 可要是没有…… 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不用,人都已经来了!且我还带了别的人来了,先验看,后头我们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再来说别的。” 在陆清微昂首挺受,接受着每一个人对自己投射而来的种种审视的目光,且让人去请各府的大人时。 萧绎早收了消息,同陆清然陆首辅一道自各自的衙门处赶回,而后站在众人跟前,让这些人为仵作同官员们让道。 这么个下三滥的地方,什么时候来过这许多的贵人,如今个个瞪大了眼睛似看戏的似的,就在这儿等着看下面的事情到底该是怎么一个发展。 毕竟对他们而言,陆清微口中说的话也十分的有道理,先不说别的,这放米放粥的已经这么久了,怎么就偏别的时候不出事情,而就是现在。 且别的人家不出事,就这几个人家出事! 这么多人拿了米,可就这几家全死了,死还不死全家,只死的都是家中的顶梁柱。 这里头的话在听陆清微说完之后,个个都觉得这其中显然有诈。 至于说诈,那就是想让自家男人死了,好诈点银子出来,毕竟从别人手里也坑不到多少的银子,可若是从一个王妃手里…… 那坑出来的银子应该是不老少! 如果这样子来看的话,那这事情一切都很明了了,不知明了,更是十分的清楚。 “如今这三位大人都已经来了,李力,你要告我,帮着这些人告我,那你就先把这刑受了,十家棍刑,也不算我欺负人,我这边别的不要多,我要五十记棍杖,等你打完了,再来替这些人说话!” “若你打不完,你且给我把嘴闭上,一会说话的时候,让她们自己说,别插嘴” 要是插嘴,那可就不是棍杖那么简单了,真瞪大呕了那个时候,那就是犯上作乱,扣上这么个帽子,到那个时候,谁脸上可都不好看! 可别怪自己不讲情面,不讲人情! 五十记不算多,粗略算算这里头十来家人,一家二十他真要是替这些人做主,二百下都是少的,如今陆清微只要他们五十棍,很对得住他了。 这话她说很客套了,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底下的这些个看热闹的百姓。 她可是拿了银子出来送了这么多天的米面,这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总不能让做了好事的人寒心,这要是寒了心,那这一辈子谁还愿意去做好事。 没人会愿意的! 陆清微对上了这个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货色的李力,只让李力趴下,他不动私行,如今这边有人做主的。 毕竟,当今天子也在这儿,她就算是往后被告了,有皇帝做主他也不怕。 “你!”李力没想过这位五王妃竟然是这么个厉害的主儿,为人竟然如此的泼辣,这就一副和自己对阵上的样子,这会倒是有些被怵住的望着那大棍一下子不敢动了。 他敢带着这十来个人以及他们的家眷来闹,原是想出名,想成为这么个下三滥的地方,人人尊敬的人,可他没想要遭这么大的罪。 诚然,民告官是要受此等刑,才可以敲了外头的登闻鼓,可…… “犹豫啊?怕了吗?怕了可以啊,往一边去去,别在这儿挡着道,倒是想做个英雄,可没英雄的胆儿,只肯做个狗熊!” 陆清微看着李力眼中的那抹退色,越发顶着她,让他给自己一点点的往后退,不许他靠前,一会等仵作回来的那些个衙差们都回来,到时候,他要是敢乱说话,看自己怎么把他给撕了。 因为陆清微的话,李力是真的害怕了,这会这不由自主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最终李力只能站在原地,没在继续。 李力的退让,让这些个由李力怂恿着带着尸体来闹的人慌了手脚,连眼神都已经已经慌了…… 而后这些个女人们抱着自己一道来的孩子,只一味的慌着抖了起来,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出去的衙役们将各家的米面都收了点上来。 至于那几家死了人的,更是特意做了标记! 不仔细查也就罢了,已仔细的查问之后,这里头的不对劲瞬间全都展现了出来,全然都写在了里头…… 这几家个个有花头,不是丈夫长年累月的重病在家,本就靠着女人没个收入,要么就是家里男人本就是个脾气大的,是个好打人吃酒的主…… 第二百一十八章: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小的们已经让仵作尽数验过,这些死了人家的米面之中,除了那一日刚巧吃的那些,其余多的器皿里头的米面,一点儿毒物都没有。” “除却这里头死了的几家,别家的米面,哪怕是同一日来这儿所取的米面都是没有毒的……” “故而这些人的死因都有疑!”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府衙门的仵作差役同最高的官员尽数到场没,如今就在这些官员们面前,将这一场已然是杀夫敲诈的案件审了出来。 z如今着眼前的一切是多么明显的事情,这些人显然是看着陆清微布施米面,故意弄死了自己的丈夫,好制造出一番事端。 毁了陆清微且先不说,至少在这之前,他们可以拿到一大笔银子,是正经的。 她们每个人因为自己的丈夫都有各种问题,或病或本就暴戾,这日子过不下去,便干脆一起想出了一招杀人的法子来。 “谁指使你们的,是那边那个,还是另有其人?” 这案子已经不用审了,这事情远是和陆清微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几个大人商议着要将这些人收押的时候,一边儿的陆清微已经站了出来,让这几个女人把幕后指使说出来,告诉自己是谁指使的。 这件事情和前些时候在陆府里发生的事情,在陆清微看来,完完全全可以连在一起,因为有的人善心思,恰巧生事的又是在这只有贱民才住的下天桥里头。 在这个胡同里,三教九流尝遍世间疾苦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也正因为太多,故而这会的陆清微才觉得这些人是被人善加利用之后,才会来这儿。 一则坑陆清微的这么个名声,将陆清微甚至是陆家给坑倒之后,让陆清微自己有个好看! 二则…… 便是损皇家,毕竟陆清微这可是借着给皇帝添福添寿的名义布施的东西,陆清微名声一倒,众人必定还会怨恨皇帝。 这个人和陆清微的仇,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然,也想不出这么多外尽心思的恶心招数…… 真真是够难为的! “不是我,不是我……”在陆清微站出身子将手指向着一边将他们带来的李力时,李力这会也慌了,他带着人来这儿是为了贪图一个好名声,希望得人尊敬来的。 他哪里知道是这些人竟然自己毒杀亲夫,他不知道的! “怎么?这会就害怕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胆子原来就这么大一点点,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这布施的地方闹,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沽名钓誉,也配做个秀才!你可真的是爱秀自己那点才,所谓的才全都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 见李力自己这会都慌了,陆清微只白了他一眼,只道他这么个人也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只为了自己出名,什么都不顾的。 还当他是个好的,却原来什么都不是! 叫人看着恶心的紧! 李力听着陆清微骂自己之言,没了才刚见到陆清微时候的那股子英勇无敌的气势,真真是被吓到了的他,这会看什么都觉得羞愧。 他竟然带着这些个杀夫之人来讨公道,他…… “把人都带回去吧,免得在这儿叫人笑话了,把这个李力逐出京城去,从此以后再不许他进京,亦在不许他参加任何的科考,免得将来如实,就他那脑子,再把别的百姓给坑了!” 表面上的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那么这下面的事情,要闹清楚,自然是要这些个官员们去弄清楚才是。 至于这些其他的事情,那也不是在这么个地方,叫人说得明白的。 而陆清微看着底下这些杀夫之人的女子,如今多看了一会,这之后,命人从即刻起将布施的棚给拆了,从今以后便不需要在做这些个布施的事情了。 自今儿个起这事情到此为止给停了! 陆清微这话不说也就罢了,这话一说,围观的百姓们哪里还能够坐得住。 先不说陆清微原本打算布施到几时,可若是这些个杀夫试图敲诈骗取银子的女人们,不闹出这些个事情来,原本他们每日里都还可以有米面来吃。 如今经过这件事情一闹,这东西就没了,真真是吃都吃不上了。 “害人精,你们有毛病啊,自己不想吃这些得都的不来的好米,自己作死就作死,凭什么要带上我们……” “黑心种子,杀夫的事情你们也做的出来,简直不要脸!” “狗屁秀才,被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害死了。” 这就像是开了洪水的闸子,因为陆清微话音一落,这些围着的人如今一个个的举着自己shouli能丢出来的东西,将这些东西朝着那些个带着自己丈夫尸体来的人身上砸去。 一边砸一边儿的骂,骂她们这些个灭了良心灭了到的人伦的东西,竟然混到了杀夫的这个地步。 有那个力气干什么不好,要去杀自己的丈夫…… 这会可倒好,这免费的粮食,想吃都已经吃不上了! 不用人忙,百姓手里能寻到的东西如今一个个的尽管往那些人的脸上砸,一个一个准。 不过也没砸上多会,自有人来将这些人尽数带走了,带回了衙门里在仔细的盘问…… 在这么个地方,还放着十来具尸体,这些人围观着,到底对朝廷的名声也不好听,故而这会这些个官员才要把这些尸体这些人都带走,不许在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且在这一边儿,这几个大臣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看了陆清微身边陪着的皇帝同两位娘娘。 当今陛下微服出宫就看到这么个场景,这是他们的失职,若是还把人带走,皇帝回头兴师问罪起来,还不定要如何呢。 这一场闹剧戛然而止,而这些人如今一个个的尽数叫这些官员们带走了,连李力这个穷酸书生也是一样。 在这些人被带走且人群散去的时候,陆清微的目光一直放在这些围堵在一起的百姓上,在这些百姓之中寻找着可疑的人物。 想看看,又一次制造出这一场闹剧,甚至搭上了十来条性命的人到底在不在这里头。 若在…… 该是什么样子! 到底又是谁,和自己和陆家有如此深仇大恨,有如此深仇大恨的那几个,关的关,哑巴的哑巴,甚至连宋云锦,都已经叫萧绎的一粒药给喂到哑巴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此神通广大…… 陆清微实在是想不通! 明明手段算不上高明,就好比这一次的事情,甚至是十分蹩脚的行为,可这个人却永远那么的乐此不疲。 “没有,这群人里没有一个瞧上去乐忠于这些事情的,看样子都是看热闹的,我会让人去衙门等消息,让那些人都画出一副指使他们之人的画像出来!” “这些日子,陆府上依旧戒备,后头的事情,后面再说!” 陆清微睁大着眼睛在看,萧绎帮着陆清微一道也在睁大着眼睛一齐在看,再看这些人中,是否有那么一两个参与其中是真实来看热闹的。 可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瞧见一个两个,显然这个人很谨慎,很善伪装,不是你一句让她出来,就能出来的。 这个人在等,或许更多的是在等着陆家亦或者是陆清微真正拜的时候,才肯出来! 像今日里这样的事件,很有可能是她故意的,如此愚笨的事情,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陆清微别把她给忘记了。 是在提醒陆清微,她还在,让陆清微把她这个人给记住了,因为她会像今日里这样,时不时的出来,闹出点事情来。 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是恶毒到了极致了…… “可恶!” 在听到萧绎所言的话语之后,陆清微恨到在这会叫了这一声,只道这人真是恶心到了极致,怎么可以如此的可恶。 贱人! 别让自己抓住的,若是往后叫自己抓住了,且看自己对付这个早该下地狱的人! “儿臣送父皇母妃们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儿臣会亲自同三位大人跟进,让父皇同母妃看到如此遭污的一幕,原是儿臣没把这事情办好!” “民心不好,着实是不该……” 待这些官员把人尽数带走,百姓们亦是散尽之后,萧绎如今恭敬的对着面前的皇帝说话,只道自己亲自把皇帝送回去。 这次的这件事情他一定好好查清楚,绝对会被皇帝一个最好的交代。 皇帝看着如今面前的萧绎,又看了一眼一边儿的陆清微,罢了,也没多说话。 陆清微是付出了心里的人,差点受了委屈的也是他…… 若说民心不善,那也应该是他这个做皇帝的错,在这京城里还有上天桥和下天桥这么明显的差异的地方。 若不是因为陆清微,他这个皇帝还不曾真正亲眼见识过这下天桥的民心民相。 这样子说来,是不是该说他这个做皇帝的治国不利…… “别委屈了,万事万物有好有坏,就这么地吧,想开一些些!” 皇帝这儿听着萧绎的话,点了点头,也没打算在这里头深究,反而安慰起了陆清微,让陆清微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万事万物有好有坏…… 看开一些! 陆清微还有什么看不开,她一个经历过一次生死,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经历过亲子葬身火海,彻底绝望而死的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看不破的。 正因为看破了,如今她也无所畏惧,这个人喜欢和她玩儿躲藏的游戏,那自己就和她耗着,慢慢的耗着,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的! 耗子总会有出洞的那一天,只要她出来,自己制定能将这个人抓住,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自己! 第二百一十九章:引蛇出洞 “禀王爷,这些个女人都招了,说是之前有人特意将这些耗子药放在了各家的门口,没看清人脸,只知道是个女人的声音……” 大理寺的地牢之中,不用这些衙役多动刑,这些个尽数暴露的女人们一看那一整套刑具的架势,个个吓得心上发怵早早的就把药从何来,为何药死各家夫婿的话给说了一个遍。 其实原因最是简单不过,这些人家都是苦人家,都靠着这些女人家养家也就罢了,偏生这几家的男人个个不识好歹,脾气比那些能养家的还差。 里头哪个苦的,连浆洗衣物的活儿都寻不到的女人家只能坐起暗门的生气,做一次便挨着丈夫一顿打一顿骂…… 那时候正好有人送上耗子要,又道只要药死了这些男人,回头抬着尸体去那布施的棚子里闹,就能够得到一大笔的银子…… 加上又有李力这个秀才上门说要帮她们去讨公道,一应的官司辩驳等等云云,李力会帮她们尽数搞定。 忍也是过那痛苦不堪的日子,不忍说不定还能拼一拼,到时候还能够熬出头,这些个女人心思都是一样的,便是死活也不想再忍了,就干脆把心一横,直接干起了杀人嫁祸的勾当。 十来个男人就是这么死的,死在自己造下的因果报应之中…… 至于李力那儿,他也没有见到人,只是见到了一个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女士被这个女人一同花言巧语,利欲熏心的就把这事情被做下了。 也没想会真的成事,就是那时候心那么一动,就想博个好名声,他自己的本事才能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辈子能中个秀才已经是老天爷的恩德,再要上去是不能了。 原就是才华尽了,这才想着心思的想闹一场轰轰烈烈的事情出来,没成想,事情没成,倒是直接闹了一场笑话。 如今这一辈子到这儿算是彻底完了…… 李力处指天发誓的说自己真的没有看到那个怂恿的人,同那一群女人口径一致,几个大人都轮番看了,如今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就算是刑讯逼供,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如此,按着律例只管盼下刑罚就是,也不必多言,杀人偿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人,你们自看着办!” 就如今这个情形,萧绎也是知道必定问不出些什么来,自然也不强求,只让这些个大臣们按规矩办事,把事情办好即可。 大人们应声便下去,萧绎这儿的脸则是越发的冷…… 一路没有做声的回到陆府的萧绎,看陆清微正在灯下列着名单,走近了细瞧,一眼便看出是为陆襄办得满月宴的单子。 陆襄满月的日子其实早过了几日了,那会正好挨着龙抬头,这个家都在忙碌,便把这日子请人算了推迟了几天。 原是掐定了日子,不过这会…… “不推迟吗?如今也并不太平,那几个闹事的根本连那人的面儿也没见到,只说听说话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宋云锦哑了,且自这个冬天之后,已然卧床不起,最多到今年年下,她的身子骨就会支撑不住……根本不可能是她,她没这个本事。 至于楚云溪…… 就她那么个脑子,也想不出着阴毒迂回的事情来,聪明的那一个都快是要死的忍了,笨的那一个也没那本事,萧绎实在想不出那个躲在后头的到底是谁。 “就因为那人一直缩着,我才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给寻出来,她一直躲在后头,想杀陆家的新生命,想要陆家破败,想要我死……” “我们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不是个事!所以……” 她已经让上官夫人花银子去善堂里头抱一个和陆襄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满月那一日将陆襄替代了,等到时候就用那孩子抱出去的间隙,把那个该死的人引出来。 陆府里多的是密室暗道,等到那一日,她让上官夫人把孩子掉包之后,将孩子放在密室之中等事情过了再出来。 至于上官云裳那一日,她也让自己的兄长寻些个最好的高手,暗中保护着。 满月宴那一日,必定人多眼杂,那么个聪明的能不看着这个机会出手。 为了把那个人揪出来,陆清微自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琢磨了,一直琢磨到现在。 虽说善堂里买个孩子来代替陆襄的做法是不仁意,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若不被逼上这个绝路,她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护住家人,就算是有报应,陆清微可以在事成之后自去菩萨跟前去求,只求到时候所有的罪孽自己一人承受! “别想太多……” 看着此刻陆清微如此凝重的表情,一旁站着的萧绎上手安慰了陆清微一声,只让陆清微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去想旁的许多。 有他在呢! 说罢,只将陆清微轻轻的拥入怀中,陆清微这一刻亦是乖乖的由萧绎抱着,靠在萧绎的怀中…… 有这么个依靠确实是好的,可依靠永远不能被当做指望,这一点陆清微心里清楚,也正因为清楚,这会的她心里自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满月宴定的是二二十六,上官云裳坐的原本是双月子,为了不让上官云裳劳累,这日子便故意往后拖延了一些,这会请帖已然是写完了,明儿个就会发出去。 京城里各家府中为陆襄送上的礼已经整整摆了厚厚的一沓礼单,洗三宴那一日本就没有办,这一次陆清微原本同上官夫人和陆夫人商议的不打算大办,可经过这一遭…… 她自回来后又同两个夫人商议了一遍,决定还是把这事情热热闹闹的办上一回。 等办过了把人抓住了,一切就可以停在这一遭! 她就不相信,自己能寻不到那个人,不能那这么个人抓住…… 这些日子后头外间伺候留着用来做饵的佳倪都已经像是疯了,那个人许久不联系佳倪,佳倪日日按着上官夫人的吩咐跑山寺,这一双腿恨不能跑断也不见人出来。 前日一场风寒,彻底将佳倪击垮了,烧了整整三天,满嘴里的胡话…… 陆清微觉得自己若是再这么一味的放任下去,到最后也不见会有什么好结局。 倒不如拼这一次…… 第二日,陆府拿着赶制的请柬往各府官员府中递送的消息一传出,陆家为家中新得的小公子大摆宴席一事,已然是传的满大街都知晓。 如今陆家可是朝中风向标一样的人家,家中但凡发生些什么,总是能第一时间成为每个人口中的谈资,根本是连宣扬都不用宣扬。 这之前陆清微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带兵勤王进京,就叫这京城里的百姓谈论到如今。 昨儿个那些个杀夫想骗银子的话还没叫人说熟烂呢,这又有新的话出来了。 这一次话题里头还有小公子陆襄名字的话…… 只道是陆襄小公子的明儿可是皇帝亲自给取得,襄者,助也,皇帝是将陆家下一代的接班人都已经瞧准了。 这百姓口中的陆襄必然是含着金汤匙必定又是富贵一生的下一辈。 有这么些为他淌平了前路的祖父亲爹,还有一个在皇帝跟前可谓是红到没边儿的亲姑姑,这样的人生,就算是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的投几辈子胎都不够。 百姓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如今这边儿聊的一个畅快,而这另一边所在角落不起眼之处,一直把这一番话听完长久活的像是鼠洞里躲着的老鼠一般的孔贞只把这银牙紧咬。 助也…… 襁褓里头的婴儿已然成了皇帝口中的助力陆家后代的人物,陆家有了这个后代,倒是越发添光添彩,越发厉害了! 真真不简单…… 助,那且等她来瞧瞧,这么一位小公子到底是如何助了他们陆家的,她必定不会叫陆清微叫陆清然,叫陆家上上下下的人失望。 那一日刑场之上的性命,这些人都有份! 踩着自己亲娘鲜血,吃着人血馒头活到如今,日子过的如此顺遂,倒让她变得不人不鬼,让自己的母亲成了阎王殿前的恶鬼…… 想庆祝这有后之喜! 做梦! 喝着茶的一盏杯子在孔贞的手中差点没被她生生被捏碎了,可到底在这外头,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吭气。 把脸上的帷幔刻意的拢了拢,孔贞悄无声息的放下了手里的几个铜板,从这扎堆的人群里离开,做到不叫任何人觉得自己行踪诡异,叫人看出了自己。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四周都像是布满了荆棘眼线,各处都是危险的日子,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就这么四处躲藏。 一边躲藏,一边还要瞧准时机,就好像那耗子药毒杀似得,不能叫陆清微把自己忘记了。 她要让陆清微害怕,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防备自己! 只不过……她竟然敢为了这个小侄子大肆办宴…… 如今婉妃是没用了,人都被关了起来想利用都利用不上,她要想法子在那一日找到机会把陆襄这个孩子弄出来…… 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第二百二十章:上钩 二月二十六,天晴,黄道大吉。 天气回暖,大地升温,里外里皆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一日的陆府门前比之往日热闹非常,来来往往的各家车辆,门口高挂的红灯彩绸,自开门迎客便不曾停歇的贺喜之声,皆是因为今日里的主角,陆襄一个。 两个月的陆襄陆家小公子总算开了这场满月宴,让这些个平日里想要巴结,想要比陆首辅两父子能够攀上点交情的大人们一个个的可是等到了这个机会。 早从七日前就已经忙活起来的后院,终日里飘着各种香气,尤其是后厨里头,多少的送菜车马来来往往。 一清早,陆清微便已经换上了一套绛红的苏绣双喜缠枝对襟如意纹对襟长裙,只不过在这长裙里头则刻意的多穿了一层利索的劲装。 