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剑画天》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一章 喝粥 “吃……吃的。” 烈日炎炎。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她脸上都是泥土和灰尘,破烂的衣服中露出的是骨瘦如柴的身体,她的胳膊是那么的瘦,瘦到只剩下一层耷拉在外面的皮了。她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官道上,这条路上奔驰的马车,低头行走的人们,都好像看不见这个妇人。 妇人怀中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脸色铁青,嘴巴微张,一开一合只有很小的幅度,他很饿,但是已经饿到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这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好像也想通了一点,就算是母亲有的时候能够给他找到点吃食,吃到东西了,他也不能哭,哭了,饿得快。 所以这个孩子现在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死人。 妇人好像只会呢喃这两个字了,她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她都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否有人能听到,他们没有停步,他们看起来也很虚弱,但是至少还有气力,带着自己一辈子的积蓄,慢吞吞的向着远离家乡的方向走去。 妇人实在是有些爬不动了,她抬眼看了看天上亮的都有些苍白的太阳,用自己不多的衣服裹住头,光是这样的一个动作都让她气喘不已,而她还要继续向前爬,她要从这个地方爬出去。 就算是爬,就算是再累,她还是手中怀抱孩子,没有碰到有些皲裂的官道土地。 云州已经完了。 可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偏偏向着一个与妇人爬行,路人低头而走方向相反的方向,缓慢的开动着,这马车上套的,都是高头大马,马车上镶嵌的,都是珠光宝气,官道上的人依然低头向前走着,因为这些宝珠翡翠金边银裹,在他们眼中都不及一个馒头值钱。 马车上挂着一个八角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缓慢但是悠长。 它停了下来,在妇人面前。 就连妇人都想不通,为什么这辆马车会停在自己面前。车上下来了一个淡绿色衣裙的女子,她也不施脂粉,只是头上别了一枚翠绿玉簪,却显得很是好看,双眼灵动,她最大的一个特点可能其实她有一双修长的双腿,因为她虽然穿着裙子,可是她高挑的很,几乎和那高头大马相差不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很饿的样子。 光是这一点,她这条官道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位婶婶。”女子开口,她的声音也很清脆,而妇人却只能听出一件事,就是女子一点都不渴,喉咙很润,妇人自己干哑的嗓子已经低沉到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说出话了。 “吃的……”妇人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婶婶,我家主人想要问您这云州城怎么回事,又或者这云州地界是怎么了。” 妇人好像已经听不到什么了,口中念叨的只是吃的。 女子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然后她接着说道:“婶婶,我家主人正是要去云州的,想要找一个当地向导,是否要一起前行。” 妇人这句话听懂了,这是要她回云州。 她急忙的摇头,拨浪鼓似得摇头,几乎那一头满是泥土的头发都要甩开了:“不,不,不回去。”妇人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去摇头。 “婶婶要不你先上车吃点东西吧。”高挑女子这一句话几乎让妇人的动作瞬间停住,听到了食物,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回去……那就回去吧。 妇人上车之后发现这马车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里面都要比她原来住的小院子大了,还很高,马车的车顶比自家房檐还高不少哩。 而且马车里面也很华美,华美到妇人都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除了馒头以外的东西了,她开始考量自己这一身会不会弄脏这辆马车。 马车正中坐着一个男子,他很高大,高大到都要接近这个比妇人家房子都要大的马车差一点都装不下他,男子一脸大胡子,而且头颅极大,最为可怕的是这个人是坐着的,也就是说他站起来这个马车是绝对不够高的。男子的双眼好像是铜铃,甚至妇人都感觉他没有眼皮,也不需要眨眼,一双圆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妇人。 “我在熬粥。”男子低沉的声音很醇厚,让妇人有一种放下心的感觉,她竟然整个人都很放松,甚至生出一些了气力,然后抱着怀中孩子,半坐了起来。等到她坐起来,才听懂了男子刚刚那句话。 他在熬粥。这让妇人的眼睛向着男子那巨大头颅下面移动过去。 男子有着一双和身体很不成比例的,纤细的手,他的手指很长,甚至长的有些过分,然后他的手中正在摆弄一个小火炉和一个小铜壶,壶中煮的应该就是粥。 妇人没见过用铜壶煮粥的,但是她不介意,好像从男子说熬粥那句话开始,她才想起自己的饿,然后看到了铜壶,她就开始流出唾液,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而怀中那个其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好像也和母亲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铜壶,他很渴,可是也是满嘴的口水。 男子手中的壶很小,他面前还摆着几个小碗,一个长勺,以及一把扇子。他轻轻煽动炉火,想了想说道:“云州大灾,这位大娘受苦了。” 然后男子就成了两碗粥到小碗中,高挑女子和男子一比好像都变成了小矮人,她站着不及男子坐着,可是她还是躬身过去端了两碗粥回来,给了妇人。 这米粥看着就好喝,每颗米粒晶莹剔透,妇人拿在手中,手有些抖。 “你知道这米是什么米吗?”男子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妇人年纪很大了,却让她有一种好像在听小时候家里爹娘的轻声低语一般,有些想要瞌睡。 男子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低沉,好像是在念一首歌谣:“人各一碗粥,碗中米粒单双否……” 妇人听不懂,以为男子是在讲什么圣人书籍中的话语,也不去多想,她想喝粥。 她先是将手中的一碗粥,放倒了孩子嘴边,一点一点的看着孩子吨咽下去,粥不烫,她提前摸了碗的温度。 把孩子的粥喂完,她又把另一碗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单数则生……”男子继续低声念叨着。 孩子这时候竟然有气力哇哇大哭起来,而妇人刚满足的喝完这粥,还想着应该之后找到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让这眼前一定是贵人的男子放自己下车,她最多指个路,然后就走——可是她的气息已经断了,她不再呼吸。 “双数则死。”男子终于念叨完,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扔在路边吧,他走了大运,我已经好久没有盛活人的粥了,喝了这粥,他也饿不死。” 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八角的铃铛还是响着,悠长缓慢。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章 脏乞丐 十年后,云州洛城。 洛城如今空前的繁华,好像十年前云州地界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洛城毗邻云州城,礼乐发达,才子佳人更多的喜欢来洛城而非一州首府的云州城。 百里酒楼最为拿手的好菜是一道百里香,吃起来是香嫩可口,似肉非肉,不等品出是什么已经吞咽下肚,吃的顺口说不定再叫上一盘,酒楼李掌柜的从来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道菜用了什么料,就连他们家十年后,云州洛城。 洛城如今空前的繁华,好像十年前云州地界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洛城毗邻云州城,礼乐发达,才子佳人更多的喜欢来洛城而非一州首府的云州城。 百里酒楼最为拿手的好菜是一道百里香,吃起来是香嫩可口,似肉非肉,不等品出是什么已经吞咽下肚,吃的顺口说不定再叫上一盘,酒楼李掌柜的从来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道菜用了什么料,就连他们家每日蔬食,都要用箱子密封装好,生怕被人知道了诀窍。 百里香已经保了酒楼百年的富贵,再能不能保百年李掌柜不知道,他只希望别再自己手里出了差错就成。 今日依然是太阳没出来,运菜的车子就已经到了,李掌柜还是和卸货的帮工一样的早起,盯着一众工人,在自家酒楼后门巷子这里,把送菜的箱子卸下来。他意气风发,背着手,手上戴着一个绿玉扳指,按他的话讲,这一个扳指,比这一种帮工加一起都金贵。 帮工忙忙碌碌,巷子中也没人走动,邻里都知道,这时候出来都是要被李掌柜骂一声窥探他们酒楼秘方的。 突然后门旁边的稻草堆传来了响动。 李掌柜正好站在那个草垛前面。 李掌柜整个人都一机灵,该不会是歹人在这里藏着呢吧,是不是周围几家酒楼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家的生意太大,他们想要知道百里香的做法?那他们是不是还要带着利器,那要是自己被用刀架在脖子上,是说,还是不说啊。 人到中年的李掌柜整个人身上多是肥膘,他不安的动了动,左手不断的抚摸右手上戴着的绿玉扳指,也不敢回头看那个草垛,常年养尊处优的他就刚刚心中年头这么一转,就满头冷汗,他感觉到自己后背上有一个硬物抵住了自己的后背,这种感觉很真实,这一次李老板可不认为这是他自己心中的幻想了,浑身发颤。 “我说……”草垛里面传来了一个有些干哑的声音。 这人一说话,李掌柜整个人就跪了下来,然后大叫道:“好汉饶命啊好汉,这百里香其实就是香蕈,就是蘑菇啊,蘑菇用鸭油炒过之后再……”李掌柜的还在碎碎念的说着百里香的秘方,周围的帮工也被吓了一跳,真的以为是什么歹人来了。 他身后草垛中那人却整个翻了出来,草垛半人多高,身后那人还摔了一下,滚了两圈,停下的时候连带李掌柜,周围的各种帮工都能看清这人是个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打扮寒酸的乞丐,就算是他说自己不是乞丐,一般人也很难相信,这人身上的衣服几乎所有地方都打着破破烂烂的补丁,从他衣服带子系上的位置上来看,说不得这人身上可能都是一整块满是补丁的布,他头发蓬乱,下巴上碎碎的有些胡子,能看出来也是长久没有修剪过的。 若是刨除这些,再假装看不到他脸上的泥巴,头发里的稻草,这人也算是生的浓眉大眼,只可惜这人眼眸也很暗淡,浑身酒气,周围帮工心中想到就差从那草堆里翻出几个已经喝干了的酒坛子了。 李掌柜跪的有些尴尬,甚至是难堪,他缓慢的站起身,而地上这个乞丐抬眼看了看他,打了个嗝说道:“我说……你们酒楼还有酒了吗?” 他一开口说话,更是酒气扑鼻。 “喂,你这醉乞丐,要是真的给你酒,你有钱付账吗?”李掌柜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又有些发紫,他能感觉到那些帮工在偷着乐,他也没办法,只好大声的质问地上乞丐。 “我又没有钱,这个说不好。”乞丐犹豫了犹豫,还真的回答了李掌柜的问题。 李掌柜接着又大声道:“我今天被你听到了百里香这秘诀前半部分,必须让你在我这打工还账,我看你昨夜喝的酒是从我们酒楼偷的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里有几坛酒,有多少咱们按账来算,你做多少工能还上,而且就算是还上了酒钱,以后也不得说出有关于我家百里香秘方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能说。”然后这李掌柜犹豫了犹豫,这周围帮工都憋着笑,都在看自己笑话。他心一横,就走向了草垛,他要自己翻一翻,这醉鬼到底喝了多少酒,而且他一定要往贵了算,吓唬住这些帮工,不能被看了笑话。 “我劝你还是别动草堆。”乞丐笑了,露出一口比脸上泥巴要白净无数倍的白牙:“因为里面还有一个人。” 李老板心中又是一空,是不是这里面才是真的歹人? “里面是谁?”李老板强作镇定的问道。 “一个既没有喝酒,也绝对不会说出你家那道拿手好菜一个字的人。”乞丐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你又是谁?”李老板不太相信,这不到半人高的草堆里还能藏一个人吗? “我叫唐谦,嗯……只能说这么多,另外这里面是一个乞丐。”唐谦依然躺在地上,朝着那堆稻草努了努嘴。 “你……”李老板已经能听到周围帮工忍不住的笑声了,这个乞丐在戏弄我,他猛地上前,伸出有些胖大的手,将草堆扒开,露出了里面一个人,这人躺着,一动不动,就算是李老板把他脸上的草都一巴掌抓走了,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还有就是他已经死了。”唐谦依然很淡然,甚至嘴角带着笑意。 李老板后退了好几步,那里面的乞丐也是一身脏兮兮的,草堆扒开酒气更大,原来更多的酒气是从这个乞丐身上发出的,这人双目瞪大,脸上还带着笑容,这笑容有些谄媚,而这个人,早已死去多时了。他手边有一个破了一角的瓷碗,估计是平时用来乞讨的家伙。 李老板扒开了稻草,碰到了这瓷碗,瓷碗从乞丐手中滑落,而瓷碗中,还有着没有完全喝完的半碗粥,粥中的每一个米粒,都比寻常见到的粥更加的晶莹剔透,甚至是有些美轮美奂了,不像是米,反而像是某种珠玉宝贝,就算这是小半碗早就冷了的残粥。 酒楼院落围墙边,一声轻呼。 唐谦躺在地上,虽然带着笑,眼神依然暗淡,但是他的人在下一刻就已经翻身上了酒楼的院墙,就连那些做帮工的精壮汉子都没看清,这个乞丐打扮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李老板带着绿玉扳指的手还在颤抖,唐谦的人早就已经追了出去。 每日蔬食,都要用箱子密封装好,生怕被人知道了诀窍。 百里香已经保了酒楼百年的富贵,再能不能保百年李掌柜不知道,他只希望别再自己手里出了差错就成。 今日依然是太阳没出来,运菜的车子就已经到了,李掌柜还是和卸货的帮工一样的早起,盯着一众工人,在自家酒楼后门巷子这里,把送菜的箱子卸下来。他意气风发,背着手,手上戴着一个绿玉扳指,按他的话讲,这一个扳指,比这一种帮工加一起都金贵。 帮工忙忙碌碌,巷子中也没人走动,邻里都知道,这时候出来都是要被李掌柜骂一声窥探他们酒楼秘方的。 突然后门旁边的稻草堆传来了响动。 李掌柜正好站在那个草垛前面。 李掌柜整个人都一机灵,该不会是歹人在这里藏着呢吧,是不是周围几家酒楼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家的生意太大,他们想要知道百里香的做法?那他们是不是还要带着利器,那要是自己被用刀架在脖子上,是说,还是不说啊。 人到中年的李掌柜整个人身上多是肥膘,他不安的动了动,左手不断的抚摸右手上戴着的绿玉扳指,也不敢回头看那个草垛,常年养尊处优的他就刚刚心中年头这么一转,就满头冷汗,他感觉到自己后背上有一个硬物抵住了自己的后背,这种感觉很真实,这一次李老板可不认为这是他自己心中的幻想了,浑身发颤。 “我说……”草垛里面传来了一个有些干哑的声音。 这人一说话,李掌柜整个人就跪了下来,然后大叫道:“好汉饶命啊好汉,这百里香其实就是香蕈,就是蘑菇啊,蘑菇用鸭油炒过之后再……”李掌柜的还在碎碎念的说着百里香的秘方,周围的帮工也被吓了一跳,真的以为是什么歹人来了。 他身后草垛中那人却整个翻了出来,草垛半人多高,身后那人还摔了一下,滚了两圈,停下的时候连带李掌柜,周围的各种帮工都能看清这人是个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打扮寒酸的乞丐,就算是他说自己不是乞丐,一般人也很难相信,这人身上的衣服几乎所有地方都打着破破烂烂的补丁,从他衣服带子系上的位置上来看,说不得这人身上可能都是一整块满是补丁的布,他头发蓬乱,下巴上碎碎的有些胡子,能看出来也是长久没有修剪过的。 若是刨除这些,再假装看不到他脸上的泥巴,头发里的稻草,这人也算是生的浓眉大眼,只可惜这人眼眸也很暗淡,浑身酒气,周围帮工心中想到就差从那草堆里翻出几个已经喝干了的酒坛子了。 李掌柜跪的有些尴尬,甚至是难堪,他缓慢的站起身,而地上这个乞丐抬眼看了看他,打了个嗝说道:“我说……你们酒楼还有酒了吗?” 他一开口说话,更是酒气扑鼻。 “喂,你这醉乞丐,要是真的给你酒,你有钱付账吗?”李掌柜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又有些发紫,他能感觉到那些帮工在偷着乐,他也没办法,只好大声的质问地上乞丐。 “我又没有钱,这个说不好。”乞丐犹豫了犹豫,还真的回答了李掌柜的问题。 李掌柜接着又大声道:“我今天被你听到了百里香这秘诀前半部分,必须让你在我这打工还账,我看你昨夜喝的酒是从我们酒楼偷的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里有几坛酒,有多少咱们按账来算,你做多少工能还上,而且就算是还上了酒钱,以后也不得说出有关于我家百里香秘方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能说。”然后这李掌柜犹豫了犹豫,这周围帮工都憋着笑,都在看自己笑话。他心一横,就走向了草垛,他要自己翻一翻,这醉鬼到底喝了多少酒,而且他一定要往贵了算,吓唬住这些帮工,不能被看了笑话。 “我劝你还是别动草堆。”乞丐笑了,露出一口比脸上泥巴要白净无数倍的白牙:“因为里面还有一个人。” 李老板心中又是一空,是不是这里面才是真的歹人? “里面是谁?”李老板强作镇定的问道。 “一个既没有喝酒,也绝对不会说出你家那道拿手好菜一个字的人。”乞丐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你又是谁?”李老板不太相信,这不到半人高的草堆里还能藏一个人吗? “我叫唐谦,是一个从很远很远地方来这里游历的……剑客,嗯……只能说这么多,另外这里面是一个乞丐。”唐谦依然躺在地上,朝着那堆稻草努了努嘴。 “你……”李老板已经能听到周围帮工忍不住的笑声了,剑客是什么,洛城之中只见过才子佳人,什么时候又见过剑客刀客?这个乞丐在戏弄我,他猛地上前,伸出有些胖大的手,将草堆扒开,露出了里面一个人,这人躺着,一动不动,就算是李老板把他脸上的草都一巴掌抓走了,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还有就是他已经死了。”唐谦依然很淡然,甚至嘴角带着笑意。 李老板后退了好几步,那里面的乞丐也是一身脏兮兮的,草堆扒开酒气更大,原来更多的酒气是从这个乞丐身上发出的,这人双目瞪大,脸上还带着笑容,这笑容有些谄媚,而这个人,早已死去多时了。他手边有一个破了一角的瓷碗,估计是平时用来乞讨的家伙。 李老板扒开了稻草,碰到了这瓷碗,瓷碗从乞丐手中滑落,而瓷碗中,还有着没有完全喝完的半碗粥,粥中的每一个米粒,都比寻常见到的粥更加的晶莹剔透,甚至是有些美轮美奂了,不像是米,反而像是某种珠玉宝贝,就算这是小半碗早就冷了的残粥。 酒楼院落围墙边,一声轻呼。 唐谦躺在地上,虽然带着笑,眼神依然暗淡,但是他的人在下一刻就已经翻身上了酒楼的院墙,就连那些做帮工的精壮汉子都没看清,这个乞丐打扮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李老板带着绿玉扳指的手还在颤抖,唐谦的人早就已经追了出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章 唐谦的剑 发出惊呼的,是一个少年郎,刚刚他趴在百里酒楼的院墙上,现在却已飞身逃入了洛城的街巷,唐谦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着,他的脚好像不似常人,只是轻轻一点街上的青石砖,整个人就能飞出去很远,看起来他跑的更加轻松一些。 而两人的距离也在逐渐接近,唐谦已经能够看到前面的少年胳膊瘦的仅仅只剩下一层皮了,可是他奔跑的速度却快的惊人,比那些精壮汉子跑的还要快。 再前面一些就是醉仙楼,醉仙楼就喜欢弄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附庸风雅这件事,酒楼玩的甚至比青楼还要好,倒是一件奇事,醉仙楼周围的街巷,都被种下了柳树,醉仙楼的掌柜美其名曰的解释,这是为了应和洛城第一才子孟星宇的诗篇《和柳》。 很多柳树的枝干已经长到拖在地上了。柳条微动。 少年正想着前面些就是闹市,他跑进去就算是有神仙也难以抓住他。 正在快速奔跑的少年脚下却被猛地拉住,然后整个人向前倒下,他的反应也很快,双手就要把自己支撑起来,然而他的余光却是看到了脚边的情景,这少年整个人都呆住了。 拉住他脚的是一根根柳条,少年的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一样,而且更加可怖的是,在地上树荫中,竟然逐渐浮现出来一个男子,这人须发皆灰,双眼很小,左脸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瘊子,生的是很矮小,后背有些佝偻,男子慢慢的从柳树的阴影中站起来,一只像是鸡爪一样的干瘦的手就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小子,跟我走——”佝偻男子话没说完,唐谦就已经到了,唐谦本身身形也算是高大,他矮身过来,一拳就从那男子身子穿过,另一只手抓住少年衣服向后一拉,将他的脚从地上柳条边拉开,而少年只感觉自己只是轻轻的眨了下眼,才发现不是唐谦的手穿过男子,也没有从他身体中掏出什么脏腑。 唐谦手中只是抓着一件灰色长衫,这本是那佝偻男子身上的衣服。 “哦?想要找这小子的看来不止我一人,也不只是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啊。”男子再次出现的时候紧靠着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间灰色长衫,唐谦只是转了一下手,手指用力,他手中的灰色长衫就变成了一张黄色符纸,符纸又迅速变成破碎的碎片。 唐谦叹了口气:“奇门就不要趟这浑水了吧。”他甩了甩手:“我找这个孩子有些事情。”唐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红色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正在那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手中:“就算是我唐谦求求你如何。”唐谦很平淡的说着近乎是求饶的话语。 少年听到唐谦的话很奇怪,这个人看起来很厉害,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讲话?这两个人又是什么人?神仙吗?那和之前自己遇到的……是不是会有关系,转瞬之间,少年已经心念电转。 墙角下的男子另一只手也握住了这些红线,唐谦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有谈的了。”他松开了少年的衣服,少年直接落地,而现在地上的柳条却不再向他缠过来了。唐谦也是两只手,猛地一拉,地上少年只感觉眼前一花,那个佝偻男子已经到了唐谦面前,他高高跳起,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姿势,如此近距离唐谦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出拳,只能用手肘猛地向前打去,佝偻男子一只手抓住了唐谦的手肘,唐谦后撤半步,另外一只手的手肘也向前打去。 人有两只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佝偻男子自然也有两只手。 所以他的另一只手也挡住了唐谦的手肘。 唐谦吹了一声口哨。 远在几条街巷外,百里酒楼的老板已经报官了,几个捕快正在询问李老板,草垛中死掉的乞丐已经被搬了出来,那个乞丐乞讨饭食的破碗被扔在一边,唐谦的这一声口哨声音不大,几条街外谁也听不清楚的,但是这草垛中竟然飞出来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包袱外面包裹的布和唐谦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满是补丁的破布,这个包袱也没有人提着,却向着唐谦的方向飞了过去。 李老板大叫一声:“啊呀。”还被这包袱撞了个趔趄。他心中不禁感觉今天实在是倒了大霉,不止见到死人,还见到妖怪了—— “飞剑吗?”佝偻男子笑了,这人脸上的瘊子生在了左眼之下,一笑起来左眼都会被瘊子挤没:“那应该是我快一些。” 佝偻男子竟然平地拔高了不少,本来要矮唐谦两个头的他一口气长高的只差唐谦半个头了。 人本该是只有两只手的。 佝偻男子那灰色长衫中竟然又多出了两只手,猛地出拳打在了唐谦的胸口,唐谦哼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这两只手生在了佝偻男子怀中,这手还挥了挥,好像不爽刚刚只打到了两拳一样。 一边的少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剑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唐谦又叹了口气:“辛苦你接着点这一剑吧。” 包袱飞到。 唐谦身上衲满了补丁的百衲衣随着清风微微动着,他那一头沾满了灰土泥巴也因为刚刚那几拳散开了一些,看着没有那么难看,唐谦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唐谦的手伸入包袱,手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抓着一柄剑,这柄剑其实有些寒酸,好听点是一把剑,不好听一点,这就是一根铁条,也可以说这是一片破铁片。 但是唐谦的气势正不断攀升,衣服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你是什么人?”佝偻男子不认识唐谦,就和唐谦不认识这男子一样。 天底下人太多了。 “啊,我叫唐谦,也没有什么字号啥的。”唐谦其实只是向前隔空递了一剑,佝偻男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光辉,没有声音,甚至连唐谦刚刚那一瞬间的气势也消隐无踪,他又变回了那个说他不是个乞丐都没有人相信的男子。 “倒是有朋友送我了一个什么外号,难听得很。”唐谦叹了口气,这一瞬间一旁的少年真的感觉这个叫做唐谦的人有一种高手的寂寞,和他有的时候偷听人在洛河桥下说书是一个样子。 没想到唐谦转身提起少年:“我就那么一说,我刚刚是把那老小子吓唬跑的。”唐谦晃了晃自己的手,上面还有一手的红线呢。 唐谦一只手抓着包袱,腋下夹着自己的破剑,另一只手抓着少年,飞也似的跑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章 内脏与捕快 唐谦拎着少年,竟然跑的飞快,这少年实在是太轻,他身上就算是只剩下骨头,也不应该这么轻快的。只是七转八绕,唐谦就已经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少年出奇的冷静:“你找我做什么,那个驼子找我又是做什么?” 唐谦脸色很糟糕,黝黑的泥巴之下,皮肤已经涨得通红,双眼更加的无神了,好像醉酒。 少年心中道,这人莫非昨晚上喝的酒还没有醒?在少年眼中,唐谦先是逃跑,少年就认为他胆小如鼠了,现在少年心里又给他贴上了醉鬼的标签。 喝酒喝不明白就算了,还醒不明白。 “他呢,可能是要吃了你,我呢,要是说要护你周全也不对,大概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出一个答案吧。”唐谦已经松了手,自己靠着墙,慢悠悠的坐在地上,还打了个嗝,酒气都要把这巷子填满。 “怎么会有人要吃人呢?”少年不相信:“还有你们是什么人,江湖术士?或者是……修道的道士?”少年也不是太确定,唐谦的包袱的的确确是自己飞来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在怀中长出了两只手,可是偏偏他们既没有吐火,也没有腾云驾雾,打起架来和常人打架相差也不大。 “嗯……那个人大概算是术士,可是不是江湖术士……应该是奇门术师吧,我们也不是牛鼻子,如果你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修仙的,那大概可能算是吧,不当牛鼻子也可以修仙的。”唐谦在脸上抹了几下,露出了他更加红彤彤的脸,没了那些泥灰,唐谦的脸也不是一张能够让人非常容易记住的脸,眼睛因为醉酒没有太多的精神,然后下巴上有些胡茬,五官匀称,少年不能说这张脸难看,但是它也没有太多的特点——和百里酒楼里常来那些带着佳人的才子可差太多了。 “修……修仙?”少年反了反应,然后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 “哦,好像不能和云州没有开化的老百姓说这些事情诶,”唐谦摸了摸下巴,然后他的表情又一下放松下来:“不过你应该不算是普通人了,你小时候是不是喝过什么?”唐谦又打了个嗝,这个嗝时间更长,整个巷子里的酒气都要浓郁的让少年咳嗽了,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的错觉,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小时候……”少年的头发很长,当他抬起头,唐谦才能够很好的看到少年的样子,少年的双眼凹陷,颧骨突出,脸上也没有什么肉,能够想象到他不算是能够遮体破烂衣服里面大概也是瘦弱不堪,但是偏偏之前跑的还那么快。“小时候喝过一碗粥。”少年犹豫了犹豫:“我从来不需要吃东西,就是饿,但是又不会饿死。我还能清晰的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唐谦身子前探:“一辆马车?” 少年接着说道:“还有一个煮粥的铜壶。” 唐谦点了点头:“这是早慧,你吃的东西可不一般,叫做灵米,吃了一次可是天大的福分,饿不死只是最简单的,还能改善体质让你适合修炼呢。”唐谦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轻松的靠着墙壁,下一刻眼睛瞪起,嘴巴一鼓。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吐出来。 “我看那些客人吐出来才会好受一些。”少年说道:“在我偷吃的时候,不过很快我就会找他们吐的地方再吐一次。” “恭喜你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唐谦说道:“而且你知道吗,这粥也是有气运之说的,需要适合的人去喝适合的东西。” “我娘就是喝粥死了。”少年平静的说道。 “对对对,是有这么个问题,我找到那个乞丐的时候看他死了,碗里还有一点,我尝了一口。”唐谦的表情又糟糕起来,估计是胃里的东西又要出来了。 “我没有过你这样啊。”少年奇怪:“对了,你说我喝了这粥就也能和说书的一样可以飞上天了吗?我也能和……和那个驼子一样再长出来两只手?”少年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都亮了。 “飞天……说不好,长出来手很简单,那家伙不是一个人,是两个,怀里还有一个比他再矮小一点的藏着,所以既能够长高,也能够长手,奇门之术嘛,懂的人不是最多也差不了几个人的一门法术,就是精深的人少。”唐谦认真的解释,还拍了拍少年肩膀:“你小子其实比别人强很多呢,在起步上。” 说着说着话,唐谦只感觉喉咙有点干,他真的忍不住了:“昨天喝的粥——”没说完他就张嘴呕了出来。 少年被拍着肩膀,他以为要被唐谦吐一身,他也无所谓,这么多年被打了不会太痛,被弄一身脏东西也有过,但是也没有办法沾在身上,抖一抖就下去了。 但是唐谦还是先把少年推开了,然后他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到了这条小巷的碎石路上。 他吐出来的不是酒,不是粥,不是什么呕吐物。 是血,内脏,有肝,有心脏。 少年能够认出来,他见过酒楼老板过年的时候杀猪。 可是偏偏只是淡淡的血腥味,更多的是一种醇香的酒的味道。 而且少年还知道,这些绝对不是什么猪的内脏。 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没认为唐谦是什么喜欢食血吃肝的妖怪,因为唐谦刚刚说了一句话,他喝了一口粥。唐谦还说,昨天喝的粥。 所以少年也开始干呕。 “放轻松点,我这样是因为这粥不适合我喝,而且放宽心,该你喝到肚子里的,早就不是这样了,都吸收了,根骨天赋都是从这些东西里来的。”唐谦用袖子抹了一把嘴,那百衲衣上就都是鲜红的血液了。 少年呕的更厉害了,他从来都吃不进去东西,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但是就算是往外吐胆汁,少年也想要吐一吐。 “我除了这个东西叫做灵米是骗你的,其余都是真的,这些也只不过……”唐谦这个时候显得很残酷:“是人心人血罢了。”唐谦猛地抓住正在呕吐的少年的胳膊,看着他:“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喝了这个粥,他是我知道的第二个没有死掉的人,你是第一个,这也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然后他又放开少年,让他继续吐。 等少年终于停止了呕吐的声音,唐谦突然说道:“小子你叫什么?” 少年很虚弱,不是身体上的,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可是他看起来很疲倦,就算是早慧也只是一个孩子,他轻声说道:“周生。” “粥生,倒是挺有意思。”唐谦念叨了两声:“搞定了就站起来,看来这位捕快大人想要问我们点事情。” 周生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捕快服饰的青年女子。 而唐谦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好像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碎石路上干干净净。周生抽动鼻子,连那些酒气血腥气都没出现过一样。 “诶,捕快姐姐,你看看,他叫周生,我叫唐谦,是不是态度很好,要不别抓回去了。” 捕快女子给唐谦的答复是一双铁制的镣铐。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章 大雨 这是一条大路,路很宽,路边有卖糖人的,书画的,还有卖菜的,这几乎是洛城最像是百姓生活的地方了。 唐谦和周生,跟在捕快后面走着。 这捕快长得倒是很俊俏,唐谦手上套着沉重的镣铐,心中却是在想这件事,而一边的周生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束缚,这捕快看这就是一个孩子,也就只是说让他跟着走。 “这位姐姐,不知道我们犯得是什么事啊?”唐谦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周生知道那把破剑一定是和之前一样,放回到了唐谦那个会飞的包裹里,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放的,他不知道。 就和他不知道唐谦有没有真的吐出来了一地又是心又是肝是一样的。 “杀人。”捕快淡淡的说道,虽然这是一个女子,但是她行走如风,动作倒是比一般男子还要利落许多,腰间一边别着一把捕快专用的铁尺,另一边却是一把长刀,唐谦说话的时候明显这女捕快的手摸了摸一边的铁尺。 周生发现唐谦用来擦一嘴血的那个袖子,只是一块颜色略微深一些的布,也没有刚才看的那血淋淋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说的有几句是真话呢? “这是没清理干净的。”唐谦突然挥了挥手:“藏得不够好。”好像他能够听到周生心里想的事情一样:“不过这捕快要是仔细检查我的袖子,估计是要发现什么,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别说出去,让她听到我可要糟糕。” 周生就算是没有早慧,也能听明白,这唐谦是引诱女捕快看他袖子的。 可是偏偏女捕快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谦眯了眯眼睛。 女捕快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而且她一只脚抬起,却迟迟不落下,而看她的脸,也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 “你看,奇门过后,遁甲就跟着来了。”唐谦对周生笑着说道。 天竟然开始下雨,这雨下的很突然,可是偏偏真的开始下雨了,周生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的云彩。 雨可以不在乌云密布的时候下,人也可以不在盛情邀请的时候来。 迎面不疾不徐的走来一个打着油纸伞的老人。 唐谦偏偏一眼都不看这个老人,而是对着周生说道:“你看,这遁甲术法也很有趣,提前布阵,这阵中就是自成一套小天地,诶,这就厉害了,奇门会的人多,通的人少,遁甲会的人少,能玩明白的就更少了。” “这孩子,你搞不懂,也带不走,何苦呢?”老人的半张脸都被举得很低的油纸伞挡着,只露出下半边花白的胡子还有褶皱的下巴,一口已经快要掉光了的牙齿吐字却是一点不差。 唐谦却是笑呵呵的伸出手:“你看啊,我被抓住了,那我就要跟着走,这孩子也是人证,那他也要跟着走。” “那你好自为之。”老人伸出手,好像是对后辈的一种无可奈何,想要拍向唐谦的肩膀,唐谦却抢先一步,抓住了老人拿着油纸伞的那只手,然后略微抬高了一些。 周生还是能动的,他发现天上的雨滴越落越慢,街边有一个正在买菜的小贩,他张开大嘴却什么都喊不出,而雨滴就距离他的头顶还差半根手指的距离,偏偏落不下来。 老人油纸伞挡住的上半边脸庞其实没有什么,该有皱纹就有皱纹,周生也看到了,没有长出两只手的驼子怪异,唐谦和这老人贴得很近。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我有朋友需要这个孩子,那我就要带着这个孩子走。”唐谦还是在笑,他的两只手因为戴着镣铐,所以很近,一只手拉住了老人拿伞的手,另一只手就伸出手指点着老人的肚子。 雨滴最后还是落到了那个张开大嘴的卖菜小贩嘴里,周生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第一滴雨落下,漫天的大雨,不管是马上要落在女捕快头上的,还是马上要到唐谦肩膀上的,亦或是周生本来看到的,已经下落到自己眼前却无比缓慢的雨滴,一瞬之间都向着天空而去。 老人继续撑着伞,走过三人,唐谦也不回头看,笑嘻嘻的接着说道:“捕快姐姐,你说我杀人了,我真的只是和那个乞丐兄躺在一起啊,躺在一起取个暖总行吧,谁知道他一晚上没挺过来就死了,这冻死个人,还需要查查另一个命大冻不死的吗?” 就好像刚刚一瞬间,老人的话语,还有整个世界的停步,都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女捕快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把自己的手从铁尺的柄上收回:“真要解释,也是和洛城太守解释,而且,不说到他那里他会不会听你解释。”女捕快转过身,瞪着唐谦:“现在八月天气,洛城正是热的时候,听说过热死的,怕热跳到洛河里冲凉淹死的,怎么可能有冻死的?” 听女捕快这么说,唐谦才垂头丧气的老实了一点。 周生总能观察到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这也是唐谦所说的早慧的一种体现,而他虽然走出很远,还是听到后面那个小贩高声喊道:“喂,下雨了,快收拾摊子吧,真是倒霉。” 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捕快不着急,唐谦和周生也就跟在她身后慢悠悠的淋着雨。 唐谦突然说道:“捕快姐姐,你是一个仵作啊,诶呀诶呀,失敬失敬,那你绝对应该已经看过乞丐的尸体了才对啊,然后实在感觉奇怪,才来抓我的吧。”唐谦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小铁牌,这是捕快的令牌,而他的小指灵活的一转,又勾出来了一个用黑色绳子拴着的木牌,上面的两个字真是仵作。 女捕快秀目圆睁,只是略微犹豫就已经拔出刀来,架在唐谦的脖子上。 “诶呀诶呀。”唐谦赶忙伸手拿着两块牌子:“我是看它们掉出来了,想要还给捕快大人嘛,而且我也绝对不会知道,你这么着急办这个案子,估计是想要靠功劳取消贱籍吧。”唐谦吐了之后眼睛已经不再那么无神,盯着女捕快,然后叹了口气:“这可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少从我们这,想要找到你要的功劳真的很难。” 仵作就是检查尸体的人。 人们畏惧鬼神之说,所以一般都是贱籍,或者是奴隶才做。 天上的云彩更加的浓了,浓且黑。 大雨瓢泼,而女捕快的刀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章 仵作 刀子白花花的,擦得很干净。放在手里很好看,放在脖子上却不是特别的漂亮。唐谦不再言语,女捕快想了想,又把刀放下:“我若是杀了你,线索就又断了。” 唐谦则是一脸失望:“要是你真的杀了我,我这不正好可以给捕快姐姐表演一出断头重生的好戏,既然也已经死过一次,自然不需要抓我,我可是想要赶紧溜掉,这地界,不太平的紧。” 一听到这话,女捕快又一次瞪起来了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洛城地界治安安定,百姓安康,就算是周围村落也是安定幸福,近些年各地名册都已经汇集到洛城衙门,统一管理,若是有人犯事很快就能顺着名册找到犯人。”她秀目一翻:“要不是因为太平,我也不用找这古怪的案子来办,自然也遇不到你这样的怪人。” 唐谦心中只好苦笑,好嘛,是没事找事才抓的我。 洛城城外,举伞老者慢悠悠的走到了城外,而在城外有一个驼子早就在那里抓耳挠腮,等了许久了。 老者一来,驼子连忙用手放在了脸上。 “这个唐谦,是不是那个唐谦?”老者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好像没有指望驼子能够给出一个答案,但是偏偏驼子却说道:“我倒是感觉差不太多。” “哦?” “他给我来了一剑。”驼子拿开了脸上的手,然后老者才能看到,驼子脸上的瘊子已然被削去,驼子又从怀中一掏,竟然拎出来一个四五岁孩子身高的怪人,这怪人手脚奇短,双目好像是睁不开,鼻子被削去竟然只剩下两个孔洞,一口牙齿凌乱不齐,他的手臂上也满是血淋淋的伤口,只是伤口不是红色,是一种有些发绿的黑色。 “会用剑的人,不一定是唐谦。”老者说道:“唐谦其人,据说才华也不错,是那中州奇才,不应该穿着如此惨淡才是,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掺和这件事。” “那多半,也是一个想要吃了那孩子的了。”驼子沙哑着嗓子。 “和我们无关,我们其实也只是阻拦一二。”老人顿了顿:“我的法术还在,接下来怎么做就看别人的了。” 洛阳城外一滴雨都没有落下。 雨还在下,唐谦三人已经到达了洛城衙门。 门口有两个石狮子,门底下还有一个拿着衙役的棍子却捕快打扮的男子。 唐谦整个人都湿淋淋的,而一边的周生虽然衣服湿了,但是皮肤要是真的摸上去,却是一滴水都留不住。 洛城衙门是有太守的,姓刘,可是今天奇怪的很,刘太守不在,平日里喜欢絮絮叨叨的师爷也不在,甚至连这女捕快的最高长官严捕头也不在。 女捕快询问门前除了一双石狮子外的衙役兼职捕快最后得到了这样的一堆消息,这男子生了一对招风耳,回答了女捕快的问题之后还不忘记打趣唐谦,“天下太平,这里一共就剩下四个捕快还有一个捕头了,我们一整年能遇上一个偷东西的就算是幸运,因为捕头总算可以找太守写上两句:今年抓到小贼一个——哦,今天是两个。” “我能找到谁?”女捕快看着门口捕快和犯人说笑,很是不喜,问道。 “老李头还在鼓捣那个乞丐的尸体呢,你们俩合计合计问问这两个人得了,说实话,一个乞丐死了真不至于再抓两个回来,咱们关人的牢房都几年没用了?”这捕快说着话,女捕快已经往里面走了,唐谦倒是感觉这人有趣,向他耸了耸肩,也跟着往里面走去。 那捕快拄着手中唬人的长棍,目送,自己笑个不停,躲在衙门屋檐下,还兀自看着门口那一对威严的石狮子叹息:“狮子兄啊狮子兄,不是我不仗义,是我真的搬不动你们来这避雨之处啊。” 老李头也是一个仵作,他正在衙门中暂时停放尸体的屋子门口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有些瞌睡。 他身上穿的和衙役不同,和捕快也不同。 唐谦感觉这就是一个屠户的打扮,身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还有一块布围在腰间,估计是挡血用的。 这停尸房独门独户,在衙门的后院,只是一个木头屋子,估计衙门连点砖瓦的钱都不想给这个晦气的地方,周围也是没有一个建筑是挨着的,再远点就是衙门的院墙了。 老李头抹了一把下巴,看到了女捕快:“是小夏回来了啊,对了,这个乞丐,奇怪的很。” 女捕快看了唐谦一眼,就好像是自己赢了一样,就问道:“李叔,是怎么个奇怪法子?” “你说这大夏天的,怎么可能有人是和冻死的一样呢?他嘴唇青紫,面色潮红,这是血气反涌的表现吧,反正我见过几个冬天死的和这个差不多。” “老人家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夏天啊。”唐谦笑嘻嘻的问道。 女捕快脸色立刻变得很糟糕,甚至比那“冻死”的乞丐脸色还要红上不少,她赶紧把老李头拉到一边,一顿低声嘀咕。 “对了,小子,你看刚刚那个打伞的老头,有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唐谦趁着女捕头不在身边,突然问道。 “没有啊,那个老爷爷没有眼睛我倒是看到了,可是这不是很正常,我听说江湖侠客断手断脚都是家常便饭,有的没了眼睛还能练成什么功夫,耳朵一听就能知道周围情况,比眼睛还好使呢。”周生想了想说道。 “是啊,你说的倒是没错,嗯……”唐谦摸了摸下巴,然后笑着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那些江湖中人,都是眼睛坏了,不是闭着眼,就是把眼睛挖去只剩下空洞,刚刚那个老头,连‘眼睛’这个东西都没有,既没有闭着的缝,也没有打开的空洞,那里没有眼睛,是皮啊。” 周生的脸色本就不是很好,现在连一丝血色都不见了。 咚咚。 这声音不小,而且就在眼前的木头房子中。 房子是用来停放尸体的,里面大概只有尸体才对。 唐谦从一边老李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中确认了这件事,所以他费力的抬起缠着镣铐的手,然后打开了有些破烂的木头门。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章 血稻 唐谦是第一个走进去的,然后木头屋子里传来了他的叫声。 “哎呦!” 周生年纪小还正是怕鬼的年龄,但是他一犹豫,这个唐谦好像还会用法术,他都进去了我怕什么,周生就也一狠心一跺脚闭着眼睛就冲进去了。他身后还有脚步,应该是那个女捕快还有老李头。 然后周生听到了女捕快的尖叫声,紧接着老李头竟然开始念念有词,说什么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的,嘟嘟囔囔。 周生听到女捕快的叫声却没有听到她往外跑,心中安定了许多,但是还是带着害怕,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肌肉都在准备着应对任何的风吹草动,浑身紧绷,只要一会睁开眼睛看到任何吓人的东西,就立刻闭上眼睛,转身逃到外面的大雨中去,淋着也比被什么妖怪吃了强。 可是屋中昏暗,周生费力睁开几次眼睛,都是眯着的,也看不真切。 “我说,你要是真的一直这么用力闭着眼睛,不怕和那个老头一样,弄得只剩下眼皮再也睁不开吗。”唐谦好像很喜欢用这种办法作弄周生,总是笑眯眯的,然后说出让周生吓一大跳的话来。 周生听到之后急急忙忙的睁开眼睛,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屋子中除了几个活人,只有一个躺在检查尸体的桌子上的乞丐,这个乞丐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貌,他的肚子肿了起来,比那怀胎十月的妇人还要大,但是却不是圆滚滚的,上面都是些凹凸不平的凸起,而且这个人明明没有死,他正在喘着粗气。 他的脸已经完全的扭曲了,可能是因为痛苦,还有他身上古怪的变化,这个人的头颅用一种常人达不到的角度转向了进屋的四人:他的头是冲着房门的,平躺,可是这时候他的脸却拧过来冲着唐谦他们。 老李头还在念念叨叨,而女捕快勉勉强强扶着门才能站住,腿很软,她就算是见到那些杀人如麻血腥气极重的江洋大盗,也不会有一点点的恐惧,甚至面对那些所谓“杀气极重”的高手也敢伸出刀来,可是现在的情况比起来,女捕快只想要自己再多来两个江洋大盗,也别来个这种怪事。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唐谦好像很擅长破坏气氛:“这么一来我也没有杀人,我本来也没杀人,人活着也就没有理由怀疑我了对吧,这个是不是也能解开了?”唐谦伸出手。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女捕快很确认是自己还有门口那个捕快一起把人抬回来的,当时绝对是一个死人,没有气息,四肢没有任何受力,就和一个麻袋一样被抬进了这个屋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吃过血稻。”唐谦回头和周生说道:“这回是真的,那个东西就是有这么一个无聊直白的名字。血稻的源头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是有推测,所谓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很少见的,那些吃了就可以一下子有修为——就是一下子很厉害的灵药,也基本上不存在。血稻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有以上功效的替代品。” “是一种逆天而行的东西。”唐谦说道:“一碗下去开灵智,拓经脉,强五体,唯一的弊端就是运势,听说喝这个东西,要看运气,运气好的就是我之前说那些功能,运气不好就是眼前这幅样子。” “嗝。”这是那个用像是死鱼眼睛的乞丐突然发出来的声音,他喉咙中咯咯作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已经死了,死的很彻底,这是他身体里的血稻在生根发芽,从果实变成种子的过程。”唐谦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淡,一点也不像是之前那笑嘻嘻的样子,周生能够感觉到的是一种……可怜。 “但是这人呢不是我杀的,是他吃的东西杀的,还有我不建议你们刨开他的肚子检查什么的,找个地方埋了得了,过两年他坟头长出什么果子吃了之后还能延年益寿呢。”唐谦晃了晃手,那双很大的镣铐竟然就被解了下来,镣铐没有打开,更像是他的手从镣铐中穿过一样。 唐谦抬起手把镣铐塞到女捕快的手里,女捕快整个人都要瘫倒了,一副镣铐对于她这样的习武之人俩说轻巧不过,可是她晃了晃,好像承受不住这镣铐的重量一样。唐谦说道:“现在来这个你认识不。”他好像是在问问题,可是他眼睛看的方向,已经有了答案。 雨中站着一个男人,他没有打伞,因为身边有一个高挑的女子正举着一把油纸伞,高挑的女子有着一双修长饱满的腿,这让她比他正在给打伞的男人还要高出半头,她头上别着一个绿玉簪子,不施脂粉却很是好看。 雨落在她身上脸上但是她浑然不觉。 周生看到这女子,似曾相识但是不敢确定。 而这男人相貌平平,一张国字脸,胡须不长,身上穿的是官服。 女捕快和老李头都赶忙调整身上的衣服,躬身行礼:“见过刘太守。” 洛城太守。 “这位想必就是唐谦先生?”刘太守笑着说道,他笑的很和蔼。 “哪个唐谦先生?”唐谦却说道。 “中州丹青奇才的那个唐谦先生。”刘太守说道。 唐谦却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听说过,那个唐谦会画画,我不会,他还会画死人,我也不会,我想带着这个孩子离开,太守你也看到里面什么情况了,我好像没什么理由待在你的地界,我带着这个孩子先走,如何?”他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拉着周生向外走了,走到太守面前,停步。 刘太守一愣,然后带着微笑,侧身让步:“那不知道这位唐谦先生对这件事后续处理有何高见?”很奇怪,刘太守看到屋中那乞丐古怪模样,只是微笑,也没有害怕。 “埋了,做个法事,要是感觉不能服众就多来几场,就说点什么妖怪啥的挺好的,做做样子嘛,你们虽然没弄得满城风雨……”唐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滴,然后接着没说什么,几乎是提着周生,向着衙门外走去。 唐谦走出衙门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避雨的捕快,喃喃自语:“……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章 不透风的桥洞 风大雨大。 唐谦已经拉着周生从衙门出来,走起路来反而更加的快了。衙门直通一道城门,唐谦没有时间去管它是洛城的哪个大门,现在他的脚步就好像只有脚尖用力,每一下都点在地上的小水洼中,只是轻轻的涟漪。 “这是轻功吗?”周生自然能够看得到唐谦脚下的步法,因为他是被唐谦提着呢。 “可能吧,我会的挺多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说不定真的叫轻功。”唐谦说的轻松,但是表情一点也不轻松。 雨大的有如天水倾斜,街边房屋房檐积水已经倾斜成水流,唐谦的表情突然一变,然后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提着一人身形竟然硬生生向前移动了半步,越过了一个他本来要落下的水洼。 唐谦现在踏足的是一块不积水的石砖。 天在下雨,行在路上,有积水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周生那双有些凹陷的眼睛很敏锐的发现了现在他们周围不知不觉已经全是水,都是很小的水坑,但是这些东西的排列,总让周生感觉有那么一点的不自然。 唐谦缓缓蹲下身,他就算是蹲下来,还是提着周生,唐谦那也算是高大的身材让周生一下地上的水都碰不到。 唐谦伸出了手,伸向了距离他很近的一处水洼,他的手伸了进去。 这不是湖泊,更不是江河,只是平地里的一滩水,但是唐谦的手就真的伸了进去,直接从平地没过了一整只手,周生知道,唐谦要是想,整个人都能进去,这本来就是这些水洼危险的地方。 “是陷阱啊。”唐谦大概是说给周生听的,唐谦只感觉自己手上突然多出来一股力道,蹲着的身子猛地一歪,就要倒进水洼中,唐谦猛地抽手,带起一片水花,水花中蓦然伸出一只手,抓向了唐谦提着的周生,唐谦又一次向着身后硬生生移了两步,又一次踏足在了一块没有水洼的石砖上。 那只手后面好像没有连着一个人一样,就像是一股水流,从那片水花中飞出后,手臂的部分已经全是水了,又落入了地上的其他水中,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似得。 唐谦凝神屏息,他摸了摸自己肩上挎着的包袱。 屋檐流水,滴落地面,溅起一番涟漪——在这溅起的千百朵水花一瞬之间全部都凝结成了一根根冰针,就像是强弓射出的箭,嗖嗖嗖的向着唐谦猛地飞来。 唐谦满是补丁的大袖一转,挡下了大半,而那些冰针就算是射在了唐谦的衣服上也都瞬间变成白色的蒸汽,不知道何时唐谦那面容就又一次和之前他要在巷子里呕吐时候似得了,满脸通红,脑袋上甚至冒出了白色的蒸汽,整个人热的可怕,那些冰针碰到了唐谦的衣服就已经化了。 而一些没有击中唐谦的袖子,也没有打中他身体的冰针,被他身上的热气融化成了一条条水柱。 唐谦的手还在挥动袖子来挡住眼前源源不断的冰针,而身后已经错过他的水柱竟然不断汇聚出来一个人形,无数冰针最后落到地上的只剩下很少的一些小水珠,而一个由水构成的人形已经完整,唐谦的眼睛还是在看着冰针发射的方向,而身后这个人形已经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这水做的人形目标这一次不是周生,而是唐谦,能够依稀看出这是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构成她身形的水珠才刚刚落地,她的人就已经跳起,这之间可能不过几个刹那的功夫,人形已经在空中扭转身体,一记鞭腿,是冲着唐谦的头去的。 无声无息,夹杂风雨。 周生看到了,但是他来不及提醒,他能看到这个逐渐显化的人形,他甚至认出来这就是刚刚给刘太守打伞的女子,她那双修长的腿,很显眼。 唐谦被踢中了,可是那个面目已经逐渐清晰的女子表情有些吃惊,因为她的脚没有感受到一个人的脖子被踢断了的感觉。 她的脚边只是留下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百衲衣,而唐谦的人提着周生已经到了几丈开外,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也满是补丁的破布,这是包袱布,而包袱里的东西已经散落了一地,周生能看到地上有的是一些小玩意,零零碎碎,有造型古怪的草人,有几个木头茶杯,还有一些竟然是瓶瓶罐罐,有的上面花纹很好看,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包袱中从来都不只是只有这些杂物的。 唐谦的那把破铁片一样的破剑已经钉在了地上,而那个长腿女子肚子上已经多了一个大洞,比手臂还要粗上一些,不像是剑刺开的。 剑刺的血洞一般细很多。 女子肚子上的洞流出来的不是血,是水,她的身体现在有一种淡淡的幽蓝的颜色,不完全像是雨一样透明的了。 她一手捏着一个法诀,另一手猛地拉扯。 唐谦的衣服上依然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他衣服上的水份全部都随着女子手势向着女子的方向飞去,就像是河流回归海洋一样,而同时唐谦身上的血液都有一种躁动的感觉。 女子手中法诀一变。 好像每一滴雨水都变成了女子的武器,冰针从四面八方射向了唐谦,而其中刚刚从唐谦身上吸来的水滴,冰针更粗,速度更快,可是唐谦身上还依然是冒着热气,冰针暂时还伤不了他,他连一眼都不看地上自己落下的东西,把周生横着抱起来,护在身下,大步流星的往城外走去。 女子不发一言,好像天地间只是有这风雨声。 一路上整个天地间的雨滴都是唐谦的敌人,路上那些没有击中唐谦的冰针刺了一路,没过一会又自行消融,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也只是会感觉这雨实在是大了些,没有什么别的不妥。 冰针的威力在增加,像是唐谦每走一步,这天地对唐谦的敌意就会多出一分。 唐谦一直跑到城中洛河最大的一座桥边,这时候他的袖子上已经开始结冰了,想都不想,他闪身钻到了桥洞之下。 桥洞之下有一小块砖石,能够站人。 这里竟然很干燥。 到了这里,周围那些雨就变回了正常的雨。 可是唐谦却发现桥对面同样位置也蹲着一个人,他双手笼在袖子里,蜷缩在桥下。 竟然是衙门口当差的那个捕快。 “怎么,难道说要抓我回去干活了?不是吧,夏语冰那个小娘皮啥时候还找你这么个帮手?”这个捕快哭丧着脸,好像难受的要命。 唐谦只感觉很要命。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章 桥洞下的消息 这人蹲着,一脸的难受样子,就好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以解决腹痛的场所一样,唐谦知道,自己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两人都很沉默,大概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的表情更加糟糕。 “我还是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洛城城隍爷会同时能够做太守,这实在是不符合规矩。” 最后先开口的人,是唐谦。 城隍是守护城池的神明,一般倒也是常见,洛城的城隍庙很多。 “管凡人的和管神仙的不能一起是吧。”那捕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是特别的难看了,反而有些放松,有些惬意,向着后面靠去:“云州已经是无法之地了你知道吗?” 法,是道德礼法,这句话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说,就是云州已经是没有规矩的地方了。 唐谦又问道:“那你似乎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捕快耸了耸肩:“城隍是我的上司,但是我只是来这里避避雨,我也不太清楚城隍的那个帮手跟着你干什么。” “城隍的帮手?” “这女人只是来了几个月,门口站岗没有她,抓人办案也没有她,这下大雨了倒是喜欢出来走走。” “但是你呢?” “我除了避雨,自然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情。”捕快笑了,他坐直了一点身子:“比如说卖你一点消息。” 唐谦没有言语,他先是把还在自己身边探头张望的周生向后推了推,然后才说道:“消息好说,我现在也挺想多知道一些你们这城隍啊,衙门啊的事情。” 捕快冷笑:“莫非你还想回来找麻烦?” 唐谦笑了,他笑的不是很冷,甚至很高兴:“洛城还是挺好看的。” 半刻钟前。 唐谦到了洛河桥,其实已经走了大半个东城,距离他与那长腿女子相遇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而那长腿女子现在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显化,不再是雨水组成,她试了试要把那把钉在地上的破剑拔出来。 她的腹部已经裹上了一层白布,可是白布下面还是隐隐有着红色的鲜血在涌出,如此重的伤女子的行动却是无碍, 她纤长的手指握住了剑柄,女子的手很白,不像是人间应该有的手,而且看起来很软,像是雨一样,她五指用力,拔剑,剑不动。 试了几次之后女子好像是暂时放弃了这柄剑,她又转而去看地上散落的东西,她认得很多,比如牵丝琉璃偶,傀儡术中大成之作,虽然看着像是草人,但是其实另有妙用。 这是个好东西,自然要收起来。 女子又接着把玩那几个茶杯,春潮竹杯,不论茶水品质如何,春潮竹中的灵气都会进入其中,要是和一些特别的茶叶搭配,当属茶中极品。 女子又往怀中塞去。 等到看到一堆瓶瓶罐罐的时候,女子也不是很懂,打开看后,里面是一些液体,天上的雨水避开了女子,不会落在女子身上,更不会落在这瓶瓶罐罐之中,女子连续打开了好几个罐子,都是一样毫无颜色的液体,女子低头闻了闻,却是一股墨香。 她还是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思索了一下就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瓶子——地上还有许多零碎物件,光是看了这几件就有两个是宝贝了,她竟然心中生出了小小的期待——她现在倒是不希望自己将唐谦宰掉了,一看这人就还有很多宝贝,没道理说包袱里不少身上一件没有的。 小瓶落地,女子前行,天上的雨水依然庇护在女子周围,但是小瓶已经不在女子周围。 瓶中的液体碰到了雨水,竟然开始发红,落在地上紧接着开始发光,女子感觉不对,转身看到了那瓶中像是水一样的东西接触到了地上的什么,竟然连接出来了一道符箓,这符箓和瓶中的液体一样,也开始发光,而符箓的最中心,却是那把破铁片一样的破剑—— 剑是唐谦的,地上的符箓阵法自然也是。 轰—— 巨大的响声传到了洛河桥,唐谦笑呵呵的,刚刚说完了那句“洛城还是很好看的——” 他接着又说道:“就是下了雨冷了一些,实在是不太舒服。” 冲天的火柱很是显眼,看的捕快不禁眯起了眼睛。 火柱甚至烧穿了天上的云彩。 城外没有眼目的老头本来已经收起了雨伞,突然面色一变:“我的法术,已经没用了。” 洛河桥边上的唐谦叹了口气:“烧了一大堆家底才能看看乌云之上的东西,要不要和我说说你要卖给我的消息?” 捕快表情有些僵硬:“那倒是好说,而且也不是关于我们城隍的,而是关于他。”捕快伸出手指,指向的是周生。 “实不相瞒我还真对这孩子家室有些了解。”捕快说的很快,他现在有点害怕了,唐谦看起来不是那种厉害的高人,也不像是修为高超的神仙,可是偏偏这人的手笔大得夸张。 “这孩子的父亲名叫周大,是个老老实实地庄稼汉,三年前才刚刚去世。” 十年前云州大灾,周生吃了血稻做的粥,可是这周大为何一直没有寻找儿子,唐谦奇怪的地方应该也是他身后周生正在想的事情。 “不是没有找,是找不到。”捕快解释:“洛城距离周大家所在的村子可实在太远。” “我想找一找这个周大所在。”唐谦说道。 “我们最熟悉民情的反而是一个正常的凡人。”捕快突然有些不害怕唐谦,他笑了:“可是她刚刚被留在了城隍那里。”捕快解释道:“就是夏语冰,那个带你们来的女人啊。” 唐谦招了招手,只是眨眼功夫破剑就回到了他的手中,捕快看着这手飞剑有些新奇,他问了一个之前就想要问的问题:“你会飞剑杀人?” 唐谦不置可否的说道:“我会飞剑赶路。” 他就像是常人狩猎,投掷长矛一样,用力的将手中破剑甩了出去,甩剑可是他的手没有松开剑,另一只手还抓住了周生,方向是他刚刚还要着急原理的衙门,而剑刚刚到了停放尸体的木屋之前,唐谦与周生的人就到了。 叫做夏语冰的女捕快正虚弱的躺在血泊之中。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章 轻松岭 夏语冰再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冷,冷到不禁让她这个常年习武的人打了个寒颤。 她记得刚刚还是大雨,自己的身体冷,冷到好像已经和天上落下来的雨一个温度。 她警觉的坐起身子,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些痛,她的腹部本来应该有着一个很大的伤口的,是自家刘太守拔出的剑,然后也是自家太守刺进来的。 这里是一处山洞,很大,也很空旷,她身子下面很潮湿,但是她身上裹着的毯子比想象中要干燥的多。她旁边就是劈啪作响的火堆,周生正在添加柴禾,唐谦则是一脸认真的烤着一些东西,包括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古怪的草人。 看来他是把自己的那些东西又捡回来了,至于长腿女子的生死,唐谦并不关心,生死都和自己关系不大,就是这女子懂得法术真是麻烦,把自己的这些宝贝都弄湿了。 “我说,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普通人,和一堆神仙妖怪在一个屋子里一同生活了好多年啊。”唐谦没有笑,他手里的瓶子里的东西真的浪费了不少,当时还以为自己想了一个绝顶聪明的计划了,现在唐谦倒是心痛了。 夏语冰发现自己手边就是她最常用的两把武器,捕快的铁尺还有那把长刀,她心中安定了不少,突然说道:“你包扎的手艺不错。” 她发现身上的衣服换过,现在是一件有些宽大的男子内衬。 唐谦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烤着火,道:“和一个老和尚学的,他法号叫做一生,一般也叫他一生大师,面容也算是和善,就是一把大胡子那种大和尚,白花花的,他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医者仁心’,常教我,病人在床,非男非女,仅是一个病人,治好才是医者要想的事情。” 夏语冰也感觉自己误会了唐谦,至少他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这人虽然之前就看着不顺眼,现在一想至少是如同那郎中一样,不换衣服怎么救人? 火堆中的火蛇猛地燃起。唐谦轻声的说:“加得太快了。” 可是周生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对了,”唐谦抬眼看着夏语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个老和尚俗家姓氏单字一个朴。” 夏语冰抬手就想要抄起那把长刀,可是腹部痛的厉害,只是快速的抓刀这个动作,就已经痛的她头上显现豆大的汗珠—— 唐谦这个时候偏偏笑了,而不是离马上要抽刀的夏语冰远一点:“可是就是这个老和尚,他现在已经瘫倒在床了,因为他也喝了一碗血稻粥,虽然没死,但是也难受的很,而我知道的只有两个吃了血稻还活下来的,一个是朴一生,一个是这小鬼。”唐谦看了一眼周生:“少笑,快点加柴火,别说你加的快就不加了,我还在烤干东西呢。” “所以你找这孩子就是为了你认识的那个……一生和尚?”夏语冰忍了许久才没有说出来一生和尚的俗家姓,说实话真的很顺口,有一种知道了之后就想要叫出来的感觉。 “嗯,我想要从这个孩子身上找出救我那个朋友的办法。”唐谦如实的说道,火焰把他的影子照的很长,虽然夏语冰没有看到唐谦飞剑,但是她知道这个人不一般,她甚至都感觉自己之前死定了,竟然能够被救回来,她就已经看清,唐谦,其实不怕自己是捕快,甚至都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刘太守是怎么回事,他是被妖怪附身了吗,或者是有什么鬼怪变成了他的模样?”夏语冰又问道,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回答自己的。 “没,他就是他,只不过你不知道你们刘太守其实还是城隍,还算是一个地方的神灵,和山神河神一样,只不过他算是个城神吧,在洛城我还真的很难打赢他。” “因为他是神仙?”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他是神,我可能算是修仙?而在洛城里,除非我把洛城都打烂,要不然真的打不过他。” “我能杀他吗?”夏语冰的问题总是很奇怪,可是也很好理解,自己差点被杀掉,那没理由不想着杀了对方。 “我不能。”唐谦的回答也很怪。他紧接着可能感觉这么说太过伤人,就连忙补充道:“你只有这把刀还有这把铁尺,是不够的。”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这两把武器杀不死一个大城的城隍,也可以理解为,凡人的手段,杀不死一个大城的城隍。 “需要我做什么?”夏语冰总算是问了一个不怪的问题,这让一边的周生都松了口气。 “听说你很了解周围县啊,镇啊,村子什么的?”唐谦拿出了一卷书,夏语冰认得是衙门的记录。 “帮我找一个三年前死掉的周大,难不难。” 夏语冰认真的翻看了这卷记录,然后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要找周大,先过轻松岭。” 三日后。 轻松岭是一片山。 “我还以为轻松岭是青松岭呢!”唐谦这个所谓的修仙中人,现在正在气喘吁吁,简直比落水之后再被捞起来的老狗还要累上许多。 汗流浃背。 “啊,在这里要是身上的东西越多,就越加的累,轻松岭嘛,没有带东西的自然是最为清闲。”夏语冰和周生在前面步伐轻快,和踏青时候相差不多,反观只有一个包袱的唐谦,累得不行。 “你们就不觉得怪?之前看你们没见过鬼神的样子……”唐谦不懂,这么古怪的山都有,为什么夏语冰一直说自己连个神仙都没见过。 “你不应该见怪不怪,你可是个修仙的神仙,连这种山都没见过?”夏语冰又接了一句:“而且唐大神仙你是不是应该掐指一算,早有预料,然后少背些东西?” 唐谦听着挖苦的声音,不禁苦笑:“我要是会那些我也不至于找你帮我找这个周大啊。而且天下诸州环立,岛屿无数,而山更多,有什么古怪东西没见过不是很正常。” “喂喂,看你说话也不太累,和我讲讲你会什么法术啊?”夏语冰走的叫做一个轻松惬意。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一章 唐谦会什么 傍晚,这大概已经是一天的傍晚,而唐谦的嘴巴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们是清晨进入的轻松岭,唐谦就背着包袱,满头大汗,然后上午的时候唐谦在说自己会的法术,中午周生帮助夏语冰做的饭,在山里抓的野味,唐谦还是在说,就算是吃饭的时候唐谦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大段大段的讲着天南海北各种法术。 而现在晚上了,他还在说。 “法术呢博大精深,而我刚刚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唐谦好像总算是要做总结性的发言了,虽然说他讲述的法术各式各样,甚至连一个法术用出来什么效果他都能讲述的清清楚楚,但是夏语冰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其实想要知道你会点什么,而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其实不得不承认,刚刚在最开始的时候唐谦开始讲这些法术的时候,周生和夏语冰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很好听,有趣还从未听过,而听了一整天,周生还能保持一种倾听的态度,就是晚饭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麻木。夏语冰只剩下她的挖苦了,现在她好像连捕快都不是了,毕竟被自己的上司开了个洞,怎么也不能说算是官府的人了吧。 “我会的……我会的也挺多的啊。”唐谦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来,然后继续是长久的沉默,静默,这轻松岭很长,按照夏语冰的话说,还有大概三天的路程才能走出这轻松岭,现在入夜,山风很大,唐谦就被这山风吹着,然后还是一言不发。 山风吹动了唐谦的衣衫,不知道何时已经冲上云霄的圆月照亮了这个男人的脸,他身上穿的还是那间百衲衣,他用了奇门法术躲掉长腿女子的法术之后又捡回来继续穿了,这个时候百衲衣那不是很长的衣襟也随风而动。 唐谦用一种低沉且稳重的口吻说道:“我会的那些招式不适合用在展示。” 周生还在有些发愣的认真点头,夏语冰眉毛一挑一挑的。 “说这么多其实你就是什么也不会吧。”夏语冰说道。 “也不是吧……”唐谦挠了挠头。 轰—— 这不是唐谦用了什么法术,他都扶着旁边的树木,晃的有些晕。 大地在摇晃。 树木崩塌,山岳动摇。 “看,这才是仙人手段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夏语冰本来就虚弱,这时候更加站不稳,已经要倒下了。 “哦……”唐谦举目一看,夏语冰也学着往前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是个搬山道人。”唐谦笑呵呵的说道,咱们要不近些看看。 “搬山道人,是干什么的?”周生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他今天什么也没吃,之前夏语冰还说唐谦是虐待小孩子,结果唐谦让她见识了一下周生吃过东西然后吐得有多么惨,她就不吱声了。 “盗墓的啊,只不过这个属于专业的,官府管的那些属于业余的,拿铲子的那种。”唐谦还做了一个挖东西的动作,一边的夏语冰只好翻白眼。 唐谦走在前面,而夏语冰和周生跟在后面,大地依然还在晃动,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唐谦所谓的搬山道人。 这是一个从夏语冰看来绝对是仙风道骨的老人,虽然身上穿着的是粗麻的衣服,卷着袖子,可是他一用法术,就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老人面对的是一面已经被移去半面的大山,石头滚落,而逐渐的露出来了一处山洞。 “墓穴嘛,一般都是挺贵重的东西,而且他这么大动静,不只是在挖山,还在破阵。”唐谦说道:“所以这应该是个你所谓仙人的墓,另外我们一般叫修士。” 老人看到山洞,还是一脸的严肃,他左右环顾,他所在的位置本来是山林,已经被他夷为平地,他的眼目扫过唐谦三人所在,却不可思议的掠了过去,夏语冰这才注意到唐谦好像还是做了点什么,只不过具体到底是怎样,她不知道。 “障眼法,高深一点的那种。”唐谦解释道:“不见不闻不言,其实应该算是儒家那些读书人的一个小法术了。我周围三丈,这老头都看不到,听不到,而且甚至连探查的法术都进不来,他会忽略掉我们。”唐谦摸了摸下巴:“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我比这老头厉害很多。” 搬山的老人看到周围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继续念念有词,施法念咒,那些他从这大山中扒下来的石头又不断的汇聚,成为了一个力士模样,力士有七八丈高,和一个小山一样,力士先是看了老人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就大步流星的向着那个露出来的山洞走去。 “这是黄巾力士的一种,我也不知道这些力士具体算是什么东西,挺奇怪的,可以附着在石头啊,水啊等奇奇怪怪的东西上,反正现在可以被人驱使,这老头是用这黄巾力士去探路,很聪明。” 不一会那个巨大的力士就费力的从那个山中洞穴中挤了出来,每走一步,地面就凹陷一些,他肩上扛了不少东西。 “一个黄巾力士至少有千斤膂力,这是石头做的,万斤说不定也有,看来这轻松岭真的不轻松……”唐谦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忘记了自己之前被轻松岭的特点折磨的不轻。 唐谦这个时候皱了皱眉:“这力士拿的东西不大对头。”他几乎瞬间就取下了自己的包袱,然后拿出来了之前那奇怪的装有没有什么颜色液体的瓶子。 “这是五彩墨。”没等夏语冰或者周生问,唐谦就已经回答了,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明明没有任何颜色的“五彩墨”,然后随手一划。 “我呢,一共玩的最为精通的法术只有两个,这是其中一招。” 力士步伐很重,它开始走的很快,然后他与老者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拉近,力士越走越慢,轻松岭的特点不断的压榨着它身上由老者供给的法力,它和老者之间相隔的一直是唐谦使用法术的这一个瞬间,力士和老者之间的距离,老者还是翘首以盼,等待着今天的收获,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 “我去取点东西。”唐谦说完人却已经又回到了夏语冰和周生身边,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罐子。 唐谦撤了法术,连带着障眼法,也不管着身后吱哇乱叫还带着力士追来的老者,撒腿就跑了。 夏语冰在唐谦到底会什么这个问题上还是没有搞懂,但是至少安静了许多。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二章 周家村 已经整整逃了七八里地,按照唐谦的话说,那老头虽然干的不是人事,但是怎么也忙活了半个晚上,被追杀追杀很正常,偷东西还讲究蹲点呢,这盗墓更是要算计很多,有的时候时辰天气一点都不能差了,老头琢磨了这么久被他唐谦差了一腿,自然气急败坏,让老人家发发脾气还是应该的。 那个老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好像刚刚对自己出手的人法术很厉害,再想想不禁担心这是什么陷阱,便越追越慢,这也让提着包袱还有周生的唐谦松了口气,他是真的要跑不动了。 唐谦拿到的,是一个米罐子。不是因为这个罐子上写了米这个字,而是大概米罐子都是一个样子,唐谦自然知道其余两个人在看这东西,他随手就抛给了周生,周生已经见过几次唐谦出手,知道了唐谦是不会拿一些没有用的东西的,所以他没有打开,只是晃了晃。 唐谦不禁点点头,这便是早慧吧。 “里面倒不是血稻,是两只虫子,我猜的,大概是两只,应该是那个死了的修士养的奇怪东西,这种东西要是不好好处理,容易出问题。”唐谦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玩这些东西的,所以到时候给他就行,我拿过来只是寻思别被那个老头放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说着唐谦从周生手中拿回来,又塞到了他的包袱中,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小心,但是唐谦的态度让夏语冰很奇怪:“你所说的修士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神仙不应该厉害的很,无所畏惧然后快意人生什么的,不应该像是你一样畏首畏尾的,什么都担心?” 唐谦没有回答,他想了想,说道:“我们要走的快一点了。” 他们要去的是周家村。 周家村是一个周姓为多的村子,和世间大多数村子一样,有着一个破破烂烂但是还能凑活看到文字的牌子。风吹动着摇晃的木牌,木牌嘎嘎作响。 也算是有趣,这周家村几个字写的很好看,甚至可以被称之为书法也不为过。 唐谦没想到有很多来的比自己要早的人。 很多修士。 有穿着道袍梳着发髻的道人,还有腰间跨剑的游侠,甚至还有一些穿着长衫留着光头的僧人。 这些人绝对不会是这周家村的人,甚至有一个道人对着两个大概是他徒弟的青年男女大声教训:“这轻松岭是你们随意走的?不说里面有什么危险,你们二人带着这么多东西,在轻松岭内就会寸步难行,轻松岭里有的是什么?是禁制,咱们来周家村为的是宝物,而不是把自己赔在这种带着禁制的山水中的!” 这道人年岁已经不小,驼背的他比他的男弟子还要矮了一头,面容红润,气势很足,教训两个弟子的时候声音大得惊人,感觉半个村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那个男弟子双臂比一般人长一些,一只摸着后脑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而另一只垂下来的手都已经超过了膝盖,而他的长相也算是眉清目秀,笑容很温和。 道人的女弟子姿色却是一般,甚至有一种无法被人记住的错觉。 这些都是夏语冰对周围人好奇打量然后看到的,唐谦却是目不斜视,谁也不看,径直的向着村中走去。 “这里就是周家村?”唐谦的表情很古怪。 “这里就是周家村啊,我还来过一次,又一次查案的时候来过。”夏语冰还在四处打量,看着那些奇奇怪怪打扮的修士:“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些人,地方错不了。” “你是不是说,你们洛城辖内的村子都已经把村中人登记造册,有了记录。”唐谦回头问道。 “几年前就有了,周大我见过的原因就是他死的很奇怪,我看过文书的,所以有些印象。”夏语冰发现好像有一个长相非常丑陋的男子向着自己笑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看着唐谦,回答道,然后也不敢多看。 “夏姐姐,那个丑汉子一直看着你呢。”周生说道,夏语冰吓得赶紧握住腰间的刀。 周家村十户人家里大概有七八户都姓周,周生这个名字唐谦和夏语冰一提她就知晓了,因为她看过周大的名册,里面有提周大的儿子周生很小就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周大的妻子,然后这个叫做周大的汉子这么多年也没有续弦再娶,独身多年,三年前很古怪的死了,死因查不出来,说是一天大雨溺水而死,可是周大死掉的周围连个让人呛死的水坑都没有,是他家中院落。 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在古怪也就只能记录下来。 唐谦拉着一个村民问了几句,就知道了亭长家在什么地方。 亭长就是这村子的捕头,夏语冰说的这个名册,就在亭长手中,可是他却没有着急去找亭长,而是带着夏语冰和周生来到了周家村边的一个破庙前。 “这是一个破庙。”夏语冰说道。 “我知道。”唐谦说道。 “这和你找周生他爹有什么关系?” “没太大关系。”唐谦又补了一句:“但是和尚在这里。” 那个唐谦的朋友,一生和尚。 就连唐谦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之前去洛城之前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喝了血稻粥的和尚,然后他现在就应该在这庙里。”唐谦挠了挠头:“当时我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却是没有见到门口的周家村。” 一打开破庙的门,一股巨大的烟尘就从里面冲出,年久失修,也没有什么人来这里。 进门竟然见到的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红漆木头做的棺材,看着很好看,而且很结实。 更加古怪的是唐谦看到棺材还露出了微笑,上去使劲的敲了敲棺材板。 三下之间间隔几乎一样。 “本来以为我做捕快就能把这辈子最恐怖的事情都见识一下,自从认识了唐谦,我才知道什么是恐怖。”后来夏语冰经常和别人说。 棺材里也有响声,也是敲棺材板的声音,咚咚咚三声,一模一样的长度。 棺材里自然是躺了人,而且这大概是一个活人,夏语冰这样想到,那大概就是那个叫做朴一生的色和尚了,因为一生和尚的名字,夏语冰对于这个唐谦的朋友感官是真不好。 没想到的是,唐谦几乎想都没想,拔出那把破剑就向着棺材刺去。 快如闪电!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三章 法号一生 破庙。 庙里已经尘土飞扬,唐谦一剑下去,这棺材被钉了个透穿,可是却没有碎裂,只是多了一上一下两个大洞,倒是棺材下面的石板,被唐谦的破铁片一样的剑击得粉碎。 唐谦紧接着就猛地把棺材板掀起,那把铁剑还在里面,插入了棺材底板,而打开棺材之后,里面却空无一人。 刚刚敲打棺材的人又是谁? 这个问题夏语冰也想问,她忽然发现自己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一些自己本来应该害怕的怪事,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里面是谁?”夏语冰问的是刚刚动了动手,回应了唐谦三下棺材的人。 “里面本该是和尚,可是现在连根毛都没有。”唐谦却回答了另一个问题,然后他还笑了:“我倒是忘了,和尚本来头上也没有毛。” 唐谦的手从里面一捞,抓出来的是一只又脏又破的草鞋,这鞋子上面还有一些紫黑色的东西,看样子是血液凝固住之后留在鞋子上的。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这位一生大师虽然名字叫做朴一生,但是他可一点都不喜欢嫖,倒是喜欢杀生,喜欢杀坏人,还喜欢杀坏的妖怪,他一直感觉要是按照他们所谓的佛法去点化别人实在麻烦,所以不如一刀杀了更加畅快……”唐谦说的眉飞色舞,好像是这朴一生就在他们面前,而他是在介绍自己的好朋友,而且介绍这样一位朋友会让唐谦非常的自豪:“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和尚非但不老,还是个年轻的小和尚,是个年轻和尚就算了,他就算是光头也依然可以被称为美男子,就算是名字糟糕了一些,可是他长相俊美啊。” “一生大师不用嫖,他光是出去走一圈就是无数仙子倾倒,再加上他喜欢快意杀人,一把戒刀杀尽天下恶人,更是英雄气概,你看这鞋子上的血,就是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夏语冰怎么听,这都不单纯是在夸奖一个人,更像是在说反话,可是偏偏唐谦的繁花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记录下来就又是一部江湖说书人最新的故事。 “咳咳。”一个虚弱而且苍老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又或是感觉有些尴尬。 屋中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唐谦,夏语冰还有周生也没有清嗓子。 “唐谦,你要不就不要再编排我了,这里还有两位面生的施主呢。而且不是说过,我俗家姓氏和如今佛家的法号,是不可以一起讲出来的。”又是一样的声音,但是这一次夏语冰听清了,声音是从鞋子里发出来的。 “什么时候高僧都喜欢到鞋子里讲佛法了?”唐谦冷笑。 “高僧不高的时候。”草鞋中的声音也在笑,却是苦笑。 鞋子里出来了一粒灰尘。 “它”是走出来的。 然后“它”就像是在翻山越岭一样,努力的爬到了鞋背上:“能不能把我的金钵放下去然后再聊其他?” 这里没有金钵,而唐谦手中拿着的只有一个又脏又破还有血迹的草鞋。 唐谦没有听这粒灰尘的,而是像是打扫尘土一样掸了掸鞋子,那粒灰尘就直接哀嚎着落地,之后一边一直看着的夏语冰只感觉眼前金光一闪,然后面前就多出来了一个身上穿着几乎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袈裟的和尚,这和尚面色很红,甚至已经有些紫,闭着眼睛,他看起来既没有特别凶恶,身边也没有带着戒刀,可是就连夏语冰这个习武多年,整日更多想的是办案武功的捕快,看到这年轻和尚都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他真身皮囊真的很好看,不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 “在下是一个没有跟脚没有寺庙归宿的野和尚,有一个法号叫做一生,另外唐谦说得对,我是出家人,不应打诳语,在下的俗家姓氏确确实实姓朴。”这和尚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带着微笑,虽然闭目,可是总给周生和夏语冰一种和尚是真诚的看着他们,然后说出来这番话的。 这都让两人生出来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大概是一个得道高僧,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得道高僧有唐谦这么一个看起来真的不靠谱的朋友。 唐谦很喜欢逃跑,也不喜欢直面敌人,有的时候还总是拿周生和夏语冰开玩笑。 夏语冰自然能看出唐谦能够打赢之前那个搬山道人,而且不会很难就能打赢,可是他偏偏不打,逃跑的熟练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而且我枉为出家人,禁不住诱惑喝了那血稻粥,然而我不是那有缘人,全身灵气已经逆行,现在全凭身上修为和我佛垂怜才能吊着性命,我不信佛法而佛法救我,实在惭愧,唐谦就是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一生和尚解释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缓。 “唐谦倒是什么都没有和我们说。”夏语冰这句话说得也很平和,唐谦在一边只有挠头。 “这里聚集了很多江湖术士,还有有道行的修士,只因为有传闻这里将会出世一只‘米壶’,这是‘壶米行’行走世间的凭证。而‘壶米行’就是那些给人煮粥喝的人。”一生和尚叹气:“两位施主估计也是被唐谦找来帮忙,可是我现在目不能视,心目犹在,却没有发现二位有谁是修行中人,莫非是什么前辈高人?” “没,就是一个记性还行的女人和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唐谦接口说道。“你应该在你的破鞋里。” “这不是鞋,这是金钵。”一生和尚说道:“我本该在,可是另一个人也在。” 唐谦问道:“刚刚棺材里还真的躺了人?” 这是一句废话,因为明明有人回应了唐谦,也敲打了三声棺材,但这又不是一句废话,棺材打开后里面又没有人。 “来人很厉害,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应对他的,也就急忙把自己收入金钵,金钵又变成了鞋子。”一生和尚挥了挥手,唐谦手中的破草鞋金光一闪,消失在了一生和尚那雪白的袖子中。“而那人刚刚是想要对付你。” “他刚刚乔装扮成你,躺在这里?”唐谦问道。 “是的。” “那他岂不是穿了你放在里面的草鞋?” “是的,他以为是我留下的。” “被人踩着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你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你被人踩过。”唐谦的话语让整个破庙出奇的安静。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四章 壶米行 想要杀唐谦的人,被唐谦刺了一剑,血是那人的,更多的血却被他瞬间就收走了,只留下草鞋上的那些,而且一生和尚还说,自己的金钵灵性丧失了很多,这血有问题。 所有以上的信息,都是夏语冰耐着性子从唐谦的插科打诨中提炼出来有用的部分,她的耳朵都要被唐谦吵得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嗡嗡响一样,有的时候一生和尚文绉绉的打个机锋,然后夏语冰都混乱了——这是不是这个和尚也学唐谦,在和自己开玩笑? 一生和尚还是笑的很平静。 “如果现在没有办法解决我体内的血稻,可能我最多能够挺一个月,我算的也不准,因为灵气逆行的力度是在增加的,每一次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他就像是在讲一个佛经上的故事,又或者是一个不痛不痒还不是很好玩的笑话。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可能会先给你一剑。”唐谦突然说道。 “你已经看到灵气逆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一生和尚看着很年轻,感觉只有二十出头,但是他一直给夏语冰还有周生一种非常睿智的感觉,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唐谦话里的意思。 “反正我估计和你一起的那些秃头不会喜欢你到时候变成一个很丑很恶心的秃头的。”唐谦的话语很不客气。 “是和我一起的各位大师。”一生和尚简单的纠正了一下唐谦,却也没有坚持,每次听到唐谦很过分的笑话,夏语冰真的很害怕一生和尚生气,可是每次一生和尚竟然都能笑得更加开心一点,虽然只是嘴角多出的一点点。 “所以说我已经遇到了一个玩奇门还行的,还有一个玩遁甲很厉害的,再就是一个水行法术都要把自己整个人练成水流的。”唐谦面对着一生和尚盘膝而坐,他身上的百衲衣其实和地上差不多脏:“我到底是遇到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我说过他们叫做壶米行。”一生和尚说道。 “可是壶米行只是个名字,只有三个字,三个字不够有这么多古古怪怪的家伙。”唐谦道:“这些人和一个至少几百年的宗门都差不多了,光是我见过的几个,而且这几个还只是小喽啰。” “还有吗?”一生和尚问道。 “怎么还应该有一个云州第二大的洛城城隍,再加上一个坐着巨大马车的大脸男人。”唐谦已经听过了周生的故事。 听到城隍,一生只是有些许的惊讶,可是听到大脸男人这几个字,他却是皱起了他好看的眉毛:“壶米行,从我的了解来说,是一个寻找修道之人的门派。” 这其实也是一句废话,因为唐谦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哪个修道的门派宗门是不去寻找修道之人的。 一生和尚接着说道:“可是他们却只有寻找修道之人这一件事,既不会赶尸,也不练毒,还不会画符,同时又不炼丹,也不炼器。” 唐谦大概也明白一些,周生的身体几乎就是一块美玉,近道,这个词就是一种最高的赞美,说明一个人已经距离“道”很近了,不管这个道是通向哪里,但这已经是大多数修士需要很漫长的岁月才能到达的境界。 偏偏没有修行过的周生却已经在境界上到达了这种状态。 其实很简单,周生就是经历过这个所谓寻找修道之人的过程,而且他成功了。 唐谦说道:“寻找方式就是用一个壶煮粥,然后给人喝下去?活下来的人就是被‘找到’了?” 一生和尚点点头:“血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天分,甚至是命格。” “他们首先先是看一个人修道的天分,能够喝上他们粥的人,不分出身,不分贵贱,也没有境界的影响,有资格喝粥意味着这个人只要修行,成就就不会低,而喝了粥没有灵气逆行的,以后必定是名动一方。” 唐谦冷笑:“天地才只有四方。” 一生和尚点头:“自然,我们知道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有机会名动一方的人,就是我面前这位夏语冰女施主吧。” 小庙内,静默。 一生和尚疑惑,道:“要不然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女子你为什么要带来,而且她之前不是捕快吗,云州之人不信鬼神,官府中者更甚,只有喝过血稻粥,异常聪慧才能想通其中关节,才能认可你是修士,才会跟来。” 一生和尚说的其实很对,只不过他没有想通的是其实真的能在这个时候跟来的,要么是最聪明的人,或者就是最蠢的人。 夏语冰其实可以离开洛城之后,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偏偏她说自己想要揍刘太守一顿。 或许实在听不下去了,夏语冰提醒道:“不是我,是周生。” 一生和尚很惊讶:“原来是小施主,刚刚夏施主是一个女子,一些问题我实在是不好问,但不知道小施主还是童子之身吗?” 一生和尚的这句话其实和没有任何遮掩是一样的,这和当面直接问夏语冰:“你还是处女之身吗?”没什么区别。 周生其实不是很懂旁边的夏姐姐为什么脸蛋那么红,他回答道:“我好像年纪不大吧……那年纪还是童子,应该叫做童子之身吧?” “他是童子身。”唐谦没有多废话,直接说道,也没有去和周生解释他们说的童子和周生自己想的童子其实不同。 “那小施主就要小心了,壶米行有几个特点,一方面神出鬼没,一方面能人众多,时间很悠久了,从第一次出现是几千年前了,以至于他们的传说很多,知道的人也很多,甚至有人笃信着这是一群替天寻找修道良才的人,他们成天都想着有人能够端给他们一碗粥,喝掉之后又不会死,再之后修为暴涨,天赋优良,再加上近道,就可以实现他们一直以来那种一夜成功的白日梦。”明明是嘲笑的话语,唐谦说出或许满是调侃,一生和尚说出后反而就有一种怜悯。 “血稻的功效真的知道壶米行的人大概都有所了解,而血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吃了血稻还没有灵气逆行的人,据说已经不是凡人,身体就已经类似天材地宝了。” 一生和尚露出来了一口洁白的牙齿,道:“可以吃。” 这个时候夏语冰才真的确认,这个一生和尚真的是唐谦的朋友。 周生已经吓得抖得不行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五章 抢一个壶 小庙中灰尘都已经布满了神像,这说是一个庙,其实或许也有可能是一个道观,反正中央的神像的面目已经看不清,甚至都已经破烂的分不出来到底是哪家神仙被供奉在此。 那石头雕刻的神像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是周生还是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了神像后面,躲闪的看着这个刚刚吓死人的闭眼和尚,就算是这个和尚长得比那些洛城才子都要好看不少,他心中也不想看他,太吓人了,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像是那些酒楼里的客人吃掉的鸡腿一样,周生就有些反胃,虽然他不会吃东西,肚子里也空空如也。 “我其实是想说,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你是已经吃过血稻粥的人,说不定会吃了你,虽然可能之前没人这么干过,可是按照一般修士所知道的东西来说,吃掉你可能会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是吸收了你因为血稻提升的天赋,二则是提高了可能成功接受血稻对身体改变的几率。”一生和尚伸出来了两根修长的手指:“这两个可能性哪怕成功的概率只是万一,都值得这些人以身犯险。” 周生努力的把身体缩的更加小,就好像他用这破烂的石像挡住更多的身体,就会有更少的人看到他,然后被吃掉的可能性就低一些。 唐谦看的很好笑,这好像算是真真正正的吓唬小孩子:会有妖怪吃掉你。 一生和尚也不再逗弄周生:“那这么说来周生算是被带过来的,而夏女侠大概就真的是古道热肠,来帮我们的?”一生和尚袖子一挥:“和尚虽然自身难保,可是自当会回护二位周全——唐谦需要去做更加危险的事情,我这不中用的和尚就只能做这些了。” 其实夏语冰很想说,自己厉害的紧,但她想到了那些仙人们打起架来都和神仙似得,她又想说自己其实不是什么热心肠,是没地方呆了。 可是这些话她都没来的及说出来,唐谦已经开口:“所以说这整整一村子的人都在等一个什么宝贝?” “壶米行的一个信物啊。”一生和尚理所当然地说道。 唐谦有些无奈:“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壶。”一生和尚佛唱一声:“这是这三日才出现的,因为这一个壶已经死掉了整整三十有余的修士了。” 壶很小,甚至小的有些过分,要不是看到它有一个壶盖,说不定别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茶杯,而这茶杯大小的小壶上锈迹斑斑,满是泥土和铜锈硬块——一点不像是什么信物,这和平常人家使用的器物区别不大,要知道修士手中的法器法宝,几千年都不会被腐蚀掉的。 这个壶几乎是放在了整个村子最显眼的位置,现在是夜晚。 这是周家村连同村头和村尾的大路最中间的部分,这也是最宽的大路。 路中间有着一个土台,壶就在上面,土台下面写着一行字。 “一日十人,连胜二日者得此壶。” 这就是一生和尚所说的死掉了三十多修士的原因了,壶只能属于一个人,而别人可以杀人来夺得这个归属权,一天可以有十人挑战这个持有壶的人,这三天来基本上每次有人挑战,壶都会易主,而之后连续拿到归属权两天的人就能得到铜壶。 很血腥,但是很有效。 唐谦已经蹲在了这个半人高的土台前,身子前探,他的眼睛都要贴上铜壶了。 周生和夏语冰留在了破庙里,他则是出来,按照一生和尚的话,想要了解血稻就需要了解壶米行,而想要了解一个神秘兮兮古老组织,不如加入它。 圆月高悬。 “没什么用的。”突然一个声音说道,这个声音唐谦之前听过,是之前骂骂咧咧说自己徒弟的老者,这老头现在蜷缩在一家农户的墙边,手中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大酒葫芦,正在不断的喝酒,酒很烈,唐谦能够闻到,老者几乎已经烂醉如泥。 “我试过了,这壶现在就好像是生在地上一样,根本拿不到,今天已经死了十个人了,最后一个赢的人所在周围已经被修士围的死死的,不可能让他逃掉——不可能让他通过避站来活过第二天。”这老头嘟嘟囔囔,唐谦听得很仔细。 因为其实他倒是想赢一次,然后逃一天。 “我只是想要给自己家徒弟试试运气嘛,有了铜壶,然后煮点粥,然后自家徒弟飞黄腾达也不会饿死师傅的。”老头发起牢骚:“但是我感觉我连最弱的都打不过,那些厉害家伙却一个接一个死了,有的连全尸都没有!”老头整个人都紧绷,举着酒葫芦冲着天上的圆月,他好像在感叹老天爷太糟糕了,然后下一刻他的身体和表情都垮了:“所以这回机缘还是和我无缘的。” 唐谦笑了:“老先生莫非有了铜壶自己不会先来一碗?” 老头吹胡子瞪眼,好像是在生气唐谦冤枉了他一样:“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唐谦只是看着老头笑。 然后老头有些躲闪的看着唐谦:“就,就算是我只喝一口,我也会先让徒弟喝的,要是他死相太难看,老头我不喝也罢。” 轰——一声巨大的响动,从村头方向来。 “是今晚赢的那个人,果然这帮牲口还是忍不住动手了。”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诸位,若是我赢得铜壶,就给在座诸位一人一碗血稻粥如何,我极生宗王天华在此承诺!”远远能见到一个人冲破了一家农户的草房,边跑还边努力的大喊。 唐谦极目远眺,认真的在看热闹。 而他身后老头眼珠一转,手中变化不停,接了好几个极其复杂的术法手印,然后一指唐谦—— 天上圆月的月光就像是实质一样缠绕上了唐谦的身体。 “小伙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那两个徒弟资质一般,我也是个穷光蛋,总要给小辈弄点家底对吧。”老头口中说着抱歉,就要去拿唐谦的包袱。 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看来是这个王天华已经死了。 “老先生,要是这人死了,是不是我现在不用杀人也可以算自己是所谓的拥有者?” 老头吓了一跳,真怎么再自己的月华术法中还能言语?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转过身,好像身上那些缠绕的月光不存在一样,走向土台,然后握住铜壶。他还来得及向着老头笑了一下。 “多谢老人家。” 然后他站立的位置瞬间就被法术淹没。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六章 比强盗还要糟糕的一群人 这些法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有几乎是最简单的火行法术,只不过是火球火雨零零碎碎什么都扔过来了,还有一些奇怪了很多的阴险招数,不管是诅咒或者是腐蚀性很强的药草混合的药膏,再就是连所谓江湖中人的暗器也用上了,地上差了不少铁蒺藜还有飞刀等物品。 但是这些好像都没有杀掉这个胆敢在上一个名义上拥有者刚刚死掉就把手伸向铜壶的男子。 就在唐谦周围好像法术都无法侵入一样,他脚边的土路只是土路,火焰围绕着他逐渐熄灭,那些飞刀暗器只是到了他的脚前停住了,唐谦其实只是拿出来了那把连剑鞘都没有的破剑。 没有剑鞘,就是出鞘。 “我其实就是摸摸看啦。”唐谦竟然还有心情嬉笑,他这句话话音刚落,更多比刚刚还要复杂的多的法术就已经到了,唐谦能够做的,只剩下了出剑。 在周家村大概能有几百个修士闻风而来,而这几百个修士大概就有着不下百种修道的道路,不同的道,可以不相为谋,但是也可以一起去杀一个人。 天地间在这一瞬间,连唐谦的剑光都看不清,那一丝剑光好像因为这几百个修士合力一击在这一瞬间就已经消散了。 远在数里外,马车,铃铛,还有一个双腿又长又好看的女子,女子虽然还是不施粉黛,可是身上多出来了不少的装饰。 她穿了一件她一般都不会传出来见人的大红衣裳,腰间还有一朵红的很娇艳的红花,这花随风而动,好像活着一样,在呼吸。 她只是一挥手,一片水幕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而这时候正好看到了唐谦那一道剑光泯灭不见的样子。 “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女子倒是很高兴,她不敢吵到马车上的男人,所以就算是再高兴,她的声音也很小,甚至连鼓掌的想法在出现的瞬间就否定了。 “你可以大声一点说话。”低沉的男声很是醇厚,女子身体有些发颤,不敢说话,就要撤掉自己的法术,让水幕消散。 “他没死,而且很有趣。”男子说道,他在马车中,却没有露面:“很有趣就可以继续看下去。” 只见水幕中唐谦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一个蹲在屋顶蓄势待发的修士身后,这修士杀气很重,身形很像是某种动物,估计最为擅长近身搏杀,他身上都是深色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眸子。 满是杀气的黑色眸子。 好像要是在修士们攻击最集中的部分只要唐谦一出现就冲上去打杀了唐谦。 擅长近身杀人的修士有很多种,不过一般都有一个一样的特点,他们对危险的感知更加的清晰,瞬间这个修士就回过头来,看到了唐谦的时候微微发愣。 因为唐谦手中还是提着那个铜壶,可是铜壶下面连着的土台也被他一起提着,四四方方的土台之前就算是这几百修士一起钻研半天,也只是确认了他们只能认命的完成那些字的要求,做完了才能得到铜壶,因为土台太过结实,而铜壶还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动也不动。 所以这个修士这一愣是没想到唐谦竟然能够将这整个土台都一起削下来。 唐谦竟然随手一扔,将这铜壶连着土台整个扔给了这个修士:“看样子你还挺壮的,你拿着吧。” 土台带着铜壶,在修士愣神的时候已经飞来,修士下意识的顺手一接,他整个人却连带着土台都落入了房屋,这房顶竟然被这一个土台就压塌了! 唐谦甚至还在帮忙呐喊“来看啊,这人拿到铜壶了,你们快来看看,这小子都不敢露脸,你想想,他要是一会在屋里偷偷把铜壶从那土块里抠出来,然后再卸掉脸上的黑布,我就不信你们谁还能抓住他!” 在场的修士不是瞎子,唐谦说的这些事情不用他说修士们看的也清清楚楚。 远处水幕前,女子看的也清清楚楚,马车中男子还是不露脸,女子其实想不通他这位主人为何不用看也知道,而如果不看就能知道,那还让自己的法术留着有什么用呢? “这人,是在驱狼逐虎吗?”女子轻声说道。 “更像是戏耍,他想要看看这些人能多让他失望。” 唐谦的这句话明显是能够看出是想要让众人攻击这个蒙面修士,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你这样,你明明就是要去做的,就算被人提前说出来又能如何。 所以周家村一瞬间就少了一家农户可以住,很是可惜,唯一的好消息只能是这家里有孩子,而蒙面修士落入屋子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大,而孩子又哭了出来。 所以唐谦的人已经冲进了这一村子修士的攻击中,狂暴的灵气让整个周家村的地都轻微的晃动了起来,等结束的时候唐谦挡在了这家三口人的身前。 都是凡人,最简单的普通人。 唐谦的一只手中抓着的是已经面目全非的蒙面修士,现在他真的没有戴着黑布,可是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已经看不出了,而另一只手还是拖着那一方土台的下方,而铜壶还稳稳当当的放在上面。唐谦就像是扔掉了一个最破烂的皮袋一样把那个修士扔在一边,然后对那还是瑟瑟发抖的农家汉子说道:“你们可以照顾一下他,每天一碗水加一小碗小米粥吧。”唐谦还是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等他能动了你们家的房子他来赔。” 农家汉子麻木的点了点头,而他的妻子已经有些恍惚,大概是吓坏了。 “说实话,他们还真没有强盗好呢,”唐谦继续若无其事拖着土台:“强盗烧房子的有,但是真的轮的上炸房子的话,这些人厉害的紧。” 唐谦这句话没有指望有些麻木的农家汉子回答。 再远一点的老头整个人都在哆嗦,自己刚刚想要谋财害命的这个家伙也忒吓人了,老头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家乡老话,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刚刚对这人出手了,估计难逃一死。 他看的其实更加透彻一些,整个村子所有修士都实验了一遍之后还是打不坏来的土台,唐谦竟然能够一剑斩了,说明就算是这一村子最厉害的人说不定都打不赢唐谦。 就这个祖宗刚刚我还想谋财害命,给自家赚点棺材本呢? 老头心中想到,自己实在是太嚣张了。 而修士们大概都没有老头想的那么多那么深,大多都在认真的思量,要从什么位置杀掉唐谦,是脖子还是心脏。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七章 远山上 唐谦依然一只手托着那半人高的土台,他看起来很轻松,这倒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可是他手中还有剑,这剑也不算什么,破破烂烂甚至还有锈迹,可要是它已经挑断了五个人的手筋,而唐谦却毫发无损,那这一村的修士有些害怕这把破铁片子剑也算是情有可原,唐谦每走一步他身前本来叫的最欢的几个人后退的越快也是能够理解。 那五个人无一不是用手施法,或是符箓或是法术,还有一个手中有着一个捆妖绳的修士,绳子硬生生被唐谦一把扯断,就好像唐谦不是一个修道的修士,而是一个人形的妖怪。 而且他不管这五人一路的惨叫,剑还在滴血而他却一言不发。 他一共走了一十二步。 “你、你别再往前走了。”不知道被谁推到最前面的一个大胡子修士有些哆哆嗦嗦。 “你害怕什么?”唐谦突然感觉很有趣,所以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然后迈出了第十三步。 “我、我、我怕你卸了我的胳膊。”大胡子修士心中有些安心,这人说话了,可是为什么要问我? “我为什么要卸了你的胳膊?”唐谦这个时候感觉更有趣了:“他们要杀我,所以我才动手了。” 大汉双臂上有一对护臂,看样子一身的修为功夫都在一双手臂上。 “对对对,我不想杀你。”大胡子大汉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谁把我推到前面的,我青龙山二当家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赵阳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对这位外乡的用剑的大修士出手——”他的话说道“不会”二字的时候人已经冲到了唐谦近前的位置,他的一双手臂已经灌注满灵气,那一双护臂因为灵气直接生出了一块块铠甲,包裹了他的手臂连带拳头,两个拳头猛地砸向唐谦。 他的姿势很低,甚至低的过分,这两拳下去看样子竟然是奔着唐谦的双腿去的。 莫非这人失心疯了,看到唐谦挑了别人手筋就想着也废了唐谦一双腿? 拳头带着劲风,已经能够吹动唐谦的衣襟。 唐谦走出了第十四步,可是第十五步却已经走不动。 不是因为这个叫做赵阳云的大胡子男人双拳已至,而是因为他的双腿已经被人抓住。 抓住唐谦的人整个人都是在土里的,土行法术可以遁地,这倒是不稀奇,唐谦这个时候内心的想法竟然是,这个人遁法学的不错,抓的也很快—— 唐谦双脚立时被地下那人的法术包围,然后半个身子都沉入到了土里。 赵阳云的双拳这个时候才刚好到来,对准的已经是唐谦的脑袋。 唐谦那一头蓬乱的头发都被赵阳云的拳风吹得飞了起来。 轻松岭上长腿女子看到这里已经喜笑颜开,她很讨厌唐谦,甚至不只是讨厌,而是恨。 心情一好她就想笑,可是嘴角刚刚掀起就又是一阵皱眉。 她腰间那朵娇艳的红花是活着的,而她腰间现在还有一朵红花没有修复完成的伤口,很大,是唐谦那一剑刺出来的,之前她身上还有很多地方有红花,那都是唐谦之前留下的那个法术炸出来的,红花的根须深入女子伤口,竟然在不断的吞噬女子的鲜血,然后再用根系像是抓紧土壤一样抓紧她的伤口,让伤口愈合。 所以长腿女子很想看到唐谦被两拳打烂脑袋。 “冷青,往后站两步。”马车内醇厚的声音突然说道,女子虽然不解,但是她还是照做了。 只见她眼前的水幕被切开了一条线,然后一柄破破烂烂的剑钉在了刚刚女子站立的地方。 到的人是唐谦,唐谦比这把剑要慢很多,他是拖着那土台一起来的,轻松岭说是身上东西越多越难走,可是就和一个人拿着一块抹布和拿着一柄剑一样,都是拿着一样的“一个东西”,可是真正的重量却是千差万别。 土台很重,重到唐谦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擂鼓,而他每一步落下,女子和马车所在的这个小山包都在震动。 土台带着铜壶在这路上拖出来了一整条深深的沟壑。 “冷青,冷冷清清吗?那还真是个好名字。”唐谦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还在点头。 “你知道你这是在谁的面前放肆?”冷青眯起眼睛,她身上所有露出的皮肤都显露出狰狞的血管,她几乎瞬间就催动身上这件红花法袍让自己的伤口迅速恢复,她想动手。 “要进来喝一杯吗?”醇厚声音的男子出声道。 唐谦冷笑:“只要不喝粥喝什么都好说。” 里面人也笑着说:“茶怎么样?” 唐谦随手扔下了手中的那个土台,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可是这么大的动静那辆马车前面的高头大马一样的安静。 唐谦高声问道:“要解剑吗?”说着他已经拔起了地上的破剑。 “不用。” 于是唐谦就已经坐在了马车内,车外的山间清风吹动着马车上的八角铃铛,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泡茶的人是冷青,她没好气的端给了唐谦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唐谦对面坐着的男人有着巨大头颅,一把大胡子,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唐谦。 “实在抱歉,在下不善于除了煮粥以外的事情,不论是做饭还是煮茶都是要拜托冷青的。”这个男子的声音很有特点,很让人安心。 唐谦没有喝茶,也没有说话。 “我其实很想知道,唐谦先生你和中州唐谦有什么关系吗?” “有也没有。”唐谦想了想,笑了:“我们都叫唐谦” “那唐谦先生至少已经是山顶上的修为就不要在这里和我们这些小修士开玩笑了。” 山顶上就是山巅,山巅上的修为就是最厉害的意思了。 “我没开玩笑,而且你也不是小修士。”唐谦看着男子那双铜铃般的眼睛,也是双目直视,一眨不眨:“从我上了马车开始,你就已经有三四次想要杀我了吧。” “无论是这茶水还是你好几次用你那直指人心的法术来让我相信你,又或者马车本身都是布局之一。”唐谦笑着说:“好消息你好像只是想,我没有寻死你也就没有动手。” “中州唐谦倒是不会如此斤斤计较。”那男子一把胡子,笑起来却也不凶,可是笑着的时候却还皱着眉头,如此说道,紧接着他又眉头舒展:“中州唐谦也不会这么爱开玩笑。” “所以?” “还好你不是那个唐谦。” “还好还好。” 马车内两个男人都在打机锋。 远山寂寥。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八章 司马 唐谦思索了很多,照理说面前这个男人不应该这么快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朋友喝了血稻粥,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只能靠他自己,又或者是唐谦先生有着超出我们所知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那硕大的头颅竟然先开口说话了,他很清楚的知道唐谦想要问的是什么,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打破沉默。 “还有那个小鬼,不吃东西就不吃吧,他全身上下连毛孔都能吸收灵气,维持生机。”面前的男人摸了摸自己满是胡子的下巴:“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他活下来了我们就不管了,他的母亲死了,那就只好死了。” “你好像知道我要问的东西。”唐谦这个时候竟然放松下来,很自然的靠着车厢,然后端起那杯茶就一口气喝干了,完全不是品尝,这不是品茶,甚至连喝茶都不是,这应该叫做倒茶。 可是他偏偏还感叹了一声:“好茶。” 然后他还文绉绉的双手端着茶杯,递给了冷青:“劳烦姑娘再给我添一杯。” 冷青冷哼一声,懂茶之人最为讨厌的就是倒茶的人,可是她还是给唐谦又来了一杯。 “我其实还是建议你慢点喝。”那个男人话音刚落,唐谦的茶杯也落下了,又是一杯。 “现在我该喝的已经喝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把该说的都说了,不管是你们的这个壶米行,还是这铜壶,连带马车也一起说了如何?”唐谦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嘴角竟然开始流出血液,这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一种极其惨淡的绿色,可是唐谦的眼神还是很澄澈,甚至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涟漪,他点点头,示意男子可以直接说了。 “唐谦先生实在是太过客气了,竟然如此信得过在下,那我就简单说一说。”这男子说话竟然比之前还要缓慢,唐谦手中还握着剑,所以他还在等唐谦更加虚弱的时候,可是就算是说的再慢,还是要说道正题的,不然不用等唐谦完全虚弱下去他就要出剑了:“壶米行行走世间其实就是为了寻找适合血稻的人,这种人很少,甚至我们壶米行这么多年能够找到的也没有两手之数。” 不到十个,唐谦心中想着,可是数量不重要,原因呢。 唐谦知道面前这人对人心的揣测已经到了一种非常细微的地步,自己想要知道什么,他会说,因为他还是会顾虑自己手里的剑。 “我们其实想要解决一个问题,解决一个困扰了壶米行至少七千九百年的问题。”男人说话还是很缓慢,他说的每一个字好像都经过了无数的思考,唐谦甚至感觉,他不会真的在思考吧,思考哪些可以告诉我。 “酆都应该怎么进入。” 酆都也叫做丰都,其实在世俗凡人的眼中,这个地方有着神奇的魔力,所以它还叫做地府,又或者阴间,而里面也有着让人敬畏的十殿阎王,牛头马面以及黑白无常。 当男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唐谦嘴里已经开始向外涌出惨绿色的血了,量很大,可是冷青还是没有异动,甚至还往唐谦手中握着的杯子里添加了一杯新的热茶。 因为唐谦虽然握着茶杯的手在痉挛,可是他握剑的手,还是很稳。 “事实上我们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我都说了,之前也有很多能够吃掉血稻然后存活的人,从他们身上我们已经找到了酆都的秘密,而就连你刚刚喝下去的毒,都是来自酆都,所以说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一,那个孩子我们没什么兴趣了,可能有人还想要吃了他,可是不是我们,二,酆都和我们已经不是一界,那他们的毒,此界难解,你死掉的可能性很大。” 唐谦的握着茶杯的手不断的颤抖,直到他只是用痉挛的指力就压碎了这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到了马车的车板上,竟然冒着白烟,虽然一时半会不会伤害这明显是某种法宝的马车,可是还是很恐怖。 “好好的茶应该喝掉。”一边冷青的话也是冷冷清清。 “你是壶米行的头头?”唐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句话,他的舌头有些打结,嘴巴里涌出更多的绿色血液也让他说话有些不清楚。 “可以这么说,别人都叫我司马。”男子还是在微笑,司马不像是一个名字。 唐谦点了点头:“那我大概有所了解了。” 马车开始缓缓的开动,不管这个叫做司马的男人还在打什么算盘,至少他不准备让唐谦死在距离周家村很近的地方。 其实唐谦还是想要知道,他们去酆都是为了—— “去酆都自然是为了了解生死的秘密,修士修行,最终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司马甚至已经可以很轻松的知道唐谦想什么了,这也很清楚的说明,唐谦正在越来越虚弱。司马拉起了自己的袍子,露出了他的腿:“而且我还很想要解决自己的腿,酆都也有相关的办法。” 司马的腿和他的头和不成比例,可是更重要的是他的腿几乎和这辆车子的地板连在一起了,就像是生根了,他的血管都已经连到了车子上。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也笑了,他好像是在学着司马的微笑,他既没有一把胡子也没有巨大的眼睛,可是他还是摸了摸下巴:“我其实一开始就想要说明一件事,先生这个称呼真的不适合我,那是给斯文人的,可惜在下实在是有辱……斯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略微松开了握剑的手。 冷青几乎是瞬间就把一把早已握在手中的冰刺钉在了唐谦所在,可是这些冰刺竟然穿透了唐谦坐着的位置,钉在了车厢上。 那个叫做司马的男人随手一挥,唐谦的身影消散,留下的竟然是车厢地板上的一个大洞,很圆,唐谦应该早就跳车了。 而本来应该在他身边的铜壶土台也已经不在。 唐谦此时正在拍打身上的土,身边一边是土台铜壶,一边是他的破剑,他往外啐了一口,吐出来了一个还在不断分泌绿色液体的果核,那液体和血液很像,只不过颜色是惨碧色的,然后他又啐了一口,这一次吐出的却是之前本应该已经被他喝下去的茶水。 “唐谦先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壶米行的铜壶和酆都颇有渊源,想要有足够的力量来煮粥就需要有足够多的血雨腥风,我本来想要将你葬在一处远离周家村的风水宝地的——”司马的声音远远传来。 唐谦的人冲着周家村飞奔而去,他身上扛着土台,很重,还有轻松岭的禁制,所以飞奔已经算是最快的办法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十九章 血雨与腥风 周家村在下雨,下的雨很大,大到有如瓢泼,也像是天在哭泣。 天色渐晚,天上连一片白色的云彩都没有。 雨却是红的。 唐谦没有停步,甚至连停下来看看的心思都没有,他身上的衣服被不断的淋湿,那百衲衣甚至都已经鲜红了,到了周家村,唐谦脚下速度更快,轻松岭的限制在这里几乎已经没有,所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到达了那个破旧的寺庙。 然后唐谦松了口气,因为寺庙还在,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薄膜撑在寺庙的外面,所以说和尚应该还活着,和尚活着,里面的夏语冰还有周生应该也不差。 所以唐谦就这么站在这诡异的红色的雨中,然后看着寺庙。 只看着寺庙。 就好像是这寺庙破旧的红漆木门有着一种迷人的魔力,实在是吸引人,又或者是那个已经不知道是三个字还是四个字的牌匾,真的很会让人遐想,唐谦就像是一定要弄明白这上面原来究竟是写了什么。 他尽可能的不去管余光能够看到的东西,可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应该去看的东西,就越能看得清楚。 无数的修士的尸体,其实这些修士不是很强,甚至可以说是弱的可以,只有少数几个还想着算计唐谦的算是有些道行,可是真的仔细算一下,连一个能和洛城那个奇门术师驼子掰手腕的家伙都没有。 可是这和这些人是不是应该死掉是两件事,他们死了,甚至死的很彻底,因为他们已经跳过了死掉之后在变干的过程,现在的这些修士,已然是干尸了。 唐谦有些不想淋着这些雨了。 “贫僧道行差了太多,只能堪堪护住这一寺之人。”一生和尚的叹息从寺庙的门前传出,能够看出一些细细的金线就是从他的身上连接到了整座寺庙,打开的红漆大门也能隐约看到里面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修士,唐谦竟然还看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老头还有他的两个徒弟。 天上的雨还在下,而唐谦也已经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是在他走后开始下的,雨落到修为低的修士身上,瞬间就能抽干修士的血液,然后这些血液被那滴雨再次回到天上,下来的时候就是更多的雨了。 很快就变成了漫天大雨,而且雨越大,对修士的影响就越大,就算是一些修为很高的修士都一起变成了这“血雨”的养料,很恐怖,而且很绝望。 唐谦是盘坐在寺院门外的时候听完这些话语的,因为他身上还沾满了这所谓的血雨,而除了那个老头修士以外,都没有人敢站的离门口近一些。 “一生和尚,你说要是两国打仗,一个国家打输了,是一个人好逃跑,还是带着一群人好跑?”唐谦在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一生和尚已经有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不太好。 “自然是一个人好逃跑,可是带着一群人也不错,按照我佛教给我的应该是带着一群人。” “你们的佛说的自然是对的,前提是带着人跑的是一位英勇的将军,可是要是这领头的是一个病夫呢?病入膏肓甚至人之将死,还要拼着自己的性命流逝,也要带着一群人逃跑?” 唐谦说的是一生和尚那淡淡的金线,护住自己肯定比护佑一个寺庙更加的简单,比如唐谦在这血雨中甚至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一生和尚只是笑了笑,但是他的笑容又逐渐消失了,甚至立刻拉起那个老头,虽然口中说着:“老先生先去休息休息。”但是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客气,轻飘飘一掌就把老头送到了庙里更深处,然后他迅速的关上了庙门,只来得及说一声:“小心。” 唐谦也只来得及回道:“自当小心。”他说完这句话就只能看到那大门了。 门关上了,唐谦也能感觉身后有一个人,这个人大概是很高,因为他小山一样的身躯已经将影子投在了唐谦的身上,甚至遮住了唐谦整个身体。 “血雨之后……阁下……”唐谦叹气,可是还是出言问道。 那人不答。 所以唐谦只好回身一剑。 剑不中。 他才看到,身后的已经不完全是一个人了,这个东西有着人形,可是全身上下都是一种黑色的风,席卷着,旋转着,不会距离这个人很远,可是这又很像是一个人,因为他还有着脖子,脖子上还缠绕着一块褐色的破布,挡住了它的脸。 这黑色的风让这个怪家伙的所有行为有了实质,却是没有形状,唐谦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剑,背在身后,然后下一刻唐谦整个人就已经被击打的前冲。 风遇到墙会被挡住,还会往回吹。 黑色的风不断的冲击着寺庙,一生和尚的金色薄膜,而刚刚击中唐谦的就是回来的一股。 唐谦身体还没调整过来,第二股就已经到了,而看这样子,唐谦整个人就要被撞到这黑风怪人身体里。 唐谦一挑铁剑,整个人就跟着铁剑飞了起来,勉勉强强越过了这人,可是刚刚飞过不到两丈,一只还带着黑色劲风的手就已经缠上了唐谦的脚踝,这只手看起来很纤细,而且每根手指都长的可怕,唐谦甚至是楞了一下才想通,这不是纤细,这大概是骨头才能够达到的手指粗细。 两丈已经比两三个精壮男子摞在一起都要高了,可是偏偏这人的手就能接着一段黑色的风连在一起,然后硬生生把唐谦拉了回来,猛地撞在那寺庙上。 “阿弥陀佛……”一生和尚低沉的佛唱让人有些安心,唐谦也没有像是撞破寺庙的墙壁,而是像是落在了一块布上,又或者是落在了泥潭一样,深深的陷入了包裹了金色薄膜的墙壁,然后再被缓缓的“吐”出来。 唐谦手中的剑还是冲着这个怪人的,而唐谦自己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的一丝鲜血,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天上的雨落下的,还是自己流出的。 “阁下莫非是腥风?”唐谦问了一个他自认为不是很蠢但是其实愚蠢无比的问题。 因为对方是不会回答他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章 亦有苍天 风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的时候唐谦也会想这个问题,不过在想问题的时候,唐谦总喜欢打瞌睡,就像是他不会太多的去想那个自称司马的男人到底要步多大的一个局一样,实在是太过无趣。 可是现在唐谦反而想要再去想想那个被自己忘了很久的问题,风是什么。他宁可现在有些瞌睡,哈欠连天,然后他再努力不睡着,不管是撑着眼皮还是绕着这个没有名字的寺庙跑上两圈,也都比对着面前这怪物要好得多。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怪物。 唐谦不禁想到。 腥风,这名字不好听,可是唐谦准备先这么叫它,唐谦现在已经被它完全用那比墨还要漆黑的身体环绕起来,唐谦手上的皮肤感受到了一种很糟糕的刺痛,然后唐谦那连冷青使用的水行法术,不管是冰针冰刺都无法突破的皮肤开始显现一道道红印。 三百里外,马车。 不知道这马车是用的什么马,也不晓得这是什么车,可是它快的出奇。 司马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车里,那生在巨大头颅上的巨大脸庞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沉思着,可是他突然说道:“冷青,你知道吗,其实修士修行,不一定要看修为——修为有很多的分类,但是其实它们不重要。” 冷青没有接话,她知道,不管司马有什么话,是不是对她说的,都不是她应该接的,既然提到了她的名字,那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就行了。 果然司马接着说道:“比如有的修士懂一门秘法,或者是他明白一门功法,让身上的灵气都猛地加速,这样灵气带动血液,就能让一个人变热,这是不需要任何火行法术天赋就能做到的——一般修士只知道火行法术精通的修士可以让浑身着火,这样抵御相生相克的水行法术就有一定优势。”司马说起话来真的就像是一个老学究,很慢,而且很有耐心,他就像是真的在和冷青解释一件事。 只有冷青知道这是司马在思考,他只是在捋清思路。 “既然让身体变热就能抵御水行法术,那这个人对于修行的理解一定就已经到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度,那也就说明这个人属于修士里最厉害的一批人了,这件事我应该是没有猜错的。”司马摸着自己的胡须,他还是在想唐谦之前说有关于山顶人的那番话。 “修士修行是修力,更是修心,我总感觉刚刚这人说的话中有些意思。”司马的嘴巴竟然是在咀嚼,好像真的是想要从刚刚唐谦说的话中咀嚼出什么滋味一样。 “可是他已经要死了。”冷青竟然在司马思索的时候插话了,司马只是一愣,然后他竟然笑了:“你希望他死,可是我倒是感觉他很有趣,重点是他真的不一定会死。” “不过话说回来,能挡住水行法术已经让我惊讶了,风不属于大五行,虽然和木同源,可是又有些跳脱五行之外,重点在于就算是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让风停下来。”司马的大眼瞪得溜圆,他不需要水幕,自然而然就能看清一些东西。 “我很想知道,修行路上,顶峰中人真的就可以一道精百道通吗?”司马问了一个几乎是刚刚修仙的菜鸟都不一定会问出来的问题,可是他不仅问了,而且看得出来他还真的在认认真真的思考。 他想从唐谦身上得到一些证明。 “这人之前是用那个加热的笨法子挡住的我的法术,也就说明他既没有什么法宝护身,也没有铜皮铁骨,最多是脑子活络一些。”冷青说起话来冷冷清清,重点在于她说得对,司马也不得不这么承认。 “而且这‘腥风’是功德妖怪,想要成型也很是复杂,怨念而生,阴风为身,几乎是不死的,想要对付它可能只有封禁而已……”冷青嘴角浮现笑意:“主人,我想看到他死。” 修士其实很纯粹,想要什么,就去得到什么,因为修士有着一个比普通人更加有力的理由:本心,而且修士还有一个比凡人更加有力的后盾,那就是修士一般不食五谷,修为越高命越久,所以修士也不会为生活发愁,要是凡人不会每天想着柴米油盐,那他们想一想其他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冷青已经认为唐谦死掉是一件符合自己本心的事情了。 而唐谦却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他现在只是在感叹,自己的手上已经出现伤口了。 阴风阵阵,腥风就像是这个名字一样,难闻得很,唐谦都不得不皱着鼻子,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都比这阵阵的风要好闻的多。 阴风几乎是阻碍了唐谦的所有听觉,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一声难听的呀呀木门打开的声音,是寺庙,唐谦倒是知道。 “是这位周生小施主想要看看你斗法,他说其实他都没怎么见过,而且他还很担心——”一生和尚的声音传来,唐谦甚至能够想象到周生和一生和尚两个人站在门口,然后一生和尚还闭着眼睛—— “是我太慢了……”唐谦竟然喃喃自语,三百里外能够清晰看到听到唐谦一举一动的司马皱了皱眉,他是真的没有明白唐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生,我跟你说个事情。”唐谦竟然还有闲心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得到了唐谦血液的腥风好像很兴奋,甚至又暴涨数丈,包裹唐谦的黑风旋转升高—— “刚刚有人和我说山上山巅,我倒是感觉这种命名不是很好,没人说过杀人的人必须是从山上来的,也没有人说过打架会因为这个人住在山上的什么地方而有什么影响,住的更高只是看的更远,不代表这个人更加孔武有力,那要是说山巅就一定最强,很多花白胡子的老道士还在山顶上建道观呢,也没看到他们哪个被山中间的,山低下的人揍的时候有什么不同,最多是下山更加费时罢了。” 唐谦的这句话只说的同样站在门口的夏语冰云里雾里,而周生亦是似懂非懂。 “再就是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唐谦总算是在自己的手指刚刚露出白色骨头之时抬起了剑,然后挥动了一下,整个黑色的腥风竟然瞬间停止,唐谦这一剑没什么作用,只是扬起了一阵比腥风更大的风,连天上一直下的血雨都在这一瞬间停止,所有的雨珠都停在了天上,不落下或说是不敢落下。 “山巅之上亦有苍天。”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一章 雨停了 “疼不疼啊。”夏语冰很温柔的给唐谦包扎着双手,那双已经露白的手在夏语冰看来已经废了,她带着微笑,笑呵呵的看着唐谦龇牙咧嘴。 唐谦道:“疼啊,自然疼。” “那你刚刚还在那逞强?我们也就是新人来的时候还会有点这种行为,还耍帅?又是山又是天的?”夏语冰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还是面带微笑,一点这些语言中应该带有的情绪都没有,可是手下的气力却加重了一些,弄得唐谦脸色都变得白了。 一边一生和尚不禁提醒道:“女施主,其实他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是那种江湖人的残废,就是他其实还是能够握剑的,那他还是挺强的。” 夏语冰虽然噤声不说了,可是还是一脸鄙夷,那眼神就好像是一个年迈的长辈,看着唐谦这种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后生晚辈一样,弄得唐谦也是一脸不好意思。 他也不好说,其实他是说给那个渐行渐远的司马听的,也没法和夏语冰解释,要是不用自己的血,这个腥风的法术也不好破除,腥风是怨念所成,要是想要处理这种妖物只能是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要不然就是类似那些驱邪骗术用来诓骗百姓的方式一样,弄点什么至刚至阳的宝物,虽然那些江湖术士从本质上是骗人,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其实是成立的。 可是唐谦是真的没有这类东西。 而另外的方式其实就是唐谦将自己的法术用在血液里,腥风抽取了带着唐谦法术的血液,就更加方便唐谦直接封锁腥风那好像是风一样不容易抓到的身体。 不过这些复杂东西唐谦认为就算是说了夏语冰也会嗤之以鼻——你唐谦明明是卖弄不成功然后给自己找理由吧。 想到这一点唐谦索性也就不说了。 血雨还在下,唐谦的手是伸到了一生和尚的庙中由夏语冰来包扎的。 就算是这样唐谦受伤了流下来的血液还是会在寺庙的地上融化一个很深的洞出来,直看的那些藏身庙中的修士眼皮直跳,要不是一生和尚是用一己之力庇护了这一群修士,他们估计都要提出连手都不让唐谦伸到里面来了。 或许只有周生看到了,周生不会说,唐谦的血液让整个寺庙外面的金色薄膜都变亮了一点点,这细微的一点点小到周生都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双手上都是夏语冰用自己的捕快衣服撕扯下来的布条,已经缠满,唐谦就起身了:“我正好去查点东西,我刚刚好像发现这里还有一些普通人,也是有趣,他们估计是用官府的什么法器坚持到了这里,说不定就有这个村子的亭长。” 之前他们还想要找亭长的。 “找到这个亭长,然后问问知道周大不。”唐谦已经转身,但是夏语冰知道这些话语都是对自己说的,可是周生也转身,甚至跑的更快,去寻找亭长。 他或许也以为这些话语是对自己说的。 天上的雨还在下,血色,血色更深。 腥风已经被唐谦一剑劈散,可是还有血雨。 唐谦径直步行到了义庄。 这是一幢破烂的,甚至有些阴森的土房子。 义庄是放尸体的地方,几乎每个村镇都有,不管是村里孤寡死掉,或者是荒野见到的尸体,最后都会收敛到义庄的。 没人帮忙办丧事,自然只能由官府帮忙。 出乎唐谦意料,周家村的义庄不小,而且里面竟然出人意料的满。 满的意思有很多,唐谦遇到的这个“满”和一般人遇到的不太一样。 唐谦信步进入,一排排床上躺着很多尸体,义庄里已经没有了人,却又很多棺材,这些棺材就是给这义庄里已经死掉的人准备的。 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整个义庄所有的死人,都坐了起来。 唐谦甚至连呼吸都轻了一些。 义庄里除了唐谦已经没有活人了,甚至有几个已经被血雨吸干了的村民,偏偏也坐了起来。 唐谦竟然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所有义庄里的死人都看向了唐谦。 唐谦走向了第一个人,他问道:“你是周大吗?”那个死人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腐朽,连头上都已经干枯成为了一个骷髅头,可是他竟然还是努力的抬起自己变成了骨头的手,然后往更深处指了指。 唐谦又向前走去。 他刚刚问过的那具尸体竟然起身跟在了唐谦身后,这人身上的肉都烂的差不多了,所以走路很慢,可是还是跟在唐谦身后。 唐谦走走问问,越问,身后跟的尸体越多,而他越走越深,这一个义庄竟然好像看不到尽头,他身后的尸体已经慢慢把他都挡住了,唐谦就像是逐渐步入了无尽的黑暗一样。 雨下了一天一夜。 一生和尚也就在破庙门口枯坐了一天一夜,直到破庙外的薄膜忽闪忽闪的,所有破庙里躲雨的人都心惊胆战的时候,一生和尚打了个哈欠,天上的雨停了。 就像是那些血雨没有出现过一样,甚至就像是一眨眼,周家村上空就可以看到高悬的太阳。 周生比夏语冰还要着急,比一生和尚还要兴奋,拉着一个有着一把长胡子的亭长,就冲出了寺庙,夏语冰跟在后面,而一生和尚举着手说了声抱歉,他需要休息。 夏语冰自然是理解。 地面上竟然后很多红色像是结晶的东西,周生完全不理会那些旁的,只是催促亭长走快些,去亭长家拿名册。夏语冰好奇的观察了一会,她已经和唐谦学会了不要什么都用手去拿,也学会了如何在尽可能的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不要发生危险。 她能够推断出来这是天上血雨凝固之后的样子,因为血腥味很浓,一想到这些就是千百人的血液凝固而成,夏语冰见到这种红色的结晶就绕道走,甚至看都有些害怕去看。 亭长听说周生和夏语冰是跟着唐谦,而唐谦又是那位救了所有进入破庙的人的高僧的朋友之后,就很配合的带着周生找到了名册,然后又确定了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义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二章 我是 义庄在白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周生本来就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只是想到自己亲生的父亲可能会存在这个黑黢黢的房子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周生说不清楚,可是他想要弄明白,而他也知道,想要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就需要见到这个所谓的父亲。 夏语冰在做捕快的时候其实也没有见识过什么真正的凶神恶煞,她最多是抓住过几个偷盗的小贼,却没有见过杀人,虽然平日里胆子很大,也经常以一介捕快自居,可是现在看到了那个好像是好像是漆黑的洞口一样恐怖的门扉,夏语冰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甚至站的比周生还要远了半步。 可是周生还是拉着长胡子老头走了进去。亭长倒是很平静,他还笑呵呵的安慰夏语冰:“这都乡里乡亲的,也没有什么恶人。周家村已经很多年没有那种坏到骨子里的家伙了,而且那种的我们也不会收敛到义庄里。”亭长很慈祥,眼睛笑的时候总会是眯起来的。 夏语冰总感觉不太对,可是还想不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义庄里的尸体都是安安静静的躺着的,夏语冰的头脑里出现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好笑,这些已经死了的人要是不躺着,莫非还要跳起来转几圈再和自己说几句话? 义庄中尸体大概有十多具,很多已经风干。 “我们周家村也不算是富裕,想要做一口棺木就需要筹备许久,为了防止这些已经收敛起来的遗体腐败发臭,我们会先把它们做成干尸——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一些草药塞到肚子里什么的。”亭长不断的介绍着,的的确确,这里一点尸体的臭味都没有。 夏语冰好奇的观察着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夏语冰安慰自己这些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一定不会起来了,这么想之后她心中就没有那么怕了,义庄两边都是架子,已经死掉的村民身上的都是最简单的布衣。 粗布衣,就连线头都是凌乱不堪,完全不按章法随意编织的衣服。 这是夏语冰第二次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她还是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 “衣服是我做的。”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语冰的耳朵后面,夏语冰没有吓得跳起来,没有尖叫,甚至连连眼皮跳都没有跳,她只是抬手要抽出腰间的刀。 可是握住刀的手却被另外一只更大的,更加粗糙的手握住了。 这只手的主人和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人,夏语冰猛地抽手转身后退,身子退开了,可是手还是没有抽出,被那个人更加用力的握住。 夏语冰已经能够看得清楚这人的样貌了,这是一个年纪大概在六十左右的老头,头发灰白相间,身材极为高大,他脸上的皱纹和枯树皮一样,而且他一只眼睛低垂,另一只眼睛却瞪的很大,老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夏语冰。 夏语冰的手还在那人手中抓着,夏语冰马上就要抬腿了,对付男人,最好的办法可能只有一种。 亭长却用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更加矫健的动作闪身到了夏语冰和男人中间。 “这,这是,我们义庄的长工,都叫他老赵。”亭长虽然闪身很快,可是就只有这一个动作却弄得他气喘吁吁:“老赵几乎负责了所有义庄的事情,包括棺木,还有死者的衣物整理。” “姑娘的手虽然有些功力,但是还是细腻了一点。”老赵的声音很低沉,沙哑而难听。 夏语冰听完后哼了一声,然后用力的甩开了老赵的手,而老赵也没有死死抓住,顺势松开了。 “你知道周大吗?”周生快速的说道,他平时木讷不言,所以说起话来语调也有些奇怪:“就是那个一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三年前死掉的。” “哦,那个鳏夫啊。”老赵点点头:“我带你们去,他们家是真的没有人来交下葬他的钱,所以就需要排队,等那些先于他死掉的,也是没钱的穷鬼下葬了,他才能近棺材。”他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几乎就是把生人勿进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而且看老赵看亭长的表情,夏语冰甚至都感觉老赵脸上是不是又添上了几个字:“熟人也勿进。” “老赵就是说话不好听,平时也是个挺好的人。”亭长低声和夏语冰解释着。 与此同时,唐谦几乎就站在义庄一个和夏语冰他们所站的位置一样的地方,可是他既没有看到夏语冰,更没有看到老赵还有亭长以及周生——就像是他们没有看到唐谦一样。 他身后已经跟了整整二十三具低着头晃晃悠悠的尸体。 “周大,在前面。”这是第二十四具尸体站起身说的话,而唐谦远远的就能看到,前面只有一具尸体了。 而在看不到唐谦的周生夏语冰这边,老赵的手指,也是指向了和唐谦看到的那具尸体所在的位置。 就好像同样的房子,不一样的两个世界。 唐谦已经站在了这具尸体身前。 “你身后这些,都是要杀了你的,毕竟你把他们叫了起来。”这具身体没有起身,直接说道。 “这不重要,你是周大吗?”唐谦直接问道。 这具尸体是侧卧的,他缓慢的转过身来,看向了唐谦。 就连唐谦的眼皮都跳了一下,他看到了周大的脸。 这张脸很平整,它和一般的脸相比,少了鼻子,还有嘴唇,眼睛倒是有,而且不是干瘪进去的那种干尸的眼睛,偏偏是一双布满血丝,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是。” “话说建立这样的镜中花,是不是很费事?”唐谦突然又问道。 他问的不是周生,不是周家村,而是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偏偏周大还真的回答了他:“应该很费事吧,而这个周大和真的周大应该也是半真半假——” 与此同时夏语冰也终于想到了奇怪的地方:“亭长,血雨杀了好多人吧,除了修士是不是还有村民,你作为一地亭长,为何能够如此谈笑风生?” 亭长沉吟了一下:“或许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过真实的情况是周家村一共就只有几个人,所以不应该是你走运,大概是我倒霉。” 夏语冰也终于拔出了自己的刀,她感觉自己打不过老赵,可是还是要试一试。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三章 镜中花 镜花水月,这是一个完整的词,可是有的时候也可以分开来用。 唐谦所幸盘坐在地上:“镜花依然是奇门法术,不过已经很高深了,我现在倒是有些奇怪,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么多奇门高手?”他叹息:“之前遇到的那个驼子也是个厉害角色,一般会用奇门的修士,都是用来作为一份出其不意的手段,而真正厉害还有精通的法术,都是更强更刁钻的,那个驼子应该也是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竟然只是用奇门法术就已经很厉害,我都没有办法想象,站在他身后的这个善用奇门法术的组织,加上站在他们组织后的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唐谦欲言又止。 “怎么?”周大没有嘴,可是他的声音却充满玩味。 “——所谓修士不过如此。”唐谦最后竟然说出来了这样一句感叹,周大竟然发愣没有接口,所以唐谦就像是在叫一个聊天的时候有些愣神的朋友一样,叫出了其实真正那个寄宿在周大外壳之内的人的名字。 “司马先生?”唐谦甚至叫一下还不够,又叫了一声:“司马先生,我还挺想问问,你这是不是没完了?”唐谦说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是他对面的“周大”却是客客气气:“我倒是想要和你聊聊奇门之术,其余的可以别的时候再说。” “奇门没有什么好聊的。”唐谦看着周大:“奇门很多年来都不是什么好聊的事情。” “可是我想说两句。”周大的眼睛却是在看向别处。 唐谦沉默不语,周大自然就继续说了。 “奇门法术,越精深越加困难,可是入门简单,所以一般被人用来作为‘玩意’,是一种人人都会,但是人人不通的法术。”周大竟然接了一句:“岂止是人不通,这法术甚至狗屁不通。” “但是还有镜花。”唐谦说道:“有镜花这样的法术,这一门法术就还算是不差。” “镜花其实也只是登堂——还有入室,甚至是大成级别的法术呢。”司马的声音带着得意。 “也就是我所知的所谓最厉害的法术之一,其实只是奇门的冰山一角。”唐谦说道。 义庄阴森,唐谦身后还站着一众死尸,可是他很平静,甚至真的是在认真的听着面前躺着的周大尸体说话。 “镜花其实就是封印法术的一种,不过比一般意义上的封印法术还要有意思。”唐谦说道:“镜花中的事情都是虚妄,这样就能够隔开现实和镜花世界,在镜花中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影响到那个真正的周家村,这应该是本来镜花的作用,但是在你的手中竟然还有更多变化——我想夏语冰就算是再不济,也应该已经找到这个义庄了。” “是的,来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司马坦然说道。 “所以你还同时开出了两朵镜花?”唐谦问道。 “难道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夏语冰来到了真的周家村?”司马反问。 “我要是你既然都不想要我看到周家村义庄里真正的周大,那为何还要夏语冰带着周生见到?”唐谦说出来的话好像很在理,连司马都不得不承认。 “我是开出了两朵镜花。” “而且我在这里看不到夏语冰,那是不是说明——” 周大罕见的动了,他坐起身,现在他的坐姿几乎可以说是“正襟危坐”了,很认真:“花开两头。”他缓慢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很想要杀掉你,我都想要当你是一个同道中人了。” 能够理解镜花两开的人不多,能够相通花开两头的人更少。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两朵花了,自然唐谦看不到夏语冰,夏语冰也看不到唐谦,所以这两人现在都是以真正的周家村为镜子的。 “你已经来这里拦着我,我估计真的周大是真的不可以去见到的?” “周大已经死了许久了,所以有些事情也就应该和他的性命一样,不应该去找,而且其实说实话,我本来也没有指望你能够在这个镜花中呆很久。”周大轻声说道。 唐谦这时候已经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剑没有鞘,所以握住就已经是拔剑。 “我要找的是周生。” 唐谦只是抖了抖袖子,甩了一下那把破剑,眼前坐起来的周大就像是碎掉的镜子,破碎,消失,他身后的那些尸体也是如此,而晶莹的碎片落下后唐谦的眼前恍惚了一下——这是两朵镜花之间的细微差距,调整过后唐谦看到了夏语冰,他皱了皱眉。 夏语冰模样凄惨,老赵看样子也不是很好,手上有血迹,夏语冰的一只胳膊耷拉着,估计是骨头也碎裂开了。 唐谦有些不耐烦,同样挥了挥手,老赵和亭长也碎裂开了,唐谦,周生和夏语冰已经站在了义庄的屋内,这回他们面前空空荡荡的,连一个会动的周大尸体都没了。 夏语冰喘着粗气,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其实没有碎,身上也没有伤,只是有些晕。 “法术,还需要习惯。”唐谦迅速解释道,他总是感觉还是不完全对。 异变突生。 “也没有完全错。”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唐谦已经转身挥剑,却什么也没有砍到。 而唐谦身后的周生的胸口已经多出来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血液没有流出,但是总会流出的。 “你打碎了镜子,花又没事,镜子消失了,花又没消失。”司马的声音还在,人却不在。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算是镜子碎裂了,镜子对面映照出来的东西也是完好无损的。 唐谦的剑劈碎的是镜子。 “其实还有一个忠告——镜花易得——” 唐谦瞪大眼睛,再次挥剑—— 妈的,还有水月呢。 “这孩子一般人救不了,我想要你帮我找一个地方,我已经拿出诚意了,就是给了你一个你一定要去找那个地方的情况——周生要死了。”司马的声音快速变小,应该是因为唐谦的剑。 就像是涟漪荡漾,唐谦站在了刚刚走入周家村时候的位置,村子静悄悄的,一个出来争夺铜壶的修士都没有,唐谦知道他们在哪,因为地上还有血液呢。 血液里还有来自重伤倒地的周生身上的。 真真假假。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四章 铜壶里 唐谦静默的站立着。 从最开始自己就已经进入了司马的法术,应该就是刚刚进入村子的时候,镜中花水中月,镜花是之后用的,先用出来的是水月。 水月便是梦,似真似幻,是遁甲的一种,进入其中之后,有的时候遇到的事情真实之中也有发生,比如那些修士,比如血雨腥风,比如唐谦见到了真的司马——而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让唐谦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最为可怕的是就算是见面了,司马还是没有用水月让唐谦进入梦中,而是等到了唐谦进入义庄之前,让唐谦轻微的恍惚一下,紧接着就是镜花。 一切的手段都是为了模糊唐谦的视听,最后用镜花这个法术让唐谦和周生从真正意义上分开——要不然只要在一个村子里,如果是寺庙之外,唐谦能够瞬息赶到,而如果是寺庙之内,一生和尚也能做到。 但是偏偏在镜花之间,多出的时间是唐谦挥剑的时间。 这就给司马足够的时间到周生身边,重伤他,然后再解除对几人的水月,从梦境中醒过来也让唐谦的反应慢了瞬息。 瞬息之间,可以发生许多事情。 周生现在胸口的血洞已经开始向外流血——他没有那么多的血可以喷涌而出。夏语冰能做的只能是快速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条,然后努力的按住周生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胸口。 “另外你的那个朋友,一生和尚的问题,也可以在那个地方解决。”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唐谦没有再次挥剑。 司马那庞大的身体没有出现,来的是一匹马,司马马车上的高头大马。 这匹马鼻孔还冒着白气,看来是猛力飞奔而来的。 它的口中还叼着一个东西,一个铜壶。 “不管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至少你赢了,这是你的。” 这只马身上的毛发黑的发亮,它松开了口,铜壶落下,唐谦也就看着它落下,不动,也不言。 “这是一个法宝,炼化什么的这完全不用我教给你。”那匹马口中说的确实司马的声音:“炼化之后这和我所乘坐的其实是同样的法宝,它会带你去你们需要去的地方。” 铜壶落地的速度缓慢无比,甚至都好像是在等着唐谦去接住它一样,直到司马的声音结束,这个铜壶也没有落地,可能是感觉唐谦是一定不会出手了,黑马接着道:“真的不接住吗?” 唐谦无言。 叮—— 铜壶落地,几乎是一瞬之间地上那些因为血雨而生长出来的奇怪红色结晶,还有地上的血液,那些来争夺铜壶的修士的,周生的,都迅速向着铜壶而去,也正是一瞬间,铜壶上的锈迹眼目可见的消失了不少。 夏语冰就感觉手下自己按压的周生的伤口中血液不是流出,而是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向着那个铜壶而去,同时自己身上的血液也有些不受控制,那种感觉很难受,夏语冰有些头晕目眩。 唐谦向前踏了一步,他身后的周生和夏语冰以及地上的血液就没有继续向前,可是铜壶还是在吸收血液——等到整个村子可以吸食的血液都进入了铜壶,它才又一次叮的一声,整个倒地,这时候它的样子已经是一个毫无锈迹的铜壶了。 “周生是可以续命的,东西就在壶内。”黑马说完之后竟然整个都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唐谦的手上满是青筋,他还是带着微笑,回过头和夏语冰说着话,可是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我去看看。” 走近那个铜壶,唐谦拿起之后撬开周生的嘴巴,也不管壶里是什么,他只知道,司马不会这么让周生死了。 就算是周生和唐谦非亲非故,甚至只是刚刚认识几天,可是司马赌另外一件事情是赌对了。 唐谦不会为了一个不太认识的人拼命,可是还带着一生和尚的问题,那顺手救一下周生还是可以的。 周生已经睡着了,他躺下的地方是破庙的案台,本来这是贡品应该放的地方,可是现在这破庙连个神像都不完整,以前的一些讲究也就无所谓了。 “他很不爽,唐谦很少这么不爽。”一生和尚轻声的说道,他这是在和正在照顾周生的夏语冰说的。 “被人算计还要帮人做事,这样自然不爽,我之前也是因为这个才很生气的。”夏语冰无奈的又一次换过了周生身上的药,周生现在胸口上依然还是那个黑洞洞的伤口,其实要是抬起他就能看到他的胸口已经被打了个透穿,伤口不再流血,一层血色的东西竟然包裹着这个狰狞的伤口,这层血色应该就是之前唐谦给周生灌到嘴里的东西造成的。 “百人血救一人,”唐谦叹了口气,他正在破庙外面的空地摆弄那一大堆已经碎掉的马匹碎片,他用剑砍碎的。 这黑马自然不是血肉做的。 里面有着很多精妙的金属,还有一些是符箓刻文,很明显是法术做出来的。 “不止奇门遁甲,还有一些方术在其中吗……”唐谦不禁皱着眉头。 方术可以说是和法术同时存在的一种东西,包含很多奇奇怪怪的分支,其实说是分支,方术各自之间都是自成流派,比如符箓,傀儡,再就是练虫炼药,虽然契合天道,可是也掺杂外物。 阵法倒是有些讲究,因为阵法有的时候不需要阵旗也能成阵,还有很多天然的禁制都属于此列,所以偏向阵法的遁甲也可以被叫做法术。 “往好了看,你不是说那个司马也有一个壶,那是不是说明,你用那个壶,也能弄一辆大马车,还有一堆马出来?”夏语冰已经出了寺庙,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所以只好如此说道:“周生现在可是一个拖油瓶,需要有点什么东西拉着他走,我可不想抱着他走很久。” 唐谦耸了耸肩,然后拿出了那个铜壶。 所谓炼化很简单,唐谦只是手握住那个铜壶,铜壶发出了一些微弱的亮光,它上面的一些复杂的刻文好像被熔炼了一般,微微发红发亮,再之后就又变成了那个黑不溜秋的铜壶。 这大概就算是这个神仙把这个神仙铜壶炼化了吧。 夏语冰不禁想到。 然后唐谦抖了抖铜壶,铜壶中倒出来了一辆车和一个拉车的东西,看到它们之后就算是周生还躺着昏迷不醒这么惨淡的事情还在眼前,夏语冰都不禁笑了出来。 这是一辆破木头轮子车,一般用来运送稻草木头那种,只是一块板子和两个轮子。 还有一头瘦骨嶙峋的驴子。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五章 分道 驴子是一只惨淡的驴子,它身上毛发稀疏,甚至头顶上的毛都要掉光了,露出了干干巴巴的脑瓜顶,甚至连它的眼睛都是低垂的,耳朵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唐谦抚摸着这头驴,沉默了许久,直到夏语冰自己都已经一个人站的有些无聊了,唐谦才通:“大爷。” 夏语冰有些奇怪:“什么?” “我说他大爷的。”唐谦想了想接着说道:“这头驴就是一头驴,仅此而已。” “只是驴不是挺好吗?”唐谦已经将很多司马的布局和夏语冰说过了,这让夏语冰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很多事情也能懂——这些修道的人的算计真是可怕,比那些所谓的恶人比起来,真不是一个层级的,甚至那些只是知道杀人放火的坏人和这些仙家神仙一比,都是乖孩子。 毕竟神仙坏起来用的办法夏语冰闻所未闻,见倒是见到了。 铜壶中的东西还没有全部出来,唐谦晃了晃,竟然还有响动,就像是石子撞击在壶壁的声音。 他把铜壶完全倒过来,可是东西还是没有出来。 唐谦皱起眉头,使劲的摇晃,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这个东西就是不出来。 唐谦不禁加大了手劲。 叮咚的声音更大,唐谦却还是不信邪,他手上握力也一起加大,甚至让这铜壶的外壁都显出那种融化的红色。 砰—— 这却是很小的一声,铜壶中疯狂的响动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一颗黑色的东西从壶中飞出,奔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驴子就去了,正中驴子的脑袋,这毛驴就算是再没精神被打中了还是会叫的——欧啊——可是叫了一声之后它又低下头,估计是在找刚刚打中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去了。 唐谦再翻转手中铜壶,这一次却看到了上面多出来了一个孔洞,很细小,而上面那些像是木头疙瘩一样的丑陋铜制刻文现在竟然好像活过来一样,裂开之后夏语冰发现这些糟糕的都不如小孩子在地上用泥巴玩出来的奇怪东西好看的刻文都是用更细小的刻文组合而成的,之前组合起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哪怕一丝裂缝在上面。 接着这个铜壶上面的刻文就不断的移动,迅速的变化着,唐谦这时已经是托着它了。 很快铜壶就变化完成,刻文完全浮现在外,夏语冰看不懂,但是她发现又多了一些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了,虽然她总是可以用:“这是仙法,这是神仙的一些奇妙的招式。”但是虽然这么解释,她还是感觉这一个壶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在,也不会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移动壶上的东西,那这些玩意是怎么自己动起来的…… 铜壶上的所有刻文几乎都是以这个小洞为中心向外分散的。 唐谦将灵气注入其中,在那个小洞的位置竟然喷吐出来了一道一寸多长的灵气柱,颜色被略微发红的洞口映照的有些橙红的感觉,唐谦缓慢的转动这个铜壶,铜壶的底没有动,壶身却不断的在动着,那些刻文在游动一样,变更着位置,让那个小洞的方向和之前一样。 这个样子的铜壶让夏语冰想到了一样东西:“指南针?” “相对来说更加精妙一点点。”唐谦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铜壶:“看样子应该是有一个确定的地点,而这个铜壶能够指引我们过去,不管我们从它的哪个方位,都会想着它过去的。” 唐谦把这只铜壶往那辆破车上一扔,然后就进破庙了,没有唐谦的灵气支持,壶虽然还轻微转动,可是逐渐变慢,那道纤细的灵气柱也慢慢消散。夏语冰还想跟着唐谦,唐谦的声音已经是庙里传出:“看着车。” 夏语冰只好把那头驴子套上车,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铜壶躺倒在板车上。 夏语冰想了想,扶起了铜壶,然后她也学着唐谦抓着铜壶,铜壶没有任何反应,摸来摸去也没有什么变化。 庙内唐谦已经和一生和尚一起把周生抬了出来。 “周大已经不用看了,早就被弄走了。”唐谦这句话好像是在和夏语冰说,也好像是在和已经昏迷的周生说的。 “我不和你们同路了,我也有些东西要找找看。”一生和尚说道:“而且我和他在一起会很糟糕。”他伸手指着周生:“我们两个同在一处的话各自的伤势都会加快,我反正现在体内灵气逆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一生和尚其实很需要和唐谦同行,因为司马也说了,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是这个铜壶指向的地方,可是偏偏他和周生同时前往都不会走太远。 这也是司马的又一次布局,唐谦现在竟然真的有些头痛,这个司马好像处处都已经想到了。 “这家伙要是这么厉害,干嘛不自己都搞定了……还算计我……”唐谦把周生放上车,然后就一起躺了下去,脚还翘在外面,还不忘抬起一只手:“和尚你记得活得好一些。” “自然,唐谦施主你还没有被度化呢。”一生和尚依然是面带微笑:“如果找到什么请告诉我,我估计我会在最近的大寺庙中等你……这里最近的应该是大佛寺,我可以去叨扰一番,大佛寺高僧说不定对我现在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别的高见呢。” 有些决定,很简单,在周生这个当事人还没有醒过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和铜壶一起走,其实更加接近活下来。 “还有你,小捕快,帮忙,驾车。”唐谦躺在车里,这小破车真的小,小到了周生这个孩子刚刚好能躺下,唐谦躺的很不舒服,可是他还是躺着。 其实也不需要驾车,夏语冰前一刻刚刚坐上车,下一刻那头驴子就向前走去。 一生和尚就站在路边,他闭着眼,自然看不到,可是他面向的方向还是唐谦他们离开这边。 “我们这个方向是去哪啊,洛城捕快。”唐谦这个时候竟然还在问这种问题。 路越走越远,周家村的路很窄,在阳光下,一生和尚的影子也拉得很长。 渐行渐远。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六章 睁眼 弘忍这是若是一个佛家弟子的名字,那倒是也对,可是它偏偏属于一个跑堂的店小二,这家店又偏偏在拈花山大佛寺山下的大佛镇里,店的名字又偏偏叫做“佛跳”。 佛跳就是佛跳墙,佛跳墙虽然说和佛家关系不大,但是也是一道荤菜。 可是现在却真的有一个和尚坐在这家店里。 坐在店里的是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只有一人,而且他脚下如飞,就像是生了翅膀,每次点地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向前飘了好几丈,所以一天不到,他已经赶了几百里外的大佛镇。 镇子里氤氲焚香,却是感觉比那寺庙中还要有香火气息,遍地都是小贩,售卖的也是一些佛家经书的拓本,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不会是有高僧施过法术的佛珠法器。 因为山上一座大佛寺,这大佛镇也繁盛了数百年,其实大佛寺中的僧人都注重清修,一般也不会走出自己的寺庙,但是大佛寺的名号却很大,有的人传说这大佛寺现任主持已经活了一百八十余岁。 对于世俗中人来说,七十古来稀,一百八十岁和神话故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光这一个传闻,就足够百姓相信,这座大佛寺的不俗。这也是这大佛寺虽然占地很广,但是闭门不出还能有如此多的香客到拈花山下的大佛镇的原因了。 几乎每过百年,大佛寺的传说都会有新的样子,比如南边叛乱的僧兵也是大佛寺的僧人组成,诸如此类。 而山下的大佛镇因为大佛寺的名声,变得人来人往,没有办法上山进香,香客们就在大佛镇中一些商户私自设立的香炉前上上香,然后竟然还沾沾自喜,好像就算是没有见到大佛寺的僧人,也能够灵验一般。 但就是这个有些奇怪的状态,竟然持续了一段不短的年月,而且近期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镇子里的酒楼从卖烧狗肉变成了卖佛跳墙,店里的小二也变成了弘忍。 招待一生和尚的正是这个叫做弘忍的店小二。 弘忍很奇怪,这个面目清秀的和尚来了之后一直闭着眼睛,弘忍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和尚的眼睛。 一下都没有睁开过。 酒楼的菜牌上满是附庸风雅的掌柜弄得奇奇怪怪的经文,甚至乱七八糟到弄得本来应该看到的菜名都没有办法看清,需要认真的看看才能看到那几个扭扭歪歪的和佛家有些关系的名字。 但是这个和尚竟然只是摸了摸菜牌,就像是一个熟客一样,说了七八样,还包括一壶酒以及一大份佛跳墙。 这和尚点的菜量大到估计几个精壮汉子才能勉强吃完,可是和尚看起来不仅清秀,还很瘦削。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可是弘忍还是准备去继续招呼下一桌客人,刚一转身。 一个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过了弘忍,肩膀只是磕碰擦到了弘忍一下,弘忍竟然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 弘忍虽然平时都是弯腰招呼客人,但是他其实也算是个青壮的男子,站直身子也是七尺开外,可是这来人比他还要高大,而且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上也用黑布蒙住,只露出眼睛来,一生和尚却好像没有见到这个人一样——他其实真的没有看见,毕竟闭着眼睛。他抬起手挥了挥:“小哥你先帮我把菜叫上。” 弘忍才回过神来,他依然带着奇怪,一个如此健硕的人和一个和尚,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也是什么江湖中的神奇事情,这让弘忍甚至有些激动,遇到这种事情,足够他以后和人吹嘘很久的。 那人随手就拎过来了一条长凳,本来一生和尚对面已经有一条长凳了,他又拉过来一条,一屁股坐上去,两条长凳拼出来的凳子竟然还是发出了木头的吱呀呻吟。 这个人很重,重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但是他走来的时候脚步却很轻,轻到了弘忍都没有听到身后来人。 “所以说就算是到现在。”一生和尚还是那副非常平和的语气:“这里的人还是不知道你们这个寺庙求佛说不定真的很灵,而且山上的不是长寿的高僧,而是修道有成的活佛。” “云州之中不可以说这些修行修仙,云州人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这个人声音低沉,也很平和,就是声音有些大,但是整个酒楼所有吃饭的,喝酒的,聊天的人,对于这么大声的一句话竟然都置若罔闻。 耳不闻。这却不是佛家的手段,反而是来自读书人。 非礼不闻。 “什么时候大佛寺还有这么高明的儒家学士了。”一生和尚笑着说道。 “这不算是高明。”那人身子前凑:“你已经压制不住逆行灵气,然后竟然想到以破戒来疏导灵气……这一招才叫做高明,但是你已经入魔了。”那人淡淡的说道。 弘忍端着酒菜来了,好大的一盘菜,还有好大的一坛酒,酒已经开封。 好香的酒。 “这是这位客官又加了钱的。”弘忍没忍住说道,然后他开始摆菜。 “和尚也喝酒?”作为一个和尚,一生和尚竟然这么问到。 那人竟然在笑:“一生和尚都喝酒了,我怎么不能喝?” 在弘忍耳朵里,这两个奇怪的人正在高谈阔论,一生和尚平和,而另一个高大的家伙声音很大,慷慨激昂,讲的都是那些江湖的故事——就连弘忍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他“听到”的故事,其实都是他自己曾经看过的。 一生和尚带着微笑,看都不看就抓起了那坛酒,在一边弘忍不禁问道:“这位大师,你是怎么不用看就能够找到酒的。” 一生和尚拿着一盏海碗,倒酒,他好像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口中说道:“我能闻到酒香啊——” 他的眼睛却已经睁开,看向弘忍。 一生和尚对面那人猛地按住弘忍肩膀,手中已经掐诀。 弘忍看到了尸山血海。 官道。 唐谦还是躺在破板车上,周生还是在昏睡,铜壶端端正正的摆在车子上,驴子看起来很老,但是却走得很稳,速度也不算慢,夏语冰感觉和自己平时步行相比甚至还要快一些。 而且驴子没有停步。 这个时候,远处一个小镇才刚刚可见。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七章 三河镇 马车已经进入了这个镇子,镇子的名字普普通通,叫做三河镇,分别是流经洛城的洛河,流过云州城的云河以及一条没有流经任何出名城镇的淮阴河,淮阴河不是很宽阔,有的地方甚至就是小小的溪流,但是这条河却是完整的贯穿了整个云州,是云州普通百姓饮用最多的河流。而云州云河其实是整个云州最为出名的河流。 云州之所以叫做云州,有很多意思,其中一条就传言,云州城上还有一座云中城,而云中城护城河有如天水倾泻,进入云州就变成了云河,而云河在天上的那半截,好似一条绸子,不过是由云彩构成,也可以叫做云河了,只是这是真的云,真的像是河。 事实上这个传言却被很多修士诟病,唐谦也听说过,真正去过云州城的人就知道,这个所谓的云河只是在云州城旁边流过,宽倒是很宽,就是连洛城那种洛河流过城池的样子都没有了。 三河镇的人不少,欣欣向荣,吵吵嚷嚷,便是这种枢纽一样的城镇该有的样子。唐谦还是懒塌塌的躺在破车上,连起身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夏语冰所谓的驾车其实很放松,因为这头老毛驴非常的安稳,甚至稳定的都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夏语冰看过太阳的位置,还计算了他们从周家村到三河镇的位置,最后却发现,这头驴子每里地行进的速度几乎都是一样的——之所以用了几乎这个词,还是因为夏语冰对于自己算数的能耐不算是很自信。 三条河流上的一些货船都会在这里停泊,然后继续顺流而下。 “喂,别光顾着想着今晚要再哪家客栈住下,洗一个多久多舒服的热水澡。”唐谦有些低沉的声音却带着调侃,车子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周生,驴子也不可能是唐谦对话的对象,所以他只可能和夏语冰这么讲。 夏语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她的的确确是想了自己经历了路上的风尘,应该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一路尘土飞扬,这本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再之前他们在周家村其实也没有什么休息,甚至满是惊吓,夏语冰就算是一个捕快,一个习武之人,不太多有讲究,现在也是需要好好清洗自己了,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 但是这个意图被唐谦看出来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我,我才没有,我是在想我们到底要去哪,再远一点就出了洛城辖境,我也不太熟悉了。”夏语冰有些语塞,唐谦耸了耸肩。 “我不是指你洗澡这件事,是说别光顾着想。”唐谦依然躺着,甚至还闭着眼睛:“佛家有一门叫做心目的神通,简单说就是不用自己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周围灵气,感受到修士,这都是最基本的,再远一些的用途甚至能够替代眼睛,而且比眼睛看的更快更准,因为‘心目’还是比‘眼目’反应速度要快上一线的。” 这么说夏语冰理解了一些,她也知道江湖中有些江湖宗师级别的人物,是可以有那种武道的“感觉”的,比眼睛能够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以及搏杀经验更加可靠,也更加的迅速,按照江湖的讲法,这是生死搏杀之间锻炼出来的,有的时候一根冷箭射来,江湖武人没看到,没听到,但是就能福至心灵,简单踏出一步,将冷箭杀招消弭无形。 大概唐谦说的心目就是这样的吧。 “这玩意我恰好会一些,但是距离那种传说中的‘心目观心’境界实在是差得远,只是皮毛,但是也足够我看出来,我们一路走来,扛麻袋的就有三个低境界的修士,还有刚刚路过的那家看起来大概是最大的客栈,里面的账房先生是个境界不低的修士。” 夏语冰至少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境界不低,那应该算是很高的境界了,因为她看过的唐谦的法术,都已经到了一种江湖传闻或者是神怪中没有写到的程度,那其实唐谦应该是很厉害了。 而且那几个所谓低境界的,夏语冰更是明白,都是能杀了自己还不留痕迹的那种。 “其实你要是近身了他们,以命换命,不一定最后谁活下来呢。”唐谦就好像能够看出夏语冰的想法,然后直接回答了她心中想的:“你会的武艺,武功,都是让你变得更快,更强壮,而修士修炼,也差不多如此,殊途同归,那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贵贱之分,只有高下。” 夏语冰也曾经听说江湖前辈说过,江湖中分高下,很多时候就是分生死。 还好唐谦没有说出让她去找那些扛着麻袋的修士的麻烦。 “我其实只是在找一家完全没有修士的客栈,然后睡一个舒心的觉。”唐谦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就算我知道这个所谓没有修士的客栈,也应该是这个三河镇最大的地头蛇故意留出来让我们住进去的。”他想了想,好像感觉自己这个说法有些可笑:“这话像不像是江湖大侠哄骗初入江湖中的那些纯情思春姑娘的话?” 夏语冰反而在想,就算是唐谦走的江湖,也是一个更大的江湖吧。 心中还在感叹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了解到这么多仙人的事情,唐谦已经拍了拍木板车,驴子自己停了下来。 他们停下的地方大概根本不是一个客栈。 破旧,阴暗,夏语冰刚刚下了木板车就有些后悔,因为只是走近了这个客栈一步,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刺痛了夏语冰好看的鼻子,让她可爱的皱起了鼻子。 而且门口的小二可一点都不可爱。 他脸色灰败,双眼下有着深深的黑色,眼睛突出,身体佝偻,年龄可能都要有五十了,显得又虚弱,又老,还不像是什么好人。 唐谦只是欣赏了一眼这位仁兄的长相,就拎着还没醒的周生大踏步的走进了客栈。 夏语冰只好跟上。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八章 又一个弘忍 一生和尚感觉这个小二长相比自己心目所推测的要好许多,这让他不禁感叹,自己的修行还不够。心目所见还是距离真正的人的面相要差上一些。 弘忍的眼睛中已经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面色通红,身体颤抖,牙齿也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看到的东西,还是因为那双眼睛有着什么其他的魔力。 “佛家第一戒律就是戒杀生,还不速速闭眼——”一生和尚对面那人已经没办法顾及周围,一双肉掌猛地拍击木桌,竟然是将这桌子劈成两半,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酒坛木筷,都翻飞而起,酒水汤水也是四散飞溅。 “佛家不吃肉,不也是因为戒杀生,但是偏偏我现在只想吃肉,这似乎是顺应‘我’的本心,而不顺应这个和尚的,而和尚又会以为,以破戒来砥砺本心,反而能够压制‘我’。”这声音依然是一生和尚,但是语气却完全不像,就像是他的身体里有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对面的那人头上蒙住脑袋的黑布已经碎裂,只见这也是一个和尚,只是这是一个大和尚,比一生和尚大得多的大和尚,他怒目圆睁,头上青筋暴露,这黑布竟然是因为他身上的变化,现在他依然端坐,可是屁股下的木凳已经破碎成为无数的碎木片,他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就连脑袋也是一样,所以涨破了黑布,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出现了布帛撕裂开的声音。 佛家的神通,怒目金刚。 凳子碎了,他像是一尊铁制佛像一样,马步稳扎,两条腿好像铁铸,一动不动,上身的动作却大的夸张,双掌劈碎桌子不是因为这桌子是什么仙家法宝,无比坚硬,只是因为这个和尚要探出手掌——一只手抓向了弘忍,只是一只粗大的手指勾住了弘忍衣服的衣角,竟然猛地将他带飞,然后摔远了出去。 弘忍连着滚了好几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双眼依然迷离。 而且这一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酒客甚至都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这已经不只是勿闻,还带着勿视了。 非礼,这两个字很短,但也很长。 大和尚的另外一只手却是拍向了一生和尚的面门,他的想法很简单,攻击面门,就能够让一生和尚闭眼了,可惜事与愿违。 一生和尚那有些瘦弱的胳膊却很轻易的接下来了这一掌,他的整个胳膊带着半个身子都闪烁着一股金色的光芒,很淡,可是很坚韧,大和尚这一掌的劲力绝不可能很小,但是一生和尚挡住的这一下也绝不可说是吃力。一生和尚还是睁着双眼,眼中满是血色,就算是大和尚的脸上的青筋好像是蛟龙一般猛地游动,明显是法相在身,依然被这双眼睛影响,眼前的世界都镀上了一层红色。 “莫非是大佛寺的高僧,小僧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问声好了。”这个时候一个相对来说平静的声音却从一生和尚口中传出:“小僧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看来已经不只是我曾经传书所说的灵气逆行,是更加糟糕的情况。”一生和尚的脸一半表情狰狞,另一半很是平和,平和的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小僧能够感受到灵气的运转,他下一招是要近身攻击大师的胸口。”一生和尚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冷静,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却能够这样,不禁让他对面的大和尚在心中喝了一声彩。 大和尚手上赶忙应对,双手护住了自己身前,紧接着一生和尚就是一掌劈到,大和尚依然是马步站着,整个人在酒楼地上向后平移了两丈有余,难听的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人难受,地上的木头也都被才踩碎。 “不知道大师会不会用大佛寺的‘流光回溯’,先封住我的行动,然后 进一步整个灵气的脉络都封住。”一生和尚出言提醒道:“这里虽然不是水中佛国,却还好有酒——” 他的酒字刚刚出口,大和尚已经接住了刚刚被他自己一掌劈烂桌子之后飞起的酒盏,酒也在天上,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很难再找回来,任他是什么金刚法相,想要把那一大坛酒再收回来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酒楼中甚至连灵气运行都有些阻塞,更别说用体内法力将酒水收敛了。 佛跳墙酒楼外。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盘坐了整整八位僧人,分别驻守四方,东南西北,各是两人,其中一个僧人盘坐在地,口念佛经,而另外一个僧人则是站立在侧,好像侧耳倾听,然后再对盘坐的僧人提醒,应该诵读哪一段佛经。 这是阵法,却活用在了经文上,那些佛祖菩萨留下的文字内,自然有着佛家一些奇特的威能。 现如今只是这座酒楼内,依然近乎禁法,只要是和佛家不同源的术法,基本上都没有办法使用。 “只是抓捕一个‘魂’,却要让弘忍师叔出手,这是不是太过夸张。”正北方向诵经的和尚很是年轻,他口中放着金光,一个又一个佛经文字从他的口中飞出,然后逐渐消隐在面前距离酒楼大概五丈的位置。他刚刚诵读完了自己应该读的经文,不禁说道。 原来那个大和尚和店小二是一样的名字,都是弘忍,而弘忍其实也真的是寺庙里很常见的法号。00 而站立的和尚是一个年纪偏大的老和尚,他皱着眉头:“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是那个中州的一生和尚,只是让弘忍师弟来,都是大佛寺托大了。” 酒楼里。 弘忍大和尚想到了自己的办法,他用酒盏在空中一划,接住了一些还没落地的酒水,只需要一小点酒就足够,他猛地吸气,他胸腔张大,已经成为破布的衣服被撕裂的更加破碎,周围的酒客还在避躲,因为酒楼外的八个和尚的阵法,让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和尚酒后耍酒疯,要打另一个和尚而已—— 一生和尚体内的那个“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自己本身的法术运转缓慢,所以他就使用一生和尚本来会用的法术,手中一道佛印闪起来了耀耀金光,脚下一闪已经贴近了弘忍大和尚,佛印抬起——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出这一掌下来,弘忍不会好受。 威势很足。 弘忍也恰好在这个时候,猛地一口气呼出,正好推动了酒盏中不多的酒,酒水受到弘忍一口法力十足的气息推动,四散成为很细小的水珠,扑向了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怪笑一声,只是些酒楼里凡人喝酒,也不是仙酿,更不是什么被施过法术的陷阱手段,手掌就要落下,但是却发现自己抬起的手掌动态不得。 水珠好似流光,又像是闪过的星,明明很细小,却附着在了一生和尚的僧袍上,然后冲击的势头不减,拉出来了很长很细的细线,也不知材质依然是酒水,还是变化成了弘忍的法力,这些细丝冲出酒楼窗户,猛地射入到了半空中,好像钉子进入木头。 隐约可见,酒楼四周已经多出来了四面严实的墙壁,很厚,而且都是金色的经文构成。 墙壁一闪即逝。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二十九章 倒下 空中的水珠不是同时封锁住一生和尚的行动的,先固定住的是一生和尚的手臂,然后酒水化成的丝线一根又一根的插入了酒楼外空中的墙壁里。 这墙壁也是大佛寺的拿手好戏,应该算是大佛寺在修士之中知名度最广的一门法术,诸法无我印,是佛教四法印之一,本身就带有禁法的威能,一般只是听闻这个法术的名字,从字面意义上可能是说法中无我,与佛法不同源的法术就没有办法使用,这也合乎这一法印使用出来的效果,但是其实其中有着更加深层的意思—— 一生和尚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其中深意,“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向前一步,这同样是大佛寺的一门特别的法术,就是之前一生和尚说的流光回溯,水之所在,身体就不能前进。 可是这也是一门优缺点明显的法术,一生和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因为那些丝线只是拉住了一边,只要后退一步,就能够很轻松的从里面解脱出来。 这世上没有无敌天下的法术,就像是有人做到的出来打不开的门,就会有人破开锁住人的锁一样。 一生和尚却不想退。 他冷笑:“你们大佛寺守了我们前百年,如今还是如此,莫非以后还能如此?”弘忍就好像没有听懂一生和尚口中说的我们是谁,也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他眉头紧皱,手中捏起来了一个法印。 一生和尚竟然脚步再踏,袖子上的僧袍也被割裂,他竟然想要依靠真正的一生和尚的身体挣脱这法术!几乎是一瞬之间,一生和尚全身上下的僧袍都已经被鲜血浸湿,这丝线之纤细,法术之坚韧,割破一生和尚那绝对有着法相的身体也是轻松无比。 弘忍大和尚无法继续犹豫,他没办法眼看着一生和尚把自己切碎,法印变拳,握拳的瞬间刚刚发音聚合的法力就消散成为淡金色的尘埃,猛地一拳打向了一生和尚的肚子,他只是想要让一生和尚后退一步,可是他拳头递出,真正的一生和尚好像一瞬间找回了身体的控制,说话的速度很快—— “小心!” 小心什么?弘忍其实没有太多的时间想,是小心这个寄住在一生和尚身体内的,大佛寺到现在也没有确定的东西?还是小心一生和尚自己身上带着什么护体的法宝? 一生和尚身上鲜血已然更多。 所以弘忍倒是认为更应该小心的是一生和尚自己,所以他递出去的一拳力道更强硬,他不相信现在没有用法术的一生和尚还能挡得住,只要挡不住,就能够救下一生和尚,同时因为这些细线的割裂,一生和尚的身体也算是受伤,此消彼长,总能压制住一生和尚身上的那个“他”。 弘忍似乎已经全部想到。 他的拳头已经到了一生和尚的腹部。 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打中一个人肚子的感觉,就像是弘忍用尽全身力气却打到了空气,弘忍的心也好像是人在走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的感觉。 他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僧袍。 没有了一生和尚,水光法术的细线就像是真正的细线一样,散落,落地。 弘忍已经感觉很不妙了,可是他也只来得及感觉到不妙。 和刚刚没打出去的一样的佛印狠狠的印在了弘忍的肩膀上,甚至威力更盛于一生和尚还握在手中的时候。 一生和尚出现在了弘忍的上方,身在半空,手掌印在弘忍肩膀,而身上,只剩下单衣。 弘忍被这一招打的单膝跪地,就算是他的金刚法身也没有办法承受如此距离下一生和尚的一招,弘忍的膝盖顶的酒楼的地板都出现了很深的凹陷,佛跳墙酒楼为之一震—— 酒楼有三层,他们就是在第三层。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生和尚这一掌打的周围的酒客都被震飞起来,就算是有大佛寺的阵法,他们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再也不能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两人——一生和尚手中光芒更盛。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下。 三层酒楼应声而塌,弘忍整个人就被打了下去,身体击穿了酒楼三层和二层的地板,然后深深的陷入一层,砸出来了一个大坑,而一生和尚整个人身体却好像没有受力,在空中只是轻轻向上,然后又缓缓的落下。 双掌合十。 他的两只手掌现在又出现了和刚刚同样的佛印金光。 “中州佛国……无量印。”酒楼外层还在,中心已经崩塌,外面的木头墙壁也摇摇欲坠,所以几个僧人都能见到已经站在一层的一生和尚。 正北方向的老和尚说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他却把另外的半句咽在了肚子里,他现在在想如何抵御,而不是吓坏自己的这些师侄。 咽下去的半句是,双掌无量印。 那个年轻僧人却好像已经知晓了老师叔想要说的话,说道:“我们还不一定输,他补了一句,弘忍师叔还没有输。” “一生还是拖延了我法力的运转,要不然还能更快一些。”“他”站在灰尘中说道,看不清人影,却能看到他手中的金光:“不然不能让你有机会把法身运转到极致。” 佛门法身,属于佛门的根本法术之一,法身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肉身成为佛教金刚,和修为精进,成为菩萨其实是一样的地位的。 弘忍的法身距离大成,其实都差了很多。 一生和尚的话语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酒楼中心的大坑中缓慢的站起身,弘忍一身精壮的肌肉,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僧人,倒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这时候他的肌肉,尤其是肩膀的位置,已经变形,还在向外渗血,他的表情却还是很坚定,甚至很难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身上到底有多痛。 弘忍突然笑了笑,所以“一生和尚”愣住了,弘忍笑的时候,他脸上的筋肉都在颤抖,可是他还是在笑,他轻声说道:“一生大师,准备已然妥当?” 一生和尚口中的声音这一次也终于属于一生和尚自己,他的声音很平和,甚至终于有了一些轻松:“小僧学艺不精,已经让大师受伤,大师受小僧拖累,一生自然当不起大师这个称呼。”这话很拗口,但是一生说了这么多,还能继续说。 他紧接着双掌错开,两道无量印一掌印向了自己的肚子,一掌印向了自己的头颅,砰砰两声,略有前后,却好像重叠在一起。 然后他流血流的绝对比弘忍更多,躺下的速度也比弘忍从三层酒楼落下的更快。 血目终于闭上。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章 客栈的店小二 这是三河镇最小的一家客栈,门口冷冷清清,甚至就算是店小二蹲在门口,撒了一地苞谷,还是连一只鸟都不愿意落下停留,斜风摇晃着客栈的招牌,上面几个墨色几乎褪净的文字有些模糊,唐谦眯缝着眼睛,四个字,勉勉强强能够认出来的字只剩下胡以归,还有第一个字是真的无法看清了,客栈门口的两株招财树漆黑无比,也是死去多时。 就冲这个客栈的外表,夏语冰就一万个不相信这是一家没什么问题的店,平时她见到的狗肉店都会挂着羊头,杀人的黑店还会有着烫金的招牌,这家店几乎是完全不加以掩饰了,就是一家奇奇怪怪的客栈——唯一能够看的顺眼的竟然只是这家的店小二……这个店小二第一眼看的时候是如此的丑陋,可是当夏语冰看了第二眼,门口那个蹲着的丑陋男子已经不见了,很好看,这是一个少年。那少年带着微笑,夏语冰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很诡异。 说实话生在洛城,夏语冰见过不少俊俏男子,甚至才华横溢,洛城就有着一个第一才子,名字叫做孟星宇,一首和柳被整个洛城几乎所有风流之地奉为圭臬,而且平时巡街的时候,夏语冰还真的见过这个孟星宇,对于男子夏语冰其实不认为“漂亮”是一个很好的词语,可是孟星宇的确当得起这个词,甚至夏语冰当时第一次感觉自己读书不够,是不是知道的词语太少,实在是形容不出来几个可以用在孟星宇身上的词,憋了半天只想到一件事,就是这孟星宇,竟然比自己还漂亮。 夏语冰不算丑,这是唐谦认为的,这个评价对于夏语冰来说不算是安慰,因为唐谦的穿着实在是不像是一个见识很多的人,甚至夏语冰还一直感觉,唐谦大概是在修仙的人里面,最为没有见识,最为没有阅历,最是没见过什么是漂亮的女孩子的那种神仙。 唐谦也听她这么说过,唐谦是既不明白见识阅历和见过漂亮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也不懂为什么夏语冰不能正确的理解自己其实是在夸奖她。 以貌取人可能有劝诫的意思,但是还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 在夏语冰的想法里,可能千个唐谦,都顶不上一个孟星宇好看。 而这个时候,夏语冰看到了这个店小二,竟然又多出了一种全新的想法。 大概十个孟星宇,能够算做这一个店小二吧。 这个蹲在地上撒苞谷的小二,眼睛黑白分明,比常人大一些,皮肤细腻的好像是温玉一般,五官俊俏,不像是这人间应该有的容貌,就是身材瘦小,仔细一看,这只能够算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可是只是现在看了几眼,夏语冰就感觉自己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个穿着脏脏的围裙,肩膀披着一条已经有些发灰的白布,脸上时不时微笑的男孩,在几年后,会变成一个甚至能够冠绝一州的美男子。 就算是夏语冰这个习武的,神经更加大条一些的姑娘,都提不起嫉妒,更多的是羡慕。 这人长相让夏语冰都分不清这是一个男子还是女子了,看起来像是男子吧。 可是就在夏语冰还在有着一些天马行空的奇怪幻想的时候,唐谦已经拍了拍驴子,驴子也很乖巧的停了下来,唐谦的包裹还在车上,他已经提着昏迷不醒浑身无力的周生下了车,夏语冰也就只好跟着。 唐谦走过了这个好看的店小二,没有看,甚至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夏语冰跟在后面,倒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盯着这个小二看了许久,甚至已经走过了蹲在地上的小二,她还要转头看他。 小二突然抬起了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露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而夏语冰的眼睛一瞬之间就被吸引住了,她好像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无数属于自己的未来,包括自己终于有一次能够打赢唐谦还需要费时间去对付的敌人,也有终于自己给了自己的老上司洛城太守一刀。 夏语冰嘴角带着微笑。 而其实夏语冰整个人身体都在打颤,她正在用体力,她作为武人锻炼出来的体魄,甚至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来观看眼前的景象。依靠消耗被施法者然后形成的幻术,这种法术其实用处不大,因为必须施法的人和被施法的人之间修为相差极大,才能够成功。 也就是说没有实战能力。 唐谦走在前面,很是不耐的挠了挠头:“真是麻烦。”然后就回转过身,挠头的手顺手就提起了那个蹲着的孩子,他抓着的是孩子衣服后面后背的那块布,所以就算是这孩子两只手两只脚乱动,也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喂喂喂,她先是一直盯着我看的,又不是我的问题,别拎着我不放啊!”这孩子还大声的叫着,声音刺耳难听,很难接受有着这样粉雕玉琢外表的男孩声音却如此难听。 夏语冰还是呆愣原地。 唐谦单手使劲的挥动手中的男孩,速度力量都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连男孩的声音都变得震颤—— “啊啊,我放还不成吗,遇到大爷了我有什么办法。”男孩的话语很是不爽,但是夏语冰终于能动了,夏语冰能动了,唐谦的手却还没停下来。 “你大爷——大爷啊,您这别晃了,再晃我这几年好不容易收进去的皮囊就又要泡汤了。”男孩的声音转为了哀求,不是那难听的声音,充满磁性,还充满了情感,给人一种他无比可怜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种子,直接会让人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夏语冰个个回过神了,一听到这个声音,眼神有一些迷离。 不过这种迷离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 “我我我我,您这位怎么油盐不进啊,我去,本大爷怎么真倒霉,竟然遇上一个呆子。”唐谦手中男孩,称呼已经从大爷您变成了本大爷。 而唐谦随手一扔,男孩落地,夏语冰才看到这个男孩现在脑袋上多了两只狐狸耳朵,而身后还有三根毛茸茸的尾巴摆来摆去。 唐谦很自然的,就像是刚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一样,问道:“店家,你们老板娘在不?” 已经露出狐狸尾巴的小狐狸男孩赌气抱着胳膊坐在地上,他是真的不想回答。 刚刚都被晃晕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一章 店小二的老板娘 “就像是你看到的,这是一只小狐狸,嗯,三只尾巴估计也就是个六百年左右的修为,如果算上它的天赋……”唐谦随意的又一次提起店小二,他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是唐谦脚下的地面已经轻微的陷入地里,不管那个店小二如何的胡乱动弹,唐谦的脚很稳:“我掂量了一下他的天分根骨,估计实际年龄也就三百岁出头,已经算是妖怪里面天分不错的了。”唐谦几乎只是几个动作就已经知道了这只三尾狐狸的全部跟脚,这一点却一点都没有让夏语冰吃惊。 她只是感叹,竟然已经三百岁了啊。 唐谦又一次把三尾狐狸扔出去,这一次直接扔进了客栈里,尘土飞扬,看得出来,这个店小二很不称职,基本上也不会去打扫。三尾狐滚了两滚,撞到了客栈里的柜台,唐谦也拎着周生,带着夏语冰走进了这家店。 柜台上坐着一个人。 夏语冰知道了店小二是一只狐妖之后,也不是很肯定这个是不是一个人了,因为她也很漂亮。 这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慵懒的坐在柜台上,身上的袍子很朴素,就和这一地的灰尘一样风格,但是她的脸却好像和这个又脏又乱又破的客栈格格不入,精致,貌美,甚至是无瑕,这个女子的面容就连夏语冰看到之后都会有些脸红,可能是当女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反而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夏语冰没有被迷住,可是还是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反而不愿意看这个女人了。 “这也是一只狐狸,只不过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几只狐狸之一。”唐谦竟然出人意料的淡定,夏语冰甚至怀疑,要是这家客栈真的来了客人,男子要是见了这个女人,会无法自拔,根本移不开半步。 “也不算太厉害,现在这客栈里我也不是最厉害的。”女子的声音糯糯的,很好听,媚眼如丝,全天下可能都没有如此完美的女人了,夏语冰却能看到这女人眼底的无情,她的所有感情,好像都只是留存在她的脸上,而不是心里。 “这也是一层伪装,如果让别人以为她是一个无情的人,应付起来用了错误的办法,自然也会得到一个让她高兴的结果。”唐谦笑着说道,他好像还是能够看到夏语冰所想的,唐谦每次都是解释,夏语冰实在是太好猜了,夏语冰最后也就不问了。 女子挑了挑眉。 唐谦把周生扔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灰尘扬起,呛人,但是唐谦管都没管,坐在了一条长凳上,夏语冰没有坐下,因为唐谦的衣服很脏,她却感觉让自己坐在那么脏的凳子上,不如去死。 唐谦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自己的破剑,放在桌上,他看着那个女子,女子眉头皱起。 唐谦不禁举起了手:“好吧好吧,我就是防范一手,”他又拿出来了一根铁条,竟然也是一把破铁片子剑,几乎和刚刚那一柄一模一样,甚至夏语冰都不确定,平时看唐谦总是拿出来的那把剑,到底是哪一个,唐谦接着说道:“我可没有自信能够杀死一个把自己分成八份的女人。更不想惹怒一只把自己分成八只都有着八条尾巴的狐狸。”唐谦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二把破剑刚刚放下,其实他还是握着的,甚至手握得还很紧。 “想知道什么?”女子听到自己的底细被知道了,竟然很放松,甚至连杀意都没有,问了一句,在夏语冰听来这把自己分成八份岂不是一种活命的办法,一般人怎么可能一口气杀死八个自己,那这样的事情照理说不应该被知道才对,被唐谦说破照理说也应该暴起伤人,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有些反应,不管是惊讶还是奇怪,可是女子只是平静的在等待唐谦的问题。 “这是什么?”唐谦拿出来了那个铜壶,注入灵气,铜壶运转,又开始指明那个方向,然后他又拿出来了一个罐子。 唐谦有很多罐子,他总说这些都是他的宝贝。 “壶就是壶,重要的是壶里是什么。”女子平静的说道,甚至连笑一笑都懒得做,表情很淡然。 唐谦竟然二话不说,推给了女子一个罐子,女子把罐子随手抛给了一边还在揉着自己屁股的店小二。 那狐耳少年很狗腿的就接了过来,然后兀自的去打开罐子,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女子一眼都不看他,依然是一脸的平静,淡然。 “这是去哪?”唐谦松开了手,把铜壶推到了女子面前,唐谦刚刚注入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女子就已经接了过来,本来铜壶散发的是一种柔和的,近乎没有颜色的灵气,现在一到了女子手中,竟然变成了深深的紫色,一种近乎是墨一样的紫。 铜壶指向的依然是一个方向,这个方向还一样,女子看了铜壶许久:“这是向着一个活人不能去的地方。”她这个时候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很空灵,她像是在梦呓:“是一座城……酆都。”女子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鬼城。 唐谦竟然苦笑:“我以为司马他说了自己研究明白了就是真的研究明白了。” 司马曾经说,他们已经能够进入酆都,可是现在看来,他竟然是要自己去找酆都。 女子一言不发。 唐谦却已经明白,赶忙又拿出了一个罐子,这一回直接塞给了狐耳少年。 “你知道司马?”唐谦问道。 “司马只是他的名字之一,整个云州最强的修士中的一位,而且属于最为诡异的一位,出名之处不在于杀力强大,也不是修为高深,更多的是手段层出不穷,他是云州‘壶米行’的一员,到底在其中是什么级别,什么职位,我也不知道。” 唐谦又抛给少年一个罐子:“他要我去酆都做什么?” “要你去酆都,可能是要你去死。”女子直接说道。 “那不太可能,他说要我做一件事的。” “那就只能到了酆都才能知道了。”女子想了想补充道:“很可能是云州数千年来最大的谜题。” 唐谦没有接着问,因为他知道就算是问了女子也不会说,他于是又拿出了一个罐子,这是这个问题的报酬。 没想到女子竟然说道:“刚刚的问题,算两个。” 唐谦只好又拿出来了一个罐子。 等唐谦走出来的时候,连夏语冰都在为他打抱不平,就算她完全不知道唐谦付出的几个罐子价值几何:“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唐谦不禁感叹,这大概就是所谓女人对漂亮女人的嫉妒吧。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二章 彼岸花 三河镇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些萧索。唐谦就像是扔一个破麻袋一样把周生扔回到了木板车上,也不上车,牵着驴子。唐谦径直往前走,夏语冰也就跟在后面,刚刚来的时候路上熙熙攘攘的人这时候都像是集体睡觉去了,可是如今是正午,烈日当头,夏语冰感觉有些冷。 “是不是很好奇我给了他们什么?”唐谦突然说道,这个时候找一个话题聊一聊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夏语冰已经见过了一些古怪的事情,所以现在竟然也能够松了口气,至少唐谦还在说话,所以她决定跟着唐谦说说话。 “嗯,那些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你也不问问周生。”夏语冰想到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风格唐谦竟然很喜欢,因为他见过很多想的多说的也多的人。 “周生的问题一定是到了酆都就能够解决,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唐谦随手一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的破剑自然也是一挥,然后就有一个人凭空掉了出来,身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虽然没死绝,但是气息微弱,怕是没有办法再站起来。 如果唐谦不出这一剑,这个人就会是正好在他们要走的路上,而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夏语冰知道都会很厉害。 可惜唐谦更厉害一点。 驴车和两个人缓慢的走过了刚刚那人隐藏的地方。 