若不把外头的长裙掀开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 这是为了今日里怕是会上门的一些人而特意穿上准备的,不为别的,今儿个陆清微就是想上演一场守株待兔,她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昨儿个上官夫人带着给外孙准备的满月礼,大包小包的进了陆府的门,在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里,就混了个同陆襄一样大的小婴孩进来…… 小婴孩代替了陆襄,此刻安睡在乳母的怀中,乳母为他换上了这一次满月宴特意为他准备的织金襁褓,身上又挂上了陆家嫡子亲孙才能传承的玉佩,如今在这些前来贺喜的夫人们身旁收着这些夫人们所准备的红包。 婴儿可爱的紧,为了防止这孩子哭闹,陆清微让人特意在这孩子的奶膏里放了点安神的药。 只一点点,会让孩子安安静静的沉睡,也让打这个孩子主意的人,能放松警惕,只以为这孩子很好的就能够到手。 佳倪那儿今儿个陆清然处亲自命人看着,更是比往日多放了两个人手,仿制她发疯! 昨儿个佳倪又一趟外头的山寺,只不过同往日里一样,一样的失望而归,那个人彻底把佳倪放弃了,没有再同她有任何一点联络。 而佳倪整个人亦是已经被逼到了一种奔溃的边缘! 尤其是在看着这个孩子长到两个月,已然是身子骨结实,她甚至是连一点机会都找不到的时候。 原本她想给这个孩子,给乳母下药,听那个人的话,可陆清微同陆夫人严防死守,一点机会都不给…… 她当真觉得自己要疯了! 陆清微让乳母抱着孩子在院中走了一圈,将那些个夫人的礼,吉祥话尽数都听了收了一遍之后,自是让乳母将那孩子抱回到上官云裳那儿去。 乳母身边亦是跟了一等一的好手,为的就是怕有些人瞧着起疑…… 该做的准备陆清微已经全都做好了,看着陆府里进来的一个有一个前来贺喜的人,陆清微紧绷着一张脸,在这一刻一直在等! 不止陆清微,连陆夫人也是一样,不过这一刻的陆夫人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端着一副笑脸,应对着往来的宾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来这陆府之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前头门上,还是旁处,都不曾发现有任何的可疑。 眼瞧着宴席就要开场的时候,自上官云裳的房内,在那一刻传来了一声尖叫…… 是乳母的声音! 声音一出,陆清微只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往上官云裳的屋子里飞奔,不止陆清微,陆清然萧绎,连带着陆首辅陆夫人也是一样。 这会的他们急匆匆赶到上官云裳处时,看到的是萧佑宁…… 萧佑宁是跟着纤云一道入的陆府,纤云今儿个依着德贵妃娘娘的吩咐,原是来这府上给陆襄送礼的。 那一日皇帝给陆襄准备的刻了名的金锁,今儿个连带着那金锁同德贵妃娘娘的那一份,纤云一并都给送来了。 临走的时候,萧佑宁这个被德贵妃冷落了许久,长久不再任前的萧佑宁死活非要跟着纤云,纤云没办法,怕耽误了事情,想着他不过一个孩子,原该没事,就把他一道带来了…… 虽说是带来了,可一路来的路上,纤云也叮嘱了萧佑宁不可胡乱行走,她将他带出来,那也是担了一份责任的。 萧佑宁原本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可她才刚把德贵妃要送的东西递给上官云裳屋中的嬷嬷,后脚这事情就出了! 也不知道萧佑宁身上如何带了一柄匕首出来,这个孩子硬生生把乳母怀中的孩子夺了过来,徒手直接把这孩子的脖子掐住了。 原本因为安神药睡着的孩子,生生被掐醒了,因为不适,如今好烫大哭…… 此刻的萧佑宁像极了一只咬住了猎物的狼崽子一般,如今冷眼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已然是把这孩子当成了一个筹码!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把这个孩子脖子掐断,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带我去我母亲那里,我要见我的母亲,只要我安然见到我的母亲,我就把这孩子放了!” 从忽然出现在纤云的身边,吵着闹着要跟着纤云去到陆府,而后乖觉的点头听纤云的话,到如今…… 这种忽然转变下的态度,还有如今这种犹如一匹狼崽子一般的模样,此刻的萧佑宁不止是叫纤云震惊,甚至是让在场如萧绎这个亲爹也是被惊到不敢认。 这个孩子是自己的种,是自己养在德贵妃身边的孩子! 可这会的萧佑宁已经不是那时候在五王府里还是个孩子的大公子,两年多的时间,他在宫里已经学会了很多萧绎所不知道的。 这其中一样,就是伪装! 伪装出一副带呆呆笨笨,伪装出一副听之任之,伪装出一副所有人想看到的样子,九岁的萧佑宁已经在这两年急速成长为一个善心计善伪装的孩子。 萧绎的种,自然不是个孬种! 他在因缘际会之下遇见了孔贞这个嬷嬷,让孔贞这个嬷嬷教的很好…… 而也是孔贞这个乳母,想着法子的把消息递到了他的手中,让他趁着这个机会,把陆家的这个孩子偷出来! 偷出来,先拿这个孩子去把被关在庄子上的楚侧妃救出来,而后再把这个孩子交给她…… 这样,这个孩子的丢失生死都不关孔贞的事,那是萧绎自己的亲儿子犯下的错,要是柳家的这个孩子死了,陆家和萧绎这辈子就结上了仇。 陆清然和陆清微也结上了仇! 亲娘老子都要恨上陆清微,多好啊…… 这个主意! 孔贞自己都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是真的好厉害! 而陆清微在自己的千算万算之下,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将这孩子抱走,挟持甚至是要弄死这个孩子的人,会是萧佑宁! 一把匕首在一瞬间从她的袖中已经取出,陆清微举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就让萧佑宁给自己把孩子放下,要不然…… 她可不管萧佑宁是谁的孩子,这会直接要了萧佑宁的这条命! 只要他敢! 她也一样敢拧断了他的脖子! “陆清微,你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自从你嫁给了我父亲,将我和我母亲想着办法的赶出王府,你让我做人下人,让我母亲连王府都没有的待!” “你最喜欢这个孩子了,我早就听说了,就因为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我才来的这儿,我才要把他给掐死!” 萧佑宁以一个九岁孩子的模样,这会丝毫不惧陆清微手里的那把匕首,他昂着头,一副气势汹汹你敢来,我就敢弄死这个孩子的样儿。 当着这一刻无数宾客的面,大骂陆清微的可耻,只骂陆清微,就他因为是陆清微,所以才害的他们母子分离。 他六岁之前明明过的是最快乐的日子,可自打陆清微嫁进王府,自己的父亲娶了这个女人之后,他的弟弟没了,他的母亲没了,他还被养在了皇宫,根本没人理会。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一个…… 他恨她,恨死了她! “你只要帮我准备好马车,把我母亲接出来,我就把这个孩子给你,但是你要是跟我硬着来,我现在就把它给掐死!” 看陆清微还不把自己手里的匕首放下来,萧佑宁也不怕,他是做足了准备,在收到孔贞的信笺之后试了一次又一次的,他牢牢的记得孔贞信中所说的每一句。 最要紧的那一句就是孔贞所说的,陆清微不敢为了这个孩子真把自己如何。 这个是陆家下一辈子的嫡子,是最要紧的孩子,比谁的命都要紧! 故而,萧佑宁此刻底气十足! 而一旁举着匕首的陆清微现如今因为萧佑宁的这份底气,而气到怒目圆睁! 哪怕她心里清楚,萧佑宁手里的那个孩子不过是善堂里抱来的,她也不过是在这儿假模假式的做戏,是为了引那幕后黑手上钩。 可她看着那个人竟然是萧佑宁,连萧佑宁都在帮这那个人对付陆家,她真的气到那种一口气恨不能要上不来的程度! 到最后,竟然是萧绎的亲儿子来这儿要取自己亲侄子的命! 若不是她早做了准备,如今可是真的陆襄在萧佑宁的手里,任人宰割…… 第二百二十一章:里应外合的劫持 眼睁睁看着此刻的萧佑宁生掐着他怀中的那个孩子,此刻的陆清微紧咬着牙根,现如今一直在忍,一点没有含糊。 在僵持了好一会之后,最终,陆清微还是妥协了,外头的马车多的是,随随便便拉一辆就可以把这孩子直接送走。 至于楚云溪到底在京郊哪里的地方,这话要问萧绎,当初是萧绎命人把楚云溪送走的,这一点陆清微不清楚。 “让子贡架马送你!” “子贡是你手底下最厉害的人,别想着框我,你给我地址给我手信,把马车准备好,余下的什么都不用你管!” 在陆清微松口看向萧绎的一刻,站在陆清微身边的萧绎,知道要去接人可以,他让子贡亲自架马…… 可惜,眼前的这个孩子不再是幼稚小儿,他早已经不相信萧绎这个做父亲的,更不说让萧绎身边的人架马带自己走。 随意在这地方寻了个马夫,萧佑宁拿到了自己的要的地址和手信,而后很是机敏的踏上了去往京郊的马车。 他的马车前头在跑着,陆府同五王府里的马车一样在后头追着,一点没有落下…… 现如今还不到时候,自然是要做出一副担忧那孩子的状态,这一刻,陆府里原本来吃酒的每一个人,都叫眼前的这个情况而震到手足无措。 前后思量了一番,在这么一场闹剧之下,他们这席面是吃不下去了,只能先说点宽慰人的话,早早离了…… 自那孩子叫突然冲出的萧佑宁掐着带走之后,陆夫人一个口气上不来,直接昏了…… 如今叫陆清然“连拉带拽”的带进了兰苑的房中休息,而兰苑的密室里头,这会的另一个乳母嬷嬷同上官夫人都在里头。 这里固若金汤,任谁也进不来…… 安顿了母亲,上官云裳也让陆清然以照顾母亲的名义给安置在了兰苑之中,等一切安定之后,陆清然飞身上马,如今往京郊处前去支援陆清微。 陆清微带着陆家早准备下的一群好手,如今一路快马加鞭追赶着萧佑宁的马车。 不为别的,这一次,她一定要将这个在背后搅合出如此一桩事情的人给揪出来。 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能闹出这一次次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让陆家时时刻刻都在风头浪尖,众人瞩目之下待着,一点都不叫陆家有喘息的机会! 当真是厉害透了! 也正因为这人厉害透了,陆清微此刻一点都不敢在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 连带着追人,也是她自己亲自上去追,为的就是怕那幕后之人看孩子并不受人重视,而起了任何一点的疑心。 马车同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人马一路飞驰在京城本就热闹的长街上,也是在他们紧紧咬住前头萧佑宁的马车不肯放一点点的时候…… 巷子口里在萧佑宁架马离去的那一刻,从那里头冲出来两辆刻意叫人点了柴垛的平板车! 燃着大火的平板车一出,这后面跟着的马儿一见,惊了一跳,当即扬起马蹄,直接把原本驾车的车夫撂倒。 甚至把后面追的紧的三五匹马儿一起扳了…… 陆清微机敏,一看前头情形不对,只调转了马车,拉着缰绳往一边的巷子口,从那狭小的巷子里穿了一条路! 萧绎看陆清微换了路,赶紧的也带着身后的人一道换…… 追在了陆清微的身后,这一刻给陆清微指路,告知她楚云溪现如今被关在何处。 如萧绎这般身份的,京郊的庄子那都是皇帝钦赐,等同于这些庄子还是皇帝的,于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照看罢了。 等那一日,皇帝一时兴起,想起来了,就想着要把这宅子要回去,也不过是常有的事情。 故而,那些庄子他们平日里从怎么去住,一般也都是入楚云溪那样犯了错的人,终身关在那里头,到老也不可能出来。 直到死了以后,黄土陇中,不过成为一柸尘土罢了! 楚云溪被关在庄子上关了两年多,这两年里她受尽了所有的委屈,从最初的带着殷切的希望,想着或许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够出去…… 到如今浑然没了任何的希望,整个人就是这样子疯疯癫癫,高兴的时候就在那儿哼上个小曲儿,就还像是她做王妃的那个时候…… 若有个不高兴的时候,她就开始发疯,发的那点点疯因为手边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就开始同褥子被罩,甚至是衣料过不去。 今儿个不是嫌弃这料子不够时新,明儿个就厌恶那衣衫针黹做工不佳…… 说到底连楚云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闹什么,她被迫在这儿清修,按说理当应该安安静静,平心气和的,可她偏不! 她觉得自己若是不闹,就没点儿人样儿,可这越闹下去,却也是一样,到如今一样瞧着也是没点儿人样。 这庄子里养着的婆娘可不是那种京城大院里头的,个个看人还都带着三分的颜面,不会把人彻底的整死。 到了这儿,已经是被迫的了,这些个婆娘哪里还愿意管她。 楚云溪闹腾自己的,一日三餐,她们照送,不过摔完了,那就只能等下一顿,衣衫这一季的撕完了,那就等下一季。 她们不给楚云溪收拾任何一点烂摊子,饿了冷了困了,楚云溪自己照顾自己,若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那她就只能在这儿等死。 左右也不过是已经如此了,她在这儿本就是来等死的,还能活着出去…… 她们都不相信! 等楚云溪闹够了,她们照旧每日里三餐饭,定量水…… 今儿个这里这庄子里养着的婆娘才刚给楚云溪把饭菜送上,楚云溪又闹,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婆娘送来的饭菜冷了。 这会就在屋子各自的砸,木椅子木桌子…… 可那婆娘也随的她闹,丝毫不管,才刚这边把门不过刚锁上的时候,那一头院子门处来人使劲的敲打,只道来了手信,要把楚云溪放出去。 来这儿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过那气势…… 他们不敢问! 手里的手信是真,且那孩子身边跟着两个带刀的侍卫,那两个侍卫手中的刀泛着寒光着实吓人。 来这院子里的自然是萧佑宁,萧佑宁同孔贞里应外合,在半截路上弄了个着火的平板车截住了后头追来的人。 而后萧佑宁把原先的马车弃了,坐上了孔贞早准备好的马车,现如今陆清微他们追上的,不过是一辆只有车夫的马车…… 想到这儿来,还要等上一会! 趁着这个空档,萧佑宁要把自己的亲娘接走,再然后把这个孩子托给孔贞,让孔贞来处置这孩子的下场! 孔贞带着人一路杀上门,根本不给门房盘问的机会,手信一丢便让人去把楚云溪给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送出来。 一边嘴里像是个小阎王一样的说着,一边脚下步子不停,这一刻一路往院子里走…… 这么个小三进的小院子,在萧佑宁看来,何其脏乱破败,一路走来,这路上满满皆是稻田,看不见别处,荒郊野岭。 他的父亲竟然厌弃他母亲至此,送到这么个荒僻之处,将她日日关起…… 关着楚云溪的大门因为萧佑宁的出现,这一刻被人打开,楚云溪原本砸着手中椅子的手,因为在见到门口儿子的那一刻,瞬间把手中的椅子落下! 那一刻,楚云溪不敢相信的看着门口这个长高了的孩子,是自己的儿子萧佑宁……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见到自己孩子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将要老死在这里! 她…… “母亲!快走!快出来!” 楚云溪此刻看着萧佑宁,看着就站在自己前头不远处的这个孩子,有些微微发怔,根本是一副不敢相信,甚至是一副不敢向前的样子。 可这一刻的萧佑宁让自己的母亲上前,让她赶紧跟着自己走…… 再不走,一会陆清微跟上来,可就来不及了! 他不能保证马车里头的那个孩子能撑多久,更不能保证,陆清微手里的人马是不是能够放过他们母子。 从自己踏出皇宫先算计了纤云到达陆府的时候开始,他往后的路是什么,他的心里已经很清楚。 这会,萧佑宁只盼着自己的母亲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孩子!孩子!!!”楚云溪听着萧佑宁的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萧佑宁搂在了怀中,捧住了萧佑宁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泪如雨下…… 眼前一片模糊的楚云溪抱住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哪怕看不清楚,这脸上一样欢喜。 那种母子得以相见的喜悦,让楚云溪用衣袖胡乱擦着自己如今的脸,而后努力的扶了扶发髻,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糟糕。 “儿,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吗,他……他原谅我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出去了是不是?”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定是你表现的好,得了你父亲的喜欢,总算是让我们出头了对不对!” 楚云溪好容易止住了如今眼角的泪水,在欢喜之于,只问萧佑宁,是怎么来的这儿…… 他怎么能有萧绎的手信,这是多大的恩德才能让他来此放了自己! 真好…… 真好…… “母亲,我劫了陆清微的亲侄子,要挟了父亲拿了手信来的这儿!” 可还没等楚云溪欢喜那么一会会,甚至没等楚云溪把话说完,萧佑宁的一句话,差点让此刻的楚云溪置身冰窟…… 第二百二十二章:不争气的东西 楚云溪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会的她只上上下下的用着一副惊恐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孩子。 “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如置身冰窟一般的楚云溪让萧佑宁把才刚和自己说的话再说一遍,她没听清楚。 谁劫持了谁! “母亲……” “谁劫持了谁,你告诉我,你劫持了谁的孩子!陆清微的侄子!那是谁的孩子!” 在那一刻,彻底惊声尖叫的楚云溪嚷着让萧佑宁把才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他劫持了谁的孩子! “母亲,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你赶紧跟我走,我带你走,从此天高海阔,我们不管什么天家皇家,我们只管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把您救出去,再也不让您在这儿受这糟烂罪,您快点的,马车就在外头……” “啪!”一声脆耳的巴掌声在这一刻止住了萧佑宁的话语,让此刻的萧佑宁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枉费了我在这儿两年为你受苦的日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走,她为什么要走,先不说别的,五王府这么大的地方,如今王府里正经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萧绎的膝下只有他萧佑宁这个一个孩子,那是正经的血脉。 若是萧绎这一辈子都不再生,这一辈子都生不出来,那萧佑宁就是正经的继承人。 如假包换! 他被送进德妃娘娘的宫里,养在德妃身边,受德妃教导,那是脸面,今日里这算是什么? 这算是什么? 劫持! 还是陆家的孩子,是陆家夏一辈里的孩子,他要做什么? 做什么! 他这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毁了,他把陆家给得罪了,陆家! 首辅陆家,陆清微的父亲,陆清微的兄长,他这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是不是! 还是觉得自己这么两年在这儿受的苦还不够多! 这两年她一直在这儿强撑,一直努力的在这地方靠着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为什么,盼的是什么…… “那孩子呢,把那孩子抱过来,快去,给我把那个孩子抱过来!” 楚云溪如今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如此没出息的孩子,当真想活活的把自己的孩子掐死。 这是受了谁家的蛊惑才能够疯魔至此,绑了陆清微的侄子,要挟了自己的亲爹拿来了手信。 这是他一个未来要继承五王府的人干得出的事情…… 如今把这件事情这样一做,那往后五王府里哪里还有他的一份。 若没有他那一份,那她现如今是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这一刻,楚云溪很想劈开萧佑宁的脑子看看,看看自己的儿子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你告诉我,是谁教你的,是谁教的你如此行事,你告诉我!” 自己的儿子若无人怂恿,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两年多不见,可这孩子自幼在自己身边长大,什么样的胆子什么样的智谋,楚云溪这个做娘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五王府里,楚云溪一而再再而三叫人陷害,她为了能熬出头,为了想沾儿子的光,她一直在忍…… 可这会! 楚云溪竟然有一种自己的前路彻底到头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到萧佑宁真抱了一个大哭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楚云溪整个人都已经出现了站不住脚的情况! 她原本以为萧佑宁或许就是和自己闹着玩儿的,没曾想…… 根本不是! 这根本不是闹着玩儿,这是这个孩子在把自己往死路上带…… 两个月的孩子,襁褓里把自己哭到整张脸都发红,甚至是连嗓子都已经哑了,而他裹身的襁褓都是织金的料子,身上挂着的玉坠价值千金…… 光看这孩子满身的打扮就可以看出,这个孩子……那是陆家的命! “你可真是我的克星,你怎么真的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事情都敢做,你就不看看这事是不是你能做的事情!” “你!” 看着萧佑宁手里如今抱着的这个孩子,这会的楚云溪是真的觉得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上手对着萧佑宁一阵掐打的楚云溪,把萧佑宁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等抱过来之后,仔细的端着那孩子瞧了又瞧…… 这心上在这一刻一团乱麻! “母亲,你赶紧跟我走吧,若再不走,一会他们就都要追来了,这个孩子我要托手了交给下一个……” “闭嘴!” “这个孩子现在就是你的护身符,你要交给谁,一旦这个孩子交出去,你这一辈子就彻彻底底的完了,你会活的连街头要饭的不如!” 件不宁提手不能扛,能干什么,真以为离了皇宫离了王府,外头就是天高海阔吗? 呸! 那都是他的肖想,是他在做梦,也是诓骗他的人为他编织的蠢梦,那是最蠢最蠢的念头。 外头什么都不会有,只会有饥寒交迫,平常人家读书科举或许还有出头之日,他往后连读书科举都不能。 他要出去做什么,以为能有什么出路给他。 往后的出路就是东躲西藏,做一个被人人喊打的老鼠,走哪儿都见不得光。 这样的日子不好过! “上马车,把这孩子抱好了,我同你一道去会会那把你诓骗的人,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把你如此诓骗!” 这一刻的楚云溪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往那外间的灶台上寻了一碗水牛乳,让萧佑宁把这水牛乳装好了,一路上带着,别没得把这孩子弄死在路上。 这个孩子不能死,她要靠着这个孩子翻身,或许能让自己保住了萧佑宁的性命和往后的富贵。 她不求别的,这会只要把萧佑宁的命保下,那就阿弥陀佛…… 就着勺子柄,楚云溪熟练的将这个哭闹不休的孩子用一碗水牛乳给喂饱了,让他继续在自己的怀里睡。 上了马车之后的她冷着脸让自己痴傻的儿子给自己闭嘴,不许和自己提任何未来,说任何外头好的话。 外头好不好,她一个活了快三十年的人会不知道! 马车自庄子上出来,赶车的人就已经听到了身后一路追过来的声音,赶车人在听到追逐的马蹄声后,以最快的速度架马往他原本要去的地方赶…… 而这一次,身后追逐的马匹是假,早埋伏上路上暗中侦查的每一个人才是真。 自出京城之后,这出京的每一条线路每每经过的任何一点都有人在暗中把守,只要是萧佑宁的这辆马车,自会有人想法子暗中报信,而后会让追出来的陆清微陆清然能准备无误的把人给找到! “这么大的阵仗,外头的两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这两个人哪儿来的?” “是……是原先伺候我的嬷嬷……” 萧佑宁当着亲娘的面,这一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把自己在德妃身边遭人怠慢,只有那一个嬷嬷对自己好的事情说给了楚云溪听。 他告诉楚云溪,若不是因为一点点意外,陆清微这个妖精早死在他手里了,只不过后来那嬷嬷走了,一时没了消息。 前些时候联系上后,他按着嬷嬷教导的,这会不是已经把楚云溪给救了出来! 在萧佑宁欢喜的不行时,楚云溪在这一刻又给了亲儿子一个巴掌,打的这一刻的亲儿子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 “愚蠢而不自知,我原以为我自己够蠢了,猪油蒙了心,做了那么多糊涂的事情,害的你父亲把我送到庄子上来……” “没想到!” 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楚云溪“发疯归发疯”可该有的自省她也有,回想过往种种,她才知道,自己在那些日子里是有多蠢。 可再怎么唇,现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才发现,自己养下的儿子…… 被德妃疏离冷待那是应该,若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在这会也一样不想看到他。 原因…… 太蠢了! 一个嬷嬷手里能有这样厉害的手下,那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嬷嬷能办的事情。 还让他去杀陆清微! 显然这人是同陆清微有深仇大恨,这是要借着他的手,帮自己来完成想做的事情。 偏生都已经这样了,自己的这个傻儿子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逃过了一劫又上钩! 真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傻呵呵的在那儿帮着别人数钱! 哪儿来的…… 楚云溪这会真的很想劈开自己儿子的脑子看看,这孩子怎么就成了现如今这个模样…… 她数着日子在那小黑屋子里待了整整两年多,原以为今儿个得以重见天日,哭那一场,真真是白哭了,不禁白哭了,甚至连这往后是否还能够再有机会真正得见天日,都不一定! 拐谁做人质不好,竟然去拐陆家的孩子…… 陆清微睚眦必报,端看她对付宋云锦就已经知道了! 宋云锦…… 楚云溪怀抱着怀里这个依然睡熟的孩子,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宋云锦这三个字,一想到宋家从前可是正经三品官,且一门心思又想着往上爬…… 家里或多或少会养那么些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宋云锦的! 是宋云锦手底下的人借着自己的儿子,想杀陆清微来报仇! 若不然,在楚云溪看来,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和陆清微有仇的人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听出来了 呵! 不禁在这心上冷笑了三分的楚云溪这一刻望了一眼怀里因为喝饱了奶安然睡去,倒也不再哭闹,只不过这会还是忍不住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忍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到最后,竟然出了这么个岔子! 到这会连挨日子都爱不下去,真真是到了生死见分晓的时候了…… “这人生来可真不公平,你瞧瞧你,生来锦衣玉食,你出点事,多少人在后头帮你拼命……我儿原本和你也是一样的,可偏偏……” “我倒真觉得这会自己该不该要你这条小命了……” 孩子的脸上这会还有萧佑宁掐出的痕迹,这掐出的红痕,让如今自说自话的楚云溪有些心痒难耐,比划着自己的一双手,在这一刻往那上头试探了试探,看看这个脖子是不是真得那么好掐断。 不难说,这脖子是好软,好像下一秒轻轻那么易上手,就可以直接把这小婴儿头首分离了一样…… 只不过这最后,楚云溪还是忍住了,她想见见那个人,等见过了那个人,也等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她再来管这个孩子的去留。 如今这情况这局面已经是这样了,她这么久不出来,也想看一出好戏。 孩子现下在自己的手中,这么久了,她总算也能体验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了。 陆清微…… 楚云溪这一刻上手忍不住的在这孩子的脖颈之上摸了摸,只等马车停下到达目的地!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废弃的石料山上,这里四周皆是废弃的石块,马车这边停下来不过才刚稳固,外头赶马的如今已经让楚云溪同萧佑宁一并从车上下来。 石料堆起的小山坡上,这会用着一顶帷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孔贞就站在这些死士身边。 “嬷嬷……” 萧佑宁看不到人,可看孔贞这身形这会的他还是喊出了声,一声嬷嬷让孔贞这会朝着萧佑宁招了招手。 萧佑宁想踏出的步子被这会身边的楚云溪拦住了…… “这是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怕叫人瞧见是谁,这才故意穿的这么严实!” “你都把这孩子绑来了,也知道一定会引来追兵,你这会是在等什么?” 孔贞戴着帷帽根本瞧不见模样,楚云溪端看着这会帷帽之下孔贞的身形,她在判断,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宋云锦。 她判断的这人能和陆清微有如此大仇,甚至不惜要一个襁褓之中孩子的命,那这人也没第二个了…… 可这会这么看…… “我劝你要是想活命,这会往这边上高处站一站,这里都是废弃的废石料,一个不小心要是塌方了……” “你没打算把孩子给我,不过我不稀罕,也没打算要,一会陆清微就要来了,这个女人害你们母子分离……” “你想不想尝尝报复她的滋味!” 一场计划从来都不会真真正正的完美,这前后总会出现一点点未知的变化,这会的孔贞面对楚云溪也是一样。 她早料到楚云溪不会那么轻易的把孩子给自己,萧佑宁好骗,楚云溪到底和萧佑宁不一样,看这个样子,当真是一点都不好骗! 也正因为不一样,所以她干脆指了指楚云溪身边的高坡,让楚云溪往那高坡上头站站,且一定要找一个稳定的坡。 若不找准备一个稳定的地方,这要是碎石尽数倾泻下来…… 那到那时候,她说不准就会和陆清微一道死在这儿! 说罢,孔贞还不忘问一问楚云溪,想不想看陆清微在自己和她的亲侄子之间要怎么选? 是选自己,还是选亲侄子活! 若是楚云溪不急着走,一会可以留在这里看戏看热闹,甚至可以亲自来选择她怀中这个孩子的生死。 当然,若是她觉得没有必要,那趁着这会人还没彻底追上来,还是赶紧走…… 带上自己的孩子在这一刻远走高飞才是要紧!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宋云锦!” 听完这一整串布置周密严谨的话语之后,此刻的楚云溪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宋云锦,宋云锦的声音她听得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太陌生,不是宋云的! “我自然不是宋云锦,我是恨陆清微的人,我是要陆清微死的人,你喜欢你怀里的这个小东西,你便抱着吧,反正那小东西必定会死的……” “不过是早晚的事!” 听着楚云溪口中喊出宋云锦这三个字,孔贞忽然觉得这位传闻之中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楚侧妃也还是有点脑子的,至少她还能猜宋云锦的名字。 只可惜…… 楚云溪猜错了! 宋云锦快死了,她被萧绎喂了毒,日日夜夜的遭受着折磨,早已经不成个样子,能不能熬过半年都尚且算是未知数。 已经不行了…… 不过在宋云锦死前,她会帮宋云锦完成心愿,带上陆清微的人,这个襁褓里孩子命一起回去给她看,让她安心上路的! 孔贞觉得楚云溪应该会希望看到陆清微因为亲侄子的死,众叛亲离的场面,只要这孩子一死,若陆清微还活着,那么她这一辈子都将会生活在内疚之中。 陆清然这个兄长,陆家二老,他们的心上永远都会有隔阂,永远都会生出一根刺…… 这样的场面,被关了这么久的楚云溪难道不想看看吗? 这话在如今的楚云溪听来,实在是太诱人了! 就像是一个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忽然她的面前放下了一整盘一整盘的吃食一样,这个人怎么舍得在把这吃食放下去赶路。 她确实动心了! 自打陆清微进门,自己同萧佑宁的日子一落千丈,她如何能够不恨陆清微,除却陆清微,她更恨萧绎。 萧绎的绝情,也是促成了自己被迫关在庄子上的源头…… 她的两个孩子眼瞧着都要毁了…… 楚云溪来这儿其中一大半的原因,就是想看戏的! “她们来了!” 在楚云溪质问着孔贞到底,到底有什么目的时候,孔贞指着不远处已然冲上前清晰可见的身影,以及那些顺着风一起传来的马蹄声,只道他们要等的人如今都已经等到了…… 不消多会,她就会让楚云溪在这里看到整座石场坍塌,陆清微被活埋在这石场乱石之中! 她会亲眼看着自己的侄子死在自己的手中,而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不会让陆清微死的,她会让陆清微在这种折磨之中慢慢消磨时光,等消磨够了,她要让陆清微所在乎的亲情来一点点折磨死她。 孔贞甚至已经看到万念俱灰之下的陆清微是个什么场景了。 如今的她得意洋洋的指着陆清微所到的方向,更让楚云溪看看…… 只不过还没等她指给楚云溪看现如今的场景,这会的孔贞竟然发现,如今这等到的场面好像自己所想的印象之中的并不大一样! 这个石场如今竟然叫人围住了! 她原先布置在这石场之中的人竟然…… 她中了埋伏,她被人算计了! 一切都是局,是刻意冲着自己来的! 当看到陆清微的人马靠近却没看到自己那些布置在远处的暗哨举起的羽箭对准陆清微的那一刻,孔贞在这高处四处转了一圈,望着那些本该有人的地方,如今空成了一片。 在原地打转,在那一处不住的发慌,心乱如麻,整个人开始慌了! 当反应过来现如今这个情况不对的时候,孔贞几乎是飞奔着往楚云溪处抢夺孩子,把楚云溪襁褓里的那个孩子抢夺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把掐住了那孩子的手! “总算见到你了,死老鼠,刺杀……前前后后多少的事情,全然拜你所赐,如今总算是让你把这狐狸尾巴给露了出来!” 马上的陆清微衣决飘飘手中长剑此刻直指着怀抱婴儿的黑衣罩面一丝不漏的人。 在这一刻的陆清微真的道了一句幸会! 当真是幸会! 自从陆清然成婚到如今,桩桩件件里头的事情都有这会不知是谁的人物在里头搬弄风云,当真是委屈了她。 “陆清微,你竟然拿你的亲侄子做饵,你好大的心肠,为了把我寻出来,你这是从这孩子在你嫂子肚子里的时候就在做戏给我看了!” 两两叫阵,这会的陆清微望着那个满身黑衣的女人,听着那女人所说下的讽刺之言,冷哼一声! 她倒是看得清楚,做戏…… 不过这做戏是假的,在乎是真的,为了将她寻出来也是真的。 陆清微平心静气的听着那人说的话,说她如何在前一年的时间里,想尽法子的来寻她…… 听着听着这些个数落,不说是陆清微,这会马上坐着的陆清然目色也变了…… 转过头的陆清微这会和陆清微交换了一个眼色,不为其他,而是他们兄妹从话音里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这个在他们陆府之中生活了整整十来年的人,原是当初要将陆府彻底毁掉的人…… 上一年元月里头,萧绎说他死了! 是陆清然同萧绎亲自派人出去处置的,人还是陆清然去验过的…… 孔贞,这会“死而复活”站在这儿! 哪怕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陆清微和陆清然还是听出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同归于尽 “是孔贞!” “竟然让她逃了!我们都没想到是她……” 不止陆清微同陆清然听出了孔贞的声音,萧绎此刻也是一样把这声音听了出来。 诚然有些不敢相信的三个人各自换了一个眼神,其中,陆清微在这会还是让孔贞把脸上的帷帽拿下来吧。 身上好歹也留了四分之一相同血液的人,遮遮掩掩的又是何必…… 想尽法子,用尽了才能杀人这件事情,孔贞自己都做了,还害怕什么,还有什么是她没脸见人的。 “宋云锦手里的人你用着倒是趁手,靠着她们你竟然活的不错!” 若这个人是孔贞,那么萧绎就可以想通这里头很多的事情,包括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死士。 那时候陆清然大婚时多出来的那一批不知是何处来的死士,现在依然能确定到底是谁身边的! 如今这些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全然都是宋云锦同孔贞一道相互扶持下做的局,今儿个也是一样…… 孔贞出人,宋云锦出力,两个人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原以为宋云锦给自己喂了药,已然没什么力气没什么能力再去做那些不上算的事情。 现如今看来…… 人没死,只要扑腾的动,就会使着劲的折腾,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是一样! 呵…… “你倒是聪明,那样也能让你躲过一劫!” 面对着没能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孔贞,陆清然冷哼了一声,看着她长大的情谊,早已经没了,加之孔贞三番五次的对上官云裳甚至是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如今的陆清然对孔贞只剩下恨。 恨意在心中不断的蔓延,陆清然如今只想亲手结果了孔贞,也算是把这一年多时间来所发生的事情做一场彻彻底底的了结。 可孔贞如今望着跟前的陆清然却是笑的灿然,死……有那个时间关心自己死没死,倒不如这会且看看他这会的儿子死不死才是要紧。 不过在这之前,她倒是可以回答一下陆清微的话,她为什么在当初他们要烧死自己这样周密的计划之下都没死。 其原因太简单了,那就是陆家得罪的人太多,他们陆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得罪的人多了,仇人多了,仇人的仇人是朋友,自然就死不成了! 这个回答很简单了吧! 你瞧瞧,今儿个帮自己把这个孩子抱来的人是谁,那是他萧绎的亲儿子,是陆清微丈夫的儿子,这么半大的一个孩子都如此的痛恨陆清微。 陆清微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自知自明! 陆清微在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杀她,人人都盼着她死呢…… “是婉妃救了你,她把你安排着进了宫,成了这个孩子的嬷嬷,只不过你又把婉妃给坑了!” “若没有你坑她这一回,或许她的儿子,甚至是她本人,早已经把我们陆家给拉下了谁……这样算来,你也算是救了陆家一次!” 陆清然大婚,若不是有了孔贞带来的这些死士,就算那一日他们为着皇帝一个个都身受重伤,皇帝也未必会信这件事情同陆家同萧绎没有干系。 孔贞急着想要杀死他们,在陆清然的婚宴上动手,想鱼龙混珠,却成就了他们。 甚至是连萧佑宁也是一样,萧佑宁也帮了那时候的德妃洗清了嫌疑。 结合着前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此刻的陆清微把孔贞是如何逃离火海,如何在这京城造成这诸多事情的整个时间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说了出来。 只不过这里头有一点她又不得不说,那就是她太急了! 那么着急的想成一件事情,却不知道就因为她的着急,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那一日没有那第二拨的此刻,那现如今的被迫要前往契丹出征的就一定会是萧绎,场景转换,这会被皇帝猜忌的就会是陆家,连德贵妃也是一样…… 陆清微的那一句你救了陆家,并非无理可据! “放屁!我恨不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死了,我做什么会救了你们,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你们一个个高高在上,做足了公子小姐的做派,给了我同我娘住处,看似是救济,可永远都是一副施舍的模样,让我同我娘如遭嗟来之食一般!” “我救你们!” 孔贞对于陆清微口中说出的所救之言,在这一刻不过呸了一声,如今的她脸上的帷帽早摘了,摘下帷帽的孔贞让这一刻的陆清微不敢认。 她只不过比自己年长两三岁,可现如今看着却像极了一个四五十的老妪,花白的发丝,眉眼之下的苍老…… 若非今日亲眼见了,或许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清微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姑娘是曾经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姐。 孔贞此刻掐着襁褓里那个孩子的脖子,只道今儿个她已经做好了要死一起死的准备。 陆清微也好,陆清然也罢,站在这废石场里的人,谁都别想逃。 手里边掐人的动作没停,嘴里边骂人的话语在这一刻也是一样,她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这会的嘴里细数着他们陆府之中每一个人的高高在上。 连带着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是一样,她无数次的从那些人的嘴里听到,表小姐和大小姐的区别,听到她们不过为一点细碎的事情,而遭到各种各样的数落。 说她们不过是来投靠的,却总因为饭菜冷热,衣食住行的来找她们的麻烦! 在陆府里,陆清微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她则连个影子都不如,大气都不能喘。 陆家没什么对不起她的,最对不起她的便是当初就不应该收容她们母子。 收容她们母子纵容那些下人看不起她们,践踏她们,那就是他们的不对! 她求一个富贵,有什么错! 可到最后,这富贵也不容她求,便是连个妾也让她做不安生…… 这里头若没有陆清微的插手,说什么孔贞都不信! 如今全然都毁了……那就……一起毁灭吧! “这个孩子长得可真好,白白嫩嫩,是你们陆家心尖上的苗苗,是个个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吧……” “那你说……我要是把这宝贝摔死了……你们会怎么样?” 孔贞的控诉说完了,等说完了那些该说的话之后,一把举起了手中的孩子做足了架势,花尽了满身的力气就要将这个孩子摔死。 也是在她举起孩子的那一刻,一支羽箭在同一时间穿透了她的胸膛,射进了她的皮肉之中,让她吃痛的往后仰倒,孩子的襁褓在那一刻因为孔贞手中没了力气,并没有握住,如今在往下坠…… 陆清微下意识的拔腿往那孩子的方向去奔,这一刻的陆清然也是一样,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满是紧张,也是在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奔着去接孩子的时候…… 孔贞将手里一直揪着没有松开的信号弹丢出,信号弹炸开炸响的那一瞬间,孔贞倒下去了,不过在笑…… 陆清微伸手接住了孩子,只不过因为孩子落下的重量,一双手就像是接住了一块石头一样,只觉得手臂都要断了。 她可以不救这个孩子,放任这个孩子同孔贞死在这里,死在乱箭穿心之下…… 这个孩子原不过是她买来的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良心让她在这一刻没能狠下心不去管这个孩子,她牢牢抓住了这个孩子,不曾松开,一点也不曾。 在抱住这个孩子,手实在拖不住的之后,之才让陆清然赶紧带着孩子先走。 可还等两个人缓过气,走出多远的时候,早已经被孔贞放了火药的地方,这一刻炸开…… 这些个乱石已然因为这巨大的震动声开始出现崩塌,在场的每个人本能的开始四散…… 一边的楚云溪早带着萧佑宁躲着了,在知道那人是孔贞之后,她就怕这孔贞是个疯子,必定会干出疯子才能干出的事! 果不其然! 这废弃的石场如今快成了坍塌的乱石滩,完走一步,这些人都会被压死在里头…… 她牢牢的护住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上前去搭救一个,她心里有恨,无论是顾尘还是陆清微! 甚至在那一刻想着,若陆清微同萧绎一道死了,那才叫好了! 萧绎死了,王府里没有继承人,自己的儿子萧佑宁顺位继承,就算今儿个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又能够如何。 他就是萧绎唯一的血脉,德妃还能不认,皇帝还能不认。 总不能才死了儿子,却不要亲孙子吧…… 石场内那些废了的大石料如今开始坍塌,一声声巨响,一片片灰土,没人能瞧见里头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尘沙尽数消散,活着的人这一刻开始寻找起人来,萧绎,陆清然,甚至是陆清微…… 没有如了楚云溪的意,萧绎没死,他离孔贞离得最远,死自然也轮不到他。 陆清然因为抱着孩子走快了一步,这会在人群里的呼唤之下,此刻也昂起了头…… 可……有一个人,如今没有声音! 陆清微,陆清微没了声儿,任凭这会这些人怎么喊着陆清微,此刻陆清微没有一点回答…… 而她才刚所站的地方,离孔贞所燃爆的乱石最近…… 第二百二十五章:生死不明 “清微……清微……” “小姐……小姐……” 已经是一片狼藉满是焦灼硝烟之气的乱石场,此刻在这石场之中多少人都在寻着陆清微一个,声声叫喊全都在找她…… 原本手中的长剑是用来杀人的,可在这会这些长剑全都变成了拨开乱石的工具,在这乱石从中寻找着陆清微。 那个被孔贞用来威胁人的孩子没事,陆清然已经让人把那个孩子暂且送回陆府,这会他和萧绎就在这乱石堆里寻找着陆清微。 从白日变成漆黑,外头的天都已经看不见,陆府里前来帮忙的下人又多加了一百来人,可这一百来人在陆清微陷下去的地方搬开了能够搜寻到的地方都搜了,死活不见陆清微的身影。 倒是在这乱石缝隙之中抬出了很多鞠死士的尸体,这些人应该是在孔贞燃爆那些火药时没有来得及逃生才会死在了这里。 “爷……若不然您先回,属下在这里继续找王妃,不论如何,属下一定帮您将王妃找回!” “继续找!” 脸上身上如今带着伤的萧绎,用着手中长剑撑着身子,在这些乱石缝中扒着,一块一块的,试图在这里头寻到陆清微的踪迹,手已经叫石缝割破,可此刻的他半点也没将纪淮的话听进去。 纪淮挡在他的跟前,他便让纪淮离自己远一点,把地方给让开! 