夏语冰惊讶的发现,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在他们走来的方向,有两张悬空的符纸,符纸看样子是能够变化出来街道模样,只是挡住了这个人,这人也是蜷缩在很小的一个空间。 法术可以很高深,也可以很浅显,好用就足够了。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说是酆都,那就很可能是彼岸花。”唐谦说完之后街道还是那个街道,甚至更加安静了,夏语冰没有回话,唐谦才想到:“是我说的太快了……”他拍了拍驴子,驴子竟然走得更慢了。 “彼岸花是冥界的花朵,所谓花叶永不相见可不是开玩笑。”唐谦又是随手一剑,剑上没有血,但是一个身前整整叠着一十七张符纸的年轻人也从虚空中出现,这一十七张符纸张张都是上品的防御符箓,可是现在竟然每一张都一分为二,甚至连其威能还没有显现,就已经被劈开了。 这一剑更像是在开玩笑。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唐谦低声的说道,还是在解释,他好像没有看到那个脸色已然煞白的年轻人,年轻人浑身颤抖,法术被破他也不好受,所以站在原地,调息,而唐谦越走越近。 年轻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 可是唐谦竟然走了过去。 年轻人身上穿的是法袍,头上戴的方巾也是一件法宝,但是偏偏现在一动不敢动,就连法袍袖子内里粘着的一张杀力非凡的符箓连碰都不敢碰,只能看着拎着破铁片子剑,身上穿着百衲衣的唐谦越走远远。 “这是传说中在冥界的花朵,什么人死了能够看到的大片彼岸花丛,一般人基本上见不到,就算是修士,你所谓的神仙也不怎么见,你见过有哪个神仙寻死的吗?见过有哪个神仙就像是那些书生雅客喜欢出去踏青的,游山玩水的一样,去地府玩玩的吗?”唐谦问的问题简单到夏语冰都不需要想,只是摇头。 “所以对于这种东西的功效,也只是有所推测,其实就像是牛因为有角,所以撞人会很痛一样,有的东西,它们很讲道理,什么样的特点,也就意味着可能有什么样的功效。”唐谦说道:“那彼岸花的功效也有人想,会不会,是让人转生。” 夏语冰的表情又是不懂了,牛撞人她还听得懂。 “嗯……”唐谦竟然在今天很有耐心,他认为和夏语冰解释通了,那自己也能想的更明白:“花叶不见,意味着它可以完全隔断两个生命,隔断两个魂魄,花就是花,叶就是叶。”唐谦解释道:“那这小鬼的修行天分可怕的吓人就可以理解了,毕竟是另外一个人的魂魄,正在不断的移接——或许我们如果不管的话,这孩子总有一天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只不过这些大多都是推测,只有很少的记录有过彼岸花现世,也都是昙花一现。”唐谦说道:“这孩子可能还有别的问题,我猜错了也未可知。” “那一生大师岂不也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他身体里?”夏语冰的反应很快,快到唐谦都想要称赞一下她了。 “我正是因为一生和尚说过自己的一些感觉,我才有所猜测。”唐谦眯了眯眼睛,“我想要等他到了大佛寺的消息。” “那你刚刚到底给了那个女人什么?”夏语冰对于这个还是很关心。 “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我认识那个女人,不过其实是认识另外的两个她,在别的地方的‘八尾妖狐’。”唐谦这时候竟然有些怡然自得:“就算是分开的她,应该也是有着一些固有的习惯,那就会喜欢一些我知道的东西。” 唐谦说话的时候一剑插入地面,烈日,正午,无风,可是三河镇的三条河流的水好像都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街边青柳,微微摆动。 四面八方竟然多出来了几十个人,夏语冰数不过来,如果她真的一个一个的细数这些已经昏倒了的,服饰各异,本来是三河镇走来走去的行人,如今却藏起来要试探唐谦深浅的修士们。 是六十四个,暗合八卦。 “那些小玩意在这县城,大概能换很多金子,一个罐子就能换一车金子。”唐谦很愉快的说道,他真的很轻松,因为一个酆都,他想通了很多,所以他举着手,随意的比划了一下:“大概能有这么一大车呢。” 夏语冰自然不信:“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金子?” 这些人为什么来,唐谦不说,夏语冰已经习惯了不问。 反正她一个都打不过。 “自然有,就像是真的会有一只狐狸把自己分成了八份一样。” “这个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说出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不会是她的弱点吗?” “别说,修士里我认识很多弱点就摆在那里的,修士人人活了千千岁,就像是乌龟明知道自己会翻过来变成什么都做不了的活王八。”唐谦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在笑,甚至笑的很古怪,就好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活王八还不是继续能活个千百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却再也没有什么被唐谦一剑劈出来的人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三章 没有答案 唐谦一共用剑击中了整整六十八个气海,气海是人体重要的地方,修士用来储存灵气灵力,之后法力也是在其间,而练武之人所谓的真气内力,也在其内,这个地方唐谦喜欢叫它气海,不过还是有人叫它丹田,也或者小腹。 这些气海分别属于六十七个人,六十四个阵法修士,第一个隐藏路上的杀手,还有一个隐藏的更深更远的,远到夏语冰都没有看到他落下的刺客,再就是那个年轻人,他有两个气海。 所以正好六十八。 唐谦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三河镇最大的一个帮派,这个称呼其实很巧妙,它不是门派,也不是宗门,只是一个帮派,帮派就是和凡人打交道,甚至很多的帮派都有极其大的成分都是不会任何法术的普通百姓。在除了云州外的其余几州,普通人都是知道仙人的存在的,就像是百姓知道有一个江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涉足,但是至少他们知道这是真的。 而在云州,只是存在于志怪上的仙人,也只会存在于志怪,对于百姓来说,这些都是故事,也一直都会是故事。 其中自有说法,唐谦略有耳闻,但是始终不知道全部。 “你知道吗,云州,是天下最为独特的一个州,倒不是说它最奇怪,奇怪的地方多得是,可是它的特点,是其余地方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孕育出来的一种特别。”唐谦突然对夏语冰说道,夏语冰能够听到,能够见到唐谦的嘴型,能够感受到他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却一个字都没有记下来。 “云州也是唯一一个会对原住民使用这种超出常理层次的法术的。”唐谦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人,说道。 这是一个中年人,面容稀松平常,甚至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很深的纹路,皱纹,斑点,他好像年纪真的不小,这人身上穿的是粗麻布衣,脚上踩的是稻草编织的草鞋,这种鞋子要是第一次穿,甚至会给脚上磨出来一个血窟窿,而他走的很随意,很自然,很自在,所以他一定一直都穿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鞋子,而偏偏,他抬着手。 手上也是有着丝丝微光,微光的另外一端,是夏语冰。 “这不是我要这么做。”中年男子微笑:“我三河帮付清平绝对没这么做也没资格这么做,这是天地不许,这是规矩,我只是在守规矩,她不应该听到的,就不让她听到。” “云州的规矩到底是什么?”唐谦问道,他不知道,他不属于云州,所以有些事情,他的了解就不够。 “修道者便去修道,凡人者生生世世都是凡人。”这句话从中年男子的口中出来,却怎么也进入不到夏语冰的脑子里,她记不住,甚至刚刚听完就已经忘记了,她有些疑惑,这两人刚刚说什么来着,不对,这两人……说话了吗? “而修士的事情,凡人不能知晓,如果知道了,最轻的是直接抹除记忆,而更糟糕的是因果缠身。”自称付清平的男子很认真的解释道。 唐谦皱眉,因果很麻烦,他日因今日果,有的东西沾染上了比疾病还麻烦,比瘟疫还糟糕。 很简单的因果就是气运,有的人走路可以捡到铜钱,有的人走路可以捡到元宝,有的人却会磕绊摔倒,最后还丢了自己的钱袋子。 修士有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沾染因果。 “理由呢?”唐谦接着问道。 “你们已经从‘天狐以归’的店里走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付清平说道。 “那个女人不是云州的,有的事情不如问云州的人。”唐谦的理由好像很充分,好像付清平都没有什么说法来拒绝他。 但是付清平也没有理由回答他。 “可否帮我儿以及另外几位兄弟解开禁制?”付清平好像在帮助唐谦找一个能让自己回答的理由。 “第六十七个人是谁?”唐谦说的不是六十四个人,不是那个自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却依然气海被封的年轻人,更不是作为试探深浅最开始的那个倒霉蛋。 唐谦问的是那个没露面的刺客,付清平自然也知道。 “他来自大佛寺。”付清平说的话语平平淡淡,很自然。 “大佛寺是一座寺庙?” “不错。” “云州最出名的那一座?” “就是那个大佛寺。” “远近闻名大佛寺佛法高深,庙中各位大师也都慈悲为怀,我来到云州,其中想要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大佛寺,如此胜地如此高僧,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唐谦问道,他其实还知道,一生和尚和大佛寺私交不错,就连一生和尚现在身体出了问题,也是要去大佛寺寻找医治的办法。 唐谦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可是他却相信自己的朋友,朋友相信的地方他自然也就相信,所以当付清平说出大佛寺的时候,他很想笑。 “佛家注重轮回,注重来生,那云州手笔,佛家自然有一份。”付清平说道:“我三河帮只是一介小帮,帮众也都是以符箓入道,小道小帮,不敢分一州布局里的一杯羹。” 付清平看样子应该是三河帮头目,三河帮看起来不算小,而大佛寺应该是和三河帮有旧仇。 这些都应该是付清平误导自己的可能,但是怎么听,唐谦竟然总感觉付清平说的有些道理。 “修士死后轮回为修士,凡人死后还是凡人,这里面的道理我讲不通,可是和尚们能够讲通,你要是真的找到了酆都,可能这一切都会变化。”付清平好像知道很多。 唐谦皱起眉头:“那这么说,你大概认识一个脑袋比房子都要大的胖子。”唐谦说的是司马,司马一点也不胖,但是头真的很大。 肯定有人不想要唐谦继续走下去,司马却是希望他找到酆都。 “我知道你那个铜壶指向的第一个地方,距离三河镇已经不远。”付清平答非所问,但是有的时候没有答案就已经是答案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四章 人在佛像前 一生和尚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双眼。 其实说是从昏厥中醒来其实更为贴切一些,而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思考自己在哪里,不是寻思自己受伤与否,而是努力的,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他其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刚刚睁开眼睛,是否再次看到尸山血海,现在闭上眼睛反而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一生和尚自己都有些可笑。 他曾经是中州佛国最为璀璨的天才,这是一种褒奖,也是一种负担,他之聪慧,佛国佛陀尚且不及,更不论世人,所以一生和尚有的时候总会想一些别人没有想过的问题。 其实他的负担不仅是太过聪明,有的时候也因为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我这么努力的闭眼睛,岂不是和目盲之人也不遑多让。”这是一生和尚刚刚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可是他在说出口之前,又想到:“目盲之人真的会闭上眼睛吗,又或者盲者,是在盲了之后慢慢习惯闭眼的?又或者他们不需要闭眼睛?因为睁眼闭眼都是一样?”只是一句话从嘴巴出来之前一生和尚都要想这么许多,这或许也是他佛法精深的原因了。 所以他的自言自语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别人的感叹却已经说了出来。 “一生和尚果然是一个大智大勇之辈,老衲自愧弗如。”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说道。 一生和尚不敢睁眼,他的心目竟然也无法看见,他身上的一身法术竟然已经失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微弱的法力游离在他的体内。 “一生大师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还是那个声音,这一回一生和尚能够听出,这个人站的离自己很近,几乎已经贴在他的身前了,一生和尚都感觉或如隔世,他之前目不能视,可是心目犹在,还是能够大致看一看天地脉络,简单见识一下眼前人心。 但是现在只能够靠他和唐谦开玩笑的时候研究过的纯靠耳朵来确定事情,好像江湖人把这个叫做听声辨位,一生和尚以前和唐谦蒙上眼睛试过,那是他作为一个和尚少数不是很诚实的时候,唐谦是依靠灵气作弊,而一生和尚更过分的用了心目。 “一生大师你真的可以睁开眼睛了,这里已经到了大佛寺,此处是大佛寺大殿,大佛寺的‘寺佛’也正是在此,寺佛自然可以镇压妖邪,你体内那物已经被压制在了你体内,保管放心,就算是它再次出来也伤不到老衲,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你只要睁开眼睛便是。”这声音循循善诱。 一生和尚却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只睁开一下眼睛,睁开了一下之后,如果不对就闭上,虽然之前一次体内的“另一个人”已经无法限制,一直到那些大佛寺高僧压制了自己之后他才有机会闭上眼睛,可是现在一生和尚反而更加有自信依靠自己了。 那个人的灵力脉络,法力运转,一生和尚虽然没有体验多久,但是已经烂熟于心,就算是他现在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也可以轻松的阻碍运转,然后就像是这个声音说的那样,剩下的看大佛寺就行。 大佛寺的僧人是一生和尚来到云州前师门重点嘱咐的,天下佛家千万,佛法却是同源,一定要记得登门拜访大佛寺。 一生和尚转念间已经定下决心,所以他睁开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没有尸山血海,没有红色,没有血,甚至连那个让一生和尚如此平静镇定的人都有些害怕的声音,也没有。 只是千百盏油灯,围绕四周,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殿,只是看了一眼天棚,一生和尚就明白了大佛寺的佛像究竟有多大,而他的面前,盘坐着一个僧人,这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僧人,满面皱纹,无须,却也无眉,岁月的纹路构成了他脸上的沟壑,甚至那些皱纹看起来就像是他的眉毛。 而一转头,一生和尚就看到了那个宽大的佛台,佛像应该盘坐的地方。 空的。 一生和尚有些不解,可是他更加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个人,体内连灵力逆行都已经微乎其微,就像是一场最微不足道的风寒,马上只可以捉住一个尾巴了。 外面天色,黑,很黑。 “你昏睡了许久。”这僧人解释道。 一生和尚还能够看到外面许多僧人在指指点点,看到他看向了大门外,那些和尚还很畏惧的样子,一生和尚明白,毕竟之前自己的样子和那些邪魔外道已经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可怕才对,因为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是既有着佛家神通再身,还有邪念在脑。 一生和尚还看到了那个和自己厮杀很久的弘忍,他不禁举起单掌,低头致意。 弘忍人高马大,也是回了一礼。 “我猜你还有很多不解。” “小僧……”一生和尚不知从何说起:“大师……” “就先从这大佛说起吧。”老僧挥了挥手,大殿的陈旧木门被关上,外面指指点点的大佛寺僧人们也渐渐散去,老僧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其实便是这大佛寺的大佛,也可以说我是寺佛,也可以说我便是大佛寺。” 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一生和尚的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他不需要别人解释太多,就能够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空无一物的巨大佛台就说明了很多。 而同一时刻,弘忍带着些许疑惑,问身边的年轻僧人:“师弟,你说师叔在嘀嘀咕咕什么,这正午时分,也不让一生这种有大智慧的人和我们讲两句,就自己和人家说话去了,他身上的邪魔应该已经消散了才是。” 另外一人却是当时主持大阵北方的年轻僧人,他思索了一下,才回应道:“我刚刚见一生和尚身上还有大苦锁——也是邪魔不净,所以师叔才单独决定利用寺佛以为驱邪。” 他的眼神看向的是大殿中更高远的,那个应该稳坐佛台的高大佛像——就算是木门关上他也能隐约见到。 “寺佛在,大佛寺便在。”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五章 三河镇的符窟 “第一个地方?”唐谦想过很多付清平让自己放下已经偷偷握住的破剑的可能,甚至都想到了司马说不定会再来一次,然后自己好名正言顺的正面送他一剑。 可是付清平竟然说出来了这样一个让唐谦都很惊讶的消息,他知道铜壶指向的地方,唐谦有的时候也很佩服一生和尚,因为一生和尚想的很快,唐谦却只够想到这一点点。 他只能够想到这个人绝对认识司马,这一点不是很重要,但是也算是自己知道的多了一些。 “是的。”付清平说道:“我们三河帮以符箓出名,最近的一处奇怪地方,就只可能是‘符窟’,一些失传已久的符箓都很有可能从其中出现,还有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符箓符号,也在里面,甚至发现一个新的‘字’就可以引领云州符箓一道几百年的潮流——用这个字到底能够产生多少有用的符箓?”说到这里,付清平露出了一种心驰神往的神色。 符箓,天地间近道之物之一,黄纸朱砂,承载天地之力,不过这些多是基础,符箓研究的深一些了可以更多的呼应天地之间的力量,唐谦听说过有人只是用一张符纸,就天地变色——或许是那些人在吹嘘,可是唐谦总是感觉这些事情有些可能,毕竟自己也对这类东西有些研究。 “所以你要是找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附近只有可能是那一处地方。”付清平很笃定,他看着唐谦:“所以说,我们这些位气海被封住的兄弟。”这句话已经说完了,说明他不想再说,而唐谦的手也已经完全放下,刚刚还在地上气海受阻,无法动弹的三河帮帮众,这一刻竟然奇迹般的都好了过来,坐起来有些茫然,然后看到了远处正在和自家帮助站在一起的唐谦,二话不说,直接都鸟兽散了。 跑的比兔子还快。 付清平也有些无奈:“自家兄弟,相对来说胆识少了一些,没看到唐谦先生显露手段前还好,看过了自然不想再看。” 这是场面话,唐谦不想听,他拍了拍驴车:“三河帮能帮我看着点我们最大的家当吗?”然后他想了想:“还有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孩子。”唐谦说的是周生。 付清平点了点头:“自然无事,这位小兄弟看样子也不适合进入‘符窟’。” “那个什么窟很危险吗?”夏语冰突然问道,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止危险,而且还需要你和我一起呢。”唐谦竟然接口说道:“符窟不只是符箓,道法,阵法什么的都有,一是定数,不是一就是变数,加你一个,才让人走出来变成了可能。”唐谦笑着看向了付清平:“付帮主可是正要提醒我这一点?” 这种事情,不可能一开始不提。 “自然如此,我本来就是要和你说的。”付清平一脸微笑,中年人的眼角满是皱纹,笑起来更是显得他苍老了,也显得和蔼了,他笑的很真诚。 这种借口,更不可能相信。 偏偏唐谦也笑着说道:“那就请付帮主帮我们指指路,然后我和这小捕快现在就去。”他说着还直接把夏语冰扯到了身边,力气大到了夏语冰这个习武之人在那一瞬间都感受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又是如何突然到了唐谦身边的。 就好像这已经不是“拉过去”,而是夏语冰直接出现在了唐谦身边了一样。 付清平不是好人,这是连夏语冰都能看出的。 偏偏唐谦还一脸笑脸:“周生小兄弟就拜托你了。” 把周生交给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好人的也实在是不明智。夏语冰心中接着想着。 如果唐谦总是能够知道自己想什么,这一次他倒是说两句啊。 偏偏唐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付清平指了指方向,唐谦就拿着铜壶走了,夏语冰看着也是一脸微笑的付清平,总感觉后脊梁骨冒凉气,完全不想要和这个笑着脸的中年人待在一起,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追唐谦去了。 走出很远,都已经走出了三河镇,夏语冰欲言又止,唐谦则是把那个铜壶随手扔给了夏语冰,自己的双手惬意的后抱住了头:“有些事情呢,不对的反而要去做,比如看起来付清平给了我们线索,但是线索又是一条死路,我偏偏认为,只有这样,才说明周生应该给他们。” 夏语冰连不懂都不用说,她知道唐谦还会继续给自己这个“愚蠢的捕快”讲个清楚。 “他明显是不想让我好过,不管是去符窟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那都不会是一个安全顺风顺水让我找到我要找的答案就能出来的地方,也正是因为他不安好心,那周生也是一张他对付我的底牌,我要是有什么绝招,一般都会藏着掖着的,而周生在他们那里,自然就会像是一个宝贝一样供着,因为不管是我最后是以什么样子继续回去找周生,他们都可以用周生再恶心我一下。”唐谦笑着说。 夏语冰明白了一点,她总是感觉这些神仙们勾心斗角,太过麻烦了。 “刀子可以杀人,貌似剑也可以,一个动弹不得的周生也可以。”唐谦笑眯眯的说道。 三河镇外,只是翻过了一座山头,铜壶就已经开始轻微的颤动,而且它开始变得滚烫,夏语冰如何也拿不住,唐谦拿着的时候也滋啦滋啦的响着,唐谦的手虽然没有烫伤,可是依然冒着白气。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够有时间感叹:“风景不错。” 此处山高,正好可以看到三条河流奔涌汇聚三河镇,然后汇聚一处,流向远方。 夏语冰都感觉这人是不是失心疯了。 说完之后又欣赏了一会,唐谦才把法力灌注铜壶,铜壶机关运转,这一次却发出了更加炽烈的光芒,唐谦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法力飞速流逝,这里明显不是那什么符窟的入口,也只是山峦之上,除了几颗路边老树并无他物,而唐谦二人却像是没有来过一样,消失不见了。 烈日当空,总是要要西斜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六章 幻境 日月颠倒。夏语冰发誓她现在看到的日月颠倒和自己以后可能看到的任何一次都不会特别的一样。甚至她自己都从未想象过,自己能够见到如此的日月。 日月在脚下。 周围的山好像已经完全翻转了过来,像是有人把一块木板竖直放着,本来站在木板上的人却掉不下来,夏语冰站立的地方是半山,她的脚牢牢的吸附在了一处突出的岩石上,周围的样子和刚刚看到的大山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刚刚所在的那座山了。 低下头就能看到一轮散发着柔和月光的月亮,还有一个炽热的,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去直视的光球,那自然是太阳,偏偏这两个不应该同在的东西一同出现在了夏语冰的脚下。 这很古怪。 夏语冰也幻想过仙人,仙人是不是就是可以在云海上随意的行动,看云卷云舒,还有在最高的地方看夕阳与日出?夏语冰虽然习武,虽然性格大大咧咧,虽然还是一个最能明白公事公办的捕快,但是她也是个女孩子,所以她真的有过这些幻想。当唐谦说她很容易被看透的时候她也慌乱过,因为害怕自己的这些心思被唐谦知道。 可是当真看到了如今的景象之后,她只是感受到震撼,还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仙人要是都是每天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一直都是自己这种震撼,而自己,又有没有机会真的经常去看到日月都在脚下? 夏语冰不知道的是,自己脚下的土地好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不断的用纹路将她包围,逐渐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阵法,偏偏这个时候她还抱有着对于成为修士或者说是仙人的向往。 付清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所谓的符窟呢,危险重重。”他现在正在那家破破烂烂的小店里,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只三尾狐,三尾狐是店小二,却让付清平一个客人自己倒水,这很奇怪,但是偏偏小二抱着腿坐在付清平对面的长凳上,也不说话,只是听话。 付清平只是晃了晃茶水,也不去喝:“符窟中最常见的就是问心,符窟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什么人或者是别的什么留下的。” “可能是妖怪,大妖怪。”三尾狐狸那张精致的脸基本上没有什么瑕疵,唐谦之前打破的只是它对于耳朵和尾巴的伪装,而对于他的脸损伤并不大,这时候他很认真说道。 “对,有可能是大妖怪留下的,”付清平就顺着小二的话接着往下说,这看起来其实有些诡异,因为付清平对于小二的态度甚至是谄媚的。“这问心也是修士修行路上很艰难的一关,都需要无数准备才能够面对,而倒了符窟里,动不动就要来一次,你说是不是很难。” 三尾狐点了点头。 “问心中很常见的就像是画一张大饼,其实就是幻境,不管是以后修为的幻想,还是法宝,机遇,什么都能遇到,什么都好像是真的,有的时候只是心湖底下一声低喃,一句暗示,就让人完全陷入其中,再难出来。”付清平故作神秘,然后带着笑:“不知道今天胡夫人能不能赏脸一起聊一聊?” 付清平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这个时候竟然还在陪着笑脸,看起来自诩风流。 三尾狐摇了摇头:“掌柜的说你讲故事太无聊,我听着其实还可以。”三尾狐好像一点都没看懂中年人的失落,简单安慰了一句就接着道:“要不要继续讲讲?” 唐谦此时也是处在幻境之中,山还是山,三河镇还是三河镇,连三条河流都一模一样。唐谦摸了摸下巴,谁也不知道他看到的幻境是什么,因为他抬起手的时候还是在幻境中,放下手的时候,周围已经是石窟模样,怪石嶙峋,轻微的滴水声音到处都是,湿气很重,很暗。 河流附近,甚至是河床之下的洞窟,唐谦这么判断。 唐谦拿出自己的破剑,然后插在地上,上面只是缠绕了很少的一点灵气,就照亮了整个洞窟,破剑发着微光,周围湿润的石壁看得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人了——在石头更深处,有很多只发亮的眼睛,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里还像是自然形成,没有弄得到处坍塌。 夏语冰此时还陷在陷入一种令她很舒服的境地——她甚至能够用身体最直接的感受,如果自己以后有了修为,有了灵力,有了法力,自己可以掌控天地灵气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就好像是在做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美梦,她的思维是跳跃的,体验了飞,体验了在大山中飞速奔驰,无拘无束,最后她却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山峰。 没有什么名字,旁边就是三河镇,毗邻洛河,云河,淮阴河。 付清平平日管理三河帮,他也只是一介修士,每天打坐修行就已经弄得他没有什么空闲,哪有时间看一些闲书,这个时候一和三尾狐狸讲故事就没有什么可以抖出来的了:“这幻境啊……”他很尴尬,他很想要讨好这家店的掌柜的,因为只是一次碰面,那时候掌柜毫无修为可言,至少付清平是看不出来,付清平见色起意,见到了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自然是要抖一抖威风,说自己其实是位仙人,想着是不是能用自己的修为一亲芳泽。 之后就是付清平重伤半年,敢来这客栈一次,却没有被打死之后,他就只好有些讨好甚至是谄媚的经常过来。 却一次都没有再见过那位掌柜。 这不是喜欢,而是敬畏。 “这幻境主要还是看人心人性,修士修行过后,心智也会变得更加的剔透,从而也更容易看破这种幻境,刚刚他们去了两个人,拿剑的不好说,那个没有修为的俗世女子,必定无法走出,平常人很容易就会陷入那种充满诱惑的幻阵,最后在其中困死。” 三尾狐狸支着脑袋:“拿剑的死不了吗?” 付清平赶忙说:“大概也会死。” 三尾狐狸这才笑了。 而唐谦也笑了。 夏语冰发现自己回到了这座山,却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唐谦呢? 紧接着夏语冰就已经脱离了幻境,看到了唐谦。 唐谦周围都是一些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妖兽,看起来像是某种怪鱼,各个都是一剑对传,石壁还是很光滑,唐谦感觉这样自然而然的石壁,好看的紧。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七章 死不掉的鱼 石窟,溶洞,幽暗而深邃,头上无数倒垂下的石笋上一滴一滴的低着水滴,滴答滴答的,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唐谦手中的剑,剑的光芒也很暗淡, “这……是哪里?”就算是已经看到了唐谦,夏语冰还是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就好像那种飘飘欲仙的状态还没有结束,自己还是那个天赋异禀,福缘深厚的女子,同时也已经修道有成。 “这是三河镇下面啊。”唐谦的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夏语冰带回到了正确的地方,唐谦这个时候还在兀自分析:“此地大概是淮阴河的河床,这个河流其实名声不显,好像平时也只是当做另外的云河和洛河的陪衬……”唐谦拿起剑,拍了拍一条在地上已经死掉的怪鱼。 “但是这里却有这个东西。” 这些怪鱼长得有些扁平,浑身上下都是难看的好像是疖子一样的凸起疙瘩,细细密密,尖口大嘴,它两侧的鱼鳍很大,这里没有水流,只是潮湿,而它们能到这里应该都是依靠这些胸鳍。 怪鱼身上一个透明窟窿夏语冰是看得到的,唐谦的破剑拍打到了怪鱼身上,怪鱼接触唐谦那发着微微亮光的剑的时候眼目可见的吸收了上面的灵气,然后怪鱼身上的皮肉竟然还抖动了两下—— 夏语冰几乎是不能够思考,她没有心思想这只鱼是什么东西,没心思想被吸走的亮光,这就像是最原始的恐惧,看到了会动的尸体,一般的女孩子不论她胆子多大,反应大体都差不多。 夏语冰的尖叫声几乎是响彻了整个洞穴。 唐谦也只是无奈的捂着耳朵。 等到夏语冰终于消停了,唐谦才继续说道:“这是琵琶鱼,长得是不好看了点,专门是以吸食阴气为生,生存环境要求还很高,要求天时地利人和——它的皮肉都可以对灵气产生反应,相传它们死后如果有精纯的灵气注入,还能够起死回生——当然这是个传说,是假的,实际上是在说它们受了伤转瞬间就可以恢复,所以也被称为生死之间的鱼——它存在在这里,还是大量的,说明这个淮阴河其实灵气充沛——甚至是阴气充沛。” 唐谦一边说,眼神越加的亮。 阴气重就说明这里一定有什么让这个地方持续产生阴气的东西,酆都本身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之一,有阴气就是可以和酆都联系在一起了。唐谦这么想着,又不忘用自己手中的破剑捅了捅地上刚刚皮肉还动弹的死鱼。 夏语冰本来就被这些丑到狰狞的怪鱼吓得够呛,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唐谦又碰了一下地上的琵琶鱼,这琵琶鱼的鱼眼竟然一翻,死死的盯住了夏语冰! “唐谦……你是不是说它们不会活过来。”夏语冰现在说话都有些打颤了,这和在洛城的时候还不一样,在洛城的时候夏语冰总是感觉自己还有点地利之优,在自己家门口,就算是撞见鬼胆子也会大一些。 “照理说不会啊……”唐谦的眉头皱在一起。 “这个琵琶鱼啊,极为难缠。”付清平这个时候讲道:“琵琶鱼既算是血肉之躯极为强悍的妖兽,也算是依靠阴气而生的阴物。重要的就是它们皮糙肉厚,我们就算是用最为犀利的五雷符狠狠的给他们来一下,也只是会留下一块焦黑,所以我们一般都只会避而远之——琵琶鱼只会在自己生存的水源附近十里之内活动。” 跑过十里就行。 三尾狐听说终于有妖兽同类的事情了,自然上心一些,耳朵都竖起来了。 付清平分别在十七岁和三十岁的时候进入过符窟,三河帮自创立以来就有一条规矩,凡是三河帮帮众,想要进入符窟,一生只能进入两次,第三次绝对会死在里面。 十七岁的付清平根本连给琵琶鱼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都做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则是一道雷符劈烂了一只琵琶鱼,然后这只鱼只是用了三息的时间就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凶悍,他只能够飞也似得跑过琵琶鱼的领地。 琵琶鱼因为阴气的原因,已经不单纯是妖兽了,所以才会有近乎于夸张的恢复能力。 所以在付清平看来,只要是有点见识的,认识琵琶鱼的修士都会绕开走,这一处反而不会是弄死那个像是乞丐一样的拿剑唐谦的地方。 偏偏地上的这只琵琶鱼已经睁眼睛了,已经看着夏语冰了,唐谦还是一脸充满兴致的在研究它,甚至他又多灌注了一些灵气在破剑上。 虽然对于修士还是一知半解,可是夏语冰至少能够看出唐谦剑上的光亮被琵琶鱼吃掉一些,就会让这只琵琶鱼更像是活过来,只是刚刚看它这一会,那只鱼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光泽,偏偏唐谦这个时候就又给它来了一点灵气—— 洞穴中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脚步,夏语冰很清楚的看到,这只鱼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它全身上下的鱼鳍都猛烈的摇动,唐谦的剑不可能抵得住这只活动开有半人大小的怪鱼,这只怪鱼竟然在石头地面上猛地跳起,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夏语冰见过最快的轻功,还有最快的剑。 她的尖叫声已经从胸腔传到了声带,而琵琶鱼的充满尖牙的巨大嘴巴已经到了她的脑袋前面,夏语冰甚至能够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只剩下琵琶鱼闭上嘴,咀嚼自己的头颅—— 唐谦的剑,比琵琶鱼,比夏语冰的尖叫声还要快,夏语冰已经叫出声,而琵琶鱼已经被一剑劈开,变成了两半。夏语冰的尖叫声伴随的是两片死鱼落地。 “你不是,说,它不会,活过来吗?”夏语冰几乎是一字一顿,吼着说出的。 “我只是在想,我一般见到的琵琶鱼,不应该这个时候能活过来。”两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死鱼,现在竟然还能轻微的抽动,卷起它的尾巴。唐谦的眼睛更亮。 “是不是可以说明,这里的阴气不一般?”唐谦接着道:“那我们距离那见鬼的酆都,是不是又近了一步?”就连夏语冰也没有办法反驳,这几乎完全不符合逻辑的逻辑,比自己做捕快的时候发现什么线索都来的有趣和兴奋的多。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八章 食气 路很暗,也很长。 起先的时候夏语冰还能够听到水声,可是逐渐现在连声音都很难听到了,这是一条冗长的石头通道,唐谦也不知道方向,只是说顺着灵气走,他竟然开始有闲情雅致和夏语冰去讲一讲,什么是修行。 “灵气……就是气。”唐谦的话总会让夏语冰有些语塞,甚至是生气,本来以为她终于以为,唐谦会讲上两句有用的东西了,没想到还是这种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还是仔细想一想,都是废话的话。 唐谦看到夏语冰好看的眉毛抬起来了,他好像才想明白,自己是不是讲的太深了。他不禁挠了挠头,然后又拍打了拍打身上的衣服,百衲衣上面落下了很多灰尘,弄得夏语冰有些嫌弃的推了两步,唐谦又接着拍了拍脑袋,他有些记不住那些很基础的了,所以只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所谓修行不外乎就是灵气入体,修行法力,更深入一些的等到你再进一步再说。” 他摸了摸下巴:“我简单的教你一点简单的呼吸方式,灵气就是气这句话有很多解,简单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所谓修士,是‘食气’的,呼吸之时,比如吸气十口,呼出去的却只有九口——剩下的一口气其实就是你吸入到身体里的灵气了。”唐谦尽可能的说的简单点。 “当然不是吸吸吸吸吸吸再少呼一口,只是说从总量上来说大概可以理解是少呼的就是纳入的灵气。”唐谦看着夏语冰竟然像是小女孩一样做着尝试不禁有些想笑,可是他又感觉好像正常情况下,自己是不是再表演两下法术让夏语冰更加感受他这个教人修行的是个高手什么的。 夏语冰现在二十有一,这是唐谦在之前被夏语冰套上镣铐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然后轻轻摸骨,大概有的估算,相差不多。而且夏语冰还简单的会一些武艺,唐谦知道习武之人,从来不会比修行的修士弱到哪里,甚至很多时候,习武的人搏杀更强,反应更快也就是涉险的时候更不容易死。 奈何更多时候修行听起来总比练武要好听,动人。 唐谦其实也不懂怎么教别人。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夏语冰自己试了几次,总是掌握不好,而且也一点什么修仙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狐疑。 “基础嘛基础,不会很快的有太大效果,不过你其实弄得有些不对,而且呼吸大概是这样的。”唐谦边说边演示,他不是很想教,所谓师徒,修行,这些都会有很多因果,可是他又不得不教。 路还是在走,夏语冰却学的不快,她很难改变自己习武所练习的悠长的呼吸,同时要是按照唐谦的呼吸方式,自己还总感觉很别扭,习武之后她的呼吸方式已经很多年,想要改变很难,但是她还是在尝试。因为唐谦走在前面,举着破剑当做光亮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你好像修行还有点天分。” 路现在又有些冷,夏语冰身上穿的是酷暑的单衣,三河镇的天气已经算是热,可是如今她竟然呼吸的时候开始有了白气。 这么一看,唐谦身上那件百衲衣倒是很厚重,夏语冰却从未见过唐谦出过汗。 “阴气重,坚持坚持。”唐谦这个时候反而降低了手中破剑的光亮,石洞更黑。 夏语冰还在尝试唐谦教给她的呼吸方式,可是越冷,她就越难控制,然后身体的热度好像就都顺着她控制不住的呼吸,逐渐丧失。 当夏语冰控制不住自己打了第一个寒颤的时候,她不禁继续用自己习武学过的呼吸方式,只是两息,她的身体就不再僵硬。 唐谦却没有停步,还在继续向前。 唐谦的破剑扫过一边的石壁,现在上面竟然刻满了咒文,这是一种夏语冰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但是偏偏夏语冰认为咒文这个词很适合它,这些文字上散发出一种幽暗且深邃的蓝光,唐谦只是简单的看了两眼,点了点头,就继续走了,而前面的路也更加的冷。 “这些应该就是付清平所说的咒文了,只不过现在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几乎都是聚拢阴气用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更深处会有什么。”唐谦也在沉思。 这是养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为了孕育什么宝贝?说实话很多的东西都几乎是定数,一处绝地,一些迹象,最后得到的结果不难猜出,唐谦不是很精通卜算,可是人都有嘴,修士也是的,就像是今天听了一个奇宝故事,明天听了一个妖怪故事,总归有听到一样的时候,而唐谦恰好听得很多,所以也大概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很很糟糕。 “我不能用法术保护你,所以你要是冷,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唐谦终于在夏语冰第二次打颤的时候说道。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用了法术,就像是晚上油灯,不管这里有什么,都会看到我,然后冲过来,我不敢赌这里什么都没有。” 修士最怕的几个字就包括意外,还有万一。 “我……我还能再走。”夏语冰自从自己习武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就算是寒冬,洛城也从未有过如此冷的时候。 “再试试我教你的。”唐谦提醒道。 刚刚试了一下已经挺不住了,现在更冷,怎么可能挺得住。夏语冰很害怕,自己一按照唐谦的呼吸法,就真的再也不用呼吸了,这不是不信任唐谦,而是一种本能的对于死亡的畏惧,她见过杀人的,甚至自己也遇到过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 还被用刀子架在脖子上过。 还被自家刘太守一剑刺穿了肚子。 只有接近死亡,才会敬畏死亡。 唐谦只是提醒,却没有停步,所以夏语冰只好跌跌撞撞的跟着继续走。 很冷,非常冷。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按照唐谦教的方式呼吸了两次,然后第三次,然后她也不知不觉中存下了一口气,少呼了一口气。 身体竟然一下就暖和了起来,而他们也终于走出了狭窄的通道,进入了一个更加空旷的地方。 满目都是幽深的蓝色。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三十九章 一个人 蓝,却是深蓝。 幽暗,静谧。 细碎但是发着蓝光的石头布满了整个墙壁,而墙壁的另一边,也只有一条路,路中间却有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人盘坐在这巨大空间的中间。夏语冰很难去形容这个人的相貌,如花似玉这个词一般用来形容女子,可是这时候,面前这个男子也应该当得起这个词汇,他的皮肤好像是玉做的一样,没有瑕疵,眼睛很有神,眉毛有些淡,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天下最为美妙的词语都应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一样,他一身白衣,只是最为简单的白色衣服,甚至不需要什么修饰,就和这淡蓝色的洞窟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而且到了这个洞窟,刚刚那几乎抵御不住的寒冷也消弭于无形。 夏语冰虽然能够御寒,可是就像是一个人若是寒冬腊月,身上穿了七八件厚实的棉衣,自己是不会冻死,但是还是会知道,衣服外面的冷可以让人冻掉鼻子。 夏语的鼻子现在很好,身子竟然也在寒冷过后出现了一些温暖,身体好像活了过来。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面前这人。 他的头发很长,长到了盘踞到了地上,而且他头发的美丽也远超女子,夏语冰竟然也有些嫉妒——她现在在想,是不是修仙的人,修士们,都各个长得像是妖怪一样好看?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个让她忍俊不禁的问题,她身边的唐谦是不是相对来说已经不是好看这个程度不够,而是丑的离谱? 唐谦竟然反而收起了剑,路只有一条,在这人身后,唐谦却也不着急,只是走到了这人身前,竟然也很闲适的坐了下来。 他看着对面这个近乎是完美的人,不说话。 只是看着。 看了看之后,他竟然还不禁咂了咂嘴:“实在是不难看。” 在夏语冰看来,这句话几乎就是一句混账话了。 “不知道两位来此,有何贵干?”那人竟然问道,低沉且带有磁性,这声音竟然也是美妙!夏语冰知道这人或许是个妖怪,又或许是什么修士,反正她心生好感肯定不是好事,偏偏心中的这种好感是一种完全止不住的念头,一旦有了,就算是自己的理智提着棍子大吼,她心中还是不禁感叹,这人实在是完美。 “阴气的源头,是什么?”唐谦不是一个很客气的人,至少在他不认为需要客气的时候。 “是一个角落。”这人回答道。 “什么角落?” “酆都的角落。”这人的话语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就是酆都的一部分。”唐谦转头说道:“就像是你可以带来一杯洛河的水,一块轻松岭的石头,而这里也可以有酆都的一个角落。” 那人不搭腔,因为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他只是微笑,坐在那里。 “那你在做什么?”唐谦接着问道。 “我在等,也在努力。”他只回答别人的问话。他知道唐谦绝对不会满足这个回答,所以接着说道:“我在等有什么同道中人可以解决这块角落,又或者我在努力,能否打通这里的封印。”他的话语很平静,他说话的时候,夏语冰竟然有一种错觉,希望这个男人再多说两句,而让她很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真的继续说了:“酆都的阴气与众不同,而酆都的角落也是酆都,甚至可以认为是酆都和云州的一个通道,传输阴气不断浸染这里,这里是三河镇下方地脉,长此以往会把整个三河镇都变成酆都第一部分。” “好似地府在人间。”唐谦轻声接口道。 没有阴气能够让一只琵琶鱼死而复生。 除非是酆都的阴气。 “而这里好像有人设下了封印,就算是我来到了这里,已经呆了三月有余,依然打不开。”那男人说道:“别人无法向前,可是这阴气却可以出来。” 唐谦眉头皱的更紧,自己是要找酆都,而不是看着酆都来到人间的。 在这一瞬间,唐谦竟然感觉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管的范畴,所以他起身,问道:“我试试?” 男子侧了侧身子:“请便。” 这唯一的通路,只是走了几步,就已经到了尽头。 这是一块大石,石头塞住了整个通道。 这石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密纹路,纹路在上面竟然还在流动,甚至有些纹路相互交织,竟然又能产生新的图案,这些事情几乎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而下一个瞬间,新的纹路又继续组合,很少能有纹路在这石头上走很久的。 唐谦陷入了沉思。 身后夏语冰没有跟来,她还在看着那个男子。 “这封印很是玄妙,我已经试过了破解,可是它的变化比我推演的还要快,而我也试过用法术,可是它虽然只是在普通不过的石头,可是外面这一层薄薄的法术,竟然完全打不透,甚至都破坏不了丝毫。” 而也就在这个瞬间,唐谦的人已经回来,他手中握着剑,竟然是冲着夏语冰,而那个男子竟然也长身而起,他的手也是冲着夏语冰。 唐谦的人,因为走了通道的两步所以比这男子慢。男子的手已经接近夏语冰,甚至指尖已经碰到了夏语冰的衣角。 可是唐谦手中还有剑。 剑脱手! 夏语冰左肩的衣服被破剑洞穿,剑刺透了她的衣服却没有伤到她的人,紧接着带着冲力竟然顶着夏语冰迅速后退。 甚至比那人和唐谦跑的都快的后退!这似乎已经不是退,而是飞! 夏语冰的人已经钉在刚刚他们来的通道的旁边墙壁上时,她还有些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谦已经追上了那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人问:“我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 唐谦的手上竟然冒出了丝丝实质化的阴气,这都是从那人纯白色的衣服中渗透出来的。他只是一拉,好像整个的洞窟都改换了天地一般。 蓝色还是那个蓝色,可是这地方却比想象中要大上一倍有余。周围石头上满是一根根铁链,铁链的中心却是刚刚那个看起来绝对完美的人,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具干尸,可是干尸那空洞的眼神,竟然还直勾勾的看着夏语冰,无比诡异。 “就只是差了一点点就能碰到一个活人,然后得到她的身体了。”干尸叹息,他现在一点都不好看,身上干瘪的肉都有一层淡淡的蓝色。 唐谦只是轻声说道:“从酆都开始的。”他又加了一句,他这一句也不需要干尸问:“因为不会有人这么好心的告诉我一个酆都的一部分在这这个事实。” “说了这种实话必定是有问题的。”唐谦又说了一个不算是道理的道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章 画 干尸裂开了嘴,在笑。它的嘴巴有一些细细的皮肉连着,就好像马上就要断掉,甚至能够透过嘴巴边上里面脏兮兮的牙齿,它的牙齿上都是一层幽蓝,就像是…… “你是吃了什么东西没弄干净牙齿吗?”唐谦的手还是抓着干尸的肩膀,上面实质一样的阴气不断的向上奔涌,穿过唐谦的手之后又回流到干尸的鼻子中,干尸的鼻子也已经几乎没有了,上面的烂肉都不完整,估计很快就会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鼻孔。 “这个笑话,不好笑。”偏偏干尸的嘴巴裂开的更大了,因为唐谦的手抓着自己的肩膀,固然是为了让自己不追击夏语冰,可是只要是修士,就不会用手去触碰这种不管是质还是量都到达了恐怖级别的阴气。唐谦的手已经有些按不住干尸的身体,干尸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唐谦手上的气力变轻了。 它没来的及考虑为什么唐谦一个明明是修士的家伙为什么手劲这么大,能够按住以铜皮铁骨著称的自己。 所谓干尸,有很多种,比如用毒虫,蛊毒,控制尸体,再就是炼化,做成傀儡,而还有就是眼前这种,在阴气下自行有了意识的尸体,而这种尸体也有天地自生,后天阵法孕育等等多种,可是不论如何,一个活着的尸体,最大的,也是最普遍的特点就是力大无穷,铜皮铁骨。 一感觉到唐谦手上力气变轻,它就第一时间以为这是唐谦的手已经被阴气侵蚀,所以顺手就抓住了唐谦的脖子,一下就提了起来。 干尸身材极高,他的后背有些驼背,可是就算是如此也比唐谦高出了整整一个头,干尸提起他的瞬间就猛地握紧了干枯的手指,它的手指细长,可是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照理说别说是唐谦的脖子,就是寻常的法器法宝,也不够它这双手拿捏的,金石飞剑,灵材宝刀,到了它手中几乎都会变成废物。 唐谦应该死掉才对,因为干尸的手已经握紧,它的手心不应该还留着东西。 捏碎一个人的脖子,和捏碎一块豆腐有什么区别? 唐谦的脖子不是豆腐,唐谦也不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夏语冰已经将自己那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刺向了那具干尸,她飞出去很远,唐谦和干尸也聊了很久,这段时间足够她努力的拔出挂着自己的那把剑,然后跑过来了。 干尸身上还有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是这把刀甚至连着两件衣服都没有刺破。 这很令夏语冰绝望,她甚至能接受自己和这干尸厮杀几下,就算是让它流出一点令人恶心的脓血也是一种安慰,可惜连一点都伤不到它。 “很有勇气,能够递出这一刀,就足够了。”夏语冰竟然还能够听到唐谦的声音,她不懂干尸有多厉害,她知道唐谦很厉害,干尸听到这声音却好像见了鬼,它的手中握着的是唐谦的百衲衣。 “所以请站在我身后。”唐谦的人几乎是紧贴着干尸从它的手里滑下来的,而他的手中已经有剑,剑已经刺入了干尸的胸膛。 干尸唯一像是人的地方只剩下它的眼睛,虽然空洞无神,可是那里还是两颗眼球,而这时候两颗眼球第一次露出的人的情绪。 竟然是戏谑。 “仅仅如此?”它的胸膛迸溅出来的是血,深蓝色的血,只是一滴落下,地上就多出来了一个洞,滋滋的声音让人心中发冷,这血不止有毒,还能够满是腐蚀性。 “岂止如此?”唐谦已经站在了夏语冰身前,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雅致讲话:“我其实有个非常难听甚至是古怪的外号。”他说这话的时候干尸的手没有停,五指成爪,放开百衲衣的手还另外一只手,竟然已经瞬息之间出了二十二爪,可是唐谦反手持剑,单手也挡住了它二十二爪,而这时候干尸刚刚松手放开的那件百衲衣,还没有落地。 “这个外号叫做……画剑双绝。”唐谦说这个外号的时候,竟然还有时间犹豫,还有时间思考,还在想自己说出来会不会有人笑,因为他看来,这个叫法真的不好听,自己又不叫唐画,也不叫唐剑,更不是唐绝,为什么非要有这么一个外号呢? “画剑?你的剑都杀不了我,画有什么用呢?”干尸的生命是阴气,既不会因为头颅被割下来死掉,也不会因为心脏被刺穿而身死道消。 就好像天底下所有利器对它都没用了一样,所以照理说这个时候唐谦手中的剑已经没用了,应该逃跑才对。 “就是说我画画好像也不错,而你正好站在我平生最得意的几张画里。”唐谦说话不紧不慢,他说完这句话就不需要阻挡干尸的攻击了,因为它的攻击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慢。 干尸不懂,什么画?这洞窟中除了千百颗蓝色的石头,还有一堆要命的铁链,怎么还有什么画?画是什么?笔墨的涂鸦吗?那又什么可能对自己有如此大的限制? 他不明白,夏语冰也不明白。 “我一直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幅画带在身上的说。”也不见唐谦有什么法诀手势,他的那间破破烂烂的百衲衣就悬空浮起,而且包裹住了干尸的身体,环绕,百衲衣不大,甚至就像是一根布条一样,偏偏干尸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挣脱它。 百衲衣是画? 这个时候夏语冰第一次看到唐谦画的画,也是第一次看到了百衲衣平时里面的那边是什么。 夏语冰不是很懂画,甚至不是很明白书法啊,瓷器啊,刺绣啊,茶道啊,妇道人家应该明白的她都不明白,可是她竟然能够从唐谦的画里看到十里春光,还有草长莺飞。这不是什么好看不好看,而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世界,还有一种风光,她只看到了一部分,就感觉头晕眼花,但是画中美好,她能记得住,她甚至都再次有了一种之前幻阵中的美好感觉。 仿若已经置身画中。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一章 茧 “画可以做很多事情。”唐谦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现在的确可以不紧不慢,因为干尸甚至连动一下都很难,唐谦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找了一块大一些的蓝色石头,坐在了干尸面前,而干尸的手才这个时候却个个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到达了唐谦的面前,这个距离几乎就是干尸胳膊的最长距离了,夏语冰看得出,因为她习武,这是一种感觉,这个时候唐谦的距离应该是安全的。 偏偏这干尸的胳膊竟然还能伸长,那锋利的手爪又突然长出来了一截,可是这个本来让人出其不意的招式竟然也如此的缓慢,所以唐谦还是很舒服的坐在这石头上,那爪子都要碰到他的脸了,他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比如说你这里的幻阵,也可以和画联系在一起。”唐谦往后轻微的动了动,干尸的这一爪子很自然的就落在了空处,而唐谦手中的剑在地上石头中简单的划动了一下,整个洞窟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本来已经很庞大的洞窟变得更大,刚刚上一次洞窟变大的时候,那颗石头和通向远方的通道还在,现在已经全部消失,而整个洞窟的中心,是一个由锁链包裹的像是昆虫的茧一样的东西,它的颜色蓝,深蓝。处在洞窟的正中心,悬空,整个茧有五丈高,悬在五丈高的地方,而周围的锁链上的幽蓝色似乎都是从这个巨大的茧中流出,然后流向了周围的岩石,这里的蓝色石头貌似都是因为这个茧而产生的,这具干尸身上缠绕的锁链的源头也是这个茧。 这茧上除了有无数的锁链外,还有至少几百张不知道作用的符箓,上面好像还有很多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锁头,每一个锁头,都紧紧的锁住了好几条锁链,而就在巨大的茧的正下方,有一个石台,石台距离茧很近,石台上面竟然是三把钥匙。 干尸身上的锁链也是源自于这茧,蓝色的灵气从那铁链上传导到了干尸身上,唐谦不禁皱了皱眉。 “哦?”干尸虽然身体行动很慢,可是它的嗓子中那咯咯的可怕声音还是正常速度:“你看懂了什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酆都的角落吧。”唐谦的眉头很紧:“甚至这附近所有的灵气其实都是从这里来的,再就是你根本不是什么干尸。”唐谦的剑穿过了干尸的身体,它避无可避,但是里面只是流出了蓝色的血,唐谦的剑伸进去的一瞬间就已经发现了这具身体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内脏,没有气海,全身上下只有这些蓝色的血。 “那我又是什么呢?”干尸竟然在笑。 唐谦前一瞬间还坐在干尸面前的石头上,然后下一刻瞬息就已经坐在了茧的下面的石头上,他抬头,仔细的看着那只茧。 到了近处一看,这茧上的锁链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厚重了,甚至很多的锁链都显得很松散,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挣脱了一样,而且透过层层锁链,唐谦能够看到锁链之中是一个苍白的东西,暂时不确定是什么,只能模糊的看到。 从茧里落下了一滴白色的东西,好大一滴。 的的确确这可以用“滴”来形容,唐谦真的想不出比这更恰当的说法了。 这滴白色的像是液体却还有些粘稠的东西落在了唐谦身边不远处,液滴飞溅,可是那些锁链就像是毒蛇一样,猛地冲向了这些四散开来的小一些的液体,而最大的一块只是眨眼功夫,就像是种子生长成幼苗一样,生长出来了一个人。 一具干尸。 而又有数条铁链专门来对付这个新生的干尸。 “嗯,这就是酆都一部分的威力了,可以无限的分生出酆都最基础的子民——就像是蜂巢里最多的也是一模一样的蜜蜂,又或者像是人间那些俗世王朝里成天种地的农民。”干尸的声音传来。 都是最基础的。 “就算是种地,凡人至少有心。”唐谦看着新的这一具干尸,逐渐成型,而且变成了和刚刚这一具一模一样的样子。 “所以从来不会有人能够真的封印住酆都的一部分,所有将酆都分割带到人间都是徒劳,因为酆都不会停止,酆都不会因为岁月的久远而出现什么损耗,可是法阵会的,封印会的。”干尸在笑,似然他的嘴角裂开的很慢,但是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的笑意。 这里的锁链在唐谦看来应该也算是很高明的手段了,可是那些锁链会攻击所有带有这个茧里东西灵力的东西的话,那不断分裂出干尸的方式就足够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掉这个封印。 “我会误导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攻击封印,只是为了加快,从来不是我需要。”干尸的声音从新出现的这一具尸体的嘴巴里出来,这些干尸竟然都是一个意识,而且这一具干尸没有被唐谦的百衲衣所困,行动自然,那些锁链不断的穿过它的身体,它就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还能很自然的说话。 唐谦突然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新的干尸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活着,那是不是之前的每一具干尸,都是存在的——他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的人已经冲向了夏语冰。 他的脚踝已经被拉住,手是来自干尸,干尸却不是之前的哪个了,碎石之间,竟然伸出了无数的手,而这些手都是为了挡住唐谦。 “我错误的估计了你,但是你也一点都不了解我。”干尸的声音好像已经出现在了这洞窟的每个角落。而夏语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整整三具,其中一具那巨大的爪子按住了夏语冰的脑袋,而另外的一具则是在轻轻抚摸她的脸。 “本来是公平的,不过你竟然带了一个凡人来,这里的封印呢,解开的办法就是那些钥匙,而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当时布阵的人不想要把事情做绝,万中留一才是这里最高明的地方,留了钥匙反而让这阵法更加长久。” “因为钥匙虽在,可是只有凡人能够触碰,而也正因为钥匙在,这里的封印能力却更加的可怕。” 干尸抓着夏语冰:“现在好像是我这边将军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二章 封印 所有刚刚干尸的言语,不论是说希望得到夏语冰还是之后的封印,都是误导,它先是让唐谦以为它需要的是夏语冰,然后再让唐谦认为它是想要利用唐谦破除封印,最后真正的想法,一直却都是夏语冰。 “所以说,小姑娘,现在你要是不想死,请将这几把钥匙,一点点的插入到锁里,然后把这里的封印解开。”夏语冰身边的干尸沙哑的说道,干尸的手很大,没有肉,所以显得更加的修长,竟然一只手就很轻松的握住了夏语冰的脑袋。 唐谦只是眼目可见的从石头中伸出来的手,大概估计这里至少也有几千的干尸,甚至还有更多藏在深层的石头里。唐谦的手轻微的摩挲了一下破剑,他在想一次性解决这些干尸的概率有多大。 “别想,看样子你还算是个聪明人,这里的封印说不定只需要几百年也能够被我们消磨干净,而你的这个凡人小朋友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些话语都是干尸说的,可是每半句就换了一具干尸,这让唐谦又一次确认,这些干尸都是同一个意识。 “她可是个凡人,想要去那么高的地方去打开你的锁,也没有办法呢。”唐谦竟然顺着干尸的思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就好像是真的在为干尸着想一样。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干尸似乎也想通了,他很多次要杀掉唐谦,都没有成功,这样麻烦的家伙不如不管,只要不碍自己的事情就行。 夏语冰身边一具干尸嚎叫了一声。 就像是蝗虫一样,地面不断的涌出一具有一具的干尸,这些干尸不但的涌向了茧的下方,然后它们好像把自己当做了土堆一样,一个一个的摞在一起,搭建起来了像是楼梯一样的样子,数量之多,竟然让被干尸拿住了脑袋都没有害怕的夏语冰感到了一种心悸的恐惧。 “你们好像不能碰钥匙。”唐谦说道。 “让这小姑娘碰一碰,然后放在我们身边确实不碍事。”就算是大部分干尸都冲上去,还是有四五具干尸留在了唐谦身边。 夏语冰站在了石台前,石台上有钥匙,钥匙很是古旧,三把钥匙都系在一个巨大的铜制圆环上,不敢是圆环还是钥匙上都布满了锈迹,夏语冰都有些害怕自己抓起了它们之后会不会弄碎它们。 在夏语冰拿到了钥匙的一瞬间,整个石窟都变蓝了,好像沉浸在蓝光中,而蓝色光芒的中心就是这三把钥匙,夏语冰没有感受到什么,甚至感觉这蓝光有些微微的暖意,可是周围的声音马上就让她感觉不那么美妙了。 “快走上去,小姑娘!”这是干尸的嘶吼,它现在的样子好像被烧焦了一样,站的距离最近,然后它那干枯的皮肤都被烧的焦黑,两只眼睛中的光芒逐渐暗淡又繁盛——它的眼睛被这蓝光点燃了,而眼前一座由干尸组成的楼梯瞬息之间就被惨叫声充斥,那些干尸都在惨叫的同时催促:“快点小姑娘,快一点。” 夏语冰不是没有想过用这些干尸好像很惧怕的蓝光杀死他们,但是她发现那个被灼烧的最惨的干尸,虽然将死,可是它的手还是摸着自己的头,这手很冷,冷冰冰。 所以夏语冰只好抬起脚,向着高出走。 “这就是所谓的防护吗?”唐谦摸了摸下巴:“我猜要是拿起来的人是你们中的某一个,是不是这些蓝光都足够把那个茧上的铁链融化,然后把你们要弄出来的东西封死。” “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干尸沙哑的声音其实就是确认,唐谦距离茧有一段距离,就算是这么远,他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些了蓝光对于干尸的影响,因为唐谦能够闻到那刺鼻的烧焦的味道。 在蓝光中,夏语冰脚下的干尸不断的被烧焦,死掉,可是更多的干尸从地里冒出来,然后不断的修补,架的更高,直到夏语冰能够碰到空中的茧。 钥匙插入到了锁孔里。 一共有三把钥匙,而到了近前,夏语冰才看到,现在也只剩下三个锁头没有打开,其余的都是开着的了。夏语冰拧动了第一把钥匙。 “我其实很希望你们打开它。”唐谦这个时候突然说道,干尸不打算理会他,因为它不希望自己被影响,唐谦是一个麻烦,不论他说什么,都不值得信任。 夏语冰拧开了第一把锁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晕从茧上扩散开来,对那些干尸的伤害更大了,可是干尸发出的叫声竟然是欢喜的,雀跃的。 刚刚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却渐渐的变成了尘埃,消失了,夏语冰这个时候才弄懂为什么手中的铜环如此的大,之前应该有很多钥匙,但是这些干尸每一次消磨掉封印,打开一把锁,就会消失掉一把钥匙。 唐谦这个时候却拿出来了一个铜壶,这是很不起眼的动作,可是唐谦其人,任何的动作现在在关注他的干尸眼里,哪怕只是拿出铜壶,也好像是唐谦突然心智失常,然后扔了剑跳一段舞那么显眼。 铜壶在转,所以唐谦自然明白这里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夏语冰这时候已经拧开了第二把锁。 干尸已经围上了唐谦,它可能不知道这壶是什么,但是它现在只是防止唐谦做出任何妨碍夏语冰开锁的事情。 夏语冰这边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我……打不开最后一把。”她真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是最后一把锁纹丝不动。 干尸瞬间想到了许多,是这个布阵的人其实没有留下那最后的后路?又或者是这个女人是在演戏?再就是这个拿剑的男人用了什么手段?毕竟刚刚他也用画影响了幻阵,是不是这里的封印他也能够影响? 可是唐谦的人却已经飞身半空,他的行动让周围的干尸来不及多想,可是他只是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破剑,整个石窟中的所有干尸竟然都矮了半头——这是一种纯粹的法力的压迫,可是竟然精妙到一瞬之间压制了数千干尸跳起,而干尸身边的蓝色石头甚至连颤抖一下都没有。 “啊啊,我忘记了。”唐谦已经到了夏语冰身边,那蓝色的光芒在他接触到钥匙的一瞬间就像是火焰一样,燃烧到了唐谦的身上,他却毫不在意。 这些蓝光是为了解决那些有修为同时要用钥匙开锁的人的,刚刚唐谦没事,现在却也被这封印等同是那些干尸之流——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有着“规矩”的阵法封印,虽然没有人主持,却更加精准的判断了一些。 唐谦的确是在帮忙转动钥匙,这一次连干尸都不明白了,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我之前就在刚刚教会了她一点吐纳的技巧,所以她也算是有一点修为,所以最后一把钥匙不让她转动也是情有可原,而我要是顶着硬要打开好像也可以。”唐谦的一口牙齿都露了出来,他在笑。 唐谦不是一个很能让人弄懂的人,干尸不懂,但是至少夏语冰懂了:“我的朋友需要我找到酆都,看来你这里的这玩意还挺重要的。”唐谦的手已经猛地抓紧了钥匙,蓝色的光芒瞬息之间就溶解了唐谦身上仅剩的单衣,露出了他一身皮肉,皮肉上面没有什么好看的花纹,没有什么修士才会有的咒文,夏语冰距离最近看的也最清楚,唐谦的上半身只是布满了伤痕,甚至有的伤痕伤疤布满了他前面后面的身体,胸前连到了后背。 “修士从来都不是什么让人向往的美好事情是吧。”唐谦笑着拧动了钥匙,洞窟中已经到达了顶峰的蓝光瞬间变成了炽眼的白光。 三河镇中,破烂的客栈。 客栈今天来的怪人已经够多了,这是三尾狐心中真实的想法,先是看到了唐谦,然后是付清平,现在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捕快衣服,要是唐谦在这里还是能够认得出的,正是在洛城的时候那个言行都很古怪的男捕快。 这捕快身上风尘仆仆,捕快衣服都变了颜色,看样子是加急赶路过来的。 三尾狐不认识,也不想搭理,他至少还算是认识付清平,所以没打算挪地方,可是这时候心湖中央他的掌柜的也就是那位胡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招呼一下。” 三尾狐想也不想,立刻跳起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招呼客人了,付清平有些奇怪,他刚刚讲起来了了洞穴里最奇怪的符窟,可是却没有吸引这个小家伙的兴趣吗? “或许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叫做唐谦的家伙去的不是你讲了半天的符窟。”这个声音很好听,甚至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付清平都出现了恍惚,然后才发现是胡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刚刚三尾狐狸的位置,然后依然还是那么慵懒,嘴角还带着微笑。 “不是符窟?”付清平不解:“可是我上家……” “你的那个老大司马说,他要去符窟对吧。”胡夫人笑了,她的笑容让整个客栈都亮丽了起来。 “这人来做什么?”付清平在这个客栈中很是拘谨,甚至就算是胡夫人笑他都不敢应和着笑一声,唯一他有些担心的,是这个屋子中多出来的另一个男人。 三尾狐很狗腿的接过了那捕快的斗笠,然后又使劲的把一条长凳用他的袖口抹的发亮,把长凳摆放在了胡夫人对面,他就乖巧的站在了一边,甚至连平时的嬉皮笑脸都没有了。 因为这捕快身上背着的包裹,他都认识。 这是胡夫人自己的包裹,或者说,是另外的几位胡夫人送来的。 一分为八,性格迥异,胡夫人甚至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的姐妹,另外几个则是不是很喜欢她们的作为,也算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是很一根很长的竹筒,竹筒上有一个简单的胡字,似乎任何书上印着的胡都是这样的一个字,偏偏这就是胡夫人最得意的专属印记。 “加急送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口气跑了半个云州取了送来的。”捕快不去抓人,反而像是一个信差一样来送东西,送东西就算了,他还很熟络的随意的坐在那里,甚至和三尾狐要过来了自己的斗笠,像是个扇子一样的扇风:“你要不和我们说说这是什么?” “好,那我年给你们听。”胡夫人愉快的说道,看来这东西大概是出自一个她很喜欢的自己。她很认真的打开了竹简,看样子完全不想要破坏掉这外壳,然后抽出来了一封信。她扫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思考刚刚自己说出来要让大家听一听的话语。 只是挑了一下眉毛,然后胡夫人就念了出来。 “念姊甚,奈何长路漫漫,修道未果,是故不得一见……”其中讲了很多姐妹之间的感情,不过很快就到了终点的部分: “我于中州得见一奇男子,名唐谦,念之已久,寻其踪迹于云州,特书姊以咨问唐生所在……”这让胡夫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让付清平有些古怪——难道说另外一个胡夫人心系于唐谦身上?付清平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认真思考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个唐谦有什么值得胡夫人心心念念的? “另得知唐生欲知晓云州之秘,故寻一古籍,望姊转交,唐生之才,妹平生仅见,唯有此举可略尽绵薄,妹可助唐生仅此而已。”胡夫人越读眉头越紧——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是什么能够让一个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另一个自己,如此心悦诚服,莫非那个唐谦是一个比自己这群狐狸更加会魅惑之术的怪家伙吗? “嗯,那家伙别说还真可能做得到。”那捕快想到自己曾经见过唐谦的手段,叹息道。 就像是壶米行一样,天底下还有一些别的形形色色的宗门组织,这捕快身上就还有一份行走天下接送一些书信物品的身份,这也是一个宗门——这也是为什么他和胡夫人很熟络的原因。 他的话语,胡夫人也会信上几分。 “他好像惹了大麻烦了。”胡夫人玉指轻轻的敲打着陈旧的木桌。 整个三河镇都在轻微的晃动,远处三条大河中露出了隐隐的白光。 一旁的三尾狐狸却只想着看一看这神神秘秘的,来自另外一州的自家掌柜送来的书籍到底是什么? 心里这时候好像是狐狸挠了一样。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三章 很多的手指 脚下的石头在颤抖,夏语冰在唐谦拧开了最后一道锁的瞬间就被巨大的气流推了出去,紧接着顺着气流被冲出来的是唐谦,他提起了夏语冰的衣服后领,然后他也没有飞起来——其实夏语冰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唐谦能飞,只是被气流顶到了墙壁上之后,用破剑插入到了石壁之后进行了减速,然后就顺着石壁滑了下来。 处在石窟最中心的碎石直接变成了尘埃,然后第二次更大的气流就从刚刚茧的位置爆发了,几乎是瞬间就冲破了铁链,周围灰尘四起,也没有办法看到中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四散冲击四周的铁链,锁头,能够让唐谦这边知道,封印的确是破除了。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夏语冰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心悸,心脏很难受,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再继续呆在这里是不是会因为太过害怕,而直接停止心跳,就像是自己正在被某种野兽盯住了一样,这种感觉很可怕,因为这个野兽的目光就在眼前,那滚滚浓烟之中。 她甚至都已经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现在疯狂的向着外面跑去。 “这是法力的压制……说实话还真是放出来了奇怪的东西。”唐谦向前站了一步,夏语冰瞬间好受了许多,可是那种压力还是存在,唐谦这个时候接着说道:“这回就不要逞强了,如果感到难受就记得我教你的呼吸方式——挺不住了就往后退,到之前的洞穴去,然后眼前这玩意估计是和我差不多厉害的。”唐谦第一次这么评价敌人,夏语冰也第一次想到,或许唐谦本来就是如此可怕? “呼……”一声有些低沉的长久的呼吸声音从浓烟中传出,这口气吐得很长,长到了夏语冰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因为有一个未知的活生生的可怕东西这个时候竟然出声了,弄得夏语冰都有些不敢呼吸。 “太久没有感受到外面的世界了,还真是多谢。”这声音刚刚夏语冰听过,竟然和那个干尸弄出来的幻阵一样的声音,可是浓烟散去,她却没有看到了和之前一样的貌美男子,而是一团巨大的白肉——这好像是什么东西身上的一部分——夏语冰用了三息的时间才想明白,这大概是一根手指,或者说是半根,因为它只有两节,轻微的弯曲。 三息的时间不短,足够夏语冰看到这根手指的指肚上还有一只眼睛,眼睛下面关节的位置是一张大嘴,这根手指是如此的巨大,竟然伸展开来有三丈多长,矗立在石窟的中心。 夏语冰也只挺住了三息,然后就要开始呕吐,她这个时候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应该吐,因为这样的话才是敌人的机会,所以她只好看向别的方向。 “看别的方向也没有用,不如吐一吐——都是会被人抓机会的。”唐谦又向前走了一步,他的剑方向向下,并非是什么架势,随意的就那么放着。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蓝光,像是火焰一样静静地燃烧着,附着在了他的皮肉伤,唐谦用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按了两下,弄灭了那蓝光。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什么?”那根手指竟然好整以暇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别说,夏语冰在忍住了第一次要吐的感觉之后,第二次再看这根手指,竟然能够坚持下来了,她竟然从这手指的眼睛和嘴巴上看出来了那个貌美男子的影子,这让她第二次忍不住要吐出来。 唐谦抬手动了下手指,刚刚他的那间百衲衣向着手指飞去,手指没有什么反应——它自然知道这百衲衣是唐谦的一种手段,唐谦的手刚刚放下,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手指面前。 “不介绍一下自己?”三丈高大致就是三四层小楼的高度了,唐谦这一刻和手指一比显得无比的渺小,可是他很平静的仰望着那只单独的眼睛,百衲衣也正好飞到,遮住了唐谦那一身的伤疤。 “救我的恩人先说?”手指从上到下以及眼神都充满了一种杀气,说着恩人,可是却绝对没有任何报恩的打算,这是远处夏语冰都能感受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唐谦到了手指面前,夏语冰感受到的压力一下小到了一种几乎感受不到的程度。 唐谦竟然丝毫气势都没有,直接说道:“我叫唐谦,我用剑。” 夏语冰其实不是很懂,因为她见过江湖中人的比试,至少要说出一大通别人听懂也好听不懂也罢的长串名头,然后再说说自己出师有名,打架之前怎么也不能弱了气势,就像是自己大喊一声捕快抓贼——不管是犯了坏事的还是清白无辜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气势了,办案也方便。 唐谦不是,对手让做什么说什么,他就直接做了说了。 “我叫手指,我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这根手指却也很认真的说道。 “你知道酆都的事情对吧。”唐谦依然仰着头,看着手指的那只眼睛。 “我知道。”手指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就打过了之后问你吧。”唐谦笑了,他的剑没有鞘,可是他还是煞有介事的把它别在了腰间。 “死人不会问问题。”手指的眼睛几乎是眯成了一条缝。 “我会的。”唐谦的话语刚落,手指就动了,它轻轻的弯曲了一下自己的第一个关节,唐谦的脚边就出现了一只手。 干枯的手。 唐谦的人已经飞跃到了半空,他一跃而起竟然已经接近了手指的眼睛—— 这看起来好像是来自刚刚的干尸。 可是手指的眼睛直视看着唐谦的身子所在,那只手竟然就伸长了出来——它下面连着的绝对不是一具干尸,而是一根有数十丈长的手臂,这手臂就像是埋在地里的树根,然后猛地抬起,破开了压在它上面的石头,冲向了唐谦。 “你可以变出来一堆干尸——还能变出手?”唐谦的语气轻松,但是情况却不轻松,他用刀想要挡住这只手,可是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这手的力量出奇的大,竟然把他直接冲飞了,唐谦身在半空,从地面里竟然又钻出来了五六只手,唐谦单手执剑,手臂伸直,瞄准的是已经距离很远的手指。 手指的眼睛中露出了奇怪,因为唐谦这时候不躲避,他的所有行动就已经被自己冲到了高空的手臂封死。 就算是唐谦不是人,是一只灵活的猫,也再难从这些手臂的包围中逃掉。 可惜它算到了猫,却没有算到唐谦还能够变成剑。 唐谦的剑已经从数根手臂中冲出,这一剑好像带着光,剑尖所指正是那根巨大的手指。 剑到了唐谦的人也就到了,他的手腕还是刚刚挥剑的动作,这一剑还没有结束,因为剑还没有砍到人,所以一道伤口已经出现在了手指的第二节上,很深,白肉翻卷,却没有血。 夏语冰还没来得及喜悦,唐谦的眉头还是紧皱。 在刚刚被一剑斩开的伤口处,竟然又生长出来了一根手指,这根手指没有眼睛,却有嘴,生长的速度很快,几乎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唐谦的剑尖还没来得及回转,这根新的小一些的手指就已经长成了,它已经张开了那张看起来不是很大的嘴巴—— 看起来不是很大。 但是却好像是这根手指断掉了一样,两节手指好像是对折,而中间连接的地方就是这巨大的一张嘴,嘴上有着锋利的尖牙,它的牙齿不像是人类,却好像是妖兽一样,直接就猛地咬住了唐谦的肩膀,以它嘴巴的大小,要不是唐谦瞬息之间向前错开了半步,他的整个胳膊都会被这根手指吞掉。 被咬住的是唐谦拿剑的手。 右手。 唐谦虽然肩膀被咬住,可是他竟然反手一剑就刺入了手指嘴巴的下颚,让这一口没有咬实,紧接着又是一剑。 “呼……”这一次是唐谦出了一口气,他一剑出,自己竟然后退数步,看着那根手指。 这一剑差一点就把整个手指给横着切开,甚至连手指身后的石壁都已经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剑痕,只有中间的石壁是完好的,那是手指所在的位置。 “只……差一点点啊。”这是最大的手指的嘴巴说出来的。 夏语冰没有懂为什么唐谦没有继续出剑——明明差一点就能够一下子切开手指了。 “只差一点就彻底输了吗?”唐谦肩膀上还流着血。 手指只是嘿嘿一笑,却不说话,它的只连着一点点的皮肉,竟然就那么放着,看着像极了一种引诱,引诱唐谦再来一剑。 唐谦抹了一把肩头上的血,看着远处的手指,叹了口气:“还不长出来?”他的眼睛盯着的是手指的眼睛:“还想要出其不意再给我来一口呢?” 手指在笑,他那十丈的最大的身体上的嘴巴咧开,大到可以轻松的吞下几个大活人还不会噎到它那可能不存在的喉咙。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它说完这句话,竟然在刚刚的断口处,一上一下生长出来了两端,上面的那段又长出了一节,然后插入了地面,而本来在地面的一节,竟然又生长出来了一根一模一样的手指。因为这两根手指还有一点点的皮肉连着,所以这更像是生长在一起的畸形的手指。 “真是麻烦啊……”唐谦叹气:“你的生长是没有上限的吗?” “你刚刚见过我有多少的分身?”手指说的自然是那些干尸:“那我就可以有多少根手指。” “啊,明白了。”唐谦竟然举着剑拍了一下手,说道;“既然你被攻击到的伤口都能够和壁虎一样长出手指来,所以说我只要用‘什么都斩不断的剑’就行了吧。” 这个时候甚至就连夏语冰都不懂了。 手指主干上的第一只眼睛也是看起来情感最为丰富最为灵动的,其余生长出来的眼神都很呆滞,而这只眼睛中露出的也是一种困惑,大概是在奇怪唐谦到底在说什么。 既然不懂,那就不如杀掉了。这大概是手指的想法,所以它的一根手指一指,地面又出现了手。 唐谦这一次连躲都没有躲,他挥动了一下剑,剑也没有碰到那干枯的手,可是这只手竟然就像是开始时候的唐谦一样,被打飞了,连带着手下面连着的手臂也都从地下被扯了出来,竟然一直连到了手指的下面。 手指好像是一棵树,而这些枯手就是树的根。 “反应很快,不过两只手指就足够了,手还可以做很多事情,如果你再多弄几根我还有很多可以展示的。”手指冷笑,它竟然两只手指都像是没有手指一样弯下,分别做着不同的动作——它在画符。手指中蕴含的法力甚至连唐谦都感觉不可思议,而如此法力修为画出来的符咒自然和三河镇三河帮中的修士不是一个级别的。 最为可怕的是,唐谦对于手指的生长其实看的更加透彻,虽然说长出来的手指眼神呆滞,但是其修为的压力是实打实的翻了接近一番——也就是说这根是半截手指,自然有它的本体,本体更加庞大也更加强大,这完整的身体才是它的法力的源头,受伤就是它连接源头的办法。 不论如何,让敌人翻倍变强不是什么好事情。 唐谦却突然说道:“听说云州,本土的人都很古怪的。” 手指的动作一顿。 “修士三魂七魄多为自己,修佛的话法相也是自己,修道的话三清也都必定是自己的样子,和这一方世界所有的修士都不一样。”唐谦说道:“我虽然之前了解不多,但是还是知道那些众所周知的事情的——夏语冰!”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夏语冰竟然身体一颤,立刻答了一声:“在。” “我接下来说什么,你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记不住也没关系,只要记得住我说完你就向外面跑就行。”唐谦高声说道。 手指已经有三根,这三根手指都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唐谦笑道:“你听我说两句,看看我说的对不对。”手指虽然嘴上说话,可是手上不停,唐谦脚边已经出现了无数咒文,这都是手指释放的法术,可是唐谦也不躲开,他接着说道:“天地有四方,我们所在这一界名叫四方界,四方界有九州,可是云州却不在九州之内。” “云州本就不是四方界的云州,是故云州人和四方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将自己修成自己,这就是云州最大的特点,而你就是其中最夸张的那种吧。”唐谦说完之后,整个地面都亮了起来,因为唐谦教给夏语冰的吐纳术,现在她能够简单的感受到一点的灵气,可是眼前的这些咒文,夏语冰已经能够感觉到这阵法中的力量已经到达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唐谦却连最简单的架势都放弃了,盘膝坐在地上。 “还记得我说让你跑出去吗?”唐谦的话语低沉,稳重,很平静,而夏语冰距离进来的那个洞口本来就不远,疯了似得跑向了洞口。 唐谦将手放在了手指画出的符阵上。 白光大作,洞穴在夏语冰的眼前坍塌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四章 通幽处 洞窟崩塌,声音很大。 震耳欲聋,夏语冰的耳朵里面充满了轰鸣,甚至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了。 所以夏语冰整个人被洞穴崩塌的震动弄得脚步不稳,摔了一跤,整个人晕了过去。 石窟内。 “她大概是昏过去了。”唐谦绝对什么法术都没有使用,可是他对于这个洞穴的感知甚至要高于手指,这是手指都不明白的事情,他甚至在唐谦身上连一点法力的波动都感受不到。 可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半个石窟的灵气都很自然的站在了他的那一边。 阵法的冲击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唐谦一点都不像是被手指用阵法符文轰击过,蓬头垢面还是蓬头垢面,头发上多出来的灰尘是刚刚的坍塌弄得,他身上的那件破破烂烂百衲衣上面每一块破布用针线连接的纹路都有着光亮,久久没有消散,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件衣服完全不是什么破烂,而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宝—— “修士打架和平常人打架其实差不多,”唐谦这个时候竟然很轻松,非常自然的靠在了已经倒塌的石壁上,接着说道:“打架之前会讲上几句,要是能够占理说不定就会有人帮忙——其实也不算是人啦,天地之间的灵气都会帮忙,再就是因为和这个地方的灵气很熟悉,比如你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所以我也很难全部掌握这里的灵气。”唐谦的手轻轻的挥了挥:“虽然我身上的破衣服吸收了很多你的法力,更重要的是我偷偷的抹了你的阵法。” 手指的那只单独的眼睛瞬间看向了自己刚刚写下的阵法,它移动眼睛的瞬间就后悔了,它知道这是唐谦的故意让它分神,可是它还是发现自己的阵法缺少了一个小角,更重要的是这个角竟然还在变化,几乎是瞬间就已经逆转了整个阵法,而唐谦的人已经出现在了手指的后面,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竟然猛地一剑抽的手指那数丈高的身体弯曲了下去。 没错,的的确确是抽,唐谦是用自己那把破铁片子剑的剑身而不是剑刃,狠狠地击中了手指上面那半截,一剑击中之后唐谦竟然还用手顶着手指的上半截,然后他刚刚他的百衲衣上面的光亮都汇聚到了胳膊上,然后又是猛烈的冲击击中了手指,手指那只巨大的眼睛都被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刚刚手指的阵法不是没有效果,而只是被唐谦用百衲衣存起来了,然后这个时候全部的喷吐出来。 而这个时候被唐谦逆转的本来属于手指的阵法也光芒大亮,竟然比再之前手指使用的时候更加可怕,一瞬间就把手指和唐谦一起冲向了天空,而在半空中,手指的笑声竟然更加的猖狂。 “虽然你算计了很多,但是你这是在帮我变得更强?” 手指被打的只剩下碎肉,断成了好几截,唐谦也是随着这些肉块在半空中,下落。 而好几截手指这个时候竟然又继续生长,然后一下出现了五根手指,每根手指上还有因为细小伤口生长出来的细小的手指——就像是一根很令人恶心的树木,因为繁盛的不是树枝,而是手指。手指的确像是树木,它的根茎是扎入到碎石里的干尸的手,阵法处在手指的正下方,它画的时候就是在这个位置,它的根自然也是这个位置,这个时候已经全部断掉,但是它却是故意的,如今已经全部都张牙舞爪的在下面等待着了。 五根手指也包围着了唐谦。 唐谦却没有笑,他竟然在犯愁,上面那五根手指像是五根巨大的石柱一样向下压来,地下还有像是张开了大嘴的无数干尸手臂,他竟然叹了口气。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断开还能生长,你说为什么我还要这么打?”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这种奇怪的感叹,手指的眼睛睁大,它没想通,唐谦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这样子感叹? 莫非这个人疯了? “只是小手段。”唐谦晃了晃手里的破剑。 手指能够修行,自然也算是一个修士,它只要见过就就对不会忘记唐谦的铁剑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它也认出来了这根绝对不是唐谦最开始拿的那根。 “我顺手给你的这几根主干分身里面一个里面塞了一根——就在你忙着生长分身的时候。”唐谦左手食指中指并拢,这大概是他这一整场斗法里第一个认认真真掐的法诀, “你记不记得我可以和天地灵气打招呼,这一回我准备和你身体里的法力打打招呼了。” 铁剑唐谦有很多,可以说是随便捡的,也可以说是他精心挑选,因为说起来本身的材质,这只是最普通的,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铺里就会有打铁师傅锻造,但是每一把剑都被唐谦打下了很多的法诀,现在用这些铁剑来影响手指的法力,唐谦是做得到的。 扔出去一根,自然还要再取出一根,自然就不一样了。 “好像你没有血,甚至连骨头都没有,手指只剩下手指了,这样塞进去什么东西你可能也不知道。”唐谦这个时候已经落入了了无数干尸的手中,手指想要操控这些手抓住唐谦,抓烂他的肉,捏碎他的骨头,但是它却已经做不到,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五根手指。 五根手指按照手指自己的说法,它可以做许多事情,比如掐诀,它现在就可以做了,也正在做。 可惜它要用出的不是自己的法诀。 “所谓封印,我恰好懂那么一门两门的。”唐谦落地的时候直接震开了周围石头中窜出的干尸的枯手,让石窟中心的碎石上出现了一片空地,这些枯手连着那些长的夸张的手臂升起,就好像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又好似群魔乱舞。 唐谦将右手中的破剑随手一掷,插入了地上, 左手法诀轻转,手指生长出来的五根手指就跟着转动,然后变成了一个很复杂的手势。 “没有什么是让你自己封印自己更加方便的。”唐谦笑着说,那些手现在好像是黑色的雨,冲着中心的唐谦凶狠的冲来。 唐谦迫使手指做出的法诀又是一阵猛烈的光芒,枯手也淹没了唐谦。 夏语冰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很安静,整个洞穴都塌了,她现在容身的地方变得很狭窄,她的脑中甚至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身后的洞穴出现了一道剑光,又或者有什么那个手指被切碎的惨叫,或者是唐谦打不过了,逃出来大喊“风紧扯呼也行。” 可惜只有石头滚落的声音以及寂静。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弱小,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一生和尚是唐谦的朋友,因为至少能够帮上唐谦忙。 “喂,你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唐谦的声音突然响起,夏语冰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她已经跳起了,可是脑袋撞到了头上已经倒塌的石头,有撞了回来。 唐谦竟然完完整整的盘坐在她身后,身上的伤势估计都自己处理完了,身上还是那件有些脏的百衲衣。脸上变得更加脏,估计是因为这洞窟已经塌了的原因吧。 “你和那个……”夏语冰还是有些发懵,自己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啊,它输给我了,只要不伤了它就行。”唐谦说的很轻描淡写。 然后他提起来了一个小罐子,这罐子竟然是用琉璃做的,晶莹剔透,也能看清中间的东西,夏语冰仔细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因为其中正式那个可怕的手指,虽然不再是五根,可是依然吓人,因为最中心的那根手指还是满是枝杈的样子,无数细小的手指从它上面生长而出,而在夏语冰看向瓶子的一瞬间,手指全身上下数不尽的眼睛竟然都看向了夏语冰,这让她又一次跳起,然后捂着头还是不敢看这个小罐子。 唐谦竟然还很愉快的大笑,然后说道:“最让我高兴的其实是它告诉了我一句很像是屁话的屁话。”唐谦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说了粗话——甚至夏语冰都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人竟然是个会仙法的家伙。。 “他说:酆都有四桥,奈何不通仙,鬼门无人问,五云毁已久,仅有通幽尚得见。”唐谦说完之后,竟然还沾沾自喜,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夏语冰却真的感觉这是一句狗屁不通的话。 酆都就是地府,所以地府的传说夏语冰也知道很多,这段话是说有四个通路通向地府,鬼门关和奈何桥都是不能走的,因为这都是死人走的路,而五云就是五云洞,曾经传言出现过,深不见底,连通酆都,可是也毁了,而且也不晓得跳下去的人是真的到了地府,还是摔死了之后到了地府——其实两者相差不多,只剩下了一个就是这个通幽,可是通幽又是什么?通幽处?曲径通幽处? 其实每个地方对于地府的传说都大同小异,而夏语冰这个作为云州人都不晓得的通幽到底是什么意思,唐谦照理说也不应该知道,可是他却笑得很开心。 “你知不知道,云州城中,有个破破烂烂的几乎没有人走上去的桥,偏偏还横跨整个云河,在云彩之上颤颤巍巍却既没有人去修,也没有人去管,这座桥叫通幽桥。”唐谦拍了拍铜壶,:“所以说我现在也想知道这玩意会让我去什么地方了,毕竟我连唯一可能进入酆都的路都找到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四点五章 胡夫人的店 客栈里,很古怪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上首坐的是胡夫人,身后是三尾狐狸,而她的对面是唐谦,唐谦旁边是风尘仆仆浑身衣服都已经变了颜色的夏语冰,左右两边分别是付清平和那个捕快。 捕快的名字叫做许文,他这个时候刚刚说完自己的名字。 “在下还有几个小小的平时用来糊口的副业,包括做一个捕快,做一个修士,还有成为一个取拿递送包袱信件的信差——再加上我其实还在洛城有两三处小产业,早点摊子还有布料店什么的。”他很平静的说道:“都是为了生活,所以我好像哪一行都做的不怎么样,勉勉强强加一起的收入足够我开销而已。”许文很愉快的说道,好像能够说出这么多自己做的事情是一件很让人高兴和自得的事情。 “莫忘了你还是个商人,除了卖早点和布料,你好像还卖过消息。”唐谦说道,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从他走入这个客栈的时候三尾狐就已经发现了,它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又或者能够让唐谦如此愉快的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外面。 “我解开了一点东西,所以很高兴。”唐谦笑着对三尾狐说道,唐谦愉快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愉快让所有人都知道,让能够和他一起高兴的人一起找点乐子,就算是不会因为他的事情有什么情绪的变化,他还是喜欢分享一下——这是一件值得分享的事情。 三尾狐狸虽然不懂,可是这个叫做唐谦的人竟然还能够照顾一下自己的情绪,这让他也很高兴。 唐谦还很高兴的看了付清平一眼,付清平不禁摸了一把冷汗,刚刚的时候整个三河镇的水都震动了起来,甚至淮阴河的河水整个颜色都变了——是一整条河流,付清平的修为不低,甚至可以说很高,他只是简单的查看就发现整个淮阴河的河水竟然在变淡,从一条颜色深邃的河流变得像是旁边的洛河一样,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能够引动这么大的变化,唐谦这个人,岂止是不简单,本来之前接触交手的时候就看不透,现在已经不敢看透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的人马上就把那孩子带来,放心,这段时间他既没有醒,也没有什么差错。”他不禁补了一句:“肯定没有。” “剩下的话,我想单独和唐谦说。”胡夫人这句话好像是逐客令,但是她的声音只是落下,其余人还没有走,客栈中就只剩下了唐谦和胡夫人,还有三尾狐摇摇晃晃的,好像有些晕。 客栈还是客栈,竟然不是刚刚的那一个了。 这个客栈与刚刚那个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里华美却不会显得太过俗套,每一件物品都是精品却没有太多的金玉——可是就连唐谦坐着的这把椅子,唐谦知道只要找一个略微懂得椅子的工匠,都可以口沫横飞的说上半天渊源,还有这是多么好的一把椅子。 “只是间隙。”胡夫人说了一句话,却可以有很多意思。 比如她还有时间给唐谦倒上一壶茶。 亲手。 然后她竟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说我和我那妹妹,哪一个看起来更加好看一点。”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微笑,还带着一种女人的自信,她不是认为另一个胡夫人比自己丑,而是认为自己足够漂亮。 唐谦却闭口不言。唐谦虽然很多时候不太懂女子的心思,可是这个时候就算他是一个呆子,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 胡夫人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子的魅力,就像是成熟的水蜜桃,她身子前探,媚眼如丝,本就不多的衣物衬托下胸口的春光无限,或许只要任何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不应该有唐谦此时的淡定,可是唐谦偏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胡夫人知晓的秘法可以看透人的心湖,可是唐谦的心湖却风平浪静,真是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胡夫人冷笑道:“莫非你是个呆子?” 唐谦也笑道:“夫人大概不是呆子?” 胡夫人坐了回去,慵懒的靠在椅子里,一瞬间好像从来没有过刚刚的笑容,她的脸变得很冷峻,唐谦就算是坐在桌子对面,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种从脚下升起来的凉气:“你或许就是用这种几乎完全不会动的心湖,然后让我的那个妹妹死心塌地的帮你?我可不认为自己的一部分会帮助这样的一个男人。” 这个时候胡夫人的人阴沉的可怕:“毕竟自古以来,男人最不可信。” “啊,可能因为我恰好会一点这个还会一点那个?”唐谦眼睛看向的是别处,他真的在认认真真的思考为什么自己恰好认识另外一个胡夫人,可是最后他只能有这样的一个回答。 这个回答不算好,但是也不算是糟糕。 所以胡夫人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妹妹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在那个人都已经离开了自己所在的一州,还倍加关心,然后调查了你在调查什么之后还给出了一些很不错的建议。”胡夫人的一直看着唐谦,仔细的观察着他。 唐谦却很意外:“什么建议?”唐谦就好像完全没有听懂这些话里意味的意思。 “就连对我们这些她的大道本身也不会这么好。”胡夫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唐谦的问题。 “因为你们八人是必须分立的,破而后立,既然没有足够大的破损,不如提前先独立出来。”唐谦这个时候也没有刚刚的那种话语中的躲闪,竟然认认真真的和胡夫人说道:“所以你们分在各州已经是非常高明的一招了,如果要是更狠一点把自己放在更难沟通的小天地里都不是不行。” “所以你所谓的她对大道本身的态度,不好才是好。不沟通才更有可能能够完成你们先一分八,然后八出九。”唐谦很认真的说出了眼前胡夫人的大道所向。 胡夫人的脸色已经危险到了身后的三尾狐都有些发抖,他可不想被生气的老板干掉。 “她告诉你的?”胡夫人反而笑了,可是她的笑容比她阴沉着脸更可怕。 “这些事情只要知道一点岂不就全都知道,更何况你们一分为八已经多少年?几千年?”唐谦反而吐了口气:“你的这些事情也不是藏着掖着,既然没有什么难找的东西我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我难道要被你问一句‘她告诉你的’之后吓得不敢动弹然后被你用你漂亮的尾巴一下刺穿?这次人心玩的可一点都不高明。”唐谦身边现在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很多条雪白色的尾巴接近,完全不是八条,而是成百上千条。 所谓八尾狐狸,其实不止八条,八条只是指修为境界,而真的说她的妖身,实则无法计数。 “她帮你找的是酆都的最基础的一些传说,各个大州的古籍,整理为一处,而我已经看过了。”胡夫人刚刚还是充满杀气,现在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好像是公事公办。 女人善变,狐狸可能更甚。 “要去酆都,你还需要路引。”胡夫人说道:“这是必须的,你的那个铜壶,我猜很有可能接下来就要帮助你去找一个城隍,城隍都认识酆都的城隍,然后就有了第一个画押,之后还需要两个画押,一个是酆都天子,还有一个是酆都县令——我其实还挺奇怪,为什么酆都有县令。” 