而后不死人的高举火把,继续在这地方寻着…… 一刻不停,从白日到黑夜,从黑夜又到了白天,偌大的一个石料厂外头抬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还有那些缺胳膊断腿,没了好样子的…… 一整排一整排的由白布罩着,叫人看的触目惊心…… 第二日,关于五王妃陆清微被炸死在石料场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甚至在这些人的眼中,陆清微是如何被炸的粉丝碎骨连点残肢都找不到的画面,都已经出来了。 而那会,在这石料场中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一滴水都没有喝过的萧绎,这会开始发晕,两腿已经开始打抖。 双手双脚上的伤口干了又破破了又干,他一直在搬开这些石头,想从这些乱石之中听到一点点的好消息,可每一次都是心惊肉跳之后的失望。 五王妃遇刺,最先出手的还是萧佑宁这个孩子,这件事情连皇帝都已经知道。 事情出在陆家,死的虽是皇帝的儿媳,可那人更是陆家的女儿,杀人的始作俑者则是他们皇家的孙子。 没能逃离的萧佑宁同楚云溪被抓了回来,如今被反绑着锁在陆府之中由专人看管。 而早得知发生变故,甚至在听到陆清微有可能死在了乱石堆中的德贵妃脱簪待罪,请皇帝的原谅。 自己养着两年多的亲孙子跑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挟持了陆家的亲孙子,差点杀了陆家的那个孙子,又害的陆清微如今在那乱石底下生死不知…… 她无论如何也推卸不了责任! 至于跟了她几十年还叫一个孩子给诓骗的纤云,早已经领罚受了三十大棍,这会躺在床上已然是去了半条命。 是富贵还是遭难,往往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前一秒富贵,后一秒可怜…… 就在这之间! 不管往后如何,如今陆清微生死不明,她没有教导好孩子,就是她的错。 她该认下这个错,自然就该到皇帝跟前来跪着。 德贵妃这会老老实实的跪在那紫宸殿外,这事到了皇帝这会,无论是降位又或者是受旁的惩罚,到了这儿等同于这事情便止住了。 可皇帝这儿这事却没有完! 出事的是陆清微,是这朝廷里首辅的女儿,萧佑宁不管是否得宠,他是皇家上了玉牒的孙子,那便是他的错。 德贵妃跪在这儿了,等于把这事让皇帝兜住了,可皇帝要怎么兜! 这才是正经的一件为难事…… 无论怎么算,这事情都不好如此就这么算了,这一刻的皇帝当真是焦头烂额。 萧佑宁…… “去告诉陆首辅一声,萧佑宁这个孩子既然犯下了大错,这小小的年纪已经能干出劫持杀人的勾当,这样的人也只由首辅一人处置,生死不论!” “萧佑宁即刻皇室玉牒除名!” 皇帝最终还是先从根源上将萧佑宁先处置了,不管萧绎是不是只有这一根独苗苗,他和陆首辅之间的君臣同心不能断。 陆载丰,陆清然,撇开结亲的这一个身份,他们更是君臣,且这两个臣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皇帝怎么也不能让这两个人同自己离心…… 一旦离心,后果不堪设想! 偏是陆清微出了事,若换一个人,这会的皇帝或许也不会这么着急。 皇帝急调五营禁军兵马去石场里挖掘,打定主意就算是挖到底也一定要把陆清微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千禁军这一刻在五营统领的带领下来到这京郊废弃的石场,替换下了那些本就寻了一夜已经是筋疲力尽的人,不在向他们一样的只往一边来找。 这一刻,他们准备从头开始,将这些碎石块尽数搬离,按着皇帝的话来说,就算是找到一块碎布片那也是一个交代。 虚脱的萧绎同陆清然在上前禁军来到之后被强制的从石堆里头被架了出来,喂食喂水,第一时间让他们能补充上食物。 萧绎吃不下更喝不下,在一口水被强行灌入口中的时候,望着那些还没有被运走的白茫茫成片成片的尸体,吐了…… 陆清然也是一样! 这两个曾见过无数尸体,见识过远比这个还要来的可怕场面的男人,这一刻因为心中的恐惧和担忧,把胃里的黄疸水在那一刻都吐了出来。 在石料场里的人不生不死,无比的煎熬,而在陆府之中等着消息传回来的陆夫人同陆首辅上官云裳也是一样…… 楚云溪和萧佑宁还被关在陆府的厢房之中,由专人看守,可外头没有一点好消息进来,这会的陆夫人跪在家中的佛像跟前,一遍一遍的求,一遍又一遍的求…… 不求别得,只求女儿能平安! 只要女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不去要求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只在这一刻要女儿安然无恙。 只要安然无恙,什么都好! 皇帝说的什么处置不处置,他们都不在意,也根本不在乎,这会只要能把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那就是福气。 陆夫人也是一天一夜的没有合眼,而才刚不过出月子,遭了这一次罪的上官云裳则和上官夫人一道寝食难安。 带回来的孩子这会专门拨了一个奶妈子养着,这个孩子命大,如此折腾还能活着回来,也算是缘分,且这孩子是替了襄儿的,他们自然也会好生对待。 至于那半疯的佳倪这会上官夫人做主,已经命人牙子捆了,直接绑上船往那脏地方发卖,从今以后再不许她能靠近这京城半步。 昨儿个发生那样一场事,让一直偷偷观望着的佳倪以为是好日子来了,甚至是在那孩子被劫走,据说是乱石爆炸的话音里,她睡了一场原比过往那么久的日子睡的都好的一次觉。 可她没想到的是,半夜里醒来,她的床边竟然坐着已经变成孤魂野鬼的茉儿。 那一日死老鼠事件里叫人打死了拖出去的茉儿,就在她跟前坐着,问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做她的替死鬼…… 茉儿的手冰凉冰凉,就这么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头,一遍一遍又一遍,还是那般的无辜,那般的质朴,只不过她的眼里流出的是血泪! 佳倪吓到生生从床上滚到了地下,只道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把那时候死老鼠的事前前后后说过一遍的时候,屋子里的灯亮了,上官夫人带着人把她抓了。 也算是让她得了一个明白! 奔着前程远大去的,如今上官夫人便亲自给佳倪换一个奔头…… 就为了能够抓住佳倪背后的那条鱼,她们前后容忍了她那么久,连茉儿也是藏起来,做了一番假死。 如今可算是把这么个毒瘤弄出去了,不止弄出去了,甚至在翻检她物品的时候,找到了不少那时孔贞给她的毒药。 这些药原是想药乳母的,只不过没成…… 后院里该清的都已经清了,这会就等着听陆清微的消息,只盼着陆清微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要不然…… 这京城里便是连天都要变! 皇帝维持的局面怕是到那时候要维持不住…… 上官夫人光是帮皇帝想想,都觉得若陆清微没了,陆首辅和陆清然还算是萧绎的老丈人与大舅子么。 萧绎的亲儿子杀了他们最宠爱的妹妹最宠爱的女儿,哪怕最后那火是孔贞点的。 可若不是萧佑宁听从蛊惑,先犯下劫人的事…… 那这后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事! 一人死,牵动的便是皇帝原本所布下的利益网,关系链,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陆家若真因为这件事情对皇家凉了心,那……谁人来替下这两个要紧的位置。 上官夫人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这一场变故会带来的麻烦,她私心的说,若陆清微真出了什么事情,陆家父子退,至少往后的日子是清静的。 毕竟,上官云裳自赐下这婚到孩子生下这两个月,事情发生的还少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该死的不死 “夫……夫人,外头禁军带着人挖了一天,有消息了……” 跪在菩萨跟前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陆夫人总算在上官云裳带着孩子的劝说下,如今坐下来吃了半碗米粥养胃,在胃里添点儿东西。 还没等咬下嘴里的一口糕饼,外头门上来人急急忙忙的而回,当下跪在了陆夫人同上官云裳的跟前,只道有消息了。 上千禁军上去将那石料场搬了遍,在那一堆石料之中如今寻到了染了血迹的一双鞋,同一些碎布片。 从那布料和鞋子上看,确实是陆清微的,阿茕和小雅去瞧了,也认出了昨儿个陆清微脚上穿的…… “人呢?如今人如何!” 来传话的小厮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是不打算在继续说下去,只想让陆夫人心上有个数,可陆夫人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听那些言语。 这一刻的她不死心的还在继续问,人如何了,可找到人了…… 鞋子不鞋子的这话她这会不听,只问人,人如何,可安好? “那地方全是碎肉……尸骨……无存……五王爷没挺住,晕过去了……” 在见到那一只浸满了鲜血的鞋子时,萧绎强撑着一口气站在了那只鞋子的跟前,可当那些藏在那些乱石缝之中碎肉被掏出来的那一刻,萧绎到底还是没能撑住。 萧绎是第一个昏过去的,而陆清然则是紧跟着软了脚,若非因为身边的侍从托着身子,他大概也撑不住会一并晕过去的。 这会两个人已经在往回送,而那废料场那儿搜寻的事并没有停。 陆清然不让,他们不敢! 皇帝也派了新的禁军去接替,做两班,就算是把那乱石场移平,也要给陆家一个交代。 “把王爷送回五王府,将他的侧妃同儿子还给他,我们府里养不起那千尊玉贵的贵人!” 回话的如今把这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绞痛,那种刺心之痛让这一刻的陆夫人心生怨恨,只让人赶紧把那厢房里住着的那两个挪走。 用那两个人的命来换自己女儿的命,他们不配! “夫人……”这一刻忽然流不出眼泪的陆夫人握紧着手中原本捧着的碗碟,手指在这一刻进拽着碗碟拽到整个发白,咬着牙,陆夫人这一刻满眼之中皆是恨。 是怨恨,怨恨如今所发生的事,恨自己也恨萧绎,恨这所谓的皇家……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下自己的姐姐同这个如狼一样的外甥女,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仁,会给现如今的自己遭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 恨萧绎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竟然来杀自己的亲女儿,差点连自己的亲孙子都给杀了。 恨皇家争权里头的黑暗,恨这里头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这会的陆夫人把这所有的气撒在了萧绎一个人的身上,不理智,可这一刻没什么能够容许她理智。 身边陪着陆夫人经年的老妈妈这一刻拦住了陆夫人,到底是这府里的女婿,也是个王爷,这般实在不好…… 且说句不中听的,去了的也是他的妻子,为了陆清微,他伤心到晕了过去,这般的情意! 老爷少爷在朝为官,如今把脸面都撕破了,这往后怎么做! 还是都留点个颜面吧,也算是一场造化,一场缘分。 “不必劝我,把人送走,若不送走,下一刻我直接将那母子两给吊死在门口,若我女儿真出什么事情,那我们和他还有什么亲!” 陆夫人这会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说,这一刻只让老妈妈给自己闪一边儿待着去,不用和自己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她不听! 就因为她自女儿嫁后次次忍让,次次不生事,到最后叫女儿得了这么个下场! 若早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成为这个局面,那时候她便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儿子在这个位置上多待一刻,她会让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不要去碰仕途。 倒不如在乡野之间做一个村妇,也算得了自在,也省的这边那边惹得人人都眼红算计,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如今,她的女儿二十尚未到,先是被迫着可能一辈子无子送终就罢了,现如今可是好了彻底葬身在那乱石岗下…… 还劝说! 还说什么亲! 就已经这般了,还指望着什么! “母亲……” 上官云裳伺候在陆夫人身边,初为人母的她这一刻心上亦是悲哀,她自有孕,为了陆襄这么一个襁褓里头的奶娃娃亦是操碎了一番新,如今听到陆清微这样一个消息,她的鼻子也是一样的发酸…… 可除了发酸心中难受,她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来帮助这个家。 出声想要宽慰,却觉得自己如今说什么话都不足以来宽慰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失去孩子的母亲,现如今做什么都可以包容,可以理解…… 可旁边的妈妈说的也没有错,陆夫人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萧绎失去的是自己的妻子! “把人带走吧,都是在皇室玉牒之中有名有份的任务,待在陆府里出点什么事情都说不过去,叫王爷处置了也好!” “石料场上的人还没撤,也是你这小子说话急急忙忙的,只不过是找到鞋子而已,凭它什么,人慌忙的时候,鞋子掉了也是常有!” 还是上官夫人这会说话有把握,为了宽慰住陆夫人,这会的上官夫人只让那门上的小厮先下去,按着陆夫人吩咐的做。 大把人送走不在这陆府跟前晃也是好事,且今儿个皇帝向着陆家,由陆家把人怎么处置了都不说什么也就罢了。 可来日但凡皇帝同陆家之间生了嫌隙,那处置了玉牒宗亲上的人,那就成了陆家的大不敬。 换一种说话,成就另外一种说辞,话都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把人送走了防患于未然! 既是萧绎的儿子萧绎的人,那边让萧绎自去处置,好或不好的,和陆家不相干…… 说句不好听的,就照着陆夫人才刚说下的话来说,那往后离了陆勤给,陆府和萧绎又有什么干系。 无亲无故,往后不是仇人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罢了…… 有上官夫人这一番宽慰和下了断定的话,这会伺候的人看在上官夫人这位亲家夫人的面上,呀只能听从的按着她的话。 将五花大绑到结结实实的楚云溪母子送上了马车,而后送到了萧绎的五王府,只留了一句,五王爷的人,陆府无权处置! 五王爷,陆府,说出的话,泾渭分明的称呼,叫收下了楚云溪的郑咏娴忍不住的皱眉头。 石料场传回的消息她早知道了,听闻陆清微出事的这一刻,她说不上是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就觉得挺恍惚,挺茫然的…… 按着如今的情况而言,陆清微一死,朝廷格局一定会变,只要朝廷格局变了,那来日出征攻打契丹的萧烨回来之后,就一定会有一争之力。 萧绎的身后没了陆家的支持,他剩下的也没什么了,手中控制朝中两部最多到最后也不过是个朝臣。 失了陆家,等同失了全部…… 她该高兴! 可如今,她心上也并没有真的觉得有多么的高兴,反而为了陆清微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一个玲珑通透的人,若真没了,丧命在那些个乱石缝隙之中,当真不值。 “关两年都没把你关消停的,你的本事可真的是大,母子两可真是能把这天捅破了!” 望着被五花大绑丢在这门口格外狼狈的两母子,郑咏娴用着一种很久不见却又无比嫌弃的语气对着面前的楚云溪说话着。 等把这话说完之后,又瞧了一眼一边儿的屁大孩子,剔了一眼…… 不长进的东西,连他亲爹的一半都没学到,遇事冲动耳根子又软,有勇无谋,蠢钝如猪,亲爹的好一成都没有学到,亲娘的臭毛病学了个十成十。 自己当初看他一点儿都没错,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这五王府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他也成不了那当事的人。 烂泥巴永远就是烂泥巴,搀了金漆也一样是黄色的烂泥巴罢了…… “侧妃娘娘……” “让他们跪到景平苑门口去吧,不必关到别的地方,等王爷醒了让王爷自己做主,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 望着如今门口这两位眼睛瞪的犹如铜铃一样,恨不能突出来把人一口吞了的两母子,银翘这一刻发问,只道这两个该如何处置。 郑咏娴看了看着一对像是要吃人的母子,哼笑了一声,最后随手指了指,让他们把人送到萧绎跟前就是了。 萧绎心里正窝着火,把这两个人送去,也免了别的人遭殃…… 死了也不可惜!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叫你们给祸害死了……可笑!” 等银翘招手命人把这二人带走的时候,擦身而过时,郑咏娴冲着楚云溪母子如今只说了这么一句。 话里的意思很是明白…… 而楚云溪在这会,看着眼前这满头珠翠,依旧盛气凌人,那般高高在上的郑咏娴,哪怕嘴里被扎上了一根布条说不了话。 却还是作势的忒了一口郑咏娴! 在楚云溪看来,谁该死,真正该死的是她郑咏娴才是…… 她郑咏娴最该死! 第二百二十七章:一切都可以变 “真死了?” 陆清微身死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刮过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之中传播。 消息传到在三王府中闭门不见任何人的叶晚悠耳中时,叶晚悠正在喝安胎药,一碗安胎药一时没端稳的叶晚悠只用着不确定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丫头,只让她把话说清楚。 谁死了! “昨儿个陆府为那小公子办满月席,据说是从前那位陆府里的表姑娘联手五王爷的大公子干的事……” “尸骨无存……” 小丫头把自己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着眼前的叶晚悠,只道那乱石堆里还有陛下派下的禁军在那儿挖呢。 一堆的乱石头全是肉末渣子,那场面十分的吓人,受不住的五王爷已经昏了过去,叫人扛回去了,一点不骗人…… 其实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昨儿个叶晚悠只差人送了点礼上陆府的门,他们人没去,收到的消息就比别人晚了那么一点点。 可如今这陆清微已然死了的话,是真的了,一点不假,半点不骗人! “呵……” “呵……” 捧着手心里的碗,这一刻的叶晚悠自心底里发出了着一声笑,接着是第二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在笑什么。 多少次,她盼着陆清微死了,彻彻底底的消失,可这会真听闻她出事,这心里头倒也并没有那么的想笑。 甚至在这一刻为陆清微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惜…… 可惜这么多人,竟然死在了那些破石头底下,死的有点不值! “去,写封信送到你们王爷手上,赶紧告诉他,他心里的那个唯一死了……” 沉默了好半刻之后,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叶晚悠开口,命人赶紧的让她们去给萧烨这个痴情种子报信去,去告诉萧烨,陆清微死了。 他那么一往情深的人,也该为心底里的那个人哭上一场,才不枉他付下的这许多深情才是…… 前线打仗寂寥,她便给萧烨添点儿个滋味! “记着,在信上把人是怎么死的,怎么变成烂肉一堆的话写详细一点,若不然,白错付了他那一番情深似海……” 似想到什么,把手里那碗安胎药放下之后的叶晚悠这一刻让身边的人下去,下去给萧烨写信去,写仔细了,一个字都不许露了。 “呵……哈哈哈哈……”在想着萧烨拆开信看到陆清微死了的消息时,该是什么样脸色的叶晚悠竟然十分的想笑。 一想到这一茬,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上无比的爽快! 当真是该开心一场,不为陆清微的死开心,为萧烨的求而不得。 从今往后的萧烨连人都看不到了,一点念想都没了! 人都成肉渣了,她还看个什么呢! 可笑不可笑…… 枉自情深,呵! 把手边这一碗安胎药当成一盏清酒在喝的叶晚悠很是畅快的把它喝进了肚子,只道可笑话她今时今日的也算是看着了。 多新鲜呢…… 而一边的小丫鬟在听到叶晚悠的话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抿了抿唇,只道“这不好吧……” 三王爷这会可是正经在前线打仗,这要是听到这么个消息闹出个好歹来,叫人看着也不好啊。 “不好?哈哈哈……不好?”在听完小丫头的那一声不好之后,这一刻肆意张扬的笑声整个在这王府之中飘荡。 连一个小丫鬟都知道不好的意思,可他萧烨却是把这事情都摆在了脸上在做甚至直接在说。 他都没有觉得不好,却要旁人成全他那不知廉耻的体面,哪儿不好,很好! 就这么做! “下去!”一声呵斥之下,叶晚悠让那小丫头这一刻从自己的眼前消息,去把自己布置下的事情做完。 自己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不许和自己在这儿讨价还价的,她不听! 她就是要让萧烨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死了…… 把人赶走,一边照顾着叶晚悠的嬷嬷忙上前安抚,让她不必如此,如今自己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不安生的把这胎养好了,还闹那没用的脾气,自己受罪,何必…… 成不成的,可就看肚子里这个了,这会闹出个什么事情来,伤了腹中的孩子,到哪儿再把萧烨找回来,在找他借种。 有了一次,下一次的萧烨必定防备…… “真是开心……我竟不是为了陆清微死了而开心,而是因为他痛失所爱,那种伤心到不能自己的场面伤心,真可笑!” 剔着眼睛这一刻笑的恣意的叶晚悠只道自己没有闹,一点点都没有。 她是开心的,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如今只要能折磨萧烨,能让萧烨难过的事,她便觉得畅快。 一夜有孕,她也算是得了自己心上想要的,如今她期盼的是萧烨早死,死了也就安生了,这一辈子她就守着这宅子,守着肚子里的孩子安安生生的活。 让那男人慌了神才好呢,若是在战场之上出了事,皇帝心生愧疚,来日对这三王府也会优容。 也比顶着现如今这样的糟烂名声同那些个糟烂话,在这里畏畏缩缩的强。 宫里的那一个被关着了,看不见个什么,苦着的是宫外头那些受连累的。 她们什么也没做,却白得了这样一番一番的苦,算什么呢! 什么都不算…… 笑话了! 手本能的抚上自己依旧扁平的肚子,这一刻的叶晚悠觉得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身为一个人妻,却希望自己的丈夫早死来换往后的安宁…… 曾经何时,自己可是能把所有的心剖出来,为了那个男人的! 真可怕啊…… 原来恨一个人可以花那么多的力气! 原来这才是恨! 对陆清微过往种种,不过是羡慕,那种羡慕让她对陆清微产生了嫉妒。 而如今羡慕没了,妒忌没了,只剩下了惋惜…… 太可惜了! “她什么时候出殡,替我去上一柱香吧,等那些人都走了,悄悄的去……” “没得叫人以为我们是去看笑话的!” 叹了一声,已经恢复了往日里和缓语气的叶晚悠,这一刻叮嘱着身边最亲近的人,让她记得,到时候去给陆清微点上一炷香,也算是全了她的一番心意了。 毕竟……在这么个地方,大家都不容易! “石场里最后一块石头没搬尽了,凭五王爷的脾气,哪里能让人把这事情办了,就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不愿意信,不好说……” 丧事! 