不知不觉间,唐谦的人已经又坐回了客栈,周围的几个人正要起身,胡夫人却说道:“不用起来了。”她的话让夏语冰她们有些奇怪,反应不过来。 唐谦却伸出了手。 胡夫人的眉毛提的老高,可是还是把一本古籍扔到了唐谦的手中。 许文却已经起身:“唐谦,我还是想要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消息确实免费的。” 他在唐谦耳边说完,唐谦转身就走,在座的能够听到许文低语的或许只有胡夫人一人,所以她也没有挽留,本来还有一顿地主之谊的饭菜,也就无所谓了。 她示意三尾狐出去送一送。 付清平却有些不好送出门,毕竟自家弟子已经在外等候,而唐谦恰好之前揍了自己手下人一顿,而自己要是陪着笑脸出去,总感觉对不起三河帮的兄弟。 唐谦出门的时候看付清平没有跟来,问了三尾狐一个问题。 “付清平看起来修为不低,甚至已经到达了一定境界,为什么对于你家掌柜的这么……谄媚?”这个问题不应该唐谦来问,甚至一般人都不会问出口,可是唐谦很好奇,所以他就会说出来。 “也不是别的什么事情。”三尾狐很自然的说道:“虽然修为上差的不是太多,可是当时我家掌柜的刚来的时候,三河帮说是要收点过路费,我家掌柜的就和付清平斗法来着,只用了三招,付清平躺了整整三年。” 唐谦这才感觉理所应当。 他再次坐上驴车的时候,表情却不是太好。 许文说的话是:“妖僧一生,大佛寺内,勾结妖孽,三日处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五章 大佛寺法事 “这大佛寺啊乃是古刹,究竟在这里多少年了早就已经没人知道了。”这里是拈花山大佛寺的大门前,说话的是一个说书人,他胡子不长,可是头上还带着方巾,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最开始讲的时候他介绍自己是一个秀才,面前已经聚集了数十个围观的人,要知道这寺门一直紧闭,就算是听闻传闻要来到大佛寺的修士还有凡人,也都不知道大佛寺的具体情况。 这里已经汇聚了几百人,寺门前的空地显得很热闹。 三日之前大佛寺竟然在山下的大佛镇里张贴了几张布告,大体意思是在今日会度化一名已经入魔的妖人,这妖人入魔之前也是和尚,听起来还是一个蛮厉害的和尚,这是大佛镇的凡人的想法,因为这个妖人和尚的法号他们认得,也能明白,叫做一生。 这妖人已经完全入魔,杀人成性,听说几百里外的数个村子都被他屠戮,而这人也还算是个有些道行的僧人,自觉杀人太多罪孽太重,所以来到了大佛寺附近,想要赎罪,大佛寺为了抓住这人也是费了很大气力,因为虽然僧人心中有着善念,可是入魔之后只有恶行,使得本来好心帮助这僧人的大佛寺有些折损——再之前的时候大佛镇中的斗法自然也让人有所耳闻。 云州民风不可说是淳朴,更多的是简单,凡人不知道修行中人,也不动修行是什么样子,更多只是知道神仙高僧的喊,罗汉菩萨的叫,而云州的修行中人也是很低调,就像是大佛寺,这一次要不是要度化妖僧,也不会广贴布告,除了大佛镇,还有周边几十里的数个村落镇子的人,都来了。 这些都是告示里写的。 大佛寺实在是太过神秘。这时候能够有一个说书人讲出来这里的故事还是很吸引人的。 “咱们先说说着拈花山,其实拈花山也是有典故的,之前有一个得道高僧来到这里,这里本来也有一座山,名字已经不可考究,高僧登山而上,见到一只妖怪,这妖怪生的是六腿五臂,身形巨大,大概有五六十丈。” “喂喂,说书的,五六十丈有多高啊!”这是一个后面很远的农家汉子大声问的,这一问引得周围人都大笑起来,不过是有多少人是真的在笑,有多少人是也不知道五六十丈有多高而跟着一起笑,这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五六十丈……我估计两丈高就有三个多你了。”说书人的反应也是快,他的回答又是引发了这些看官的一阵大笑,等笑声差不多结束了,说书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个水袋,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之后继续说道:“这拈花山就是当时这位高僧遇到了这妖怪的地方。”他手上还有比划:“这妖怪巨大的就好像是头顶住了天,手掌大的好像是半个城镇,妖怪看到高僧之后就是合掌一拍——” 说书人的手掌拍在一起,吓得蹲在前面的几个小伙子一哆嗦。 “那这高僧身下闪着金光,他脚下的大山都已经碎裂了,他竟然毫发无伤,然后他叹气:这山上多少大好生灵,你竟然一巴掌拍死,这是不对的。然后高僧佛唱一声,就手做拈花:不如你就作为这里的新的山岳孕育生灵吧。”说书人学了一下以手拈花。后面的人却不愿意了:“喂,酸秀才,我们后面的看不到啊!” 说书人说道:“那就凑活听一听,不才只是说书,要是有人能够一口气把这前前后后都演绎出来,山崩地裂,佛法金光,那才是见鬼了。” 后面的人也只好伸着脖子看,一些隐藏其中的修士知道什么是拈花印,可是也有一些只是知道大佛寺名声,可是既不了解佛法,也不了解修行的凡人,他们只能从说书人的手上知道这些。 “而只是这一手,周围山石竟然都应声聚合,大地上的所有石头尘土,树木藤蔓,都冲向了这只妖怪,然后聚合在它身上,虽然这妖怪有着滔天巨力,可是这高僧实在厉害,竟然一口气把周围的石头都搬空了,让这妖怪再也挣脱不开,这就成了一座全新的山,后来这个故事被人知道,就叫这里拈花山,所以拈花山周围的村镇都是低洼盆地,也是有道理的。”说书人讲起故事来口沫四溅,摇头晃脑,还真的很像是一个以前好好读过圣贤书的秀才。 秀才吟诗作词写文章,写的高兴了都这样,至少周围的人是这么想的。 不等说书人继续讲拈花山之后修建大佛寺,就好像是一阵春风吹过心田,也不知道是耳边还是心里响起了一句话:“诸位施主,时辰已到,可以入寺了。”这声音是个老者,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就好像听到了这个声音,就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平静——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不到三息,刚刚聚拢在寺庙门口的一大帮人都已经走了个精光,全都鱼贯而入到了大佛寺打开的寺门,寺门不大,很是陈旧斑驳,可是同时却有一种古寺的沉重在其中。 “喂,不听完就算了,听了这么久连钱都不给吗?赏口饭不行给口水喝也成啊!”说书人无比沮丧但是又不死心的高声喊道,不过就连那些上了年纪潜心拜佛的老年人都没有多留,慢慢悠悠不疾不徐却已经穿过了寺门。 说书人最终只好无奈的依靠在墙边上坐下,然后有些可怜的看着自己已经露出脚趾头的破草鞋,喃喃道:“什么时候大佛寺叫香客还要用别的门派的心言法术了,而且还是那种不是正统的宗派。” 不正统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旁门左道。 寺内。 大佛寺最大的就是放寺佛的大殿,而第二大的就是殿中寺佛。 这寺佛宝相庄严,高十五丈,周围环绕的是一盏盏长明灯,这些灯就算是在白天也耀眼夺目,每一盏灯周围都放着金光,大佛寺几乎没有打开过寺门,所以大佛镇中的镇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寺庙,如此模样的大佛,如此模样的金光。 他们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然后虔诚祈祷——这些自然要比大佛镇中那些用来收取香客钱财的寺庙要好太多,而周围的修士,也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 “诸位施主,今日请各位前来,是为了让诸位做一个见证,也是为了让诸位帮上我们大佛寺一帮。” 讲话者,站在了大殿最前面,他身后还有一众大佛寺的僧人,最前面这人正是弘忍的那位师叔,这老和尚慈眉善目,脸上无须无眉,皱纹很多,就像是他脸上的沟壑,他讲出的话语,总给人一种能够让心神安定的感觉,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的凡人,都没有察觉,这种感觉是来自话语本身。 “大佛寺抓到妖僧一生,这件事想必大家已经知晓,可是我今天要说的事情,却是关系到了整个云州的安危!”老和尚认真的说道:“这一生和尚入魔并非是简单的走火入魔,而是邪魔上身!” 这个词凡人不懂,修士也不懂,所以议论纷纷,没人知道老和尚说的邪魔到底是什么。 “云州不大,却人杰地灵,实则是云州位置奇特,处在阴曹地府之上,大佛寺已经镇守了整整五千年五云洞。” 听到五云洞,修士反而闭嘴了,这是可考究的地方,也正是大概那个时间消失的。 “五云洞,就是地府的大门。”老和尚的下一句话,反而让这大殿之前炸开了锅——水入油锅还要再激烈一些。 地府,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名字。 “邪魔上身就是地府的邪魔!地府乃是阿鼻地狱,乃是恶鬼所在的地方,从中跑出的恶鬼能够让一个善良的人变成一个嗜杀成性的妖物,能够让一个前一刻身边最信赖的朋友背叛你,能够让一个认识了数十年的长者,无恶不作。”老和尚的话很平静,甚至平淡,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于这大殿前的人都不亚于耳边响雷。 大佛寺有很多的门,所以大殿前已经汇聚了数千近万人。 其中一个门前坐着的说书人距离很远,但是他却好像能够听到一样,他竟然在冷笑:“这民心玩的很好,甚至修士都中招,比我讲故事说的都好。”他竟然还有心思感叹:“这年头出来卖弄一下肚子里的文墨都难啊。” 同时里面的老和尚还在继续说。 “一生和尚就是被这样的邪魔上身,他是一个道行很高的僧人,老衲也不过如此,只是他被从五云洞逃出来的邪魔入侵了神魂,依然无救,甚至因为他佛法精深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驱散这邪魔,是故找来大家,希望大家助力我大佛寺,一同念诵往生经,以超度这个邪魔。” 老和尚招了招手,一生和尚就被带了上来,他现在竟然已经无比虚弱,双目睁开,他睁开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身边都出现了尸山血海,这就好像是在看到一生和尚所见的可怕场景一样。 “这便是邪魔所见。老衲恳请诸位相助。”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六章 云上不知州 半日前。 一生和尚很平静的坐在大佛寺的大殿里,那老和尚名字叫做演慧,乃是大佛寺演字辈为数不多留存下来的僧人,年纪大也就意味着佛法精深,两人只是讨论“般若”两个字,竟然说了一个时辰,从各处佛经,以及各个典故中寻找自己观点的支持,一生和尚真的感受到收获良多,这个老和尚真的算是得道高僧了。 道不只是道,还可以是道理,是知识,得道高僧自然也就不是说修行已经得了“道”,得“道”已经是世间最为厉害的一撮人了。 两人在探讨之时,一生和尚发现演慧老和尚对于阿鼻地狱研究颇深,而且更加深刻的讲出了阿鼻地狱是给人警戒,或许真的没有阿鼻地狱,可是只要我佛说有,那世间恶人就会担心一天,那就会少作一点恶——哪怕是减少世间一点点的恶行,这就是最大的善举。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生和尚竟然也不禁鼓起掌来。他感觉到自己内心在雀跃,感受到这是修为都不禁出现长进——就算是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到达了一种底线,可是同时感受不到体内另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是不知道一生大师,是否有兴致,和老僧我一起去建立一个真的有此作用的阿鼻地狱?”演慧和尚却突然说道。 一生和尚才感觉到整个大佛寺的大殿里有些安静,大佛寺大殿外面也太过安静。 大殿里之有他们两个人,自然不会有别人的声音,但是这个时候就连长明灯灯花爆破的声音他都听不见,就好像有什么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模模糊糊的一生和尚还听到了惨叫声。 他疑惑的看了看演慧,演慧好像为了解释他的疑惑,大袖一挥,大殿大门瞬间打开,然后一生和尚才真的看到了阿鼻地狱。 一个浑身浴血的恶鬼,竟然在追着一整个寺庙的和尚跑,只要被它抓到一个,它就吞下一个,而一生和尚能够看到这恶鬼眼睛中满是血色,而且长相竟然也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这个时候一生和尚反而很平静,平静的可怕,他没有吃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大,只是想通了。 原来如此。 修为不太多,是因为身体内的修为几乎都给了这恶鬼,睁开眼睛不会伤害别人,那是因为那双血色的眼睛也在这恶鬼身上,这大概的的确确是一只恶鬼,因一生而生是故现在的一招一式都带着一些一生动作的影子。 “它发现想要完全成为你有些麻烦,于是就变成了你的影子。” 一生和尚这才发现,千盏明灯,最后照在自己脚下,却还是有影子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一生和尚这边是黑色的,而另外连接到了那恶鬼身上的却是红色。 “想通了?还是想不通?”演慧现在反而有些奇怪,门外僧人的惨叫,呼救,大声高喊:“演慧师叔!”这些都不让他有所分心,可是一生和尚现在的样子却更让他感兴趣。 一生和尚如此平静,或许也是因为心死。 “为何知善举,却行恶行?”在一生和尚知道演慧和尚有大智慧之后,反而发现他可能是最大的那个恶人,这其中的落差让聪慧过人的一生和尚也有些茫然。 “恶行不一定是恶行,或许多年之后这反而是世间恶人最为敬畏的一天——阿鼻地狱可以杀大佛寺,因为大佛寺里有人作恶,就连寺庙都不能例外。” “寺内有人作恶?”一生和尚问道。 “寺僧懒惰,早课十者空五六,火工贪吃,不守戒律寻酒肉,沙弥瞌睡,武僧偷艺,数不胜数,若是不在寺庙中惩恶行,我佛又如何自言善举?” 这一问让一生和尚有些语塞,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真的,还知道有些事情演慧没说,但是更加过分。 “可是这就是你让这邪魔杀光寺庙僧人的理由?” “杀光?”演慧思索了一下:“倒也没有都杀掉,恶人该死,可是有的时候除恶的时候也总难免波及几个无辜的,或者是善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演慧又接着说道:“大佛寺只是让云州接受阿鼻地狱的第一步,所以过会还是很需要你的,你就先和那些没有什么恶行还很幸运活下来的家伙待在一起吧。” “朴一生可能会说大师随意,”一生和尚竟然说出了自己的本名,然后他手中有着非常微弱的光亮,他本来坐在演慧和尚对面大概一丈出,盘坐的双腿不动,整个人硬生生向前移动了半丈,一掌劈在了演慧和尚光亮的脑门上:“但是一生和尚不行。” 一生这一掌是用出了他全部的法力,他体内的经脉已然灯尽油枯,可是演慧和尚却是纹丝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演慧和尚只是伸出了一只干枯的食指:“我说了一些假话才让你和我聊了这么久,才让那个家伙杀掉了大部分寺里的有生力量,可是更重要的是我也说了一些真话,所以你的心目才没有反应。” “比如我真的是大佛寺的寺佛。” 这根食指是指向上面的。 一生和尚一抬头就看到了头上一张巨大的脸,这是寺佛的脸,可是本来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的佛面,竟然变得狰狞可怕,脸上多出来了很多绝对不是佛家任何咒文的纹路,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一生和尚去过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见过这纹路。 这张脸大的好像能够把整个大殿都塞满,所以这个寺佛的大小已经超出了一般概念的想象。 “你应该敲这个头的。”演慧和尚笑着说道。 然后,一个比头颅更为巨大的大手按了下来,狠狠的击打在了一生和尚已经毫无法力的身体上,被这沉重的一击打中后,地面没有碎裂,甚至一生和尚身体也没有太多的伤害,却是整个人在下一刹那消失不见。 依然是佛门神通,掌中佛国。 一生和尚只感觉眼前一花,就进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好像是一座牢狱。 一个个小屋子,里面都管关着人。 关押的都是和尚,一生和尚见过几个,还有更多是没见过的,弘忍也在其中,有的和尚看到了一生和尚,竟然开始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妖僧,带来了祸端!” “大佛寺几千年传承,就因为你毁于一旦!” “我们还想救你,没想到你竟然……” 这个时候,一生和尚完全不想辩解,虽然他有很多可以说的,比如一切都是那演慧。 “请问外面发什么了什么,这里人倒是一下子多了许多。”一个苍老的声音让一生和尚听着有些耳熟,也正是这个声音让已经几乎六识模糊的一生和尚意识到,这牢房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时候六识模糊也就意味着几乎最简单的法术都有机会控制住一生和尚的心智,他大概也猜出演慧和尚要做什么。 “贫僧演慧,不知道……你能否为贫僧解惑。”而这个声音却如此说道。 一生和尚猛地抬头,却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几乎就是一具骷髅的老和尚,僧衣破败,但是一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一生和尚:“若是你是罪魁祸首或者其中一员,造就我大佛寺之灾祸,我演慧虽然不能留一口气出去与那害我的小人玉石俱焚,但是在你身上破一破杀戒,之后我便去见佛祖……也不知道贫僧亦是引导了灾祸,能否去极乐世界,的见佛祖……”这老和尚口中喃喃不断,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有些话语又是对一生和尚说的。 好像脑子已经不太灵光。 一生和尚却似乎看到了一线灵光。 唐谦正在赶路,他已经跑得很快,但是现在才勉勉强强的跑到了大佛镇。 主要是驴子已经不愿动了,一步都不想走了。 大佛镇里现在几乎都没几个人了,要不是那种很难有气力上山的老弱妇孺,剩下的都已经去登拈花山了,见一见大佛寺的和尚就好像能够长命百岁一样。 驴车拜托给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照顾,唐谦背起了一直就没有醒的周生,和夏语冰一起登山。 山路上。 “云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夏语冰问的:“你之前让我记住东西,我却总有些模糊。” 夏语冰说的是之前唐谦与那根手指的对话。 唐谦一只手就拖住了周生,另一只手还能空出来看一看之前胡夫人给他的古籍。 书很老旧。 “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简单单说说我知道的,正好这本书上还写了一些。” 那本破书夏语冰也看过,虽然她看得出唐谦很着急,但是她还能看出坐在驴车上面的时候,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去看一下这本书,上面写的夏语冰一个字都看不懂,甚至都感觉这是在画鬼符。 “四方界你还记得吧。”唐谦说道。 夏语冰点了点头。 “四方界自然不是唯一,还有很多别的,可能叫做五方六方界什么的,那就是一个个世界,在我们周围,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而云州就是来自别的世界。” “别的……世界。”这对于一个几天前还只知道抓人审案的捕快来说,的确有些不能理解。 “云州是别的世界的一部分,世界也是会死亡的,会有生老病死,虽然这将会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大概长到……怎么说呢。”唐谦挠了挠头:“我想云州来到四方界都有数万年了吧,那想来云州本来所在的那个世界,应该会有更长久的时间。” “我甚至不知道云州本来的世界,是将云州割裂了,还是世界破灭仅剩云州。” “四方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夏语冰不禁带着好奇。 “天地四方已分九,还有云上不知州。”唐谦竟然这个时候还有时间笑一笑:“我们,或者说你,其实一直都是在天上生活呢,在整个四方界的天上,这就是云州。”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七章 滚落 一生和尚如今已经无比的虚弱,他的影子竟然不在自己的脚下,而是是悬在空中,不断的延伸,奔向高处,周围很是阴暗,而头上一生和尚影子所在的位置,却是最为明亮的,是一个光点,虽然小,可是耀眼夺目,那里很明显就是这掌中佛国的出口。 掌中佛国乃是佛家神通,简单来说就是在手掌中蕴含着一整个空间,这已经算是佛家最高的几种神通之一,有的佛国残破不堪,有的佛国甚至会存在施术者没有办法掌控的出口,而这巨大佛像也就是大佛寺的寺佛所掌控的佛国不算是顶级,却相对完整,这其实和施术者的手掌大小却是有一定关系。 这门神通源自佛家传说,相传佛曾经以金婆罗花讲经,手拈花笑而不语,只有迦叶尊者看到后明白道理: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而掌中佛国同出一理,只是手掌之间,却蕴含一个巨大的佛国。 施术者的手掌更大,想要在其中创造空间也就越容易,同样寺佛的手掌也比一般僧人的肉体凡胎要结实,那更是一大优势——所以其实这里又是阴暗,既没有日月,更没有星辰,更像是一个很大很大屋子的佛国,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 传闻佛祖掌中,已经是一个世界,千里距离只是他掌纹的沟壑,天地边缘就是他的掌缘,日月当空,星辰闪耀,或是鸟语花香又或是风雨雷电,一应俱全——虽说一般来说修行这门神通的人不会和佛祖相比,但是简单看上一眼,也知道这寺佛落了下乘。 但即使是落了下乘,一生和尚如今,也很难逃脱! “小僧有一事相求,我虽然不想让演慧大师完全相信于我,可是演慧大师相比也知道寺佛已经不再是大佛寺的,那能否告诉小僧,这大佛寺中寺佛究竟是什么?”一生和尚现在不论是外表还是身体内部,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就算是被抓到了这里的小沙弥,几乎没有专注修炼过,体内蕴含的灵气都比现在一生和尚身体里残余的法力要强。 他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茶杯,茶水全部倾倒出去了,里面留下的只是一点点没倒干净的水渍,甚至少到难以发现。 “一生……你的法号是这个吧。”真正的演慧和尚和一生的情况正好相反,他的体内法力就算是一生现在几乎失去了法力,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好像是积蓄了很久,但是演慧和尚本身的生命却近乎消失。 “贫僧……贫僧大概已经能够推断出来一些事情的前后——一生你便不是我大佛寺之敌,反而是贫僧或者说大佛寺亏欠于你。”演慧和尚说完这些之后就不断的咳嗽,说出这些话语都让他身体的负担很大,这不是伤,而是命。 命数已然耗尽,生命便是走到了尽头,一生能够看出这个老和尚施展了某种秘法,却不确定,到底是哪种佛门神通。 “这不是佛门的功夫。”缓了一会,演慧才轻声说道,现在一生的状态,就算是刚刚修行的修士都能很轻易的看出他心中想法——一生和尚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把心思藏起来的人,只不过现在的他更容易看透。 “这是血化功……贫僧早年在外得到的一门功法,说来也是简单,就是用贫僧之后全部的寿命,换一次能够全力出手的机会。”演慧那干枯的手甚至在一生和尚的注视下,更加干瘪了一些。 “命数,换成修为,只用一次。”弘忍坐在一生和尚和演慧和尚的对面的牢房,他盘膝而坐,后背挺得笔直,,他听到了两人所说,接口道:“我听演慧师叔说过,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演慧师叔的话。” “弘忍……贫僧实在是惭愧。”演慧和尚低声说道:“是贫僧的失职。才造就今天祸端。” “贫僧会和你说明寺佛和大佛寺的事情,虽然没什么接触,但是至少看出你有些慧根。说不定有比贫僧在这里等不到出去的时候,等我的最后出手要强得多的办法。” 演慧和尚现在已经灯尽油枯,他的命数都要耗光了,命数就是命,现在他每一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是在尽可能的延长自己的寿命,一生和尚能够看到其实自己的脚边有很多瓶瓶罐罐,他的草鞋能够踩到,他不用去自己的看瓶子,不用拧开闻一闻,也知道这些都是增加寿命的丹药,这法术只要开始使用,那就一定会耗干施术者的命数,而这个苍老的老和尚在这里,看来应该已经硬生生挺了很久,而现在看样子已经接近极限了。 而演慧和尚已经开始了大佛寺的故事。 大佛寺如今演字一辈一共有三人,分别是,演慧,演智以及演德,大佛寺之内没有方丈或者是主持,而是会有一个特别的僧人,名叫寺佛僧,便是专门和寺佛进行沟通的僧人,大佛寺以寺佛立寺,寺佛是整个大佛寺最为依仗的,而演智是这寺佛僧。 演慧乃是师兄,主要负责的是大佛寺对外的所有行动,演德则是已经闭死关已久,演智,俨然是整个寺庙中修为最高的,和寺佛一样,成为了大佛寺的顶梁柱,直到有一次演慧意外的发现这位师弟在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动静不对,他怕是师弟走火入魔赶忙进入,却发现演智神情自若,可是身上佛家的金光法力一丝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血色。 “小僧不是第一个相信外物可以提升自己的。”一生和尚已经明白,这个未曾谋面的演智和自己当时一样,喝了血稻粥,然后便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身体。 “绝对不是。”演慧又陷入了咳嗽:“而且这些都是大佛寺原来的孽缘。” “孽缘?”一生奇怪的问道。 周围的和尚也听不清这边的话语,但是这时候也不骂了,他们都是出家人,而且骂了一会,这一生和尚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大佛寺的僧人也感觉没意思,而且看到一生在和演慧师叔说话,就收敛了。 “大佛寺这么多年,都在尽可能的保守住一个秘密。”说道这里的时候演慧的眼睛很是深邃。 “有关阿鼻地狱。” 大佛寺的拈花山可能没有那个说书人讲的那么有趣,反而是开始的时候就有拈花山,重点在于寺佛。 “寺佛乃是邪魔躯壳,大佛寺上下都无法摧毁,只能用梵文包裹,然后再每日佛经感化,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这来自阿鼻地狱的邪魔身躯竟然已经学会了大佛寺全部的佛经,全部的佛家神通,不管是坐而论道,还是化身怒目金刚,都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就连交谈的时候,其性格中的暴虐都也不见了。 “养虎为患,却也是大勇之举。”一生能够明白,这个感化的过程已经接近完美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佛家导人向善。 演慧点了点头,这个行为却让他费力的喘息了许久:“仅差一步,却被这阿鼻地狱的邪魔找到了空子,演智师弟完全堕入魔道,还联合寺佛一起将我囚禁在了佛国,听你们所讲,演智师弟自称闭关,然后变成了我的样子,继续在寺中活动,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寺中高手被弄到了这里。” “寺佛有多强?”一生继续问道。 “本来还是邪魔之时就已经坚不可摧,全寺没有办法摧毁这身躯,之后还学会了佛法之后应该会更加坚固,再加上它的大小在这么多年来又变的更大。”演慧低下头:“贫僧学艺不精,就算是如今用这秘法,修为已经变成了之前的三倍有余,贫僧还是没有任何自信能够拦住寺佛,或许能够支撑一二……” 一生和尚沉默。 他现在如今身体的另一边连接着那个“他”,法力只要恢复一点点都会顺着影子吸收上去。 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那么绝望。 弘忍看得出,所以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一生和尚却说:“我有一个大概比我还要精明不少的朋友。” 大佛寺内,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念经声不绝于耳,寺里的和尚给所有来的人都发了竹简,而且这竹简简单易懂,就算是不识字的人看到了,竟然也能念出来其中内容,这让所有人更加觉得神奇。 唐谦和夏语冰也终于爬上了拈花山,到了大佛寺门前。 说书人还在自怨自艾,他还在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拉住那些人再听一听故事,念经哪有故事有趣。 唐谦看到这说书人先是一愣,然后顺口问了一嘴:“我没来晚吧?” 说书人也是一愣,然后笑道:“看样子是刚刚好。” 在信众的经文声音下,周围的血色越来越少,这让人们更加认为,这是佛经的力量,佛经正在让邪魔变得更加虚弱,一生和尚面如死灰,甚至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这念得不是任何一部已知的佛经,虽然是梵文,但是内容却是一部禁锢一生和尚全部修为,命理,神通,法门的经文。 毫无反抗之力。 看样子他们真的有些畏惧任何变数,所以要用这信众的力量,封锁住一生全部的可能性,经文中是提到了一生和尚的名字,所以这经文也只对一生有效,若是原来,一生和尚会用法力抵抗,边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现在不同。 一个面相粗犷的和尚提着一柄戒刀,站在一生和尚旁边。 他已经抬起了刀。 刀落,这人一死,那他体内的邪魔就可以完全的活过来。 “刀下留人,这人不能砍啊!砍错了!”唐谦的声音飞速的接近,他的大喊自然不会让这和尚停手。 刀落得甚至更快。 刀已经完全的挥下。 一生和尚的人头也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唐谦的人才刚刚赶到大殿之前。 他面色惨白。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八章 还活着 头颅滚落,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这个人会瞪大眼睛,然后伸着舌头,表情很生动,人却已经死了,至少眼前这个演慧外貌实则是演智和尚的人心中是这样想的。 唐谦冲到了大殿之前,他已经面如死灰,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慢了一步。一生和尚的头颅没有滚很远,因为唐谦已经抓住了它。 这头颅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擦了剧毒,蒸发掉了伤口的血液吗……”唐谦喃喃的说道。 演智和尚举起了手,在所有这些来看热闹的大佛镇居民心湖中说道:“诸位信众,集合众人之力,我们终于杀灭此獠!” 迎来的是高声的欢呼,有明白一点的大声喊的是佛经,有的不明白的甚至对于寺庙佛学一窍不通的人也会高兴的大叫,因为这是实打实的杀灭了妖怪。 可是同时演智和尚轻声的用自己那已经干瘪的嘴巴和唐谦说道:“你的朋友,很不幸,是为了更加好的云州,也是为了更加伟大的事情。” “我猜猜,”唐谦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的眼神很绝望,甚至演智能够感受到情感在其中一点点的消失,所谓心死不过如此。唐谦的声音也很平淡,但是演智也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有多努力的去克制用力,因为他手中还抱着一生和尚的头颅,现在这只是一具尸体,那什么护体神通,什么修为法术,就都没有了,唐谦很害怕伤害到这来自朋友的头颅,他接着说道:“我猜你们接下来还会说这地狱之门还会继续打开,所以就会以防止妖魔入侵为名,宣扬这五云洞,我想想……”唐谦的嘴巴微微张开,还是“想”这个字的嘴型。 演智和尚脸上的表情慷慨激昂,眼睛却微微眯起来,看来唐谦说得对,至少演智和尚对民众现在说的都是符合唐谦猜测的。 唐谦眼睛看着演智和尚的眼睛,唐谦的眸子平静,平淡。 “接下来估计就是找个由头,用你们这些已经占据人的身体的特殊存在,去挑起战争,然后所谓的进攻五云洞,五云洞早就已经封死,去多少人都是个死,这样就能损伤很大一部分云州的力量,再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这地下的世界弄上来了,你们所谓要消灭的阿鼻地狱,正是你们要弄上来的。” 唐谦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将占据演智身体的邪魔近千年的谋划都说的明明白白,他甚至都忘记了要用心湖传声与这些信众说话,有些呆呆的看着唐谦。 这个人看起来如此的凄惨,但是他好像还没有太过进入这个局,局的全部都被看的差不多? 演智和尚突然很害怕这个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的人破坏了他的大好局面,但是一想到身后大殿里,寺佛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盘膝高坐,演智心中就放松了许多。 唐谦却突然眨巴了眨巴眼睛,演智和尚的修为自然能够看清唐谦的睫毛上沾上了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修道之人,只是看到一丝不对,自然就会有所戒备,更别说那冥冥中的“预感”,所以演智和尚瞬息之间就袖子鼓起,像是鼓胀的皮球,整个人也是后撤了一步,一只手上金光闪烁,而另一只手上却是血色蔓延,双手合掌面前就出现了一座金色红色相交织的阵法,这阵法是绝对面向唐谦的,也只是害怕其中有诈,演智就已经全身戒备,他自信这一手可以挡住唐谦至少一息,一息的功夫就已经足够寺佛救援。 轰—— 演智却被直接轰飞了,他的眼睛中有些不解,因为出拳的人不是唐谦,却是刚刚在一边的已经被砍头了的一生和尚的尸体! 这一拳力道很沉,演智整个人被直接轰到了大殿里面,穿过了好几重木头墙壁,摔倒了寺佛前面,他被打的冲击过程中就地翻滚竟然勉强又翻身而起,半蹲在了那成千上万盏长明灯之前。 要是正常任何一个大佛寺的和尚,吃了这贴身的出其不意的一拳,都应该已经在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了,但是演智竟然只是嘴角流血。 “很好的奇袭,是三魂出窍占用了他的尸体吗?你还真是对自己的朋友‘很好’。”演智和尚大吼道,他接着说道:“但是你已经没机会了,寺佛!” 现在已经没人管演智和尚说了什么,因为刚刚已经被砍头了的一生和尚的身体竟然动了,然后还一拳轰飞了大师,再之后竟然又动了一下,摆起了拳架。 这才是真的邪魔! 周围的所有凡人几乎在瞬间就大喊大叫,然后飞也似的逃跑,之后听说还有好几个半路摔跤,又是摔又是滚的冲下了数百级台阶才嗷嗷叫的停住。 而在这观礼的其余各门各派,各个修行的宗门的修士,都选择远离一些,静观其变。 演智没准备去想为什么一生和尚死而不僵,他只是一挥手。 身后巨大无比的寺佛探身向前,然后举起了一只手掌——推掌! 这一个手掌就已经类似小山,十丈高的手掌,而没有头颅的身体大概只有半丈,和手掌相比矮小的惨淡。可是这身体竟然没退,反而上前一步。 那没有头颅的身体竟然在身上发出了澎湃到夸张的法力,然后双拳前伸,这是一双非常苍老的老手,可是拳头握得很紧。 轰—— 又是一次激烈的对撞,整个大佛寺所在的山顶吹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甚至有一些远处观战的其余门派的小修士被直接吹飞了。 “啊,忘了,还有一件事,我已经连上了这掌中佛国。”唐谦的语气变得正常,眼神也没有失去友人的空洞,他还不忘捂住脸打了个喷嚏。 白色的粉漫天飞舞,而他的脸上已经用袖子抹出来了正常的肤色。 这通天的寺佛手掌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奇异的符号,然后紧接着就像是呕吐一样,接连的吐出来了好几个人。 有一生和尚,还有弘忍,还有那个当时封印站在北边的年轻僧人。 正是他一直和演智在一起,却一直以为那是演慧。 寺佛之下没有受到波及的演智更加不明白,这里吐出来的这个一生和尚虚弱无比,身上本来白色的僧袍也已经脏兮兮,破烂不堪。 可是他毕竟还是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在这里,那被砍头之后依然活着的是谁? 唐谦很愉快的问道:“有一个馒头和一个包子在碟子里,我拿走了一个,碟子里还剩下馒头,我拿走的绝对只会是包子。” 三刻钟前。 一生和尚盘膝而坐:“我猜他们还让我活着,就是因为用的上我,他们需要用某种方式杀掉我,好让连着我影子那一边的家伙有一个正确的来到地面的方式,甚至就是占据我的身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好像不是在说自己。 “那既然如此他们一定会弄走我,拉我走的瞬间就是机会。”一生和尚对面坐着的竟然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一生和尚,甚至连那法力尽失的状态也正在变得更加相似。 这牢房里只有一生和尚还有演慧和尚两人。 所以房间里只会有包子和馒头,不会有大饼。 演慧和尚现在的修为恐怖无比,易容变化自然非常简单,他变成了一生和尚。 而他们还打开了就算是身有怒目金刚神通的弘忍都撞不开牢房的门。 只是因为一生和尚找到了一截很细的铁丝:“我有一个什么都喜欢研究一点的朋友,这很好。” 所以现在这掌中佛国里所有得到的大门都已经打开,而在寺佛要弄走一生和尚的时候这三人都抓着一生和尚,然后到了佛国的“门”的时候,一生和尚手臂用力,把演慧甩了上去。 “门出去了一个人,所以就关闭了,可是我还是来得及把定位这个佛国的小玩意送出去,这样唐谦就能够看出我不是真的了,那自然也就有办法解开这佛国的通道。”一生和尚笑着说道,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应该笑,他身上破烂的地方竟然都是伤口,只是他身上的血好像都要流尽了,现在只是轻微的渗出来一点。 佛国的出口,就是空间的间隙,在那里没有法力护身,一生和尚是如何挺住这么久没人知道。 “而且你们为了不让信众害怕那影子,还提前分离了他们,或许也是以便更加直接的接管我的身体?”一生和尚竟然还有心情笑。 唐谦起身,然后把那颗头颅放在了它应该在的身体上,脖子就好像是没有断开过一样。 抬起头,却是已经骨瘦嶙峋演慧和尚。 唐谦也已经站在了演慧和尚身边:“虽然好像摆了他们一道,但是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老和尚,好像你情况不太好。”唐谦叹气,他能感受到老和尚虽然气息很强,但是却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怎么看我们这边卖相也要差很多吧。”他和演慧和尚两个人,加在一起也就刚刚超过一丈,面对山一样寺佛,他竟然还轻松的说道:“还活着吧。” 远处看着周生的夏语冰竟然有些想要微笑,虽然他们好像连一点点都没用赢呢。 一生和尚也叹气:“死不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九章 斗佛(上) 寺佛高且大,它就像是一座盘坐在拈花山上的第二座山。 “这玩意看起来好结实……要不然我们快点跑路也不错……”唐谦虽然看起来非常硬气的站在了演慧和尚身边,但是他却非常诚实的说道:“这个东西不是硬着打的吧……照理说应该选选日子再看看地形,要是运气好再找到一个什么阵法大师才有机会把这玩意按住。”唐谦还在数着应该有几个人才会有胜算,虽然听起来这很是胆小,可是唐谦其实这样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因为这寺佛现在身上已经不完全是单纯的邪魔或者是寺佛金身了,同时兼备两种特制的它甚至已经没有了什么天敌,邪魔怕佛法,佛家金身又是最怕内在心魔,此时的寺佛竟然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互补,它无惧一切。 唐谦拔出了手中剑,却是最不想打的那个。 但是身边的演慧已经冲了上去。 演慧和尚现在已经出手,积蓄了许久的法力已经使用,那他停手的时候就只剩下死。 这大概是整个大佛寺僧人修为最高的瞬间,因为以前虽然有足够强的招式,但是没有足够强的法力,演慧和尚现在反而能够理解自己的师弟为了修为去寻找一些别的方式这个想法,至少是人之常情。 寺佛挥手,天都被挡住了。 本来需要八位僧人结阵使用的诸法无我印只是一瞬间演慧就已经用出,金色的墙壁挡在了寺佛与演慧之间。 轰——淡金色的墙壁被这一掌打的扭曲,可是还没有碎裂,而演慧和尚那干枯的身体竟然还发出了更可怕的金色光芒。 寺佛还有一只手掌。 第一掌这墙壁已经极度扭曲,近乎弯折,而且变形的角度还在增加。 第二掌这墙壁自然挡不住。 “抓住我的剑。”这是演慧和尚听到的话语,应该是来自刚刚那个有剑的施主,或许这位施主的剑很快,演慧想到,但是我现在有血化功在身,法力甚至已经是实质化,已然质变的法力只是他一个念头,他就能达到之前从来没有办法想象的速度,但是演慧刚刚想到这里,他的人身侧就已经多处了一柄剑。 很破的剑。 这柄剑破的原因在于没人能从上面找到任何法力的痕迹,这不像是一块法宝,也没有经过炼制,只是一块铁,一把剑的形状,仅此而已。 但是演慧和尚甚至耳朵没有听到,法力没有感知到,心目没有预兆到,剑就已经出现,而且位置距离演慧的手很近。 演慧心中还想着自己速度很快,但是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这柄剑。 剑好像撕裂了天地,又好像从天地间走了很短的距离。 演慧的人就已经被带到了寺佛之上,它的头顶处。 这就像是唐谦的剑,在天地之间,画了一笔,这剑法已经不在演慧认知范畴内了。太快,也太远。 寺佛在大殿之内,虽然它无比巨大,但是它的出手还是只是伸出大殿,而其实远看这大殿虽然高,还是没有寺佛从下向上看的那么庞大,到了寺佛头顶,原来大殿之上另有高远! 这上面好像是专门为寺佛开辟的一片空间,类似于掌中佛国,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因为这个空间是半打开的,和正常世界接壤的就是这座大殿。 演慧和尚自然没有时间看着空间是如何,他手中快速变化着法印,竟然又是一道诸法无我印,这一次的法印更大。 好像笼罩了整个大殿。 寺佛的头颅刚刚转过来,它的第二掌还没来的落下。 演慧的法印却已经落下了。 寺佛嘴角却好像露出一丝冷笑,它的手掌下落不变,身上却放出了和演慧一样的金光。 这不是佛门神通,只是最简单的佛家法力,却让它很轻易的就穿过了演慧的法印,因为同源,诸法无我不论是对于蛮力还是对于不是佛家的法力,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防御能力,所以这本来用于抵挡法术的法印,此时还可以用来作为攻击手段,只是因为不会有人能够突破这法印。 除了大佛寺的佛家法力。 可是偏偏寺佛会。 两道法印都没有对它有一点点的伤害,第二道透过它的身体,第一道也没有办法阻挡它的手掌。 两只手掌。 唐谦眼前的天黑了,他身后还有已经身受重伤的一生和尚,但是他手中此时无剑! “哇呀呀呀!”弘忍一声大吼,整个人硬生生从七尺拔高到了十四尺,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尊怒目金刚,双手举起就好像是托天,一个人迎上了第一掌。 十四尺就是一丈四尺,可是硬生生被这一掌打的矮身七尺,弘忍口鼻流血,整个人腰部以下都陷入到了地底,但是至少还是顶住了,因为这一掌威力已经不足原先的十之一二,大部分都已经被演慧的法印挡住。 唐谦抬头看天,可是看到的不是天,而是寺佛手指上清晰的纹路。 寺佛抽手,眼前的家伙只能够算是小蚂蚁,但是它的第二掌却在冷笑。 它也会诸法无我印! 它用出来金色的墙壁更大,更夸张,而且几乎不需要捏出任何法诀。 唐谦竟然还很放松的看着天上,更加漆黑的天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像是影子的阴影飞速的从大殿的角落冲出,奔向了一生和尚。这是那个从一生和尚身体里出来的邪魔,它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占据一生和尚的身体,现在一生和尚的身体很虚弱,但是最需要的是法力,而法力正是邪魔从他身体里夺走的。 “话说所有喝了血稻粥的人是不是体内都有这玩意,只不过有的人吸收的好一些,可能成百上千年之后才变成你这玩意?”唐谦问的问题完全不合时宜,甚至不应该出现在现在这个时间。 可是这个问题竟然很自然的进入到啊了邪魔的耳中。 “那我还能放心一些,因为看来邪魔的思路都不太清晰。” 演慧和尚的两道诸法无我印先合在一起,而被夹在中间的人正是身体内不断冒出邪魔气息的演智! 手掌还在下落,唐谦却笑了:“看来总算是有点优势。”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四十九章 斗佛(下) 邪魔如果进入一生和尚的身体,那就像是之前弘忍和一生和尚对战的时候一样了,而且邪魔对于一生和尚的掌控只会更好,之前用过一次的身体,第二次自然更加的熟练。 而且其实现在唐谦的情况和演智和尚是一样的,演智和尚因为身体里的气息不是佛家气息,所以会被这巨大寺佛佛像的招式攻击到,而要是邪魔进入一生的身体,邪魔有自信将自己的身体瞬间隐藏进去,完全接受一生和尚那佛家法力的庇护。 唐谦则会被压成肉酱。 这一次弘忍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的怒目金刚虽然能够勉勉强强挡住手掌,却挡不住这佛家自己的神通,诸法无我只会穿过他,然后继续压向唐谦。 唐谦食指向着身后的方向,刚刚拉着演慧和尚上去的铁剑现在已经到了一生和尚身前,剑插地,这就是最好的阻挡,剑很快,邪魔勉勉强强能够停住,它想也不想,赶忙停止身形,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它也需要躲开这法印,它不想死。 一生和尚现在其实没有法力,也就没有办法用处任何佛门神通,更没有办法让这法印穿过,法印打在他的身上,就会像是击打在山石一样,开山裂石。 唐谦的手这个时候握住了剑。他的人本来是在数丈外,却不知道如何已经走到了一生身边。 “佛说过什么不要太自傲或者是别高兴太早什么的话?”唐谦好像没有看到头顶上金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近的佛印。 一生和尚却也不担心头上佛印的样子,他现在法力没有,战斗不行,讲讲佛经还是可以的:“有的,出自一部来自西域僧人的佛经,这里讲过我佛……”他就真的开始讲佛的故事,而唐谦弯着腰,剑还插在地上。 佛印到了头顶,所以他唯有举剑。 剑不动,佛印也没有办法动。 在寺佛的法力催动下,诸法无我印上面充满了金色的火焰,灼烧的唐谦的须发都焦了,而唐谦那黑不溜秋的破铁剑竟然还能顶得住,就好像一点都没有被这可怕的高温影响到一样。 唐谦好像是一只手带着剑就挡住了正在闭合的天地。 演慧的两道佛印已经消散,而浑身浴血的演智从里面露了出来,刚刚那两道佛印其实已经完全闭合,这演智竟然还没有死,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他的肋骨几乎都断了,身上的僧袍被诸法无我印的火焰灼烧掉了很多。 演慧的法印,只是能够有很高的温度,甚至连金色的火焰都没有,高下立判。 所以现在演智的上半身是没有衣服的,可是他的伤口完全不是“人”的伤口,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肋骨破碎之后已经从身体里插了出来,而他的腹部上的肉也几乎都被烧没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死掉,而他的肚子里应该就是他就算是被演慧实打实打上了一下也没什么事情的原因。 演智的肚子里有一个蜷缩着的奇怪生物,看起来像是妖怪,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妖怪会生长的如此的丑陋,唐谦自认为见过很多的妖物,可是这个藏身在演智身上的这个东西……大小就像是一个婴儿,但是它的皮肤好像是被开水烫过,满是肿泡,密密麻麻,甚至挤得这个古怪东西的眼睛都有些看不到,它没有脖子,两根大概是手臂的东西深深的插入到了演智的血肉里。 “我想……”唐谦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那些喝过血稻粥的人大概会经历几个阶段,先是被法力逆流,然后被控制心神,再之后这个人就已经完全是血稻粥里蕴含的生命了,这比一般的夺舍要慢,却更加的有效。 有效这个词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唐谦的头脑里,这样的手段他第一次看到,修士就算是入主别人的身体,都会不适应,毕竟就像是去一个新的房子,房子的装扮总需要适应,房子睡了一段时间才能够住的舒服,而且总归是没有自己的老家舒服。 可是血稻粥的手段更加的稳定,它们先是掌握这个新家,然后看现在的样子是从被控制的修士体内再孕育出来一具原来的身体,而且修士一直有福缘根骨等说法,看样子这种从修士身体中再次生出来的玩意一定还能够对这种原有的根骨有一定的继承,甚至是两两相加,变得更强。 这种占据身体的办法,几乎没有后遗症,这就是唐谦思考后的结果。 所以他说完了这句话:“我想……你不会身体里也有这么个玩意吧。” 一生和尚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差过:“要是有的话,你记得帮贫僧砍死这玩意。”唐 这当然是笑话,唐谦能够从演智那个东西上感受到生命,感受到这其实才是演智真正的样子,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它能够单独生存了,就会完全的杀死演智,脱离开演智老迈的身体,然后完全活过来。 一生和尚还没有被另一个邪魔影响到这么深的层次,估计要是被邪魔杀死心智,磨灭神魂,完全控制了,估计就会发生相同的事情。 修士其实都很怕死,有的时候修士比世俗的皇帝更加想要寻求长生,命数到了就会死,于是乎才有了这么多诸如夺舍,向死而生的秘法,还有人曾经白骨种花,竟然又升出一具白骨鬼物,只不过这白骨之上还有多少原先主人的记忆,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心思,看!别处?”这巨大的声音是从寺佛口中传出,它的嘴巴事实上没有张开,但是声音之大,不下于佛门绝学狮子吼,地面都在震动。 寺佛的诸法无我印一直没有消散,可是唐谦的手依然很稳定。 “你到底?是什么?”寺佛也带着疑惑。 唐谦另一只手虚握:“一个用剑说话的人。”他手中剑逐渐消失,而虚握的手中出现一柄一样破破烂烂的破剑,只不过更加的狭长,像是一根支柱,挡住了寺佛的法印和手掌。 唐谦的人已经不知如何穿过了寺佛的手,好像一阵风穿过指缝。 在寺佛巨大手臂上飞奔。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章 无剑(上) 唐谦在奔跑,这是一条很长的路,因为这是寺佛的手臂,所以直通天际。 寺佛的手臂好像是山石,却更加的坚固,唐谦手中甚至无剑,因为剑还在一生和尚面前保护他。 寺佛的面容和天底下所有寺庙的金身佛像几乎没有区别,它那一双黄金色的眸子看向了唐谦,面容还是慈眉善目,但是唐谦能够看得出瞳孔后完全都不会隐藏的杀机。 凶狠。 唐谦在它面前好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它想要一把捏死,但是它又自然不会做出捏的动作——就算只是抬手去捏那样的动作也太大了。 它认为唐谦不配。 这里所有的人没有一个配得上的,就连自己脑袋顶上的那个老和尚,也只是一个傻瓜和尚,最多算是一只蚊子,最多也就是能够把自己弄得有些痒。 如果是这云州最强那几个人还有机会阻止自己,寺佛心中想到。 大佛寺寺佛本来就可以说是云州最强的修士之一,也是大佛寺能够勉强跻身云州前几名势力的本钱,别的宗派都是依靠自家修士,可是大佛寺却是依靠一尊佛像,这件事刚刚听说的人可能会笑出来,但是如果深入了解,才明白这寺佛不完全算是个修士,因为它既没有活着,也不算生灵,可是它又偏偏内蕴灵智,更具魔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实力超群,单论斗法,其实和修士的灵动还差很多,可是身躯的坚硬,没有任何一个云州修士的血肉之躯能够相提并论。 毕竟谁没事闲着练功按照石头金身练。 寺佛都不需抬手,只是胳膊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纹路就紧绷起来,而到了唐谦脚下,就已经变成了地动山摇。 唐谦的脚却好像是生了根,他的每一步都无比的稳定,好像完全不受这晃动的影响。 “你不想从这个大殿里出来,就是因为云州对于你的限制只是在这大殿之内吧,在里面的时候随意出招,而一出来就会被那些感知比较敏感的修士察觉到你的不对吧。”唐谦边跑边说道。 寺佛入魔,这就是寺佛怕被发现的事情。 “是又如何,只是在这里你们就拦不住我。”寺佛说道:“而我要杀一生。” 但就在这个时候,演慧刚刚施展佛印,短暂滞空之后落下,一掌又到,这一次却不是大佛寺最强的诸法无我印,既然这一招已经不管用,演慧只好用自己不是太熟练的炼体招式,这对于演慧来说其实不算是将他现在的法力最大的利用,可是因为他的法力已经超过自己本来的修为太多,所以就算是用不是很熟练的招式,也比他巅峰时一记诸法无我印还要强大。 这是弘忍常用的掌法。 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拥有,只是佛家一套最为简单的早课健体法诀,之后还有很多秘法秘术,又或者是神通,可是演慧不会,他只好用处弘忍平时常联系的这一套,这个他见过几次,还能够来上一招。 好像天上的所有光芒都聚集在了演慧的手掌上,他的手掌这一刻就像是一轮大日。 “有的时候有法力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诶。”一生和尚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感叹,他面前不只是有邪魔,头上还有寺佛的法印,一生和尚甚至连法力都没有,只有唐谦的剑,但是他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寺佛和已经和在寺佛脖子差不多高度演慧身上。 很小的手掌,印在了寺佛很大的肩膀上。 寺佛的半个身子却沉了下去,但是没等喜悦的表情爬上演慧那苍老的脸庞,寺佛刚刚承受这一击的身体反应就结束了,只是轻微的沉了一下,而它被击中的部分竟然发出一道道金光,好像在积蓄什么,而演慧发觉自己的手已经被吸住,无法抽出离开寺佛。 他意识到不对,但是寺佛的发难比他的反应更快。 比刚刚演慧那一掌还要可怕的冲击直接把演慧像是一只被弹飞的虫子,演慧用尽全身的气力竟然没有办法消除这可怕的冲劲。 他若是飞出很远,演慧真的很害怕,自己能不能再活着回来,站在寺佛面前,再出拳拍掌一次。 血化功已经发动太久,演慧现在的每一击都比之前更强,每一次都是他这一辈子最强的。其实演慧和尚在向外飞出的时候竟然在思索,自己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看这大佛寺呢? 演慧和尚闭上了眼睛,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去看,是不是曾经的每一眼,都是他与这古寺的最后一眼?那又是不是每一眼,都是第一眼?他这个时候竟然悟到了佛法,很好笑,他不想笑,但是的确应该笑,他更紧的闭上眼睛,因为老僧真的怕自己哭出来。如果自己之前再早一些悟到,是不是能更厉害一点,让这寺佛,沉肩更多? 然后演慧和尚拉住了一只手。 唐谦的手。 “别想着闭目养神啊老和尚,精神一些,下面需要你。”唐谦身在半空,他身边满是从寺佛胳膊上浮现的法阵,寺佛发现阻挡不住唐谦前进的脚步,所以只好再次发动身上更强的禁制,而唐谦竟然对这些禁制了解的好像比寺佛还好,瞬间就解开了好几道禁制然后跳起拉住演慧和尚。 一生和尚面前要面对又多了一人,却是已经被刚刚一招开膛破腹的演智和尚,他腹部现在竟然愈合了很多,而那个长相丑恶的婴儿隐藏了大部分,还剩一条缝,露出了一只恶毒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演慧和尚听明白唐谦竟然要把自己扔下去,身在半空虽然干枯的老手紧紧地抓住了唐谦的手,但是他还有时间提出异议:“寺佛是我大佛寺的灾祸,施主伸出援手……”演慧和尚还要说很多,但是唐谦没给他机会,因为寺佛不给唐谦机会,周围无数的法阵闪烁,都要包裹上来,寺佛一只手还在下面按着法印攻击一生,而另一只手这时候已经拍了过来。 “喂喂,老和尚别磨磨唧唧,有时间多和你师弟什么的研究研究为什么有那种奇怪东西在他身体里。”唐谦的话比他的动作慢很多,他空中转身,就把演慧和尚扔了下去,而那巨大的手掌虽然大,但是速度一点都不慢,天空都黑压压的。 演慧和尚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唐谦的动作,他只有不言。 唐谦伸手,百衲衣解开,露出了右臂,然后他的手中无剑。 寺佛那坚不可摧的手掌。竟然一分为二。 露出了手掌之上大殿的无尽苍穹。 大殿也一分为二,苍穹之上,苍天耀眼。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章 无剑(下) 这已经不只是剑法,唐谦瞬息之间已经到了寺佛的面前,寺佛想都不想,它已经无心去管下面的一生和尚,抬手,它甚至考虑到了自己抬手还是挡不住这个不可思议的小个子,低吼一声:“喝!”它的身体再次拔高,没有了头上的屋顶,寺佛也更加放得开手脚。 “这尊佛像是会大佛寺的全部神通吧……”一生和尚看着硬生生生长到了至少有五百丈高的寺佛,叹气,这寺佛的一只手已经被唐谦完全破坏,那手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臂骨被一分为二,软踏踏的,唐谦劈开了寺佛的手掌和小臂,而大臂虽然还能动,可是带着另外那两节完全不能动的被分开的手臂,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本来坚如金石的手臂被唐谦分开竟然好像毫不费力一样,但是现在的寺佛更高,也更强。 “这是,怒目金刚……”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弘忍半个身子还在土里,他苦涩的说道,他是最为知道这门神通的效果的,毕竟弘忍虽然辈分不高,可是在炼体修为上应该是整个大佛寺中最高的,而怒目金刚神通也是修炼的最为精深的。 怒目金刚能够让修炼者全身上下刀枪不入,更为具体的说法就是铜皮铁骨,每一寸皮肤都会变得更坚硬,同时力量和承受能力都会上升到一个“非人”的层次,可以说在使用之后就类似请神上身,是对于自身的一个最为全面的增强,而且就算是弘忍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没有人比寺佛更加适合这门神通,因为身体越大,增强也就越多,因为总量在这里,骨架够大,肌肉够多,增强自来自然就更强一些,而且还是这种比“人”修炼这种神通的时候多出来成千上万倍的大小。 寺佛现在还能使用的胳膊上布满了神纹,它举起手,竟然在这个时候问道。 “你有剑吗?”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句废话,因为唐谦手里空空如也。 “我没有吗?”唐谦的回答却更加的妙。 唐谦的剑在一生和尚手中,一生和尚面前演智和那个邪魔站着,虎视眈眈。 邪魔的样子正在逐渐变得像是一生,它有头发,长发,面目和一生有六七分相似,看起来更加邪魅一些,不过它的身体还不是人的身体,爪子,毛发,依然像是怪物。 邪魔竟然笑了:“我知道你的所有手段,我在你脑子里待太久了。”邪魔已经冲向了一生和尚,刚刚一瞬间唐谦和寺佛之间的攻守互换已经让邪魔和演智明白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一生和尚。 这个不拿剑还能看人的家伙也太猛了吧……邪魔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同时也是认定自己是绝对可以吃定了一生和尚了。因为它现在更加强壮,更快,拥有了一生和尚全部的法力,冲向了一生就像是狼冲向了绵羊。 但是一柄残破的铁剑竟然停在了它的必经之路上。 路上有剑,剑在一生和尚的手中,一生和尚身上还有很重的伤,可是这柄剑很稳定,邪魔甚至相信,只要自己不停步,这柄剑会刺穿自己的头颅,然后或许自己身体的力量可以让握剑的一生双手折断,可是自己也是重伤,这样的想法很怪,因为邪魔能够想到自己前冲的后果,可是一生和尚迅速的动作让它有些反应不过来,它勉强停步,眼目可见不是很锋利的剑尖在他它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点。 寺佛撤去了诸法无我印,一生和尚很自然的就提起了唐谦的破剑,这不是什么法宝,所以只要胳膊还有气力,就可以拿得动。 一生和尚不应该如此快的,而且他何时又懂剑了? 身上毫无法力的修士就像是一个世俗的武将手中没有了武器,或者是那些行走江湖的武夫没有了内力真气,身上的十分本事一下就没了九分,现在加上一生和尚还受了伤,那最后的一分也没有了。 可是他的速度竟然快到了能跟上自己?这让邪魔甚至自己都已经产生了怀疑。 它心中这时候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但是有说不出不对在哪。 演智是不会等的,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恢复,只是僧袍出现了巨大的破损,他对上的本来是演慧,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要管演慧,几乎是一个闪身就穿过了演慧,演慧的掌风擦过了他肋下,他虽然受伤,可是伤口几乎瞬间就好了大半。 “一生!”演慧出言提醒,他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生和尚那非常明亮的眸子——邪魔已经到了体外,一生和尚也能够睁开眼睛了,没有法力加持他竟然也能够跟上演智邪魔两人的动作,演智出现在了一生的身后,然后一生和尚的剑早就倒转等着他了。 邪魔见到阻挡自己的剑已经不在,自然继续揉身上前,可是他刚刚到了一生和尚的面前,却看到了演智已经惨叫的后退,剑尖又是直指自己的头颅,邪魔见情况不对,只好再退。 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几乎瞬息之间就逼退了两个修为极高的修士。 邪魔奇怪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好像每一剑都是正好在自己最有力的一点,也就是撞上了之后就会是自己受伤最严重的一点。 它都好奇,因为之前在一生和尚身体里佯装灵气逆行这么久,一生和尚层出不穷的手段它见过太多,当时看的都是心惊肉跳,它第一次见到了如此可怕的佛家弟子,因为一生和尚的办法三教九流,几乎全部有所涉猎,而之后紧接着就是狂喜,邪魔要是完全占据了这具身体,那这些手段也都会属于它。 可是这一次见到的又是不一样的手段,这是剑法。 所以虽然站在对面,它也非常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问道。 “朋友教的。”一生和尚笑道:“一个恰好会用剑的朋友。” “不是你为什么会,而是这是怎么回事?”邪魔看到了一边的演智,演慧已经回来,挡在了一生面前。而演智身上有一处伤口,此时竟然在不断的流血,完全没有办法愈合。 演智一定是认为自己恢复强悍,就想要以伤换命,毕竟一生现在的样子,最多一掌,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画剑。”一生还是在笑:“就像是诸位都是画布上的墨,而不才小僧却是拿笔的人。” 有笔在手,纵观画布。 故一剑制敌。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一章 观虎(上) 画剑自然不是一生和尚自己所创,这是唐谦的剑,也是唐谦的剑法,最重要的是唐谦也在这里,但是或许他也不一定用的比一生和尚更好。 一生和尚不管是在佛法上,还是修行上,总是会举一反三,甚至青出于蓝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在中州的时候就没有哪家寺庙的绝学他学不会的,而只要是他学会的招式,神通,法门,威力都会增加,一生和尚自己其实有的时候也有些奇怪,这种情况他是一次意外才开始注意的,有一次他学了一个落魄门派从建立开始就传承的法术。 一张破旧的兽皮,写的很糟糕的字,然后一生和尚简单看了看就用的比那个宗门的宗主还好。 这或许就是天分,所以画剑在一生手里也异常精妙。 “如果他手中是画笔的话。”寺佛低语,它巨大的手挡在了自己面前,唐谦又是一剑,手里还是无剑,却再次在寺佛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沟壑。寺佛的眼神深沉:“画笔是不是可以属于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也能用?” “喂喂,比想象中还要快的发现了吗?”唐谦看着寺佛的眸子,现在寺佛的光是一只眼睛就比唐谦整个人都大,但是唐谦还是很轻松的看着寺佛的眼睛。唐谦的眼睛里甚至连慌乱都没有出现过了一丝:“那我看来就要尽可能不要被你抓住规律就行了。” 一生和尚没有法力,剑依然很快的原因是笔可以只有一只,但是这根笔是唐谦的,唐谦把自己的破剑作为了连接法力的纽带,然后一生和尚就可以依靠这把剑,做出一连串不符合常识的动作。 可是笔或者说是剑,一直只有一把,所以就算是这是唐谦留下的后手,他也等同于是自己的法力分了出去,寺佛甚至不敢去想,要不是恰好这个人需要顾及自己的朋友,要不是一生和尚正好是被算计喝了血稻粥,估计现在这里不论是自己还是下面那两个废物,早就被杀了。 同样的东西两个人使用,中间换手的时候总会有空隙,而寺佛唯一的机会就是这空隙。 说来复杂,寺佛也是瞬息之间就抬手,手掌猛地劈向了唐谦,就好像是一座山砸了过来,而它那好像是金石一样厚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拈花山。 “猛攻,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里。”它的话音刚落,演智和恶鬼都猛地前冲,毫不犹豫。 远处观战者二三人。 之所以说是二三人,是现在还留在场中的,只剩下一道一童,还有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站立在大殿周围,而且都距离很远。 寺佛一举一动都是地动山摇。 道人仙风道骨,身形修长,长须花白,脸色倒是很红润,他眼睛很小但是却很有神,一个有些发红的鼻头却是很抢眼,他身上的道袍却是很讲究,上有七星闪烁,七颗最明亮的星星周围还有无数星辰作为星图,相互勾连,脚下就算是地裂山崩,他身上的道袍都能够自动流转法力,群星闪烁包裹住脚下地面,让道人稳稳而站。 唐谦就算是没有太了解云州什么情况,这人的特征也太过明显,唐谦都能够认得出这个人是谁。 七宿星宗门主,天星道人,这不是这道人本来的名字,这个宗门的每一任宗主都是一样的名字,最为擅长阵法,同时还能够和天上的星辰呼应,而他身边的这个孩童身高四尺左右,不高,而且容貌也是孩子模样,头上还有一个冲天髻,看样子就像是七八岁的样子,粉雕玉琢,身上只有一个肚兜,肚兜是黑色的,而且上面却不是福字或者是平安瑞兽,反而是一只看起来长相长凶恶的妖兽。 头长触角,尖牙利齿,目露凶光,若是有人看着肚兜都会以为这怪兽在看着自己。 这是年兽。 年兽最为讨厌的就是红色,所以这孩童的肚兜是黑色的,这人的来头也很有趣,是瑞兽山庄的庄主,李瑞红,虽然长相年轻,可是是一个年纪已经有几千岁的老怪物,虽然是女孩子,可是从来没有以年纪更大的状态示人,年兽肚兜也是她最为出名的特征。 她比那道人看起来更加的自在,她的双脚竟然是浮在空中的,不论地动山摇,她只是轻轻的以脚点地,向上漂浮就行了。 这两个人都是云州最强的几个宗门中的最强者,不过到了这里,貌似都不想掺和,就算是看到了邪魔模样,也只是摇头。 “老家伙,我猜你会用什么我知道天上地下所有生灵的混账话来问我这东西是什么吧?”其实说起辈分和年纪,都是瑞兽山庄庄主李瑞红年纪更大,辈分更高,七宿星宗宗主只不过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年轻人”,但是这李瑞红好像很是喜欢提起别人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大。 叫天星道人老家伙叫的非常顺溜。 天星道人看着场中战斗,看的津津有味,也不说要帮谁,只是看,他那双小眼睛中竟然还藏有了几颗星斗,看来是某种和眼眸有关的法术。听到了李瑞红的话语,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正有此意。” 李瑞红哼了一声,虽然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但是她就真的好像是天星道人认真的拜托了她这个问题一样,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若是没有看错,这场中邪魔,就是来自地府中的‘罗刹’,算是一种生灵,不过多为恶人进入地府之后不能投胎,之后地府想出了一种让罗刹赎罪的办法,就是让它们成为狱卒,如果能够赎罪,便能够投胎转世,所以一般的罗刹,就一定是从地府中来的……”李瑞红粉嘟嘟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双手手腕上瞬间多出来了两个金色的手镯,手镯上布满了纹路,而且这些纹路也瞬间金光闪烁,而且她的肚兜上的年兽竟然也游动了起来,好像马上就能离开肚兜出来厮杀,然后她才说出她观战已经半刻钟才明白的事情。 “这东西在这不是说明地府又开了?” 天星道人这个时候竟然还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李庄主高见。” 这娃儿竟然能够当上一个大宗派的宗主,也是不易。 这老头能够几百年都没有被人打死,也不容易。 旁边带着兜帽的人,不言不语。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一章 观虎(下) “地府里的生物都是妖怪,怪物,还有一些连理解都理解不了的存在。”李瑞红说到这里的时候都在颤抖,她修为不低,却竟然好像很是害怕地府,或许是因为她是修士,也或许是因为活得久的人更加害怕死亡?她竟然又自顾自的讲了起来:“这地府上一次出现就引起了巨大的影响,整个云州的生灵都乱了套,明明应该是活在人间的东西到了地府,本来应该死掉的人死不掉,本来应该被关在那又黑又深的地府里的各种怪物都到地面上来透风了。” “你很知道?”天星道人的话语还是很短。 “我修行最开始的时候就正好经历过。”李瑞红的表情很阴沉:“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是会死的,修士也是会死的。”李瑞红轻声说道:“自己的师姐师兄一个个的都死掉了,弄得我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活着呢。每天都为了自己活下去努力,而不是被罗刹一口咬下脑袋。” 几千年前地府曾经有一次进入了云州,通过的正是五云洞,五云洞深不见底,连同到地府和凡间,中间的距离不可以道理记,但是地府中罗刹竟然多到了用人梯,一口气从地府爬上了云州,五云洞的洞壁上流动着常年不会熄灭的炽热的岩浆,这是阻碍两个完全不相通的世界的天然屏障,而那些地府罗刹好像不怕死一样,就算是被炽热的岩浆将身上的法力耗尽,生机毁灭,也不会松手,所以据传言五云洞封闭之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已经烧焦但是还是把身体作为台阶的罗刹尸体。 地府的人,都狠。 这是李瑞红最直接的一个印象。 “地府出现,难道不是好事?”天星道人竟然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更加的奇怪,因为李瑞红都很想要一下拍断天星道人的红头鼻子:“地府出来,怎可能是好事?你是疯了还是脑子有病?” “或许他是在想……地府出现了之后,整个云州都会再次团结?现在的云州,很松散,真是就连修士都珍惜羽毛,一点世俗都不去沾染,只希望自己活得久一些,路走的长一些,可是整个云州就已经废了。”那在兜帽中的人竟然开口,声音沙哑难听,但是说出来的话语竟然让李瑞红沉默,她在沉思,这个想法乍一听很荒唐,但是这人说的现实也是真实存在的。 云州积弱,而且不为四方界所重视。 可是就在李瑞红沉思的瞬间,天星道人和那带兜帽的人却突然出手,并非是对着场中的谁出手,而是对着更远处的夏语冰!天星道人脚踏七星,瞬息之间就已经冲着夏语冰和夏语冰旁边的周生而去,而那兜帽人竟然更快,脚好像踩入空处,就像是人可以掉入山谷,只不过他却是掉到了数十丈远的夏语冰的身边。 夏语冰躲得足够远,因为在来的路上,唐谦就和她说过,一会可能会很恐怖,很大场面的那种恐怖,虽然说唐谦提前说过,但是夏语冰看到了那个好像是魔神一样的寺佛,真的感觉自己的大场面和唐谦的大场面绝对不一样,非常的不一样,她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拖着周生赶紧再跑远一点,而第二个想法就是有时间一定要和唐谦好好的确定一下,他到底认为的世界和自己看到的是不是还有很多不同。 而此时,好像就算是躲得足够远也要出事—— 夏语冰看到了两个人冲着自己而来,却毫无办法,太多次了,这不是夏语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之前每一次遇到危险,她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平时经历过的搏杀,武功,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修士之间的搏杀,比江湖里的高手更加的惊险,这几乎颠覆了她的想法,至少她这么久以来看到的修士斗法,完全不是志怪里两个人对着念咒,然后看谁更加受到作者的偏爱一些。 这一次也是一样,她只好将还没有醒过来的周生努力的护在身后,而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李瑞红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两人之前好像是不认识却突然一同对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菜鸟小姑娘发难,她也不想去管,修行界的事情千千万,她李瑞红又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慈悲修士,见到了奇怪的事情,高高挂起才是王道,说实话很多和她同一时期的修士,修行到了后来,都学会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自认为自己修为到了,应该有自己的脾气了,不管是路见不平的热肠,还是睚眦必报的小气,再就是老死不死竟然还有好奇心的老鬼,都让她李瑞红在这修行路上越走,越孤独。 那些同时期的基本上都死光了,要不就是上升到了更高的修为层次,也见不到了。 李瑞红从那些已经死掉的人身上总结出来最大的经验就是要保持自己的谨慎,不管自己活了几个千岁也是要一样的保持。 所以她现在更愿意去想刚刚那兜帽人所说的话,然后她竟然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现在的缩头乌龟行为岂不就是很符合云州的情况?一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自己的想法和整个云州的大情况都差不多,应该错不到哪里去。 可是也就在这时,天星道人和兜帽人都已经到了夏语冰身前,带兜帽的人虽然步法神奇,可是他的身体刚刚“落”到夏语冰面前的时候还是虚幻的,天星道人后发先至,在兜帽人变成实体的时候,脚下的七星已经走完了四步,正好是夏语冰的面前。 夏语冰这时候已经要闭目待死。 但是她没有死。 李瑞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天星道人和兜帽人的一掌一拳竟然都打到了她那孩童一样的身体上,她先感受到了身体的疼痛,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打中。 肚兜上的黑线竟然多处了一根线头,线头的另一边缩到了兜帽人的袖口里,这是不知道何时他留下的手段,身体刚刚落入虚空,其实就已经开始拉扯了,瞬间将李瑞红拉到了他们劈掌出拳的位置。 李瑞红嘴角流血,却没有时间将她心中的愤怒骂出来,自己不过是看看大佛寺的寺佛打架,干嘛就要一起对付我? 还是挑选自己选择高高挂起心神放松的瞬间,若是刚刚两人同时直接对李瑞红出手,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毕竟李瑞红活了这么多年。被偷袭很常见。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二章 拈花破碎(上) 李瑞红很惊讶,但是就像是她会很久才会反应过来地府的出现意味什么一样,她总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比如现在她的注意力还是很奇怪,但是却是最为正确的,她的注意力在如何打赢这两个人身上,而是直接跳过了为何这两个无冤无仇甚至都不曾见过几面的人为何对自己出手。 李瑞红将自己双手上的两个金色的圆环都摘了下来,套在了那两根黑线上,圆环不断的转动,而李瑞红竟然反拉住了两根黑线,李瑞红能够被那兜帽人拉过来,那李瑞红自然也能够讲他拉过去,虽然李瑞红的气力完全不够,甚至可能都不如夏语冰一个修行武道的江湖人,但是她的两个圆环瞬间竟然好像变得有千钧重,而且这力道作用在了黑线上就像是有两个大力士帮着李瑞红拉扯那兜帽人。 兜帽人本来距离李瑞红就很近,他发现他和天星道人的偷袭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的效果之后就想要赶紧后退离开,但是他却被自己的黑线拉住,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已经晚了,他的犹豫的是自己近身搏杀是不是比这李瑞红要厉害一点。 李瑞红那黑色的肚兜上的年兽活了过来,从李瑞红那很小的身子里,竟然扑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光是一个头颅都比李瑞红整个身子大太多,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大脑袋硬生生的从李瑞红的肚兜上钻了出来,才让人明白,她肚兜上的刺绣,还不够具体,很多有关于年兽的具体细节表现的很不明显。 年兽的头颅很大,头上满是云纹,一双黄橙橙的眼睛似是没有眼皮,也不用眨眼,直勾勾的看着兜帽人,它的身体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威武,甚至有些小,可是那大脑袋上的一排不规则的利齿已经刺入了兜帽人的身体,年兽的脑袋是歪着的,它咬的是兜帽人的腰,只是一瞬间,兜帽人就已经拦腰被咬断。 李瑞红猛地一拉,没有了兜帽人法力支持的黑线很轻易的就像是缝补衣服的细线一样拉断了。她看着天星道人:“好像我们山庄和你们七宿星宗也没有什么瓜葛吧,既没有结仇,也没有什么恩惠。”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有的时候门派之间,一方有恩于另一方,也会出现灭门的情况。 因为有的恩情,很难还。 “只是因为如果云州能够发声的太多,之后的计划会很难。”兜帽人竟然又说话了,他明明已经被分成了两半,竟然还能出声,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然后他竟然还站了起来,下半身和上半身都站了起来。 “喂,有些过分吧了。”李瑞红不禁说道。 唐谦知道那边正在打架三人中的两个,那天星道人唐谦认出来了,可是他还认出来了那人的另外的一个身份,就是曾经在洛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没有眼睛的遁甲高手,而一分为二的他也认出来了,是那个还有一个帮助奇门法术的小鬼再身的驼子。 这两个家伙都来了唐谦竟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他最开始一直认为这大概是好几批人,奇门与遁甲是为了找周生,为的是血稻粥,能够提升修为的东西想来还是很吸引人的,但是之后他又感觉这奇门与遁甲不太一般,之后是洛城刘太守和他的那个女跟班,貌似也是一路人,至少是有所关联,因为唐谦能够感觉出司马的算计至少是从洛城到了周家村,看样子很像是大脑袋司马的手下,然后在三河镇他见到的三河帮付清平是为了那个司马卖命,可是在符窟中遇到的手指,让唐谦有些说不准。 司马是要找到地府,但是这手指看样子是要打开地府,地府中也有人要出来? 现在眼前的寺佛几人,也和手指是一路的,但是唐谦总是感觉这几路人之间,总有些要命的关联。 “喂,大个子,你不会是什么东西上的什么器官吧。”唐谦只是随口一问,竟然让那寺佛的脸上变了表情,寺佛的情绪不喜形于色,但是这时候竟然满脸的警觉和恐惧,它在怕什么?唐谦竟然连想的机会都没有,寺佛竟然猛地用自己还能用的一掌,打中了地面,拈花山从来没有被如此巨力击打过,一瞬间一生和尚都有些发懵,因为他甚至没有想通,发生了什么。 寺庙外的那个说书人,正在懒塌塌的躺在那里,心中寻思这故事已经快结束,自己也没有什么看的必要,理当收拾收拾就走,他却发现身边的石子竟然飘了起来,他的眼珠就跟着石子的方向,跟着石子的轨迹,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子下的土地,已经崩塌了,不只是石子飞起来了,而是自己也在下落—— 拈花山在崩塌,崩溃,更远处本来还要继续再打上几回合的李瑞红和天星道人以及那个已经去除兜帽露出身形的丑陋驼子,只好各自保命,山石崩塌对于他们来说是小事,可是一整座山的崩塌,不比和同等修为的修士打上一架简单许多,甚至更要命。 “哇,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把拈花山都要毁了?”说书人心中想着下次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要如何添油加醋,撑起了一把油纸伞,然后竟然就这样飘向了远方。 恶鬼和演智也猛地飘起,竟然是寺佛用尽全力抓起他们二人,然后猛地扔出,寺佛的大小,就好像是扔出去了两个石子一样,而唐谦还没来得及问,就发现寺佛的眼神很平静:“你是变数,但是终归还是局中人的。”寺佛的身体也在坠落。它的手竟然猛地拍向了自己的头颅,唐谦却感觉到这不是要拍碎它那硕大的头颅,而是寺佛在使用掌中佛国,它的手掌本就是掌中佛国,而现在这佛国却是要吸收它自己,这样的话这寺佛和那佛国就会像是吃掉了自己尾巴的蛇一样,一直循环,这佛国会永远密实,无人能够找见。 这又是有多狠,才敢这么逃命?或者是不想要我知道什么秘密? 唐谦不禁想到。 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寺佛的手掌已经拍到了那金色的额头,那几百丈高的身躯只是三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 唐谦这才想起来,夏语冰和周生也在山上,而他们遇到这山川崩塌的景象和寺佛扔出去演智和恶鬼是一样的,都是人扔出去石子。 夏语冰和周生也是石子。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二章 拈花破碎(下) 夏语冰和周生就像是沙石,拈花山就好像是一个巨人,抖了抖他的袖子。 还好现在还有一个更近的演慧和尚,他将自己的法力作为立足处,在空中如同在地上奔跑一样,而且非常轻易的就躲避了石头,他长袖飘飘,身形灵动,这个时候不打架,也不用什么杀招,更不会有凶狠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弱一些的老神仙。 演慧已经抓到了夏语冰和周生,一手一个,而唐谦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他本来也想要几个起落一起过去,但是他却看到了眼前一根极细的,几乎眼目看不见的黑色细线,唐谦的表情一下变得很精彩,他甚至连石头都不去躲避,而是用手轻轻的拈住了这根细线,就好像是在拈花一样,很轻柔,甚至生怕让另外的一边感觉到自己抓住了这根线一样。 天星道人和驼子已经安然的找到了拈花山下一座相对来说小一些的山包,这里树影婆娑,他们两人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不过他们现在交谈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的自觉。 天星道人只是这个遁甲老者的身份之一,他也不是那么惜字如金,现在他正在碎碎念:“拈花山已经崩塌了,这是唯一咱们完成的部分,完蛋了完蛋了。”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拈花山还正在崩塌的过程中,山体已经崩裂了大半,山底下的村镇算是彻底废了。 “大佛寺也算是完了,他们大部分人都还在那寺佛的佛国里,这寺佛也算是够狠,将自己放逐的话还有一群和尚也一起放逐,不过好消息是这样的话还算有伴,虽然现在这些和尚恨它入骨,但是估计漫长的岁月里总会是有几个人会放下自己的仇恨,然后和这寺佛聊聊天什么的吧。”天星道人说道,他终于想到了另外的这个收获。 “可是我们本来想的是,处理掉李瑞红那个老太婆,这样瑞兽山庄没有了主心骨估计很快也能灭掉,然后在顺势干掉洛城的小捕快,卖刘醒那家伙一个人情,再就是夺取到那个小鬼……”驼子说话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那半截衣服,兜帽已经取下,露出他那颗很明显的瘊子,只不过他的瘊子明显的缩小了许多,现在更像是一块小突起,颜色和旁边的皮肉不一样而已。 他身上只穿着大一号的可以把他整个矮小的身体包裹住的衣服,而怀中的另一个小人这时候也探出头来,重复着驼子的话:“对啊对啊,本来要杀老太婆的。” 驼子把手伸进怀里,然后挠了挠,又掏了掏,竟然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整条之前兜帽人穿的裤子,看来这裤子本身是在他作为法术依托的这个怪婴身上的,他用奇门法术将怪婴的腿伸长就成了兜帽人的腿,自己的胳膊伸长就成了兜帽人的胳膊,然后他就用自己的短小的双腿盘坐在怪婴脖子上,就成了可以被年兽一口咬断的兜帽人。 “夺取小鬼之后的下一步是什么呢?”这时候一个很平静甚至有些普通的声音问道,说普通,是因为这个声音你不会有太多的印象,但是经常有人能够认出这个声音,只是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非常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唐谦。”天星道人声音很轻,他知道自己其实很难在这个男人眼前离开的时候,他所幸找到树影间一根树梢,然后轻轻的用脚一点,他就安安稳稳的盘坐在了树枝梢头。而驼子看到是唐谦,之前吃过亏,他也明白这里不太适合在打一架,就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坐在了树下。 天星道人甚至很是舒服的将自己脸上的两颗画上去的眼珠抹了抹,那双眼睛画的真的很像,就连眼神还有情绪都能够从这一双画的眼睛中表露出来,惟妙惟肖这个词用在这里很好。 天星道人的另外的一个身份,那个唐谦见过的善用遁甲的老者身份,是没有眼睛的,不是说眼睛被人挖掉了,而是本身就是没有眼睛这个东西,甚至连那个盛放眼球的洞都没有。 “我其实很好奇,唐谦这个名字不应该在云州响起的。”天星道人说道。 “我是唐谦?”唐谦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星道人眯起眼睛:“的确听闻,这唐谦其人不是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他眼前的唐谦,实在是有些普通,而且这么普通的人,也不太可能是四方界最大的州,中州最为耀眼的奇才。 “唐谦应该是什么样子?”唐谦竟然很好奇这个问题,连最开始他要问的事情都认为可以等一等,他也很放松的坐下,他坐下的瞬间驼子就已经近身,但是唐谦的剑更快,出现在了驼子的眼前,他便又赔笑的后退,抱着那怪婴坐回了天星道人所在的树下。 “传说唐谦是个妙人。”天星道人沉吟了一会:“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说起这人的修为或者是威名,别人知道的更多的却是他的才情,传说这个人画艺很好,写起诗歌也很有一套,身边不是美人就是美酒……看样子你不太像。” 唐谦一边听,还一边看着自己的破草鞋露出来的脏兮兮的大脚趾,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那还真的不太像。” “另外我还真的问到了一个消息,中州的唐谦,还在,而且依然有着美酒和美人。” 唐谦耸了耸肩:“我还真是嫉妒,我也想要。” “那我就还是叫你唐谦吧,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别的办法叫你,可是你的修为和剑法和中州的唐谦还很相近——你应该弄一套好的行头。”天星道人说道。 “我不是唐谦?”唐谦的这个问题让天星道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在等待着唐谦的问题。 “你们找周生到底要做什么,我很不巧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尽可能的说实话。”唐谦问道。 天星道人已经微微张开嘴。 因为如果不回答,这个唐谦看样子不是那个温文尔雅,整天画画吟诗的唐谦。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三章 一缕光(上) “周生是我们的关键,传言血稻粥脱胎自地府里的一些产物结合而成的,其中包括有血肉,骨骼磨成的粉末,还有一样药引,是彼岸花的果实。”天星道人很光棍的说道,他几乎是将所有都说出来了:“他的身体里蕴含着地府的气息,从地府而来,故而能够引导我们向地府而去。” “你们是谁们?”唐谦的问题让天星道人沉默了。 “这个,不太可说。”天星道人刚刚说完这句话,唐谦却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剑,然后叹气:“简单说两句吧,你们假装我不在这里也行,我还是很想要知道的。”唐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们谁说都行,虽然我见过大多数宗门总会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我还总是见到有一些搞得很神秘的宗门说了这些事情之后就会死什么的,你们不必那么拘谨或者是害怕,我还是能够保证周围没有什么人在看的。”唐谦用手敲了敲地面,土地上竟然有着一层淡淡的纹路,好像风吹过,唐谦的手指的周围有这一层非常淡的咒印符号。 这里已经被隔绝,虽然就连唐谦阵法之内的两人都没有感受到,要不是唐谦敲击了一下阵法显露了其中的奥妙,两人都不会感受到其实两人已经是笼中鸟,而且天星道人对阵法其实很是精通,毕竟涉猎遁甲,阵法一道异曲同工,他从刚刚唐谦显露阵法的瞬间感受了一下,就已经大致了解到,这阵法不完全是隔绝一地,这样的话阵势太大,气息太过明显,很容易就会被人知道。 修士能够成为修士,很少是因为蠢笨而成的,就算是不是脑子很灵光的,年岁足够之后还是了解一些世道,如果此时看不到天星道人和驼子以及唐谦,又发现此处有如此强大的阵法,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是唐谦干的,而且就算是唐谦没有问出什么,这两人没有说,那也是说了。 可是唐谦的阵法,相对来说更加的适用一些,因为他的阵法只是让人看不到听不到其中的样子,隐藏了这一处,本身既不大,法力的波动也不明显,就算是有人站在三人面前,却连一点气息都不会感受到,这本身就已经算是很高明了,至少天星道人精通遁甲,能够评价一个阵法高明,这就意味唐谦其实除了插科打诨还有会两招剑法以外,还真的有别的能耐。 “我还做了假身,能够代替你们在旁边的树上聊聊天,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你们,也是没有我在的你们,所以现在你们就算是说了任何的东西,也是不会有人怀疑的,我也不会杀你们,我不太喜欢杀人,所以就算是你们不说其实也没关系。”唐谦竟然很自然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们下什么恶毒的禁制,什么令人痛不欲生的手段。”驼子这时候突然说道。 “我也不太会做这种事情吧……”唐谦竟然还真的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挠了挠头,这时候看的天星道人和驼子都有些心惊肉跳的。然后唐谦终于是下定了绝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这时候反而是驼子叹了口气:“虽然我们想说,而且你现在都这么保证了,可是有些东西我们是真的说不了。”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他的舌头上有着一道道很细小但是很明显的符咒纹路,缠绕着他的舌头,驼子的舌头很长,可是他只是伸着舌头说道:“我们是……”只是说到了是,他舌头上的的那些咒纹就立刻锁紧,将整个舌头都绑了起来,而且这些文字组成的纹路竟然不断的勒紧,然后深深的陷入到了舌头的肉中。 驼子面无表情,但是唐谦能感受他的疼痛。 “有点不善,说实话。”唐谦叹气,他倒是没有因为自己说了很多而最后的结果是不能够得到答案二懊恼,唐谦其实很讨厌一些人用一些糟糕的手段控制别人,这就和他会更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一壶茶一样,都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我们不能说。”驼子将自己的舌头吞回去之后,又可以正常说话了:“但是他能说一点点。”他说的他是指驼子怀中的那个怪婴,这时候怪婴已经探出头来。 “你可以用你来想,然后他来说的办法?”唐谦这时候看着这个面目丑陋的家伙竟然有些感慨,甚至都有些喜欢这怪婴了。 “我们是一个很久远的宗门,真是连宗门这个词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云州修士的‘暗’的一面。”怪婴的声音很干涩,很难听,但是唐谦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总算是不会摸黑往前走了。 “云州里正常修士不能做的,我们来做,正常修士不可以做的,我们也来做,我们和云州的秩序制定的修士打成了一定的共识,就是我们可以存在,可以完成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我们也不能见光,我们本身就不存在。”怪婴说道,但是一边摇头晃脑的却是驼子。 “比如什么?” “云州自古以来都没有凡夫俗子俗世王朝能够掌握修士的资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能够在见到修士后保持自己的记忆,云州现在虽然开放了一些,但是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戏法等理由来解释修士的存在,又或者是教化民众,这修士啊,只存在于志怪或者是神话故事,就算是真的有什么神仙能够飞天遁地——民众也从来没看到对不对?那没有看到自然都是那些写书的酸秀才们没有钱读取功名了,搞一些花花绿绿没有什么用的破东西,来让人买,写的东西不奇,不怪,不会有人卖嘛。” “这种说法说一次两次,没什么意思,一年两年,就会有人放弃自己寻找神仙的梦想,十年八年云州最后找寻修士仙法的只剩下一直讲故事的说书人了——这是另外的故事,而现在这么做已经有数百年了,你也看到了,凡夫俗子,基本上都认为神仙只是活在文字里的东西。”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三章 一缕光(下) “以愚黔首……”唐谦轻声说道。黔首就是老百姓,是贱称,让凡人不再知道修士,这只是第一步才对。 “修行路,很难走,而且修行的时候,天地就这么大,天下只有这么多灵气,虽然很多,但是也不够千千万万的修士一起使用,更何况云州历来都不是天下九州能够沟通交易的地方,只有云州自己自成一体,资源只有云州本土的,修士也只有云州本土的,新的修士只会是从一个修行宗门中来,野修也不会随意广招门徒,云州修行路,才能走的长远。” 唐谦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却感觉很有道理,就算是中州如今,还是在让凡人全部都参与到修行的路上去,中州的人很多,凡人很多,庸才更多,就算是唐谦不是那种宗门中很喜欢提起天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人就是天生会在修行的道路上走的很艰难,还有一批人,就算是比别人更容易在这路上走的远一点,但是却只能停步在别人预期的距离上,只能够走到一个前辈师长想过的大概的位置。这样的人就是庸才,甚至唐谦都感觉这种有一定天分的,都没有最开始那种苦苦修炼数日都不能让修为精进一分的人有用,可是招收了这么多其实无法达到修士巅峰的弟子,宗门只是为了从中找到一个两个好苗子。 人多,自然找到的机会就大。 所以常言中州地大物博人也多。 “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维持云州的修士在一个正确的数量上。”那怪婴代替驼子说话,竟然开始咳嗽起来:“云州有云州的天,有些东西不能讲,就算是有一些办法说出来,也会有影响。”驼子说道:“那我们已经回答了你。” “你们想要去地府做什么?”唐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算是他看到了怪婴嘴角有血,而驼子也开始咳嗽,他还是接着问道。 “地府中有变化,我们也想要知道,而你好像知道的不比我们少。”天星道人说道,说完之后他竟然抢先一步走出了唐谦的阵法,也不给唐谦继续说话的机会,一边走还淡淡的说道:“你的这个周生小友还有不少人觊觎,我们也依然保持着对他的兴趣,而另外的人可能不只是想要他的‘用途’这么简单。”唐谦也没有拦阻他,天星道人目不能视,因为根本没有眼睛,而到了外面正巧感受到一具刚刚消散的属于他的假身,而身体后面只要是出了唐谦的阵法,就一丝一毫法术的气息都没有了,驼子紧随其后,然后这拈花山旁边的小土丘上,就再没有了唐谦的踪迹。 “这人来路真是奇怪,他明明有着那么强的剑法,竟然还懂这么可怕的阵法,这世间竟然真的有完美无缺的人吗?”驼子感叹道,他其实心中还想到,只是这个唐谦和他算是同病相怜,长相都不算是出众。 唐谦要是知道驼子这么想,大概还会吐血三升。 现在吐血的人是演慧。 这是一个距离拈花山大概是二十多里以外的小山村,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因为这里也张贴了大佛寺的告示,但是不断传来的轰鸣声还有不时的地面一阵阵的震动也在不断的提醒已经知情而逃出来的人们,大佛寺其实已经消失了。 而在这小村子里的一处草房中,门口还坐着一个不论是眼睛还是耳朵都不是很灵光的老太太,而屋前是正在不断吐血的演慧和尚。 演慧一只手拎着周生和一生和尚,另一只手抓着夏语冰,而真正可怕的是他的肩膀上还扛着数十个人,这些人都摞在一起,有一些是大佛寺的僧人,还有一些是凡人,最底下紧贴演慧和尚肩膀的是那人高马大的弘忍,演慧那瘦小的身躯竟然能够背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是在刚刚拈花山崩塌的时候救下来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身上其实有很多的伤,他之前吃了那寺佛一掌,其实只是掌缘蹭到了一下,却让他的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虽然他的肉已经所剩无几,但是看着还是很凄惨。 但是这不算是最致命的,修士之所以不同于常人,最可怕的就是修士不可思议的韧性,就算是身体破损严重,或者是身体按照凡人来说已经是身患绝症,可是只要修士还有法力,就还能够继续延长自己的命数—— “这就是为什么修士受到了很容易翘辫子的伤势,还是不会很快死去的原因。”唐谦也是刚刚到这村子,却看到了满地的鲜血,这草房都要被鲜血浸湿了,演慧和尚身上明明没有肉,更不会有这么多的血,可是他偏偏吐了这么多,他几乎是吐一口,就赶忙往旁边卸下来几个人。 要是这个时候倒下了,好像这些人还要摔到呢…… 嘴上说的不好听,但是唐谦还是帮忙,将演慧和尚肩膀上这些人都一个个放下来。 现在的演慧和尚,已经灯尽油枯,这些吐出来的血,不只是血液那么简单,还有他耗尽的却还用那门血化功拘禁在体内的命数,这些才是他能够有比原来高数倍法力的源泉。 “贫僧,惭愧。”演慧和尚叹息:“只能救下来这么少的人。” “够多了,大师。”唐谦刚刚不是不能救,却没有去救。 有的时候有的事情,不是能做就去做的,他需要考虑很多,比如寺佛是否还有手段回来,又或者逃开的两人是不是还在周围隐蔽,再就是是否有人窥伺,他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拈花山基本上已经全部都崩塌了,他只好看着演慧和尚背着那像是小山一样的人远去,再去找天星道人和驼子,演慧能够救下来的,也只有一小撮而已。 “贫僧,也没有守住大佛寺这么多年来的基业。”说到这里的时候,演慧和尚也很悲痛,但是却没有说救人的时候悲痛,也或许是他已经是气若游丝,只能喃喃。 “大佛寺?很出名的呢,我保证。”唐谦轻声说,他从演慧和尚的肩膀上拎下来了那个年轻和尚。 演慧和尚将肩膀上的弘忍也放下来,弘忍那沉重的身躯落地,掀起一阵尘土。 门口瞎了眼的老太太好像很害怕,大概以为血腥味这么浓是什么强盗,却叫都叫不出声,她也不知道,嗓子似乎哽住了。 演慧和尚的动作也停止,他身上村破的僧袍随风轻轻动着,身上的金光,佛光,法力,都在不断的消逝,而他那瘦弱的身躯站立不动,却闭上了眼睛。 只剩下照射在他身上阳光,久久不散。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四章 随风卷云湖(上) 唐谦没有言语,一生和尚也是佛唱一声。 这个老和尚,世间很多的溢美之词都不配讲他。 之后一生和几个剩下的,只是恰好被演慧救下来的大佛寺和尚一起为演慧和尚诵读往生咒,唐谦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牵着那头驴子,车变得更破了,拈花山崩塌,看来也是波及了山下的大佛镇,这车子上面破破烂烂还多了很多细小到底石头砸出来的坑洼,不用唐谦讲,这时候夏语冰也能看懂很多,如果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一些,有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明白为什么唐谦能看懂自己心里想什么的原因。 五感敏锐,只需要略微改变一下思路,就可以理解很多,这人的一言一行,其实想来都很简单。 但是她却还是看不懂唐谦要做什么。 “我们就这么走了?”唐谦已经把周生扔到了驴车上,夏语冰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很懂修士之间若是死了之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会有什么不同的礼仪?或许和凡人不太一样?但是她还是以为唐谦会留到最后。 一生和尚也坐上了驴车,他现在的修为都被那罗刹抽走,只剩下一副皮囊,据唐谦开玩笑说,一生和尚要是能够提炼出来一点点法力,那他的身体就堪比炼制过的法宝,夏语冰不懂,唐谦就举例说,正常修士的身体和一生和尚的身体大概就是人肉和神兵利器宝刀宝剑的区别吧。 “所以有什么担心的呢,或者你突然开窍感觉这些光头蛮可爱的,然后想要留下来?”唐谦不忘调侃,但是那一堆和尚都在忙着救治伤员,演慧和尚虽然把他们从拈花山上救了下来,但是很多凡人就算是山间罡风也能受伤,或许伤寒,或者罡风能够让凡人的神魂不稳,昏昏沉沉,然后久卧才能痊愈。 就连大佛寺的和尚也是完成了往生咒之后就没什么人在演慧的遗体边上了,只剩下弘忍在默默地搭草垛,看来很快就要火化了。 “大佛寺这不还在吗。”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唐谦看着忙忙碌碌的大佛寺僧人,笑着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处理周生问题的地方。” 唐谦笑的时候从来不是什么很好看的那种俊俏男子,但是他笑的时候却比长相俊俏的一生和尚更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法力所以不是很厉害的原因?”一生和尚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他看别人的想法比唐谦还要准确,他同时掌握了术算,相术,还有很多门佛家的神通,而且这个和尚对于人情世故也是非常了解,很难想象竟然有一个人能够会这么多的东西。 “啊啊,和你们在一起岂不是连想东西都没有办法想。”夏语冰坐在晃晃悠悠的驴车上,很是头痛:“是不是有人在世俗巷市骗你们你们立刻就能知道还能揍他一顿?” “首先呢,修士不是那种可以不讲道理的代名词。”唐谦在驾车,他回头说道:“这修士呢也要讲规矩,或许是天地间的规矩,也或者是人间的,世俗的规矩。” “修士也讲规矩?”夏语冰不懂,天地间的规矩她不懂却能想象,而所谓人间的规矩她则不明白,因为她见识了很多修士了,这完全就是神仙,打起架来有来有回,但是凡人连一下都承受不住,那既然已经在凡人的世界天下无敌,又如何说规矩?讲规矩不应该是有规矩? “我也说不清,”唐谦耸耸肩:“所谓最强的人是不是有资格随意的杀掉不如他的人。