皇帝都派了两拨上千的禁军在石料场里头一块一块的要把这石堆搬开,一定要给出一个结果,叫萧绎一个死心,这事还早。 “真是活该,这事闹不清楚了,往后陆家和萧绎再不是亲,没结仇已经是阿弥陀佛,瞧着吧,这京城里的天要变了……” 当对萧烨离了那一股子痴劲儿之后的叶晚悠,一下子像是恢复了灵台清明一样。 她不傻了,如今也看透了,看清楚了心里便懂了,只道京城里的天彻底要变了。 萧绎没了陆家这个靠山,皇帝再想要将他捧得高高的,那也不过是一场枉然,什么都不是。 既什么都不是,那还有什么…… 皇帝自己好容易布了这么久的棋,现下尽数坍塌,还剩下个屁! 听着叶晚悠这一刻分析到条条在理的话语,一边儿伺候的丫头,只道“若王妃当初拿着这……” “我曾把命都拿出来,什么面子里子我都不要的拿了出来,要帮他,可他不领情!” “这会我不拿了,什么都别想叫我拿出来,我厌恶,厌恶的紧!” 小丫头原想说,自己的小姐本来也不是那种只懂耍破皮无赖的女人,原本她在府里的时候,也聪慧的很…… 甚至比起陆清微这个五王妃也一点不差,家世样貌人品,样样都是拔尖的。 偏那三王爷就像是瞎了眼一样…… 若三王爷如果能看到这样一面的小姐,他一定会后悔的,后悔自己当初是如何瞎了眼! 小丫头话说一半,叶晚悠就知道这丫头要说什么,她会,什么都会,朝堂分析,诸事条理分析,她哪样差了。 她是跟在自己祖父身边长大的姑娘,是听着祖父讲着三朝帝王功绩长大的姑娘。 她懂得不比那位能干的五王妃少,可她要的是一个男子全心全意的情,得不到她便抢,抢不到…… 那就放弃! 她如今没什么求得,什么都不要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只管记得往后给五王妃的葬上随礼就好,我懒怠出去……” “等三个月后胎相坐稳了回头差人入宫禀告一声……再然后去寻个差不多日子生的男娃娃,做好准备!” 这个三王府,她带着孩子占定了,不管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往后这三王府必定是自己养着的孩子的。 男人可以不要,这个王府,她要! 事情她都已经谋划好了,原是做着自己借种不成的计划,现如今…… 既然有了,那就做没有儿子的谋划! 没男人,日子一样的过,也挺好…… 什么都不差! 第二百二十八章:准备丧事 春雨无声,不知何时打湿的窗檐,半开的窗边,点着的安息香此刻萦绕在这景平苑内的房中,将这景平苑正房之中的一事一物都沾上了安息香的气息。 夜半,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床幔的萧绎这一刻拧着眉头,望着周遭的一切,再然后从床榻上翻身坐起。 手指已经做过包扎的萧绎坐起的下一刻就要下床去石场,而在他从床榻上起来的那一刹,身边伺候的郑咏娴这会醒了过来,将他拦住了。 “爷,你整整两天都没有好生吃过一口东西了,别这样糟践自己,若是王妃瞧见,也会心疼的!” 拦着萧绎不动的郑咏娴知道自己劝不住面前这位大爷,却还是要试一试的把人拦住了,让他别胡乱瞎跑。 这会不是瞎跑的时候,这如今多少的事情可都等他一个人来分说呢。 先不说别的,叫陆府里送回来的楚云溪同萧佑宁,这么两个烫手山芋,要是没有萧绎的吩咐,谁敢动她们。 用着自己整个身子扑住了萧绎让萧绎冷静,不要再往石场去的郑咏娴,让萧绎先把这府里的事安顿好。 若不将府中的事情安顿个清楚,就算是跑出去了又能如何。 一样不是一片狼藉…… 况且那石料场上头,皇帝已经派了整整一个营的人马在那儿寻着。 就算她们这些人都觉得这事也不过如此,自是不可能了…… 可就算是不能,她也不能叫这会的萧绎那么快的认清现实。 对陆清微的这份情,王府里多少人都看着…… 自陆清微后,专房专宠,谁能分到一杯羹! “灶上熬了燕窝,补气养心,王爷好歹喝一点!” 外头下着雨,这会的郑咏娴耐着性子的劝着萧绎,说着把一边儿水盅里温着的燕窝端了出来。 看此刻的萧绎落魄,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落魄的只是萧绎,若萧绎倒了,她这心上所求之事说不准有一个结果。 故而…… 此刻她尽着一个王府侧妃该尽的义务,把该说的话说了,该劝得话劝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说别的! 没了! 她的一颗心全然都在远在边境上的萧烨那儿,看着现如今的萧绎,郑咏娴的心上没有一丝丝的难受。 “她……好像回不来了……是真的好像回不来了……” 燕窝粥萧绎没有接,在郑咏娴跪在自己跟前的那一刻,萧绎只在心里发了这一句感慨,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带着啜泣之声。 萧绎做了一个梦,在那梦里陆清微在冲着自己挥手,说自己走了…… 她高声大喊着让陆清微回来,喊她回来,一遍又一遍…… 最终,满背的冷汗把整个中衣都浸透了,醒来之后,身边没有人,枕边没有人,这个原该有陆清微气息的地方,现在只有安息香。 那双沾染了鲜血的鞋子还在,就放在自己的床头的小几上,就像是一记刀子剜在了心头,让这一刻的萧绎认清现实。 他在嘴里一直说要护着,一直说要让她肆意活着的那个人离了自己…… 把自己舍弃了,不再同自己在一处了! 最后的一点念想,就剩下这一只鞋子,粉身碎骨,什么都不剩下。 就这么…… 把自己给抛了! 好可笑啊…… “我没用,真没用,我没有冲上去同她一起去死,我……咏娴,那火药就是在她跟前炸的,是在她抢到那个孩子之后炸的!” “你说她为什么要去抢那个孩子,抢那孩子做什么,那孩子算什么,咏娴,我失去了她,因为一个孩子……” 陆清微若在那一刻不是选择上前,而是选择退后,这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那孩子是善堂里买来的,她为了一个善堂里买来的孩子不要命,把自己给舍弃了。 他…… 说话说到哽咽的萧绎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种笼罩在心上,罩满全身的疼痛,撕扯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 是因为自己总用药控制着,不让她有身孕,让她哪怕是别人的孩子,都要死死的护着么。 若这三年的时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不会那么傻的冲上去去救一个不知所谓的孩子。 那孩子…… “王爷,贵妃娘娘这会还在陛下的紫宸殿外脱簪待罪,您不能再想这些,不论王妃是死还是活,您要为活着的人想……” “陆夫人让人把大公子同侧妃送到了府里,说任由我们府上的人处置,您……” 都到这个份上了,听的萧绎这样一个外表坚强好似风火不侵的人这一刻囔了鼻子,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郑咏娴抿住了唇,只让萧绎振作。 陆清微不在了,可烂摊子还在…… 站在一个王府侧妃的份上,郑咏娴这一刻该自己该说的话,该做的本分事做尽。 而后拿了一方帕子递给了萧绎,让萧绎且擦擦眼泪…… “爷,石料场塌方了,把十来个在那儿搬石块的禁军给埋了……” “这会朝中的几个大臣正请陛下把禁军撤回来!” 在萧绎低着头眼泪如那珠子一般一颗一颗不断掉落的那一刻,外头子贡急匆匆的从外头赶回,只道出了大事情。 外人下雨,雨天路滑,石料场那地方的那些废石料竟然塌了…… 这会十来个人被埋在了下头,消息叫朝中的臣子知道了,这会都在劝皇帝把人撤走,不可为了一个人继续这么劳命伤财下去。 这些禁军是护住皇帝安危的,不是为了去找一个不存在的死人。 已经损了十个禁军在里头,要是在这么翻下去,到时候更不得了。 皇帝若不造下决断,到时候劳民伤财…… 子贡把那些个跪在紫宸殿外谏言的大臣们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着此刻的萧绎。 在说完之后,又道“陆首辅也已经开口,请陛下让那些禁军各自回去,不需要再继续搜了……” 陆清微是五王爷,更是陆家的女儿,陆首辅作为陆清微的亲爹都已经开口,不让人再继续救自己的女儿…… “那就让府里头的下人去,他们要回是他们的事,府里的人一个不许回,找不到人……” “谁都不许回来!” 冷肃到一张脸全然看不出一点好颜色的萧绎,这一刻在听完子贡的话语之后,让子贡现下就把人带出去,把王府里头的人都带走,去那石场上头去找人。 那些个官员不让禁军干,不让他们做的事,他这五王府里的人来做,和他们那些个不相干。 “别去了……那里头塌方了,都是废旧没有的石头,孔贞选了那个地方下手,就是想要把我们这些去了的人通通活埋!” “你就算是闹翻了天,把这王府里的人一个个都豁出去也是一样。” 没救了就是没救了…… 踏着夜色踩着脚下夜雨积水而来的陆清然,这会紧绷着脸,脸上看不出一丝别样表情的让萧绎别再执迷不悟。 已经错了的事,就算是他想尽法子的修正也是一样…… 那石料厂定是孔贞苦思冥想许久才找到的地儿,若不然也不会在那里埋上那么多的火药。 这个孔贞是做足了准备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 “哪里一样,怎么就一样!可以救的,为什么补救……” “哪里能救,埋了这么久活人不吃不喝的都难以熬下去,你说怎么救,萧绎,清醒一些!” 面对陆清然现如今说下的话,这一边的萧绎根本依据都没有听进去,只道他胡言乱语。 而清醒如陆清然,这一刻的陆清然只给了萧绎一记…… 怨恨从心底里起来,可偏偏就如陆夫人一样,他谁都不能恨。 孔贞好厉害的算计,把陆家萧绎都带上了,两边都有杀了他们至亲的人,他们不能怪罪,不能敌对,只能两边各自的记恨。 “好好准备我妹妹的丧事,别把她埋进你们皇家的坟堆子里头,那里不干净……” “寻个好地立个衣冠冢,这事到此为止,我和父亲的辞官奏折也已经递上去了,王爷……咱们两家的关系到这儿也就算是停了!” 为了一个人损了那么多人下去,没必要! 既然是已经知道的结局,这会的陆清然面上说的十分的平静,平静到就像是陆清微原不过是和他既不沾亲也不待故一样…… 萧绎都不知道眼前这位大舅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下的这个话。 而一边儿把这话听圆满的郑咏娴这一刻却因为陆清然那一句递了辞官奏折而欢喜。 心上甚至是欢喜的一跳…… 果然,陆清微是陆家里头的宝贝,陆清微一死,陆家两父子同萧绎便没了那关系! 如今陆家两父子齐齐辞官,那这朝堂上的两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倒是希望远在边塞的萧烨早得了胜利,早早的回来才好。 毕竟,现如今的这一番局面,对萧烨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萧绎没了这么个靠山,从今以后只能为臣,那就只有同萧烨一起带兵的萧烁,在这一刻尚且有一争之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儿子算计老子 “母亲……” 整整一天,自做了德妃到如今的贵妃,德贵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儿个一样直接跪在底下这冰冷且硬的地砖上头。 脱簪待罪! 一整天水米未进的德贵妃跪到这个时辰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到了恍惚的地步,看什么都有一种两眼模糊的感觉。 在她摇晃着身子跌跌撞撞下一刻恨不能要倒下的时候,萧绎进宫跪在这紫宸殿前扶住了自己的母亲,让纤云把人先带回去。 若有罪也是他的罪! 为人父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孩子,为人夫更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如今为人子,却还要连累自己的亲母为其受过,他算个什么…… “怎么样?有结果吗,可找到了?” 见到儿子就像是瞬间见到了希望的德贵妃强撑着力气这会问着他,有没有把人给找到。 可有消息! 德妃的眼中是闪着希望的,更希望能够从儿子的嘴里听到好话…… 很可惜……事与愿违,并没有她希望之中的好消息,有的只有萧绎眼中的那份落寞。 是落到了骨子里的那份落寞,叫这一刻的德贵妃整个人恨不能都瘫了! 她都不用听自己儿子接下来要和自己说什么,因为光是一个眼神,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完了…… 这一刻的德贵妃心里只有这两个字,从前的一切一切,现如今所有的全部,到最后全然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原以为就在眼前很快就能够达成的事情,到这会算是彻底的全废了…… 到了这一刻,德贵妃才彻底的明白,或者的陆清微对她们母子有多么的重要。 “陆首辅同陆将军已经准备给父皇递交辞官的奏折,他们让我为清微下衣冠冢……另选地方入葬……” 萧绎跪在这地上长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叹出,把陆清然和自己说的话又一次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时间到这么个节骨眼,陆家上下都已经不想在寻人了…… 废石场塌方,进去也不过是把那些个活生生人命送进去寻死。 与其到最后越发闹不开,倒不如在这会听一次陆清然的,也算是他能为陆清微这个做兄长和陆首辅这个做父亲的,最后做的一件事。 “不……不能让他们辞官……不可以……” 若是陆家父子辞官,萧绎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会彻底沦为臣子,必须去做那下跪的那一个…… 那清思宫里关着的那一个岂不是睡着都要笑醒,怎么可以! 她不允许,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拼到这一步了,还会落到谷底。 只差那最后的一步…… “清微是他们的命……纵然有孔贞,可佑宁也参与了,我们和陆家最好的就是这样,母妃……认了吧!” 德贵妃揪住了自己儿子的衣袖,用着哑到说不话的嗓子告诉着萧绎不可以,一定不可以让陆家父子辞官,也不可以和陆家父子断了牵连。 这件事情有孔贞有萧佑宁,孔贞找不到了,可萧佑宁还在! 去!现在就去!把把那小兔崽子的命拿了去向陆家父子赔礼道歉,一定要稳住这个翁婿之间的关系。 若不然…… 这一刻可以说是失去了理智的德贵妃都已经不在乎萧佑宁这个大孙子的命了。 曾经她是想护着这个大孙子的,毕竟萧佑宁身上流着的血是自己儿子的,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算是自己儿子后代的孩子,就是他了。 可到这会,为了稳住和陆家父子的关系,德贵妃已经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甚至是丧失了理智! 好在萧绎还是清醒的,并么有像德贵妃那样失了心魂,不顾伦常,真是去做出那父杀子的事。 萧佑宁不会死,可这一辈子他再不是皇家人,也不在是他萧绎的儿子,他会把萧佑宁送到外头去,命人照看教养。 养好了也就罢了,若养不好…… 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至于楚云溪,送入皇家寺院剃度出家,从今以后吃斋念佛长伴青灯已消满身所有罪孽。 这是他在来的路上为他们母子能够想到且能够安排到的最好的一条路,也是最宽敞的一条路。 若他们还执迷不悟,那最后下场如何他也不会在去管,他只管自己如今还能管的。 “把母妃带回去!”不再让自己的母亲多言半句,这一刻的萧绎命纤云把德贵妃带回去,这里人多眼杂,话多了容易生错,还是罢了吧。 在把德贵妃送走之后,这会的萧绎让门口守着的总管公公为自己禀告,自己要见一见皇帝。 德贵妃在外头跪了多久,皇帝这儿就在这紫宸殿内坐了有多久,皇帝也在等着一个奇迹,可惜…… 没等来的奇迹,在外头来人禀告自己石料厂他发,陆清然亲自要求把人都撤回来的时候,他也知道完了…… 陆清然同陆载丰两父子,再加上一个上官大人,他们是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亲自培养的左膀右臂。 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势力! 如今陆清微出事,陆清然和陆载丰两父子直接为了个女儿说辞官就要辞官,当真是什么也不顾了…… 这会的皇帝也在想这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这已经僵持的局面稳下去! 光是靠着德贵妃这样脱簪待罪自然是没用的,脱簪待罪若是有用,那这朝廷上下的事情只靠跪一跪就能成,那还了得。 公公进来禀告,皇帝这会也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这件事上到底是这么个想法,可曾想过要怎么办。 如今长吸了一口气就这么负手而立,等着萧绎入内…… “父皇……” “行了,不必行这些个没用的礼数,你才刚同你母亲的话,朕也听到了……你只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绎入内,一个跨步上前双手抱拳便要下跪,只不过这膝盖骨还没软下来,皇帝这儿已经发话让他不必在自己跟前的跪。 也不是他跪得时候,要跪也要等这些事情全都解决了再跪。 “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衣冠冢,从今以后儿子再不娶正妃,是我如今能够为清微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他们应该恨透了我……往后也不会再同我有任何来往了!” 深深一口气自萧绎的口中叹出,他如今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其实说起来真不是他一个人能想的。 因为陆清微的意外出事,萧绎是伤心欲绝,可他的理智还在,还没到彻底没了头脑的地步。 他知道皇帝的难过在哪里,在他原本所布的局,所控制的局面彻底超出了他所控制的范围。 他无子,身后就算是有陆家父子,也依旧有把柄,名不正言不顺。 而萧烨呢,被派出去的萧烨同萧烁两个,一个是奔着挣军功去的,而另外一个…… 是皇帝特意派出去试探去的! 可只要两个人能够成功且平安的回来,他们身上就各自都有了功劳。 而陆家父子若是真的辞官,皇帝手中连失两员大将,皇帝才是最难过的一个。 他孤立无援! 回来的除了薛昂,他能新任谁! 可薛昂若是接了陆清然的位置,那薛昂原本的那个位置呢? 谁来接替! 那是个日夜保护他必须确保他安危的位置…… 这个位置太过至关重要,重要到皇帝不敢有一点点的马虎。 所以…… 这会的这个局面,甚至是这个时候,说到底还是皇帝最难过的时候。 神智清明的萧绎这会像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担子全都放下了一样。 就这么冷眼旁观以一个看热闹的视角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父亲,他是一个永远以君王利益在前的人。 亲情不在他的第一位,夫妻之情更不在第一位! 只有利用在第一位! 之前陆清微在皇帝这里得了这么多的特殊,人人都道是皇帝对这个五王妃可是了不得…… 可真到了这会,事情出了,还是一样的,皇帝还是那个皇帝,虚伪无情权力至上。 而萧绎这会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他就这么一身轻松的看着皇帝在那儿担忧,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 他还能怎么做,厚着脸皮跪在陆府门前,劝说一个失了女儿的父亲和失了亲妹妹的兄长,劝他们继续再这个位置上待着。 做皇帝的左右手,帮助皇帝控制朝局,把这现在皇帝想要稳住的三角局面牢牢把控住。 可能吗? 为什么他要帮皇帝呢? 他是个做父亲的不假,可他这个父亲也一直在算计着他们这些个做儿子的。 老子能算计儿子,儿子就不能算计老子! 况且,他如今也不是算计,不过就是冷眼看着,一点都不想出力罢了! 尤其是在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之后,他的父亲先关心的还是朝政,他的皇位,还想要让自己出面稳住如今的一切…… 那他越发是不能够了! “儿子去给清微收拾些她平日里爱用爱穿爱吃的东西……外头冷……黄泉路上更冷……儿子告退了!” 萧绎在皇帝急到满脸全是烦躁与怒气的时候,这脖子就挺直着,就这么同皇帝磕了个头,而后直言告退。 他一个鳏夫,现如今可真不怕什么…… 第二百三十章:出殡 撤回了石料厂里所有的人,在不断连绵着雨珠的第二日,五王府里里外外挂起了白布高挂着白绫,连满口的白灯笼上头都有一个很是醒目的黑色奠字。 这一个奠字,叫人看着心上发慌…… 一夜之间,前一刻陆府里还在张灯结彩欢欢喜喜的为自己的小孙子满月而大办筵席的时候,后一刻,五王府里就已经开始为陆清微举办丧事。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棺木里头,如今放着陆清微平日爱穿爱用的一些衣衫首饰,这些都是萧绎亲自挑选出来往这里头放的。 要不是子贡拦着,他倒是很想直接往那棺材里头躺下去…… 五王府里摆了丧事的消息一出,各府里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不过各家也只不过都是按着往日里的礼数,送上了东西也就罢了,也没曾多留…… 现如今的京城乱了,陆清然同陆首辅两父子递了辞官奏折这一件事,算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死了陆清微这个五王妃,若是皇帝在允准了陆家父子离开朝廷,那么萧绎这个五王爷便是一辈子为臣的命! 故而这五王府的丧酒他们也没打算喝…… 若不是如今这消息还没彻底的定下来,他们这会或许连路祭都没打算跟着办,并不想烦那许多的事情。 衣冠冢摆了三日,来往的人还没前些时候,王府里如日中天之时,一日里来这府上送礼的一半多。 不过萧绎没有管,他这三日吃下去喝下去的东西还没有往日一顿的多,每日里跪在灵前一刻不停的在那火盆里添上金箔银箔…… 整个人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这让郑咏娴同江雨霏看着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两个人藏了多少的不快,如今这个时候,她们两个也不敢叫那棺材里头躺着衣裳,棺材外头真躺个死人。 眼瞧着再让萧绎这么熬下去,怕是要彻底的出事,干脆江雨霏想了个法子,只道是大师敲定了一个好日子,明儿个一早就发丧…… 早些把棺材发丧,将王府里的这些个都清走,再来料理萧绎的好。 不管怎么样,先让他活着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打定了这份主意,二人合力总算是在第六日,萧绎整个人已经恍惚,连走路都要靠子贡和其他护卫扶着才能走动的时候,算是把这棺材在京郊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给下葬了…… 陆家没来人,一个人都没有来! 而各府里的路祭为着如今陆家两父子尚未离朝的关系,到底也是体体面面风分光光的给做了…… 陆清微的衣冠冢出葬的那一天,整条街道上挤满了无数的百姓在那儿围观着这一场空棺材只有衣物的葬礼。 萧绎怀中抱着陆清微的牌位,整个人就像是没了灵魂的空壳子。 在这雨幕之中,看着陆清微的棺材下葬,看着一点点的填土…… 到最后,眼前一黑一个倒栽葱直接倒在了陆清微的坟前,任谁也叫不醒…… 好在郑咏娴同江雨霏一早看着萧绎不对早有准备的把家里的大夫给带上了。 萧绎一晕过去,大夫早上前给萧绎看脉上针,不让他在这儿背过去憋过去,真没了一条命…… 萧绎这儿算是乱了,而在宫里虽是从没出现的皇帝则是由始至终都参与了这场丧事的发送。 这前后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陆家父子没出现,他们和萧绎之间的这个结便是彻底解不开了…… 而萧绎! 这个儿子到这会为了陆清微四五天不思饮食,把自己劳的恨不能去了半条命,就这样的,瞧着也是没什么指望。 这会的皇帝觉得头特别的疼,特别的疼…… 他都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所走的每一步,到最后都能出差错,就连陆家这步棋也能走的这么错。 “婉妃娘娘在清思宫里听说五王妃去了……如今欢喜的在那儿又唱又跳的……这……陛下觉得可要处置?” 皇帝如今正是不顺气且不顺心的时候,外头进来的公公当着皇帝的面这一刻同皇帝禀告着清思宫里如今的境况。 陆清微已经死了的消息,就算他这个做皇帝的想要隐瞒,可这宫里多的是相看热闹的人,也多的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这会在那儿当着面儿的便有人把消息递到了清思宫,告知了关于陆清微已死,甚至是发丧的话。 清思宫里,被折磨了几个月,整个人恨不能叫的德贵妃那暗戳戳且下作的手对岸,折磨到整个人恨不能都要发疯的婉妃,一听到那消息的时候,心里是一阵的雀跃。 不单单是因为陆清微是她心里看不惯,且觉得恶心,甚至是厌恶的这么一个人,更因为德贵妃和萧绎在死了一个陆清微之后,彻底没了指望她高兴。 这是多么叫人听着心生愉悦的事情啊…… 死了! 死了萧绎和德贵妃叫嚣的资本就没了,萧绎的这个命可实在是太硬了。 没儿子送终也就罢了,这会是连媳妇儿都没了…… 鳏夫! 多好听的名号! 说到底还是老天爷保佑自己,保佑自己的儿子,老天爷就是看不惯别人的儿子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儿子东西。 这会算是做主把这些个东西都要给自己的还回来呢! 当真是开心又叫人欢喜! 真的是好啊…… 太好了! “活该,一个个的可都是活该,活该透了,都是不要脸的人!” 报应,都是报应! 婉妃放肆在清思宫里大笑,要不是因为手边没有鞭炮,她大概会在这会这会直接放一挂炮竹来欢喜一下子。 “让灶上往她每日里所用的茶水之中加足了药量,从前一份的这会加双份,一定要让她彻底成了疯子,往后活的混沌!” 都已经关了这么久了,她的深思还是清明,可见还是自己给她的药下的太少了。 皇帝这儿听完公公的禀告之后,命人加足药量,不管萧烨是不是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再大军归来之后,婉妃必须是个疯子。 且是被德贵妃折磨疯的! 毕竟,德贵妃在清思宫里没下功夫,被逼困在那么个地方,终日里不思饮食,甚至尝出幻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为奇! 不过皇帝没打算叫婉妃死了,毕竟…… 留着他是自己的仁慈!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为自己安排着“留一线”的皇帝…… 且他一直以来也都是最会借刀杀人的皇帝! 原本他是打算着在萧烨真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还他一个疯癫的母亲,好叫他心里同萧烨越发有隔阂。 可这如今的这个局面…… 都已经不是隔阂这两个字所能用来形容的! 毕竟一切早已经毁了! 毁了一步,可原本就已经给婉妃准备好的下一步,这一步棋断断是不能走错。 “奴才领命!”公公记下了皇帝的话,这会又悄没声的从这紫宸殿里走了出去。 深夜里的细雨同那毫无月色的天遮盖住了他的身影,小太监出去的下一刻,被皇帝急招进宫的上官大人这会衣衫湿透的跪在了大殿之中。 “起来吧……叫你来为着什么,朕不用说,你也应当知道……” 没让上官大人下跪,皇帝让上官大人只管起来说话,想问自己交代给他的差事办得如何。 可劝通了路家两父子不要为了女儿亲妹子的事伤心到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抛了…… 皇帝如今这手中找不到一个能够接替这两个人的代替品,故而他才要用劲法子把这两父子留下。 好让他有时间把人找到,可以彻底的把两个人退下来…… “不瞒陛下……臣……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上官大人也是个直臣,这会的他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这地上,只让皇帝谅解…… 如今的陆府里头到处都是悲伤,没一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甚至是连一点儿假笑都不愿意摆出来。 陆夫人已经哭到彻底失声躺在床上终日里恹恹的吃不上饭五天了…… 纵然干陆首辅在坚强,看着自己的妻子这样躺在床上,在看自己的女儿…… 连块碎渣子都没有找到! 他怎么能够去张嘴再去劝自己的亲家,不要在意那许多,继续去处理朝政。 这要是这样说…… 他真觉得自己冷血又不要脸! “你……” 听着上官大人这会说出的那些个戳心窝子的话,这边的皇帝闭上眼睛,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 要知道,自己派他出面就是为了说服陆家父子的,他没说,那还说服个什么。 要是这会不说,再等下去,更不用说了! 就算是他不好意思同老的说,那小的总可以了吧…… 小的年轻讲事理懂道理,总能想通也总是能说上画的。 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不肯说了? 皇帝这会看着眼前的上官大人,很想知道他这个也不说,那个也不说…… “不瞒着陛下,看着陆家父子如今这情况,微臣也是个有女儿的……微臣也害怕……” “要不……您让微臣也辞官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说不出的滋味 “砰!” 一声闷声是皇帝手中砚台直接砸落狠狠挤倒在上官大人额头上的声音。 那也是皇帝彻底气急被气到当真是无处发泄没法子只能用这法子来打人的声音。 他是真的气到了! 他借着上官大人的关系,让他去给自己把人安抚好了回来告诉自己,让他好生的替自己办事。 如今这算什么? 事情没有办成,反倒是先来和自己辞官! 辞官! 辞的哪门子官,和自己开的哪门子的玩笑! 一个个都跑了,那他这个皇帝还做不做,这个朝廷还要不要。 陆家发生的事情,还能在上官家发生吗,还能在底下那些张家李家的各家都能发生吗。 若是不能,那又是在那儿扯的什么意思! 他们这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是想要叫自己这个皇帝难堪,是不是都是想看自己这个皇帝的笑话。 呸! 什么都不是的东西! 皇帝气结到这一口气的话恨不能要说成好几口来说,整个人手都是抖着的,只让上官大人给自己把嘴闭上。 滚出去! 办不好事情,不等他辞官,自己直接拿他家人的性命来做要挟就是。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这个做皇帝都可以成全了上官大人! 只要上官大人不听话,且看他怎么做这份妖! 国不像国,家不像家,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这一刻的皇帝终是体会了这话里的意境和场面…… “陛下……如今陆家两位才刚丧了亲女和亲妹……您给他们一些时间……又或者您亲自上门安慰也成……” “总是要让人有一点点缓和的时间,若您怕下头人不安分,那边做出点依旧重用的样子来……” “以诚心感动也是好的!” 被生生砸了那么一下的上官大人这会看着跟前的皇帝,只让皇帝别那样心急,这陆府那边到底是没了手里的心肝宝贝。 陆清微对于他们父子的重要性皇帝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何苦非要在这个时候多加为难,叫他们谁都不好做呢…… 皇帝想留人也不能光靠着别人去劝,自己也要付出点心力来,劝抚安慰一事不拉,到底那陆家父子跟着皇帝这么多年,看着皇帝如此诚心,想也到最后会不好意思看着皇帝真诚孤家寡人。 等把陆家父子招安留下了…… 皇帝这心里头的一个石头可不就落下了,就不会有现在的烦心事了! 上官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这会的皇帝稍安勿躁切莫动气,看在陆家失了女儿这份上,也着实不该如此动怒。 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说罢,上官大人又不忘看了眼一边的曹公公,让曹公公赶紧帮着自己劝一劝皇帝。 曹总管看着上官大人如今为难的样儿,这会只能帮着曹公公出声前赶紧先劝着皇帝道“陛下……您也可怜可怜上官大人,也可怜可怜陆大人……” “这五王妃多好的一个人……” 曹总管如今的话同上官大人劝说皇帝的话一般无二,只道让皇帝冷静冷静再冷静…… 这会多少人的眼睛可都在看着呢,也都在等着呢,若皇帝真把陆家父子好歹了,岂不是叫他们得逞了不是。 先安抚,再徐徐图之…… 才是上策! 有上官大人和曹总管两个人说项,这会的皇帝闷声的气给咽进了肚子,最终还是叫曹总管去寻些个像样的东西,去给陆家父子送去,好宽慰陆家父子如今丧女的悲痛之心。 诚如曹总管同上官大人所言,自从陆家父子递送上那辞官的奏折之后,多少双眼睛可都在那儿看着皇帝如何处置陆家父子,更在看着皇帝打算怎么把这空了的位置让出来给谁。 多少人可都在那儿盯着…… 可当曹总管给陆府送上无数的礼品时,这会的人个个的亦是失望了好一大半。 毕竟皇帝这一举动,俨然是不希望陆家父子离开的意思,不愿意陆家父子离开,那这位置空不出来,想肖想的人亦肖想不到。 换了谁谁的心上能不难受…… 京城里如今的局势就因为陆家父子的不出声,皇帝的不放人,甚至是萧绎的昏厥终日不出而彻底成了僵局。 而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外邦边境,在三月末收到了叶晚悠八百里加急书信的萧烨,看着手中书信上言关于陆清微炸死尸骨无存消息,这会的他把手里的手信都捏紧了,一拳敲打在了手下的书案上头。 大军不过刚到这边境之地,如今正是重整的时候,看着手中的书信,萧烨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可问询着那个前来书信的人关于这个消息之后。 送信的那一个在这会不住的点着头,只道这是真事,他并不知道三王妃非要递上一份百里加急的书信为了什么。 可他没有必要撒这个谎! 他出来的时候萧绎这个五王爷已经安葬了五王妃,没有葬入皇家的陵墓之中,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下葬的衣冠冢。 很是体面的葬礼,也算是没辱没了这位五王妃…… 跑腿的那一个把话说的十分的详细,而萧烨则听得越发脸黑,一张脸已经黑到了难以在恢复的地步。 自出京跟随着出征的队伍来到这边境之地之后,他手里原先所有的信息点全都被掐断了。 皇帝根本不让他有联系的方式,这是皇帝的试探,萧绎清楚…… 可他没有想到,他切断了这些个联络,却让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所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了。 这会的萧绎捏着手里的这信笺心上不知是何种滋味,只觉得难受的紧,就像是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气都透不出,叫自己恶心的厉害,却又发泄不得,甚至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是哭不出来,而是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他没那资格去哭! “三哥……你的脸色不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八百里加急送到萧烨的帐篷,里头的人久久不出,萧烁这个四王爷进到了萧烨的帐中询问着萧烨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你三嫂差人送来的……说是……五弟妹遭了暗害,没了!” 萧烁来到这帐中,这会的萧烨没躲躲闪闪的,把手中的信笺拿了出来交给一旁的萧烁自看着。 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叶晚悠寄来的家书,上头白纸黑字的,萧烁只管看就他没有隐瞒。 他在这军营之中,说到底要受着两边的管制,谁都要细看一番,为了不叫人编排了自己,萧烨如今亦是仔细小心。 “五弟妹……” 萧烁听完萧烨的话语之后,拧了拧眉头,把萧烨所递来的书信看了一番后,也是不敢相信。 这…… “这么好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最后,萧烁这个四王爷只说了这一句话,为陆清微可惜了一番。 可惜之后,便道他去外头瞧瞧就离了这大帐! “爷……五王妃没了……这是咱们的机会……” 等萧烁离了帐,帐内现下只有萧烨同其身边待着的亲信杜仲时,杜仲这会只让萧烨不要光沉浸在伤心中。 这会是萧烨翻身的好机会! 只要萧烨这一仗得更多的机会,把主动权握在手中,那等回去的时候,就算是萧烁也盖不过他去。 若有机会能够在战场之上拿下萧烁的命,那回去之后,这大魏的皇帝宝座除了萧烨一个,还能有谁能够嫁予。 陆清微死了,陆家不可能在帮助五王爷了,那到这个时候,萧烨也该出头! “不可以对萧烁动任何手脚,只要我们妄动,那尚方宝剑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投等着我们呢……” “你当出来时,皇帝给薛昂的尚方宝剑是闹着玩儿的!” 听着杜仲如今的话语,萧烨觉得这话听着可笑,动萧烁,说不定这会的萧烁恨不能自己动他,好起了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事情来,这样他还好让薛昂名正言顺的杀了自己。 真等到那会,也算是为萧烁铺了路! 岂不可笑! 萧烨让杜仲去外头做事吧,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您想想娘娘,她如今可是还被关在清思宫里等着您去救她,把她从清思宫里拉出来,您这会可不能在妇人之仁,您若是妇人之仁,苦的可就是您身边的人……” “多年筹谋,王爷真要因此白费吗?” 杜仲看如今的萧烨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这一刻的他只让萧烨一定要振作起精神,一定要在这一次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要知道,这会可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们…… 若萧烨还一味的不顾旁的下去……到最后,后悔的必定会是萧烨! 不想想别人,想想婉妃娘娘,想想整个王府后院里头的那些个侧妃同孩子们…… 想想他们吧! 这话一出口的时候,萧烨的眉头不经由的收敛,目光放在了那边已经揉皱的家书上…… 陆清微一死,叶晚悠急急忙忙的送来这一封书信,上头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提,唯独只有陆清微没了的这一件事情。 出来都已经这么久了,多少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书,而他的这封却格外的特别! 萧烨长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的吐出,这会心上总有说出的滋味…… 第二百三十二章:谁豁的出去 墨色的浓云挤着天,天阴沉的可怖,扶南边境之地,地靠着契丹,这会的扶南之地的一处小屋里头,一个面皮满是烂肉可怖的女人,把手里的汤药汁往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嘴里送。 “怎么样?可有人来收了!” 烂了脸的女人如今哑着嗓子去问外头那个出去打听消息的。 那人进来告知她道“可以了可以了……大魏同契丹打仗,扶南主君怕会祸及到扶南,这不正派兵守着,军营里正缺漂亮女人,我一说要送去,那营的就给了银子……” “到晚就把她送去吧……” 来的老婆子跛着脚这会把银子拿了出来,只道事情她可是办妥了,准备稳妥的很。 在听完这话之后,那烂脸的女人如今很是高兴且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以! 她要的就是如今这局…… 因为在废石场中估量错误的一场局,她带上了陆清微一起从早挖好的密道里逃了出来,不过她的左脸被乱石砸伤。 因为是连夜逃出的京城,这一路为了避开耳目,她根本没有去顾及那烂了的脸,一味给昏着的陆清微不断的灌药,经历了一月之久,到了这五月的时候,总算是把人运到了这扶南的地界。 找了这许久的门路,如今可算是要把人埋到军营里当军(女支)去。 为着这个念想,她奔波劳碌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想要看到这么个一个首辅家的小姐,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到最后落入那些个蛮夷之人的手中。 在那些人的手里由着他们捏圆挫扁,成为一个糟烂到不能在糟烂的恶心东西。 毁了半边脸去了这半条命,孔贞认了,却也觉得值得,尤其是在看到这会的陆清微像个死人躺在那儿的时候。 京城里有消息传来,“陆清微”已经下葬,以五王妃的身份。 那么这里的这个,从今往后就是个没有身份的军(女支),是个婊子! 孔贞笑的恣意,在汤药尽数喂进了陆清微的口中,看着她吞咽之后,让那老婆子把人带走,手里拎着那半吊子的铜钱,只觉得这个钱怎么看,怎么都是价值千金。 而在半醒半梦之间的徘徊着的陆清微,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拿捏住的一个提线木偶。 吃喝拉撒,这长久的时间,她控制在别人手里…… 她以为自己死了,可满身的疼痛让她清楚的知道,她没有死。 她有意识,却没有力气,浑身上下一点点的气力都没有…… 如今她叫那跛了脚的老婆子扛上了一辆马车,身上则盖了一张破草席。 外头原本的黑云压顶这一刻变成了一滴滴落下的雨珠,黄豆大的雨珠砸落下来,跛脚的老婆子拉着手边的长板车找了个屋檐下躲雨,干脆就把那车子丢在了外头。 把长板车上躺着的陆清微当一个货色甚至是当一条咸鱼似得对待,根本不管她是好还是坏。 她是拿了一吊钱买来送到军营里去的器物…… 当雨水像是冲刷下来砸落在陆清微的身上,将陆清微整个人的眼耳口鼻都砸到无法承受,必须迫使着睁开的时候,陆清微在眯开的眉眼,挣脱开的视线之中,看到的是眼前的一片陌生。 街道上人来人往抱头躲雨的,都是一些奇装异服的人,他们的长相也不必大魏的人…… 她想翻个身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不在受这些雨水冲刷的侵袭。 可她被跛脚老妇安置在了屋檐下头,那成线似得雨水冲刷在她身上,这一刻的她,被迫接受这些雨水的浇灌,眼耳口鼻,就像是个被溺死在水里的人一样,被迫醒来。 手脚没力便用尽了力气一点点的挣扎,让自己能够翻个身…… 一点点的从手指头能动,到最后手脚开始恢复知觉,陆清微在这平板车上大喘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她被天上落下的那点雨浇到浑身湿透,整张脸正都被雨水冲出了淤青。 从脸到脖子,像极了一个死人一样不能看! 等雨停下的时候,跛脚的老婆子一看整张脸都不好看的陆清微,吓得惊声大叫,第一件事就是去把手探在陆清微的鼻子上头去探她还有没有呼吸。 也是在那一刻,陆清微忽然就把自己的气给憋住了,一点气都不敢透…… “完了完了……这可完了……” 原本也没把陆清微放在心上的跛脚老太婆一看陆清微这会成了这样。 看着她脸上那青红到把整张脸都覆盖的淤青,咋着嘴巴的知道算是把陆清微给砸自己手里头了。 这一场雨下的,这就把人给落死了,这…… 没法了,跛脚的老太婆也不愿意再推陆清微了,干脆把这板凳一歪,就把陆清微从这长板车上给丢了下来。 由着她在这街头,随谁来把这尸体收走…… 整个人被丢下这长板车的一瞬间,陆清微整个骨头都像是被拆散架了一样,可她没有吭声,一直憋着这一口气! 直到听到跛脚的老太婆走远之后,她才像是一条蛆虫一样,在这泥水混着的地面上一点一点的爬着,离开这个她根本不知是危险还是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躲到了一个角落,在那个角落里,有着里头食肆里丢出来不要的饭菜,陆清微顾不得那许多,将那些饭菜捡着往肚子里送。 一点点的吃着,整个人缩在一处,真真成了那要饭一样的乞儿…… 可这会的陆清微实在管不了那许多,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孔贞还没死。 她要攒足了力气,找到孔贞把孔贞杀了才是要紧…… 要不然,任由孔贞活着,她不会罢休的! “杀了”自己不是她的终点,陆家还在,依旧圆满,她不会罢休的。 自己的父兄母亲,陆家上下这许许多多的人,都会成为她手中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她要活着! 如今,她在暗,孔贞在明…… 孔贞能吃的苦,她也能吃,猪狗食怕什么…… 抓着手里的那些个被丢出来的饭菜,这会的陆清微在同路边的野狗抢食,直到把自己吃饱。 她现在这满脸淤青高肿的样子,像极了鬼魅,着实的恐怖! 淋了雨又叫孔贞灌了三十来天的迷药,陆清微这会在吃饱了之后撑着墙一点点的扒着墙站了起来…… 前后试了无数次,可双腿的无力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恢复,跌倒站起,再一次的跌倒…… 有那么一瞬间陆清微甚至觉得自己的双腿是不是已经废了! 前后试了不下三十次,试到陆清微手指都被磨破,膝盖骨甚至是手心这两处地方寻不到一点好的地方,总算她能站着往前挪了两步…… 可也不过是两步,她亏损的太严重了! 这需要慢慢的恢复,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直接好转,让她可以丝毫不惧的健步如飞。 三天,在这巷子口的角落里,陆清微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在这里吃喝拉撒的待了整整三天。 吃着被丢弃的残羹剩饭,她总算让自己的手脚恢复到有气力能够走动,而这三天她脸上被打出的淤青从深紫红变成灰青,只不过依旧是可怖吓人。 等到了能恢复到手脚皆有力气的那一步,陆清微撑着一根竹竿在人家晒着的衣杆上头偷了块布裹在了身上,包住了自己的头…… 这会的她就算是平日里认识熟悉的走到跟前,也未必能够相信这个人就是在京城中风光无二的五王妃。 她像极了一个乞讨的老妪,这一步一步的走的艰难! 也是在走出巷子的时候,陆清微才知道自己叫孔贞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满是异族少有大魏之人的扶南国…… 扶南,比邻契丹的一个国家,同契丹一样,属番邦蛮夷。 而自己在这三十日里叫孔贞带到了这个地方,要被她卖进军营做军(女支)。 她真的是太低估了自己这个表姐,她的心思所能恶毒到的地步,是人所不能想的。 如今的大魏同契丹在开战,且算着日子,已经到了一个如火如荼的地步…… 若契丹战败,扶南就成了契丹唯一想求救想联盟的地方。 若在这个时候,孔贞站出来,告诉契丹甚至告诉大魏的主将,在军营里有大魏的五王妃在里头挣扎求生做军(女支)…… 消息传回去,这远比叫自己的父母兄长听到自己死了还要来的难受! 等到那个时候,一个做军(女支)的王妃,丢的是皇家的颜面和体面,更是会叫皇帝牵连了整个陆家,甚至是萧绎。 这么一个人…… 真真是…… 若按着孔贞所想的来,那么这会的孔贞还舍不得离开这都城,她还要再等。 那么她在等,自己便同她一起等等…… 陆清微听不懂扶南的言语,如今干脆就在这城中做一个乞丐婆,伪装自己的身份,直接往扶南的军营外头那儿守着。 她去蹲守,去好好瞧瞧,孔贞什么时候冒头,什么时候叫自己彻底了断了她。 免得在这世上继续为祸…… 陆清微豁的出去,老天爷的一场雨又一次的留她一命,为的就是让她豁出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他乡见熟人 夏日里的雷雨从来都是襁褓里的婴儿,说翻脸就会翻脸,扶南驻扎着大批将士的营帐之外,这一带如今多了好些人来人往的贩夫走卒。 这些人都是扶南当地的老百姓,因为将士在此驻军,他们就支了个帐篷在这儿卖些小东西。 