但是我至少知道世间有很多制衡,云州很少,但是别的州却有过凡人杀死修士的情况,而且有的时候世俗的凡人们甚至会有一整套对付修士的办法,会有很高效的专门杀修士的习武之人,所以修士并不是无敌,更不是随意行走世间的护身符,只是比别人多会一点而已。” “就像是稚童持刀亦能杀死成人,看起来不对等,但是又有很多别的因素在里面。” “何况……”唐谦回过头,这老驴子自己就知道要去哪,唐谦也不需要过多关注,坐在前面只是不希望吓到路上的人,唐谦看着夏语冰:“我总感觉自己修行很久,最后只是为了活得舒心一点,那要是真的有那种无敌的人但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会很不爽他的,那既然不爽,就不算是活得很舒心。” 唐谦在笑,现在夏语冰好像明白一点唐谦笑的时候给人的那种感染了,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动—— “那就唯有出剑。” 或许他不会说为了什么,或许他只会说是为了自己高兴,但是后面隐藏的理由都足够夏语冰也笑出来。 “如果你真是那个中州唐谦就好了。”夏语冰突然说道,一生和尚路上讲了一些所谓中州唐谦的故事,毕竟一生和尚知道的佛经很多,路上可以用的故事却不多。。 “什么?”唐谦已经转头回去。 “因为你既有着很厉害很厉害的修为还有那些人说的手段,然后你还是我认识的云州这个唐谦。”夏语冰说道:“你厉害的话岂不就能打赢那些人了?” “我也是中州的诶……”唐谦很无奈的说道。被人说自己修为手段不太厉害还是让人还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我是在云州认识你的诶。”夏语冰自然而然的说道,也没有多想,她很爽朗,虽然相貌出众,更像是一个应该每日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但是长相是天生的不是吗?或许有的东西后天拥有什么才更加的重要。 人的经历,遇到了什么人也是后天的事情。 一生和尚唯有笑而不语,因为他已经大概知道唐谦要去哪了。 这也是云州一处很出名的地方,说实话自己要不是出了这么多事,除却大佛寺和云州城,他最想来的就是这里。 “喂,你好像对于云州知道的也不多,看来大概就是对于凡人的隐瞒,那你知道云卷云舒之中,还有一个都是云的湖泊,还要好几天才能到,不过我蛮期待的。” 云州中部,山高路远处,随风卷云湖。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四章 随风卷云湖(下) 一生和尚能够知道接近云湖,是因为这是一件就算是不需要法力也能感受到的事情,空气都变得湿润了。 “世间真的有云做的湖泊吗?”夏语冰问道,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的反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问题好到唐谦只有大笑。 “为什么要笑?”就像是所有人一样,被人笑话自然会不高兴,而夏语冰不高兴了就要问出来,至少唐谦应该给她一个理由。 “你见过洛河?”唐谦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自然见过。”夏语冰一定感觉这个问题比刚刚自己问的还要搞笑,因为她是洛城人。 “你既然见过都是水的洛河,那世间为什么不会有都是云朵的云河?既然有都是云朵的云河,那云河支流是不是可以汇聚成为一个湖泊,叫做云湖?” 夏语冰不说话,因为唐谦竟然说的很在理——只不过。 “世间怎么会有人还认为河里不是水而是别的奇怪东西啊!”夏语冰毫不犹豫的说道,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唐谦不是一个什么神仙,倒是像是一个平时在洛城很常见的小混混,洛城的混混都很有文化,毕竟洛城是一个诗词歌赋兴盛的地方,而插科打诨的小混混会一些更高明的说法也算是不稀奇。 每次想到唐谦和小混混划等号,夏语冰都不禁有些想笑。 她要忍住,因为笑了很容易被唐谦和一生和尚知道自己想什么,虽然她还是不相信唐谦能够知道自己想的具体内容,比如唐谦能够说出她现在在想一些坏点子,却想不出具体——唐谦自己也说过,他或许在夏语冰眼里像是神仙,可是世间是真的有仙人的,至少唐谦是这么相信的。 “这破壶,指向的方向其实是云湖方向,我就想到了云州一个传说,然后就想要顺路去一趟云湖了。”唐谦每天都会摩挲一些铜壶,铜壶中灵气喷吐,指向的方向也都一直是老驴子走向的方向,每天驴子都喜欢看唐谦和这个铜壶较劲,因为不论唐谦怎么摆弄,这铜壶都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反而是驴子看到了灵气喷吐的方向,就会晃着脑袋,然后唐谦把车子挂在它身上,驴子步伐轻快的上路。 “什么传说?”夏语冰有的时候明明知道唐谦是想要自己这么一问,但是还是忍不住,这就像是在洛城说书人讲故事,夏语冰远远观之,总会发现有几个孩子坐在最前面,然后那说书的老头说到哪,顿住,喝口茶,扇扇风的时候,孩子就会问:“后来怎样?”这孩子不是说书人请来专门说这句话的,却说出了所有在后面听故事的心声,无意之间就勾动了人们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甚至有的老头,讲着讲着故事,要是没人说这么一句“后来怎样?”他讲的也不舒服。 果然听到夏语冰有这么一问,唐谦在驴车前面都坐直了身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讲到:“传闻云河中流淌的是‘云’,就和天上的云彩是一样的东西,那这既然流淌,就和洛河,淮阴河中的河水别无二致,所以也叫做云河水,既然河里可以有水也可以有云,水可以浇灌万物,那云也可以。”唐谦摇头晃脑,说起这些故事,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生和尚有的时候都感叹,唐谦不应该到处跑,应该去洛城,找一个洛河的桥洞,然后安安心心的讲故事。 “所以用云浇灌稻谷,这是最开始有人尝试的,他们试着从云河汲‘水’,然后浇灌农田,可是他们很难从云河中提起哪怕一点的云,就算是云河每日奔流不息,看样子和水一样,但是偏偏重若千钧,后来有得道高人看到了——” “又是得道高人,这种故事就不会有点别的什么人吗?”夏语冰不禁抱怨。 “那就是什么修为有成的修士。”唐谦叹气:“这完全不是重点吧。” “可是每次故事都是得道高人诶。”夏语冰抱着胳膊。 “那这个修士看到之后就说,”唐谦决定不理会夏语冰:“这云河的水,到了天上就是云,云中有雨有雪,还有雷鸣电闪,岂是一个木桶能够盛得下的?”唐谦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怪异,好像是在唱戏。 夏语冰心里想的是这人当时绝对不是这么说话的。 “然后这修士就卷起袖子,趴在岸边,伸手进入到了云河之中,他身上穿着的耀眼白净的法袍也不管了,只是想要用手撑起来一些云河的水,但是一手云河水太重,重到了他连从趴着到站起来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侧一侧手,倒出来一半,然后只拿半捧云河水,这才勉强拿了起来。” 唐谦说道这里的时候,却好想发现了什么,说道:“坐稳些。” “什——”夏语冰还没问出口,这驴车竟然开始爬坡,明明地上是平的,但是在夏语冰眼中这地面就好像是高山,而且是垂直的峭壁,而驴车竟然能够很平稳的在上面前进。 “这修士平时不爱做别的。”提醒了一句,唐谦竟然又开始接着讲故事,一生和尚也是带着微笑,佛唱一声,这不是什么超度或者是经文,也不是遇到了什么敌人,只是一生和尚发自内心的一句感叹,赞美。 “只喜欢玩一些草药种子,而且甚至都不是用来入药,而是喜欢穿成珠子,盘绕在手腕上,这样做可以规避毒虫还可以抵挡一些瘟疫——就算是修士也怕常人怕的东西,你说有趣不有趣?”唐谦问的时候竟然还带着感叹。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夏语冰感觉非常的害怕,驴车已经垂直的行走在路上,世界好像竖直了过来,夏语冰也像是掉下深渊一样的在驴车上吊着,她用手臂死死的抓住木板,而唐谦竟然还在讲故事,虽然夏语冰能够坐在车里,可是那是因为驴车的旁边有抓手,她很奇怪一生和尚为什么还能够在座位上坐得住,他不是没有法力吗? 而周生也四平八稳的躺在车上,怎么就自己好像掉入深渊? “山高路远处嘛,这才是刚刚走高山。”唐谦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夏语冰的手,拉住她,虽然她还是悬空,但是心中安稳了一些。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五章 云州城来人(上) “曾经有佛家的和尚说过,心静一类的什么禅语,我记不太清,我想你要是真的想要知道,一生能够告诉你不少,但是有一个更快的方法。”唐谦的手很稳,夏语冰竟然都感受不到他的手有任何的抖动。 “你只需要相信自己坐在一辆年纪很大走路很慢的老驴子拉着的破车里就可以了,忘记车子在向上走这件事。”唐谦轻声的说道,夏语冰努力的闭上眼睛……然后她还是悬空的,甚至连一点相对于车子的靠近都没有。 还是这样挂着。 “要不……再试试一生的办法?”唐谦也有些不确定了,好像记得这个姑娘是个修道还蛮不错的苗子,怎么悟性不太好?还是自己教的不对? 一生和尚也无所谓唐谦对于自己那些佛法说法,缓慢但是很匀速的开始讲述佛法之中有关于平心静气的道理,其中有很多不复杂甚至是有趣的小故事,一生和尚很适合去传播佛法,夏语冰也感觉自己学到很多,但是就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贴合到驴车上的办法。 驴车向上攀爬了整整一整天,两人期间交换了好几次手,不是唐谦拉不住了,而是就算是夏语冰是一个习武之人,但是却没有经历过如此长时间的使用自己的手臂,而就算是这样交换,唐谦也看得出夏语冰即将到达极限,然后他也不能一直提着她吧…… “我一定会尽快的学会怎么稳稳当当的坐在这破车上的。”夏语冰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自己想要学法术,或者说她第一次非常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被唐谦用破布搓出来的绳子绑着,吊起来,系在了驴子身上,这样能够让她只要掌握了如何控制身体状态,直接落在车上。 驴车前行,她就晃晃悠悠的在车上吊着。 “我不是想要学法术——学法术没什么不好的,我当然喜欢了,说不定以后会像是神仙一样,可是这是好事情不代表每个人都会去做对吧,又或者说,我虽然向往,但是总想象不出自己以后变成神仙似得样子?”夏语冰很认真的在唐谦感叹了她终于想要学法术之后,说道。 唐谦挑了挑眉:“也有道理,所以你只是想要不像是一个毛虫的茧蛹一样吊着所以要学会。”唐谦点着头:“如果你打破一下固有观念,比如会法术的不一定都是那种袖子飘飘的老头子什么的。”唐谦耸耸肩:“看来有些东西在故事里挺好,现在看看还很害人。” 不管夏语冰怎么努力,月亮都已经爬上了树梢,几人和有驴车的剪影,依然在努力的攀爬这高山,路似乎看不到尽头。 话分两头,拈花山已经完全的崩塌,周围在刚刚崩塌的时候整个拈花山几里范围内,都是碎石烟尘,久久没有落下,现在已经过了几天,才刚刚露出澄澈的青天,尘埃落定就是这个情况。 现在的拈花山还不时会有一些石块落下,整体已经变成了一大片大到夸张的碎石,毕竟本身是一整座大山,现在就算是碎裂了,也还是一座碎掉的山,只不过周围的人家都搬走的搬走,更多的是殒命在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之中了。 拈花山脚下此时又来了一批人,现在周围的世俗凡人都认为这是拈花山的大和尚们没有成功封印那个邪魔,从而让那邪魔大杀四方,再接着弄塌了拈花山,都唯恐避之不及,现在的拈花山一下子就变成了不详的地方,和原先的祥瑞佛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一批人,自然既不是香客,也不是什么凡人。 这些是一群看起来像是官差的人,一身制式的衣服,一样的斗笠,一样的在斗笠里面还有黑色的布蒙住了脸,袍袖都很短,看得出来适合活动,非常的干练,而为首的一人,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夏语冰他们穿的捕快衣服竟然相差无几,腰间佩剑,身上的衣服更加华贵一些,应该大抵是个捕头。 他虬髯紫面,不怒自威,像极了传说中地府的判官。 为什么一个捕头会在这里? 如果唐谦在这里,是能够看得出这一群人有很多其实是凡人,只不过身体健壮一些,还有一些是习武之人,攀爬翻飞之间步伐轻盈,再就是一些有法力的修士,移山搬石,可是凡人见到了,也不奇怪,甚至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 这群人效率很高,竟然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很多的金色的碎片,这些碎片有的是那寺佛被唐谦打落的,有些是这里的石头,被大佛的法力浸染,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捕头模样的男子像是踢开垃圾一样的将那些金色的石头踢到一边,而一边的几个修士却赶紧将这些金色的石头捡起来,竟然就直接拉下了脸上黑布,张开嘴咀嚼了起来。他们的牙齿也不见得有多锋利,却吃的很快,人头大小的石头,一个修士也只需要半柱香,就能吃完。 分到石头的就吃,分不到的自然就继续寻找。 这些吃了石头的修士竟然从牙齿开始像是流淌的细流一样,生长出来很多金线纹路,从牙齿,到嘴角,然后到腮部。然后他们的表情竟然是享受,气息眼目可见的增强了,修为竟然能够依靠这些石头提升。 而捕头模样的男子一点都不关心手下做什么,将那些寺佛的碎片聚拢之后随手挥动,就变出来了一个阵法,阵法的核心就是这些金色的碎片,碎片本来应该很大块,可是脱离了寺佛的身体之后,碎片反而变得凝练,变得小了许多。 然后阵法之后光影变换,竟然是当时唐谦与寺佛斗法的场景。 “天地间修士还是太多了。”男子喃喃自语:“既没有神仙,也没有修士,才应该是我辈所应该生存的世界。”他说完就坐在旁边一块碎裂的大石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很快,天星道人和驼子就来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五章 云州城来人(下) 天星道人的摇杆很直,他不是很谦卑,但是也没有太过自傲,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捕头模样的人物。没有言语,因为他知道他来这里不是负责说话的,而是听人说话的。 “我们本身就是为了维护一个平衡的云州而存在的,五百年前开始渗透由暗转明,三百年前长老会最终决定启用凡人和武者,修士只占一半,为的就是一个平衡的,能够继续发展下去修士世界。”捕头模样的男子声音低沉,说道:“而我们要消除其中的变数,就要做到不理会人之常情。” 天星道人明明没有眼睛,但是现在的样子却让人感觉他是在看着这个捕头的:“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放走了这个叫做唐谦的外乡人?” “放走?我们留得住他?”驼子在一边怪笑,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来说话的,他想说,就要说出来:“老子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遇见他一次就要少几百年的道行,又遇见了就要吓得修为几个月都不得精进,这是什么妖怪,你还想要我们留住他?”驼子声音怪,说出话来虽然没有刻意用什么法术,但是周围没有修为的凡人都有些难受的侧了侧脑袋,耳朵会痛。 “你不能,他能。”捕头男子皱着眉头,他先是和驼子说道:“奇门,遁甲不分贵贱,但分高下,你差他有些距离。”说完他的头又转向了天星道人:“整整三十六重阵法,固定,整齐,甚至他都没有办法发现,因为这是你提前布置的,定点只会在一块青石砖大小的位置发动,几乎没有气息,就算是云州最顶尖的几位站在你推算好的地方,也都会被困住一会。”捕头男子的口气笃定,开始驼子还有些不服气,自己和这个没有眼睛的老头一起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捕头男子越说,他脸色越差,因为他也知道,这没眼珠子的老头子有些手段,虽然对于修士来说只能说是手段,而不是神通,因为这些伎俩都不能够直接的在斗法的时候用出来,但是捕头男子说的是可行的。 遁甲这门法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精通算计,对于术算星象等都有所涉猎,而如果真的能够推算精准到一块青石砖,那只是一个人站立的地方,自然能够非常隐蔽的对于这个站立的位置进行强力的法术的攻击。 因为奇门遁甲同源,甚至驼子还知道,真的布置那样的阵法,其实那三十六重阵法本身还能够形成阵法,相互之间的位置,对于那一个点上的人来说,就是绝对隐蔽的。 这种阵法其实任何一个阵法师都能够布置出来,只是需要花时间,消耗财力,就算是初学者用无数的时间也能做到,但是真正麻烦的是无法算出,什么时候敌人才能够走入这个一步就能走出的阵法,斗法之中相互搏杀,周旋对敌,几乎没有办法让人精准的走入这一步之内,还能正好发动。 刚刚唐谦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一直站着的位置,是天星道人推算出来的。 天星道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困住这个很难揣度的年轻人。 “因为他在追寻司马的计划的路上,走的比我们谁都远。”天星道人轻声说道,这才是重点,或者说实情。 “司马是云州的,云州的事情云州自己就能解决。”捕头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笃定,几乎是斩钉截铁,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在其中,让人感觉他说的就是对的。 “没必要聊天就用你那几个没实际用途的秘法。”天星道人声音依然很轻。 很奇怪,虽然他没有眼睛,可是总会给人一种能够感受到他目光所至的位置。虽然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捕头男子还是会看着他眼睛的位置。 天星道人不用看周围的人在哪,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其实不知不觉中,他和驼子已经被包围了。 “这是天道?又或者是规矩?”捕头说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云州的规矩,但是有的时候有差不多的效果的时候,还是应该用一用的。” “大佛寺在你这个规矩眼皮子底下,被替换了一整个寺佛,这事情你现在才知道,你说这叫规矩?”天星道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平和的,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却向前不着痕迹的移了半步。 “那些事情等调查清楚再说,云州城都云骑,必须先把云州的事情弄明白。”捕头淡淡的说道:“至于那个叫做唐谦的外乡人,我看你好像和他很谈得来,那就不必去继续找他了,我已经叫颜言去了。” 听到颜言这个名字,天星道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像是他不喜欢这个人,一边的驼子声音更怪,这时候他的声音却没有那么刺耳,反而在这一众自称都云骑的修士耳朵中,有些可爱:“颜……颜言,就是那个颜言吗,没必要吧,这才什么情况就要出动这家伙了,我简直太讨厌那家伙不讲情面只知道讲自己那套不是道理的道理的样子了。” 有的时候,不讲道理自然有不讲道理的道理。 天星道人却突然说道:“你们在动手之前,有没有人想要退出圈外?”他的所有退路几乎都被堵死,他知道这些人可能是知道了什么,都云骑不会变化,只会因为一些必须的理由,做一些必须的事情。 比如现在看来,这一队都云骑,三个天星道人也死绝了。 “天星道人还会在,反正你也是贴了点眼睛,又变了下头发,别人完全也能变。”捕头的话语有些问题,天星道人却找不出什么问题。 天星道人没有问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和驼子,因为有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也很正常,或许是两人和唐谦说了那些事情被发现,又或者是自己查办不利。 死就死了,云州修士还是太多了,这是都云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连天星道人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那就请小心些,在下遁甲不肖门人,瞿嵇。”他的本名本来几乎闭口不提,但是也没有什么不能提的。 拈花山下,光华大作。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六章 颜言与路远(上) 颜言这个名字很妙,就像是他的人一样妙。 这是一个风尘仆仆走在路上的男子,他前面头发不长,散在两边,而后面的头发在背后简单的束了起来,他的表情非常的严肃,眉头好像从来都是紧紧地皱着的,瞳孔很小,脸上的表情淡漠,他走的每一步都好像经过了丈量,不疾不徐,却一直是同样的步幅,速度也一直不变。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颜言,他身上的衣服却一点“颜色”都没有,纯黑,他身上背着一个竹箱,竹箱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连竹子都已经润了,透着光泽,有着淡淡的荧光,而这个男人虽然容貌看起来很是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鬓角却有些斑白。 路很长。 就像是会有劫道的强人一样,还会有很多劫道的妖怪,只不过强盗要的是钱财,而妖怪在路上动手,那大抵是饿了。 颜言的眼前一阵恍惚,他的眼前飞过几片桃花,就已经是一处不同的世界。 “妖怪劫道,这是乱世?还是灵气兴盛?”颜言叹息,他对于妖怪来说没有任何的厌恶或者是仇恨,就像是他对于凡人也不会有亲近和喜欢是一样的,他不认为自己算是一个正常的修士,因为正常修士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感情色彩。 但是他没有。 颜言只是认为自己需要非常认真的维护都云骑的尊严,执行这个组织的思想,这很重要,也必须去做。 仅此而已。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周围无数的桃花树枝已经飞起,像是要把他整个包裹起来一样。 桃木辟邪,此时化作妖怪,倒是会的不少,这些都是颜言心中想的,他脚下轻轻一动,人就已经闪身到了数尺之外,也不看他怎么去关注树枝的动向,只是低头走路,却瞬间避开了数十根树枝的抽打,这每一根树枝上,还有很多带着小孔的尖刺,估计是吸食人血用的?那应该是杀了不少人才能有这么明显的神通外观。 杀的人多了,吸血感觉很好吃了,才会有这样的外表。 “那你不太能活啊。”颜言抬起头,他的眉头还是皱着:“该死就死好了。”颜言后退一步,手中掐诀,身后竹箱中飞出了一张符箓:“五雷正法——” 躲避在数里之外的一颗老桃树发出了干涩的笑声,草木精怪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们旺盛的生命力,而根系发达也是它们的特点之一,只需要躲得很远,就可以无视那些修士的狂轰滥炸,用什么法术都没有用,反正损耗的都是自己的根,这修士用光了自己的气力就可以随意宰割。 和那案板上的肉没什么区别。 尤其这人用的是雷法,雷法算是法术正宗了,杀力强,威力大,对于妖怪,恶鬼等等都有着不错的效果,但是这桃花妖是木头,雷法难伤,而且因为它的根系太发达,笼罩了数里,被雷火劈烂几次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颜言话音没落,手中法诀一变,竟然口中发出了两种声音,第一种还是五雷正法的咒法,而第二种只有一个字:“殛。” 他手中本来汇聚的灵气竟然瞬间消失,而他的人已经不见,灵气的存在是有轨迹的,而颜言手中的灵气瞬间消失只是因为它更换了位置。 很淡的灵气轨迹好像是划过天边的一道彩虹,瞬息之间已经到了这桃花妖面前,桃花妖的眼睛隐藏在它苍老的树皮之中,只有独眼,眼睛上的血丝都是细小的树枝,它只看到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然后身体上就多了一个大洞。 “多重咒语,隐藏咒语,复合五行法术,这是金火珠”颜言已经出现在了桃树妖身后,黑色的袍子袖子还有着轻微的火焰没有熄灭,他的表情依然严肃,但是话语却充满了嘲笑:“是不是从来都是修士喊什么法术他们用的是什么法术?又或者说是不是修士说了自己用了什么法术,你心里就会想着:这个我完全不害怕?” 一颗金色的珠子,上面缠绕着无数的火焰,已经悬停在了树妖的身后。 修士念咒,为的就是尽可能快速的使用法术,而且咒文内容一般都会和自己法术相互呼应,增强威力,再就是很多法术光是依靠修士自己本身的法力,是没有办法使用的,可是这个颜言却能够在不念动法术本身需要的咒语的情况下将咒法使用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威力竟然还如此的不可思议。 金火同为五行,而且有克制的效果,南火克西金,竟然能够融合一炉,这人实在不简单。 “我现在问什么,你说什么。回答的好了,我就放你一马。”颜言笑着说道,他笑的很僵硬,眼睛眯眯起来,轻微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可是桃花妖还哪敢说一个不? “是不是有一辆驴车走过这里?” “有的,半日之前。”桃花妖发现自己不只是身上被打了个透穿那么简单,身上的妖力也正在不断的流逝,就好木桶漏了,而且这洞的内部还有一种令它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草木精怪最是怕火,而修炼的时候也最是注意自己对于火的抵抗能力,以这树妖修为,照理说已经凡火不侵。 “那你竟然没有对他们动手?”颜言还是在笑,还是眯眼,桃花妖笼罩几里,草木都是他的眼睛,他已经自以为看过太多的人类,却没有一次见过这样的表情,或者说他现在也不知道应该赔笑,还是应该哭。 “我……小妖那时正在害怕拈花山那边的异动,天地大变,小妖为了这拈花山的动向已经担惊受怕已久,而这驴车上面有着微弱的灵气,甚至正好是从那边而来,我想大概是修士,厉害不厉害小妖也不敢赌。” “对我动手是因为我隐藏灵力更好?”颜言好像有些奇怪的优越感,竟然笑的更高兴了。 “那自然是仙师厉害一些……”桃花妖还想要再说两句好话,可是却发现自己身体上的灼烧感越加的强烈了,身体好像正在消失,自己那庞大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这是他本体的消失。 “仙师,仙师不是说我回答——我什么都说,您想知道什么!”它的话语越来越急促,但是他还是看到了颜言那笑眯眯的眼睛。 颜言轻微睁开眼睛:“抱歉,我骗你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六章 颜言与路远(下) 山还能更高吗?夏语冰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驴车走了整整四天的时间,可是山依然看不到尽头,她甚至在想,这不是什么爬山,这或许是什么阵法,又或者是什么陷阱。 让人无聊的发疯的陷阱。 “诶呀,我好像连故事都讲完了。”唐谦有些苦恼的挠着头。 “你来过这里?”夏语冰不禁问道。 “自然没有,我不是云州人诶,你才是,那你来过这里?” “我是普通人诶,原来就是一个小城里作威作福的捕快,那天要不是我第一个赶过来,抓住了你,可能我现在还是那个每天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维护洛城居民安居乐业的捕快呢。”夏语冰没有说自己被带出来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后悔了,也没有说没后悔,这正的答案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我也自然没有来过。” 驴车上长久的沉默,夏语冰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然后表情逐渐变得很危险,而唐谦也意识到了她大概是想通了,所以唐谦尽可能的往靠近驴子的方向蹭了蹭——因为这是尽可能远离还在车子上吊着的夏语冰的方向。 “也就是说?”夏语冰一字一顿,这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一生和尚都往旁边蹭了蹭,让开唐谦和夏语冰之间的位置:“你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或者这么走对不对,然后你就让我在这里像是一个吊兰似得好几天?” 唐谦只能够看着前方,这一点貌似是他做的不太地道,虽然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变化,云河汇聚的云湖自然会是灵气聚集的地方,但是这几天的灵气变化还是太慢,而且周围也没有见到云河,这让唐谦也是越来越害怕是不是真的让这个可怜的夏语冰吊着太久。 夏语冰只有叹气,唐谦这么害怕自己让她也很无奈,唐谦是神仙诶,是修士诶,如果做得不太对,也会因为歉疚,显得很谦卑——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略微会一些手艺的朋友,夏语冰知道应该大多数修士不是这样的——但是她至少希望这样的修士多一些。 毕竟身边已经认识了一个唐谦和一个一生和尚。 唐谦突然大叫,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法术或者是什么奇闻了那样的高兴:“喂喂喂,前面好像有一些变化了!” 夏语冰极目远眺,却什么也看不到。 “很远,但是已经有变化了。”唐谦眯着眼睛:“那是一块继续向着更高位置卷曲的路,还有一个小房子——应该不小,那么远还能看到,怎么说也是和大佛寺的那个大殿那么大吧。”唐谦絮絮叨叨,还认真的形容那边的样子,只是要让夏语冰知道——大概是快到了。 可是这快到了,还是由老驴子走了一整天。 这道路的角度变得更加奇怪了,山体已经不是陡峭,也不是垂直,这里的角度已经超过了垂直,变得更加倾斜,唐谦几人按照夏语冰来看近乎就倒立,而自己也完全倒立着吊在车上,这好像是一条翻转的道路,而现在唐谦几人的头上就是他们几天前走过的路,因为实在是太长太远,也看不太见,夏语冰能够想象到他们现在和正常走在路上一样,脚下是地面,头上因为太远才是地面,所以更像是天空。 夏语冰已经感觉到自己血液从脚流向了头。 而眼前终于看到了唐谦说的房子——这完全不是一个房子,而是一个洞窟,洞窟真的很大,夏语冰竟然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修士大多数都喜欢大的东西,因为寺佛很大,这个洞窟也很大,当时如果和唐谦打架打了那么久的手指,它本来主人的大小,则更加夸张。 洞窟有十丈有余,虽然远不及寺佛,但是一个正常人连一丈都没有,这么一看实在是很高大。 大概是感受到了唐谦他们的到来,里面轰隆隆的想了许久,钻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石人。 完全是巨大的石头,因为是倒立,夏语冰看的也不是很清楚,这石头人肩膀很宽,脑袋却很小,两个眼睛却有着非常深邃的红色火焰。 “认识一下,这位是路远,传说是看守云湖的守门人,只有它才能把我们放进去——虽然看起来它不是很适合路远这么文艺的名字,我也是看过传说,传说路远处就是路远的住处。” 山高路远处。 唐谦还在很愉快的介绍,但是这个叫做路远的石头人巨大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看样子它不完全是你听到的那个故事里那么和善——”夏语冰的话语自然没有唐谦的反应快,唐谦已经长身跳起,在夏语冰的眼中,唐谦是反着的,却已经身在半空——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吊着是向着山下去,而唐谦跳起却没有落到山下去? 夏语冰还在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站立在这山上时候,唐谦已经摸出了自己手中的破剑。 剑很破旧,甚至和这石头巨人的拳头一点都不成比例。 但是唐谦只是在半空中,就单手挡住了路远巨人这一拳。 轰——轰鸣声还没有完全扩散,就被更加低沉的巨人声音覆盖:“想要去,云湖,只有打败在下,不能,再,放任人们随意,进去,了,云湖,变化,在下,难辞其咎。”它的每一个词都非常的厚重,声音低沉,久久回荡。 “击败是什么?”唐谦问道。 “打,就可以,在下,不是来,回答问题的。”石头巨人的另一只拳头也落了下来。 但是它却发现不管是这个拿着破剑的年轻人还是那车上的和尚,还有那个还没有适应云湖特殊的地貌的小姑娘,竟然对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夏语冰心中在想,这石头挺大,就是照那个寺佛差上不少。 而唐谦也只是一个闪身,然后到了路远巨人面前,手中破剑点在了巨人胸口,只是轻轻的一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抱歉啊,我赶时间,需要去云湖。”唐谦轻声道。 石头巨人胸口的一块丈许周长的空洞,凭空出现,而本来在这里的石头,光滑的像是打磨过一样,从它的身躯里被撞了出来,落在身后。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研究研究…… 不大需要仔细研究接下来的剧情,今天先停一天,争取之后补,之前也欠了好多……尽可能补上吧……不大写的非常慢……也没有存稿,另外如果有朋友喜欢不大写的东西,可以在评论区交流交流。 另外不大因为工作原因已经好多天包整宿了……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去了大半……真的有些不在状态。 实在抱歉! 《一剑画天》第一卷 活阎罗殿 研究研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七章 云湖在天上(上) 路远是一个石头巨人,唐谦虽然一剑将它打了个透穿,但是这并非是要害,唐谦太过轻松了,所以就算是路远的石头脑袋也明白了,这是唐谦手下留情,就算是要把它全部都打碎唐谦也能做到,所以这自然算是击败了路远,路远也自然应该为他开门。 石头巨人,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概括但是不够确切的叫法,唐谦走近了路远之后能够看到它虽然外面的石头和正常石头没什么区别,但是每一块石头中间的缝隙都有细密的文字闪着微光,将它整个身体连接起来,然后现在那个大洞,自己愈合的时候也是这些文字缓慢的出现,然后凭空出现一些细小的碎石,将这个大洞填补起来。 这不是什么妖怪,这很明显是一具被赋予了智慧的符咒巨人,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石头产生的妖怪,比如像是山神很多就是这个样子的,而像是山泽故事中的和蔼白胡子老头形象,那更多是世人的臆测,就唐谦所知,还有那种看起来好看到不可思议的青年山神,也有娇艳欲滴的女子土地——只不过这两个属于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就算是唐谦也见的很少。 “你,很厉害。”路远巨人伸手,示意他们进入那个巨大的石窟。 “云河,和云湖,都被隐藏了,起来。”路远巨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自豪的语气,这很古怪,明明它说话的声音一直是那么低沉,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夏语冰竟然真的听到了一些变化出来。 “它们表达情绪不只是依靠说话的内容,你可以理解为它们缺少我们能够表达情感的这么多的手段——就是眼睛,脸色,语气什么的啦,不过它们比一般人更加容易弄懂,因为路远应该算是这云湖周围一大片地方的山神,山神的情绪是会影响周围的环境的,比如刚刚他很自傲这件事,所以周围的空气都湿润了许多。” “那它们还真的很有趣。”夏语冰不禁说了一句。 “有趣,好词。”路远明明身体很高,却对下面唐谦和夏语冰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听闻云湖壮丽。”一生和尚突然插了一句,因为他们已经走入了石窟,而石窟中有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阵纹深深的刻印在了地面上,一看就是路远所做,因为很少会有阵法师用石头和沟壑作为阵基。 这个阵法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是唐谦能够看出其中蕴藏了很巨大的法力在其中,有的时候法力的多少不是看这个人修为的时间长短,像是路远,它长的大自然身体里能够蕴藏的法力会多一些,而一些修士中少见的存在虽然身体也不高大,体内法力也是惊人则是走了另外的一条路,这些修士将体内的经络,丹田等地方修炼的非常可怕,之所以用可怕这个词就是这些人对于身体的修行已经到了一种神经质的程度,几乎就是自我虐待。 少有人能够做到,唐谦所知的其实不多,一生和尚算一个,佛法加持,佛门神通对肉身的洗涤和坚固都是举世少有的,这样的情况下一生和尚的修为和法力总量都是一个很可怕的程度。 他自己也算一个。 “定然,不会失望。”路远就算是开启阵法也是用非常直接粗暴的方式,脚猛地一踏地面,夏语冰都能够感受到整个驴车颠簸了起来一下。 夏语冰只感觉眼前一白,她就已经看不到路远和石窟了。 她感受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天地终于正常了,她终于不再吊在半空,而是落回了驴车,一瞬之间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摔落。 “啊,看来在这里灵气是正常的呢。”唐谦蹲在一边,很愉快的笑道,然后他很快速的接口,完全不给夏语冰开口的机会:“之前路远那里的阵法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隐藏了整个云湖的阵法自然大到夸张,这引起了整座山的灵气,而你之前没有办法了留在车上,就是因为你没有修行过,对于这种灵气的变化一点都不适应——那个小鬼我说不好,”唐谦说的是周生“天分或者是……因为感觉不到所以没有飞起来?” 夏语冰只好把要骂唐谦的话语吞回到肚子里,自己气鼓鼓的揉着摔得很痛的肩膀——刚刚她反应都来不及,身上有什么真气武功,一点都没施展出来,现在还痛着呢。 唐谦接着说道:“我也不是故意不提醒你,我还真提早发现了,但是因为眼前看到的东西是在太过震撼,所以忘记叫你了。”唐谦向着一个方向努努嘴。 “这就是云湖。” 夏语冰刚刚被摔得七荤八素,所以其实还是有一些懵的。没有注意到其实一直存在的巨大轰隆声。 水声。 她慢慢的爬出驴车。 这里是一处山崖,崖边正好看下去就能够看到奔流不息的云河,这真的是一条云彩构成的河流,其中隐藏着无数的雷电风雨,所以流动的时候竟然也发出了很多不同的声音,然后云河向着一个方向流动着,比较不可思议的是它是向着天上流的,最终汇聚到一个在空中的漂浮着的巨大岛屿,能够看得到这个岛屿面向唐谦他们这个方向有着一个巨大的豁口,云河在这里像是向上的瀑布一样,猛地竖直冲上去,然后飞上天空,再落下。 能够看到这里有很多这样浮空的岛屿,虽然是石头和土的岛屿,却飘在天上。 “那是因为云河,云河在天上,能够飞天自然也能承载地上的东西一样飞行。”唐谦解释道,虽然进行了解释,可是夏语冰还是有很多问题,比如云河能够托得住人吗?是不是修士能够飞也是需要踩着云彩?再就是这里是不是云州之上?唐谦说过云州是在九州上面的,那云州上还有云湖? “问题等等再问,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去云湖。”唐谦笑着说道。 每个浮空的岛屿之间都有一些云彩做的细长的桥梁连接。 汇聚云河的地方自然就是云湖。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七章 云湖在天上(下) “云河就算是云彩,为什么会向着天上流?”夏语冰的问题不得不说越来越聪明了,这是唐谦心中想的,他若是说出来,免不得又要解释一下自己其实没有感觉夏语冰特别的笨。 只是一般笨吧。 “或许是因为云湖有着某些吸引力?”一生和尚现在也明白了和夏语冰交流的办法,出家人很喜欢打机锋,说一些需要让人思考的话语,但是这件事不适合夏语冰,一生和尚要是真的说了一个带着典故的事情,最后也是会被追问的把这个典故的前世今生甚至杂七杂八牵连的一大堆典故都说一遍,既然如此,反而用最为简单的话语,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舒坦一点。 “云湖,很好,可以,多呆一会。”一边的石头巨人路远说完就一转身,又从同样的阵法里消失了。 唐谦也不理会那头老驴子一脸的哀怨,驴脸拉得老长,自然而然的把它拴在了山崖边上的一棵树上。 “你就乖乖待在这里,接下来谁知道有没有时间管你。”唐谦对驴子说道,夏语冰也不明白为什么唐谦对待这个驴子好像都比对待她要好一些。 至少和颜悦色一些。 云湖这里到处都是漂浮起来的石头,唐谦背着周生,身后还跟着夏语冰和一生和尚,一生和尚走在最后面,他的说法是虽然现在他没有什么法力,但是对比夏语冰来说,还是能够应对一些突发情况的,他的原话很委婉,这是夏语冰理解出来的。 “修行嘛,是一件很长久的事情,你以后比他厉害了你就可以很自然的说,你太差劲了,我来保护你算了。”唐谦在前面却突然说道,他好像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夏语冰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妙。连想都不用想就能够说出让夏语冰最为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保护的说法。 “可是我现在依然很没用吗,既然是一个很长的时间,那是不是现在你们带着我就是巨大的负担?”夏语冰的问题很直白,甚至她都见过以前江湖人走镖,老的镖师对于新人爱理不理,能活下来就变成了老镖师,活不下来死了就是死了,那个时候夏语冰感觉无可厚非,这就是江湖,活下来的才不是累赘。 所以以前在洛城,她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虽然洛城太平,但是洛城周围匪盗,依然是她杀得最凶,抓的最多。 但是现在她第一次成为了最大的那个累赘。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就是那个累赘的时候。 “我知道一个比较糊弄人的,还有一个略微不太糊弄人的说法,你想听哪一个?”一生和尚笑着说道。 “糊弄人的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看中了你的天分,感觉你修行路会走的很顺畅,也会走的很远,所以现在就带你见识见识世面,虽然风光好看,但是也潜在危险,你会收获很多,也有可能会一命呜呼,我们在尽可能保护你的情况下你死了,只能说你和修行缘分不深。” “另一个呢?” “路很长,但是我们大概从来没有一次如此难以保护一个同行的人,这是小僧的无奈,小僧自身的问题,但是你也是在认清之后第一个还选择继续走下去的人,很厉害了算是。”一生和尚说着,夏语冰不感觉这算是什么夸赞,她还留在这里或许只是因为夏语冰感觉只要自己厉害了一点,说不定就能够帮助还没有法力的一生和尚,甚至能够给唐谦帮上一点忙。 仅有一个可能就足够了。 说着话,几人已经走到了这一块山崖的边上,已经能够看到奔涌的云河。 “话说,我们怎么过去……”夏语冰突然想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之前说云河有那么多的神异,夏语冰估计只要敢进去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的金钵还在的。”一生和尚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木制的钵,夏语冰还记得这个是之前第一次遇见一生和尚的时候见过的,那个时候一生和尚用它变成了一只破草鞋。 所以为什么叫做金钵但是其实是一个木钵,夏语冰不懂,也没有问。 这个问题不够有趣,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按照唐谦之前教的办法,好好吐纳几口,她能够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暖流,她也不知道这算是修行到了一个什么境界,唐谦也没有讲过,但是勤奋的呼吸她还是做得到的。 “还好这玩意里面本来就有法力。”唐谦摸着下巴看着那个金钵,然后从一生和尚手中接过,顺手就抛向了云河,金钵在空中滴溜溜的转了几下,然后变大了不少,落入云河。 金钵外面木制的部分这个时候发出了柔和的金光,云河中的雷电风雨打在上面只是有一些很轻微的金光涟漪,也完全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就是个盆,平时和尚用来化缘的,有的高僧拿来装水,装一些东西什么的,不过现在渡河也用的上。”唐谦还是背着周生,周生的情况其实很不好,现在唐谦需要一直保持对他供给一定的灵力,来维持他不会突然死掉。 “云湖会不会也有那个怪人这个怪事?”夏语冰在踩入金钵之前问道,她最近见到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 “大概不会吧,我们是来看个大夫而已。”唐谦说道。 金钵破浪而行,虽然这浪花是一朵朵云彩,破开之后还能漂浮起来。 “喂,是要来的,客人吗?”路远回到石窟,盘坐,远远能看到一个男子走来,这个人却是颜言。 “石头,算是附身石头上的力士吧,你的主人是怎么和你说的?”说这话的时候,颜言手中掐诀,石头人路远竟然没有办法反抗他的问题,自言自语道。 “若是生人,放任进来,生死自负,乃是一条都云骑的生财之道。” “还真是有趣,我来解决你,只是以为你是奔着云湖方向,你反而到了我们都云骑的地盘上来了。”颜言一挥手,路远晃了晃脑子,刚刚发生了什么它一概不知,而它只是看到自己的传送阵发闪了一下,它还揉了揉自己的石头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八章 唐谦战颜言(上) 出人意料的,云河之上很平静。唐谦竟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享受坐在和尚这个破碗里面在云河上晃晃悠悠的感觉,他认真的思考夏语冰刚刚的话,好像真的来了云州之后,自己就没有过安稳日子了。 “你们不是这一州的人?”夏语冰问道。 “我不是说过云州是天下第十州,是个特殊的地方,但是它特殊也不是我外来的理由……”唐谦摸了摸下巴,那上面还是胡子拉碴,夏语冰发现唐谦的胡子好像从来都不会变长,因为他这么多天都没有修理过它,而它就在那里这样待着,而唐谦接着说道:“我们是来自中州的……这个你也知道吧。” “中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夏语冰接着问道。 现在云河缓慢的自己流动着,高低起伏,但是流动很慢,流向的终点就是最高处的那一片悬浮的岛屿,同时也是云湖所在,如今一生和尚没有法力,这属于他的法宝唐谦也不能催动,所以只能够让这只金钵在云河里自己飘动。 时间多得很,所以夏语冰还可以继续问问题。 “中州也挺有意思的,主要就是挺大的。”唐谦被问到了中州,也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应该是这片天地最大的几个州之一了,然后修士很多,在中州修士不是像是云州一样不能提起的,正相反,在中州,修士啊,修行啊,都是非常流行的,凡人知道,甚至每年被吸纳入修士门派的凡人都有很多,修行兴盛,资源也还算是丰富,所以中州一直被人们称之为修行的胜地。”唐谦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想了许久,然后笑着说:“大概也就这样吧,再就是中州很多人都很聪明的,有的时候比较笨拙的人去了之后会吃很大亏。”唐谦转头问一生和尚:“是不是大概如此?” 没想到一向很温和的一生和尚竟然皱着两条很好看的眉毛,然后说道:“唐谦说的,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他看到的和一般人去中州看到的还不完全一样。”唐谦的笑容依然在他的脸上,可是一生和尚还是接着说道:“中州修行兴盛,只不过危险万分,而且世人都说中州人聪明犹豫,狡猾更甚,一州之地,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不输整个天下,而唐谦之所以像是之前那么说,只是因为他在中州算是有些能耐,也没什么人能够对他做什么糟糕的事情,所以才敢这么说中州——他说的其实是亿万中州人心中所想的中州。” 唐谦脸上笑容还在。 “也是外人对中州的第一印象,你若是之后有机会自己去中州,我想你千万不能够按照他所说的去看这个地方,中州虽然大好河山无数,奇观异景,奇人异事,可是还是要万分小心的。” “我倒是希望你来中州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我说的样子。”唐谦也不生气一生和尚说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自己的故乡,也不是所有人都以外乡为喜。”唐谦说着,金钵却已经轻微震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跨越了空中的云河,抵达了一处岸边。 这是云湖的边缘。 云湖广袤,甚至看不到边际,而这里只是云湖的边缘。 雾气很浓,浓到了唐谦只能在金钵上隐约看到岸边,而那些云湖中的雷电风雨,现在却一概看不到了。 在这云湖之上夏语冰一直没有见到有太阳,天还是很亮,而这云湖上竟然起了雾气。 “好像这里的主人家已经在等我们了。”唐谦正要抬脚迈出金钵,感受到了什么,然后提起了周生,一同下去。 天地变化,眼前的事物已经不是刚刚看到的岸边,身后还是云湖,却没有了金钵的踪影。这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草屋。草屋之前有几垄地,草屋之后有篱笆,篱笆里面还是几垄地。 像极了隐士所在。 “我们不管从岸边的哪一处下船,是不是都会到达这里?”唐谦问道,夏语冰也出现在了她身后,凭空出现,唐谦问了这个问题,夏语冰却没有见到能够回答问题的人。 这句话其实还有半句,那就是如果是真的,那只要这里的主人想,任何人不管从哪里下船,那怕是这草房子前面下船,最后还是不能够到达这里。 “你是来治病的,还是来问问题的?”声音从草屋之中传来,这好像是这里的一种说话方式,之前路远说话也是一样的方式。 这个声音很难分出年龄,只能大概听出是一个男子,既不苍老也不稚嫩,可是夏语冰心中想着,这要是一个隐居的神医,是不是 “我是来问问题的,他是来治病的。”唐谦接着说道,他指的是唐谦手中就像是一具死尸的周生,虽然他还有呼吸,却非常微弱,之前被贯穿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若是不医治,唐谦都怀疑他能不能挺过三天。 “我只管治病,把他扔进来。”屋内那人接着说道。 唐谦竟然完全不怕里面有什么危险,只是抬手,周生的人已经进入了草屋。 “嗯……这孩子,很有趣。”屋内那人说道。 “我知道。”唐谦这次却不问问题了,在等一个屋内人本来就要给出的答案。 “我行医数百载了,却第一次……” “就连云湖‘丰翳’这种云州神话中的人物都第一次见到?”唐谦接口道:“你可不只是数百年那么简单呢,云湖的第一个故事其实就是你,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叫做屏隆仙人,再之后你还改换了很多名字,但是都在云州活动,每隔几百年云州就会出现一个医术高超的修士,其实都是你。” “你很了解我?”屋内那人又问道。 “这孩子怎么样?”唐谦竟然反问道:“我也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只能说能够救回来。”那人接着说道:“但是他的根骨极佳,甚至已经比肩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 “对了。”唐谦却突然说道:“你知道吗,你之前曾经云游四方界,为的是让自己医术精进,你恰好去过一趟中州,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唐谦的话语让屋内瞬间没有了声息。 隔了许久。 “我没什么印象了。” 唐谦的剑却已经递出,刺入到了草屋中,整个草屋就像是一个被刺破的气泡,然后露出了其中正怀抱周生的男子,这男子一身黑色,皱着眉头,正是颜言。 剑已经到了颜言面前。 “不巧我正好认识一点云湖云中君,丰翳这个名字他从来不用,甚至我知道了之后他也从来不让我提起——所以这个孩子现在状态不怎么样,能不能让我见见真正的丰翳?”唐谦还是带着笑容。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八章 唐谦战颜言(下) 颜言的法术瞬间就已经被唐谦一剑洞穿,然后破碎,像是泡沫一样的法力先是像是泡泡一样破开,之后这层水膜却蕴含了大量的水分,破碎的瞬间竟然变成了无数的液体。 四散开来,流淌到很远,而唐谦的剑却不为这幻术的击破而收起。 幻术有一个更加简单易懂的名字叫做障眼法。 “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很不幸,你口中的这位神医是属于我们‘都云骑’的,因为他在的地方是我们的,用的资源还是我们的,所以最后他就算要去救人,也只能是我们允许的。”颜言说道,他手中没有武器,但是唐谦的剑竟然略微向下,这是一种谨慎的姿态,就连一边的夏语冰都能看出来,因为唐谦现在的身形几乎可以瞬息之间就动起来。 “但是如果我坚持呢?”唐谦没有动。 因为面前这个男子没有动。 “我叫颜言,我其实是想要来谈谈能不能合作的?”颜言的状态却很放松,他的手甚至都举了起来—— 唐谦几乎是瞬间就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夏语冰推了出去,而在唐谦的周围四个方向都出现了细长的水流,喷射而出,唐谦推出夏语冰的一瞬间就已经下蹲,然后出剑,他的剑很精巧的点在了水柱的最前端,明明水柱是同时喷射而出,速度一样的迅猛无比,偏偏唐谦的这四剑竟然也几乎是同时到达。 因为水柱截断的长度是一样的,而被斩落的水柱竟然在下落过程中就逐渐的变成了冰珠。 以刚刚水柱的强度,唐谦一点都不怀疑,一个平常修士绝对已经被洞穿,然后伤口里面的血液都被冻住。 唐谦不寻常,但是他却感受到了其中更加不寻常的事情,因为这里的水是颜言最开始被刺破伪装的时候流的一地水,流淌到了自己脚下。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问问我:‘什么合作吗?’,也罢。”颜言自言自语:“你既然不问,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对?”他虽然口中说着合作,但是偏偏唐谦周围的水渍就好像是沸腾其来了一样,瞬间成百上千道水柱都喷涌而出,直奔唐谦。 “修为高的吓人,最重要的是你虽然没有触碰到那层最顶端的修为,但是也足够你影响整个云州了,而且好像你的手段还厉害的吓人,据我们所知,你会一种麻烦无比的法术。”唐谦的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比如现在这样,几乎一瞬间就能用的出来的飞剑法术,有着不可思议的距离和速度,‘好像是毛笔随意的划过天空一样’。” 唐谦的人自然也在剑的后面。 “嗯,这招名字还蛮有趣的,叫做画剑。”唐谦的剑却无法向前,因为颜言的人在他的剑到之前就已经合掌,这不是他的速度比唐谦更快,只是因为他已经完全的计划好了,就算是唐谦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头颅。 合掌自然也是发动法术的手势,唐谦已经完全浸泡在了一个水球中,人突然进入了另一个环境,一点都没有办法适应,所以唐谦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且这水重的很,唐谦的动作几乎停滞。 “果然剑快的吓人。”不远处有一个颜言又一次出现,而唐谦眼前的这个颜言已经变成了水落地。 “另外我其实得知了很多关于你的东西,所以你的剑是真的铁剑这一件事虽然不能确认,但是也值得确认,现在看来的确是的。” 替身的法术唐谦见过很多,这是由水做的替身自不必说,但是唐谦却发现自己的破剑真的变成了破剑,剑上面发着淡淡的白气,而剑刃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或许这是什么克制法宝的特制药液的话还真的对唐谦的剑没有什么用途,但是这是世俗之中用来腐蚀兵器的药水,那就很好用了。 “你计划的很完善。” 唐谦的人也出现在了不远处,颜言的面前,而水球中还有一个唐谦,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剑,所以颜言面前拿着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破剑的人,就是唐谦,而水球中的是替身的法术。 唐谦身上还有无数的蒸汽,这说明他从水球中脱离出来就是刚刚的事情,利用法力发热然后处理水汽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如果水也有毒呢?”颜言的语气很淡定,甚至他还很闲适的盘膝原地坐了下来。 “什么合作?”唐谦却笑了,他也盘膝:“你很厉害诶。” “要你命的计划。”颜言说道:“我也说了,你能影响一州,所以你死掉了,岂不是会让这一州不在混乱?” “所以请你将你伸向那个孩子的法术收敛一些。”唐谦其实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不知不觉间,几截枯枝已经绕上了周生的脖子。 这颜言不止水行法术厉害,五行法术看来都有所涉猎。唐谦心中想到,他突然感觉这云州还是有不错的修士的诶。 树枝停止了收拢,颜言说道:“你已经被都云骑盯上了。” “我知道。” “都云骑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 “那个瞎子和驼子都是那里的人吧。” “是的。” “你负责杀人?” “他们也负责,但是我主要负责。” “那都云骑和壶米行什么关系。” “什么壶米行?”颜言的语气还有神情里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在作伪。 然后他真的沉默许久,看来是在思考:“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批人,但是很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不过现在更多人认为这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世俗众人给自家孩子讲述的故事一样,并非真的。” 唐谦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是想要先救一下这个孩子,然后再说你的合作。” “我把这里都已经提前布置好了法术,你还能做什么?” “我一共会两招呢,你感觉蛮不错的只是第一招。”唐谦抬起手中破剑:“剑都被你算计坏了,我只能先简单用用第二招了。” 唐谦说完就单膝蹲下,一剑猛地插入地面,而颜言眼前的事物竟然瞬间不同。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九章 剑画(上) 世界此时已经大不同。 颜言眼前此时竟然满是春色,就好像突然从入夏跳过了大半年,眼前还有桃花飘落,青草依依。 而他已经失去了唐谦的踪影,就好像是唐谦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现在看到的世界还是有很多瑕疵——或许是这个唐谦让我看到的? 天空的边角云彩还是黑白的水墨。 就像是摆在那里说,这是一个假的世界一样。 唐谦现在已经站起身,他脚边竟然都是好像已经变成实质化的法力,夏语冰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生和尚在一边轻声的说道:“唐谦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从来没有认真的修炼过,可是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我们同辈之中无人出其左右的程度,甚至他平时和人斗法,都没有办法全都用出来——就以境界来说,他在当前境界的法力总量基本上等同于同境界的修士好几倍吧。” 唐谦现在好像是踩在了纯白色的水面,这水面完全是由法力构成的,他走路的时候甚至可以踩出涟漪和水花,而他对面的颜言却一动不动,眉头却皱得很紧,他害怕这个时候唐谦在幻境中还有什么手段。 “你要是能从里面出来就算你赢了,我也没有那么多陷阱什么的,那咱们就能聊你说的其余事情。”唐谦的声音平和,然后很自然的向前走去,径直的和颜言擦肩而过,颜言却好像毫无知觉,唐谦轻轻抬手,周生就被吸到了他那边。 夏语冰现在感觉自己按照唐谦说的方法修炼出来的那一点点法力都在颤抖,虽然她的身体不明白,甚至从未体验这种颤抖,但是她知道这是来自对于脚下那纯白色的法力的敬畏,而唐谦脚下纯白色的领域正在不断的变大,笼罩整个水岸,之后笼罩云湖,云湖之中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雷电风雨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轰隆几声,就没了声响。 “我说——”一生和尚的问题还没有问出问题,唐谦的答案就到了:“请便。” “这是他的另外一个非常自得的招式了,名字叫做剑画,其实听起来和画剑是反着的,可是效果却完全不一样,首先他对那个叫做颜言的修士创造了一个只对于他的幻境。”一生和尚说道:“这个幻境几乎是完全真实的,因为这些都出自唐谦的‘画’。”一生和尚突然笑了:“这个成天拎着剑砍人的家伙还是一个画艺大师,是不是很奇怪。” 世间总归有很多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情。比如夏语冰还见过一个能够用鼻子喝酒,还能够一个人喝趴下好几个捕快的女子。 “唐谦的画完全是由他不可思议的法力构成的,你也看到了,他的法力范围还在扩大,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不文雅的使用法力的办法了,因为这种法力的笼罩,几乎就是在他脚边制作一个完全是他法力构成的世界,如果他真的想,他完全可以出现在这法力笼罩所在的任何位置。” 一生和尚刚刚说完,唐谦便已经带着周生消失不见。 “大师你没什么事?” “蚂蚁知道头顶上的人类在发怒吗?”一生和尚随口问道,夏语冰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现在是没有法力的,和蚂蚁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们佛家说众生平等,但是这也是放在我们佛家的时候我来说,我和不信佛的夏施主还是要讲一些更简单的东西的。”一生和尚说的时候面容一点表情都没有,非常的一本正经。 “大师刚刚要说的是‘我说出来’吧,你问唐谦要不要给我讲。” “是的。” “所以他现在可以很轻易的听见这里的声音?任意的声音?” “对的,这是一片唐谦瞬间造就的小天地。”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从未见过他如此……” “打架打的如此蛮不讲理对吧,因为他很着急,着急周生,因为周生小施主现在情况很糟,那层百人血炼化的东西已经压制不住他的伤势了,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大夫。”一生和尚补充道:“如果唐谦不这么做,像是平时一样看清楚对方的手段,然后再慢慢破解,会耽误周生的救治,更重要的是会波及到周生,如果震碎了那层血色薄膜……” “所以他很厉害?”夏语冰问道。 “唐谦还蛮厉害的。”一生和尚点头。 “所以他厉害到能听到你刚刚拐弯正经的说我笨?”夏语冰说道,而一生和尚这个时候感觉她还不算太笨。 唐谦的的确确是在笑,因为他已经提着周生到了真正的属于大夫的茅草屋,周围却没有草药,草药是种在云彩里的。 “你这人,还真是不讲礼貌,别人都是敲门找我,我也见过跪下趴下找我的,再就是已经半死不活爬过来找我的,你这种几乎是一脚把我的房子踩塌的方式我还是比较少见。” 这是一个老者,这一次这个老者的形象终于和神医,或者大夫这种形象差不太多了,浑身挂满的瓶瓶罐罐,而他周围竟然都环绕着轻微的云雾,常年生活在云湖,这个老者身上都有了云湖的一些痕迹。 “拜托。”唐谦很自然的低头,然后鞠躬。 “自然,就算是我在他们的地盘上,可是杀人我可以不管,病人还是要救的。” “多谢。”唐谦一直等到这个名字叫做丰翳的大夫回答之后才抬起了头颅。 颜言已经试过了很多办法,他甚至拿出了一柄很短的细剑,然后划过了自己的眼睛。 唐谦已经拍了拍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百衲衣,坐在了一片白色中唯一的石头上面,在颜言旁边,颜言这时候身体也一样动弹,竟然也拿出细剑,割裂开了自己的眼睛。 眼中冒出了很多如墨一般漆黑的法力,然后又像是墨进入水中,扩散,最后消失。 “这是其中一部分,还不够。”被那柄剑割开的眼睛竟然又神奇的愈合,这大概是颜言手中法器的神奇,但是他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世界依然还是墨水一样,虽然墨水淡了一些,而唐谦的声音还是在这个时候传来。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五十九章 剑画(下) “法刀。”一生和尚也索性坐了下来,很闲适的看着颜言的动作,他坐在这已经完全凝练的纯白色的地面上竟然还蛮舒服的样子:“法刀其实就是法器或者说法宝中的一种,像是弱一些的叫做法器,强一点的叫做法宝,这件事倒是简单的很,我知道你一定想要问唐谦的那把破剑——”一生和尚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虽然他的口中说这是自己没有法力所以感受不到,但是夏语冰还是看到了一生和尚体表还有一层微微的金光,这大概就是唐谦说过的一生和尚对于佛家一些神通已经到达了一种很可怕的境界。 就和一些武林高手虽然没有运功但是身体已经可以堪比刀剑是一个道理,现在的一生和尚,虽然坐在这里,没有法力,可是夏语冰总感觉自己出手之后大概手会断,但是一生和尚的脖子不会断。 “那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破剑,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不管是法宝还是世俗的宝剑,都没有合手的,索性他就弄了一把破铁片,他后来反而说,自己大概其实应该弄一把名剑带在身上,因为这破铁剑都已经被他用的习惯了不少,要是名剑在手,是不是都会习惯名剑?那不合手岂不就变成了合手?” “破剑就是破剑,而像是我的那个金钵,应该算是法宝,因为它还挺厉害的。”一生和尚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在炫耀,因为这对于一生和尚来说好像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禅语故事。 “至于这把法刀,看来功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灌注了自己的法力之后对自身进行切割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自己,而是把不属于自己的法力清除——算是一件很独特的小东西了,因为这种能耐一般的法器不会有,但是还不足以算是一件法宝——格调不够高。”一生和尚说的对于这种东西的辨别其实很模糊,而夏语冰听得也是有些一知半解,只是有些概念。 “听不懂没事。”唐谦突然接话,他刚刚说话,身边的颜言就反手一刀,那柄小刀不会伤害到他自己,却是能割断唐谦的喉咙,唐谦只好向后移了半步,双足未动,依然盘膝。 口中依然在说话:“法器和法宝,或者说还听说过有人说有什么凡器。这些五花八门的分类方式其实都是看个人,你要是感觉这玩意真不错,算是法宝,那它就是法宝,这种东西每个人不一样,有的人按照威力,有的人按照功效,有的人按照眼缘,都可以,比如我手里这玩意……”唐谦手中的破剑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能够打赢很多普遍意义上的法宝,那它是不是我从铁匠那里顺手拿来的普通凡铁?” “这玩意和修士是一样的,有的修士修为再高也就那么回事,有的修士修为很低却有意思的紧。”唐谦没说一句话,颜言就会刺出三四刀,但是没有一刀命中,唐谦早就已经向后平移了好几步。 “看来感官恢复了不少,蛮不错的,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法器。”唐谦笑着道:“可是还有很多法力留在了你的三魂七魄上,你看到我所做的化作的时候就已经印了上去,现在你还在看,所以继续加深了发力的影响,你看到的东西不只是在眼前,还在你的脑袋里,甚至已经深入的刻入了你的魂魄中——只是因为我画的东西蛮好看,你被吸引了一小下。”唐谦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平静,但是却充满了炫耀——却不是在炫耀自己的修为多高,法术多厉害。 而是再说,我画好看,很好看,你看一眼就被吸引了。 “若是他遇到一个瞎子怎么办,这招岂不是没用了。”夏语冰脑子转的很快。 “这可是能够针对魂魄的画,只要那个目盲的人用心目一看,就能够看到了,甚至记忆比那些只是用眼睛看的更加的深刻。”一生和尚却感觉夏语冰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唐谦就坐在颜言的身边,甚至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又拿出了一把破剑,几乎和之前那一把一模一样,然后开始简单的打磨。 打磨的声音很刺耳,因为唐谦真的只是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后随便的,完全没有章法的捶铁片。 敲打声给了颜言更加明确的目标,但是他却没有动手。 唐谦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很想继续躲来躲去,太麻烦:“你可以说说你的那个什么合作了。” “云湖是都云骑的地盘,我只是比你们到的快一点,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些话语是颜言在唐谦的法术中说的,唐谦的话语却是在现实中说的,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是唐谦在自言自语,然后沉默,然后继续自言自语。 “都云骑就是之前我遇到的一个没有眼睛的老头说的云州暗中活动的组织?” “天星?”颜言点了点头:“他的确是都云骑的。”颜言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自幼从都云骑中长大,但是现在的都云骑变了。” “是变得没有人来揍我吗?”唐谦好像就算是在聊再严肃的话题,也不会好好说。 “是换了大统领。” “大统领?” “类似宗门的宗主,我们不完全是一个宗门,所以叫做统领。” “听起来像是军队?” “的确,修士组成的军队,人数众多,而且近年来已经开始混合武林中人和普通人。” “普通人?世俗凡人?” “如果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一柄满是符阵的强弩,加上几根专门对付会神通的修士的弩箭,她能不能打赢一个修士?。” 唐谦沉默,因为这真的说不准。 能够想到这样办法的人,也很不一般,毕竟能够想到综合这么多东西进入一个组织,这个人一定非常聪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这个大统领换人了?”唐谦想了想说道。 “是的,而之后都云骑行事便开始改变,我现在也不太知道自己应当如何。” “改变?” “比如我们本来更多的是驱逐或者是警告的方式来对付你们这些外乡人,但是现在我们只会全部杀掉,而用外乡人身上的法宝来武装整个都云骑,所以现在都云骑发展的速度惊人。而且这段时间我们总是在寻找什么,主要是找名山大川中的墓穴或者是一些本来出名的险地中没有被人破解的部分。” 唐谦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轻松岭见到的搬山道人,还有之后三河镇旁边符窟里的手指。 很多破碎的线好像都能够连起来了。 “新的大统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唐谦终于问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名字,但是我见过一次,他的头颅硕大无比,身体虽然比正常人要高大,但是和头颅一比就相差极多。” 颜言眼前的虚幻瞬间消散,他能看到唐谦了,但是他没有出手,因为他能看出,唐谦想到了什么。 唐谦的表情非常精彩,刚刚他还寻思这个所谓的大统领一定是个聪明绝顶之辈。 没想到是司马。 脑袋那么大,能不聪明吗?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章 神祇(上) 都云骑,拈花山下。 虽然调查完了,但是这一队都云骑却没有走。 “你……还在等什么,等老子的血流干吗?” 这嘶吼声来自长相怪异的驼子,他现在浑身是伤,那个他怀中藏着的那个怪婴已经在他面前的血泊里抽搐。 应该是统领级别的胡子男子伸出手指:“等。” “等什么?等那个没眼睛的老头回来?他是不会回来的。”驼子气喘吁吁,但还是冷笑一声。 “等颜言给我带来的好消息。” 驼子沉默,如果是唐谦和颜言,大概是一场很好看的斗法吧,毕竟两个人好像都不差。 唐谦已经解开了剑画,周围没有幻境了。 甚至伸出了手。 “我的确和你们这位大统领有点过节。”唐谦竟然笑了:“所以我们现在好像不算是敌人了,你也没有必要弄死我了吧。”他笑的时候还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他其实看不清,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在笑眯眯的时候看清东西。 所以他没有看到颜言另一只手掐诀。 “实则不太好。”颜言手搭在了唐谦的手上,却猛然发力,向后一拉,口中还念叨:“你不是第一个听到我这番说辞的人,我已经找了很多人,你是活到了这一步的第三个人,可是前面两个还是死了。” 唐谦的手好像陷入了石头之中,完全没有办法抽回。 这是五行法术,就和奇门一样,总有人会一点,但是颜言在五行法术上的修为,竟然深不可测,唐谦眼睛睁开了一些。 “但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吧,有关于你想要干掉司马还有让你喜欢的都云骑变得和原来一样这些事情上。”唐谦问道。 “是啊。”颜言坦然的回答。可是手下却不慢,身体前倾,然后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金铁的长梭,直刺唐谦的喉咙! “那太好了,好像那边周生也有动静了。”唐谦的手穿过了颜言的手,甚至颜言的身体也扑空了,唐谦的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还善意的解释了一句:“我能够让你出剑画,自然再进来也可以,我们现在算是结盟了吧……”唐谦摸着下巴。 周生的呼吸稳定下来了,甚至还睁开了眼睛。 “是不是感觉打娘胎来就没有睡过这么久。”周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边有很多人,但是这个说话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好像自己没事情了之后就又扭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而其余人都没有什么言语。 他认得出这是唐谦。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虽然你的根骨很好,但是经不起这么消耗的,所以不要乱动。”另外一个苍老很多的声音从远处过来,然后逐渐走进,接着又弄了一些闻起来很难闻的东西塞到了周生的嘴巴里。 “草药,乖乖喝下去。” “我——”周生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吃任何东西都会吐掉,他却发现那些东西被塞到了他的喉咙里之后很顺滑的流了下去。 咕咚。 吞咽的声音好像都很多年不见了。 “这是好东西,是一点都不会引起你身体里的‘神’的反应,这是最纯正的灵气,怎么说也是我这里的云湖水养出来的。” “刚刚你好像正好说到这个什么什么神了吧,丰大夫。”唐谦的声音再次传来。 “‘神’这个说法是一个完善的概念诶,唐谦。”老者的声音继续传来,周生还是看不到这个丰大夫的脸,他努力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没有办法动弹,身体也没有办法动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法动。“这是山神河神的意思,是神祇,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难以杀死的存在,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们可以活在阳间和阴间之间。” “活在人的身上吗?” “活在很多事物上,太多地方都可以是他们生存的温床了,虽然说我说的杀死是对于一般修士,你可能没有那么难干掉它们,但是重点在于它们在这个孩子身上,然后就可以继续生长,然后潜移默化的改变他。记忆逐渐模糊,意识逐渐模糊,然后再回来的人,却是已经知道了身体原主人全部记忆和全部控制权,就算是三魂七魄都已经不见了。” 这个叫做丰大夫的人越说,周生越加的害怕,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变冷,这好像就是在说自己,而且自己应该是难以逃脱的。 这些词语他能慢慢的听懂,却越加感觉无力。 “所以所谓喝了血稻粥活下来的人都在之后消失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唐谦的声音接着传来:“喝了之后天赋异禀,几乎是同一个时代无人能敌,站在了云州最顶端,然后不是隐居就是避世,要不就是闭关修炼,接着在之后几千年都没有声响,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的意思?”丰大夫不是很明白。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那些天才修士都要死,我也要死,就要变成别的人了。周生怎么说还是一个孩子,他能听懂,能和一个成年人一样思考,却是没有成年人的冷静,越想,他越害怕。 “他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不是都隐藏起来了,然后成为了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这个声音周生没有听过,他感觉这人说的很对,却更加难受了,因为这个人说的话意味着自己变成别人这件事说不定已经变成定局了。 “至少我们在没有遇到云州的名人之前就知道说不定要见到他们了。”唐谦叹息:“云州历史上喝了血稻粥的人至少有十个。”他面前有两个,其余八人都是把自己的名字弄得整个云州都知道的,而且八个人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概念,他们都是被人知道,或者自己承认过尝试过血稻粥的,更可怕的是那些修为恐怖还没有说话的。 屋子中长久的沉默,周生依稀能够听到唐谦那边在写着什么,而丰大夫好像在捣药。 “我……”周生说了许久才终于说出来一个字。 “你不会变成别的样子的,说好听点我们还在,说难听点,我们也不想让身边多出来一个要弄死我们的人。”唐谦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情况不算太糟。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章 神祇(下) 传说江中有水神,深山有土地,山泽精怪皆可为神祇,只需要有足够的机缘,还有一定的规矩,就可以和天地冥冥之中的一些事物缔结关系,说白了,就是水神可以控制水流,土地可以随意的出现在自己掌管的地界。 修士亦可缩地成寸,但是在有土地山神的大山之中,想要动用这种法术,就需要消耗更多的法力,如果正好是要对付这个山神,那消耗的法力会更多——因为神祗就好像是山水之间的附庸,是和山水天地站在一起的,虽然说一般来说在神话故事里的土地公公都是很虚弱的存在,但是修士修行,从来都是从点滴中见到高下,而土地也是影响高下之间的一个点。 而这些其实更多都是传说中的神祇。 传说就有很多不可信的地方了。 “神祇只是一个统称,水神山神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是明明没有神位却和这些神祇一样的。”丰大夫好像总是有自己的事情做,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看样子也很苍老了,但是手脚还算是利索,整个屋子前前后后的走,或是煮药,或是检查周生的伤势,然后还有的时候翻翻屋子里到处都能够发现的医书。 这些医书虽然到处都是,夏语冰也可以随便的看——一生和尚征求了丰大夫的意见,是可以随意看的,但是夏语冰却一个字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虽然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云州的文字,但是却只是形似,认真的看夏语冰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一生和尚却看的津津有味。 “这里不只是医术诶,还有很多的志怪记录。”一生和尚还指给夏语冰看,夏语冰心中却是在想,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你是在显摆你的学识?看到一生和尚那非常真诚的微笑,夏语冰也只好应和两句。 “神祇最大的特点就是难以杀死,如果会山水神祇,原因是因为和天地在一起,你很难将一整座山拔起,更难把一整片湖都移走。” 神祇藏身其间,自然难以杀死。 “所以说这些藏身血稻粥的人自然不是藏身在血稻粥。”唐谦说的话总让人感觉他疯了。 “自然如此。”丰大夫竟然点了点头:“说实话你如果不是杂七杂八的都会一些,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中州俯视我们了。”这句话说者有意,作为听者的夏语冰和周生却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其实足够让天下九州都动上一动。 “老先生知道的很多。”一生和尚突然说道。 “我知道的一向很多。”丰大夫很自然的说道。 “比如这个玩意到底是要去哪?”唐谦摸出来了一个铜壶,铜壶上灌注了灵力,就会指向一个方向。 “我们从三河镇折返回拈花山,其中方向已经不一样,可是这壶指向的方向也依然只是想着西面——就好像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而我们走向拈花山这段距离完全不够它有什么变化的。” “云州没有这样的地方。”丰大夫说道,然后他想了想:“不过云湖有。”他补充说道:“云湖能去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 “五云毁已久。”丰大夫这半句话说出的一瞬间,唐谦的剑已经横在了一生和尚的头顶,压住了他,而他的半边脸竟然又一次变成了罗刹的样子,非常狰狞:“那里不是你们活人能够去的地方,这也只是死人才能经手的事情。” 那根手指曾经说过这句话,五云毁已久就是五云洞已经不能走了的意思,为什么偏偏丰大夫竟然如此说?而罗刹出现在一生和尚身上也意味着这条路其实是对的。 丰大夫好像视而不见:“五云洞的入口云湖就有,五云洞深不见底就是很长的意思,里面联通八达,就好像不是我们所在的一方世界一样,甚至有人能够进入在云州东边进入五云洞之后从云州的西边出来。”他从一堆药罐子里面翻出来了一个铜环,一拉周生床边有一块木板陷落,露出了一个暗门。 唐谦手上掐诀,只是点了一下一生和尚那已经狰狞可怕的半张脸,罗刹就怪叫一声,消失不见。 “神祇离体,你们已经很厉害了,硬生生把它逼走,就像是你把一桶水从水缸里分出来,泼走,虽然这本身已经难上加难,但是这水想要回来水缸,还是很轻松的。”丰大夫说道:“你们有着一定的关联。”他已经向着暗门走去。 “带上周生。”唐谦搀扶起来身体因为罗刹出现而变得虚弱的一生,而夏语冰也带着身体还是难以动弹的周生。 “五云洞毁了是毁了,但是我能想到你们这个壶能指向的地方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丰大夫走在最前面,这暗门很深,走了许久才到达了底下,到了底下,却只有一个油灯,一个破木桌子。 油灯长明。 “啊,在这里。”丰大夫从桌子的一条腿下面取出来了一本书,破木桌子晃晃悠悠。 “我还以为东西在桌子上呢。”唐谦话语中带着挖苦。 “这是我对于五云洞的一些想法,好像你能看懂。”丰大夫却好像没有听懂一样,他和一生和尚说道:“如果你们下去了之后不知道要去哪,就看一看。” “下去?”一生和尚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们来云湖,是不是进入了一层阵法?这是一层独立的结界。”丰大夫说的是那石头巨人路远。 唐谦欲言又止:“你真的是我之前见过的丰……” “这一层已经脱离了四方界,如果再脱离一次……就有可能达到五云洞。” “你是不是说了有可能这种词——”唐谦的话语没有说完,眼前的丰大夫就已经模糊。 “诊费和这次的找时间一起算了吧。”丰大夫的声音传来,唐谦就感觉一阵失重,站稳身子的时候他还是在断崖旁边,这次的断崖却完全不同。 断崖前面是深渊,周围怪石嶙峋,这中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向下望去漆黑无比,而这里只是一处通路,而周围能够看到更高更低的地方都有很小的亮光,那些也是类似这样的断崖,大概是可以通向别处,而如此小的亮光,只能说明这个环形的深渊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大的夸张。 唐谦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五云洞。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一章 五云洞内(上) 五云洞,是通向地府的路,这条路出人意料的长。 螺旋向下的石头阶梯,不管走了多久,总让人感觉好像一点都没有前进,因为周围的景物几乎没有变化,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漆漆的洞口毫无其他动静,连一点接近底部的感觉都没有。 “这个地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了。”路是螺旋向下的,唐谦在最前面开路,手中举着一个火把,然后是夏语冰,再之后跟着的是背着周生的一生和尚,现在的周生还是非常的虚弱,而且进入五云洞之后,他甚至连行动能力的恢复都变得缓慢了。 “我认为……我应该很快就能走路了……”这是最开始的时候周生说的话,但是现在却还是没有办法动一动,虽然一生和尚能够轻微的感受到自己身后那瘦小的身体开始轻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让自己背起来没有那么累。 “因为五云洞的灵气和你一直生活的云州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是等同于你来到了中州或者别的州去。”唐谦说道:“就像是一个生长在云州南方的人到了北方,他会不习惯当地的饭菜,会不习惯当地的一些方言,还有一些习惯也不是他喜欢的,还有一些严重一点的还会有水土不服的症状上吐下泻什么的。”唐谦解释道:“而修士其实也有类似的情况,就是一个修士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就会不习惯这里的灵气——这也是修士都需要到处走走的原因。” 唐谦这个时候也不看前面螺旋向下的石头楼梯,而是回转头说道:“修士都有自己擅长的法术,就像是卖面条的用擀面杖比卖酒菜的厨子好一些,而厨子又有自己的铁锅。” 这件事夏语冰懂,虽然她一瞬间就想到世间总会有那种什么都会一点的天资聪颖之辈。 她没有说。 “法术和灵气其实是一样的,修士也会有自己特别厉害的地盘,这个地方一般就是修士自己的老巢,又或者说他最经常呆的地方,灵气就和世俗中的饮食一样,你总会有吃得惯和吃不惯,修士在他们吃得惯的灵气的地方,就会非常厉害,和土地和山神是一样的,而像是那种一辈子只在一个地方呆着的修士,甚至都能够和山神一样,掌控那一片天地,但是只要把他引出来,甚至很多地方都不如一个正常的习武之人。” “怎么可能?”夏语冰一直感觉修士对于习武之人就等同于天才对于普通人,因为修士几乎是没有任何破绽的,从打架的方面来说,夏语冰甚至感觉自己就算是近身和修士打一架都是一种奢望。 “其实不全是如此,比如我真的见过有的老头到了一个不适应的环境,连呼吸都费事,然后我只是用石头打他的脑袋他就昏过去了。”唐谦笑着说道:“那个时候他的修为和我的修为就像是我的修为和周生这个小鬼的修为一样。” “周生有修为?他,他修炼过?”夏语冰突然感觉要有些难受。 “嗯,他甚至修为还比你高一些呢,从法力的多少来说。”唐谦挠了挠头:“这样你会不会很不平衡,就是自己还努力过一段时间,而周生主要就是吃了不少治病的草药,然后都汇聚起来成为了他的修为。这种吸收能力可是一般人嫉妒不来的。” “唐谦,你不感觉这条路太长了?”一生和尚突然问道。 “有些感觉……唐谦摸了摸下巴。”他想了想:“其实我听说就算是五云洞和外界封闭了,但是其中还是有人生活,因为就算是云州没有几个隐藏的通路,可是还有其余地方,那些隐藏在云州附近的地方。” 路还是一模一样,唐谦甚至不再用火把,而是抽出了那把破剑,然后高举,破剑上面有着柔和的光芒,但是这石头阶梯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几位朋友已经跟了许久了,要不……出来聊聊。”唐谦停住了脚步,周围却还是毫无动静。 “反正咱们现在好像完全走不出去,他们可以拖死咱们。”一生和尚好心的提醒道。 “那这是……一个蛮不错的阵法?”唐谦试探性的问道,这个问题好像很需要得到答案,这个时候的唐谦就好像是一个非常无助的,什么都不懂的修行路上的新手,夏语冰想要笑,因为她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非常不错,简直是小僧这辈子见过最为复杂难以让人看懂的阵法了,而且不仅难懂,更加难以破除,因为小僧竟然完全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来破除。”在一生和尚背上的周生感觉到一生和尚的胳膊动了动,虽然周生没有看见,但是他知道一生大概是在袖子中的手,指了指什么,别人看不到,阵法外的人也看不到,周生却知道唐谦感受的到。 他一直能够感觉到,唐谦和每个人之间都有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联系,所以一生的动作,唐谦一定知道。 “那真是太糟糕了。”唐谦竟然还接口道,可是他手中的剑已经飞出,掷入旁边的石壁之中,石壁应声而破,却露出整整三个人出来。 这条石头阶梯比想象中还要宽敞不少。 这三个人身上穿着都相差不大,都是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而手中拿着一根黝黑的木棍,上面缠绕了很多的符纸。 唐谦笑着说道:“几位是想要自己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还是要我来帮你们说说五云洞?” 云湖之上,被人称之为云中君的丰大夫丰翳很惬意的漂浮在云湖之上,好像云湖中的雷电风雨对他来说好像过眼云烟。 “五云洞中,早已成为蛮荒,世人不知,其内亦然不通外界,使用言语也是混乱无序,杂糅难懂。”丰大夫轻声说道:“想要从中走出,已经比登天还难。” “丰大夫好手段,我们现在也可以动身去往云州城了。”说话的人盘坐在岸边,身材高大的夸张,却有一个更加夸张大小的头颅。 司马好像和唐谦是前后脚,唐谦刚走他就到了,而丰翳竟然也是他的人。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一章 五云洞内(下) 唐谦已经按着那三个人到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营地的地方,那三人都没有受伤,却是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木棍是如何到了唐谦手中的,更加看不懂为什么这个拿着古怪兵器的男子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在他们眼中,剑,竟然是一种很古怪的武器。 “这个看起来像是明道州的制符手段,虽然符箓在那边不是很兴盛,但是明道州总是喜欢搞一些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就是他们那里完全不同体系的符箓之一。”木棍到了一生和尚手中,他很快就看出了一些东西。 “而这根木头则是云州本土受到云河浇灌而生长成的‘铁树’,然后我从这几人身上还看出了有至少三个州,一处隐秘福地会有的特征——就像是这个人好像都去过这些地方。”一生和尚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这个像是营地的地方还有很多相同打扮的人。 他们都带着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唐谦他们,当看到袭击唐谦他们的三人手中没了兵器,而且很安静的在前面带路之后,几乎能够感受到整个营地的气氛的紧绷,甚至唐谦都能够看到几个人已经伸向了腰间,他不禁握住了自己的剑——想要让刚刚那三个人都没有办法还手,唐谦竟然发现还是有些困难的。 只是一瞬间,那三人就用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法术,但是竟然相互之间有很多变化,分别涵盖了法术,符箓和阵法,这是一种唐谦都没有见过的法术的使用方法。 三人低声的嘀咕,这同时又是一种唐谦听都没有听过的话语,唐谦轻声说道:“我走过天下九州至少大半,每个州之内还有一些方言土话,我也都了解一二,这几个人说的,我竟然听不懂!” 一生和尚却说道:“这几人所说的话语应该是源于云州,然后经过了数个州官话和土话的影响变化,我确实能够听懂一二。” 唐谦只有苦笑:“有的时候不需要有修为,光是一个人的头脑就可以完成很多事情。” 一生和尚竟然还深以为是:“是的。”他只是从这几人的几句话中就得出了丰大夫已经知道的事情:“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最近就存在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存在了非常的久远,久远到他们使用的语言听起来和云州古书上存在的一样,然后他们也不与外界沟通,看样子甚至时间久远到了已经让他们用原有的语言融合发展出了全新的语言。” “那你能和它们沟通吗?”唐谦问道。 “不能。”出人意料的,一生和尚说道:“我只是大概知道他们说的是这样的一种话,大概能听懂几个词。” 唐谦奇怪:“你没有在开玩笑?” 一生和尚摇头:“和尚不说假话,也不开玩笑爱。” 唐谦只有苦笑。 “欢迎。”那三人停步,停在了这个营地最中间的位置,而营地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对唐谦他们出手,让唐谦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对付这些完全没遇到过的法术了。唐谦也终于听见了到了五云洞之后听到的第一句人话。 这里盘坐的是一个老者,打扮和那三人差不多,手中的木棍却更加长一些。 唐谦刚要上前询问,这老者竟然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唐谦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当他看向一生和尚,一生和尚耸耸肩:“我大概能听懂三四个词。” “我需要一个既能够和我说话,还能够和他们说话的。”唐谦挠了挠头,突然把手伸入怀中,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巧好看的琉璃瓶。 瓶子很好看,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不是那么美妙。 里面有着一根手指,只是手指倒是没什么所谓,可是这根手指上面还有无数分支,都是手指,然后每一根手指还有眼睛和嘴巴,眼睛都看着拿着它的唐谦。 夏语冰喉咙中发出了类似猫见到不喜欢东西的时候的那种嘶吼,她不喜欢这根手指,以及之前遇到这根手指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 唐谦竟然打开瓶子,然后将它倒了出来。 “放轻松,它还是被封印的。”唐谦制止了夏语冰要尖叫的冲动。 当手指被从琉璃瓶中倒出,它上面竟然缠绕了无数的纤细的琉璃细丝,琉璃瓶本身也不断的减少,来构成手指身上的琉璃,当它完全到了唐谦的手中,琉璃瓶也消失不见,全部变成了手指身上光华流转的封印的另外的形式。 “哦……”手指意味深长的叹息,然后深深的用嘴巴猛地吸气:“这感觉还真是熟悉,你的确找到了,虽然走得路不太对。” “地府?” “很快了。”手指环顾四周:“这里向下走就是,但是你们能不能进去还是两说。” “哪两说?” “我为什么和你说?”手指每次说话,身上无数枝杈上的所有的嘴巴都会一张一合,声音也是好多人说话一样。 “我赢了你。” 手指陷入了沉默,然后想了很久才说道:“这里是五云洞中穿梭了阴阳之间的‘间隙’,或者说五云洞本身就是阳间和阴间的间隙,然后这里的人都是当时的地府中人为了管理这一处地方而从人间弄来的,因为这里的特殊性,阴阳交汇,所以会诞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好东西和坏东西,这里的人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东西的。” 好东西自然是指一些特殊的草药灵药,而坏东西则更容易猜测,地府的阴阳交界,恶鬼妖物自然很容易滋生。 “这件事已经很久远了,所以这些人说的东西你们听不懂吧。”手指语气中竟然有些自得:“我听得懂。” “这老头叽叽歪歪的其实就是在说一大通上古时期就留下来让他和来到这里的修士说的话,主要的内容就是,修士要去地府,其实和凡人死了之后要到达地府是一样的,都需要一个东西。”手指信誓旦旦:“路引。” “就是指引去往阴间道路的那个吧。”唐谦见过这个风俗。 “有了路引,才能让人的三魂七魄安全的走到地府,路引上需要的画押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难以被避开的。” “你们这里谁是云州本土的?”手指说道:“需要你们当地城隍的手书。” 唐谦挑了挑眉头,看向了夏语冰。 夏语冰和周生,都算是洛城的。 洛城还有一个刘太守呢。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二章 云州与酆都(上) 刘太守就是洛城的城隍,太守管的是阳间的人,城隍管的是阴间的鬼。 可是当这太守和城隍到了同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需要慎重对待了。 “按理说,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同时接受这两个职位的。”一生和尚皱着眉头:“因为修士很难同时使用城隍印和太守印,这两个东西都是同时掌管了无数的生灵,不论修为,只是因果太重。” “刘太守……城隍和太守……”手指念叨了两句,然后却没有想到什么:“的确和奇怪,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弄到他的手书路引,就算是没有路引,拿到他的城隍印盖上一盖也是可以的。”手指念叨着,边说话还边晃悠着它的身体。 “你很了解这些?”一生和尚是第一次见到手指,但是看到它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个很不一般的生命,一生和尚甚至都不确定应该把它归结到什么里去,或许是某种妖怪? “我来自酆都啊。”手指竟然很自然的道:“好像这个叫唐谦的知道吧。” “来自……我还以为你只是有关系呢。”唐谦却老实的说道。 “你来自酆都……岂不是和那些寻找酆都的应该是一起的?”一生和尚奇怪。 “我来自的酆都都已经是几千年前的酆都了,那个时候的酆都要做的肯定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酆都是要将整个云州都合并进入酆都,酆都不完全是在这四方界里的,而是依附,依附在云州,再之后是在酆都所在的地方建立了地府——地府是可以设立的。”手指讲道。 “就像是设立……衙门?”夏语冰勉强能够听懂一点了。 “就像是城隍庙和太守府,都是人建的对吧,修士建立地府也是可行的。”手指的第一个指节略微弯曲,就算作是点头了:“而再之后酆都不断的发展,有了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叫做庆甲。” 手指说道这个名字之后,旁边的那个老者本来应该听不懂的,却是猛地大叫,重复着“庆甲庆甲”,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卷轴,上面画着一个有些模糊的男子,头上宝冠,虬髯,红黑的袍子,面目却是不清晰。 而另外带着面具的三人竟然猛地跪倒在地,然后用力的磕头,把自己面具上磕的满是碎片也不停歇。 “看,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是他们的信仰。”手指说道:“因为这个叫做庆甲的人就是整个酆都的主人,你们可以理解为他就是这一处的酆都大帝,又或许可以说是整个地府最厉害的修士。”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同时也就是庆甲想要把整个酆都都拉到云州里去——按他的说法,虽然是酆都进入了云州,那亦然也以说是云州进入了酆都,这件事是他要做的,那自然是云州合并进入酆都,酆都是鬼国,是幽冥,是地府,修士在其中虽然可以正常修行,无常判官也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可是不见阳光,更不能和正常修士一样呼吸正常的灵气。” 手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竟然有一种向往:“所以庆甲就说,我要让酆都也和地上的修士一起呼吸同样的灵气。” “人鬼共处吗……”唐谦叹息,不用说也知道当时的庆甲没赢,不然手指也不可能被封印,现在的云州也不是和酆都共处的样子。 “事实上当时酆都修士不是很多,鬼怪众多却是没有办法进入云州,所以庆甲将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分割的地方都分割下来,每一处都能够再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修士,比如我——算是比较差的残次品吧,应该是他最开始的时候从身上割裂下来的,再之后庆甲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之后的很多身体部分都和一个完整的人没什么区别。最后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根胳膊,半个身子,但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当时整个云州都没有办法匹敌的修士。”说到这里的时候,手指有些难受的样子,可是其余几个听着的人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修士能够使用的法术有很多种,比如分身术其实就很常见,有的修士撒豆成兵,甚至吹毛都可化作自己,但是竟然有修士能够将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分离出来,这是之前唐谦他们闻所未闻的,这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更可怕的是看手指的样子每个身体部分都有自己的神通,那作为本体的庆甲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你是手指。” “对。” “所以之后再出现胳膊脑袋什么的,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手指说道:“而且越加重要的身体部分,越厉害,当时我看到的时候是这样的。” “然后庆甲一个人就和整个云州打了一架?”唐谦现在感觉有些敬佩这个叫做庆甲的修士了。 “差不多吧。”手指说道:“最后我们大概是输了,我因为很难杀死,所以活到了当时战争的最后,基本上因为酆都这边只有庆甲一人以及很少数的鬼怪算是有些道行,所以战争末尾酆都中人被云州修士杀得杀,杀不掉就封印,此消彼长,最后酆都就完全封闭了起来。” “所以你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我的确和你不是一路人,但是你们对付谁和我也绝对不是一路的,因为我应该打的人,在几千年前,不管你们现在遇到的人为什么要找酆都,那绝对不可能还是当年的那一群人了。”