如今大魏同契丹两军交战正是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魏手下的兵马对阵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大魏十万将士,形势并不大好。 扶南王将自己手下的兵马驻扎在这两国边境之地,也不是为着非要做些个什么,而是防患于未然,真要是万一有个什么,可造作应对。 其实,扶南王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若是连契丹那些个身强马壮的兵马都挡不住大魏十万铁骑,那他扶南手中的那些人马,真到了大魏跟前也算不得什么。 这些日子,契丹王频繁给扶南王送来联盟信笺,信中自是希望扶南能够在这一刻战事之中.出征相帮。 最大的理由就是四个字,唇亡齿寒…… 若契丹有事,那扶南没了契丹的保护,大魏直接来踏平扶南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扶南王虽每每都有收信,却从没有给过契丹王丝毫回应,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次的出征本就是契丹自己找来的。 也并非是大魏非要与他们那闹什么,从一开始就是契丹先挑衅了大魏,甚至联合大魏宫中贵人做下了谋反这件事。 这样的事情若大魏的王不动怒不出兵,那才里头有蹊跷,像是有什么问题才是。 也正因为起因不同,故而如今的扶南王才不过是在边境处调动了兵力来驻扎,并没有打算出兵。 而扶南王自己也已经从王城之中走出,亲自坐镇在了大帐内,不为别的,只因为大魏在契丹王连续派人来求联盟的时候,亲自派了使者来说项…… 唐远清,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他对扶南契丹语皆是精通,正因为他的精通,这一次由皇帝指派来到扶南,作为钦差也是使者,同扶南王谈论交易。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只要扶南不出兵帮衬契丹,那么契丹将来会是扶南的属国,往后扶南与大魏交好,皆三代兄弟之盟。 在大魏皇帝看来,契丹的民风同大魏有着天壤之别,身处的地理环境以及百姓的生活方式也十分的不同。 况且若是大魏真的将契丹灭族,那往后的契丹会恨大魏入骨,与其劳心劳力的去养着那些恨自己的人,倒不如把这些人直接给扶南。 也权当是一份心意…… 这是大魏的皇帝送给扶南王的一大礼物,那是他们出兵出人马出力气的把这契丹拿下了,而后直接送给扶南。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扶南王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便亲自出了都城,早早的在这驻军的帐篷里等候,更是命人好生备下宴席,一定要仔细的款待来使。 外头大雨滂沱,却依旧没能阻止这数量马车满载着各种宴席吃用的东西往大帐之中送。 也是在这大雨滂沱之中,过着一身扶南衣衫,面色依旧发青可怖的陆清微如今缩在一个茶棚的角落里头,在那里头躲雨。 一身乞丐打扮的陆清微在这样一个交汇着泥水污渍的地方,满身烂泥和这周遭一并乞讨的人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若说有不同,那最多的不同就是陆清微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这些经过的人身上徘徊,会去在意每一个看起来有异样的人。 她在找孔贞,在这人群之中寻找孔贞在哪一处窝着等着探究着。 她在这驻扎的营地里等了整整一月之久,这一个月她靠着吃捡来的东西,活到了现在…… 活到面黄肌肉,一双手伸出来能看到凸出的每一根青筋! 可她不在乎! 虽听不懂扶南语言,可陆清微能从这些驻军每日里出营的次数,神态同语气来判断前方的战事。 为了隐藏自己,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一点的马脚,她让自己活到如同蝼蚁…… 今日里这条泥泞的小路上人来人往,满是马车和混合在空气之中的食物香气,这让陆清微哪怕是大雨滂沱到把能裹住身子的衣衫都打透了,她也依旧在等。 她想看看,这里头的那位王是在等谁…… 一辆辆的马车行过,带着一阵阵马车之中的饭菜香气,陆清微握紧着手中藏着的一把弯刀。 这把刀是她偷来的,一则防身,二则,便是用来了结孔贞的性命…… 虽说这么久,陆清微一直都没有等到孔贞的出现,可她相信,孔贞早晚会出现的,风言风语也一并会传出的。 当雨幕开始渐渐收敛,陆清微的眼中看到了一面面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大魏军旗的身影之后,她早已经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里,这一次泛着激动。 她…… 也是在她泛着激动的那一刻,陆清微又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露出任何的异样,万一露了异样,叫有心人瞧见,便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过的苦日子都白费了。 因为陆清微知道,大魏的使团一到,不消两日,大魏皇室五王妃被卖入扶南军营为军(女支)的这一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扶南,而后传到契丹同大魏的战场。 若脚程在快一些,甚至会直接传入大魏的京城甚至是宫中…… 孔贞要等的机会终于出现了,而陆清微也知道,自己要等的孔贞也终于要出现了。 她这样一个乐于看到自己作品的人,一定会看着大魏的使臣在这军营之中寻找一个做了下等人的“五王妃……” 她要看着五王妃落魄,遭万人唾弃,被众人指着唾骂,若看不到,那她所准备的一切一切尽数白费…… 这是她这个始作俑者最得意的一次杰作! 若不是因为之前那场雨给了陆清微一次逃生的机会,那么这会的陆清微或许真就应了孔贞所给的结局,一直在走。 或许自己厉害一些,早已经死在了大营里,是叫人蹂躏而死! 陆清微跟着看热闹的人一道往前挤着,拖着手里头的饭碗,同这些要饭的一道在这会一齐伸手要着饭…… 不少人愿意围在这军营边上要饭,不为别的,是那些个驻军的将士们看着这些要饭的可怜,到底还是肯给上点吃的。 比起在城里头看人白眼,要好的许多…… 若是碰上像是陆清微这样的女子,看着她身形佝偻的样子,更是会多分一些。 陆清微装了一个来月的哑巴,在脸上的淤青好后,用了药草汁故意把自己上半张脸都抹上了青色,在这里乞讨,还真能让自己吃饱。 这会的她一样装着哑巴伸着手,跟着马车一道而行的她,在马车停下之后,破碗里头多了两个白面馍馍…… 大魏才有的白面馍馍,虽已经发硬,可在陆清微看到的时候,眼里抑制不住的湿润了…… 一时之间这心上发酸到有些控制不住! “把马车上有的吃的都分给他们吧,尤其是女眷多分一些,都是可怜人……可怜人不分是哪儿的……” 在陆清微迅速的将破碗里的两个白面馍馍收好的时候,马车上熟悉的声音让陆清微身子发僵,那一刻有些走不动的生站在这车门前,仰头望着掀开的车帘。 一身诸色官府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唐远清,这一刻多了五分的儒雅从容,周身的气质同陆清微前后印象之中的更添了三分清冷。 自马车上走下的他面色是冷肃的,只不过看着他们这些要饭的乞丐,眼里多了三分的怜悯…… 在这样一个异国之地,陆清微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见到唐远清。 这个她自重生自嫁给萧绎之后,一直避之不及不愿意在见一次的男人,这会却让陆清微看着觉得十分的亲切。 从前不愿意见,是因为陆清微见唐远清一次,就会想到上一世火场外头,自己恳求唐远清搭救恒儿时的冷漠…… 而如今…… 思乡之情,让陆清微在见到唐远清后甚至有一种冲动,叫住他,让他带自己回大魏。 可…… 所有的冲动都让陆清微在这一刻叫理智压下,陆清微的理智战胜了心中的热血澎湃,而后在人群甚至是在角落里查看是不是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心血澎湃无比激动的人。 换做任何一个人,孔贞或许都会冷漠且淡淡然的看着,可如今来使成了唐远清…… 陆清微都敢拍着胸脯保证,唐远清的出现会让孔贞失了分寸! 不为着别的,就为这唐远清由始至终就是孔贞的命门。 这个命门不论经历什么,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望着唐远清带着身后的几位言官一并进入大营之中的身影,陆清微干脆私下了里头还算干净的一件衬衣衣角。 跑到火塘之中的她寻了一根烧透炭灰,在那上头没有多写一个字。 只一句“孔贞在扶南……” 写完之后的她将这块衣角包好了,而后缩成了一个球,等待着机会在唐远清哪一日出营后,找机会丢给他。 不为别的,她怕孔贞发起疯来,连带着唐远清也不放过…… 第二百三十四章:出了差错 现如今的孔贞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她的脑子是不可以用正常人来计较的,也正因为不可以用正常人来计较。 陆清微才要更加防患于未然! 而如陆清微所料,在唐远清从马车上走下的那一刻,躲在人群之中一直在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孔贞真瞧见了唐远清,在这会确实是把主意打在了唐远清的身上,想着要从唐远清的身上做文章。 不为别的,就为唐远清是这次两国来使,也为陆清微! 若是这一次的使臣随便换了是谁,或许孔贞都不会去动这个念头,可偏偏是唐远清…… 她要把唐远清劫下来,正好,把他关在自己的身边关一辈子。 这是孔贞由始至终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就一定能够把这事情做好! 一定可以! 从前没有机会把唐远清放在自己的身边,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自然是不可以放过。 说什么也是…… 孔贞如同陆清微所料的一样开始着自己的计划! 先是放出风声在这城中甚至是更远的地方散播着关于大魏五王妃在扶南军中做军(女支)一事,好扰乱军心更是把扶南同大魏之间想要达成的盟友关系搅乱。 这之后自然是要等唐远清在收到这个风声之后,在军中甚至是在这城中寻找陆清微的时候,好把唐远清这个使者给劫走。 让他这辈子“消失”在这个世上,跟着自己,她死,唐远清一道死。 自己是因为唐远清,是爱着唐远清,更是想要得到唐远清才致使到了这一步…… 活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局面,她必须要让唐远清和自己在一起,永永远远! 就算是捆着,也要把唐远清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这是他欠自己的! 连老天爷都这样帮衬自己,自己怎么能够辜负老天爷给自己的这番机会! 消息开始散播的那一天,就如同孔贞所料一样,最先开始闹腾起来的是扶南的军营。 军营里听到这些流言的唐远清忍不住的眉头发紧,五王妃…… 这个早已经在京城拥有了自己墓地的女人,如今这名号赫然出现在这扶南的军营之中,这让唐远清不得不忧心。 一则自然是因为扶南如今同大魏正在商谈的兄弟之盟,若五王妃当真出现在这里,甚至是真的成为了“军(女支)”那这和谈必定谈不下去。 不止谈不下去,甚至真的会让大魏和扶南成为对立的国家,等大魏打完契丹,下一个一定会是扶南。 毕竟,皇室的王妃真成了这样低下的女人,皇帝也好,萧绎这个五王爷也好,一定会替整个大魏,替五王妃把这口气给找补回来。 二则那就是…… 陆清微是没有遗体的! 当日唐远清在陆清微下葬的时候也曾到场吊唁,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位五王妃下去的棺木是衣冠冢。 乱石场因为塌方到最后埋进去的人都没有拉出来,不过是彻底的叫朝廷给封禁了起来,再不许任何人进入。 无风不起浪,不管怎么样,唐远清也要好生查探一番! 陆清微听不懂扶南的语言,可她一直在这军营外头扮着乞丐,军营之中每日里该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比谁都清楚。 当军营里乱起来的时候,陆清微深知,孔贞已经开始行动。 她找不到孔贞,更抓不到她…… 这两年的日子,让孔贞学会了最厉害的隐藏自己的办法,她还是把孔贞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军营里,扶南国君亦是害怕真的有这个所谓的五王妃在他们营中成了那样的人物。 真要是有这件事情…… 那他们扶南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整整三天,从这个新驻军的军营到扶南各处的大营,这些个日常被人牙子贩卖进了大营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叫扶南王手里同唐远清手里的人都翻了一个遍。 这里是有来自各地的女子,甚至是连大魏的也有,大魏边境日的过的清苦的女子们没有法子,成了这里的下等之人全然都是有自己的故事。 可找来找去,唯独没有传言之中的五王妃! 唐远清甚至亲自去问过这些大魏的女人们,问她们最近是否有新来的女子,更是凭着记忆画了一幅陆清微的画像。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前后闹了七八日,所有回复来的消息都是没有,唐远清怕消息传到边境甚至是传回京城,更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让人赶紧传信回去,这消息里头有诈。 怕是契丹人刻意而为之…… 是有意的一番离间! 为的是离间大魏和扶南的联盟! 而这一边确实收到了关于陆清微消息的萧绎同萧烨都是心潮澎湃。 尤其是萧绎!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萧绎听闻关于陆清微在扶南的消息时,没有去想这个消息是好还是不好,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要去扶南,去证实是否是事实。 把自己关在景平苑中终日不出门一步的萧绎,让自己在这月余的时间之中,消瘦到恨不能只剩一个骨架。 任谁来劝根本不听,亦是不跟不与理睬! 德贵妃前后来府上三次,可他依旧是把自己关着…… 送到院子里的饭菜,想起来便吃上两口,想不起来三两顿不动都是常有。 根本不敢想,这样一个曾经抱有鸿鹄之志的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颓废不堪。 可还没等萧绎重整旗鼓打起气势的往扶南去时,唐远清的消息就已经传回…… 是假的! 全然都是欺诈,全都是假的! 这样一个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让萧绎再一次的神受打击,整个人就像是被天雷劈中一般,彻底垮了。 而在契丹同大魏战场之上厮杀的萧烨也曾因为这个消息而心生欢喜。 同萧绎的想法一样,在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去管,这个消息听起来是有多么的糟糕,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便是这个消息里头最好的一样,就是陆清微还活着。 人只要还活着,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还活着,就好! 他同萧绎两个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比起薛昂甚至是萧烁这两个只关心战事的两个人而言,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萧烨所关心的是陆清微如今身在何处,自己是否可以把陆清微找回。 可要命的是,萧烨这里还没高兴上多久,那边就已经传来了这消息是假的! 是有人想要利用五王妃那不知所踪的“尸体”一事,来造成两边矛盾,做出让两国利益受损的事情来。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萧烨这儿是失落的…… 比起听到这话是假的言语,他情愿自己听到的是一切都是真的,陆清微就算真的是在做军中的营生,他也情愿这个消息是真的。 而非是唐远清所报信的来的那一个! “你说什么?你没打听错?真没有这个人?” 扶南同大魏并没有因为陆清微的事情而起任何的干戈,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扶南的军营闹了七八日,最终消息传回去的就是并没有陆清微这个人! 孔贞听着如今的这一番消息,当下便砸了手里的杯子,只道这事“不可能!” 她亲自把人卖给的人牙子,怎么可能就没有这个人! 她在这扶南的都城里躲藏了这么些日子,甚至脸上这半张脸都溃烂到了化脓的地步,她也没走一步,为着什么? 若没有这个人,那人呢? 人去了哪里? 没有人和自己解释一番的! “请小姐不要动怒,确实如那唐大人在军中所查,真的没有这个人……” “我们自己人私下里去找过!” 因为并没有引起两国波澜,他们也不相信,冒险去寻找了一番,那几个大营之中,真就如唐远清所查的一样,当真没有陆清微这个人的存在。 显然,陆清微是死了! 陆家的人个个忠烈,她这样的女子更是不一般,若是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在军中靠那种营生活下去的人,她怕是早已经自尽了。 又或者…… 是有这么一个人,唐远清寻到了又秘密处理了,因为这样一个已经遭污的人,活着只会是麻烦! 且听信说,陆清微这个五王妃在大魏早已经入土为安,既是个死人,唐远清心狠也是有的。 他这样一个使者,能够被选来,心肠也并非一般人! 孔贞要往这方面想才是,事情总有变数,也不定就是她心里想的,这事情就真能成了。 身边的人如今统孔贞这样一分析,待分析之后,这会的孔贞眉心不由的微微一蹙。 长吸一口气之后只叹了一声“既然陆清微的事情没成,那就把我把唐远清绑了!” “不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唐远清活着回到京城!” 孔贞觉着身边人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大魏的女子本就看重贞洁,陆清微这个自幼深闺教养的也是一样…… 或许在她入营的那一天就死了也不尽然,不过……不管陆清微死没死,唐远清的事,在她这儿必定不许再出任何的差错! 唐远清,她要定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放血 捕风捉影的事情闹了一阵之后,这事到那会就算是彻底过去了,唐远清没寻到人,消息也发回了大魏,误会解除,自然是两国交好。 关于大魏同扶南两国之间的结盟算是成了,为表心意,扶南国君更是多留了唐远清两日,邀请唐远清去扶南的王城之中多待上两日,由他好生招待。 毕竟,这里是营地,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终日里这么风餐露宿的! 且如今又到了雨季,生活条件也不比王城之中要来的好…… 唐远清婉拒了扶南王的好意,只道自己在这边境城中转一转买些扶南的特色风物带回京城,让自己的佳人们见识见识就好。 旁的倒也并不需要扶南王多准备…… 唐远清客气,扶南王便派了人干脆给唐远清做起了向导,这让陆清微寻到了机会。 难得的一个好日子,唐远清同几个扶南将士一并出营的那一天,陆清微同那些上前祈祷的乞丐们一并上前凑到了唐远清的马车跟前,在那儿举着碗的要着饭。 也是在这个当下,陆清微把早写好的字的布片丢进了有唐远清的马车,而后迅速从这些要饭的人群里撤离,装作没抢得过的样子…… 而后退了躲起来,在四处寻找是否有孔贞的人,在私下里观察! 这些日子她寻到了点踪迹,只不过她不敢跟的太紧,怕若是被发现了,到时候反倒是打草惊蛇,落个一场空。 布片巧的很,刚巧都到了唐远清的膝盖上头,正经的苏绣布料让原本想要把这布片扔了的唐远清,察觉到了不对劲。 收敛着的眉头因为摸到了布片的质地开始拧紧,在拧紧之后又一次因为布片上的寥寥几个字,而开始震惊! “孔贞!” 在这个世上除了那几个人,没有人还能知道这样一号人,甚至还会来提醒自己小心。 可“孔贞”不是也死在了乱石之中,是同五王妃一起死的。 乱石场之中的那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初初听闻孔贞竟然还活着这个消息的唐远清是震惊的。 月光里那样一场大火,烧的一片废墟,连一块好瓦都没有留下,孔贞就这么莫名的死而复生,还搅合出了乱石场一事。 若…… 这清秀的字迹,还能来提醒自己孔贞还活着要小心! 那么…… 想起这之间造谣出的关于“五王妃”还活着的这一件事,甚至是她成了“军(女支)”这样的一个话! 唐远清已经想到递信的人是谁! 是了,孔贞都能死一次活一次,更不说陆清微了这个五王妃了。 陆清微必定还活着,而这信就是陆清微送出的…… “退回去……” “大人……这是……” 将布片收好的唐远清当下便道要把马车退回去,去把送布片的人寻出来。 身边跟着的侍从看唐远清这会如此惊讶的模样,忙询问唐远清这是怎么了? 也是因为侍从的一番询问,这会的唐远清深吸了一口气,啧了一声之后,还是让侍从不必了,不过却下了令,一会他下车之后,必定要注意周遭各处,查看周遭是否有异样。 等回应之后,更是要仔细查看! 这件事情……他还需要同扶南的君主来寻求帮助,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唐远清看来,孔贞纵然有三头六臂的能让自己活下去无数次,可在扶南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比起在大魏想要行事的方便,怕是难…… 他到不怕孔贞来寻自己,寻仇也好,刺杀也罢,甚至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位有着三头六臂的女子,他想知道孔贞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夙愿,能让她疯迷到今时今日如此地步…… 按着唐远清的吩咐,这会的侍从自当吩咐下去,让外头的人多警醒着,唐远清也将这事告知着扶南王派给自己的兵士。 不过他是把孔贞说成了细作,要挑起两国不和的细作…… 当杀之! 不留情! 对唐远清而言,孔贞早是不该留的人物,白活了这么久,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当真是个祸害。 说她是个该死的,一点都不为过! 而这一边儿的孔贞这儿,她早命手底下的人盯着唐远清的一举一动,她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寻到唐远清落单的时候,好把唐远清抓一个措手不及。 抓回来……他们在一起慢慢的叙旧! 她可是有很多话要同唐远清好生一起说说才是…… 这之后的一连三日,唐远清开始自己做饵,每日里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从营内出去,买上一些扶南的特色之物,一副准备着回大魏的样子。 军营中,配合着唐远清的扶南王君更是命手下的密探私下里勘察,果真,他手底下的人发现了一直有三十多个陌生的人在那儿跟着唐远清的行踪。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比在大魏,孔贞手下的人再怎么乔庄改变,多多少少也会露了马脚。 也就在最后一天,故意支开了人,一个人在一家店铺点儿逛着的唐远清成功叫那跟着的人给掳走了…… 一个麻袋套在头上,一记闷棍丝毫没有任何的客气,孔贞手下最后剩下的这三十来个人,把唐远清捆到了孔贞租住的那个小屋里头。 那个低矮破落的小院子,在那暗黑的屋子里头,充满着腐臭的味道。 这个味道来自院子本身的脏乱,也来自屋里头的人…… 脸上伤口发脓腐烂到已经不能根治的孔贞,如今半张脸如同鬼魅,头戴帷帽也遮不住那半张丑到极致的脸孔。 唐远清被丢到这小屋之中,得以重见天日,见到那昏暗之中的身影时,他没有吭声,只不过是用着那双对着孔贞从没有温柔过的狠厉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如今面前那个身影。 他敢肯定,这个人是孔贞,哪怕身形佝偻,他却不会有认错的时候…… 不过……他没有说话! 唐远清的冷静超过了孔贞的想象,她以为自己和唐远清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唐远清问自己是谁。 没曾想…… “好久不见!”最终是孔贞打破了此刻的沉迷,张口问出了声。 “恍如隔世,原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倒是有死而复生的好本事!” 见人影心中就有了数的唐远清,如今再听到声音,哪怕这声音里带着三分的沙哑,可唐远清还是能确定那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唐远清对孔贞是真的熟悉,且像是一种刻到了骨子里的熟悉。 对孔贞他一直以来是恨多过任何的一种情感…… 他是个最严于律己希望自己一辈子清清白白的人,可孔贞是自己这张清白人生纸上的一个最大的污点。 这让孔贞从最开始就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那种厌恶从心底里都抹不去。 哪怕是离了,哪怕是她死了…… 如今看着孔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唐远清越发可以肯定陆清微这个五王妃还活着。 “五王妃呢?你把她藏哪里了?”一番奚落冷静的就好像他根本不是劫来的样儿的唐远清,这会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孔贞,比起孔贞眼中那恨不能烧起来的火,他就像是块极冻之下的冰。 且还是化不开的那一种…… 面对他此刻的这一番态度,孔贞最先是惊讶,可惊讶过后倒也不觉得稀奇,就这么淡定的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是她从前所有日子,对这个男人所抱有的全部幻想,一路走来的苦和难的交织…… 好在,如今她要把唐远清一直所在自己身边的愿望就要达成了。 就是那么的快,因为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你还想要管陆清微?她在哪里,你不是找过了,我也给过你答案了……” “可你自己把这个答案给否决了……要不然,京城里外应该很热闹才是!” 要不是因为唐远清的否决,这会的孔贞应该还能够看到一出好戏,可惜了…… 他真的是挺讨厌的,不过没关系,往后自己会将他改成自己所喜欢的样子,迎合自己贴合自己的样子。 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慢慢变成一块趁手的料子一样…… “你果真好本事!” 听着孔贞的话,唐远清哼笑了一声之后给了面前的孔贞这样一个回答。 当真是厉害的紧,这样的本事,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过奖!” 孔贞一笑回答了唐远清这一句话,她的本事全然都被逼成就的,若不是被别的紧,何来如今的自己。 成就自己的可不就是唐远清萧绎他们么…… 月光里的火,那么大,他们那么想要烧死自己,唐远清呢,是不是也觉得把自己烧死了,她也算是有了升天之路了,日子也就过的舒坦了。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那样的不识好歹!” “你的喜欢,也要看配不配,是不是足矣叫人喜欢……你怎么不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配不配喜欢人!” 一柄匕首这会出现在唐远清的脸蛋上头,匕首寒凉,紧贴着唐远清的脸,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唐远清的脸画花。 也是在孔贞拿着匕首要挟追问唐远清的下一刻,从房顶飞身而下,一身乞丐打扮的陆清微将手中锋利的长刀直接割在了孔贞的脖子上。 眼疾手快的她踢翻了孔贞手里的匕首,让孔贞想佣人来威胁也没那本事…… 此刻的她,反问孔贞,是否有那滋味,是否自己不识抬举的只以为她自己喜欢上了,这旁人就要跟着她…… 刀刃这一次割的是孔贞的脖子,只要陆清微动一动手,这会她可以给孔贞直接放血! 第二百三十六章:回不去了 “表妹好本事!” 听声音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的孔贞,这会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倒也一点都不畏惧的一笑,只同陆清微说了这么一句。 她就知道,凭陆清微的本事,怎么可能舍得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自己将她整成如今这般模样,她真就这么死了,她怎么能放得下自己的家人。 倒没想到…… “你倒真的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能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没去的上营中去做那营生,对亏是对自己下了这样的手……” “要不然!” 望着陆清微如今满长脸的黑青,活像是个虎姑婆的样子,孔贞对陆清微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她从来都是和自己一样狠心的人,根本不是旁人眼中的那个模样,更不是活了十六年那好似白纸一般的样子。 由始至终,打从自己一开始就的时候,就已经糟她给骗了,因为骗了错了一局,所以自己步步错,才导致了如今的这一副局面。 她亲手断送了自己亲娘的前程…… 是因为陆清微所害! “没有舍哪里又有得,不帮你抓住,了断了你的性命,我就算死了,到了阎王爷那儿也不安生,总是要变成了厉鬼回来找你讨债的!” 对孔贞如今同自己所说之言,陆清微满不在乎的一笑,自己没能做的成那应声,不是没有遂了孔贞的心愿,这会她的心上才该难过。 她是好手段,以一己之力让婉妃在后宫里坏了名声,差点让皇帝死在刺杀之中,更是没让上官云裳一尸两命,所有的本事加起来,这些个手腕是陆清微活了两辈子都没能够把孔贞给看透的。 陆清微真的很想剖开孔贞的脑子再仔细的看看,看看她的脑子里还能够有什么。 先不说陆家待她不薄这话,这话在她这儿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毕竟……这人早没了良心。 债? 债…… 一听陆清微这话,哪怕是陆清微那磨到锋利的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哪怕她如今的膝盖骨已经让陆清微给踢碎了跪在了地上,孔贞还是笑到花枝乱颤,在那儿不住的摇头。 哪里来的债,什么债,她又欠了陆清微什么,反倒是陆清微,打从一开始就骗了自己! “当日寿宴,你早把我给你的桃花酪给换了,让我吃下了有迷。药的那一碗,最终是我睡到了他的身边……” “你将计就计,让我成了他恨得那一个,让我这辈子糟他所厌……” “陆清微,你也是好手段!” 话既然这样说了,那孔贞这一刻干脆就敞开了和陆清微好生说说吧。 左右…… 她今儿个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活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唐远清还能在这儿听自己说话,那边把话说清楚了,到了阎王爷那儿,死也甘愿。 “怎么?不是你用下了迷。药的桃花酪害我在先,如何我就能够躺在原本你想让我躺着的怀里……” “让我来说说三年多前你原本的计划,甚至是你能所成的事情,可好?” 这原本也是孔贞当年谋划而成的事情,是和宋云锦一起参与且成功,一改她命运的事。 从人到事,所有的一切,陆清微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前后所有的一切,而这里头却有一个环节出现了错误,那就是…… 萧绎! 当日原本是萧绎不小心吃下了要给唐远清的那杯茶,所以…… 陆清微为了不破坏孔贞的纪淮,特意又给唐远清送了一杯,也算是让孔贞把自己原先所经历的一切再经历一次。 从一开始是孔贞算计了他们陆家,自己作为陆家女,反过头清算,是自己本该做的。 这样一想也不算过分吧! 怎么叫孔贞说的,反倒是自己坏了她的计划…… 唐大人最是清明不过的,一辈子要的就是个干净,你想通过我这个污点,来衬托你的干净无瑕,你配吗? 吃着陆家的喝着的陆家的,到最后你还想要喝陆家的血来踩上你人生巅峰的位置,你真可笑! “砰!”那么一声,这如今,唐远清在震惊于自己所听到的三年前的真相而诧异时,伴随着这所有的诧异一道传来的声音是出自孔贞的手臂。 孔贞的手腕叫陆清微给掰断了,若非这会陆清微还没想动孔贞的牙齿,她会把孔贞的牙齿一点点的全部掰下来。 陆清微知道,孔贞完了! 唐远清引自己故意做饵,才寻到的这儿,自己是循着唐远清一道来的这儿,外头孔贞手下的人已经被唐远清给控制住了。 所以…… 孔贞如今孤立无援,是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钻心的疼痛让紧咬牙关的孔贞闷。哼一声,一声之后,满脸的冷笑,就连那另外半张腐坏的脸也一并的带了起来。 那笑…… 可怖的很!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陆清微真的就已经知道了,可笑她那时候还像个跳梁小丑似得,成日里在陆清微的跟前转悠着,做那不识好歹的人。 真真的是要把人给笑死了…… 原是她错了! 真的是错了…… “你从一开始用错了心思,这一次……连老天爷都不帮你!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我母亲也一样给了你半幅丰厚的嫁妆,没让你在唐家做妾丢脸!” “你若真心属意他,你大可以直接和我母亲提,可你非要做那算计人的一出,到最后,算计到了什么呢?不过一场空罢了!” 一切的一切,全然都是假的! 其实从一开始孔贞大。大方方的说给自己的母亲,她属意唐远清,让母亲去唐府提亲,母亲一样是乐意的。 可她非要和宋云锦做那事…… 上一世她确实靠着自己一己之力,叫人叹为观止,可这一世…… 老天爷都让自己重回一世,又哪里还能让她们如此重来。 “我如今落在你的手上,随你如何说……不过……你如今这幅鬼模样,我就算是死了,真到了地底下我也一样觉得很值得,毕竟你这样的死人,如何还能回去……” “而且,你听过三人成虎的言语吗?你在扶南为军(女支)的话已经传回了京中,就算唐远清帮你否认了,可流言一出……你身上洗不干净了!” 一想到这样,我竟觉得倒也十分的值得,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开心,当真是欢喜到了极致! 她穷极一生也没彻底赢了陆清微又能够如何,如今她凭着自己的本事,把陆清微搞臭了,把她的名声搞脏了,陆清微再也回不去了。 做不成陆家的女儿,更做不成皇家的儿媳妇,看着她身上又酸又臭,形同骷髅的模样,想来这些日子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每日里不过同从前的自己一般,吃着嗟来之食! 若不然,凭她这样的人,自己手底下的人如何能够不发现! “呵呵……呵呵呵呵……” 一声一声的笑这一刻从孔贞的口中肆无忌惮的笑出,一阵又一阵,笑到根本停不下来,这会手脚彻底废在了陆清微手中的孔贞,已然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陆清微不想杀她,她要看着孔贞自生自灭,她的脸已经溃烂,就凭她那张脸,不久之就,烂脸穿孔把口腔都暴露在外,那她也就离死期不远。 她不想那么便宜了孔贞,不要给她来个彻底的了断,从自己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个善良的人。 陆家上下一年多终日里待着警醒惶惶不安的日子,陆襄尚且在肚子里的时候就遭了的算计,以及这之后恨不能是把脑袋挂在脖子上的担忧…… 这一切的一切,陆清微要孔贞在往后倒着数的日子里好生的付出自己所该付出的所有代价。 “给她准备一个四面都能照到镜子的房间,让她每日里看着自己镜中的样子,我很想看看到底最后是谁看着更像鬼一些!” 陆清微这会望着面前尚且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的唐远清,挑开了唐远清手脚上的绳子,让唐远清按着自己的话,算是帮自己一个忙。 毕竟…… 她如今一个乞丐婆子可准备不了镜子这样的昂贵之物,能准备的也只有唐远清了。 “唐大人,从前的算计还请唐大人不要记挂在心上……这一次,权当是我欠了唐大人的,若往后唐大人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只管吱声就是!” 瞧着如今唐远清尚且在震惊之中的一脸茫然,陆清微暂且先和唐远清赔罪,让唐远清不要和自己诸多计较。 她往后若是能帮上唐远清的,自然用尽全力相帮! “五王妃……” “不用喊我五王妃,五王妃早有灵位,我回不去了,如她所言,她算计到了,我要是真的以五王妃的身份回去,身上污名难洗!” 唐远清听得面前的陆清微如此之说,虽因为她脸上的满脸青斑而大骇,可还是很恭敬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如今的陆清微只让他不用在喊自己五王妃了,她如孔贞才刚所言的一样,这个五王妃的位置,早就已经回不去…… 她是真的让孔贞给算中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和亲公主 诛心之论,唐远清这样一个身在官场的人应当都有听说过。 五王妃的位置空出来了,当下或许有人觉得不算个什么,可只要空出来了,往后总是会有机会的。 五王府里如今还能有什么人呢…… 自打陆清微进府,五王府后院里的人所剩无几,正因为所剩无几,所以才有了让人肖想的位置。 要知道,做五王正妻之位,总好过草草嫁予一个莽夫又或者一个匹夫,这样的位置,不说大官家的女儿,小官家总有向往,可你若是回去,断了人家的向往…… 那么关于这个五王妃为军(女支)的流言就会从假成真,真是会越演越烈! 就如同孔贞说的那样,她的身上已经泼上了脏水,死了清清白白,是遭了陷害被埋进了乱石,谁也不多言一句。 可无端端活了…… “唐大人今日里权当不曾见过我,就当我是死的一样,至于她……活不过多久的,她的半张脸烂到舌根,也就差不多了……” “让她活着的日子,每日里生不如死,是我一路吃着草根烂泥水,乞讨度日走过来所有的坚信!所以……” 陆清微如今只希望唐远清能成全了自己,让自己把心里的火,彻彻底底的发泄一回! “我命人拿一套干净的衣衫给你,往后你便是我身边的小厮,专门看管这个犯人……” 陆清微的话让这一刻的唐远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说佩服陆清微,还是该叹息这样一个能屈能伸有勇有谋的姑娘,竟然要遭如此劫难同算计。 怎么想怎么也不该…… 叹息之后,唐远清还是遵照着陆清微的意思,看着陆清微如此打扮,也不忍放任她出去,真就去做个一直在街边乞讨的乞丐。 不论如何,他要把陆清微带回去,好歹也要让她三餐有个温饱,才是正经。 这么一番思量,唐远清让陆清微换上自己身边随扈的衣裳,让陆清微以随扈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得一个有瓦遮头。 陆清微望着地上这会半死不活的孔贞,原不想再劳烦唐远清,可自己到底身处异乡,她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么个地方。 唐远清想将自己安置好,那自己这次便听从唐远清的,听他这一番安置,好生在这里待着,等跟着唐远清回了京城之后再仔细的打算。 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父兄如何,唐远清从京城来,应当最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兄的情况。 整整两个月没有好生洗过一次澡的陆清微,在浸入浴盆彻底清洗了三四遍的身子,换了整整三桶的清水之后,她真找回了做人的感觉。 不再是路边的蝼蚁,是真正又活了的那种感觉,让这会的陆清微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药汁浸润过的半边脸颊依旧青黑,她没打算擦去,不过换上了干净的小厮衣裳,这会的她才正经的有了点清秀的样子。 “王……你……” 唐远清在客栈的外头等着陆清微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正经的有了人样走出,看着她脸上依旧存着的青黑斑块,不禁的咋了一下,原是想问她这脸上的青斑是怎么回事。 这是往后都去不掉了…… 他虽说和陆清微打过的照面不多,可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陆清微脸上白净无暇,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可如今这张脸,这是…… “别喊我王妃了,往后喊我一声小陆就成,五王妃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五王妃……” 再喊五王妃,没得叫人吓出一身病来那就遭了。 唐远清给陆清微开了一间客房多添了银子让陆清微好生的清洗了自己,也让小二送了一餐饭菜。 看陆清微如今瘦到只看皮包骨的程度,真不知道她这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给陆清微盛了一碗牛肉汤的唐远清,一时还不能习惯喊陆清微一声小陆…… 这,在他的脑子里,陆清微到现在还是五王妃,哪怕是听完陆清微同孔贞所说的话,在他心里也是一样敬佩陆清微。 就如陆清微如今这样的,未必就能够有多少人可以做好像她这样,坚韧的活到如今…… 他打心眼里佩服! “不瞒唐大人,那日唐大人进了扶南军营的路上给的两个白面馒头,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再有好生像个人一样吃上一顿饭的时候,没想到,老天爷还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生的吃上一餐饭。” 带着椒麻味道的牛肉汤入肚,陆清微这么久了,第一次感受到了胃里头的暖意,陆清微真的要感恩这如今好在是在夏日里头,天是热的。 若是冷天里叫孔贞这样子绑来这么个地方,她就算是想在街边熬上那么久,老天爷也未必肯给这个机会。 早都已经冻死了! 听着陆清微这样说,唐远清一时也接不上这话茬,只不过看着她,有那么点心疼。 尤其是想到她之前那样一个干净清秀的姑娘,现如今成了个或许亲娘站在跟前都要认上半天的样子。 “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你这脸……” 唐远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望着陆清微如今这张脸,只道自己去带她找个大夫好生看看,好歹也把这脸给治好了。 一个女人家最重要的不就是一张脸,这脸也是成了这样了,那这往后…… “无妨,我为了不叫人发现,特意抹的药汁,过个十天半个月颜色会渐渐消失的,小时候我同哥哥在一处的时候,哥哥教会我的……”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满满的一碗牛肉汤吃进了肚子,陆清微看唐远清对自己脸上这青紫的东西发愁,干脆把自己一直待在身上的树叶汁子拿给唐远清看,轻轻那么一擦,手上就出现了和脸上一样的青紫色斑块。 颜色要比脸上的要来的深,更加瞧着吓人…… 看陆清微如此豁达,唐远清深吸了一口气,在陆清微吃饱喝足之后,带着陆清微往军营里去。 明日里他就回大魏了,既然是要大魏,自然也要同扶南王好生告别,他在外头按着陆清微的要求,特意制了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笼子,如今把孔贞关在了里头。 回大魏的路途颠簸,孔贞能不能不活着回到大魏,那就要看她的造化…… 陆清微这一路上,也会好生看护着孔贞,不辜负了孔贞给陆清微的一番教诲。 人也抓到了,一切也解除了,唐远清回到扶南军营之后,感谢着扶南王对于他这一次抓人的大力配合。 扶南王也没去看唐远清抓回来的都是什么人,在回去的时候,可是给唐远清准备了许许多多的回礼,以表达自己同大魏永世交好的一番心意。 这一次唐远清回去,扶南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两国永世交好,他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和亲大魏,在王室宗亲里头选一个同自己的女儿年纪相仿的人…… 他听说,大魏的五王妃最近刚没了正妻,想来那五王爷就很是可以! 这话是扶南国君忽然提起的,从前唐远清一点信儿都没听到。 这骤然听闻扶南国君如此之言,唐远清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能接受,甚至是不敢相信,这位国君怎么好端端的就说了这话出来。 “这……国君……你怎么会想起这话?” “不瞒着唐特使,本君的女儿生来就有病症,这辈子是无儿无女的命数……本君听闻那五王爷身上也有那毛病……若是将本君的女儿嫁给了五王爷,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将就将就,谁也别嫌弃谁,最应当么!” 既然是有这个意向想要好生和亲,那这扶南国君也没一点欺瞒的意思,如今同唐远清说的很是清楚,将他这到了年岁的女儿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他这儿虽说在萧绎刚丧妻的时候说这话欠了点妥当,可他着实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番着想。 在扶南国君看来,萧绎不会生子,与皇帝位置无缘,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萧绎,再稳妥不过了…… “大魏不比扶南,且五王妃早已经为了过世的五王妃守孝,如今连朝都不上了……未免王君的公主委屈,这个提议……王君还是要仔细的考虑!” “大魏的皇室不比王君这里,这草原上的花自是在草原上开着最好,移居别处……终归不妥!” 虽说眼前的这位扶南王君这会所要做的事情,多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在考虑,可唐远清一想到这扶南王君是为了女儿,这才好意提醒。 如今大魏里头正是闹储位之争的时候,嫁对了女儿也就罢了,若是嫁错了…… 出于自己的一番好意,这会的唐远清同眼前的扶南国君说话着,意思里是让扶南君主想清楚。 和亲的公主,在这扶南是公主,可到了外头那就未必是公主了…… 况且,如今是大魏同扶南交好,扶南王君又何必非要废一个公主出去,且还是个身有顽症的…… 这对那位公主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帮自己保密 唐远清所知道的是皇帝一直没有放弃萧绎这个五王爷的身体,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让太医给萧绎把脉。 扶南王这样子无端端送去一个身患残疾的公主丢给萧绎这个五王爷做正妻,两个不能生的在一起,那是要彻底绝了萧绎的路。 就算是萧绎肯,皇帝也未必肯…… 所以为了这位公主着想,这会唐远清才中肯的同眼前的扶南王商议,让扶南王放弃这个念头才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情。 好锅配好锣,这破锅也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位置的破锅,下心思去配才是要紧…… 若是下错了心思,到最后,这可不一定是 《王爷,王妃喊你来生娃》第二百三十八章:帮自己保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