手指说的时候还有些落寞:“毕竟我肯定,庆甲都已经不在了。” “所以既然事情说完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暂时既然已经输给了你们,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又如何。”手指说道,它露出了森然的牙齿,很是可怕:“我还想看看这世间还是否有能和庆甲一样的修士,如果没有,那这世间再来着一遭也没什么意思。”它冷笑:“我其实有所猜测,如果你们所说这个叫做司马的人,想要寻找地府,甚至还知道很多地府的事情,他基本上和曾经庆甲上下来的身体有一定关系——酆都只有我们能够找到路,也只有和我们接触,才能得到相关的信息——知道这件事的云州修士早死绝了。”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毫不掩盖的表示了自己的仇恨和恶毒。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二章 云州与酆都(下) 手指已经讲完了,唐谦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都是独立的?”手指说:“你看我像是庆甲吗?”这个问题如今听起来很是荒唐,因为要是手指是庆甲,那唐谦认为自己真的不一定能够打得赢,毕竟按照手指的说法,庆甲已经到达了一种修士的极致,唐谦所知世间一共也就那么几人,分别是在中州东岳之上云上开通殿的张开通,极北之地玄武洞北冥道人,游戏人间却辈分高得离谱的长生仙人,再就是还有几个大门派中长久闭关已经不理会世俗事情一心向道的老辈修士。 如果八尾狐狸胡夫人不一分为八,也应该算是一个四方界最强之人。 “这里还能出去?”唐谦又问道,他们如果真的需要弄到路引,那就必须回到洛城。 “这里叫做五云洞,同时也是一道巨大的阵法,如果没有路引,只能够在‘外三云’之中走动,你们接着向下,也都是一个无尽的循环,只会在走了很久之后再一次回到这里——你们算是幸运的了,竟然一来到五云洞就很接近这个营地,这样的营地一共在五云洞中有三个,也就是所谓的‘三云’,‘外三云’连通了无数世界,如果真的要精细的计算,应该是五千三百六十个,这就是通向酆都之外的五千三百六十条路,其中有三千零五十六条,是通向云州的。” “这里可以到你说的这些通路去?” “‘三云’的作用就在于此,这里就是驿站。”手指说道,它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极其恐怖。 “驿站……这么破烂?”周生很不合时宜的,终于很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问了一个只有孩子才会天真的问出来的,令人有些尴尬的问题。 “如果你在一个只能有阴气瘴气还有死气的地方,呆上几千年,还不能出去,只能在这个无限深又无限高的洞里活着,就算这里之前再好看,也会破烂的。”手指说道。 “你能帮我们和他们说要去洛城?”唐谦却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有何不可。”手指动了动身躯,身上琉璃的细丝非常显眼。 再次来到洛城,夏语冰竟然感觉恍若隔世。 “怎么,回来了不准备回衙门报个到,难道你真的一直想着要给这个刘太守一刀?” 夏语冰竟然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唐谦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个酒楼的菜窖,而等他们几个人在周围客人奇怪的目光中,一身菜叶的走出,唐谦竟然笑了。 这里竟然是醉仙楼,唐谦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就是在这附近和那个驼子打了一架,没想到现在竟然走了回来。 太守府。 “有人来了。”这是一句陈述,就像是说,下雨了,或者是我饿了这样,已经确定了的事情,人才会用这种语气,来说出这样的话。 说话的人,是刘太守。他平平淡淡的脸上是平平淡淡的表情,一身官服,腰间佩剑,他的手掌刚刚微微动了一下,只是这个轻微的抖动,他就知道自己所掌管的洛城,来人了,至于这些人是来找麻烦的还是带来好消息的,又或者是有些事情要商谈的,再就是下达命令的,他一概不知,因为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他来问清楚。 他旁边坐着一个佝偻的,瘦的可怕的男子,这人斗鸡眼,双眼中黑眼仁小白眼仁大,就好像是双目失明,一身文士服,却看起来像是这洛城衙门的师爷,专门给刘太守出主意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大汉,这汉子好像一座黑铁塔,闭目养神,身上捕快的衣服却是袒露胸前的横肉,这人是严捕头,也是之前夏语冰的顶头上司。 “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严捕头声音低沉,整个衙门大堂都被他的声音震得嗡嗡响:“我还想审上一会。” “他”指的是一个驼子,这个驼子现在双目只剩下两个血洞,耳朵被削去,脸上的肉也少了好几块,他旁边还有一个闭着眼睛的怪婴,正是驼子奇门法术的核心所在。 “命很硬?”严捕头的声音回荡。 “命硬的很。”驼子嘴里都是血,甚至他的舌头都被割掉了,而这话语是从那个怪婴口中说出来的。 “明白了明白了,就是说只有我能出去走一走对吧。”师爷站起身,他拍了拍自己已经洗的发白的文士服,上面竟然满是灰尘,他叹息:“我走的慢,肯定不比年轻力壮的捕头,太守要是得到消息慢了,千万莫要见怪。”师爷的声音很苍老,虽然他的外貌只是中年的样子,眼中却饱含沧桑。 师爷说自己走的慢,但是他的人却只是在驼子一个眨眼的时候,师爷的人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然后他已经从大堂出现在了衙门门口,驼子竟然有些奇怪,到底是自己已经看不清了,还是这个人真的快的不可思议。 “喂,驼子,或许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作对。”严捕头从椅子上站起,他整个人比想象中还要高大很多,真的像是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大堂之中。 “还有……什么更吓人的,我还想听听,被都云骑抓过来就挺有意思的了,虽然我之前一直以为都云骑是云州最厉害的。” “你知不知道四百年前有一个修为很高,但是平生只喜欢游历天下的修士,说的雅致一点,他喜欢劫富济贫,说不好听一点,他是一个有修为的贼。”严捕头拍了拍驼子的脸:“这个人没什么能耐,就是跑的快,跑的比一般修士用飞行法宝都要快,杀人的时候也是杀了人,人头落地的时候人头才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死了。” 驼子用的是奇门遁甲,而严捕头说的这个人正好是他的老祖宗,用的是极致的遁甲法术,神行。 “那个人早该死了,在二百年前被围杀而死。” “可惜他没死,而且刚刚那个又瘦又酸的师爷,正好也会神行法术。”严捕头流露出一口牙齿:“是不是很巧合。”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三章 洛城(上) 李掌柜还是那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走在路上,肉都在晃悠,同时他的身边还有很多护卫,这些人每月拿着三两五钱银子,就是为了保护李掌柜不要被什么奸人劫道,更不能把他家百里酒楼的名菜百里香的秘方泄露出去。 这么多护卫听说是因为李掌柜之前有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有人要劫持李掌柜拿到他的秘方,其中过程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传闻是李掌柜弃之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然后拼死保护了自家百年老店的秘方,这个说法出来之后,百里酒楼的风头在整个洛城之中一时无两。 李掌柜其实心底还是不踏实,之前虽然已近确定了,那个强人不是要自家秘方,而是一个官府通缉的重犯,但是他总感觉自己把前半截秘方说了出来,总是有些不妥,总感觉自家百年基业,会因为自己泄露的半个菜谱毁于一旦,所以最近李掌柜迷上了研究新菜,喜欢在洛城几个最大的集市晃悠,找一些别人没有用过的食材,弄一些别人没有做过的食物。 结果当然是百里酒楼里的伙计账房脸色都不太好——肠胃不好的人脸色都不会太好。 李掌柜沉迷研究菜谱的行为也被解释成了他在被强人威胁后发愤图强,就算是自己生命危在旦夕,也要精进手艺,继续在厨艺方面继续努力,提升自己。 “你是不是就差找几个说书先生在洛河桥边讲讲你的传奇故事了?”问话的人是唐谦,被问话的是李掌柜—— 李掌柜看到唐谦的一瞬间腿就软了。 “大侠啊,你看官府通缉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什么都没说的,但是你是真的弄出命案了,死了个人,死了个乞丐也是死人啊,洛城这么多年除了生老病死,还有什么时候才能死人?”李掌柜说的很快,他生怕眼前这个之前也被他认为是乞丐的家伙,一刀杀了自己,毕竟他是看过唐谦飞檐走壁的,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江湖中人,至少是懂一些武艺,杀自己应该比酒楼里的厨子杀鸡宰鱼还要利索。 “官府通缉?”唐谦认真的重复了这几个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脸的,都是蒙面那种,我没把大侠你的相貌说上去,真的。” 李掌柜这个时候才发现,身边的所有护卫好像都没有看到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唐谦,甚至他们连动都不动,身边卖鱼的小贩嘴巴还是张开的,李掌柜甚至能够想象到这个小贩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是:“老板要不要常来?” 小贩手中的鱼还保持在挣扎的状态,它被提起来,扭曲自己的身子,但是却一动不动了。 这是天星道人曾经用过的法术,唐谦研究了很久,竟然也用了出来。 有的人,总能够在经历过一次之后,就学会很多。 “那你能告诉告诉我有关于你们官府的事情吗?”唐谦问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变化?” 唐谦已经问过了夏语冰,但是夏语冰知道的其实不多,比如这个洛城太守几乎都没有什么政事,因为百姓安康,他的衙门后来连什么鸣冤鼓都蒙上了一层布,按照那个总是咳嗽半死不活的师爷的说法,这鼓,用不上也别落灰。然后还有一个基本上只喜欢坐在衙门里面的捕头,毕竟从来没有过任何案子,在夏语冰的描述中,严捕头经验非常的丰富,传授给了她很多,就连武艺也指导过夏语冰。 唐谦懒得问为什么一个什么都不做的捕头会知道这么多,然后还能教别人。 夏语冰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 再就是这个师爷还喜欢 吟诗作赋,酸得很,问题是在洛城诗词歌赋其实很是兴盛,才子佳人从来都不缺,但是这个师爷写出来的东西却连夏语冰这个对于文笔一点不通的捕快都知道这连一些秀才都不如。 偏偏这个师爷还喜欢在衙门里面大声吟诵,好像自己写的多好一样,他那干哑苍老的嗓子用力吆喝,却换不来任何一个佳人青睐,才子敬佩。 “啊,里面的大老爷最近好像很是繁忙的样子,竟然经常去衙门里坐一坐了,百里酒楼——就是我家那破烂小店,正好在衙门附近,所以太守和师爷常来这里坐一坐——平时只是师爷自己,现在太守大老爷也经常来,所以说明大老爷最近常来衙门。” 不得不说,李老板虽然喜欢胡思乱想,但是还算是机灵,直接把自己的推论都说出来了。 “他们喜欢什么?”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所以唐谦又问道。 “师爷是读书人,所以喜欢来点茶,大老爷则是喜欢来些清淡的小菜,一壶酒,然后坐在靠边的位子,一坐有的时候就是几个时辰,冷碟嘛,一直能吃,大老爷好像是在想事情。”李老板赶忙说道,他越发觉得不对,身边这些人不动就算了,为什么鱼也不动,他知道江湖人会什么点穴定身的招式,但是也没道理让鱼也不动,而且连鱼旁边的水都不动…… “喂,发现了?”唐谦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我是神仙,所以这些人都被我定住了,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我会的手段多着呢。”唐谦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而李掌柜已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绝对没,绝对没撒谎!”李掌柜都要哭出来了,唐谦越来越近,他忙使劲摆手,还不敢睁开眼睛,而身边却传来护卫的声音:“掌柜的,掌柜的?您怎么了?” 李掌柜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人来人往,却是没有了唐谦的影子。 而刚刚李掌柜歇斯底里的大叫让周围的集市上不论商贩还是来买东西的人,都回头看他,而他还在大口喘气,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平复呼吸之后,他环视四周,便没有人再看着他,酒楼老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算是让市井百姓仰慕的存在了。 “去找几个说书先生,偷偷的,别让人知道是我做的。”李掌柜低声对周围几个护卫说道。 护卫走了一个,李掌柜很大声的喊道:“你们全去,赶快!”然后他一个人背着手,用还在颤抖的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然后继续和鱼贩讨价还价。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三章 洛城(下) 夏语冰带着一生和尚和周生回到了自己原来在洛城居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很破旧的小房子,还在洛城最外围,很难想象夏语冰有着洛城衙门的公职,甚至她自己也说自己有着一笔积蓄——可惜她是贱籍,所以她很难在洛城拥有自己的房产,就算是地契她都不配去写上自己的名字。 现在她回来了,这个地方偏僻到这么久都没有别的人入住,同时她还需要和那个有些刻薄的老头交涉,虽然她的东西一直给她留着,但是她一定要付清这段时间没有交的银钱,要不然这个破木门她都进不来。 破烂,甚至有些脏乱,整个屋子中只有床在内的几样东西,甚至包括了一个练武用的木桩,这就是夏语冰家中全部了。 “其实之前我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吧,毕竟夏这个姓氏很少见对吧,就是因为是名门,所以也不太和外界沟通——大概是这种原因,我自己想的。”夏语冰或许是第一次把人带来家中,也或许是感觉到自家实在是有些寒碜,不管如何,她的话很多。 “自然如此,不然你也不会习武。”一生和尚永远都是这样的善解人意,至少还能够继续接着往下说,而周生虽然能听懂夏语冰说出这话时候心中的那种窘迫。 “我八岁习武,四年有成,然后我就成了贱籍了,我其实也不太知道为什么。”夏语冰叹了口气:“但是这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夏语冰坐在了一把吱呀作响的木凳上,看着缝缝补补的被褥,有些出神。 她很貌美,周生感觉这位夏姐姐比那些酒楼中的佳人都要好看,只是整日劲装官服,再就是头发也只是盘起以便行动敏捷,脸上从来不施脂粉,以至于夏语冰也不会美的特别的引人注目,可是现在她叹息的时候,就算是一生和尚也念了一声佛号,至于一生和尚到底心中想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 没有人打破这沉默。 夏语冰盯着这木床:“这屋子我已经住了……” 她正要说话,眼前的木屋的墙壁就已经破碎,然后飞进来一人,这人飞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夏语冰他们几个都没有反应,眼看着这个人撞入了木床,木床也和墙壁一样粉碎,这人竟然还能接着屋内刚刚说的话。 “你住了几年,五年十年?”这人是唐谦,他肯定不是自己要进来的,而是被人扔进来的。 扔他进来的人,却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师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马上就会被风吹倒的读书人。 “这夏日之末,秋日之初,实在是适合杀人,就算是读书人,也会喜欢杀人。”这人说起话来很慢条斯理,声音苍老,但是一字一顿,就好像是在诵读什么古文佳作。 “你太酸了,我还真说不好你是不是一个读书人。”唐谦还有心情回他一句,他身上的衣服上满是尘土,看来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被眼前这个人扔出来。 盏茶时间之前。 唐谦已经走向了夏语冰和他说的她的住处,唐谦还不禁感叹,这洛城看样子还挺太平,而且人也挺有趣,看着刚刚李掌柜,他竟然到最后还想着怎么给自己那粉饰出来的英雄形象继续加料,唐谦竟然感觉这个人还挺可爱。 所以走着走着路,唐谦还有兴致哼两句小曲,事情还算是顺利的时候,人总归是高兴的,之后也很简单,他准备去李掌柜的酒楼做一做,去一去其实他连进都没进过的百里酒楼,有时间还可以尝试一下李掌柜保护的像是命 根子一样的名菜百里香。 见到刘太守,然后要一份路引。 在夏语冰看来,和刘太守要路引是最不可能的。 毕竟之前刘太守给了她一剑。 而在唐谦看来,要路引反而是最可能的。 毕竟刘太守没有想着给自己一剑。 刘太守不只是一个太守,更是一个修士,如果是修士,就有的说,唐谦可以出价,然后弄到路引,然后他们就能继续想着酆都内走。 想法是这样的。 在唐谦哼歌的时候擦肩而过一个佝偻瘦弱的老者,他一身文士服,看起来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打扮,他嘟囔了一句:“小哥走的路很多。” 唐谦有些奇怪:“什么叫做路很多?” “小哥哼唱的是中州的曲子,用的却是云州的词牌。”这老者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其中措辞还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一听之下竟然让整个曲子的意境更加深远。”老者絮絮叨叨,看样子还准备把唐谦随口唱的东西仔细研究一番。 唐谦感觉有趣:“老先生听我唱了几句?三五句?” “岂止三句五句,你从洛河桥边开始哼哼,一直到这金花巷,我听得完完整整,小哥有些文采,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唐谦的脸色变了,因为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人跟着自己。 那老者接着说道:“再就是小哥你可能还有一件事没有搞明白,就是就算是你弄明白了要到哪里去找太守,太守也是不会答应帮你的。” “为什么呢?” “你可能还不确定自己卷入了一场什么样的事情。”老者慢慢悠悠,他竟然在措辞,很认真的措辞:“这件事情已经比你个人的好奇要麻烦的多,远超你的想象。” “我也没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要为了去酆都拿到一张来自你们家太守的凭条。”唐谦身子略微的前探,他这个动作是为了更好的拔剑。 “是为了路引啊。”老者露出一口错乱的发黄的牙齿,然后笑道:“既然已经确定你们要什么,那就可以直接到达你的最终目的了。” “最终?”唐谦总感觉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应该拔剑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而来,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唐谦没有拔剑,他下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因为老者用一种简直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唐谦身前,然后用他已经干瘪的手,只是一拳就把唐谦打的飞了出去,唐谦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拳又到了。 “最终的地方当然是去死,听说你想要去酆都,我有个更快的办法。”老者的笑容,很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四章 唐谦和师夜(上) 唐谦冲入了夏语冰的屋子,而那干瘦的师爷却一点都不准备停手,他的人也跟了进来,而且眼中好像没有看到其余几个人一样,拳头指向是唐谦,略微驼背的身躯举起拳头的时候却像是托起了整个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师爷轻微挥动了拳头,四周也没有灵气的流动,却会有一股微风,向周围吹动。 拳头落下,唐谦却没有再次被打飞,因为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剑。 “灵气四溢,是法力到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时候的表现吧。”唐谦叹气,真的很痛。 这师爷却不说话了,他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只是轻轻一弹,然后唐谦手中的剑竟然有些把持不住,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哦?”师爷不禁奇怪的道:“一般的剑不是折断了,就是脱手飞掉——”他的话没有说完,另一只手就已经到了,握拳,这师爷握拳的样子让在一边的夏语冰看的有些呆了,因为这明显不是一个修士或者是读书人应该有的握拳的方式,他的手指非常的瘦,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明显的棱角,只剩下皮包骨头自然棱角明显。而他握住的拳头也不是特别的死,不是完全握紧的,而是有一些空隙,手指与手指之间或虚或实的贴着,从夏语冰能够了解到的武学中就有好多变化能够从这拳头上看到,而且她知道,她不知道的武学只会更多,那这一拳变化也只会更多。 这拳头只是在她的眼前停留了一瞬间。她也只能看出这么多,然后在这拳头打向唐谦的时候她心中在想的却不是自家房子大概是要毁掉了,而是在想,为什么一个修士能够有如此高的武学修为?这一拳这么一看怎么都像是一个武学大家,甚至是浸淫百载都不一定有的能耐。 习武之人寿二百也是有的,所以夏语冰能够听闻一些传说中的武学大师。 拳头已经到了唐谦面前,唐谦抓着剑的那只手竟然松开了一瞬间,然后他的手用比剑飞出去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剑的中段,他的剑没有拔出,所以他只是轻动手指,破铁片子剑在他手中旋转一圈然后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又一拳。 夏语冰没来的及叫好,她勉强能够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却没有注意到唐谦的眉头皱的很重,而夏语冰突然感觉衣服一紧,她和周生就全被扔了出去。 紧接着她就看到唐谦的剑突然失去了目标,师爷的身形消失,着一些都是在变小的,唐谦身后出现了师爷,然后瞬间就把唐谦打的陷入房子底部。再之后房子就完全塌了。 一生和尚咳嗽着也从木房中冲了出来,刚刚就他把二人扔出来的。 唐谦猛地冲破了木屋,如果再继续在这狭隘的小空间里,他说不定会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师爷打死,他刚刚落地师爷就好像是一道影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唐谦也好像是身后长了一双眼睛,甚至是七八双眼睛,每一次师爷快到不可思议的拳头,他都能尽可能的避开,或者用剑架住,师爷大概四五拳才能打中唐谦一下。 师爷脚下的每一步都不像是踩在地面上,而他整个人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他的脚步很轻,轻的像是他是二两棉絮。 “为什么他是个修士却能有这么好的武功?”夏语冰问道。 “修士多是天资聪颖之辈,而且他们时间很多。”一生和尚说道,他叹息:“大多数修士身体都不会特别强韧,只有少数比如佛门修士会以身体见长。而很多修士为了弥补短板就会去学习武学,大多数的都是为了不要被人站在身前就打死。”一生和尚有些凝重:“这个人看来不是,他是为了配合自己擅长的法术,更好的打死别人。” “你刚刚好像扔我们出来力道很大。”夏语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嗯……”一生和尚有些语塞:“我佛慈悲,我佛垂怜,和尚我真的是不能说谎,也不能再继续这样无力下去了。”一生和尚叹息一声,又继续佛唱了几声才接着说道:“以防万一我还有唐谦和那根手指商量了点事情,让它在我身上,我借用它一些法力,这样我就能勉强算作一个修士。”一生和尚又犹豫了两下,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胸膛,能够看到胸膛上嵌入了一根手指,手指变作了正常手指大小,它已经收起了它的枝杈,而同时它身上的那些禁制看起来比原来要少很多,同时露出了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下一个罗刹,酆都出来的东西大多数好像都能够侵占别人的身体。”一生和尚这么说,却在笑:“但是至少现在我勉强行动能够迅捷一些了,说不得以后有时间了还要勤加练习一些武艺,这样要是再没有了法力,我还可以有些作用。” 那手指也是大笑:“如果我有一天能够摸清楚你这个秃驴的全部的法力流转,我自然能够控制你……” 这是一场赌博,至少一生和尚很勇敢的入局了。 手指这个时候却被唐谦和师爷吸引了。 唐谦看情况实在不行,他将手中剑猛地插入地面,从他脚边张开了白色的剑画——可是张开的瞬间师爷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这次不是拳头,而是脚。 一脚就踢到了唐谦的肚子上,唐谦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他手中的剑没有脱手,剑也随着他的手飞了出去,刚刚要展开的剑画也瞬息之间就收缩,消失。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还是不要你完成的好。”师爷说道。 手指突然发出了一声夏语冰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大概是酆都特有的骂人的话:“这老头他娘的是云州奇门一派的老祖宗吧,他不是师爷,他娘的他就姓师,叫师夜!”手指大骂道:“这是妈的和我们当时打过架的修士,法术的特点就是快到离谱——” 唐谦的心正在逐渐下落,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诶。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四章 唐谦和师夜(下) 快,有的时候真简单的很让人头痛。 师夜这个名字挺简单的,就像是他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看透的简单的人,他喜欢诗酒人生,可是有的时候有的东西需要看一点天分,有的时候就算是师夜这种修士想要用时间堆积出来自己像是一个读书人,他还是没有学会其中除了酸以外的东西。而他的法术也像是他的人和他的人生一样,简单无比。 师夜有着云州几百年来最快的步法,这是浑然天成的,有人说他一夜悟道,也有人说他是整个云州少数最幸运的人,有着令人羡慕的运气,吃到了能够改变资质的血稻。 之后师夜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遁甲一道走的很远,几乎开创了现在大多数的遁甲的新法术,一些奇门遁甲祖上的东西他也有所改良,而且遁甲一派最古老的法术神行,到了他的手中,从一门基础法术变成了最为神奇的招式,神行的速度到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师夜只要是用了法术,整个云州就没有一个人,或者是妖兽能够追的上他。 遁甲就是阵法,修士提前的对战场进行布置,如同天星道人能够静止空间的法术,都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师夜将阵法的应用上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比如将阵法铭刻在肌肤,皮肉上,这就是师夜与之前遁甲修士不同的地方,之前的修士只能把这些东西弄在器物上,而师夜完全不害怕自己有什么失误然后把失去一条腿什么的。 所以他成功了。 而师夜有了这样的法术之后也物尽其用,成了云州整整百年最负盛名的贼,偷到的宝贝不计其数,毕竟能够正面打得过他的人很少,之后能够追到他的人更加的少,百年过去,师夜一次终于被数个门派围攻,再之后那些门派也没有说最后围杀的结果,只是说:“再无师夜。”,有人说他们是害怕被人确切的知道了,这些门派已经得到了拿笔属于师夜的巨大的财富。 师夜几乎席卷了整个云州,收敛的宝物已经类似数个门派的底蕴。 毕竟一夜之间突然变得很厉害,总会有人说一些闲言碎语, 这是谁能够理解的,但是同时从他又一次贴身到了唐谦身后,然后举起拳头这件事来看,唐谦也明白,这种闲言碎语是有道理的,毕竟一个已经隐居避世数百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洛城,然后成为了师爷,再就是还和酆都的路引有关。 有些东西了联系在一起,就会变得简单。 这个师爷,叫做师夜,却又不完全是师夜,他的身体里或许早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类似罗刹,是来自酆都的灵魂,而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在师夜成名之时,就已经死了。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比较抗揍的。”师夜的拳头落下的却一点都没有变慢:“你是哪位,后起之秀?”师夜说道:“或许我不在云州这段时间好像还不错。”他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唐谦能挡住的也越来越少。 不论唐谦如何转身,师夜都会站在他的正后方,这说明他还有余力。 唐谦终于被他抓住了一个空隙,一拳撂倒,然后师夜的拳头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拳有一拳的落在了地上,他身上那身文士服也弄得满是尘土,这里碎石铺就的小路被打出来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地面都在震动,烟尘四起,夏语冰他们在一边看着,却一点都插不上手。 只能听到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都是拳头击打在唐谦身上的声音,只不过这声响大到让人误以为这个人已经变成了肉酱。 “老头,你再这么打,我就要生气了。”唐谦的声音传来,虽然有些喘息,但是这不像是肉酱发出的声音。 应对唐谦的是无声的,继续的挥拳,师夜一拳下去,烟尘都伴随他的拳头席卷,然后像是他的手脚一样,推向唐谦应该在的那个深坑。 夏语冰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法力波动。 就好像,被什么盯着,又好像自己置身于什么东西之内一样。 唐谦的剑画。 “话说,你作为一个老人家——出手还挺重。”师夜的 拳头停止,因为这声音是在他身后发出的。 唐谦脚下只有几丈范围内,完全变成了白色,唐谦的手按着师爷的肩膀,他不希望眼前这个老头再次到自己身后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法术?”师夜竟然还笑得出口:“将你的法力灌注到周围?然后你对于这里的掌控?”师夜摇了摇头:“千百年前遁甲的祖师爷就已经准备这么做了。”他抬起手,烟尘散去,他手下的是一柄剑,唐谦的剑。 这柄破铁片子剑,早就已经破碎不堪,有一次一生和尚给夏语冰和周生其实说过唐谦这柄剑的奥秘,这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剑,但是如果灌注了唐谦那夸张的法力,这柄剑就会变得无坚不摧,至少完全不会像是一般铁剑一样,碰上法宝法器就被弄得粉碎。 剑不在唐谦手上,所以它碎了,而且碎片周围到处都是。 “不完全一样,我至少能够做到。”唐谦呼吸有些粗重,这是夏语冰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唐谦的手段很多,但是从来不包括挨揍。 “刚刚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吧,很轻易的就会被我打散。”师爷虽然干瘦模样,但是说起话来,却非常的彪悍:“你不行的,小伙子。” 唐谦却也笑了:“比如什么,比如你再给我——” 师夜给了他一脚,很重的一脚,师夜是半跪在地上击打唐谦的,唐谦是站在他身后按住他肩膀的,他竟然能够在转瞬之间弯腰抬腿后踢一气呵成。 果然唐谦被击中之后他脚下的剑画就和这一脚一同收缩,可是收缩的瞬间想要移步继续追击的事业却发现自己脚步慢的惊人,双脚好像深陷泥潭。 “剑画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略微阻碍一下你还是很简单的。”唐谦笑道,周围铁剑的碎片这个时候泛起微光:“你刚刚好像已经看过我是如何挨揍的了,现在请老前辈见识一下我是怎么揍人的。” 光芒大盛,炽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唐谦的破剑碎片形成的阵法瞬间吞噬了师夜。 (本章完)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五章 一招(上) 阵法可以做很多事情,防御,困敌,甚至是在方寸间建立一整个空间,唐谦的阵法却是最简单的。 只是单纯的将法力汇聚到一个点,就像是唐谦延伸出去的手,去在师夜身边释放一个法术,修士之间斗法,能够伸手到身边这种情况很少见,近身搏杀基本不会有人会给出机会使用像是唐谦这种需要几个呼吸去准备的,威力极大的法术,唐谦是因为算计的很好,所以才刚刚好,在师夜躲不开的时候打中了。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才知道在唐谦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之中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师夜感受到的是炽热,不敢想象的炎热,热到他身上整整三层价值不菲的法袍完全烤焦,全部坏掉。 “一般修士,早就死了吧。”师夜突然想通那个司马身边带着的女人为什么那天如此狼狈了,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手段。 师夜竟然还有气力从这个阵法中走出,步伐还很稳。 只是他胳膊和腿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露出了干瘦的身体,本来还有一些白花花的胡子已经都熏黑了,他的身体上布满了复杂难懂的纹路,这些都是他在身上铭刻的遁甲法术,而且看得出他还有衣服的部分应该也都是这样的纹路。 这些纹路现在泛着红色的亮光,就像是烧红了的金属,刚刚唐谦这一招应该很多都是被这些纹路吸收了。 “你也太过不一般了吧。”唐谦实在是忍不住说道。 因为看起来师夜步伐的速度没有什么变化,唐谦知道自己必须盯紧师夜,如果瞬间师夜在眼前消失,那就意味着自己又会进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师夜走了两步,竟然坐下了,他坐下的地方是一长条石头,看样子大概是洛城郊外的石料,他刚刚坐下,石头和他残存的衣物竟然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然后他吐了口气,竟然连嘴巴周围的景物都出现了扭曲,一边的一生和尚看的明白,唐谦的法术还是生效了,师夜虽然用身体上的阵法纹路吸收了大多数的攻击,却还是没有立刻缓过来。 “说实话,我现在做的和再往前一些的老前辈还是差一些。”师夜竟然有心情聊天了,说话竟然也没有那么重的酸腐气质了:“就是那些传闻中的神话人物啦——修士中的神话,传说中原来四方界还有天庭,上面神仙林立,神人身上有着神纹,拳头一出,十里八方的云彩都会退避,十天九地诛魔都不敢近身。”师夜谈到这里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些向往和感叹:“但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些东西终归是没有传下来,有些东西就是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自己琢磨也达不到原来那些祖师爷的境界了。”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不断的吐气,就像是说话不需要吸气一样。 吐气越多,他调息的就越完美,这只要是一个修士都能看出的事情,唐谦偏偏好像看不出一样,安静的听着。 “你想要到达以前的人曾经到达的高度?”唐谦问道。 “这已经很难了。”师夜竟然自己说道,他握了握拳,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息,他的拳头也正在变得有力气,可是唐谦竟然还是很安静的站着。 夏语冰也能看懂,但是她有不懂,一生和尚在一边轻声的说道:“唐谦也不好受。”夏语冰这才明白,中招的不只是师夜,师夜虽然好像伤的更严重,但是唐谦之前可是一直在挨揍,甚至很多下应该都是实打实打中的,唐谦没有躲闪,也躲不开。 “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我用了几千年才想明白,神纹是真的在身上存在的东西,然后我自己就尝试了,然后我又用几千年才弄懂,神人所谓神纹,是包括由内而外修炼的,还有由外而内帮助修炼的——虽然我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弄懂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这么一看,有的时候作为一个只知道从别人那里偷东西的大老粗,附庸风雅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吟诗作对的,还挺有趣的。” 唐谦不认为这个人研究诗词歌赋真的用心了,能够将之前古旧的法术推演至此的人,绝对不会把读书人的东西弄成那种酸腐模样,若是师夜真的用心,或许只是不精通,怎么也是和一个读书人无异。 这是一个痴迷自己那条路的修士,唐谦叹息,有的时候有的人值得去叹息。 “那你为何……”唐谦的问题不该问,他说出口了之后才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问这句话。 “我本就是酆都地府一个小修士,研究一下自己的法术,上头让我来这尘世间走一趟,我便走一趟,让我是师夜,我就成了师夜。”师夜说道这部分竟然很爽快,原本的师夜的确是吃了血稻粥,然后便被酆都的修士占据了身体。“而且如果我们要做的事情真的做到了,说不定那又是一个修行大世——我想要找到的答案说不定能够在我们完成之后慢慢寻找。” “那我能问问你们要做什么?”唐谦问道。 “没必要,你赢了,我死,你走。”师夜已经完全顺过来了那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还剩下的几块衣服。 另外半句不需要他说,唐谦自然明白,如果是师夜赢了,自然是唐谦死。 唐谦之前没有坐下,他调息的更加的隐蔽,在师夜看来心中却是摇了摇头,因为这个后生虽然很厉害,但是心胸却是差了一些,自己都如此明白的调息了,他却还遮遮掩掩,理当好好调息之后和自己再来第二回合才对。 “一招。”师夜脚下不丁不八,他一手在后,一手前伸,身躯略微弯曲,然后就像是一根箭一样猛地向着唐谦冲了过来。 唐谦也道:“一招。”他手中铁剑还是破碎的,只剩下半截。 但是他却迎向了速度已经快要让人看不清的师夜。 夏语冰刚刚还在想为什么这一次她能看清师夜,才发现师夜身影身后的石头路面已经全部都碎裂开来,这些是石头的碎裂是有先后的——她突然明白她看到的只是师夜的残影。 唐谦面对的是师夜,他或许更加难以看清!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五章 一招(下) 有人曾经问唐谦,神行是一门什么样的法术,这个问题唐谦犹豫了很久,然后只说出了一个字,快,然后他赶忙解释道:“一门法术自然不止会用一个字来说明白,可是偏偏你问我的时候我真的只能够想到这一个字,这门法术本来是来自云州的,整个四方界都有奇门遁甲一派的门徒,而神行法术源自云州,却兴起于酆都。”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不来自一个世界,却是由他们做到几乎是完美的完善。”唐谦最后说道:“我现在真的感觉承认别人的优秀还不是很困难。” 就算是唐谦,当他正面看着冲向他的师夜的时候,他也看不清,那一身学士服已经破烂了七七八八,但是唐谦却还是只能够捕捉到它在风中的残影,唐谦甚至一瞬之间出现了怀疑,自己面前这人是不是已经绕到了自己身后,自己看到的其实只是幻想,亦或者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是不是这时候的自己已经被师夜一拳头打扁了脑袋,昏倒在了地上。 修士有的时候可以说已经突破了一般人的境界,一般人的层次,然后将自己的生命进入到了一个寻常凡人没有办法理解的程度,比如唐谦现在的这些想法,都只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弹指间就是六十个刹那,而现在唐谦想到这些只需要不到一刹那。 他甚至都有些模糊,这是他少见的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应该什么时候挥剑的情况。 他心中想到,或许这就要输了。 但是他心里还在想,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打得赢。 所以他连眼睛都闭上了,这个师夜已经超出了唐谦原有的想法,这完全不是什么城隍的手下那么简单,他带给唐谦的压力很大,大到了让他想到了一个脑袋很大的男子,这一切的开始。 司马。 云州真是一个很精彩的地方。 唐谦想到,他闭上眼睛也只是不到一刹那,师夜应该已经到了。 所以他抬手,挥剑。 这个动作好像已经做了千百遍,甚至很难能够从唐谦这一招上找到什么瑕疵,它是如此的缓慢,缓慢到刚刚进入修士这个领域的夏语冰也能够看得到,看得清楚,然后赞叹道这是非常好看的一剑。 挥剑可以被称之为好看? 剑是杀气,但是很奇怪的,从这一剑里,夏语冰竟然能看到除了杀气以外的很多东西,包括唐谦竟然也会努力的去练习剑招,虽然唐谦看样子比很多人都要聪明,但是还是会有学不懂的时候,又或者就算是唐谦,这一招大概也挥动了不知道多少年。 平平正正,抬手高举,然后劈斩而下。 就像是平时的练习,甚至唐谦整个人都是放松的,一瞬之间唐谦好像已经不在云州,不在洛城,更没有在师夜的面前。 他面前也没有师夜,就像是一剑空挥。 夏语冰甚至想到自己以前也曾经这样练拳。 偏偏这一剑在运行了一小半的时候,唐谦剑下就多出了一个黑影,就像是他早就算计好的一样,又像是师夜与唐谦商量好了一样。 师夜的拳头到了唐谦的脸前,然后停住了,因为唐谦的身体已经侧身,然后他的破剑上竟然还隐约的由法力构成了一柄完整的剑,虽然破碎,虽然这柄剑不会特别的结实,但是至少它是一柄完整的剑就足够了,这柄剑按压在了师夜的脸上,然后在唐谦下压的过程中,还压在了他的身上,唐谦的剑不长,却是比师夜的拳头先到。 所以师夜的拳头再也没有办法打到唐谦的脸上。 而且唐谦虽然这一剑没有用力,甚至不够快,声势不够大,但是当他挥剑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碍他这一剑的感觉,轨迹已经确定,唐谦只是要用自己的手,将这柄剑要走的路走完。 和刚刚师夜的速度相比,现在是很缓慢的,就像是乌龟爬行的速度一样,他被唐谦一剑按在了地上。 看起来没有多大力气的一剑,在师夜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却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威势,轰鸣声瞬间让周围的人暂时失聪,房屋坍塌,地面也不稳,烟尘冲到了十多丈高的空中。 唐谦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剑,就让洛城塌了一个角。 这一剑甚至连法力都没有用上。 夏语冰的耳朵用了很久才恢复了听力,她刚刚下意识的抱住了周生,护住了她,而她发现身前站着一个人,一生和尚,一生和尚双脚很稳,他的脚已经埋入了地下,而他身体旁边的地面已经翻卷了出来,只有他身后的地方还是完好的。 唐谦剑下还有着师夜,他已经被深深的打入了地下,却没有被劈成两半,还有呼吸。 一个人被一剑砍中怎么能不死掉? “他的剑只是压在了师夜身上,仅此而已。”远在洛城衙门的太守突然说道:“压住而不切开,还真是有些意思的。” “说明这人不只是法力,就连在剑法一途上也走得很远,控制的能耐没有因为法力的增长而退步。”严捕头看的更加的透彻。 就像是有的人虽然力气大了,但是让他去拿筷子夹起一粒豆子他还是能够做到,现在的唐谦就是如此,有着不可思议的法力,,却还是能够把自己的力道控制的非常好。 “而且他的剑法刚刚一瞬间合乎了‘轨迹’。”刘太守表情很淡漠,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出现了一道很新的伤口,就像是刚刚有人拿刀子给他的手上来了一下。 刘太守是洛城太守,能够在手掌中观看整个洛城,掌控这个词妙得很,而刚刚唐谦一剑不止压下了师夜,还将他对于洛城的掌控劈开了一道口子。 “没控制好……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打架然后还不死我做到的,但是还是波及到你们了,抱歉,实在是抱歉……”唐谦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不会找我来赔吧。”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六章 分散(上) 唐谦很累,累到甚至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他看着还有呼吸但是连动都不能动的师夜,还是有些欣慰的,至少是他赢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妙,这是一种很客观的感觉,他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好好高兴一下,毕竟自己打赢了,可是还有至少两个难缠的人。 还有一个严捕头和一个刘太守要对付,唐谦现在已经不抱有能够直接通过交涉解决城隍画押问题的想法了。 他甚至感觉要是自己,在发现了这边情况之后,绝对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他现在大口的呼吸着,就是因为他感觉到好像洛城有些不对。 云州洛城,自古繁华,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洛城最为著名的牡丹花开的季节,可是洛城文风兴盛,可写的也从来不止牡丹花一种,这时候夏日时分,洛城很是炎热,洛城文人大多三五聚堆,在茶楼中饮茶,高谈阔论,他们所谈及的也是云州大事。 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奇怪,云州就是云州,而云州里有云州城,有洛城,还有阳城等等地方,却不是一个国家,甚至也没有什么皇帝,文人言谈之间谈及此事,都是在说,别国别国,却没有讲过自己所在的是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孟星宇就是近三年来整个洛城最为出名的才子,他吟诵的诗句被整个洛城追捧,不管是文人雅士还是贩夫走卒,都习惯读上两句他的诗句,却不是说这个人写东西多么好,而是他很受人喜欢,所以他的诗句也很受人喜欢,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孟星宇的诗词,最多是这么多年洛城中等,却胜在民心。 只要更多的人认为他说的是好的,那他就是好的。 洛城酒楼有半数以上里面都挂着孟星宇亲笔书写的墨宝,开始第一家拿到这墨宝的是醉仙楼,而醉仙楼的老板一番吹嘘之后生意大好,其余酒楼也相继效仿,再之后这种墨宝多了起来却没有让人感觉是孟星宇手下的诗句便宜了,反而说明买孟星宇的诗词是对的,因为买的人多。 有的时候总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出现。 孟星宇也为这件事烦恼了许久,毕竟自己每天都要帮人去写,一部分来买自己的字的人是要自己写之前写过的,这样的要求其实还好说,就怕出重金让自己写一些新的诗的,这种时候孟星宇就会感觉很头痛。 孟星宇的生活好像从来都是最好的。 孟星宇看起来文质彬彬,白面无须,很高,却不会显得很健硕,更多的是一种修长的儒雅,他身上穿的是神针成衣阁最好的衣服,顶级的布料加上神针薛夫人亲手编织,他口中喝的是醉仙楼最好的茶水,旁边香炉中燃烧的是整个洛城最好的合香,他旁边放着很多古玩精品,也都是孟星宇自己置办的,就连他做的座位,也是三层高的醉仙楼中最适合观看洛城的,听说描写洛城的几篇经典诗词,都是诗人走上醉仙楼,然后写下来的。 这些自然都需要花钱,所以孟星宇也很需要钱。 孟星宇每天至少要有四个时辰是用来写这些诗句,还有四个时辰是用来想那些有着特殊要求的诗句,继续算上他和人喝酒饮茶的时间,这让孟星宇一天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有的是给自家孩子劝学的,有的是新婚喜庆的,有的还听说要被放在家里作为祖训,作为传家宝,孟星宇自己其实也很头痛,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喜欢自己呢? 人因为太出名也会头痛,孟星宇的头痛就是这样的。 于是当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他总会想着,自己已经写了很多了,应该站起来走一走,至少是活动一下身子,手腕也有些僵硬,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年少成名时,还以稳重好学而闻名的那个自己。 于是当他听到了震动整个洛城的一声巨响的时候,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站起身,甚至还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抻了个懒腰,因为今天要写的东西虽然还是差不多的量,但是有一个富商给出的价格是别人的三倍,这本就是让人非常愉悦的一件事。 而能够看一看外面在做什么,同样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然后孟星宇就看到城郊那边一大片房子塌陷了下去。 这本就是让人非常震惊的事情,可是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竟然还在后面。 一个大步流星跑过的的身影让整个醉仙楼都颤动,这人是如此的高,甚至比一些低矮的一层的房子还要高,这说明这个人至少也接近丈许高了。 这个人孟星宇还认识,至少是见过。 这是洛城衙门里那个好像从来都不管事,还总是喜欢附庸风雅的捕头?为什么他这么高?他几时又长个子了? 严捕头的速度快的惊人,他的脚步重重的踏地,甚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一口气竟然跳过了三座房子,然后冲过了菜市口,能看得出他的方向是刚刚塌了的那边。 捕头一定是去救人的,孟星宇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像是今天这样诗兴大发,他想要写几篇赞美这种英勇之士的诗文了。 然后严捕头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在他起跳之后凭空消失的。 “一城太守有如山神河伯,甚至可以掌控这城池之中的空间。”唐谦突然说道。 “现在好像不是什么来讲修行法门的时候。”依然是夏语冰来帮助唐谦包扎。 “掌控空间的意思就是他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弄一个人过来,甚至是弄走几个。”唐谦说着话,看着自己身上刚刚敷上的金疮药,叹了口气,道:“只希望你别生气。” 夏语冰没听懂。 唐谦已经把她提起来,然后扔了出去。 向着一生和尚的方向。 果然不可能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唐谦心道。 凭空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身躯,这身躯竟然出现了十数丈高的半空,然后猛地向着唐谦砸下。 就算是夏语冰已经被一生和尚护住,可是还是受到波及,被震得飞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已经不在夏语冰的老房子那里。 一生和尚,夏语冰和周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唐谦一样被打的飞了起来,而他正对的就是严捕头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六章 分散(下) 夏语冰在下落,她有些奇怪,自己好像应该没有被震飞的很高,但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还在下落,而且周围很黑,竟然只有在自己身下有一处光线。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再是洛城城郊,甚至不是任何一处自己所知道的洛城的地方。 夏语冰在洛城生活了整整二十二年,她所知的洛城绝对没有这样的地方。 所以当她想通了这一节,就赶忙扭转身子,调整自己,可是她还是猝不及防的接触到了地面,然后滚了好几下。 “你的身手退步了。”这个声音依然那么平静,而夏语冰在自己之前的岁月了已经太过熟悉了,毕竟她十六岁就已经进入了洛城衙门,然后听着这个平静的声音整整听了六年。 是洛城太守,他姓刘,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叫做什么,就算是夏语冰也只是听到师爷还有严捕头叫他为刘太守,另外衙门中的一些人都甚至不太见得到这位刘太守,因为刘太守也不怎么习惯待在自己在衙门的那把椅子上。 现在他就站在夏语冰大概五尺开外的地方,很近,夏语冰感觉自己只需要一步就可以出拳。 “或许是因为你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些灵气或者说法力的应用?”刘太守摸索了摸索自己的下巴,上面有一些胡须,但是修剪的很精致。刘太守笑得很温和:“你现在一点都不需要害怕,因为这里是洛城地下,甚至连你那几个新的小朋友都在洛城不同的地方。” 夏语冰才发现这里只有自己和刘太守,一生和尚和周生都不见了踪影,这可能不是最为令人绝望的,最令人绝望的却是她想起之前刘太守也是温和的说了几句,然后在他腰间的佩剑就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那次受伤很重,唐谦当时说她身子骨很结实,加上从来没有任何修行的经历,所以唐谦的法力很轻易的就进入了她的身体,然后一部分是唐谦帮助她恢复的。 不然肯定就已经死在了那个雨天。 “洛城衙门里面都是修士?”夏语冰竟然还想要问问题。她心中想的是,既然要死了,不如把自己一些不确定的不知道的问题都问出来,至少不能带着疑问。 刘太守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没有法力的凡人,洛城里面也有很多修士,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夏语冰道:“所以为什么我还能进这个衙门?” 刘太守还有耐心,他慢悠悠的回答道:“因为你想要进衙门,所以你就进来了,谁人说修士和凡人不能一起在一个衙门?又是谁说修士和凡人区别很大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夏语冰呆住了,这个问题从刘太守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夏语冰下意识的就想要回答,因为修士就是神仙嘛,神仙和凡人怎么能在一起。 但是刘太守话语中的意思,竟然是这两种在夏语冰固有概念里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以一起生存。 “很奇怪?”刘太守说道:“这其实是很多大州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我们的大事成了,好像这件事也不难做到。” 夏语冰问道:“什么大事?”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自然,问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好像越界了。 刘太守道:“你就不怕问了这个问题,你会……再一次血溅五步?”刘太守完全不避讳正经给夏语冰来了一剑这件事。 夏语冰竟然脖子一硬:“不怕,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 刘太守冷笑:“你的仰仗是什么,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你放弃了原本的武学,而开始修行,两种都不精通你可能还没上次坚持的久。” 夏语冰知道上一次眼前的刘太守绝对没有动真格,可是那时候她躲开了七招,以她现在对于唐谦他们修行的理解,她明白,当时刘太守用的也只是身体的力量,是武学,而不是什么法力法术,可是自己都挡不住七招。 夏语冰想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的气息能够更长。” 刘太守竟然笑了,这是一种非常放松的,非常高兴的笑容:“气息?教你修行那个人没和你说吗,所谓修士练武,武者练气都是在自己本身所在的那方面有着强大的修为之后才会涉猎另外的一边,这样才会有互补的作用,而当你两边都没有什么建树的时候,同时走两条路的话只会让你的真气混乱,法力不纯,因为它们差不多,根本没有什么泾渭分明,而是鱼龙混杂,你用真气的时候法力也会动起来,法力动起来的时候真气同时也不安稳。” 刘太守露出了一口白牙,道:“我很欣慰,教你修行的应该是那个唐谦吧,看来他也没有什么能耐,你现在作为习武之人的反应应该也迟钝了,还没来得及修行什么法术对吧。” 夏语冰后背有着冷汗,因为刘太守说对了。 唐谦没有考虑到?又或者唐谦不知道? 与此同时。 一生和尚和周生都是同时被严捕头震飞的,周生是出现在了一处洞穴,却没有对手,这里漆黑无比,而且非常狭小,而一生和尚的感受其实是最明显的,因为他将手指嵌在了血肉里,等同于拥有了手指的法力修为,而他也就清晰的感受到了空间的变化,变化很强,甚至扭曲的距离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太守是洛城太守,他能够借助洛城之下早就铭刻的阵法掌控洛城之内的一些事情,挪移空间,然后分散他们几个,这样的话洛城方面有着地利优势。而这种半强制性质的挪移只有在他们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才行。 被人打飞到了空中,自然很难控制身体。 一生和尚想通这些比夏语冰要快很多,他已经睁开眼睛看到所在了,这里的血腥气很重,就像是屠宰场,眼前的人也像是屠户一样。 但是他不是屠户,眼前的人是洛城衙门的仵作,老李头。 他还是精神矍铄,手中一柄刀子不像是仵作检查尸体的,反而像是屠户的屠刀,又长又宽,剁骨头的那种。 他还长出了口气:“还好不是夏语冰那个女娃娃,要不然老头我还真不一定下得去手。” 一生和尚也笑了:“那我也要快一点去找找你说的这个女娃娃,她遇上谁都很危险。”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七章 计划(上) 唐谦眼前是一个很高的人。 高到离谱的那种高。 他一脸胡子,怒目横眉,双眼圆睁,好像天下不平事皆在眼前,不过在唐谦看来,总像是自己欠了这个人一大笔钱。那不可思议的身高,健硕的身体,还有这副捕头打扮,唐谦大概用了三个刹那,然后想起了夏语冰谈起过的,这是一位捕头,是夏语冰曾经最直接的上司,姓严,也不是一个有名字的人,别人只是叫他严捕头。 严捕头问道:“你叫唐谦?” 唐谦道:“我是唐谦。” 严捕头从怀中竟然掏出了一张通缉令,上面潦草的画下了唐谦的样子,他接着说道:“他也叫唐谦?” 唐谦只好道:“上面的的确确是这样写的。” 严捕头点头:“那我就应该抓你。” 捕头也是捕快,是捕快的上司,捕快去抓犯人,自然是天经地义,就算是唐谦也没有办法否认。 严捕头笑了出来,道:“你用剑?” 唐谦摆弄了两下自己已经断裂的破剑,有些无奈的说道:“用。” 严捕头从背后解下来了一柄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剑,这柄剑很大,唐谦见过很多剑,所以看得出,这柄剑是用玄铁打造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特点,只有重,特别的重,如果这样一柄剑砸向自己,或许自己手中的破剑撑不住一下,自己的人应该也会被一下都砸烂。 严捕头接口道:“那你伏法?” 唐谦眼神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你用剑?” 周生周围很黑,他却能够看清周围,他的双眼能够在黑暗中如同白昼,这也是血稻粥给他的礼物,所以有的时候他真的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什么妖怪。 “有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想,自己大概和凡人有太多的不同。”这个声音温和醇厚,就像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个人只有声音存在,周生先是一机灵,然后警惕的看着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或者生物可以发出这个声音。 “如果你要找我不如想想怎么出去。”那个声音突然充满了诱惑力:“要不然你考虑一件事也行。” 周生道:“什么事?” 这个声音好像是在周生身后说的,它说道:“比如你想想,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然后你可以修仙,可以飞天遁地,很多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够做。”这句话它说的很长,当它说到一半的时候,周生突然回转头,却只是看到石壁,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夏语冰大口的喘气,她手中拿着的是做捕快的时候用的长刀,却连刘太守的衣襟都没有碰到,好几次她明明感觉自己应该砍中了,却直接穿过了刘太守的身体,一点砍中一个“人”的感觉都没有。 刘太守后飘飘然的向后倒退说道:“要不我们来聊一聊我们要做什么?” 夏语冰奇怪的问道:“你要说给我听?” 刘太守很自然的躲开夏语冰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样兵器,捕快专用的铁尺。 刘太守说道:“如果说给你听了,你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参与进来,要么死。” 夏语冰不想死。 但是她也不想参加。 她问道:“你们是很早就想好了要把我弄进你们的这个什么计划里了?” 刘太守却说道:“只是因为你修行的确很快,所以真的拉上你,几十年之后也会是一个助力。” 夏语冰更加不想听了。 可是刘太守还是要说的:“我们要夺取的,是整个云州。”他叹气:“而我们,指的就是酆都中人,将酆都完全的转移到云州而在云州我们要设立真正的地府。”他说出这些的时候竟然一直很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些不健康的潮红:“我们要设立活阎罗殿,将生死放在明处,人们能看见的生死才是真正有用的生死,恶人不敢为恶,凡人仙人只要努力,皆可改变自己的寿数,凡人或修仙,修士修为精进,都能明确的在这里查到。那将会是一个平等的大世,修士凡人,酆都云州,都会是一样的。”刘太守突然压低了声音:“而你,可以参与其中。” 与此同时,周生身边的那个声音也说出了相同的话。周生虽然是个孩子,却有着超出成年人的心智,他问了一个问题,他忽然想到,要是唐谦听到这个计划,唐谦也会这样问的:“那你们所谓的平等,所谓的大世,所谓的地府,是不是依然掌控在你们手中?是不是你们能够掌握别人的生死?” 这个问题很不应该问,关于这段话或许一般人会问出十个二十个问题,但是周生问的这个就是最不应该说出口的那个。 因为他找到了关键。 “如果是你们掌控,那又如何像是你们说的那样公平?” 刘太守这个时候还在继续和夏语冰说道:“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考虑清楚了,不止能够救下你的性命。” 夏语冰不懂。 “或许你还不知道,你们的那位唐谦现在遇上的是云州四百年前最负盛名的‘玄铁剑仙’严启,这本身是很简单的一个名字,但是同时代所谓的剑仙,只有他一人,他那一柄玄铁剑能够开山裂石,之前你们在洛城弄的那点动静对他来说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他要是想,可以把整个洛城都打的陷入地下。”刘太守最后说道:“所以你的那位朋友已经很危险了,毕竟他和师夜之间都打了那么久。” 然后刘太守又接着说道:“再说说你们的那个和尚,他和你认识的老李头现在应该快要分出胜负了。” 夏语冰很吃惊,因为老李头只有在拿着刀的时候手还算是稳,而且还是在切一些衙门分发的肉食的时候,如果真的是仵作的工作,老李头总会把刀给她,这老头是真的胆小。 “他成名在三百多年前了,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是一个人卸了当时最大的门派正阳宗宗主,长老和太上长老一人两条胳膊和两条腿,甚至当着他们所有弟子的面,把这几条又是胳膊又是腿的都切碎,然后下在了锅里……” 刘太守没有继续往下说,夏语冰也没法继续往下听了。 呕吐的人自然不太容易听人说话。 “所以说如果你答应了的话,说不得这两个人都不会被杀掉。” 一生和尚这边打的真的很激烈。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七章 计划(下) 这里是洛城衙门的牢房,狭小,昏暗,本来一生和尚在这里很难躲开老李头手中的刀,这本是设计好的,而现在一生和尚身边有无数刀劈的痕迹,墙壁碎裂,地面翻卷,这本来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牢房其实完全是由玄铁制造,一生和尚也能看得出来,这里好像是一个犯人都没有的样子,那是因为平常人不配了解这个衙门中到底在做什么,这里一定关押过很多有着很强法力修为的修士,真的很牢固,就算是不禁锢那些修士的法力他们也不一定逃的出去,但是就是这样,眼前这个屠户打扮的老头竟然还能够将这里劈成这样,说明这老头真的很厉害,偏偏没有一刀在一生和尚的身上,他身上现在唯一的伤口只有那根手指嵌进去的伤口。 “我还是真的很奇怪,能够从你身体里拿走你的法力的那个家伙还真的是好运,我猜它还学到了不少你会的法术吧,如果是这样这只罗刹就不虚此行了。”说这句话的人是手指,眼前老李头已经气喘吁吁了,他汗流浃背,不只是因为法力消耗太大,同时也是因为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生和尚只是站在那里,甚至连法诀都没有用,竖起了一只手掌,然后老李头所有的刀法都没有办法碰到他的身体,甚至连衣角都碰不到,他在砍出第三刀的时候还不信邪,但是这盏茶功夫他已经劈出了整整一百六十三刀,可是每一次刀要到达一生和尚身上的时候,就会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的刀引导走。 这不像是法术,老李头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在他看来这已经不能够用法术来解释了,这或许是某种幻觉或者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妖术? 一生和尚却道:“这只是我掌握的一个很有用的小法门。” 手指呸了一口,它说道:“如果万法不侵这都算是小法门,你的大法门是不是能够轻轻一掌就改换日月,再不济也是一脚把云州从天上踩下来?” 听着这根手指说的话,老李头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根手指能够说话,但是从它的话语中他已经确定了一生和尚真的是万法不侵的话他只有苦笑,他的笑容苦涩难看,不管是谁都会认为他其实已经要放弃了,可是突然他又劈出一刀,这一刀慢慢悠悠,竟然是一丝法力都没有带着,可是却带着无比的精妙在其中,飘飘然的就已经到了一生和尚的脖颈处。 手指一瞬间就看懂了这老头的用意,急忙大叫道:“喂,这一刀没有法力就不是万法之内,那他就能砍下来,你还不躲开?” 一生和尚之前一直法力受限,罗刹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也互相牵制,没有办法全力以赴,现在虽然手指也是受到了唐谦的封禁的限制,却算是和一生和尚想法一致,当两个人的想法都是奔着一个方向的时候,一生和尚反而发现自己能够调用的法力比之前多一点,所以能使用的法术就多了一点点。 老李头手中的刀子好像是顶在了石头上,发出了金铁之声可是偏偏他顶住的只是一生和尚的脖子,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一生和尚的法身就连唐谦都感觉棘手,这是慢功夫,偏偏一生和尚却是一个学什么都很快的人。 老李头喃喃自语:“万法不侵……金刚不坏……”他现在竟然连个办法都没有,对于一生和尚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手段,竟然连一点皮毛都伤不到他,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唐谦吗?”老李头所幸连刀都放下了:“我是挡不住你了,他不会也像是你这么厉害吧。” 一生和尚反问道:“是不是还有人去挡着唐谦?” 老李头点头:“玄铁剑仙严启。” 一生和尚对于云州曾经出现过的出名的修士其实很了解,对于严启这个名字也不陌生,他却问了一个奇怪无比的问题。 一生和尚问道:“玄铁剑仙用剑?” 这好像是一句废话。 刘太守看到抛在自己面前的玄铁剑,完全不感觉这是一句废话。 唐谦很轻松的说道:“我问他用剑吗,他回答我用剑,所以我赢的很快。”唐谦耸了耸肩,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也用剑。” 我也用剑,所以我赢了。 这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被唐谦说了出来。 刘太守的表情却像是连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的术算问题都算不出来一样。 这里是洛城地下,唐谦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如何没有太大动静就出现在了这里,刘太守都想不通,他想不通的时候就没有说话。 唐谦看刘太守不愿意说话,他便说道:“中州其实试过仙凡无别,不得不说云州很勇敢。” 刘太守吐了一口气,说道:“你到的真早。”他接着说道:“我虽然不想问我的手下怎么样了,但是我也不准备领教阁下的剑法,我也用剑。”说完他就向后退去,可是他却并没有挪移虚空离开,照理来说作为洛城太守的他应该可以出现在洛城的任意地方。 唐谦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是空手的:“我用我的剑动了手脚,我同时也知道你分心了。”唐谦眯着眼睛:“你好像完全不是本人在这里吧,现在你的身体大概是一具傀儡或者是别的什么替身法术,因为你的法力实在是太不纯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身体也能使用一城太守的量,你还真是可怕。” 刘太守竟然也笑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不全身而退也可以。” 唐谦却微笑的道:“首先请给我们一份去酆都的文书,这个就算不是你本人写出来应该也算是生效的。” 刘太守只是挥挥手,然后唐谦就点了点头,这就像是在打哑谜,一边的夏语冰看不懂,唐谦的笑容却让她明白,首先是他们赢了,其次是他们弄到了需要的文书。 刘太守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挪移门户,他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完全是我的。” 唐谦道:“你的一部分应该是在诱惑周生那个孩子吧,我来的路上也听了几句,而你脚下没有影子诶,就算这里是洞穴也很奇怪对吧。我也很好奇我还能看到你的几个部分?” 刘太守笑了,他的笑一点都不温和:“你会知道的,但是现在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夏语冰看到一道影子回到了刘太守身上他就消失不见了,而另一边一处石壁被撞开,周生冲了出来。 夏语冰和周生都看向了唐谦,在等着他的解释。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八章 从五云洞到酆都(上) 夏语冰的问题也不是很困难,首先就是为什么唐谦能够找到自己,唐谦从夏语冰的身上好像捻起了什么,可是夏语冰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唐谦解释道:“我之前的破剑也碎过很多次,我还存了一些铁剑的碎片,虽然它们离开了剑之后和平常铁片没有什么区别。”唐谦笑着说道:“但是就和你用了一个七八年的茶杯,总会有些念想,我也一样,我恰好塞了一片在你的身上,然后还用一些方法把让它变成了能够让我找到你的信标——我看这个碎片,就像是在黑夜里看到星星一样。”唐谦的手做了一个拎东西的动作,好像拉住了一根无形的线,然后从她的衣服中拉出来了一片黑色的铁片,一点都不起眼,就像是唐谦现在用的破剑一样。 唐谦补充道:“之前我放在你身上的,我想你不介意。”唐谦突然一机灵,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又说道:“我绝对没有用这个铁片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唐谦之前好像有过相关的经历:“这个铁片只是定位,绝对没有什么偷看啊,还有什么别的古古怪怪的功能。”唐谦说的很快,生怕夏语冰误解了什么似得,结果夏语冰噗的笑了出来:“我晓得的。” 她从唐谦的手中拿过了那个铁片,然后又放回了衣服中。 接着夏语冰就把刘太守和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谦皱着眉头,他走在前面,一生和尚夏语冰还有周生都在他的身后跟着,这个洛城的地下空间非常大,唐谦走了很久,七扭八拐,夏语冰实在是想不通唐谦是怎么只是通过那个铁片找到自己的,可是偏偏唐谦低着头想着事情,却真的看到了光亮,然后看到了远处的洛城。 这是一座山,不是很高,刚好能够看到洛城的全貌。 夏语冰其实很奇怪,因为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上坡,却从地下走到了山上。 手指虽然不能动,但是它说话的时候夏语冰竟然能够想象到它摇头晃脑说话的样子:“刚刚走过这堆破石头可是大有来头,是上古的迷阵之一,叫做……”手指却发现没人听他说话,因为唐谦在沉思,一生和尚低头冲着手指摇了摇头,夏语冰也很乖巧的没有说话,而周生则从刚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他们慢慢悠悠的回到了洛城,唐谦也没说话,而洛城也没有人出来就说要抓住他们。 唐谦他们又回到了酒楼的菜窖,五云洞可以到菜窖,菜窖自然可以再回到五云洞去。 可是进入菜窖之前,唐谦却突然说道:“周生,刘太守的和你说了许多?”唐谦的问题让周生身体一震,唐谦接着说道:“他们还是很需要你,需要你的加入,那我不妨猜猜,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你的左肩比右肩要沉重一点?” 周生摇了摇头:“我右肩更——”他的话没说完唐谦就已经出手,一道黑影从周生的身体里冲天而起,叹了口气:“你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声音依然是刘太守的,而唐谦笑了笑道:“你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黑影自然不会久留,它只是一闪身就消失不见。 “专门蛊惑人的法术,”唐谦解释道:“现在你是不是感觉有些事情想的能过明白一些了?” 周生点了点头:“他刚刚说的我好多都感觉他是绝对正确的。” 这和很多狐妖趴在人的肩头障目遮挡人的眼睛,然后影响人的决断,都是一样的。 唐谦点了点头:先一步进入菜窖,又回到了五云洞。 唐谦突然说道:“我想明白了。” 一生和尚问道:“想明白了什么?” 唐谦说:“你喝了血稻粥?” 一生和尚回答道:“喝了。” 唐谦接着说道:“那就是有一批人专门让人喝粥?” 一生和尚接口道:“这帮人叫做壶米行,这件事我说过。” 唐谦道:“云州还有一个在一起的酆都,酆都里面还有很多居民?” 一生和尚说道:“你现在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 唐谦接着说道:“喝了血稻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变成了接收酆都中那些居民了对吧,或者直白一点说就是那些酆都的人把自己的灵魂藏在了血稻粥里,吃下去的人就会被夺舍——比较完美的那种夺舍。” 一生和尚点着头:“是,你好像还没有说到重点。” 唐谦却接着说道:“整个云州不知道有多少曾经或者正在变成酆都中人的人,也就意味着除了洛城的太守我们还可能遇到比如赶车的马夫,又或者是蒸包子的的伙计突然提起刀来,然后照着我们的脖子来了一下。” 手指突然接口:“如果这个和尚的脑袋掉了,我正好能接管这身体,那可真是太好了。”它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那就是和唐谦他们说话,毕竟它被封印了几千年,自然需要说说话。 唐谦又说道:“如果再加上酆都的庆甲分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指头脚趾头,还有颜言他们在的都云骑,一共就有三拨人了,如果司马还是都云骑的大统领,那其实可能只有两拨,不管如何,他们一定要做什么。”唐谦皱着眉头,这件事比想象中的复杂太多。 颜言并没有跟着他们来五云洞,而是留在了云湖,按照他的说法他还需要去和自己的上司回报放走了自己一行人的事情。 一生和尚依然奇怪:“所以你想到的是什么?” 唐谦已经走到了那个五云洞老头面前,回转头说道:“如果他们还需要周生和夏语冰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很大,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找到的就是他们要做什么。” 唐谦将那张刘太守给的路引拿了出来:“我们要走一遭酆都——没有死掉却要去一趟地府,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老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然后站起身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然后一生和尚都不用翻译了。 这老头说的一定是跟我走。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八章 从五云洞到酆都(下) 唐谦已经身在酆都。 说来简单,但是那个老人掌握的是能够开动五云洞法阵的办法,就算是唐谦真的找得到法阵,也没有办法真的到达酆都,法阵启动的时候整个五云洞都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惨碧色,就像是死人的皮肤,从五云洞看不到尽头的顶部和底部开始,然后一直汇聚到唐谦他们所在的地方。 之后唐谦就看到了酆都。 酆都的门很大,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是一片虚无,而身前却已经是一座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城墙,还有一座恢弘无比的城门,这座城使用的石头都是纯黑色的,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岁月的洗刷却还保持着它的纯色,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浸染不上,城门上面写着三个非常古老的文字,一生和尚翻阅了一下云中君给他的那本书,才能够确定:“这是北城门。另外这城门至少要有百丈高吧。” 门如此的巨大,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这些纹路就像是天生应该生长在这城门上一样,唐谦甚至不需要真正看见过就已经想象出这扇大门能够抵挡的是什么样子的攻击,巨大厚重,铜墙铁壁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的这座城池,就像是杀牛的时候手中提的是一柄小刀。 “这就是死气?”周生蹲下身子,瘦小的手放在灰色的泥土上,泥土上竟然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灰色的气息,缠绕着周生的手,就像是遇到了一个亲近的人一样。 唐谦说道:“说明你的身体因为你喝过的血稻粥,已经变得适应这里了。” 再大的门,也要打开才能够进去。 可是这扇门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门缝。 夏语冰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座门真的能够打开吗,是不是真的要打开它,需要两个像是山一样高的巨人?” 所有人心里都想到了一种很糟糕的可能,他们会不会真的就只能够站在这扇大门外,然后完全没有办法进去? 夏语冰曾经问过唐谦一个很蠢的问题:“修士不会飞吗?” 在她看来,仙人怎么也是会飞的。 唐谦对话回答却也很绝妙:“修士也有区别,有的人能飞有的人不能,而且还看在什么地方,先不说这些,云州已经在天上了,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其实已经在飞了?” 夏语冰完全不想要回答,因为唐谦说起话来比一生和尚还像是一个成天打哑谜的和尚。 那个老头自己并没有来,来到了酆都之前的人只有四个,唐谦,夏语冰,周生和一生和尚。 老头没有来就意味着也没有回去的路。 身后是无尽的虚空。 唐谦却笑了:“我却忘了我们还有一位当地的向导。” 手指的声音从一生和尚衣服里传出来:“这时候想起我了?”它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得意:“不管来到了哪里,至少要记得先敲门不是吗,这是有礼貌的行为。”手指还不忘深吸一口气——它使用嘴来吸着口气的,因为它没有鼻子。 唐谦二话不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他手里的还是只有半截的断剑,他也不在意,然后其余几人就感觉周围的沙石瞬间都冲着唐谦而去了,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却又像是唐谦身边的法力波动影响了数百丈之内的灵气,不管是专属于酆都的死气还是正常的灵气,一瞬间都向着唐谦汇聚而去。 唐谦落下手的时候轰鸣声震耳欲聋,甚至能够看到那巨大无比的城门都震颤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座巨大的马车已经进入了云州城。 云州城是云州的中心,这里和洛城又不一样,洛城更加像是一处才子施展才华的宝地,而云州城则像是商贾纵横,安居乐业的好去处,这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非常满足的笑容,人流穿梭,总像是有着过不腻的生活,有着要去做的事情。 八角铃铛悠长的响着,这辆巨大的马车已经走入了城内,人们好像看不到它一样,而车已经停下来了,上面走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司马,另外一个确实丰翳。 丰翳长叹一声:“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来到云州城了,它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 司马却接口道:“似是而非。” 丰翳奇怪:“如何说法?” 两人随便的找到了一处茶馆,坐下,也不见小二来招呼,店小二好像完全看不到司马那巨大到吓人的头颅,他不可能是一个瞎子,因为这个一看就是机灵的主的店小二连一个客人扔下一串钱多了一个大钱都看的明明白白。 他们只是看不见他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司马悠然的道:“十年之前,这里不是如此。”他也不知道如何从袖子中变出了一壶茶,丰翳看着他的袖子,然后沉吟了一下才笑道:“只要你拿出来的不是粥壶,我自然是敢喝的。” 司马笑道:“所以说你是一个聪明人。” 丰翳也笑道:“如果你再不说明白些,我想店小二就要引着别的客人坐到你身上来了。” 司马笑而不语,那巨大的脑袋上的表情好像总是如此高深莫测,丰翳才发现,店小二不是看不到这个桌子,而是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桌子是属于这家店的东西。 就像是他忘记了自己一个月能领多少钱银子是一样的。 司马接着说道:“那聪明人一定能够知道有一个小尾巴一直跟着我们,聪明人应该杀了它。” 这句话说完的瞬间,隔桌的一个老头突然身体一震。 丰翳看起来身体没动,可是那老头咳嗽一声,就要起身,他的脸上不断的有水滑落下来,露出了他的脸,却是颜言。 司马的话语依然不紧不慢:“如果这样他还能跑掉,就算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颜言站起身,却没有逃跑,他不能逃跑。 如果逃跑,才更容易被丰翳从身后杀掉。 唐谦猛地敲击了三下,每一次的声音都大的夸张,可见力道也绝对很足。 但是却迎来的是长久的回响和静默。 “我是不是应该再转个圈什么的?”唐谦不禁问。 而在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扇门。 很小的一扇门,只有人高,缓缓的打开。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九章 酆都与云州城(上) 司马现在正看着颜言。然后他竟然很感兴趣的说道:“我知道你,好像如果不是你知道的太多,哪怕你知道的稍微再少一点点,都可以在都云骑留下自己的名字。”司马笑了:“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颜言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司马,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他自然知道自己中了司马的法术,但是却连一点破解的办法都没有,司马的法术甚至就像是行云流水,颜言根本没有办法找到突破的点——因为他甚至连法力都没有感受到。 颜言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身边的那些喝茶的客人看向这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眼神——没有任何特殊的眼神,因为这边只会是最普通的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还有自己不知道什么样子的伪装——或许是他们的儿子?这个猜想让颜言有些想笑,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过老子,也没想过当谁的儿子,偏偏这个无法破除的法术让他或许真的有了父母?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可笑,所以他真的笑了出来。 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看他,甚至连回头或者是余光看一眼的都没有。 “没有人会想要去看一个妇人还有一个老头以及他们的年轻儿子的。”司马说道,而他竟然真的把颜言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儿子。 颜言却笑道:“是不是也不会有人去看一眼都云骑?” 司马没有否认:“不得不承认都云骑在云州这么多年竟然会让人们打成一种共识,那就是不管都云骑做的事情是如何的奇怪,又或者是不让人理解,它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云州好,同样的道理都云骑无论如何闹,只要不触及那几个大宗门的根本利益,甚至我都不需要真的和他们发生冲突,都云骑都在他们的容忍范围内,所以我就花了点心思成为了你们的大统领——悄然的改变了几十年就已经有现在的样子了。”他笑了:“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做错了。” 颜言冷笑道:“你让一些没有天分的修士能够掌握吸食灵气的法术,不论是什么形态的灵气都可以被他们转换成法力,你知道他们已经用都云骑的身份吃了多少修士?又因为你这一个法术都云骑做了多少错事?错杀了多少人?” 颜言知道很多,所以当他知道的更多,才更加的失望,对都云骑失望,所幸他还想着要问一问。 司马沉吟了半刻,然后缓慢的说道:“是我让他们那么做的。” 这句话如此的平常,他虽然说的慢,可是颜言的表情从平静到狰狞再恢复平静,好像用了许久,可是当司马这句话说完,颜言的表情就像是司马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司马想了想说道:“我只是想要完成最终的一步,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没有错。” 颜言手中已经攥着好几张符箓。司马竟然很放松,他整个人已经很轻松的坐在茶肆中,后背还靠着茶肆的一根柱子:“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因为没什么不能知道的,我已经完成大部分了。” 他笑着说道:“其实我只是要再做一次十年前在这云州城发生的事情而已。” 一道风吹过,颜言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而当他揉了揉眼睛之后,却发现眼前已经不再是云州城,或者说这已经不再是云州城应该有的样子,遍地枯骨,甚至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里的地面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这是死了许多人才会有的感觉,这里明明是云州,却给颜言一种传说中的酆都的感觉。 司马和丰翳都坐在他面前,甚至连伪装都没有,因为整个茶肆只剩下了一堆烂木头,云州城也是寸草不生的可怕样子。 司马笑着说:“我刚刚给你看的是这里本来的样子。” 人来人往是幻术,空旷无人才是真实。 颜言的手在颤抖,他甚至没有办法使用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法术。 司马还是很平静,悠然的说道:“云州城自古繁华,只可惜十年前我做错了一件事,我把酆都整个转移到了云州城,将两个不同的地方覆盖到了一起——你能看到现在的云州城很多地方已经不完全是云州的建筑了,而是拼接了酆都的一些东西——这些都是我撤了法术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颜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做的?” 司马还是很平静:“我忘记考虑酆都的环境和云州的环境了,我忘记考虑凡人了,那个时候酆都一出现,整个云州死气弥漫,我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手段才让这种影响只是局限在了云州城,云州城中的人因为接触了死气,所以不食五谷,难以生存,很多人都死了,还有一部分人向着云州城之外逃亡,他们却因为不能进食,在路上饿死了。” 颜言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都云骑还有那些山上宗门一点都不知道?” 司马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点自傲:“我说了,我用了自己的所有手段。”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他用了自己的所有手段所以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颜言沉默。 “为了控制死气,我把酆都整个都封禁了,之后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让丰翳丰大夫研究出了能够控制两个不同世界合在一起会产生的诸多影响,十年中,我手下的一批人一直在酆都中,不断的改造,到了现在,我准备再来一次。” 司马笑着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酆都只剩下一个问题就是我之前设下的封禁,需要一个人来打破,我好像不小心拜托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来帮我打开了前往酆都,所以我也不打算给他什么时间查明白我在做什么,整个转移大概需要三天——就现在开始就好了。” 司马只是挥了挥手,庞大到颜言没法想象的法力直接冲的颜言站不住脚。 唐谦敲开了酆都的大门,他总感觉自己打开的不只是一扇大门,而眼前,有两个鬼差——这看起来很像是地府应该有的样子,偏偏这两个鬼差像是死了一样,眼睛都不看一眼唐谦,唐谦也感受不到两人在呼吸。 所以唐谦只好连路引都不给这两个鬼差看,几个人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是酆都,是鬼城,是地府,可是当唐谦进入了一瞬间,却愣住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六十九章 酆都与云州城(下) 鬼差站立的位置是一个门洞,很深,很黑,很幽远。 穿过这个门洞就是酆都。 这里的名字是酆都,照理说应该是地府,鬼城,可是偏偏连一点点酆都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这里有着相似于洛城的繁华,走过了两个鬼差之后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两个看不出死活的鬼差好像嘴角都有了笑意。 街巷上到处都是人,甚至一生和尚闭目仔细感受了一下,这些是真正的人,既不是会变化的妖怪,也不是什么幻觉,唐谦却说道:“还是有一些不同的,这些人对于死气没有太多的反应。” 酆都不会有白天,而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酆都之内却灯火通明,他们刚从城门出来,眼前就是一条不窄的街巷,阴风吹拂,本来应该让人非常寒冷甚至是害怕,可是这条街巷却已经挂满了灯笼,人来人往,这条街道两边都是店铺,有酒肆也有茶肆,这里有着一种令人异样的舒服,唐谦现在的样子就很惬意,就像是浪子回到了家,唐谦突然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中州长安吗?”他竟然带着一些感慨:“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他带着微笑,夏语冰还以为唐谦是在回忆思念自己的家乡,结果唐谦的下一句却是:“那里有着顶好的酒还有顶好的女人——不得不说在长安,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充满活力的。” 夏语冰还没来得及跳脚,唐谦接着又说道:“这里很像长安。” 唐谦也没来得及接着向下说,就已经被一个衣着宽松的女孩子一边咯咯咯的笑着,一边拉入了一家小店。 店是一家温馨的小店,女孩也是一个温馨的女孩子,幸福且满足,酒菜就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她进屋之后好像连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端了出来。 八菜一汤,甚至还专门准备了四道纯素的菜肴。 这不像是刚刚这女孩看到了一生和尚之后赶忙弄的,倒好像是特意准备好的。 这女孩上好了菜也不继续到街上拉人,这小店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在吃饭,他们吃的都很沉默,而女孩竟然也坐在了酒席上。 唐谦奇怪的问道:“我们刚刚来酆都。” 这女孩好像一直都很高兴,她答道:“我知道。” 唐谦又接着问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很饿。” 女孩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后奇怪的说:“我已经给唐谦唐大爷上菜了啊?” 唐谦却说道:“唐谦自然不是唐大爷,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唐谦的?”唐谦其实不用问,就知道这应该是司马做的。 女孩果然说道:“就是有人提前让我们准备啊,就是那位司马大人。”女孩说着还把手搭在了唐谦的肩膀上,唐谦却抓住了她的手,抓住的瞬间脸色却变了:“你今年几岁?” 问一个女孩子的岁数,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唐突的问题,可是女孩却回答道:“刚满六岁。” 这女孩明明看起来已经成年,二十左右,说是十六岁都有些不对,怎么说自己只是六岁? 这好像是一个笑话,唐谦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女孩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女孩脸有些红,她抽开了手。 唐谦的脸却一点也不红,他总感觉不太对,却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女孩脸色还是红润,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女孩拍起了手:“是了,司马大人说过就会在这几天开始的。”女孩提起司马,语气中饱含了崇拜和敬畏,甚至是一种狂热,她说道:“这将会是最后一次‘净除’了,之后我们这里就会变得和地上的世界一样。” 唐谦他们几个也都好奇的向着外面看去,这是一只很浩大的队伍,街巷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都很年轻,唐谦能够感受到,他们和眼前这个女孩一样,比正常要更加的年轻一些。 他们在庆祝,在欢呼,在行走,他们所在的是酆都最为靠近北城门的街市,远远的望不到这灯火的尽头,想必整条街巷都会是一样的人山人海,还有一样的欢快。这些人衣着好像和云州已经没有了什么差别。 女孩在一边解释道:“据说司马大人是在五十年前就来到了酆都,然后要把我们都带出去,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做‘净除’,这可以净化酆都的死气,这本来是酆都生来就有的,现在正在司马大人这么多年的努力下,将死气完全的去除。” 她话说着,在酆都人的欢呼中,他们簇拥的一个奇怪装置已经启动,这装置也不算是巨大,和马车差不多,要高一点,四四方方的像是马车的车厢,顶端有一个尖锥一样的开口,死气正不断的被吸纳其中。 “如果能去云州,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女孩眼眸中满是期待,还有对美好的幻想。 “将酆都现世,这件事当年庆甲也做过,只不过没有这人准备的这么周全,如果死气全部吸纳完成,岂不是可以直接和云州接轨——”手指来到酆都之内就一直没有说话,它好像真的被惊呆了,惊讶于酆都的变化。 唐谦突然想通了司马对这些的准备是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影响,就算是酆都到了云州又如何。 自己或许只是司马如此算计路上的一颗石子,唐谦突然有些想笑,倒不是因为他在生气,他只是感觉有趣,如果是如此,为什么一路还是会有如此多的波折?又为何司马的行事带着诡异?唐谦心中如此想,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些酆都的居民幸福的庆祝,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疲倦了,应该一起轻松一下才对。 酆都的天上放起了烟花,烟花照亮了酆都上漆黑如墨的云,也映的地上无数人的脸非常明亮,整个酆都之内好像和这一片充满了死气的空间格格不入,酆都的城墙外壳还是拓满了死气,其内已经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地面有着轻微的颤动,手指只是解释这是酆都常有的,空间不够稳定,仅此而已。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章 血稻是成了谁(上) 庆典在继续,这里也没有时辰的说法,唐谦大约的估计了一下,两个时辰后人们散尽,期间还有几次轻微的地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夏语冰已经休息去了,从她的睡眠习惯还是能够感受到地上日出日落的时间,唐谦和那女孩很认真的请求了借宿,然后他自己却是坐在了这家小店的房顶,看着酆都的天空。 这里的云彩都是黑色的,唐谦能够看得出这里的月亮不是云州的月亮,或许也不是四方界的月亮,这里的月亮很大,是正常月亮的三四倍,而同时又带着一种古怪的冷光,唐谦真正在意的倒不是这月亮,他的目光一直在那些古怪的装置上,两个时辰过后这里的死气的确少了很多,唐谦一个第一次来酆都的人都能够大口呼吸着附近的空气。 他叹息,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这酆都也不错。 啪嗒,一个娇小的身影也爬上了屋顶,唐谦能够看得出这身影很笨拙,甚至既没有练过什么武艺,也不通什么法术,只是一个甚至感觉起来都有些笨拙的女孩。她爬上了这屋顶,然后带着笑容,她笑着说:“唐先生是在看月亮?”唐谦不让她叫唐大爷,也不能说唐大人,她只好叫一声唐先生。 唐谦也没有什么隐瞒:“没,我在看你们这个净除的工具。” 女孩说道:“这净除已经整整九年,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倒是唐先生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司马大人吩咐过我,不论什么事情,唐先生要求的我都要满足。” 唐谦思索了一下,然后真的想到一件:“你们有没有对酆都人的特效药?”唐谦好像感觉自己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准确:“就是那种你们这里专门的,可以一下子让伤口好起来的药?” 丰翳虽然算是治好了周生,让他性命无忧,但是按照他的说法当时司马也不算是骗了唐谦,想要周生身体内的那处破损完全的痊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来到酆都。 酆都才有救周生的办法。 女孩自然不会推辞,她就要翻身下房屋,然后又感觉这里实在太高,她都好奇唐谦是怎么爬这么高一点都不怕的。 唐谦叹了口气,眼前这女孩就像是一张白纸,今天能够爬上房顶也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上来她才上来的,大概是第一次上这么高的地方? 所以唐谦自然也拎着女孩,然后在女孩哇哇大叫的时候已经落地,然后松开抓着女孩后领的手,他笑着说道:“快去,我在这里再看看月亮。” 唐谦就站在那净除的工具之前,女孩也说,这东西没有什么名字,因为没必要,这是让他们走向地面生活的路,走过了也就没有再用的必要了。 唐谦等待的时间没有太长,女孩就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小纸包跑了回来,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休憩时间,因为没有日出日落,而且女孩也说,他们几乎不需要休息的,其余倒是和常人无异,甚至还要再孱弱一点。 灯火依旧,可是亦不能遮挡天上月光。 女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唐谦正要从怀中取钱,女孩却连忙摆手:“不用的不用的,司马大人说唐先生的全部银钱都算在他头上,而且说实话,唐先生给的钱我们这里也用不得。” 唐谦一时语塞,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孩说的很对。他只好接过这小纸包,然后向后一推手,轻飘飘的就将这包药送回了屋内,唐谦的声音很轻,因为他能感受到屋内夏语冰还在休息:“和尚帮忙治一治小鬼?”一生和尚接住了药,一边是一样不需要睡觉的周生。 女孩喘息渐定,她一脸的好奇:“唐先生是仙人吗?”她因为兴奋的鼻尖有些发红:“刚刚你轻飘飘的那一手,是不是用了什么道术?” 唐谦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只是用法力送了一小段。 但是他脸色却突然变得很古怪。 女孩虽然很多不懂,但是她很会察言观色:“唐先生,怎么——” 唐谦伸出食指:“如果我在方圆五尺之内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是不是很奇怪。” 女孩大概知道五尺是多大一片地方,她比比划划,然后圈定之后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一生和尚屋内提醒道:“地下有人?” 唐谦却皱着眉头:“地下无人,眼前却有人。”唐谦说着话,将女孩护在了身后。 他看向的是那个像是马车车厢能够吸纳死气的装置,唐谦问道:“你在这这么多年看过这个玩意里面是什么了吗?想过为什么这个东西能吸收死气?” 唐谦这个问题女孩自然好奇,但是她从未想过好奇之后应该做什么。 唐谦接着道:“我也很好奇。” 女孩终于道:“那应该怎么办?” 唐谦笑道:“打开它就行了。” 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唐谦手中的剑就已经出手了,他的剑已经破碎,可是这一剑的速度好像更快,或许是因为剑更轻? 很难有人想得通唐谦手中剑已经没有了剑刃,却依然劈得开眼前这个大箱子——它的外壳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硬。 唐谦挥剑之前还是笑着的,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且难看的时候他的剑才刚刚停住。 这东西是用铁皮做的,很薄,唐谦都没想到它连一点防护手段都没有,总感觉好像旁边这些酆都人随随便便用手指头就能戳破它们。 而里面的东西才是最为可怕的。 这是一个胖的像是球一样的人,唐谦很少能够见到如此胖的人,他在这车厢里,全身都被捆住,没有毛发,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的大大的,铁皮箱子一碎,唐谦终于能够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了,这次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声音的来源。 这个人就是净除的用的工具。 一股股非常淡的死气,正不断的流向他的嘴巴,这一幕无比的诡异,唐谦突然想起了之前死在洛城的那个乞丐,那个乞丐也是无比的肥胖,而眼前这个还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唐谦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气息,更像是他身后探出头来正惶恐的看着这边的周生。 唐谦差点就忘记了周围酆都人的反应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因为眼前的这个铁皮箱里,有着更像是酆都的地狱。 身边的女孩叫的最大声。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章 血稻是成了谁(下) 周围酆都人的表情竟然都是一种惊怒,而不是害怕,唐谦却感觉出不对了,那小女孩竟然猛地推着唐谦向着自家小店里去,她说话的速度很快:“这里绝对不能做的事情有几件,首先就是不能阻碍净除,你把这箱子打开就犯了大错——”她甚至都来不及解释之后的几条,就把唐谦推到了自己的小店里:“店里的后门,你们赶快从那走,规矩是司马大人定的,就算你们是司马大人说过的客人也不能破。” 唐谦身子虽然被女孩推着走,但是他突然生出一种奇怪:“你就不奇怪里面那人的样子?” 女孩认真的说道:“不管我们知道还是看到了又如何,被吓到了又如何,他们的存在让我们能够更加接近那片天空,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你破坏了一个净除的工具,或许没有影响,但是或许又影响了我们看到那片期待已久的天空,影响到了我们见识一下那片广袤的天地。”这女孩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出来:“所以你们赶紧跑吧——很快就会有酆都官府的人来抓你们的。” 酆都的官府,或许就是地府了吧。 唐谦真的感觉到一种悲哀,从他的角度来看这种将人用血稻粥变成适合死气修行的样子,之后摒弃他们修行的天分,只是让他们来“盛放”死气,绝对是残忍的,可是在酆都的人看来,这些人和他们关系不大,关系大如何,这些人能够让他们酆都到云州,再来几条街巷都满满的是这种箱子又如何? 所以唐谦竟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做一些自己看来是对的事情,却不一定是对的。 唐谦拉起还迷迷糊糊地夏语冰,已经第一个从小店的后门冲了出去,他还能听到店前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而且越聚越多。 唐谦也没多说什么,一生和尚和周生紧随其后,奔跑向了好像正在结束的,属于酆都的永夜中。 云州城还是艳阳高照,虽然整个云州城已经升起了一道无形的障壁,这都是司马的法术,可是同时颜言也不得不感到一种绝望,对于法力的绝望。 司马的法术笼罩了整个云州城,主要还非常的有效,坚固,司马这个人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是云州一位厉害的修士,可是当他真的出手的时候,颜言已经可以确定,这人是云州最恐怖的几人之一,甚至在他心中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排名,司马很靠前。 一个云州最强的人也不算什么,怎么也就能跻身整个四方界最强的几人之中罢了。 几乎已经是天地之间最为自由的人了,修为最高,思虑也是最多,而在司马的这局棋里,颜言突然感觉自己想的太少,又或者说自己想要借助唐谦将都云骑的现状弄明白这种想法,太慢了。 司马正好在这个时候慢悠悠的说道:“你要知道的真相其实早就已经等在了云州城外。”司马笑着说道:“我的法术能够隔绝这里的气息,但是以防万一整个都云骑都在外面守着,你就算是查出来了我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坐上了你们的统领,又是怎么一步步控制整个都云骑,又如何?”这个问题很简单:“我已经快要用完都云骑了,就是你颜言来做都云骑的统领又如何?” 司马的棋每一步下的都很快,快到了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程度。 他这个时候却很缓慢很悠然的喝着茶:“天下九州,唯独云州不在其中,你知道为何?”司马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兴趣:“我想和你说说,虽然你也没有什么机会说出去,但是总算是有人知道过我要做什么。”司马就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满意的作品,他想要人来欣赏。 所以他接着说道:“云州来自天外,所以我们所有云州人都不在这四方界的轮回之中。” 不在轮回便是不问来生,不见往世。 “整个云州最开始的轮回是云州先辈自己建立,便是酆都,如果整个云州有一亿五千三百六十三万七千一百一十二个生灵,那就从来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地府中排队的,正在云州活着的,还有死掉了走在前往酆都的路上的,人,狗,马,猪,或者虫豕,这些加在一起,就会是这个数字,酆都的作用也就是管理这些数字。” 司马叹了口气:“后来我们发现如果四方界其他地方来的人如果死在了云州,那酆都就能拘禁这个人的灵魂,云州就能多一个轮回转世的生灵。”司马说道;“生灵就是财富,生灵就是一州或者一界最重要的东西,因为云州不属于四方界,所以云州从来不会因为天地孕育而产生什么石头生灵,宝物生灵,这都是这里不允许的。” “云州能有多少修行天才,是看云州有多少人的,如果别的州的人在云州死的多了,那云州也会慢慢强大起来,四方界还可以自己孕育生灵,何乐不为,可是我感觉这样太慢。”司马的脸色很阴沉,他的不快,甚至能够让颜言感同身受,这就是修士修为到达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太慢了,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弄到更多的势力,弄到更多的修士,然后把整个云州的风气改变,让云州的风气变得危险,让这里充满冒险,天下之大,一州可以冒险之地却难寻,四方界修士都来云州试炼修行,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是这样做一年云州能死几个人?死八千还是一万,或者十万八万?”司马长吁短叹:“修士命长却不是这么用的,我等得起也等不起,等不到我云州也在这四方界能够抬头说自己是修行大州的时候。” 司马的笑容让人感觉他真的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他的大脑袋真的是没有白生,甚至别人就算有这么大的脑袋都不一定想得到这样的办法。 司马说道:“我为何不把酆都带到四方界,用四方界整个界作为酆都拘禁灵魂的目标,整个四方界都会成为云州,或者说整个云州就是四方界?” 如果这样,云州的确可以真的融入四方界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一章 转移的扭曲(上) 酆都和云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当把酆都弄到了四方界,那酆都就是和四方界有着紧密的联系紧密到司马有把握吸收整个四方界四分之一死掉的人的魂魄。 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要知道云州比四方界最小的一州相差不多,而数倍于云州的大州有好几个,云州城又只是云州中很小的一个城镇,仅仅是一个城镇,就可以吸收四分之一的魂魄,司马的手笔很大,他这个时候却很高兴的在感叹,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呢?他那巨大的脑袋里面总有着无数的办法和灵光,没人知道他在带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头脑里在想什么,是天地之大亦或是人间值得? 司马笑着说道:“我还要留你性命,就一小会。”司马沉吟道:“作为要死掉的人,我有理由告诉你我留着你是为了到时候确定你的魂魄是会飘向酆都本身存在的那个小世界,还是会直接飘向云州城新的中心。” 这自然是确认酆都是否已经转移到了四方界的好办法。 司马总是认为自己正在创造一个还算是值得的人间。 唐谦已经跑出很远了,酆都非常大,他们正在逐步的向着酆都内部前进,他的思绪也正在逐渐的深入司马的计划——唐谦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颜言他也听不到司马正在和颜言说的话,可是从眼前的东西已经能够想通很多。 如果司马只是像是当年的庆甲一样想要打到地面上去,是不需要净除死气的,只需要不断的提高酆都的战力,那这整座城中如此多的生灵就应该学习法术,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都是一副凡人的身躯,甚至更脆弱。所以司马绝对不是要“带着一批人去云州”而是要“让酆都适应云州的环境”,如果是这样的话,唐谦自然而然就能想到,司马是要将酆都带到云州去。 这本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当唐谦想通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绝对就是最为合适的解释,很合理。唐谦不禁想到,也很司马。 再之后他想的是那个在净除箱子中的人,这人看样子是喝了血稻粥,偏偏没有死,也不是很适应血稻粥中的力量——这是一个介于完全吸收的周生和之前唐谦见到的那个乞丐这种一点都不吸收之间的人,他没有被一肚子的血肝撑破肚皮,也没有周生身上的一身神通,这人能做的就是每天不断的吃,吃死气,然后让这些死气加固一下自己的肚皮,让自己不会被血稻粥撑破了肚子。 司马也打破了壶米行的规矩,他不是在找那种天赋异禀能够喝血稻粥的,能够承载酆都灵魂的人,壶米行也只是司马的一个跳板,司马只是利用能够接触血稻粥的机会去寻找差不多能够接受血稻粥改造身体的人,相比完美吸收的人,这种一半一半的人自然更多,多的离谱,那酆都中这大量的箱子也就不难解释了。 如果司马知道唐谦现在想了这么多,他说不定还要夸赞两句,因为唐谦真的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天却突然开始下雨。 唐谦叹气。 因为这雨他有些熟悉,虽然在酆都,这雨都是黑色的,落在地上能够将地上腐蚀出一个黑色的小洞,洞很深。一生和尚几乎瞬间就用处了金身法相,不是很高大,面目是一生和尚的样子,衣着也没有什么改变,勉勉强强双手护住了一生和他身边的周生和夏语冰,手指还不忘这个时候在旁边评价一句:“该说不说和尚你这个法相是真朴素。”手指感觉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能够把万法不侵练到那种境界的和尚应该有的法相,但是同时它也能理解,现在一生和尚只能用它的法力,只是为了护住两个人,用这么大的法相正合适。 一生和尚的这个法相凝实,黑色的雨滴几乎都对它的表皮做不到伤害。 唐谦叹气的原因,是他远处街道中央已经走过来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着非常长的一双腿,这女人之前和司马在一辆马车上,叫做冷青,女子曾经被唐谦算计伤了一次,现在看样子好像已经痊愈,而且在这里她的水行法术好像更加棘手了,因为酆都的雨,不可能和洛城的雨相比,如果冷青在云河边上用水行法术,只要她能够驱使得动云河水,唐谦也会很头痛。 就像是用唐谦的破剑和一把仙家仙剑相比是一样的,能用的水不同了,冷青的法术自然更强。 唐谦却连剑都不拿出来,天上的雨落在他身上就像是雨落在人的身上一样,雨水浸湿了他身上的百衲衣,黑色的浸染进入,像是一块块斑点,但是也仅此而已,不会有腐蚀,在唐谦的表情上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这和一生和尚的万法不侵又不一样,这种平静往往更可怕。 “司马大人所让我拦住你一时三刻就行。”冷青这一次的情绪很稳定,这和之前被唐谦占优一手就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唐谦隐隐感觉不安。 因为冷青竟然还自嘲的说道:“我不一定拦得住你一时三刻。”她思索了一下,纠正道:“一定不能拦得住。”她的手已经挥动,天上的雨瞬间停止,变成了一根根黑色的针。 唐谦不动,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更糟糕的计划在等着自己,周围也没有什么修士,没有埋伏,为何这个女子如此自信? 他还在想,天上的冰针一如刚刚的落雨,甚至更快,从天而降! 唐谦猛地一掌打向地面,地面为之一陷,巨大的法力波动让所有打向他的冰针都变成粉碎,但是同时地面又瞬间凸起,巨大的黑色洪流从地上涌起,唐谦也深陷其中,黑色的水流遮天蔽日,很高,唐谦的身形也消隐无踪。 冷青一声轻笑,她不用去看就知道唐谦已经到了自己身前,这是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唐谦不可能只是被自己的小伎俩就能够伤到的,女子清晰的认识让唐谦手中的法诀有些迟疑。 打出的瞬间冷青就已经变成了水流,水流也是黑色的,她肚子的部分已经完全变成水,然后再被唐谦的法术打的蒸发,她的眼睛上也蒙上一层黑色的漆黑,反着不应该出现的光芒。 唐谦从冷青的眼中看到的是更远的地方。 他们来的那条巷子。 天上大雨,人人平等,没有只会淋湿唐谦而不去淋湿别人的道理。 那个小女孩。 冷青的笑声很冷:“司马大人说你好像对于那种像是白纸的孩子没有抵抗,她太纯洁了,甚至我们都不需要下什么暗手或者让人假扮——这样你才真的会在意一个平常人。” 人心反复,司马也是精于此道。 冷青的声音好像真的来自酆都地府,唐谦不再恋战,他的人已经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奔。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一章 转移的扭曲(下) 有的时候一些细微的事情就能带来巨大的感情,这就是人性,唐谦不认为那个女孩有什么错,所以唐谦认为她不应该早死,甚至应该长命百岁,膝下子孙满堂也可以,最重要的是活着。这种想法,在修士中,很天真,修士很多都是无情之辈,因为他们早就已经确定岁月命数,生离死别,人不应该是平等的,比如修士能活几千岁,一个凡人七十便是古来稀,当一个人能够比别人多出这么多的岁数,唐谦反而感觉这只能够带来两件事,一个是修士更怕死,另一个就是修士的年岁都活在狗身上——唐谦不感觉这是一件充满优越感的事情,修士一辈子是几千年,凡人一辈子也是几十年,可是几千年和几十年不都是一辈子,凡人的每一年就等于修士的很多岁月——凭什么说大家是不同的? 所以唐谦会尽自己的可能去保护每一个他力所能及能够保护的生命。 所以他正在猛地跑向一个方向。 冷青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不需要伤害唐谦,只需要拦住他就行了,甚至连拦住他都不是最重要的,只需要慢一点点就可以。 天在下雨。 女孩也在努力的跑,她是被从自家的店里赶出来的,因为自己接待的客人做了错事,自己就被街坊邻居赶了出来,还好,他们没有立时追查到唐谦先生——就算是自己经营了几年的小店被砸了又如何,她知道街坊做的不错,但是她也没感觉唐谦先生做的没有太错,唐谦先生不是酆都人,做了不对应酆都的规矩的事情怎么也还行吧,借用她从一些学问很大的街坊口中听来的词,叫做情有可原吧。 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的,所以她想要出来走一走,天有黑云,女孩却也不担心,酆都有着阵法,神仙老爷们说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落不到酆都里的。 边走女孩还在想,唐谦先生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然后她就看到了唐谦,唐谦先生还在冲自己挥手,唐谦先生跑的真快,不愧也是司马大人交代的神仙老爷。她这样想着,身上却有些痛,她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已经被血染红,地上还有一个正冒着白烟的洞。 漆黑的雨,漆黑的土地,轻微的白烟,还有滴落的残血。 这种感觉有些虚弱,女孩再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很近了的唐谦先生。 女孩真的很像是一张白纸,她这个时候在想的是,我还没告诉唐谦先生自己的名字呢。 萍水相逢,唐谦见过很多女孩,眼前这个女孩认识了或许没有一天,可是既然认识了,理当跑的更快些。 大雨就瞬间淋湿了女孩所在地方,细密,黑色的雨落下,雨不会看自己淋到的是谁。 唐谦赶上了,他扶住了正在软到的女孩的瞬间周围的大雨已经避开了唐谦,唐谦现在的气息,有些平静的可怕。 冷青细数了一下,这一路跑来,自己一共用了一十三种水行法术,却有六十七招,一下都没有正面打中唐谦,却让唐谦的脚步慢了一步。 唐谦赶上了这一步,却已经慢了这一步。 女孩所在的那片酆都瞬间变成了无数的棱柱,好像是透明的冰,唐谦手中还握着女孩的手,却已经感知不到女孩的存在,就像是已经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女孩的手很软,眼睛却再也动不了,唐谦还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的街巷已经开始像是沙粒一样随风飘散。 酆都正在转移,司马真的就像是他说的一样,他没有理由等任何人,酆都还有不到两天就可以到云州,而通道已经基本完成,开始将酆都一点点的传输到云州去。 唐谦能够看得出来,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放手,自己会直接被这种空间的转移牵连,所谓牵连或许就是直接被吸入四方界和酆都所在的这个小世界的间隙,这已经不是唐谦能够掌握的法术了,事实上唐谦所知的只有一些老不死的对于这种东西有所涉猎,很难,艰深难懂。 唐谦撤手,他甚至还后退了一步,然后那些破碎的镜子一样的空间又前进一些,吞噬了女孩的手。 “为了一个本来不应该活着的魂魄如此伤心,是不是不太符合你唐谦大修士的修为能耐?”冷青的冷嘲热讽很远,唐谦却又感觉很近。 唐谦却说道:“就算我再不冷静也知道我冲进去就一定死了,这里应该很快就要完全都到云州去了——这已经不是这里第一次进行这样的转移了吧。”唐谦突然说道:“这种速度太快了,好像就像是之前也已经完成了一次了现在重新走一次之前已经完成的轨迹。” 雨天,地面泥泞的时候如果已经有一辆牛车在前面留下了车辙,那后面再来一辆牛车就会好走很多。 “而且我猜这里很多像是云州建筑的影子是因为上一次到了云州有了什么纰漏,然后又转移了回来。那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云州上的某座城镇”唐谦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云州……你们选的地方……是云州城?” 冷青也不得不承认,司马大人对这个唐谦很重视是有原因的,这人几乎不需要任何明显的证据就能够有一个非常正确的推论。 她哂然一笑:“好像那位一生大和尚也要出手了,我就先行一步了——这里很快就要全部都到云州去,酆都中人还能够活下来,因为就像是你说的,同样的事情已经完成过一次,酆都中的人也都习惯一些了。” 唐谦突然想到这样的话那个女孩还有救,只要医治得当,就不会死。 冷青却冷笑:“司马大人还留下了一个游戏,如果你找得到,说不定还死不了。” 冷青既没有说是什么游戏,也没有说死不了是如何脱身,就已经消失不见。 司马好像很喜欢给人希望然后再让人绝望。 唐谦飘飘然的到了一生和尚那边,一生和尚自然是问道:“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唐谦摇了摇头,却笑着拿出了一个壶。 破破烂烂的铜壶。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二章 右手(上) 铜壶是司马给唐谦的,这个壶第一次带他们找到了手指,第二次带他们找到了云湖,然后找进入五云洞,唐谦一直没有想通这到底是司马故意留给自己去了解酆都的,还是这个铜壶自己内部还有什么自己运转的机制,唐谦第一次看这个铜壶的时候就感觉这个铜壶有着一些古怪的特点——这个壶上面零零碎碎的复杂符文太多了,还有很多阵法和机括,最终的功能只是定位让唐谦总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可是就算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它还能做什么?唐谦不知道,但是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将法力注入了其中。 铜壶依然是喷吐出来了灵气柱,方向稳定,指向的应该是一个东西,至少不动。 “这个破玩意能够找到我,大概是因为我是最能活的吧。”手指突然说道:“庆甲的器官们都是被围杀的,我想这么多年下来能够活到现在的不会太多,而且当时云州修士把大多数的庆甲的器官都放在了酆都进行封禁,毕竟庆甲已死,酆都的完全封印就类似流放,我的那些同僚们就算是打开了封印,出来又如何,现在酆都和云州已经没有连接了……”手指说着话,声音却越来越小,它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油条了,就算是脱胎自庆甲,也算是一介修士,而且长久的生命和时间让它可以思考很多东西,它的头脑很灵光。 “五云洞的那个老头也晓得庆甲,这个铜壶的作用虽然是引领你来到酆都,但是线索却是庆甲,不论是庆甲留下的可以通向酆都的路,或者是我。” 又或者是一个与手指相同的,来自他身上的一个部位。 铜壶追踪的应该是酆都庆甲残留在天地间的专属于他的灵气,灵气也有特征,比如一生和尚修习佛法,那他的法力就给人一种恬淡稳重的感觉,甚至是身心的宁静,但是他所会驳杂,所以身上的法力给人的感觉是什么都有,而有的老僧给人的感觉的确是佛法无边,但是或者枯寂,或者大自由——有的时候可以很明显的从一个修士的法力中感受到这个修士到底擅长什么法术。 唐谦突然有些期待了,这一次见到的是庆甲的腿,又或者是十二指肠? 一个在酆都呆了几千年的器官怎么也应该对司马的一些事情了解一些,这时唐谦他们现在最后的线索,时间不多,一生和尚已经经过了精准的推算,还有一天半,再晚酆都就要没有地方落脚了。 唐谦差一点就用自己的那几招剑招赶路了。 他们到达的是一处破旧的院落,这处院落却很接近酆都的中心。 一路赶来,唐谦没有看到酆都人有什么害怕,他们甚至还在欢庆,欢庆自己已经要到达云州去了。 小院子门口有两尊门神,门却一推就开,给人一种错觉,这里不是牢房,因为太容易就进来了,唐谦很确定手中铜壶指的就是这一处院子,可是到了院子中,铜壶上的灵气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疯狂转了起来。 院落中有三间房。 一生和尚略微沉吟:“这是不是说,这三间里都有庆甲的分身,可是到底能找到谁,看我们的命数?” 唐谦皱着眉头:“也或许找到的不是分身,而是某个糟糕的埋伏。”唐谦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他没有办法确定司马知不知道这个铜壶是用这种方式来找到酆都的,唐谦突然有些感叹,这个司马直到现在也没有让唐谦有机会更加深入的了解一点,哪怕是法力中的感觉,唐谦也感受过,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司马的法力就像是流水,像是风,虽然置身其中,但是却没有什么细致的感觉。 这其实很可怕。 唐谦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时间犹豫,他脚步很快,已经走进中间的房子。 进门之后有些昏暗,铜壶上的灵气也安静了下来,发出了柔和的光亮,正巧能够看到里面的样子。 这是一个囚笼,囚笼中是一个蜷缩的身体,身体很瘦弱,甚至看不出面目了,身上的衣服烂的差不多了,它也不动,手指轻声的说道:“这个我认识。” 唐谦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它是如何认识的。 手指接着说道:“这是庆甲的胃,你看它本来是个大胖子,虽然骨瘦如柴,但是肚子上有一层皮,很大,它几乎能够吞尽天下所有的法术,这种神通其实挺多古代的神兽听说也有,这个胖子是靠灵气为食的,酆都的死气反而害死了他——饿死了他。” 不需要手指细说,唐谦就明白,这一定是庆甲专门为了针对云州修士而创造的怪物,有死气的情况下饿死,实在是悲哀。 唐谦他们退了出来,走向了右边的房子。 这里却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也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手指低声说道:“这是骨,它没有什么大能耐,就是抗打,听说被一个会用剑的修士劈砍了整整七天,才勉强的卸掉了一条腿,然后他用这一条腿的代价,换回了当时两个被俘虏的酆都修士。”手指有些感慨:“再之后听说骨全身的每根骨头都被云州修士钻透了,取髓炼药——骨抗打但是杀力不够,挨揍之后被抓起来也没有办法,然后就因为一身的修为所在的骨髓被抽干了,无比虚弱,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挺过来。” 只剩下最后一间屋子了。 唐谦这才明白在三间屋子之前都没有任何气息的感应的原因不是他们太虚弱所以气息微弱,而是他们已经死了太久。 夏语冰不死心,先一步跑过去推开了最后一间屋子。 然后夏语冰的惊呼让唐谦感觉到了希望——说不定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这个人没有死,自然不会死太久,他也没有什么气息,只是太过虚弱,几乎没有气息。唐谦只有走进这个牢笼才能够听见它轻微的呼吸。 手指突然好像不太对,它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这位是庆甲的右手,嗯,你们认识认识,一生大和尚——一生大师!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牢笼中明明和右手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轻声道:“既然来了,聊聊天又何妨。” 这右手竟然是个女子,唐谦想笑,憋的很辛苦。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二章 右手(下) 一生和尚自然不打算走掉,他甚至很感兴趣:“庆甲的故事是云州一直没有向外公开过的,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值得听一听的事情,和尚我虽然佛法不精,修为差劲,打起架来也是束手束脚没什么能耐,可是我喜欢各家的学识,喜欢一州风俗历史。”一生和尚不管说什么都非常的真诚,有的时候唐谦真的感觉他身上至少严格执行了一条佛法,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手指没有名字,至少它不愿说出来,来自庆甲右手的女子却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身体器官的特点,这件事手指也说过,庆甲之后对于自己的身体分裂的法术越加的熟稔,也就能够创造出更像是人一样的生灵,不过就算是一生和尚一个后世人,没有办法亲眼见到庆甲曾经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只是从手指的只言片语还有手指这种活生生的例子就可以看出庆甲当时是多么的可怕。 同时这个法术应该是庆甲完全自己创造的,而这种改进只用了很少的时间——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器官作为法术的施法原材料,一共才能用多少次,一共庆甲才有几次机会?这个问题如果想通了,那数千年前的庆甲真的很可怖。一生和尚突然有些感叹,竟然没有办法和那样有趣的一个修士生活在一个时代,还是有些可惜的。 右手自然对这个和尚也很感兴趣:“你竟然附身在一个和尚身上——这个和尚一定非常非常的弱,因为他需要你法力,或者说他需要你的法术才能在现在的云州生存?”这个女子已经看不清面目,甚至虚弱已久的她的嗓音都是不是沙哑的没有办法分清男女,但是她的话语却很刻薄:“又或者说现在的云州已经变成什么年代了,末法时代?大家都没有法力所以才需要你那点微末的道行来充充门面?” 手指虽然被说的很难听,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 唐谦这个时候很恰当的插嘴,因为他总感觉如果不说话,这只右手会一直说,现在他们的时间不多。 “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现在的酆都?”唐谦说道:“这里马上要到云州去了,我想你不远的时间应该经历过一次。” 右手抬头,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庆甲转世吗?酆都的新主人?不不不,你不会是酆都的新主人的,那个家伙我们见过……不不不,不是我们,我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我见过。”右手有些歇斯底里:“所以说凭什么我要和你说话?” 她说完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打算和唐谦说,闭上嘴巴,漆黑的头颅也转向了另一边,看向了墙壁。 一生和尚这个时候却走向了牢笼,门上有一把很沉重的锁头,使用的材料唐谦也不认识,感觉像是某种来自酆都的特产,上面有着非常繁复的法阵,很细小,但是很有用,看得出来,这把锁头已经近千年没有打开过了。一生和尚很感兴趣的看着这把锁:“上面的封禁很麻烦,应该是云州修士合力铸就的,不过我想他们只是让这把锁从法术上无法摧毁,而一般这样的锁头的打开方式都很……很凡人。” 这个说法很妙,只有唐谦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唐谦走了过去,然后半蹲下来,看着这把锁,手中拿出了一根很破旧的毛笔——他身上好像什么都很是破旧:“隆重介绍一下,在下除了会用剑,还比较喜欢卖弄一下自己曾经会用笔,会画画。”唐谦连纸都没有拿出,只是用手中这根没有墨而且还有些秃毛的毛笔,凭空画出来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第一时间看起来是很简单的,平面的,然后逐渐变成实物,而当唐谦旋转它,它又能看出从不同角度,这都是一把不同的钥匙,上面有很多旋转的结构,能够变成很多不同的钥匙。 “这是什么?”周生也看不明白,周生却可以自己想,很快就能想通,所以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定是夏语冰。 “一把机关钥匙,这听起来是不是比较简单理解,是一位修士无聊的时候做的,原理知道之后我用法术做出来一把就会很简单。”唐谦说道,然后想了想,没有说自己是如何让一幅画变成真实存在的东西的,而是认真的解释道:“那个修士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天才,不管什么都喜欢用机关术来解决,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做一些他从来用不到的东西——比如这个钥匙——不会有修士会去研究如何吧凡人的锁头都打开的。” 然后他说着,就把这个钥匙插入了牢门的锁头上。 既然没有办法用法术破坏,甚至这把锁头稳定的连法术影响都做不到,这意味着云州修士就算是有打开这把锁的方式,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法诀,也不会是什么特有的法术,只有可能是一把钥匙。 于是唐谦就把锁头打开了。 一生和尚走入了牢房,然后伸出了手,对着右手。 右手的嘴巴还是很难听:“你很聪明喽?那根手指在你身上你很厉害喽?打开了锁头而已,你还想用你那点佛门的法术救我?”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懈的嘲弄:“就算是酆都的灵气都做不到,我已经快结束了,没有什么用的。” 可是一生和尚还是蹲了下来,他手中的金光很微弱,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甚至一阵风,就能吹出去数尺。 不过萤火虫依然还是会飞回到原来它想去的地方。 一生和尚精通医术,他很轻的用自己的经络传输手指的法力,手指与右手自然是同源,法力也是一样,右手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一点。 而且只会更好,她突然有一点想要说出一些事情了。 “你们现在最要紧的麻烦是神荼。”她说出了一个名字的时候众人只感觉这房子中有一股微风。 神荼这个名字唐谦有所耳闻,是酆都的门神。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三章 二神人(上) 神荼的名字最开始是出现在了云中君所给的那本书中,这是唐谦在那本大多数是云州古字的书上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个名字之一,是酆都东门也就是鬼门所在的门神,书上写的是“门上有二神人,一叫神荼,一叫郁垒,主阅领万鬼。”可是他们现在是酆都中心,和神荼这个神明关系应该也不大,这里不是东门,更不是鬼门。 右手却淡淡的说道:“酆都千年前还是鬼门为东,神荼和郁垒本是上一任酆都大帝旧部,庆甲成为了酆都大帝之后这二人只能说是安分,等到庆甲一死,这两人就急忙投诚于云州修士,酆都封闭数百年,他们二人早就已经统御了整个酆都的‘门’,家门城门,连一些酆都内的暗门上面也都上书他们二人的画像,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能知道。”右手的话语中满是嘲讽:“多次易主,让他们有一个很坚定的观念,就是成为酆都里一定必须的那个人——不论几千年后,酆都被谁接管,他们都有的说,有本钱来说,毕竟现在他们是整个酆都门上的神人,那如果如此,他们也真的做到了‘阅领万鬼’。” “你这老不死的女人知道的倒是不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这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像是风,甚至更加缥缈,这人好像一直在这房子里萦绕却又好像站在屋外。 右手竟然还有气力笑上一笑:“这种叫法可真不好听。” 那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虽然是庆甲的右手,但是本就没有手指骨,而又被抽筋扒皮,只剩下一身烂肉,这不是老是什么,苍老,无力,而你老而不死,不是贼,只是老不死而已。” 右手叹了口气:“神荼爱窥探苍生,酆都内外,他看的最勤,另外的郁垒则是心向大道,专心修行,所以神荼难缠,郁垒强横。”她的手突然甩开了一生和尚还在给她输送死气的手:“大师且留些力气,若是你们赢了神荼这第一局,我还可以再讲上一会,等待郁垒的第二局。”右手说话时候一点情感不带:“如果你们侥幸第二局都没死,我想我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再出去看看这天下有没有变得好一点点。” 庆甲余部,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当年庆甲带领酆都要到地上去,输了之后酆都的大部分修士都因为“血肉独特”被云州修士取走了最重要的部分,比如骨髓,比如筋与皮。或炼药,或炼器。 那声音却说:“你只能够看得完第一局,就已经没有之后了。”他说完,几人才略微能够看清他的身形,这是一个略显虚幻的人形,金盔金甲,武器是一柄金色大刀,乍一看很是闪亮,可是仔细一看却是虚化的青烟,这些青烟的来源是三间屋子打开的小门,是这院子的大门,每一座门上左边的那一扇门上都流露出一点点青烟,就形成了这个人形,看起来应该就是神荼。 神荼笑道:“庆甲右手曾经可不是如此,虽是无骨,却最是贞烈,无论如何也不肯配合云州修士,皮囊是金玉良才,是一等一的美人,身形轻盈,掌中可舞,修为上曾经能够与云州最强的大修士搏杀盏茶功夫而不落下风——我却不晓得为何庆甲一个大老爷们,他的右手如此细腻——现在一看却是名副其实,你的样子的的确确很像是一个男子的手。” 右手抬起头,又低落,一生和尚的死气灌输的是有一定作用的,却也没有太多作用,右手的脸不再是黑色,无法看清,但是却是一个龙钟老太,面目褶皱,难看,双目虽然复明但是浑浊不堪。 唐谦却说道:“身化万千,将自己的魂魄壮大,打碎,继续壮大,继续打碎,直到可以散布整个酆都,观看整个酆都发生的事情,反而让你大道前行——这是众生相的法门吧。”唐谦摸了摸下巴:“佛家的法门也可以这么用吗——也是,观众生相悟道一般都得会天眼通或者神眼通什么的法术吧。估计你也不会。” 神荼本想问着神眼通和天眼通是什么法术,却发觉这人绝对不会安好心,可是他说的有关于自己修行的部分还真是非常正确,这让神荼有些心痒难耐。 唐谦嘴巴却不停:“神眼通其实倒是比较好学,这是中州一门三岁孩童都能学会的法术,不过是让自己能够看清天下清气浊气,灵气死气,是观天地脉络的开始,我教你又如何,不过这法术到了修为精神的修士手中,的的确确可以用的和千里眼一样,所以你如果练成了也就不会受那每日魂魄分裂的痛苦。”唐谦慢慢悠悠的开始念叨一段文字,神荼自然竖耳倾听。 可是唐谦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荼自然就身子前倾,一股清风想要动弹自然非常方便,他还向前挪了一点。 唐谦所说,的的确确是一门高深的法术,很难,绝对不是什么三岁孩童就能学会的,一边夏语冰和周生都算是走入了修行的门槛,他们都在默默背诵。 唐谦所讲,是中州一门开天眼的法门,他声音悠扬,很是古怪,这样的语调和他平时嬉皮笑脸的时候非常不同,让倾听的人如问道,不觉间已坐忘。 “……如若欲修成此术,或还需——”唐谦最后的声音如同呢喃。 神荼怒道:“还需什么?说话声音那么小做什么!” 唐谦停止的位置,正好是如何成为千里眼,这就像是一个动听的故事,到了关键处,却停止不说,吊人胃口,而这对于神荼来说,已经涉及大道,他看世间百态悟道,不管下一步要走到哪里,都是前进,都是大道前行,而神眼通从唐谦的说法中讲,真的很适合他,不是因为怕魂魄分开的痛苦,他心中所想却更加充满野心——自己千万化身都有神眼通,看的更加通透,更加细致,道才走的更远。 可是唐谦却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这个人的身法,行动,速度,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是神荼能看得清的,整个院落里,有房门,院门,柜门,七八扇门上十多双眼睛都没有看清。 但是唐谦确确实实已经到了他身边。 唐谦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其实现在对这件事还有些迷糊,最多是看司马不爽,所以你要不要先滚开一些,我这个人很随和的,也不会追杀你,只是现在把你这一丁点的魂魄拘禁起来,顺便让法术顺着你的魂魄连接到你的所有魂魄,让你睡上一觉,我好对你们这酆都多了解一些,同时也更有可能找到一条回去的路。”唐谦说着话,越说,神荼越害怕,却无法动弹,真的像是唐谦所说,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的人就要倒下。 唐谦在他倒下前最后一句话是:“我教你的这个法术其实是真的,你是酆都的一部分,所以就算是被转移走,你应该还或者,那么有机会好好的练练,也不枉我浪费了这么多口水。”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三章 二神人(下) 神荼躺的有点快,右手也有些措手不及,唐谦却已经回头笑着问道:“咱们能聊聊你说的第一部分了吗?” 右手在惊讶过后,有些慵懒的说道:“你想听什么方面的?” 唐谦问道:“这里是不是十年之前的云州城?” 右手竟然点了点头:“是的,一部分是的,云州城在十年前就经历过一次这样的转移,将酆都弄到云州城去,云州城和酆都相互融合,然后让酆都直接出现在云州上,这样酆都直接就脱离了这片不毛之地,可以到那令人向往憧憬的四方界去了。”右手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当时我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毕竟能够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上次的完成度介于两者之间,完成了,又没完成。” 联系那些净除死气的东西,唐谦就明白了大概:“死气不除,酆都到了云州就是生灵涂炭,不管酆都接下来有什么正当的,可以存在的理由,死气的爆发一定不会让这个正当的理由成立。” 右手这回惊讶了不少:“聪明的紧啊小伙子。”她一千多年前就已经为庆甲征战,这句小伙子叫的唐谦也有些无奈,可是也没有什么毛病。 手指这个时候突然说道:“不需要想她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她是庆甲的右手,对敌的时候的法术没有一样是她自己的神通,因为她的神通是‘洞悉’,只要是她能够知道的事情,不需要人和她说,不需要人亲口告诉她,她都能够知晓,这个‘能够知道的事情’的范围,是在酆都之内,所以当时云州修士攻打酆都的时候,右手战力最猛,仅次于庆甲,因为她可以知道那些修士的所有弱点。” 右手懒洋洋的说道:“诶呀,自家人的能力都可以告诉别人了?是不是寄宿在别人身上,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都确定不了了?” 手指立刻就沉默不语了,也不解释,也不反驳,只是不说话。 唐谦倒是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关系一定很有趣,但是那一定是别的故事。 唐谦也就不客气了:“这里又一次开始向着云州传送了,如何先一步逃出去?” 唐谦他们的来路已经被阻断了,本身他们来的路是通过五云洞,五云洞传送到酆都的地点是酆都的城外,可是那里没有什么阵法的样子,唐谦知道理应有返回的办法,可是周围已经没有办法检查,北门那边是最早开始转移的,唐谦他们奔跑的速度比转移的速度要快,所以现在城中这栋房子还算是安全。 “没有办法。”右手干脆的说道:“这里面我估计我还能活下来,那个和尚大师可能活下来,这个已经变成酆都人的小家伙能活下来,而不像是他们的,完全不是酆都人的你们二位,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这二位,指的就是唐谦和夏语冰。 一生和尚只是可能活下来,毕竟他和手指只算是一同使用法力。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讲一下现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怎么来的。”唐谦斟酌了一会说道:“我见到了一个只有六岁的但是看起来像是十六岁的女孩。” 夏语冰本以为这件事会是很简单的小事,因为修士身边发生了什么对于她来说都很有可能,可是她却从唐谦凝重的表情里看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显而易见,这是修士动的手,只不过是在凡人身上动手脚——其实他们也不能够算是凡人。”右手笑的很灿烂:“你们和我们的文化可能不同,所以接下来我的言论里的个人情绪你可以不用听。”她说道:“之前一次不完整的传送,把整个云州城里所有凡人都一起弄到了酆都,他们来到这里不出意外,都死了。” 死气一般修士都很难习惯,就像是水土不服,唐谦的修为已经算是很深,所以受到的约束小一些。 凡人更加不能承受这种伤害。 “这件事大快人心不是吗,酆都一下就多了一倍的魂魄可以用来使用——整个云州也许只有酆都对于魂魄的使用能够达到这种水准,几乎就是想要它们做什么就可以用魂魄做什么。” “那些孩子大多是六七岁的。”右手如此说道:“都是在那次转移失败之后才多出来的酆都居民——他们在之后很快就会成为这个酆都到达云州之后的居民——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右手向他们身后指了指:“另一个也来了哦。” 郁垒,这是酆都第二个神人的名字,这个人好像很大,大到很难从左边的门上的神像上跳出来,那扇大门竟然只能够让他出来一个脑袋一根胳膊,这是一个一样金甲金盔的男子,当他终于努力的从那扇门中出来的时候,唐谦发现这个大个子有些夸张——他有一颗很健硕的头颅,可是和他两丈高两丈宽的身躯一比,几乎可以忽略,这人不是肥胖,他是太过健壮了,肩膀非常的宽,上面满是健硕的肌肉——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修士,而像是一个江湖武夫——只不过没有任何武夫会有这么高大而已。 郁垒的脸庞和常人很不相同,他塌鼻子,尖耳朵,一双黄橙橙的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皮肤灰败,像极了地府这个地方应该有的怪物相貌。 “我可以免费多说两句,反正就算是我不说,他赢了也会直接杀了我泄愤吧。”右手愉快的说道:“你们眼前这个大个子是酆都里的异类,虽然是个纯正的酆都人,但是酆都可从来没有人能够随意的吸收血稻——在我们这里血稻也是一种稀罕的奢侈品,属于那种能够让我们这里的修士洗髓伐毛的灵丹妙药,这种东西吃一次应该就够了。”右手说道:“可是郁垒以血稻粥为食,他的法力很多,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我认为单论法力,这个大个子到了你们云州能排上前十,他的力气也很大,大到修士的身体在他的手下只会是肉酱。” 郁垒发出了冷笑。 唐谦却也笑了,上前走去,在郁垒面前然后站定,他身高不到郁垒的三分之一,显得非常的渺小,郁垒也不废话,一拳砸下,唐谦却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一生和尚突然说道:“右手施主——我想你可能对云州的修士实力有些错误的估计,至少我知道法力比这个大个子多的就有一个。”他微笑着,就好像他说的事情总是对的一样。 下一刻郁垒就被一股更强的力量震飞出去。 唐谦道:“这个大家伙打起来很爽对吧。” “正好我有一点点不爽。”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四章 酆都的真相(上) 唐谦这个人有一个优点,他比一生和尚更加的不谦虚,他说要打一架,就是要打一架,而一生和尚大概会说:“施主咱们切磋切磋。”而唐谦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他按着无比震惊的郁垒的脑袋,郁垒自然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更高,更健壮,法力看起来也更多,可是唐谦却能够很轻易的按住自己。 “很简单啊。”唐谦笑着说道,他已经将郁垒一拳又打到了地上:“因为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吧。”唐谦手上的法力不是很多,也就刚刚足够将郁垒那千斤的身躯抬起来,而郁垒每一次使用法力,都会被唐谦一拳打断法力在体内的运行路线,郁垒只吃了三拳,就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小的很的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拳打飞,一拳打断法力的流向,然后第三拳他的人已经深深的陷入酆都街巷的地面上了。 唐谦自然打的很爽。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手下这个叫做郁垒的所谓酆都门神已经失去了意识,唐谦的每一拳都很重,唐谦虽然是修士,可是他的路和别人很不同。 “这家伙明明是用剑的吧,用剑不成怎么用拳头也这么吓人。”手指说道。 一生和尚笑着说:“唐谦很多时候和我其实差不多,他会的东西很多,不过我会的多一点点。”可能是想到了不打诳语,所以一生和尚补了后半句:“唐谦比我厉害一些的其实,因为他可能会十七八种法术,精通的也会有十来种。”一生和尚接着说道:“他对于周围事物的了解比我们想象中要多。” 不管是能够切断别人法力还是和人拼斗的时候可以先一步知道别人的动向,唐谦好像总能给人惊喜。 所以现在郁垒已经被深深的打入了酆都的地下。 唐谦发现自己明明一拳力道没有那么大,可是郁垒落下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酆都地下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唐谦已经知道了,因为他也落了下去。 地面上多了一个郁垒形状的大洞,这个洞看起来很深,下面隐隐有着红色的光,唐谦下去之后也没有示警,一生和尚提起了周生,便要下去。 现在任何出现的东西,都是一种可能,能够从酆都出去的可能。 “小姑娘搭把手?”右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笑着说道。 夏语冰扶着右手,然后也一跃而下。 眼前的画面变化,那隐隐的红光竟然是一处阵法,穿过之后他们就看到了唐谦。 唐谦面前是已经失去意识的郁垒,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处安静的有些可怖的地方。 很暗。 唐谦手里微微发出光亮的法力只能让他们勉强看清唐谦,唐谦皱着眉头:“酆都之下,是这种东西吗?”这是一个问句,他正在等人回答,可是右手却不说话。 这里的空气很沉闷,近乎是凝固的一样,好像人在水中,难以呼吸。 唐谦手中的光亮了一些,他拿出了那把断剑。这里是一个小石台,台下是一片片的稻田,上面的麦穗晶莹剔透,红色,好像是玉石,这里没有风,沉闷的可怕,但是这些麦穗却无风自动。 满目的稻穗,一眼望不到头,好像很多,可是远处都是黑暗,也不知道到底要远到何处。 血稻。 血稻周围是水田,可是这里的“水田”里的却不是水,而是血,浓稠的血浆。唐谦也不等右手的回答,他先一步走了下去。稻田里血浆还向上冒着粘稠的泡泡,里面好像隐约有一些东西在游动。 血浆总会有源头,唐谦就是顺着流动着血浆的通道走着。 “说实话,这里,才像是云州的地府。”周生突然说道,他说话很简短:“很像是这里应该有的样子。” 唐谦的脚步已经停了,跟在他身后的人自然也停了。 前面是一扇门,这扇门虚掩着,里面依然是一股让人有些难受的红光,唐谦说道:“如果没有心理准备,可以考虑不进来。” 依然没人应声,所以他又一次迈起步子,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刚刚在血稻的稻田旁边,一点血腥气都没有,甚至连空气中的死气和灵气都几乎没有,现在过了这扇门,一瞬间一股非常浓的血腥味直接钻入了众人的鼻孔,这血腥味有些恶心,甚至是呛人。 “传说血稻以血育之,所到之处,天地间不存灵气。”一生和尚轻声说道:“不是不存,而是血稻能够吸收所有东西,包括血腥气——也就是血气,在血稻附近就都会被吸收,刚刚我们走过的大概就是隔绝这些的法阵了。”一生和尚定睛看去的时候,又是一声叹息。 眼前满是囚笼,里面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些人在笼子中,好像牲口,他们身上几乎都是干瘪的,没有肉,没有血,整个人甚至连神志都没有,只剩下一具躯壳,他们的手上有一道伤口,无法愈合,血液就像是小水流一样,慢慢流出,然后再一点点汇聚到中间的血槽,再之后就流向了外面。 夏语冰身体还在颤抖,她很害怕,这是人之常情,她感觉眼前的事情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而依靠着夏语冰才站得稳的右手却说道:“这个算是保留节目吧。”右手突然说道:“虽然他们扩大了规模,可是我不得不说,我们千年前就是这么做的。” “血液,魂魄,法力,死气,无论是什么我们能拿到的东西我们都会注入到血稻中去,不过我看现在他们是去了很重要的一环。”右手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右手说道:“酆都地不广,人也不多,不管灵气还是后来发现可以用于修行的死气,都不算很优致,所以酆都从来都是将死的修士进入此处,自己的血,修为,法力,都归还天地,可是只是这样还不够,如果能够将一身全部,都给这血稻,我想才是上上之选。”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些小小的悲哀。 “所以这里本来还算是酆都最大的墓园。”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四章 酆都的真相(下) 唐谦不是酆都人,但是他能够理解这种养殖血稻的想法,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至少可以说是情有可原,只可惜现在不是如此。 “他们不只是扩大了血稻规模,作物有了需要养料嘛,这里比我一千年前来的时候还要大那么一点。”右手很无辜的说道:“但是也可以理解,适者生存,能放在这里的,都属于那种没什么能耐的,甚至空有一身法力却不想要为酆都做点什么的无能之辈,不如老死在这里算了。” 唐谦不再说话,他的手向前伸,好像触摸到了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向前伸去,有的时候唐谦的手总会给人一种错觉,这不应该是握剑的手,握剑的手不需要这么修长,应该更有力一些,更粗犷些的。 然后唐谦的手就进入了一个眼目不可见的空间,他的手凭空消失了,然后唐谦很容易的就抽出了自己的手,面前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门。 “我要是你,就不会向前继续走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唐谦却只是回过头:“这是又一个陷阱?”唐谦看向身后,一个从虚幻到凝实的司马也正看着他。 “不是陷阱,只是忠告。”司马笑着说,他笑的很轻松,他凝实着这一群人,良久之后才说道:“我是绝对不会真身来到这里的,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唐谦默默的收起了剑:“我只是想要试试你的法术和你的联系到底有多深,如果我斩断了一次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他和司马之间的恩怨其实不算深,不管是以云州的标准还是中州的标准,唐谦只是被司马算计了一次,可是唐谦不喜欢司马做的事情,所以他想要管上一管。 “其实我来是想要得到唐谦先生的谅解。”司马竟然微微的低下了他那硕大的头颅,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比如唐谦先生能够安安静静的待在我在酆都中早就建好的阵法中这个阵法可以抵消掉我设计的传送阵法,几位就不需要冒险赌一赌自己法术是不是足够精深或者法相够不够结实了。” “虽然酆都和云州很近,就像是双生子,可是就算是很近的两个小世界之间其实真是相隔的距离也不可以道理计,太远了,你们如果在过程中被排斥出去可能今生都无法再看到四方界或者云州的一点点影子。” “为何呢?”唐谦突然道:“你终归要有一个理由。” “因为我没有错,既然我可以无错,那唐谦先生是否已体谅?” 唐谦奇怪的问道:“什么无错。” 司马好像因为站立许久很是疲惫,所以就坐下来,接着说道:“这是云州的不甘,云州被四方界排斥,在云州第一次到四方界,这里就不喜欢云州,甚至订立了规矩,云州苍生不可知修士,不论凡人,动物,可能走上修行的妖物,都需要自悟,而不能由修士点化,如果云州修士说给凡人听,凡人的记忆会被抹除,修士则会被重罚,云州修士从来只能在宗门家眷中继续培养,因为四方界不希望云州变得更强。从修为上云州也是不可能出现那种最顶尖的修士的,这是天道的压制,毕竟云州不属于四方界。但是如果我这件事做成了,就可以让四方界和云州一同掌管天下地府,不管是四方界内的云州酆都,还是四方界本身有的轮回地府,终归有了云州人的一片地方。”司马突然笑了,说道:“你知道我这样的人敢把所有事情都说给你听意味着什么?” 唐谦说道:“因为你不怕我知道。” 司马点了点头:“因为我已经要做成了,云州城十年前就已经荒废,现在酆都的酆都府就是原来云州城的城主府,而里面所有的法宝法器,从生死簿到判官笔,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酆都到达了云州,死气净除,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损生灵而建立在阳间的地府,名字简单易懂点挺好的,就叫做活阎罗殿吧。” 唐谦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要算计我?”这个时候唐谦已经明白,自己此时此刻依然在酆都,这也是因为司马的算计,这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司马那巨大的脸庞轻微的晃动:“因为我奇门与遁甲都会一点点,卜算也通一点点,我要算计的太多,你只是其中之一,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我最重要的算计,因为你这个外乡人如果没有我的步步算计,这个时候应该正好和修为处在巅峰的一生和尚在云州城附近游历,而酆都一到,二位自然会有所感应,来阻止我成为活阎罗殿的主人——这无所谓道理,你们看到云州城十年前生灵涂炭的残垣断壁定会如此做,我不认为这是正义,这或许是你们这种修为远高于常人的仁慈。” 司马大脑袋摇头晃脑的说道:“所以我从诱导一生和尚喝下那碗血稻粥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局,之后的这些所有都已经在我计划之内。” 司马不认为唐谦是正义,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邪恶的。 说白了司马只是在为整个云州博得一份机会,不管云州的善人还是恶人,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俗,都会因为司马所做,有一个抬起头生存在四方界的机会,这和买早点的小贩和税吏聊上一聊,说能不能少收点税,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生存。 只不过司马这局棋已经涉及了整个云州,如果从瞒天过海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把整个四方界当做了棋盘。 最主要是棋下的真好。 “说了这么多。”司马双手拢袖:“唐谦先生,要不移步去一下那边,我保证一切结束,我安顿了酆都之后,亲自来接你们回云州,然后你们游历的地方,就多了一个人间活阎罗对不对。” 唐谦还在沉吟,可是他身边却有人来不及让他沉吟。 周生一闪身,就已经冲入了那个眼前的看不见的门。 消失不见。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五章 司马的局(上) 唐谦就要跟进去。司马却说道:“你真的想好了?”他伸出了一只手:“那个阵法在这边。唐谦先生要走的方向可不对。” 唐谦只是在须臾之间,想了很多。 ——这已经是司马第二次阻止自己向前走了。 ——这门后是不是藏着司马什么巨大的秘密? ——这扇看不见的门不隐蔽,也不是非常的难找,唐谦只是站在前面就能感受到上面的障眼法,只是很简单的法术,什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应该藏在其中才对。 ——可是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兵行险着,又或者说是所谓最危险就是最安全?这看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的门后其实就是司马的秘密,我能不能直接进入了这扇门就将司马一军? ——但是又或许这种明显才是最大的诱饵?是诱惑?是陷阱?里面是不是有着无数的刀枪剑戟等着我,阵法法器,又或者是另外的一个空间? 唐谦说不准,甚至他在这须臾之间犹豫了刹那,以为这很像是一个危险的布局,唐谦的修行途中见过很多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他近乎有一种如同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他先是随手一挥,眼前的障眼法就消失不见,他面前是一道虚掩着的朱红色的大门,门后有什么,唐谦看不到,他只是排除了很少的几种可能的危险,也不顾几乎是拉着他耳朵大喊危险的直觉,推门就走了进去。 因为周生那个小鬼进去了,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了,足够唐谦只可以犹豫一下,他只有向前走。 云州城中坐着饮茶的司马竟然长出了一口气,这局棋,自己又赢了一半。 唐谦走入的是一个单独的小屋,屋中有一个单独的牢笼,里面关着一个人,这个人一大把的胡须,可是眉眼中竟然和周生有着七八分相似。唐谦几乎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周生那个已经消失很久的父亲,周大。周大和之前看到的所有给血稻提供养料的酆都人一样,虚弱,血流如注却死不了,只能缓慢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虚弱,魂魄衰败,却没有什么办法。 曾经他们还在周家村遇到过一个周大,可惜是一个冒牌货。 周生正在颤抖,他那有些窄的肩膀像是筛糠一样,颤抖着,他的小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唐谦没有上前,不是他不想要安慰周生,而是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糟糕的危险的感觉。他刚刚跨过门,距离周生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糟糕的感觉不是来自周生,唐谦双脚站定,后心就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巨力,是身后! 唐谦没法转身,因为身后这一拳实在是太强,太快,唐谦根本没有机会转身,他只有向前,唐谦已经在身后这人出拳的瞬间知道了是谁,因为只有一个人能够出这么快的拳。 一生和尚。一生和尚现在面目狰狞,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目,而身上的手指正在惊叫:“一生秃子你是不是疯了?喂,你做什么?还有你身上这多出来的法力是怎么回事?”唐谦没有看,从手指的话语就已经听懂了发生了什么。 是罗刹,之前附身在一生和尚那只,也是脱胎于一生和尚身体的那一只,只有那只罗刹能够在一生和尚身上有一些法力的情况下,唐谦无法转身,只有向前,他明白这才是司马的算计的第一步,唐谦很头痛,因为他转过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周生转过身来,他双目也是泛红,现在的周生状态也不对! 之前刘太守在周生的耳边一直喃喃,说得无外乎是让周生跟他走,成为酆都中人之类的,周生早慧,能够看清其中利害,所以也就没有同意,但是刘太守使用的却不只是言语上的劝说那么简单。唐谦这个时候才刚刚从周生的耳朵边看到了一点点法力的痕迹,唐谦只能大概的推测,这是某种言语类的法术,就像是言出法随,又像是狐妖一类可以迷惑别人的低语。 唐谦甚至已经明白,那些印刻在周生耳朵下的低语,大概就是看到了周生其父周大之后触发的,然后法术的作用也不难猜——看着悍不畏死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却势大力沉的周生,唐谦苦笑。 打自己就是了。 这些考虑都是唐谦瞬息间完成的,可是他却已经无路可走,因为前面有周生,后面有更可怕的一生和尚,周生虽然天生神力,因为血稻将身体改变的如同修士神通,可是终究差一点。可是在司马的棋盘上,周生只要略微阻碍唐谦的路就可以了。 唐谦要么撞开周生,然后躲开一生和尚的招式,可是如果这么做,唐谦敢肯定,罗刹会用一生的手掌,打在周生的脑袋上,这是最糟糕的揣度,可是唐谦知道这罗刹做得出来。所以唐谦剩下的路不多,罗刹最想看到的一条路就是唐谦站定制服周生,但是吃一生和尚这一拳。 手指知道一生和尚知道很多高强的佛法,罗刹更是知道这一点,他之前在一生和尚的身体里,几乎吧一生和尚的本事都摸清楚了,所以罗刹更加的痛恨,痛恨自己竟然没有掌控这样一具身体,没有拿到自己大道之本,如果有了一生和尚的修为,法术,他自己本身会的那些酆都的法术甚至都可以弃如敝履,这不是佛法和酆都法术之间的比较,而是罗刹本身掌握的道和一生和尚要走的道之间的比较。 既然高下立判,便无需犹豫。 只恨之前占据一生和尚的计划被阻挠了,罗刹现在再次上了一生和尚的神,他感觉意气风发,只要对付了眼前这小子,自己就能逐渐的磨灭一生和尚本来的魂魄,然后真正的鹊巢鸠占。 还有那位司马大人帮忙,自己拿到一生和尚的身体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罗刹不禁暗想。 他手上的手掌不禁更快,手指的法力很足,可是和有着一生和尚全身法力的罗刹相比,还是差了一些,所以罗刹出掌更快,他要在这一掌,打中唐谦。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五章 司马的局(下) 罗刹的手掌已经临近唐谦的后心,唐谦能够感受到身后那种刀锋一样的痛感。而面前的周生一拳捣来,很快,但是唐谦的手更快,他抓住了周生手的瞬间,罗刹心中狂喜,因为这样唐谦是绝对慢上一点的,他绝对会吃这一掌。 可是唐谦有两只手。 人人不都有两只手? 罗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可是它没有想到唐谦的另一只手会如此的快,这是唐谦的左手,左手瞬间就已经完成了出剑的动作,可是这一剑却不是要劈开谁,这是单纯的将放在罗刹的手掌前,甚至这把已经钝了,没法用的破剑连一生和尚的手掌都伤害不了。 再快也无用,剑是破剑,可是一生和尚的手掌催动法力,就是佛家的金刚法身,具体到底是什么名目的法相法术,夜叉也不知道,但是它知道若是曾经在酆都的自己的本体,只要被这手掌按上一下,脑壳绝对会碎的,脑浆迸裂,不过如此。 “做什么?”所以罗刹冷笑,它的手掌很轻易的磕飞了唐谦的破剑,剑不是从唐谦手中被打飞的,而是唐谦松了手,所以罗刹的手掌只是被阻碍了丝毫。 可是唐谦真正要的,就是这个丝毫。 “算的有些准。”手指现在完全是一个旁观者,它被罗刹的法力限制,所以现在只能看,最多念叨几句,它说的算的真准却不是说司马这个局。 剑已经被打飞了,手掌还差着毫厘,这个时候却又异变突生,冷青突然凭空出现,先是她的脑袋,然后无数的水珠汇聚,她的身体也被构建出来,这些水珠的来源却是这牢房中周生的血液,她的法术比她的身体更快的构成,几乎是瞬间就有七八根冰刺刺向了唐谦,夏语冰和右手也被照顾,一人三四根血做的冰刺。 对于唐谦来说,这好像是必杀之局,从司马刚刚的法术将自己投影过来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司马对自己的卜算很是自信,他甚至确认了很多次,唐谦就是他的计划中最不稳定的部分,有用,但是危险,唐谦之前解开手指的封印其实就是司马的计划之一,三河镇是三条河流的汇聚,也是三河灵气汇聚的地方,手指被封印在三河镇旁边,正是灵气脉络的关键,司马要做这么大的一个法术,自然需要借用天地灵气,要不他自己的灵气杯水车薪,云州最为明显的灵气脉络其实就是三河镇,其中尤其以云河中的灵气为最,所以唐谦的第二个要去的地方是云湖,云湖为云河灵气汇聚的一端,另一端是云深不知处,所谓云深不知处,真的是一个地方,却又是一个没人知道在哪的地方,司马只好从云湖这边找办法,比如唐谦去的时候司马已经从云湖中布置了遁甲阵法,灵气就像是洪水,向着反方向回涌三河镇,然后顺着云河直通云州城。 直到唐谦明白了司马到底弄了多大的一个法术,大到了可以让整个酆都都到云州城的时候,才想通了自己遇到手指这件事内在藏着的是什么。 虚虚实实。 唐谦现在身处两处杀招之中,竟然还有心思来想这些! 因为杀招还没有成为杀招。 死不了人,自然不是杀招,唐谦不死,那必杀之局也不是必死之局。 刚刚的一瞬,手指有所感叹,是感叹唐谦的破剑竟然挡住了一生和尚的手掌瞬间,唐谦也正是用这一瞬间,一手抓住了一生和尚的手腕,一手拉着周生的手腕,只是用一个很小的角度,就侧过了一生和尚的手掌,掌风刮得唐谦侧脸生疼,可是现在唐谦已经抓住了一生和尚,他也不客气,直接把一生和尚扔到了冷青那边,冷青面无表情,因为一生和尚的身体直接穿过了冷青的身体,砸到了地上。 避过了这一掌,可是冰刺依旧在,更近,也更急。冷青心中已经在盘算下一步了,因为唐谦肯定躲得开,可是唐谦却偏偏连躲避都没有躲避,唐谦站在那里没有动,单手捏起法诀,却是为了破开周生中的法术,解开法术很快,但冰刺来的更快。 噗—— 血肉被冰刺刺穿的声音在冷青的耳朵中听起来是这么熟悉悦耳,又是如此的陌生且遥远,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用法术击中唐谦,司马算计的很彻底,他甚至已经算出了夜叉控制了一生和尚之后没有办法立刻伤到唐谦,所以司马交给了冷青的几件宝物还有一些阵法都是为了困住唐谦,只要困住唐谦酆都完全传送,唐谦必死无疑。 可是唐谦现在竟然中招,冷青自然狂喜。唐谦没有管那些已经穿透自己的冰刺,而是一招手,那柄破剑本就破碎,竟然一分为二,后发先至的挡下了向着夏语冰和右手攻击的几根冰刺。 冷青先是惊讶,唐谦的剑果然很快,不管是手拿着的时候,还是用法力御剑的时候,可是这都没有用了。 因为冷青惊讶之后紧接着就是狂喜,冷青的法术就是水,有水可以变强,如果她使用的水进入了唐谦体内,她的法术也会更强,她只是一抬手,唐谦整个人全身的血液就开始躁动,好像要离开唐谦的身体,之前唐谦在大雨中,冷青的法术只是略有影响,但是现在被冷青的冰刺入体,竟然效果翻了好几倍还不止,唐谦身上的血管根根都狰狞的鼓起来,里面的血液躁动的好像要沸腾。 修士也是人,血流尽了自然会死。 唐谦却在笑。 夏语冰刚刚看懂了一点两人之间的斗法,要担心,可是却看到了唐谦的笑容,夏语冰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得懂这些修士之间的法术和人心了。 冷青也有些疑惑,可是她的手没有停。 唐谦身上皮肤都变得通红,他说话都有些费力,然后他却还是笑得很开心:“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他们看过的东西就能学会,还有一种人,他们虽然学的不够好,但是他们会找他们的老师来帮忙。”唐谦说道:“我这个法术还不够熟练,所以请你多担待——” 唐谦的脚下出现了无边的白色。 剑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六章 一生和尚的病(上) 剑画轻微的展开,不是很快,只是在罗刹在想到了“这古怪的法术为什么这么慢”这件事的瞬间,这白色的法力完全的笼罩了一生和尚的身体。 好像不是随唐谦的心而动,反而像是听见了罗刹的心声,之后这法术变成如此的。唐谦嘴巴在笑,他的眉眼也在笑,笑的很高兴,可是他全身的血液都要离体而出,他竟然还能如此笑,就算是罗刹和冷青两个酆都之人也都感觉有些凉飕飕的,很渗人。 ——一个马上就要被自己法术杀死的人,为什么还能给自己危险的感觉。 唐谦轻声说道:“剑画就是我的小天地,小天地就是修士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方,在这里修士可以一定程度上作为真正的‘神仙’,佛家的掌中佛国,道家的天地大阵,都差不多,简单的来说可以做到的就是言出法随,再简单一点,我就是小天地里的皇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可以反黑为白——那想要让我的身体变得不那么容易被我自己的血撑爆应该也不算是难事。”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这里的所有人听得都很清楚。 冷青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唐谦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段话,这明明是他法术所在,他却如此自然的说出来,这让人很不解,可是再不解她都没有控去理会,她现在只想要杀了唐谦。 她的心乱了。 所以她很自然的就顺着唐谦所说,她只能够理解唐谦所说的有关于他是用法术维持自己不会死掉这部分,她也立刻就抓住了重点,自己要做的只要切断唐谦这个法术就行了——最简单的让修士停止法术的办法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 “快上!”这句话是说给罗刹听的,罗刹这一刻竟然也没犹豫,立刻冲向了唐谦。 云州,酆都——或者说是半个酆都,半个云州城的地方。司马竟然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之中竟然包括了一丝赞叹:“这个唐谦或许不是中州那个,因为中州那个好像还在自己的小阁楼里吟诗作赋,可是这个唐谦的天赋悟性真的很可怕。”司马说道,他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向了一边一个面相方正一脸胡须的男子,正是洛城刘太守:“你那点惑语术竟然被他学了个十成十——这场他虽然不会输,我其实还是想要看看他能够如何赢。” 惑语,就是迷惑人心的法术,唐谦在周生的耳边看了个大概,就至少知道了这个法术的大概作用,然后用他已经知道的法术模拟一个差不多的就行,这其实有的时候真的很看天分。 司马和丰翳坐着,颜言被捆着,剩下还有好几人站在他的下手,分别是刘太守,都云骑小统领,还有一个蒙着脸的男子。云州城现在遮天蔽日的都是法力的流转,灵气外溢,死气却不是很多,甚至这个时候很多里面有着血稻粥培养出来的“人”,正在吸收这个死气,那些净除用的箱子都已经开始用了——已经有半个酆都完全的到达了云州城,只不过有的地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完全能够从那些像是琉璃一样的透明棱柱中出来——不同的位置摆脱这个传送转移的法术时间都是不同的。 而云州城中这些仅有的活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够看到现在酆都是什么样子的,这个人就是司马。 唐谦的天分不低,所以现在他在罗刹和冷青不经意间已经中了他的法术,然后按照唐谦的想法来行事——至少是误导,因为冷青本来不准备强行动手的,只是需要拖时间,罗刹也不需要冲上前去——只要保护作为这水行法术的施术者冷青就可以了。 所以唐谦这个法术也不像是控制,更像是勾动了冷青和罗刹心中的某些特制,比如杀心。 也正是因为这惑语法术施展的实在是有些精妙,司马才想看看自己布下的绝杀到底有没有真的绝杀,哪怕这个时候整个云州城所有的棱柱都需要他来控制——酆都不在四方界,或者它不在任何世界,这样的话反而每一个棱柱中的转移都有轻微的偏差,这些都需要司马一点点的掐算然后再调整,最后解开那些棱柱,这就好像是将酆都分成一块块的小块,然后封印,然后带到了云州城来,解开这些小块需要时间,也需要精力,可是就算是这样司马还是执意要分神看一眼唐谦要怎么做。 唐谦的办法很简单,甚至比司马想的还要简单。 唐谦的身体在颤抖,这是因为冷青的法术,可是他的手依然快,甚至还要更快,唐谦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捻起了自己身上一根冷青的冰刺,这冰刺好像不会融化一样,一直在这里,不管唐谦运转法力还是本身的体温,都不能融化它分毫,唐谦竟然面不改色的将这已经刺穿自己的冰刺拔了出来,只是两根手指。 一生和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法相庄严眼中却是一片血海,手上散发着一层法印,正是无量印,唐谦是在一生和尚冲到近前抬手的时候拔出的冰刺,然后一生和尚的无量印没有打到唐谦身上的时候,唐谦手中的冰刺已经先一步刺入了一生和尚的身体。罗刹心中一发狠,想着的却是以伤换命,这冰刺又能如何,是冷青的法术,对自己又不会有什么效果,它操控一生和尚的手掌继续前伸,无量印眼看着就就要印到唐谦的头上——如果打中了,可能连冷青的水行法术都不需要了,唐谦也连脑袋都没有了,然后它就看到了唐谦的左手。 唐谦的左手竟然要比右手要快的多,后发先至,已经打在了一生和尚的胸膛。 “我这个人没什么能耐的,只是会偷,什么都偷一点点,比如你这水行法术我就感觉不错,甚至多看了几次,这一次才终于学会一点点。” 唐谦这一掌平平无奇,相比一生和尚的无量印差的太多,可是这一掌下去罗刹却发现自己死活都没有办法将自己手中这一掌无量印打出。 因为唐谦竟然借着手中的冰刺,和自己身体有冰刺冷青法术用的更好的道理,将一生和尚体内的血液搅动,直接将他体内的血液全都打了出来。 一个血色的人形,好像放慢了无数倍,在缓慢的落下。 唐谦口鼻流血,却笑得更高兴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七章 一生和尚的病(下) “血稻取自修士,来源包括修士精血,心肝,又有魂魄融入其中,所以可活死人肉白骨,实质上就是用那些作为血稻养料的人的命来换吃了血稻的人的命,而再深入一点来看,血稻提升的天分也是这些将自己的血,魂魄,甚至是修为全部都融入血稻中的修士的,一生和尚体内有这些东西,那我只需要把不属于他的那部分东西弄出来就行。”唐谦越说,冷青越感觉不对,唐谦明明是用自己擅长的法术,却好像用的比自己还要好一些。 “是剑画,在剑画里我对于你体内的法力的运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能做到你都很难做到的事情。”唐谦对于冷青的法术一点都不抵抗,放任那些肆意破坏自己身体的血液,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理解这个法术,这种学习法术的方式是极端的,但是对于唐谦来说也是有效的,他对于水行法术的掌握速度惊人,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做到像是冷青一样变成水,但是已经能够在冷青的法术中单独划出一片地方,来控制一生和尚体内的血液。 一生和尚现在的面色正在逐渐变得苍白,他的身体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血液了,但是很快就会感觉到——或者说身体感受到自己死掉了。 唐谦的分析是正确的,罗刹必须依靠在一生和尚体内的血液才能够附身在一生和尚身上,现在一生和尚的双目黑白分明,身体的掌控也回到了一生和尚身上,可是他现在动的也很艰难,他的眼睛看向了唐谦,却说不出话来。 任由是谁全身血液都被抽出,能够动一下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何况一生和尚竟然还能够保持清醒。 唐谦说道:“还不来阻止我吗?我马上就要把那个罗刹的血和一生的血分出来了?这样你们必输到的。”唐谦嘴上好像要等一等冷青,可是手要快上很多,瞬息之间就已经分出来了一大团上面流动着无数黑色细小符文的血液,这些符文附着在血液之中,在不断的增多,如果到了一生和尚身体里,就会不断的沾染他的血液五脏,最后直到把他完全变成罗刹的载体,就像是大佛寺他们见过的那只罗刹一样。 血稻就好像是世间最可怕的病,它可以从进入嘴中的血稻粥开始,然后浸染血液,然后就是脏腑,再之后这个人全身上下就都会充满这些符文。 可是唐谦竟然能够悉数将它们都分出来——唐谦反而感觉那些能够靠医术去除病症的大夫很厉害了,他直接把血液都弄出来,一点点看着弄都如此的复杂,唐谦生怕留下一点符文,这些东西可以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还真的很像是有一些牛鼻子道士说的一样,都可以生万物了。 当唐谦完全把血液分成两团的时候,另外一团血液中满是符文,甚至上面的那些细小黑色的文字还组成了一张脸,应该就是罗刹的脸,它在咆哮,无声,但是可怖。 唐谦笑着说道:“你真的打算站在那里不动?一生身上古古怪怪的东西还有魂魄和法力,那些都是他取回自己的法力之后自己分离的事情了,可是一会也会是一个有些实力的一生,我们两个打你一个你很吃亏对吧,要不然现在先动手?”唐谦依然在诱惑冷青动手,这是一个机会,唐谦看着面若金纸的一生和尚,手上假装慢了一点,最后还是将那团血液打入了一生和尚体内。 一生和尚的脸色由白转红——血红,全身突然有了血液就好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突然吃撑了一样,需要时间来缓一缓,他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也不见唐谦扶一下。至于唐谦手前另外浮着的一团血液,唐谦也不着急处理,他又说道:“这可是你们的人,是不是要救一下,它剩下的不多了,之后残存在一生法力中的那些属于它的法力一定会被炼化,存在于一生魂魄中的那些神志一生也绝对不会留着,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讲佛家的慈悲为怀的,那你们这只罗刹岂不只剩下血中残存的一些灵智了?这都不救。” 冷青好像听到了什么,脚下站的很稳定,她也笑了:“它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团血,莫非我们还要找一个修士然后让它钻进去?一团血就是一团血,它失去了一生和尚躯壳的时候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冷青说的话很直白,唐谦也能够理解。冷青接着说道:“而我也没必要和你打了,这里也马上要被司马大人的阵法吞噬——你们已经没机会了,这个阵法的枢纽其实早就先一步进入了等待转移的区域——那些纯法力构成的棱柱我想就算是你——”冷青嘴角还带着不懈的微笑,然后她站立的位置凭空就多出来了一根棱柱,她不动了。 不管冷青做了什么,之中的过程如何,她已经达成目的了。唐谦看着依然动弹不得的一生和尚,不禁苦笑,然后就像是背起一个破麻袋一样,把他背在身上,然后他召回了只剩下一些大一点的碎片的破剑,他好像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甚至还清了清嗓子。 “我们……”唐谦第一个转身:“赶紧跑啊!” 事情好像回到了最开始,他们要逃离酆都,却一点出路都没有。当他们再次爬回地面,到达酆都那个四合院的时候,能够看到那些横贯天空的棱柱已经要把整个酆都填满,这里是酆都最中心的位置,而刚刚很近也就是冷青站的地方,都已经开始转移。 唐谦背着一生和尚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生你是不是把云州城的地貌都背下来了?” 一生和尚声音有些嘶哑:“对啊。” 唐谦赶忙说道:“你是不是大概知道在酆都现在的情况下,云河流动的位置?” 云河贯穿云州城,而如果酆都当年将云州城第一部分结合转移到酆都这边,那也就意味着没有水流的酆都也会“有像是有一条云河贯穿酆都一样的建筑”。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八章 通幽桥(上) 这其实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一共五个人加上一根还在一生和尚身上赖着不走的手指,竟然都在满是石头砖石的酆都中寻找一条不存在的河流,还是那种穿过整个酆都的河流。 尤其他们身后还有很多像是追兵却没有任何情感的棱柱,这是阵法,而且主持阵法的人甚至都和他们不再一片世界,这有的时候反而是一种很平静的绝望,右手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她说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法力了,右手是酆都修士,其实就是死气,之前一生和尚给她的那些法力大多数都用来修复干涸的经脉,要不然她现在连跑都跑不动。而如果没有死气,也是很难在这次转移中成功的被送走的。 这些棱柱要是能跳起来打一架也好,可惜这些棱柱是同时使用了酆都和云州城两边的海量灵气,将整个阵法都充盈,就像是水气凝固成冰晶一样,唐谦他们要是想要阻挡这些棱柱,无异于阻止天地之间灵气的流转,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身后有棱柱,眼目可见的身前也有。 最糟糕一种情况,就是唐谦现在要找的东西,已经在棱柱之中了,甚至已经转移到了云州城去。 “这里好像是云州城名楼,叫做云中阁。”一生和尚还是很虚弱,他依然被唐谦背着,虚弱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的是一幢不是很高的小楼,这小楼看样子别具一格。雕栏玉砌,唐谦甚至感觉这上面只缺一个掩嘴而笑的美人了。一生和尚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这楼阁在酆都是什么方向位置——我也没有具体来过,可是云河应该就在附近。” 所以一行人又开始奔跑,寻找下一个一生和尚能够认出的云州城的名胜。 “你到底在找什么?”手指问道。 “你告诉我的啊?”唐谦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卖关子,他竟然非常迷惑的样子,他的迷惑看起来非常的明显,那种别人能够看出,这是“迷惑”的明显。 手指自然是因为不知道才问,所以看出唐谦在卖关子,怒道:“快说。” 唐谦说:“你曾经告诉我有几条路可以到酆都?” 这是手指曾经吟诵过的一段不算是诗的话。 酆都有四桥,奈何不通仙,鬼门无人问,五云毁已久,仅有通幽尚得见。 通幽就是通幽桥,唐谦知道在云州有一座桥,名为通幽,这桥破破烂烂,在云河之上,总感觉有人上去,都不需要走到中间,这桥就会断开,可是多年的实践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不管多少人,多少推车包袱,走过这座小桥都没有事,这桥从一个没人知晓的年代,一直横贯到了现在。 如果它是通幽桥,那它的年代将会久远到一个酆都刚刚出现的时候。 手指听完才懂了,他们正在找云州城转移过一次之后留下的通幽桥。 唐谦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就需要在这个我们没来过的半个云州城中找到那条云河的河道,而你们也没有什么作用,先不说你们被关押封印的这段时间酆都有什么改变,我们要找的也不是你们所知道的东西。”唐谦也对没有问手指和右手这件事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那个是雷鸣柱——没想到真正的雷鸣柱这么矮,这雷鸣柱——”一生和尚又指出了一根柱子,这柱子很粗,也就一人高,上面有着无数焦黑的痕迹,可是它上面雕刻的符文好像有着无数的奥妙,轻微的闪烁一些电弧,这些电弧已经很微弱,因为每出现一根电弧,电弧就会和一些存在于天地间的死气撞击,之后双双消失不见。 “聪明绝顶大师傅!请你告诉我们应该往哪走?”手指实在听不下去,赶紧说道。 “啊啊,”一生和尚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事情,赶忙说道:“前面左转,然后很快就能看到云河的河道,至于桥在什么位置还是不好说,但是能够找到河道就有机会,毕竟那座桥极其的小,一般名胜传记只会记录它的名字,却不会说它在哪。”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河道。 “这是河道?”这个问题来自周生,有一道明显的比一般青砖低的地方,能够看到是向下的,然后他们还能够看到对岸同样的这种石头,一般转头向下看就应该是云河了,奔流云河,自然是一番风景,可是这时候他们向下望去,好像是万丈深渊一样,一眼看不到底。 “云河本身就是大量的灵气聚合而成。”唐谦说道:“云州城的河道如此深,也就又解释了司马的又一部分支持阵法的法力是从哪里来的。”唐谦思索了一下又说道:“同时也是他们暗中对云河做了手脚,这样深的云河才能够在阵法发动之后将云河变成灵气,然后再倒转云河,再次得到法力来源。”唐谦对于这件事其实一点都没看到,却已经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而再跑不远,就是那个小石头桥。 唐谦突然想到:“这桥没有什么通关密语一类的古怪玩意吧,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滴血啊,再就是认人什么的?”这好像是一个笑话,可是和酆都之人在转移后能够活下来这件事一起看,还真的很有可能。 “不会的,这玩意只要有法力就能够催动,其实就是两件分别在酆都和云州城的法宝,我只知道酆都这边是一座桥,叫做通幽,没想到在云州那边也是一座桥——”手指说道,它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它,才后知后觉的道:“我走过,我自然走过,但是那个时候到了云州出来就是各种法术,喊着妖怪妖魔受死什么的,我也没细看到云州那边是个什么地方。” 于是乎几人都站在了这座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小桥上。 “不会因为两边开启了司马的这个转移的阵法,然后我不太好催动这座桥吧?”唐谦问道。 手指自信的答道:“自然不会,就是法力会消耗的多一些。” 唐谦又问:“那我法力会不会不够?” 手指自然而然的说道:“你法力多到吓人,还不够?” 唐谦的手已经按上了桥的石栏,法力灌入,整个石桥都发出了莹莹白光,夏语冰吓得赶紧抱紧了石桥,周生的手也抓住了石桥的栏杆。 光芒过后。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还是在酆都,而那些棱柱已经到了近前!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八章 通幽桥(下) “我们不应该还站在这里对吧。”几经确认,天空还是酆都的天空,脚下依然没有云河的影子。夏语冰不禁问道。 唐谦也不禁点头:“你这个问题其实还挺尖刻的。”他只是点头,说了这具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话,夏语冰就明白了,唐谦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的手已经又一次放在了栏杆上,白色的光芒再次亮起,可是依然一样,他们甚至连云州城都没看到,也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之前穿过从云湖到五云洞的阵法还会有些恶心,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谦有些无奈,可是他这时候却一点都想不通为什么,甚至他还抱有希望的看向了一生和尚——一般情况下虽然唐谦知道一生和尚很是聪慧,可是还是相信自己更多一些,他有这种自信,也有这种自信的能力,一生和尚对风土人情可能很了解,可是这个石桥是法器,也包含阵法,唐谦其实更懂一些,但是偏偏他还是看向了一生和尚,说明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做。 一生和尚也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司马有意为之,周围的棱柱都是向着这座桥汇聚的,唐谦明白,这又是司马的算计。 这座桥可能能够逃走,所以要不要试一试?就算唐谦不知道这座通幽桥,最后这些棱柱也会把唐谦他们逼到这里。甚至唐谦都认为很有可能到时候自己一行人到了这里,还不知道通幽桥,司马会专门出面提醒自己这里是能够通向云州城的。 只有经历过希望,才是真正的绝望。 这个计划说到底很简单,有的时候修士很脆弱,唐谦见过很多,只是一剑就可以提走的一个脑袋,也有一些修士很顽强,就算是打赢多少次,打死多少次,这个修士都能站起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道心,是向道的执念。 偏偏司马好像很了解这些,他也很喜欢从正面击溃一个人的信念。人心掌控,唐谦自认司马把握的很好,甚至有的时候唐谦只是能够理解司马的布局,真的要他做出同样的事情,他却是做不到的。 所以唐谦竟然有些释然,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是绝对不可能通向云州的。这就像是上学塾的时候揣测先生出题是一样的,先生是绝对不会出一道你答不上的题的,同样道理,司马是绝对不会留下一条可以走的路的。 唐谦想通之后手已经放下,却突然又一次抓住了石桥,然后猛力的催动法力,就好像他的法力是不要钱一样。整个石桥就像是云州看到的太阳,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唐谦一次又一次的催动石桥,竟然让这石桥晃动了起来,好像是要塌掉一样。光芒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闪亮,这是右手第一次直观的看到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法力。 深不见底。 这是人类修士应该有修为吗?云州已经如此恐怖了? 修士的道行其实有很多组成部分,最简单的就是法力多寡,再就是境界高低,还有就是法术高下,不管境界的情况下,一般法力的多少其实很直观的就能代表一个人厉害还是不厉害,因为法力如此多,境界自然也不低,会的法术自然也不会少。可是在唐谦这里是真的看不出这种惯例性的特点,他的法力太多了,竟然有一种可怕的压制,一般这是境界上太高才会有的压制,可是唐谦只是用法力就做到了这一点。 在他旁边的感受最明显,会感觉呼吸很困难,周围的风都凝固了一样,然后身体也很沉重,随着唐谦对着石桥用的法力越多,这种压迫感就越明显。 “你在震碎石桥上的石壳。”一生和尚突然说道,然后也伸出一只手,两根手指轻轻的点在石桥的另一边石栏上,金色的光芒甚至比白光更加的刺眼,可是右手能够感受到,这两人使用的是同等数量的法力,只不过是在石桥的两边。这石桥一瞬间好像处在两个世界,一边是白色一边是金色,然后一生和尚又突然受力,整个天地间又充斥了白色的,完全属于唐谦的法力。 因为一生和尚的助力,虽然只是几下,却成功的冲破了石桥的外壳,让布满裂缝摇摇欲坠的石桥直接碎裂开来,几人却没有掉落。 他们竟然站在半空中,脚下是不断流转的细小暗蓝色符文。 唐谦看着那些符文构成的桥型,这无疑是一个阵法,或者这些都是阵法,可是唐谦需要找到的就是其中真正起作用的部分。 “能够从酆都到云州和从云州到酆都的阵法都有两套,所以是四套阵法都杂糅到了一起,都在这个桥上。”唐谦快速的观看着阵法。 手指这时候小声的问一生和尚:“他很懂阵法吗?”这个时候周围的棱柱已经快要到身边了,估计再前进两个棱柱,整个通幽桥也将会开始转移。 “还好吧,唐谦对于阵法什么的比我懂得多一点,毕竟这种东西是可以画出来的。”一生和尚的后半句话手指听不太懂。 “所以这里已经是第一个通幽桥和第二个通幽桥重叠后的产物了。”唐谦快速的说道,棱柱又近了一步,他们是最后的一片没有棱柱的地方了,所以范围很小,棱柱缩减的很快。 唐谦快速的说着,这不是他要讲给谁听,而是这个时候,自己说出来的话思路反而开阔一些,因为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所以说我们不是没有从酆都到云州,而是已经从酆都到云州过了,就是从酆都的通幽桥到达了云州城的通幽桥。”唐谦拍了拍这座桥,那些符文构成的栏杆竟然依然结实,和石头做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两座桥现在都在一个地方,那如果我们在棱柱到达的一瞬间开启这座桥,然后让这座桥到云州去,我们自然会出现在已经到了云州的桥上。” 唐谦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那些暗蓝色的符文——唐谦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研究这是不是酆都特有的某种符文阵法手段。 时间需要拿捏,机会只有一瞬—— 棱柱降临的一瞬间,唐谦手上的法力正好到了最明亮的时候,几人在酆都所在的这个世界中消失不见。只剩下好像冰柱的法力棱柱,折射出一个歪歪扭扭,空无一人的通幽桥。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九章 问心(上) 就像是被塞入了一个很狭窄的空间,甚至给人的感觉是进入了一根竹竿中间空心的部分,然后竹竿的头尾还被人堵住,他们在这个很狭窄的几乎要把骨头都要压碎的地方待了很久的时间——至少夏语冰感觉是很久,久到她那一身武艺带来的悠长气息都要憋不住了,才突然全身一松,虽然听起来难听,但是犹如被这空间之间的通路吐出来一样,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亭台楼阁,其实和酆都一样,因为酆都已经转移到了这里,他们就好像刚刚在一个地方,现在经过了一通折磨之后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抬头的时候,他们能够看到的已经是朗朗晴天,周围还有水声,低头一看,奔涌的云河在脚下,符文组成的酆都桥不会遮挡人的视线,唐谦不由得感叹一声:“这可比只是来云州城看云河要好看一点。” 毕竟云州城如果真的是十年前的云州城,一定不会有人同意唐谦把通幽桥震碎的,就算是唐谦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做。 再次回到云州,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唐谦轻声说道:“酆都和云州城,已经变成一座城池了。”他轻声的淡了口气:“咱们已经晚了一步,咱们进入酆都和云州城两座通幽桥之间的通路的时候,酆都已经完全进入了准备转移到云州来的状态,现在咱们出来只有一个可能,最后被转移的通幽桥,自然也是最后到的,我们现在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酆都已经完全转移到云州来了……”唐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快速的搜寻,然后看向了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一股令人感到心悸的灵气冲天而起,方向和唐谦所看的反而相反。 “这是城中,应该就是司马设立的活阎罗殿了,我想他是在叫你过去。”一生皱着眉头,他却同样知道唐谦看的方向是什么。 是那个被冷青伤到的女孩,现在去说不定已经晚了,可是唐谦应该是会去的,所以一生和尚主动说道:“要不我先去看一看。”一生和尚说的是司马那边。 唐谦点了点头,转头说道:“夏语冰跟着我吧。”然后就像是一道穿着灰败的百衲衣的灰烟,人已经到了远处,夏语冰自然听话跟着唐谦,而一生和尚和周生以及右手,向着云州城中心的城主府而去,那里原本是城主府,现在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右手边走还边提醒道:“我可不能动手,我只是被你们救出来的,而我也只是想看看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唐谦的速度很快,时间好像出现了偏差,又好像是司马有意为之,那女孩被来自酆都的雨水施以冷青的水行法术,击穿了身体,落地的速度却很慢,唐谦刚刚转过街角,那女孩才刚刚落地,有些单薄的身体挨在地上,轻轻的弹起了一点。 唐谦看到女孩这边好像是刚刚解开那种能够停止时间然后传送空间的棱柱,他就知道这是司马故意的,可是唐谦的脚步只有更快,到了女孩身边,然后尽可能的用自己会的一些医术,紧急的给女孩处理身上的伤势,先是封住了一些经络穴道止住了流血,然后又拿出了很多瓶瓶罐罐,也不仔细看,一股脑都塞进了女孩嘴里。 “唐谦……先生?”这个女孩虽然是酆都好像是生产出来的,不像是人的生长速度,但是好在经络,身体和常人无异,唐谦长出了一口气,女孩竟然还有气力说话,这就是好事。 夏语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她感觉最近自己修为见长,身体却更差了,好像之前的那些武艺,越来越没用,就好像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一样。 唐谦慢慢的扶起了女孩,也不管她身上那些残留的雨滴弄得他手上也被灼伤的一块一块的,唐谦问道:“这附近有铁匠铺吗?” 休息不应该去铁匠铺,可是如果剑坏了,自然要去铁匠铺修修补补。 女孩勉力的举起手指,甚至话语都说不出了。 一生和尚已经快要走近云州城或者是酆都的中心,城主府。 这城主府是沿着云河能够看到的最大的建筑,甚至这城主府本身就是一个虚立半空,横跨云河的楼阁,两岸有地基,很宽,然后整个城主府大多位置都是悬着的。 一生和尚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衙门,竟然想要进去还需要爬高一段路,这要是被那些喜欢讲规矩的修士看到,一定要念叨很久的。” 周生却说道:“好像这边的人要见的也不是你。” 一生和尚摇头:“要见的不是我,可是我来了,所以他们还是需要见一见的。”一生和尚笑了:“我佛亦有嗔怒之时,何况小僧修行不精,修心更差,多次身陷险境,自然要讨一个说法。” 周生又说道:“这是你们和他们打一架的理由?”这孩子年纪不大,可是实在是聪慧,他接着说道:“这个理由不好——至少不够好”他又补充了半句。 一生和尚竟然更加高兴:“或许你是对的,可是为什么找司马麻烦,那是唐谦要想的,一般修士,见到司马计划已经接近完成,说不定正坐在阎罗殿中,册封官位,如神人高坐,修为暴涨,如掌控天地,这时候感觉自己几乎一次都没有赢过司马的情况下,恩仇又不重,又不是杀父,弑师,夺妻,血海深仇,再者虽然被算计,可是也没有真正伤害到自己,那是不是应该听由大势,放下恩怨,祝贺司马一通,然后潇洒走人,毕竟既不用费力斗法,也可以与人吹嘘:‘那云州与四方界的地府共主司马处心积虑算计过我,我没有死,可是人生一大乐事’?” 一生和尚又道:“换了很多人老成精的修士,估计都会这么做,因为不费心,不费力,甚至还有所得。” 这法力刚刚回来的大和尚大步向前,周围灵气自然跟随,吸入他那僧衣袍袖之中,法力不是巅峰却气象自成。 “我和唐谦却从来不是这种修士。”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七十九章 问心(下) 女孩的手脚有些冷,她已经流了很多的血,冷青的法术自然不只是会穿透这个女孩的身体,因为她用的是酆都的水,随意女孩的内脏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好像是一个只剩下躯壳的布娃娃,也不知道唐谦给她吃了什么东西,竟然还能吊住一条命,甚至身体内竟然还有一股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生机。 但是生机只是生机,如果这女孩是一个修为不是很好的修士,有这股生机也可能将体内的经脉重新梳理,然后重塑自己的五脏,可是唐谦再厉害,也没有办法须臾之间让这女孩有那种“不是很好”的修为,毕竟让人走上修行的路不是很难,夏语冰就属于那种很快走上这条路的,可是修为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不可一蹴而就。 女孩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那种冰冷,从手指,蔓延到了胳膊。 好在旁边有一个很热的火炉,能够给女孩带来些许的温暖。 唐谦的手握着一根已经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铁条,这或许是一把剑,可是它现在已经不是,不过它即将成为一把剑。 唐谦在打铁,叮叮当当。 “唐谦先生,要去找……司马大人?”女孩没有问找司马大人干什么,是去寻仇?亦或斗法? 唐谦打铁的时候一脸严肃,这个时候却没有办法板着脸,他笑着说道:“你很喜欢司马?” 女孩真诚的说道:“是司马大人给的我们生命,或者说整个酆都因为司马大人才变得像是一座有着人气的城镇。”街头现在能够看到无数的酆都居民,在从转移法阵中醒过来后,都向着中心的那座平地而起的大殿而去,这是一种朝拜,是对这个将所有人带到地上的那个人的尊敬。 一生和尚也终于见到了这座衙门的大门,门上高悬了几个字,正是活阎罗殿。就在他们走过来的这段时间,好像大殿又长高了些许。 手指不禁骂了两句:“这是气运,这房子关联了一州乃至一界的气运!如果给司马时间,或许他能够将这个活阎罗殿完全绑在四方界的气运上——如果他真的做到了,说不定别人砍他一刀,天上他娘的都会有雷劈下来。” 一生和尚身后有很多人,身前也有一些人。身后的是无数酆都的居民,他们自发的来到了活阎罗殿前,然后跪拜,因为司马大人答应过他们要来到地上,他们看到了恰在中天的太阳,自然也明白这位大人信守了诺言,而一生和尚身前的人则是一个一脸胡须的男子,他腰间佩剑,一身劲装,一生和尚不认识他,这人是都云骑的小头领。 他大马横刀的坐在活阎罗殿前,而偌大的活阎罗殿之前,只有一生和尚,周生,右手三人依然站立。 一脸胡须的男子笑道:“可是来打架的?” 唐谦手中从锤子是铁匠铺里现有的,铁匠铺的主人也奔着活阎罗殿那边跑去了,旁边的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唐谦做了所有能做的,包括在一次又一次的落下手中锤子的时候,还不忘记听女孩说自己想象中云州的样子,唐谦突然想到了一生和尚路上经常念叨的山水游记,唐谦就拼凑着讲了一个很不完整的,女孩初听的时候还提醒了两句,问了点问题,比如云河里真的有好多游来游去叫做云中君的乌龟吗,又或者大佛寺的寺佛有多大?唐谦忘记讲了的,她会问一问。 然后女孩就感觉很累,只是微笑的看着唐谦讲着,她听着。 再之后大概是女孩听的太无聊了,所以她就微合双目,好像睡着了。 唐谦的锤子,每一次落下,中间的间隔都是一样的。 他想到了很多,比如天底下真的有一门法术,叫做豕煞决,名字很难听,做的事情也很难看,就是将魂魄变成人,好像是喂养豕一样,让他们快速的成长,或许这门法术的实际作用很难看出来,不过有的修士用他们来模拟凡人生灭以观道,有的修士用这些凡人来组织战争,让这些人中诞生将才,在炼化成为鬼将,再或者用这些凡人去用生命堆出一条通往秘境的道路。 豕,就是猪。 这个法术很少有修士明目张胆的使用,毕竟用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修士当了一回老天爷,上天所做,无外乎给人生命,洞察命运。 唐谦在想,或许司马给了他们生命,只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情,可是再回想,究其本源,司马曾经杀了整个云州城的人,才换来这些魂魄,然后再使用法术,让他们活,现在又让这女孩死。 这就很不对。 夏语冰一直安静的看着。 她突然问:“如果我不修行,很多年后就会和她一样?” 和她一样,就是死了。 唐谦也不知道如何说,他想了想:“修士也会死的。” 夏语冰又问道:“如果我不修行,其实我提起刀还有几分力气。” 唐谦又说道:“就算如此你也帮不上忙。” 夏语冰说道:“你让我修行是为什么?”她体内的法力很是听话,温顺的好像是样羊羔,可是法力却让她的身体越发的不灵动,这件事很奇怪,为何两种都是让人更强的东西反而会让夏语冰变得没有以前厉害?夏语冰自认为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甚至打不过很多之前见过的江湖高手。 这本就很古怪。 唐谦却叹了口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唐谦转头看到夏语冰的眉毛挑起,只好叹气:“你好像属于那种天下少有的‘天才’,这个词自然是说你好的。”唐谦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不管是走武道,还是修炼法力,都将会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 夏语冰的眼神很奇怪:“两条路一起走不行?” 唐谦说道:“两条路一起走会很慢,但是走到尽头你或许比我要厉害许多。” 天赋这种事说不好,唐谦有的时候也只能感叹,天底下总会有天分高的吓人的人存在。 夏语冰突然说道:“那你让我修行,是为了让我在走的慢的时候,没有办法上手帮忙?” 唐谦终于将自己那把破剑的碎片都融了,然后又打造出来了一把同样卖相糟糕,甚至还不如之前那把的破剑,唐谦的剑不好看,是因为这剑都是他自己胡乱打造的。剑还是红的,唐谦手拿着它好像不知道烫一般,扔入了一边的冷水。 然后他才说道:“你自然可以走更长的路,或许有一天你的修为可以瞬息千里,然后扶摇直上。武道也是一片坦途。现在都学,是为了让你活到那个时候。” 现在很弱,甚至更弱,夏语冰自然没有办法出手,不管是因为认识唐谦一场,还是她那个理由,她想要给刘太守一刀。 夏语冰却说道:“我现在是习武厉害一点,还是法术高深一些?”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唐谦看着夏语冰的眼睛,却不能不回答,所以他说道:“武道更为高强。” 本来朗朗晴天却瞬息之间满是云彩。 这很像是唐谦和夏语冰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雨天。 夏语冰自己断了经脉,丹田中的灵气好像一阵大风,四散消失。 握了握突然充满力气的手,夏语冰笑着说道:“这位修士用剑,定然是那会飞剑杀人的剑仙大人,是否需要小女子给您提着您的仙剑?” 夏语冰嘴上说笑,心中想的是自己或许也能用长刀铁尺,以尽绵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章 顾未 一生和尚的双手藏在袖子中,他不着急先动。甚至还有闲心和一边的周生讲一讲他对于眼前这位都云骑小统领的了解:“小周施主啊,你看看,这个人身上衣服很多,可是他的额头脸上连点汗都没有,这人还有一大把胡子,这可是更加的热,这说明这人的修为至少是‘不畏寒暑’,所以我们自然要小心一些,能够将身体变得和常人不同是修士的一道分水岭。”一生和尚虽然口中说着话,自然知道对方何尝不是在观察自己,所幸大大方方的将周围的灵气都吸纳过来。 罗刹占据了一生和尚的法力很久,所以他现在的法力很驳杂,不够精纯,其中混有了罗刹包含死气的法力,所以一生和尚想要全力战斗是不可能的,只能够尽可能的纯化体内的法力,还不能够将死气排出体外,因为这样对方绝对会发现。 将法力汇聚,其实就是一种威慑,这看起来很像是一生和尚准备了什么很危险的法术,只要对方不蠢,就像是一生和尚所说,修士修行路上的门槛,眼前这人能够看出来迈过去的有很多,比如寒暑不侵,又或者灵气自成天地,看得出这个所谓的小统领的修为很高,所以一生和尚也想要将自己的法力纯化更多,这一局自己才有把握赢下来。 这个一脸大胡子的男子也没有着急,他身后的活阎罗殿这时候又拔高了些许,就好像是某种危险的阴影,在这男子身后,越来越高大,而一生和尚面对的也好像不只是男子一人,还有整个活阎罗殿,甚至是更加虚无缥缈的气运。 “我修行至今,法术说不上是精通,可是自然能有所心得,眼目未曾见到几个能够同行的修士,可是还是有一定见识,所以我暂时不找大师麻烦,大师也别找这活阎罗殿晦气如何?”大胡子男子虽然面相粗狂,可是他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一生和尚刚要搭话,却感觉话到嘴边,没有办法张开嘴巴,一生和尚那很好的皮囊上俊美的双唇却连张开都很困难,就像是有一个没有形体的人,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果自己不动手,那眼前这座活阎罗殿只会升高更快。 但是那男子已经在说话了:“大师果然是通情达理之辈,既然你——”看得出来,自然是这男子动的手脚,一生和尚也没时间细想这法术到底是什么,又或者如何破解,他直接拍了一下还在他胸口嵌着的手指。 手指自然明白,立刻高声说道:“找你们晦气是自然的,而且不止他要找……”手指说到这里有些后悔,不是他一生和尚找还能是谁,周生就是个小娃娃,修为没多少眼界倒是挺高,平时听一生和尚和唐谦给他还有那个叫做夏语冰的女娃娃讲的都是高深的修行法门,手指感觉要不是这里是云州,随随便便是哪个四方界的大州,那一生和尚讲述的法门都会和这四方界的天地有所感应,生出异象,至少是口生莲花吧,可是这只是起点高,周生小娃娃也就只能看看。 还有右手,手指更加指望不上,没看到人家现在依然面色晦暗吗,修为十不存一,只剩下躯壳也没有多少斤两。 所以自己说这句话算来算去也只有自己,所以手指只好接口说道:“还有本大爷我,虽然你看我长的小,还在这大和尚的身体里藏着,但是我驰骋云州的时候你这小鬼还不知道在哪里光屁股玩呢。” 那大胡子好像很惊异的看到了手指,然后又看到了一边的右手,他揉了揉眼睛,才说道:“这真是贵客啊,还是稀客,很少见。”右手与手指却不认识这个男子。 “啊,多年未见。”男人摸了摸胡子,然后也不说话,只是叹气,可是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周围竟然挂起了大风,他的轻微的叹气呼气,竟然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周围很多跪倒在地的酆都百姓都被吹得不得不站起,还有几个身段苗条的女子被掀翻吹飞。 一生和尚有很多神通,却没有让人眼睛不怕风吹的神通,所以他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等于可乘之机。周遭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好几个同样劲装的人,只不过他们带着斗笠,压得很低,瞬息之间就来到了一生和尚身边,一生和尚反应也很快,好像不需要看到就可以知道自己右边有两人,左边有三人,这也是一件像是习惯的事情,一般人的右手会更加灵活一些,修士也是人,所以更多的攻击在左边。 这样的细节越发的让一生和尚感觉麻烦,因为这明显是一个在修行路上走了很长远的人,才会有的见地,一生和尚心中想着事情,手上却不慢,一拉一拽就扔开了两个,然后左手成拳打飞一个,矮身后退半步,这时候右边左边剩下一人,他不紧不慢的躲开两人第一招,袍袖一卷,右边那人被扔飞出去,一生和尚左手掐诀,无量印出手,打向的是最后这一人的脑袋。 不管这人是都云骑中的什么地位,不管他生的是一个铁脑袋,还是肉脑袋,这一招下去脖子上面应该什么都不剩下了,一生和尚叹了口气,他的左手向着旁边侧了一点,让开了那人脑袋,不管是什么修士,只要他有脑袋,都应该明白这是让了一招,而且差距很大,应该有自知之明的退开。 一生和尚缓慢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这人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一生和尚的无量印之前,而且竟然毫发无伤! 这人脸上的斗笠已经摘下,他的嘴巴很大,大到了不像是一个人的嘴巴,倒像是妖怪一样,张开的时候宛若人头大小的巨口,里面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混乱的支着,看着非常的诡异,一生和尚感觉更诡异的是,眼前这人将自己的无量印吃了? 眼前有一个黑洞洞的喉咙,很不好,感觉更不好的是面前这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家伙的气息竟然眼目可见的增强了。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最惊讶的反而是右手和手指,右手向后撤了半步,而手指已经叫出声:“嘴?” 嘴,自然是一个人的名字,又或者说,是眼前这个张开大嘴吃到一生和尚法力的人的名字。 “他不是嘴巴哦。”大胡子男人悠然的说道:“这是一个实验,或者说一次尝试,我想试试,当年庆甲给我们的这些能耐,能不能再由我给别人,所以我按照我的神通创造了这门功法。”说着话,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这些尘土好像不存在一样,站起了身子。 “我不得不承认,庆甲还是厉害,就算他已经死了,但是他当年的境界如今我也没有办法达到,我造出来的这些小家伙吃了法力,只能飞速成长一小段,好消息是它们什么都吃,不管是死气还是灵气,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特点的法力,都可以吃掉,另外一个坏处就是……” 一生和尚面前这人张着嘴,也不动弹,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很是恐怖,一声和尚感觉更加恐怖的事情是这人身上的法力好像开始不受控制—— 名字应该就是嘴巴的男子轻声说道:“很多情况下吃了法力,消化不掉就会炸开——” 一生和尚已经听不完这句话,因为眼前这人身上的法力爆开的要更快——轰——就好像一生和尚自己在原地打向了地面一道无量印一样。 烟尘散去,一生和尚身上的僧袍已经没有了一只袖子,而那男子已经站在了他身前:“反应很快,这么快的瞬间竟然还能用你们和尚特有的法术护住身后的几人,很高明的佛法,很不错。”他说着话,一拳已经打向了一生和尚,一生和尚面前却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罩子,这就是刚刚帮助身后周生右手挡下爆炸的原因。 地面震颤。 这人好大的力气。 只见这大胡子手上都缠着布,他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解了开来,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一生和尚竟然也没有出手,而是凝神观看,这是一个属于一生和尚自己的习惯,他喜欢谋而后动,或者说遇到一个不认识或者没见过的修士,他有自信几招之内看出师承,十招之内知道这人精通什么法术然后再想到应对的措施。 一生和尚的天才不是白叫的。 “知道我为什么穿的这么多?”大胡子男人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现在正是酷暑,虽然天有乌云,可是依然闷热,嘴巴的这个问题一生和尚自问还算聪明,却回答不上来。 嘴巴摘下了手上的布,一生和尚才见到他手心手背上各有一张嘴巴。 手指这时候嗷嗷的叫道:“你这岂不是和我受伤之后一模一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手指只要受伤,伤口上就会再长出一根手指,而眼前这个嘴巴,看样子就是有嘴巴的地方都能吃人法力。 因为一生和尚那真正意义上的金钟罩,嘴巴只是摸了一下,就已经消失不见。 “大师,还有一件事,其实我已经经过了血稻投胎,这早就不是我本来躯壳,只是有着当年庆甲赐予的神通而已——”男子说道:“嘴巴已经死了,我叫做顾未,请多指教。” 一拳,一生和尚护体神通都无法展现,直接被打飞出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一章 积攒 一生和尚心知自己的护体神通不是没有办法施展,而是在这一瞬间,被这个叫做顾未的男子将自己的法术吸收了,或者说吃掉了,然后再打中了自己。 一生和尚是中州佛国最重要的几个弟子之一,他身上掌握的神通有很多,光是护体神通就分两类,四种,分别是一直在身上加持的不动明王身,还有大光像经,便是他脑后轻微的佛光,这两样神通一样护体,一样护住修士的三魂七魄,另外两种则是秘法神通,危机时候使用,更加坚固难以攻破,所以有的时候就算是唐谦,也不是很喜欢和一生和尚切磋法术,甚至唐谦更喜欢和一生和尚切磋佛法,唐谦也算是聪慧,所以总会提出很多一生和尚都需要摇头叹息的古怪问题,来和一生和尚讲佛。 寻常修士破解一生和尚的护体神通,要么就是用最大的气力,聚集一点,以点破面的将一生和尚的防御击破,但是这种方式很难,因为太过聚集的攻击,难以有足够的力量,因为修士已经分神控制自己的法术到一点,另外的办法就是通过影响一生和尚的神志,这个办法同样麻烦,因为一生和尚脑后已经有了轻微的佛光,这是佛家的三十二胜像之一,是佛家修行到了一种极致的表现,可是这两种神通在遇到了顾未之后就同时失去了作用。 这就很不讲道理。 因为天底下从来只有破解法术,没有吃掉法术的说法,如果有如此可怖的能耐,那些天下驰名的阵法也应该不在话下——就比如那诛仙阵—— 这些都是一生和尚在被打飞的过程中想的,他的头上这时候却已经多了一个紧随而来的人,那顾未又一次举起了拳头,这一次拳头上面开始流动无数的奇门符文,就如同神人神纹,一生和尚面色不悲不喜,照理说人在半空,虚不受力,可是他却猛地转身,紧紧的夹住了顾未的第二拳。 “神纹上身,这是地府册封吧。”一生和尚正要说话,顾未怀中竟然又多处了两只手,两只拳头捣来——这却不是之前唐谦遇到的那个矮子那种法术,顾未怀中也没有藏着一个更加矮小的怪婴,这两根手臂竟然满是符文,上面内容流转,一生和尚竟然能够看懂一些,这些是基于奇门法术衍生出来的,而当时那个驼子使用的也是奇门法术!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眼前顾未使用的古怪法术,是来自司马这个奇门遁甲的大行家,唐谦之前已经详细的和一生和尚讲了有关于司马之前做的事情,包括用镜花水月赢了唐谦一局的事情,司马在奇门遁甲之上成就之高,说不定举世罕见。 而如果司马成为了酆都中设立的活阎罗殿的主人,他就可以像是一城太守选定手下一样,选择活阎罗殿中的各个职位,而这些职位也能获得更加厉害的神通加持——就像是给衙役发放的武器一样,一生和尚不会奇门也没有什么人给他两只胳膊,所以他被猛地锤到了地上—— 掀起无数石头,身体底下出现了一个大坑,震得周围酆都百姓都被掀翻了,而一生和尚的身体有如一个破麻袋一样,摔落再轻轻弹起—— 顾未好像是从天上坠落到地面上的流星一般,膝盖又猛地撞在了落地的一生和尚腹部,一生和尚整个人都弯曲起来,像是被人从中间对折了一样,身体之下的地面陷落更深,旁边几个酆都百姓被顾未这一击的强风吹飞,可是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反而更加虔诚的跪拜,甚至摔伤的百姓也要挣扎着拜这酆都千古来第一个真的把整个酆都带上青天之下的府邸,甚至是对于他的手下,这些百姓一样虔诚。一生和尚面色惨白,一口血跟着这一顶就要喷出,可是比他口中鲜血更快的是他的拳头,他在身体被这一顶被动的抬起的时候一只手就已经抓住了顾未的大腿,另外一只手握拳,横打—— 修士之间的斗法从来不是你来一招,我还一招,有的时候比常人搏命更为血腥,残忍。 顾未的腿骨好像在这一刻断了,可是一生和尚拳头中虚握住的无量印却没有爆发出来,这是一生和尚想不到的。 “嘴巴就是嘴巴,就算这一次我不叫嘴巴,那曾经的嘴巴也是由一张嘴变化而来的。”顾未的话语透着古怪,但是他的下一句嘴角扬起,宛若恶鬼:“那就是说我全身上下都是嘴巴啊,只要你的法术达到的是我有嘴巴的皮肤,那就一点用都没有。” 一生和尚这一拳不可谓不重,完全是他身体力量的爆发,将顾未那劲装的裤子都打烂了,却露出其中更加狰狞的嘴巴,这些嘴巴比常人嘴巴略小,可是更加细密,好像这人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的皮肤,到处都是这种可以吸食法力的嘴巴。 一生和尚还在愣神的时候,顾未的拳头就已经一拳接着一拳的落下,不是双手,是四拳,四只手两只是符文所构,另外两只上竟然也满是神纹。 不管修士还是习武之人,被这种重拳轮番击中,不死也应该昏厥,可是一生和尚却悍然一拳向天,打中了顾未的下巴,顾未脑袋被迫向上,四根胳膊停止,再低头看时,身下已经没有了一生和尚踪影,一生和尚虽然僧衣没有了一只袖子,露出了虽然不是很健硕可是依然算是精壮的胳膊,可是看起来还是有一定修士风度的,他出现在了比顾未更高的位置,顾未的脑后则是有一枚青色的符箓,这是一生和尚第一次夹住顾未的时候贴在他身后的,现在符箓生效,悬浮空中,自然是到了顾未脑后。 一生和尚瞬息间已经使用了符箓,然后挥拳,掐诀,法印在手中成型,瞄准了顾未的脑袋。 就算身上有那么多嘴巴,这脑袋上只有一张嘴,人都是有一张嘴的—— “还是太慢。”说出这句话的是这张嘴,然后顾未的脑袋拧转,感觉不像是人能做出的动作,脑袋完全转了过来,然后嘴巴张的比刚刚那个都云骑修士更大,甚至这嘴巴还带着拧转,这句话说完,这嘴巴也在一生和尚手前了。 因为实在太快,好像一生和尚一往无前的要将自己的手送入这狰狞的大嘴中去。 一生和尚自然赶忙收手,这瞬息就已经失去了先机,被顾未一脚踢飞,一生和尚如同皮球,在地上滚了数丈,然后陷入了那活阎罗殿的墙壁中! 唐谦手中的剑已经逐渐冰冷,铸剑有很多环节,唐谦其实这不算是铸剑,大概算是熔炼,然后他弄出来的这把剑很像是铁匠铺的学徒随手铸造的练手玩意——这不像是剑,更像是某种玩具。 没有开锋,剑身也很不完整,剑尾还有一个奇怪的环。 偏偏这就是唐谦的剑。 夏语冰也没有时间观察唐谦的剑了,因为唐谦在讲事情。 “这里已经不只是酆都或者云州城那么简单了,这里好像是一片新的世界,是一片全新的天地,这就是自成天地这句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这里已经是司马的活阎罗殿的地盘,别人在这里都会受到压制,这又好像是你是一个洛城的捕快,来到云州城抓犯人——” 夏语冰无奈的说道:“我听得懂。” 唐谦愣了愣,然后接着说道:“那我选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来讲,这天地间不受限制的只有几种人,一个是像你一样没有修为的,第二种是可以瞒天过海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好像指了指自己,可是只是一瞬,夏语冰也没有看清。“还有一种是聪明绝顶的。”这一次唐谦竟然很自然的指了指自己,然后他还有心情说笑:“我朋友一生和尚,他早就没有头发了。” 一生和尚的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但是他现在很凄惨,好像头都要被打没了,他身上的手指万分焦急:“诶,大师傅,大和尚!你再这么挨揍,就真成死和尚了,我还在你身上呢,身体连结,大道息息相关,你死了我也要糟糕,要不你先把我挖出来,然后扔过去,我还能缠住他一会。” 一生和尚却也笑了,这种笑容手指见过,很像是唐谦的笑,它心中不禁道:“这人的疯癫竟然也传染诶。” 他先是说了句:“多谢你了。”他这句是为了手指的关心。 然后一生和尚的笑很自然,好像春风,他剩余的一只袖子此时非常的鼓胀,他说道:“你们好像都没有见过小僧修为全盛的样子,小僧其实一直很奇怪,好像你们这些做手下的完全没想明白你们那位司马的意思。”一生和尚站起身。 “所以你们不聪明。” “小僧不用法术不是怕你吃了,而是小僧在积攒法力。” “而你们的老大司马找上了唐谦是因为他会碍事,那找上小僧呢?虽然小僧应当戒除贪嗔痴,可是也不应妄自菲薄,不得不说一句,小僧也应该算作司马先生的一个威胁吧。” 一生和尚说着话,整个人身上反而一丝金光都没有了,好像一个死人。 顾未反而不敢动手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二章 金光冲天 顾未想不通,一个人法力是否是完全,为什么会有很大的差别,为什么差别大到了可以让他感觉糟糕的程度,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在一生和尚身边的景物甚至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想通,一生和尚就已经动了。 “谋而后动,其实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一个坏习惯。”一生和尚说道,他这一次是直来直去,面对面的冲向了顾未,而顾未其实最为不怕的就是正面的硬憾,因为不管什么修士,只要法术被自己吞掉,对于他的各种威胁都会降低到最低。修士最后只能够和顾未比拼身体力量。 这正是他最擅长的。 顾未原来的身体脱胎于庆甲,曾经的酆都之主,而本来的它才是真正的全身是嘴,甚至本身就不完全是人形——当时的嘴巴更像是一个生了双足来回奔跑的肉球,肉球上全是可以吸食法力法术的嘴巴,这样的它只能够算是难缠,却不够危险,毕竟身体不够强大,所以它和司马定下了协定,将自己的魂魄投入到血稻之中,然后寻觅了一具非常特殊的身体,这具身体天生无法修行,从天地间吸收灵气的能力几乎没有,可是却异常的强壮,几乎到达了修士可以到达的身体极限,而灵气问题,顾未可以通过吞食来解决。 所以他是在想不出为什么一生和尚会说出谋而后动这种词,因为在他看来,一生和尚甚至连谋划都没有,这不是什么计策,正面的话这和尚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一生和尚双拳直击,顾未怀中双手未动,先是自己本身带有嘴巴的双手,一生和尚用多少力,他就打算用更大的力接住—— 只要一生和尚的手上有什么法术,都会被顾未吃掉,那他自然只剩下手上的气力。 但是顾未首先感受到了一生和尚的手上没有任何法力加持,更没有藏什么符箓法宝,也不是暗中捏了无量印。 然后他感觉竟然推不动一生和尚。 “你的第一个有趣的地方,在于嘴巴虽然可以吸食法力,但是只局限于附近,小僧之前的无量印向后撤了一点手,你还是能够吃掉它们,只不过吸力少了很多。”一生和尚身后隐隐浮现了一尊虚影,这是一个怒目横眉的虚影。 不动明王,又叫做不动尊菩萨,正是这不动明王站在一生和尚身后,加持的不是一生和尚的手,而更像是这不动明王在一生和尚身后推着他。 “第二个有趣的地方是你的吞噬量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一生和尚接着说道:“所以同样的招数,我想要试两次。” 顾未的另外两只拳头不会等待一生和尚,已经砸下! 一生和尚松开了顾未的手,猛地跳高。 “小僧,不是看不起顾施主,之前小僧也不是故意被打,只是没有法力,很多事情做不来。”一生和尚这一跳,跳到了大概三丈高的位置,回转身体,向下就是一掌,三丈高就是数层小楼的高度,这么高,一掌如何,就算是隔空用法力也可以被顾未挡下。 顾未心中是如此的自信,他的姿势还是前冲,双拳猛地砸入了地面,他自信自己衣服之下的那些嘴巴都能够将一生和尚三丈外的法术挡下。 可以一生和尚一掌出,竟然出现了一只两丈长完全由法力构成的小臂,然后剩下的一丈有半丈是手腕带着手掌,另外半丈一生和尚的一掌挥出,手掌已经到了顾未头顶! 顾未故技重施,将自己的脑袋拧转,虽然身体的其余部位不能够反应过来,可是他的脑袋瞬间就已经冲着天空,大嘴张开—— 轰—— 巨大的气浪已经将周围的酆都百姓都推开,这看来也在一生和尚算计之内,一个比顾未大出好几圈的巨大手掌,将顾未都笼罩了,这手掌散发着金光,在手掌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向内的凹陷,这是顾未嘴巴的位置,这里的法力被吸收的最快。 一生和尚笑道:“小僧没有多少能耐,可是施主却是真的不长记性。” 他的胸口鲜血淋漓,一生和尚既然是优势,又是何时受的伤?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有一根手指。 顾未的脑袋已经拧过来,他的嘴巴变得非常大,整个脑袋好像只剩下了嘴巴,而眼睛就被挤到了旁边,余光刚好看到那根手指已经生长出了很多枝杈,然后捏起了一张青纸符箓,这符箓和刚刚一生和尚用的一模一样,用处用法都完全相同。 一生和尚出现在了顾未身下,双手无量印,而在顾未上面的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却没有消失,顾未的嘴巴虽大,可是只能够处理一边,这是一生和尚发现的第三件事。 双手无量印的强大冲击和灼热让顾未痛的“松口”了,松口就意味着他同时被身下的无量印和头上的巨大手掌同时夹击。 一生和尚的法力不需要很多,却需要非常的精纯,刚刚他就是在做这件事,要不然那些已经被罗刹弄得乱七八糟的法力是没有办法支撑他瞬息间使用这几个法术还有一次符箓的—— 为的就是快。 绚丽的金色光芒好像要刺穿天上的乌云一样。 一生和尚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站起身,看着活阎罗殿,凝望着那昏暗的大门,有些出神,因为他一身法力刚刚又被用了个七七八八,若是这个时候再遇到司马的人,自己还是要挨揍,所以他就所幸坐下,他知道顾未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所以他在等。 等的是什么,一生和尚看着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袍,等一个能够给自己点盘缠添置一身新衣的有缘人? 活阎罗殿内。 司马正高坐正中,这是一张很宽大的桌子,桌子上面笔墨纸砚都有,这也是一个很高的屋子,里面两边已经站好了两排人,虽然没有几个人,只有冷青,刘太守,丰翳,还有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再就是在司马身后,颜言站立着,他没有办法说话,也不能动,只能看着。 现在的司马,依然是一身华贵的衣服,却在头上戴上了一顶紫金冠,这是活阎罗殿主人应该有的样子,甚至他的眼前,判官笔,生死簿,这些法宝一应俱全,司马那巨大的头颅看着有些让人发笑,但是他闭目养神的时候,眼前的生死簿上竟然自行出现无数的名字,这一幕就让人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说明这生死簿已经被天地承认,已经开始生效了,这些名字开始的时候只会是平民百姓的名字,而且将会是最近的这些百姓,再之后就是整个云州入洛城,如三河镇的百姓的名字,然后就是有法力的修士的——修士因为修行,命数复杂,所以更加难以写在这生死簿上,可是如果这地府已经是云州甚至是四方界的地府,那就算是难写,也能写上。 这生死簿如果写完了,司马应该就是真正的活阎罗殿的殿主了,或者还有一个更加贴切的成为,阎王。 司马突然说道:“顾未,好像已经输了。”他闭着眼睛,却能知道顾未的情况,这又是一重体现,说明他对于活阎罗殿外的事情也有所掌握,之前他用水镜一类的法术观看唐谦他们,这是法术,而现在他完全不用法术就可以知道这些,这意味着酆都之中其实已经类似是他的小天地了。 就和唐谦的剑画一样。 “一生是一个变数,很大的变数。”司马沉吟一会,然后说道。 冷青轻声问道:“不知道这一生和尚……” 在数个月前,冷青也是和司马一同去诱骗一生和尚喝下那血稻粥的,她也见过那个和尚很多次了,没有一次能够感觉到这个和尚是有什么能耐的。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应该是全盛时期的一生和尚了,冷青思索,这一生和尚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嘛,混得很惨,一生和尚初到云州,言语不通,他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中州那边的话语,虽然他学的快,但是他学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僧衣也就已经满是灰尘,很脏,而脚上穿的布鞋也露出了里面的白袜子。 白袜子很快又变成了土袜子。 也正是这个时候,司马和冷青找上了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来这云州,好像也是在找什么,现在冷青想来,他应该是在找血稻粥。 一生和尚首先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当司马说出了想要喝粥的规矩的时候,一生和尚笑着答应了,而且说道:“单双而已,若是小僧输了,施主随意处置,这本就是小僧心生贪念,妄图不劳而获,得到非我法力。” 一生和尚想要变强,还是想要依靠血稻粥变强,在知道了这个前提之后,冷青也就不是很看得起一生和尚,因为血稻粥不说其中阴谋,就算是被人吃了也只是提升了修行路上前半段的速度,对于之后也没有什么好处,就像是周生,他身上现在多出来的都是修士走了许久之后才会有的神通,可是也只是更好的资质。 说白了因为血稻粥找来云州,冷青不感觉这个一生和尚有多强。 司马却轻声的说道;“一生和尚,是天下最大的一州中最耀眼的小辈了。”这句评价说出来很轻,可是里面有很多东西。 比如中州地大物博,亿万人口,修士众多,可一生和尚依然脱颖而出。再比如司马加了一个最。 司马又道:“佛国之中,诸法皆在,一生和尚讲中州佛国的各种法术学了个十成十,他会的很多,却不是杂而不精之辈,他只不过使用了最适合的办法就赢了顾未,再加上……” 司马的下一句话声音更轻:“虽然他距离我很近,可是生死簿都不一定能够写下他的名字,佛家自有轮回,所以他实在是个麻烦。” 那蒙着脸的男子站起身,也不言语,向外走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三章 面对 唐谦并不是走活阎罗殿的正门,他没有想过从正门那边一路突破过去,司马一定不会在正面留出一条适合走的道路的,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司马一共有三个势力,唐谦所知的就有司马有着巨大影响力的都云骑,还有四处散发血稻粥的壶米行,再就是酆都势力。唐谦甚至感觉司马还应该有一定其余的东西,比如唐谦明明感受到了和当时与手指拼斗的时候感受到过的相似的法力,这应该又是某个来自庆甲的身体部件,与一生和尚打起来了,唐谦不是很担心一生和尚,在罗刹被分离出来之后,一生和尚几乎就不会输,这是唐谦认为的。 司马既然有这么多势力,他手头就不应该只有几个人,可是唐谦那超乎常人的法力已经能够感受到活阎罗殿中有几个人了,这种感知就好像是砸开了别人家的大门,然后进去看了一圈是一样的,所以唐谦现在知道两件事,第一,不管司马有多大的势力,现在他的势力应该都在帮助他稳固云州所有和活阎罗殿有关的事情,还有之前帮助他完成传送阵法的人手,活阎罗殿中只有这么几个人,第二,他们都知道自己来了。 唐谦很轻易的就翻过了活阎罗殿的院墙,这里本来是云州城的城主府,云州自古没有所谓国家王朝的制度,因为云州对于修士一直是一种非常隐晦的态度,不希望修士与凡人有交集,同时根据四方界多年的状态,修士也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当凡人的势力不断发展,终究有一天会发现超脱于凡人的修士的存在。 所以在云州,四方界本土的修士有意的引导这个其实很小的州不会存在国家,也没有掌权者,只是各个城镇相互之间有所交集,这其实是很诡异的,可是却没有人感觉到古怪,唐谦反而感觉应该是某一个四方界出名的顶级修士,动用了莫大法力,将整个云州百姓都蒙蔽了。 有的时候修士到了顶端,真的可以一语定苍生,可怕的不是一语则死,而是决定苍生应当如何活着。 而这个地方同时也是司马在酆都建好的活阎罗殿。 没有任何的防御阵法,唐谦如同翻入一个凡人府邸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是这座活阎罗殿中灵气盎然,而且灵气流转很明显,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运转,唐谦只能够靠猜测。 身后夏语冰也很轻易的就翻了进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武道进步太多,好像是灵气入体之后压制了武道的进步,而现在灵气消失,她感觉自己习武的过程被大大的缩短了,一下成长了太多。 甚至她都没有问唐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放弃了法力修行,要是真的想要拿回自己的法力,需要做什么,或者说,还能否继续走上修行路。 她没有问,唐谦自然也没有说。 周围的环境很像是酆都,阴森,恐怖,但是其实这只是酆都人喜欢的建筑风格,很平常,因为酆都中能够使用的材料都是那种黑色墨绿色的石头,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亮丽不起来,在他们看来平常的东西在四方界众人看来是恐怖的,这只能说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唐谦漫步在这些建筑之中,他倒是很习惯,好像是看过很多类似的东西一样,他这时候扳着手指,正在数数。 “做了这种地府阎罗,其实无外乎需要完成几样东西。” “判官笔,定生死,这玩意不管是打架还是修行都很有用,我见过一些家族,建立了一些小轮回——就是像是酆都本来所在的那片小空间,这种东西可以理解是别的世界的碎片,然后在其中建立轮回,之后判官笔就有作用了,可以审阅人身上的罪孽,也可以决定这个人在小轮回中下辈子做牲畜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唐谦说道:“司马这只判官笔一定会更加厉害一点,毕竟这不是用来观生死悟道的小轮回。” 唐谦笑着说道:“我甚至看过一些小轮回里只有一只猪,一只牛,还有一只兔子,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相对于这种小轮回,司马觊觎一州的活阎罗殿中判官笔就一定很难搞,第二个地府必备的是因果轮回,这个东西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建立的,一定是早就建好的,而且也不可能是现在这种灵气的感受。”唐谦喃喃自语,夏语冰这个时候很是识趣,她知道唐谦没指望她接话,她自己也没打算接话。 唐谦在思考,只不过思考的时候比别人思考的时候吵一点。 “轮回的感受应该比较玄妙。”唐谦现在的样子让夏语冰有些想笑,却是不敢笑出声。因为唐谦真的闭上眼睛,也不看路,边走还边探头挑眉,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气息。 甚至像是在品尝或者是在闻一道菜,然后他还真的会认真的点头,估计是找到他所谓的“轮回的气息”了。 “那只剩下最后一样了,生死簿。其中录入每个它附近的修士的生辰八字,寿终时辰,然后还有一些经历,因为上通天道,所以这玩意几乎都是对的,炼制很困难,但是司马一定是有一本生死簿的。”唐谦睁开眼睛。 轻声说道:“坏了。” 这个时候唐谦已经和夏语冰有一定距离,不算太多,五步而已,可是这五步好像是天堑一般,唐谦回过头,就已经发现夏语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到底是他唐谦正在向下摔倒,还是夏语冰在向后退?世界反正是越来越远了。 唐谦心中暗骂,这生死簿竟然还被司马用上了遁甲的伎俩,阵法,还是可以隔绝天地的阵法。 他此时已经被拉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是完全白色的,与唐谦自己的剑画不同,剑画只是唐谦脚下是白色,然后当这剑画扩展到足够远的时候,才会出现墨染的远山等等情况,可是眼前这里,就是一个纯白色的天地。 唐谦心中想到,这里或许是活阎罗殿的中心大殿?这个想法刚刚一出来,就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平地生出了一座大殿,这里很像是提审犯人的衙门,却更加的阴森一些。 “这是你自己选的战场?”司马的声音,唐谦还是能够记住的,只见司马正坐当中,闭目却显得很庄严,他身侧有颜言站立,高堂之下还有丰翳与冷青。 唐谦感觉有些可笑:“战场?” 司马说道:“交战之处,自然是战场。” 唐谦问道:“那你问我什么?” 司马竟然说道:“你已经死了。” 这句话好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可是对于司马来说,他没有必要说假话,而对于唐谦来说,他也相信司马所说,所以这或许真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唐谦竟然很淡定:“生死簿?” 司马点头:“我没有选择众生,生死簿一成,我第一个要写上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而现在它完成了你的名字之后,写其余宛如蝼蚁的凡人名字就好像是儿戏,简单至极,也速度至极。你现在已经在我生死簿上,刚刚我将你的名字用判官笔划了一下,你死了,却没有投胎,或者说你竟然肉身登上了活阎罗殿,这或许就是你作为修士的不凡之处了。” 人死之后,常有黑白无常来捉拿拘禁魂魄前往阎罗殿,虽然那是正统地府中流传出来的,可是只是传说,因为对于修士来说,地府也是一个禁忌的词汇,酆都这个第二地府虽然没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可是人死之后也应该是魂魄到达大殿,此时这魂魄的未来,就会完全交给司马处置。 唐谦是带着身体还有他的全部身家来的,司马反而感觉这才应该是情理之中。 不然唐谦怎么能够是自己卜算之中的变数? 司马接着说道:“我问你,是因为你可以选择你死掉的地方,这活阎罗殿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法宝,其中你想什么,都可以出现。” 唐谦竟然吐了口气:“就这个吧,挺好的。”这句话好像是在看风景,这个风景不错,可以看一看,挺好的。 而距离他最近的冷青已经悍然出手,算上酆都那一次,这已经是冷青和唐谦的第三次交手,可是唐谦这一次连看冷青都没有看一眼,他的目光看向的是司马。 他没有看冷青放出的漫天冰刺,没有看到身后凝聚出来的两尊冰人,也没有看猱身上前手中带着利剑的冷青,脚下还有三重阵法,唐谦依然连看都没看,他只是向前走。 第一步的时候两尊冰人已经被唐谦用剑捣碎了其中的阵法,不能动弹,而他这一剑,冷青没有看到是如何拔出来的,又是如何同时刺中了两尊冰人的,而第二步,冷青手中的剑已经要到了唐谦的腹部,唐谦是向前走的,这样反而让冷青的剑更快的到达了唐谦的身前。 可是唐谦单手握住了冷青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又不知道如何收去了手中剑,用更低的姿态握住了前冲的冷青的脖子,然后把她按在了地上。 冷青瞬息之间要变成水形逃跑,可是唐谦已经学会了她的法术的大概,虽然还是没有办法变成水,可是也可以让冷青没有办法变成水,冷青只是瞬间化作水了瞬间,然后她的脖子又回到了唐谦的手掌中,甚至掐的更加用力,唐谦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至少此时他不会想这些,冷青那双比常人更长的长腿一拧,就要夹住唐谦的脑袋将他摔倒,可是唐谦更快,他提起了冷青的脑袋,然后又狠狠的摔向了地面—— 轰—— 唐谦抬起头,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到我已经死了?” 司马闭着眼睛,可是他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你的确已经死了,如果你离开这个大殿之前没有打赢我的话,你就彻彻底底的死了。” 唐谦懂了,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司马的生死簿杀死,自己已经来了这里,走不了,要不是他活下来,要么就是司马活下来。 唐谦没有继续搭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眼前距离司马,还剩一个丰翳。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四章 困境 丰翳是唐谦的故人。 说是故人,只是认识。 唐谦对于丰翳其人其实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大夫,精通医术,对于一些奇珍药草有着独特的理解,还有一个蛮不错的名号,叫做云中君。 同时唐谦还有些奇怪,其实这一次见到的丰翳,和曾经自己见到的那个丰翳,言行上有很多的出入,他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和尚,在大佛寺曾经看到的和尚,他的名字叫做演智,是一个被血稻粥中蕴含的魂魄完全控制的人,他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胎儿,像是将这个老和尚的血肉之躯当做一驾马车,演智体内的这个小东西可以随意驾驭。 很诡异,也很可怖。这说明身边的人很可能突然给自己一刀,而这个身边的人其实也早就不是身边的人。 一生和尚体内的罗刹就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一生和尚修为足够抵挡,同时也是被根除的早,再待上一段时间,一生和尚体内孕育出来的罗刹身体,不知道要强悍到什么程度,同时也就是唐谦他们永远失去一生和尚这个朋友的时候。 所以唐谦感觉眼前这个丰翳,说不定就是被血稻粥其内蕴含的魂魄控制了? 丰翳却抢先一步说道:“我很好,也很清醒。” 唐谦有些怀疑:若是一个人疯了,他会说我没疯,可是没疯的人也是如此说的,这其实就很有趣。 丰翳是很典型的仙风道骨的神医大夫的样子,他甚至还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又捻起了自己的胡须说道:“你倒是有病。” 唐谦奇怪:“我有病?” 丰翳很愉悦的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只需要司马在这里坐上一会,就真正坐稳了这把椅子,成为了活在人世间的阎罗王,甚至还可以和那地府中我们无从得见的阎王爷一起掌管天下轮回,这件事是阻止不了的,我曾经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现在一看,你反而比天下大多数人,还蠢。” 唐谦竟然也学着丰翳摸了摸下巴,他没有长长的白花花的胡子,只有些许的胡茬,这么多天的奔忙让他连基本的打理都做不到,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乞丐了。可是他的话语,却更加的有力。 “我来这里没想过他会不会成为什么阎王,我只是看他不爽,理由也有很多,包括他的很多做法,既然看着不喜欢,我自然要动动手,来这里走一遭。”唐谦轻声说道。 丰翳却唉声叹气,他很像是一个君子,这个时候还期待的问了一句:“可不可以不打?” 唐谦拔出了自己的剑。 丰翳哀叹一声,说道:“我要出手了。”这老头看样子愁眉苦脸的,手中拿出的是两个葫芦,葫芦一打开,里面竟然出现了茫茫云海,看来是从云河中汲取的云河水,但是这云海中还蕴含无尽的风雷,唐谦没有动,任由云海吞没他的身形。 因为在丰翳说话的瞬间,唐谦就已经找不到他的所在了,这老头法术高深与否他不知道,可是这云中君的称号,来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唐谦只有停剑,却也没有四顾。 他在等,等丰翳出手的瞬间,这才是可以抓住的破绽,他自然知道,丰翳既然敢放出云海,就有继续在云海中出手且不被自己发现的自信。 “你就真不考虑考虑?”丰翳有些无奈的语气,苦恼的说道:“作为医者,所谓见微知著并不适用,我们需要见过更多的生死,才能够看到更多的真相与道理,才能够悟道,才叫做有所得,所以早年我曾经行走四方界,见过许许多多疑难杂症,我当时有一个妙号叫做非难不治,我的医术与修为就增进了很多。” 唐谦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道:“非难不治,不难的病难道就不治了?” 丰翳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自然,既没有酬劳,也不见自己的道行增长,我治什么?可是我这么做了许多年,到后来自己的提升也越来越微弱,我就想到了要不我自己造点瘟疫吧,死的人很多,可是我见到了更多的奇怪的病症,虽然出自我手,可是之后却变得和我见过的任何病症都不一样——这是我发现的,所以我的道走的更远更宽了。” 为了自己的大道,毒杀千万人! 这件事很明显丰翳不应该说出口,可是他却说了,这和司马当时想的是一样的,他们不认为唐谦能够活着出去,所以很淡然,甚至不管什么话语,可以影响唐谦心神,自然都可以一说。 “那如今呢,司马可以弄一个生死簿,我就可以随便在上面写上他们的死法,甚至可以写一些上古存在如今消失已久的绝症!瘟疫!生死簿勾连天地,写出来,就会有所感应,这就是天道强大之处!”云海在震颤,说明丰翳此时的心神很是动荡,而他说出的言语,也和那个老神在在淡然处理周生身上伤病的神医截然不同。 有的人很像是一个好人,可是好坏的定义或许早就模糊。 “我的道会越走越宽的,这是天道记录的医道,我只会比前人走的更远。”丰翳突然不言语了,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而现在唯一的拦路石,就只剩下你了,你很碍事,所以你应该去死。” 唐谦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丰翳出手。 唐谦笑了:“说了这么许多,你是准备等我老死?” 丰翳也笑了:“每过一会,这天地间就多一分司马的痕迹,他对于这天地的掌控就更好,这里也将完全属于他,变成属于他司马的地府的小天地,所以我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你。” 丰翳越说越高兴,好像自己找到了一条非常正确的思路:“另外你的那个小朋友,叫做夏语冰是吧,名字蛮不错的,可是她现在正在与刘太守独处哦,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好消息吧,很快刘太守就能解决掉他曾经的小部下,你或许很厉害,但是等司马掌握这片天地,加上刘太守与我至少是三对一。”丰翳最后说话的时候很阴狠:“你走不掉了。” 唐谦却没有注意到丰翳的威胁,他甚至有些想笑,竟然是刘太守和夏语冰对上了,他认真的看着眼前这片云海,自己这边应该快一些了。 夏语冰发现唐谦向着前面倒下了,可是她被唐谦告知,不管到了这里,有任何动静,就算是唐谦他在他面前突然血肉模糊的炸开,也不可以轻举妄动,她应该向前走,就向前走,应该停下来就停下来,至少如果唐谦出了什么事情,不要碰,看却不能轻动。 所以夏语冰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唐谦好像要倒下,速度却越来越慢,然后好像永远都触碰不到地面一样。 “这是他的幻象,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着急的事情一样。 刘太守。 夏语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很惊讶在这里看到我?”刘太守只是随意的一问,因为他并不是出来找夏语冰的,而是来阻挡唐谦的第一道屏障,谁成想唐谦竟然很轻易的破开了这活阎罗殿偏殿周围的所有阵法,刚刚唐谦走过来,看似轻松惬意,还絮絮叨叨,可是他其实絮叨的不是自己要想的那些事情,而是暗中推算阵法,阵法一途,唐谦走的很远,而现在刘太守才直观的感受到这个人阵法上的造诣,毕竟能够瞬息之间破开司马大人留下的这些后手,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还不是落入了自己从司马大人那里借来的宝贝,生死簿成型的陷阱中,但是刘太守却想到,自己的陷阱其实简单的很,唐谦刚刚若是真的思索事情,忘记了生死簿的问题,也就算了,可是看他一路破阵的轻松,也不像,如果唐谦是故意的…… 刘太守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后怕。 生死簿现在依然在快速的出现名字,刚刚司马的的确确是用判官笔勾掉了唐谦的名字,可是司马手中的其实只是一个虚影,司马能够隔空使用,但是威能下降不少,很多妙用现在都不能显现,这也是丰翳要拖时间的原因之一,将生死簿交给刘太守就是为了多阻挡一会,但是唐谦太快了,刘太守只来得及布下这个陷阱,唐谦就已经到了。 所以如果唐谦是故意落入这个陷阱,那司马大人那边危险了。 刘太守,想到这一节,连忙拿出生死簿,这是一本很古旧的书籍,书页泛黄,里面好像有无数的书页,翻不到尽头,想也不想心中念动夏语冰的名字,书页自行翻动到了有夏语冰名字的那一页,然后他手中虽然没有判官笔,自然而然的咬破手指,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痕之后转身就走。 夏语冰的声音却想起:“太守去哪,急匆匆的。”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五章 棋盘上的子还是下棋的人 夏语冰没有死,名字已经进入了生死簿,就说明夏语冰的魂魄已经记录在册,能够将虚无缥缈的魂魄收录然后放在生死簿上,这本身就意味着生死簿其中有着很复杂且深奥的威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不是危言耸听,司马就算是不知道唐谦的名字,生死簿上也会有这两个字,指代的也是唐谦的人,这或许是天道,又或许是这世间冥冥之中运转的法则,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天底下大部分修士终其一生钻研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修士研究如何杀人,也有一些研究如何长生。 但是不管路走了多远,他们都会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一个差不多的境界的时候,都会新生感应,体悟天道,然后自然就会对这些有所感悟。 如果不是有类似感悟,也不会诞生出生死簿这种法宝,只不过修行界有很多东西已经失传,像是这生死簿的制作方法,陈旧,古老,绝对不会是司马自行炼制的,或许有所增添的修缮,可是这生死簿年代应该会更加久远,一生和尚如果见到,大概能够说出其诞生的时间,甚至是曾经的主人和历史,一生和尚说不定都能够略知一二。 可是就是如此玄妙的生死簿,对于夏语冰一个初见时毫无法力,此时亦然毫无法力的“凡人”,为何能够抵挡住生死簿对于其命数的修改?刘太守不懂,甚至回过头去,夏语冰好好的,都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是唐谦动了什么手脚吗?”刘太守心中想到,然后他又摇了摇头,想这些没有什么用,既然这女子杀不死,那就没有必要动手了,唐谦才是最危险的麻烦,要赶快回到司马大人那边才是正确的抉择,唐谦不在之后,想来夏语冰也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从这里到达主殿还有一段距离,还有很多奇门阵法。所以刘太守身后出现了一个很小的传送法阵,只需要一步,就可以到那主殿去。 夏语冰的刀比刘太守的脚步更快。 一柄狭长的刀已经刺向了刘太守的脑袋,刘太守侧过头去,避过了一些,可是一道血痕已经出现在了他那威严的脸上,夏语冰的刀很快,快的出奇,至少已经超出了刘太守的想象,这本应该是一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然后像是所有云州人一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在洛城,甚至云州城的大变他们都不可能知晓分毫。 但是偏偏这个女孩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修士的世界,或许这是一种悲哀。 “你这样做,是想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唐谦如何死掉,还是要自己先死掉。” 夏语冰却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刚刚没有迈出这一步,这一步就再也走不出了。”她很慢的收刀,却也不怕刘太守离开这里。 因为他面前那个很小的传送法阵竟然已经逐渐缩小,直到不见。 “唐谦说司马是一种法术的开创者,成功的制作出来了如此巨大的传送法阵,甚至能够传送整个酆都。”夏语冰笑着说道:“他说司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巨大,所以他就偷师学了一点点。” 刘太守眼睛一眯:“他留下了什么阵法?” 就算是唐谦,从顾未被一生和尚打倒到刘太守出来,这期间唐谦的法力掠过了整个活阎罗殿,照理说这个时候才是唐谦破开阵法的时候,可是时间上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唐谦能够留下什么? 夏语冰没有言语,她的刀已经再次抬起,随时可以再出一刀。 刘太守也不需要猜测,因为不难猜,唐谦留下的一定是让夏语冰这个凡人能够和修士对抗的东西,不管是阵法还是别的什么,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想到,所以刘太守自认为自己只需要认真应对,就不会输了。 这只是他认为的,夏语冰第二次出刀,这一次刀更快,快到刘太守甚至都看不清这刀的来路。只有心中福至心灵的一种预感,他后退半步,才给出了自己缓和的机会,然后又侧身躲过了。 他有些不解,甚至是惊讶,这好像不是夏语冰变快了,而是自己变慢了。 “这是什么阵法?”不只是速度,反应,刘太守甚至感觉自己的法力也开始凝结,无法使用,他现在只剩下自己的肉身,而刘太守本身也不是擅长舞刀弄枪的那种人,一身修为都在法术上,身体上比常人强,甚至比寻常练家子还要厉害几分,可是没有法力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现在他有点慌了。 “是一种公平,唐谦画下的阵法之中,修士的修为会被无限的压低,好像是一个凡人,所以咱们现在都没有法力,这很公平。”夏语冰依然凝神,因为唐谦也说过,无限的压低只是理想情况,实际上修士是可以突然出现爆发的,这也是唐谦很怕的一种情况。 刘太守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腰间有剑,所以唯有出剑。 他的剑没有以前快,之前他出剑夏语冰根本挡不住,可是现在夏语冰已经能够看到剑的轨迹,然后一刀横砍,夏语冰自信这一刀自己更快! 可是刘太守的剑突然加速,这一剑刺向了夏语冰的心脏,刘太守没有太多花哨的招式,也不会去攻击夏语冰那些不是要害的地方,戏耍对手在刘太守看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不喜欢如此做,也不喜欢看别人如此做。 从某种方面上来讲,刘太守是一位君子。 可是他的剑依然更快,更加快的杀人,更加快的刺进了夏语冰的心脏,夏语冰自然也看出这一点,可是她不躲,不防,竟然径直让刘太守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而她的刀也砍到了刘太守的腰间。 这是以命换伤? 刘太守不懂,夏语冰从来不是如此不智的人。 夏语冰扶住了刘太守的剑,然后死死的用手攥住,不让刘太守抽剑,然后她的刀已经削向了刘太守的脑袋! 刘太守手中的剑速度徒然提升,是因为刘太守的法力,那法力应该已经进入了夏语冰的心脏,然后将她的心脏捣烂,失去了心脏的人,不应该还有如此力量的。 刘太守眼睛睁大—— 夏语冰的这一刀甚至更快。 唐谦在笑,虽然他现在嘴角流血,身体有些不稳,可是他还在笑。 丰翳虽然看到唐谦好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受伤了,可是他没有妄动,这或许是一种计策,或许这是唐谦为了引诱自己攻击?丰翳不得不多想,因为这很反常。唐谦却直接说道:“我想你应该能看出一些。” 这个你,指的是另一个能够知晓这其中全部的人。 司马竟然笑了:“你很厉害,这或许是某种失传的古法,你竟然将那个女孩的性命和你连在了一起。”司马沉吟了一下:“然后你作为修士,很多正常人受到的致命伤你都没有什么事情……可是你这是在赌。” 唐谦反问:“赌什么?” 司马说道:“赌你的这位凡人朋友不会受到让你重创的伤,又或者你们之间的联系不会被我告诉刘太守,这样他完全可以抓住那女孩,然后不断的折磨她——这就是在折磨你,然后你在这边就不可能赢了。” 唐谦突然说道:“你做事很像是下棋。” 司马问道:“什么意思?” 唐谦说道:“把自己所有棋子摆到棋盘上,然后开始双方的对弈,这不是你喜欢的方式?” 那驼子,天星道人,都是如此。眼前的丰翳,刘太守,加上已经被一生和尚杀掉的顾未,也是如此。被司马明面上或者暗中操控,然后完成他自己的目的——就连唐谦,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无意中帮助了他完成酆都到云州这件大事。 唐谦又说道:“也不对,你不算是一个棋手。” 司马有些疑惑,可是唐谦看不见他的表情,接着说道:“你好像比较喜欢直接拿起对方的棋子,然后或者在局势之外弄乱棋局,你这种犯规狂魔是没有办法叫做棋手的。” 司马笑了,他那巨大的头颅晃晃悠悠:“虽然说得难听,但是你竟然出人意料的了解我。所以说你认为我在和你下棋?” 唐谦摇了摇头,周围云雾环绕,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不是司马的脸,如果知道了可能他早就出剑了。 “你是在和云州全部的宗门下棋,瞒天过海,更是和整个四方界的大修士下棋,让云州强势起来,毕竟如果能够掌握酆都,掌握在四方界中的地府活阎罗殿,云州的话语权会多上不少,这么一看,我只是你谋划中的很小的一部分,因为之后一定还有很完善的路可以走。”唐谦说道。 司马拍了拍手:“有些精彩,你竟然能够看到其中的一部分。” “不过你做错了一件事。”唐谦轻声说道。 司马问道:“什么事?” 唐谦说道:“现在你的计划中出现了我。” 司马又说道:“出现了你又怎么样。” 唐谦道:“或许我曾经是棋子,而与你对弈的人甚至才刚刚意识到云州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不断增加生死簿上的因果根本不是为了对付后知后觉的云州宗门,而是为了应付整个四方界最顶尖的一批修士,他们估计很快就会来,但是现在很不幸,我暂时接管了这盘棋。” 唐谦这段话简而言之就是,我比那些赶来阻止你的人更快。 司马问道:“你配是棋手吗?” 唐谦只是说道:“刘太守那边我设下了法阵,你的法术是没有办法把消息送过去的,同时你作为这片小天地的主人,能够看到那边的情况吧,能够看到刘太守的法力被压制的很弱——你认为我现在有资格和你一起看一看棋盘了吗?” 司马道:“一生和尚?” 唐谦只是笑笑。 司马问道:“见不得云州好?” 唐谦道:“那是他们,我只是看你不爽。” 司马有些不能理解一个人爽不爽竟然能够成为如此大事的绊脚石。 但不论如何,现在司马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从未想过要和唐谦博弈,当时唐谦完全不会被司马看重到是对手的程度,但是现在同时出现的夏语冰,一生和尚和他唐谦自己,他们已经完全走上了棋局。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六章 曾经的童子 司马本不是在为唐谦准备生死簿,天下四方,有很多修士都可以阻止司马,至少到现在来说,司马认为自己还没有足够的筹码,天地变化,这些顶尖修士应该感受是最明显的,而顶尖修士自然也是来的最快的。 司马要思索如何挡住这些修士,眼前的唐谦,是一个很麻烦的存在。 司马说道:“我还有对付一生和尚的那个家伙,那是我最大的筹码。”这句话说明他已经将唐谦放在了与自己等同的位置,因为这个时候说一些自己最后的这一人,是谁,有多强,就是对唐谦心神最大的影响。 因为只要是人,都会有担心,担心一生和尚能不能赢,更加担心的一生和尚会不会死,司马见过很多人,唐谦不算是那种非常标准的修士,修士修行修力更修心,司马看到唐谦一路带着周生和夏语冰两个寻常修士看做是拖油瓶累赘的家伙,就明白,唐谦这个人的心一定不算特别的硬,大道也不是无情的路数。 甚至这个人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家伙也说不定,这样的人本来在修行路上就不会走远,这个已经走得很远的却也很容易被找到弱点。 司马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他的弱点。 “一生和尚对上的那个家伙,也是曾经庆甲一部分魂魄的投胎,虽然身上没有任何本来应该属于庆甲的神通,可是所会的法术是他从庆甲的记忆长河中打捞起来的,不是全部,可是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一部分。”司马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到这里的时候,唐谦的表情还是很淡然,可是司马继续向下说的时候唐谦的表情就开始难看起来:“那个孩子已经成长了许多年,云州有三个很出名的修士,都是童子模样,其实只是那个孩子的三个成长时期。” 唐谦却已经很快的想到了三个人:“黑白童子,鬼童子,还有一个血目道童?”这三个人都是云州历史上出名的修士,一生和尚对于这些了解的多了一些,在确定了血稻粥很有可能是云州历史上一些厉害的修士修行有成的原因之后,他就列出了一个名单,这些人都是突然崛起的,而且他还加入了一些他怀疑是酆都中人的修士,酆都中人对于魂魄的使用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无法排除使用了血稻粥还会很慢的见效然后不知不觉之间夺取那个修士的可能。 所以一些使用的法术很是古怪或者是阴狠的修士也是一生和尚怀疑的对象。 这个名单并不是为了让唐谦他们容易调查这件事,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进行多余的思考和调查,这才是司马计划环环相扣的地方,其中算计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让人有反应的机会。一生和尚弄了这个名单为的是不管他们谁遇上了其中任何一个,都有机会反击,有机会规避掉对方的绝招。 这是一种准备,唐谦虽然不太了解,但是还是认真的背了下来。 黑白童子,七百年前活跃的修士,童子模样,百余年间驻颜不老,外貌毫无变化,手中有黑白双煞两尊鬼物,使用的法术都是阴邪诡异的,杀人无数,来喂养那两尊鬼物,最终被整个云州群起而攻,然后隐匿消失,世间再无此人踪迹。 血目道童,同样是童子模样,一身道袍,额头血目,睁开时天地灰暗,日月无光,将天地都可以笼罩的神通法术,修行方式也是用无尽的生灵血祭,四百年前,云州各地总是出现空无一人的村庄,就是此人的杰作,之后有一个云州毫无跟脚的野修,提剑追杀其远遁三千里,几乎是从云州的一端追杀到了另一端,那野修也是天纵奇才,传说中州第一人张开通都说这人念头通达,大有将他收到门下的想法,这说明这野修有机会成为整个四方界最顶尖的修士。 偏生是这样的一个前途无量的修士,在追杀血目道童的时候,即将到达云州一端,道童无处可跑的时候,竟然被这个道童血目一开,纵使这野修一身剑气纵横,剑光无数,可是竟然也无法抵挡这道童的法术,身死道消,然后这血目道童也知道张开通有意此子,立刻远遁。 听说,那天云州修士在天上看到了第二个太阳,那是一道流光,可是流光耀眼无比,甚至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再刺眼一点,这就是张开通,这些年隐隐的成为了四方界修行界的第一人。 而这道流光在云州盘桓数日,就是为了寻找这血目道童,可是数日之后流光消失,从此张开通放下话来,这血目,必杀。 血目道童也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是为了躲避张开通,也有人说是这血目道童赢了那个同样是上天垂青的天才的野修,有所感悟,寻找了一处地方闭关突破,然后破关之时就可以和张开通博弈一番了。 虽然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可是这人从此再未出现,而张开通那边所创立的门派中,对于这血目道童的悬赏也是一直高悬。 最后一个鬼童子,只在二百年前出现过数年的时间,此人专杀大修士,修为高深的不明不白的死去,就是因为这人,可是这人对于一般修为低的修士好像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传说这鬼童子是一个小孩模样,但是目光阴冷,同时双眼好像之中如同蕴藏天地,无比冷漠也无比的接近大道——此人修行,一日千里。 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从鬼童子手下逃走的修士说的,这修士不是有着通天的修为,相反,他来自云州的大宗门凌穹宗,同行三位师祖一个天赋极佳的师叔,都死了,他在这些同门长辈的尸体中瑟瑟发抖,而那鬼童子淡漠的走过,好像没有看见这个已经屁滚尿流的凌穹宗修士。 鬼童子会用的法术那个凌穹宗修士回来之后也是只言片语,最容易让人理解的部分就是鬼童子使用法术之后,凌穹宗这一种长老修士的法术就都不灵验了。 如此可怕的威能几乎就像是梦魇,而且这鬼童子出手几乎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差错,只要是修为高的,境界高的,名气大的,都会死,从未有任何例外。 鬼童子只活动了数年的原因是因为他一出现,好像张开通在中州又想起来了血目道童的事情,鬼童子也是童子,张开通自然会怀疑,所以又想要再来一次,这个风声刚刚传出,鬼童子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其实这三个童子很多云州修士宗门都调查过,不是同一人,不管是身形相貌,还是法力气息,都不相同,只能说是三尊法力高强且少年得道的修士恰巧接连出现了,才都是童子模样。 如果这三个人都是同一个人的话,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唐谦应当为一生和尚担心。 司马这个时候继续慢悠悠的说道:“第一次让他学会了杀人就要有目的,第二次成为了血目道童的他” 一生和尚依然在盘坐在活阎罗殿门口,就像是一座亘古存在的佛像,他面相近乎完美,所以也如同一尊真正的大佛一样,宝相庄严,不过如此。 看似是佛,可是身边的酆都百姓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和尚竟然镇杀了一位活阎罗殿中的大修士,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可是他们也懂得自己不能赢过这个和尚,说不好弄生气了,这和尚再随手镇杀几个也是稀松平常。 他们却忘记了刚刚一生和尚出手没有一次是伤到了他们,甚至还在顾未的招式下尽可能的回护他们。 因为他们真的很爱这个给了他们阳光的活阎罗殿,所以他们才敢恨。 所以他们敢于低声咒骂,一生和尚听到之后,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却不得不感叹,这可能就是司马行走的很好的大道,人心所向,天地大势。 非常人所能窥见,能见亦难懂,能懂亦难阻。 活阎罗殿的大门缓缓打开,然后里面走出了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酆都的百姓默默的向着更远的地方散去,因为他们心中竟然同一时刻的想到,自己不可让活阎罗殿的神仙受阻,自己在这,神仙出招法术看到自己了别一个收手,然后被这和尚赢了一招半式。 那可是自己的天大罪过。 黑衣,蒙面的男子这时候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这是一张何其俊美的容颜?年轻,且俊美,这是一个青年。一生和尚模样已经算是完美,这男子双目淡漠,更有一种邪异的美,好像所有生灵看到了这张脸之后都应该屏住呼吸——他抬起了手,周围的酆都百姓声音几乎没有了,他张开了嘴。 “我即将和这位大师切磋几手,诸位就请再远一些,毕竟我二人切磋,生死不论,不止我二人,还有在旁边看着的诸位。” 酆都百姓依言向后退了很多。 看看,这才是神仙应该有的气势,应该有的胸襟,这就是我们酆都活阎罗殿的神仙的样子。百姓心中所想,不尽相同。虽然没有到了一生耳朵中,可是一生和尚却大致知晓。 眼前这俊美青年其实好像年岁也不算太大,外貌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 可不就是童子年岁再大一些? “我是不会给你继续调息的时间的。”曾经是黑白童子,也是血目道童,又是鬼童子的青年说道。 一生和尚竟然还有时间开一个玩笑,这其实很像是唐谦才能做到的事情:“你这就很没有风度了。”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七章 庆奇 这青年额头上有一道轻微的朱红色的印记,单薄的身上好像也藏不起来什么武器,他径直走向一生和尚,偏偏他的每一步都让人压力倍增。 一个屠户手中拿着屠刀,走向了站在被宰的羔羊,可是站在羔羊旁边的人也会感觉很可怖,总感觉这个屠户是走向自己的。而有了这种感觉,有的人会牙齿打颤,浑身颤抖,而还有一部分人胆子很大,对着屠户怒目而视——虽然他们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羊羔,然后不再看屠户。 “竟然还有这么多躲着的朋友,既然已经现身,不如一起玩一玩。”青年笑呵呵的,刚刚他向前走的时候,酆都百姓中有几个人的反应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出于礼貌,我要报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如果几位不入场,我就假装你们也已经不必死前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人群中向前走出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其实之前还在大打出手,所以两人看到是对方之后,还有些惊讶,一个是没有双目的天星道人,另外一个则是瑞兽山庄李瑞红。 天星道人本来是司马一方,然后因为要被杀人灭口,他独自逃离之后隐忍至今,前几日感觉到了云河这边的灵气异常,他偷偷窥探之后发现了最终的目标是云州城之后就已经潜伏在附近了,毕竟天星道人本身的遁甲水准也是出类拔萃,司马设下的阵法他不一定能够做出来,但是至少还是能够看懂的。 而李瑞红则是在拈花山大佛寺被天星道人和驼子一起联手攻击之后遁逃更远,可是当她迂回回到瑞兽山庄的时候,整个瑞兽山庄已经毁于一旦,无尽的山火蔓延了整个宗门所在的山脉,一片凄凉。李瑞红没有太多的情绪的表达,可是几经辗转,发现了这批暗中拔除很多云州宗门的势力。 都云骑。 李瑞红在瑞兽山庄这个还算是熟悉的地界,终于追上了其中一队都云骑,然后一直暗中尾随,灭掉瑞兽山庄的主力绝对不是这一波在清扫小势力的都云骑,那些大修士干掉了瑞兽山庄的中坚力量之后就走了,李瑞红怎么说也是云州大修士之一,一路跟踪,不被发现自然简单。 所以她也跟到了云州城。 都云骑行事诡秘,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性,比如拔除云州势力,其中就有很多说道,瑞兽山庄擅长养天地间的奇珍异兽,其中就包括一些能够对死气等特殊的灵气敏感的异种,这在司马看来就是一种威胁,还有一些小的宗门在司马传送酆都的大阵中属于正好在灵气冲击运转的要道上,司马的阵法很大,从利用云河水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以山河为阵法的大阵,所以有这样的小宗门也会被他暗中灭掉。 小宗门一定有依附的大宗门,这些大宗门上面还有顶级的宗门,如果这种小宗门发现异常,层层上报上去,被顶级宗门发现端倪,就糟糕了。 司马的很多人手都在灭掉了那些宗门之后还继续维持着这个宗门和上宗的联系,这样才能够完全的漫天过海。 司马的计划没有人能够知道所有的细节,但是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定会感叹这个人是天纵奇才。 李瑞红看到了这个之前明显是和那些家伙一伙的天星道人,自然心中愤懑,手上也快速掐诀,就要动手。 天星道人只是刚刚看到的时候有些感慨,然后就高声说道:“七宿星宗门主,天星。”天星道人本有自己的本名,却没有说,七宿星宗本就是司马扶持为了作为迷雾于整个云州修行界的,对于天星道人来说,他的本名是属于都云骑的,既然都云骑不仁,自己便没有必要叫那个名字,然后他轻声说道:“向酆都少主‘庆奇’问候。”他轻轻的躬身,然后身体就完全站直了。 他的脊梁,很正,很直。 这从来不是他见到司马这边的人应该会有的姿态。 被叫做庆奇的青年,便是司马所说,庆甲的部分魂魄被收拢之后到酆都投胎转世而成。他魂魄不全,叫做庆奇这个名字便有了原因,因为他不是完整的庆甲,只能说是一部分,所以便只有一个字和庆甲相同。 李瑞红看到天星道人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法术应该打向谁。 一生和尚也停止了调息,因为庆奇的气息已经锁定了他,一生和尚知道,自己如果不停下,很可能没有机会反应。 一生和尚道:“先生遁甲,唐谦曾说高深莫测,能够和先生共同打这一场,是小僧的荣幸。” 天星道人只是笑了笑,然后先一生和尚一步,冲向了庆奇。 庆奇又开始向前走,他不疾不徐,也不着急,天星道人手中隐隐有着七星,天象本就和阵法暗中相合,而他前冲一共也是七步,七步踏过,地上竟然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遁甲阵法,本来遁甲一门多是注重提早布局,打有准备的架,可是天星道人明显已经将这阵法运用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而这个时候他正好贴近到了庆奇身前,庆奇也不出手,竟然只是看了天星道人一眼天星道人就发现自己前面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天星道人的法术已经积蓄到了顶点,必须发出,所以他悍然的轰向了这面看不见的墙壁——这明显是阵法,可是天星道人这个阵法大宗师都没有看出这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如果只是刚刚看的那一眼,那这个人也太恐怖了。 那看不见的墙壁应声而碎,可是天星道人的法术等同于是落到了空处,庆奇这个时候才出手,手非常的快,已经卡住了天星道人的脖子,天星道人目不视物,心中却冷静的出奇,他已经感觉到了窒息的感觉,但是手中又一次掐诀,天地间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这正是他曾经在洛城使用过的那个遁甲阵法,此时很紧急,也没有太多的准备,只能够拖延一瞬间,让庆奇没有办法捏碎自己的喉咙。 为的是一生和尚的赶到。 天星道人的那七步其实有着非常复杂的法术在其中,近乎于缩地成寸,就算是一生和尚更近,却这个时候刚刚才到。手中不再是无量印,而只是单纯的一掌轻飘飘的拍来,这是一生和尚瞬间撤去了自己大部分法术,毕竟天星道人的这个法术类似自成天地,如果太强的法力波动会将这小天地之中近乎静止的状态先一步打破,天星道人就会死。 天星道人的这个法术其实旨在控制敌人,而自己的行动不会受损,但是现在仓促用出,自己和庆奇都很慢。 一生和尚的手掌已经贴到了庆奇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则是攥住了他掐住天星道人喉咙的那只手,这瞬息之间天星道人的法术消散,而一生和尚和庆奇已经贴身换了七招,这么近,如此快,法术都来不及用,这几乎武者相互换命的七招过后,庆奇的手竟然还是掐着天星道人的喉咙,而一生和尚只是在庆奇胸膛上打了一掌之后就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天星道人的喉咙不是什么法宝,喉咙就是喉咙,捏碎了这个人就没有什么能耐了,如此简单的将喉咙凑到自己手边,遁甲造诣再高又如何?不如早死—— 他的手指就要捏下去,一生和尚看得真切,匆忙之中又换了三招,他身上金光阵阵,身上隐隐作痛,一生和尚就明白,自己出了三招,可是对方比三招更多,甚至这人的身体比一生和尚修炼数种神通的身体还要结实。 期间庆奇的手被迫离开了一瞬间天星道人的脖子,可是瞬息之间又掐了回来。 一生和尚这个时候双手都被庆奇格开,已经没有办法再以攻对攻—— 吼—— 庆奇,天星道人,一生和尚三人都被一只巨大的兽类撞开,远处七八岁女童模样的李瑞红肚兜上的年兽已然不见,而那巨大的年兽已经再次冲向了庆奇,那双黄橙橙的眼珠没有眼皮,瞪着庆奇。 庆奇就地一滚,躲开了年兽的一扑,站起身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两尊高大的宛如神祇一样的鬼物,一黑一白,健硕,高大,它们各自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了猛力前冲的年兽,甚至还将年兽的头颅都按得低了下来。 李瑞红娇喝一声,年兽胀大些许,然后李瑞红手腕上的两个金圈消失不见又出现在了年兽双足上,年兽气势大涨,和那两尊鬼物拼了个势均力敌。 “你们两个别冷着啊,揍那个小子!”李瑞红看起来长得比庆奇年纪还小,却如此说道,让人有些感到发笑,天星道人和一生和尚自然来不及发笑,因为到现在为止庆奇都太过轻松了。 所以他们二人又一次摆好架势。 李瑞红又说道:“天星,你上次给我那几下,我会还回来的。” 天星袖子中无数古怪的阵盘,阵旗,奇石等物不断飞出,四散而去,他笑着说了一句:“不是今天就好。”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八章 四方界中修为最高 给一个遁甲修士将战场准备好,然后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够发挥出远超出本身境界修为的能耐,这就是天星道人的优势,现在时间推移,每过一会他能够发挥出来的能耐就更加的强大。 天星道人手中法诀不断变化,阵法已经将庆奇身边里三层外层的都包裹上了,他布阵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庆奇额头的纹路这个时候竟然突然睁开,这是一只眼睛,竖目,竟然和一生和尚被罗刹占据身体的时候相似,里面也是一片血海,可是这片血海比一生和尚那个时候的还要危险,还要庞大。 而只是一眼,周围的阵法就开始扭曲,然后破碎。 “你喝过血稻粥吧,和尚。”庆奇眯着眼睛:“那玩意还是我改了之后用在壶米行的呢。”庆奇有着庆甲的部分记忆,能够对这种酆都千百年来传承的血稻种植有一定的改进也是正常的事情。 如此的话血稻粥应该也是有本身用途,看样子……一生和尚轻声的问道:“施主眼目的神通,是依靠用血稻粥先试验然后再不断改进的吧。”那个在一生和尚身上的罗刹也会这种神通,只不过没有这么强,如果有足够多的修士修行这个法术,那庆奇也就能够依靠修士出了什么问题来改进功法。 “差不多吧,你好像还算是有点脑子的。”庆甲和李瑞红有一个相似的特点,就是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而外貌看着也不太大。他低着头,摩挲了一下下巴:“你这种比较聪明的还是赶紧死掉算了。” 他正常的那双眼睛竟然焕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光芒,让一生和尚三人感觉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双眼睛盯着他们,如芒在背。同时他们三人同时发现自己的法力都无法调用了。 李瑞红的年兽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骤然缩小,然后被那两尊黑白鬼物死死的压制住了。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一生和尚感受到自己体内突然开始疯狂减少的法力,还有自己身体外部逐渐消失的金光,他感觉很糟糕。 夏语冰暂时还没有感觉到很糟糕,她拿刀的手很稳,当时唐谦和她说,可以随意换伤的时候,夏语冰是非常抵触的,因为她没有让自己的朋友为自己挡刀的道理,而且这一次不只是挡刀那么简单,这是让她用唐谦的身体战斗,可是用的招式攻击都是自己的,夏语冰感觉这不对,但是看到唐谦的眼神的时候,她有些话竟然说不出了。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唐谦那个时候却突然说道。 “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事情,而且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参与进来,让你进入计划,就已经是我无能的表现了。”唐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应该是那种金贵的花朵,可是现在还不是你应该接受这种风雨的时间。”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其实只有无奈,唐谦必须分散司马的战力,他对于一生和尚那边相对来说放心,所以他在夏语冰这边做的后手是最多的。 除了这个阵法以外他还在夏语冰身上留下了几道用来防御的法术,就像是司马说的,这件事本来就是应该注意且小心的,既然唐谦敢做,他就有把握。 所以刘太守已经刺穿四次夏语冰的心脏,而他自己身上也多了好几道伤口,其中有一道是夏语冰拼着自己差点被一剑横着切开,在他的心口来了一刀,夏语冰的身手提升极多,这是夏语冰这段时间没有注意的,就像是唐谦说的,法术与武术相互压制,既然废掉了一边,另外一边就会非常的强。 而夏语冰这次被刘太守一剑横着斩开,她身上当时闪过一道柔和的光芒,紧紧地连住了她即将断开的身体,硬生生的挡住了刘太守这一剑,然后转瞬间她的伤势就好了。 谈那个钱猛地吐了口血,却显得更加的气定神闲,虽然脸色很差,但是司马感觉他更加的稳了。 司马问道:“为什么?” 唐谦说道:“我受重伤只会说明刘太守伤势比我更重,我命硬,而他可不行。”这是一个平衡,只要现在同时进行的三场战斗任何一边抽调出来人手,那对于另一边都是很糟糕的,夏语冰这边其实不同,就算是她赢了刘太守,她也不会继续来到这个战场,毕竟她能够和刘太守有一些差不多的换伤是因为唐谦的阵法。 可是如果是刘太守赢了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境地。 司马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明白了唐谦为什么反而好像有了把握一样。 “可是拖时间的不止你一个。”司马却说道。 唐谦道:“哦?” 司马道:“你是在拖时间等有人能来帮你,我也是在等。” 司马不可能在等他的那些手下,唐谦虽然对于遁甲之中的阵法研究不深,可是他在阵法一道的造诣也是足够的,他看过周围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推论,刚刚来到云州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用法力寻找司马这边,现在司马的人手一定是在稳固酆都附近的天地,本来不属于四方界的酆都来到了这里,如果不加以稳固,这里很有可能就会形成一个从酆都本来的空间到四方界的空间通道——就像是形成了一个不可控制的通幽桥。 最简单的后果就是司马无数年的算计都被吸收入这个通道,然后吐回酆都本来的空间,这件事听起来都糟糕。 司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那他就不可能是在等待人手来帮助他,而且唐谦也明白,司马留了这几个人就说明不管有什么情况,这几个人都已经足够应付,暂时看来,的的确确是如此,唐谦发现云州的修士反应真的不是很快,到现在了还是只有自己这边几个人。 “我也在拖时间,而看来是我成功了一些。”司马说着,竟然主动挥手,散开了丰翳的云彩,这些丰翳炼化了多年的云湖水竟然不受他控制,然后唐谦就看到不远处落下来了一个老者。 说这个人是老者完全是因为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看着特别的沧桑,可是他的外貌像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种威严,这个时候他却是在微笑,五柳长髯,他捻须而笑,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轻微的动作就能够让人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这说明此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他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显眼,甚至是平平常常,粗布灰衣,可是同样是这样一个人,身后竟然有一轮高悬的大日——也不知是这人真的从哪里弄来的太阳,还是法力实在太多,境界实在太高,所以才有此异象——因为他刚刚落下,站定之后身后的这轮刺眼的大日就逐渐隐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些平常的中年人。 这个人是中州最负盛名的修士,云上开通殿的主人,开通教的创始人以及从古至今一直担任教主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张开通,或许有开明通达的意思,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浅白,可只要听说了这个名字,就感觉也只有这个名字,能够配得上眼前这个人。 可是这不是唯一来的人,紧接着第二个到的是一个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性别的人,他或者她一身白衣,头上有着白色的布料,脸上则是一层白蒙蒙的雾气,身上的袍子也很朴素,或许这是大修士之中的一种流行?可是没有人会小瞧这个好像什么都不给人看的人。因为没有一样事情能够让人知道,这本身就是这个人存在的最大的标识,就像是一种记号,只有他或者她可以拥有,他或者她从不说话,也不露面,唯一能够让人见识的只有修为与法术,可是见过的人,大多数死了,侥幸不死的,都会出去主动的传扬,这个人是多么的可怕。 没有人会质疑这个人的修为,因为他或者她能够在张开通之后第二个到场,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或许可以说,唐谦自问如果让他和张开通都得到一个消息,再提早半柱香出发,自己才有可能和张开通前后脚从中州到达云州来。 何况没人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更远的天涯海角?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长生仙人,或许是因为年岁很大,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漫长的生命中,从未有人能够让其步入凡尘。 最后一个到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张开通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威严,虽然在笑,可是却一点都不平易近人,而长生仙人更加不用说,连一点脸色都不会露出,自然不可能能够让人亲近,所以最后看着最接近人的,则是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这老头坦胸露乳,衣襟好像随时都要掉下去,直接赤裸上身,而他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名贵的道袍,但是看他不在意的样子,又感觉这个胡子头发一团乱的老道士是一个疯子。 他身上还挂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这个人也是到场之后唯一一个还和唐谦打了一声招呼的:“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说整个天底下的麻烦事都让你碰上了?” 这个问题很妙,这第三个人唐谦自然认识,他是极北之地玄武洞北冥道人,这老头有趣的很,可是唐谦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另外两个他也认识,而且不只是认识——因为这三人几乎是四方界最顶尖的修士了,他们也认识唐谦。 可是张开通却连看唐谦一眼都不看,只是看向了司马,说道:“你若是真的做到了,今日自然可活。” 有些事情,有些棋局,唐谦作为走上棋盘的人,也才刚刚感觉到这局棋,很大。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八十九章 试一试 这几个人的出现,司马的淡然,反而让唐谦感觉到了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因为照理说酆都出现,云州势大,注定会是四方界一种平衡的变化,然后紧接着就应该是这些大修士跳出来,和司马进行九死一生的比拼,最后赢得人很难是司马,毕竟云州积弱的原因不是因为云州没有天才,也不是没有资源,而是四方界近乎不讲道理的打压。所以说这样的结局本来是注定的。 唐谦本来想的是如果结局如此,那自己应该拖住司马,不管他在准备什么,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又太过窝囊,唐谦做不来,所以唐谦千算万算,都想要赢司马一招半式,但是司马好像从来都是棋快一招。 可是世上总会有万一,唐谦感觉自己现在所见,就是这个万一。 既然张开通是因为司马才来的,那长生仙人和北冥道人就不可能是为了和唐谦来聊天,这件事是一个已经确定的事实,而唐谦心中想的就是到底两边有什么已经确定好了的约定,既然张开通的样子看起来是已经接受了司马这边的什么条件,那到底是什么能够吸引张开通,将这个已经一定要打呀了的云州放松其中的约束? 唐谦想到了一些可能,比如司马准备将活阎罗殿送给张开通,可是也讲不通,毕竟张开通可能会收,司马是绝对不会给的,这是司马数百上千年处心积虑要算计出来的,不可能只是因为张开通这种大修士的出现,就将其拱手让人。 又或者司马是张开通的私生子?唐谦不无恶意的想着,他虽然只是心里口舌之快,以他的才智,他也知道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那就是张开通不知是什么原因,希望能够对真正掌管了四方界轮回的真正的地府,有所制衡或者说掌控,而距离地府最近的一拨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司马。 修士修行,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的修为提高,寿命延长,为的是一个最求自己本身的突破,要的就是要超脱世界,要的是那所谓的大自由,而限制了天地间所有生灵的,自然是生死。传闻曾经天下有天庭掌管,天上还有九重天,地下地府,等等神祇旧制,让天地间的修士反而更加的自在,因为既然可去得,可见,便可谈。 自家儿女徒弟等等后辈,修行路上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可以知会地府一声,重新投胎,再做自家人。 这是曾经古籍中的修行大世,现在却完全不同,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如同酆都之于云州,天地间能够通向其余地方的通路越来越少,而能够去往真正的四方界地府的通路也越来越少。 唐谦如此一想,心思边活络了起来,这一切好像就想得通了,如果真的有了一个在四方界之上,漂浮在天空的“地府”,也就是活阎罗殿,那如果有修士真的想要掌控轮回,只需要在活阎罗殿笼罩的范围内死去,自然可以受到控制的转世投胎。 这对于很多修行宗门来说,就是天大的优势,自己家寿命悠远的老祖宗,生命走到啊了尽头,这个时候如果可以再一次转世投胎,而且是可以控制的,能够预见的就是天地间将会再次出现无数大修士,甚至很多这一个时代的大修士,都可以很轻易的“活”到下一个时代,转世,然后走向一个全新的生命,等到前世记忆再次被唤醒,那就是又一个老祖宗,又一个曾经也叱咤四方界的修士,再次出现。 其实这和血稻粥修士也相似。 果然,司马说道:“我能做到,不知道开通……仙人能否信守承诺?”这句话问的很不礼貌,不过司马也一定要确认,司马的修为不如张开通,但是现在两人是生意人,不是修士,是对等的。 张开通有一个不是很好听的绰号,叫做开通老仙,毕竟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不喜欢这一个老字,所以这个名号一般是私下背后才会叫的,又或者是仇家,才会大声说出来。 张开通纵横四方界几千年,敢于正面大声说出这名字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张开通依然是带着微笑,他的微笑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可怕状态,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择人而噬的狮子,狮子会在意别人怎么想吗,会在意自己选中的食物的情绪吗,不会,可是狮子现在还需要看食物是否可口,不符合自己口味的,不如不吃,杀了了事。 张开通说道:“这两位朋友的到来,就是为了见证此事,天地间应该没有比北冥更加温和的和事佬,也没有比长生仙人更加重诺的修士。” 这是修行界中比较流行的两件事,北冥道人老头模样,性格温和,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他喜欢和人开玩笑,也喜欢那些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修士和他开玩笑,这件事其实有很多值得咀嚼的东西在其中,如果像是北冥这样修为的人站在你身边,和你勾肩搭背,而他恰好喜欢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要开,看似是北冥道人平易近人,但是如果深思熟虑,其中又别有一番滋味。 而长生仙人一方面无人知晓他或者她本身的任何信息,再就是这人一生答应过两件事,一件事让他或者她沉寂了一千二百载,然后一口气提剑上山,灭掉了一个除了张开通的开通神教以外的大宗门,这件事广为流传,最为贴切的一个理由出自北冥道人一次醉酒:“又一次长生仙人游历天下,遇到了一个没手没脚,没舌头,没眼睛,耳朵也听不见甚至连鼻子都被割掉的人,偏生这个人还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当街示众,就是死不了。” 这种事情天大地大,总会有,甚至不会少。 这自然是一对仇家,一家赢了。 才会如此恶毒。 长生仙人好像起了恻隐之心,毕竟这个人已经如此模样,没有任何和人沟通的能力,只剩下修士本身的法力可以和人类似神念交流,如此情况,长生仙人就站在他面前,站了一会,然后那人神情激动,长生仙人随手一挥,这人就化作了肉泥,再之后,就是长生仙人问剑那第二宗门。 北冥道人直言,自己实在是好奇,就认认真真的四处打听,调查,甚至是追溯光阴长河,然后大致推论,就推出了这长生仙人所杀的第一个人,这个全身残废,与这第二宗门之间的深仇大恨,长生仙人遇见了这个人,然后交流,然后答应了一件什么事,最后的结果就是长生仙人用了一千二百年,单枪匹马,灭了一个宗门。 这宗门不可谓不强,甚至长生仙人为了做这件事,牺牲无数,至少听说灭了这宗门之后,就又沉寂了数百年,直到现在。 而张开通也因为此事稳稳当当的又做了几百年的第一宗门,毕竟不需要他出手,就可以让第二的直接消失,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很轻易的就处理了再小一点的宗门,打压的那些宗门无法抬头。 长生仙人答应的第二件事,只是北冥道人的推测,他确定有这第二件事,但是具体如何,他不知道。 所以这两个人来了,就是四方界天底下最好的见证。 司马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先请唐谦小友莫要杀我,我们先看上一看。” 唐谦挑了挑眉毛,现在他也不着急动手了,像是在思索什么。 司马接着说道:“我们应当试一试这轮回以及生死簿,正好手边有一个很适合作为这次尝试的对象。”司马说着话,手指轻微一动,一本虚幻的书就凭空出现,这是借给刘太守的生死簿,既然生死簿都杀不死和唐谦性命相连的夏语冰,那放在那边也就没有了用处,然后他随手一翻,就拿出来了判官笔,划上了一根朱红色的痕迹。 丰翳本来还喜滋滋的,他身上云气盎然,这是见到了几位有如修士心中青天的大修士之后心中自然而然的兴奋表现,甚至有些卖弄,谁知道被那位修士看着顺眼了,就是一份机缘,毕竟丰翳自己感觉自己这一身修为,大道所指,都算是四方界的上上之选了,加上常住云河旁边,对于云河水的了解,还有炼化了如此多的云河水,说不定就和哪个大人物攀上了关系,虽然说自己所属是司马,可是这些人也会有给自己机会的时候,这都是机缘,自己要把握住。 心中还在想,可是他突然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就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样。 他的身体很难受,可是又马上不难受了,因为他的视线直接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却有些恍然,原来死了就是这种感觉,很空灵,怪不得很多修士传说经过了生死之间就可以大彻大悟,丰翳也感觉自己有些明悟——他只是如此想了一瞬间,就突然转而愤怒,这种感觉也有些不真实,一个魂魄的愤怒,都有种空灵的感觉,甚至好像自己的情绪都落不到实处。 自己竟然被司马杀掉了,很随意的,很平常的,就抹除了名字,这个时候他感到愤怒之后又感觉到了无力。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这个等到事成之后准备算计无数生灵作为自己瘟疫和医道的踏脚石的修士,此时茫然的看着自己逐渐远去的身体。 无言,何况就算有言亦无从言语。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章 长生一笑 丰翳感受到了一种全身上下爱都受到限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困住了,然后有一股吸力从自己的脚下传来,这种感觉的指向很明显,甚至丰翳现在思维逐渐僵化,迟钝,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是属于四方界的地府正在召唤他。 人生来赤裸,死去亦然是赤条条,毫无可以带走的,就算是到了地府一样,能够带去的从来不是身外之物,能够带着的只有几样一直伴随自己的,比如业障,比如因果,丰翳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沉,这种感觉和刚刚无法控制还是一种不同的沉重,这是一种业果。 丰翳曾经杀人无数,虽然救人,可是杀人杀得更多,甚至意图欺骗天地,假装自己是大仁大义之辈,所以他现在身上的业果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不用多想,只要他真的进入了地府,那一定是大罪,判官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地府的存在,其实是对于无拘无束的修士的一种约束,丰翳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已经毫无隐私,不管是谁,就算是司马这种修为远超自己的,如果进入了轮回,那也一样,没有东西能够骗得过去——甚至是张开通也会一样。 丰翳心中想到这个自己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话语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这实在是太胆大了。 丰翳也明白自己是被司马放弃了,可是想到理由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好像是被钩子勾住了肚子,然后就被拉了回来—— 就像是拿起了一同冰泉水,然后猛地浇灌在自己的头顶上,自然不舒服,可是其实更加舒服的事情竟然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有了感觉。 他没有死。 丰翳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件事,他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司马的话语,他能够看到司马的嘴巴在动,只有轻微的声音,然后他能够听到一些,再之后他虽然听到了,却感觉有些没有办法听懂。 只是魂魄离体瞬间,他的魂魄已经淡化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修士,甚至连一般的凡人都不如,已经开始成为一种“混沌”的状态,犹如刚刚出声的小兽,亏的是丰翳曾经也算是天分过人,聪明过人之辈,所以再次被拉回来,他竟然还能够保持自己的神志。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因为曾经的“丰翳”的身体,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已经倒在了旁边,简直不可思议,看着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自己还活着。 丰翳紧接着想到的下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现在是谁,或者是什么?他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完全是由植物构成的小脚,这个时候正站在司马的手掌之中。然后此时也听到了司马的话语。 “因为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所以估计他现在已经能够听懂我说话了。”司马说的不疾不徐,在场几人也没有一个着急的,只是在等他的下文。司马接着说道:“这只是一个尝试,毕竟我们之后要遇到的生死会更加的多。”他笑了笑。 “这小家伙只是一只草木精怪,魂魄被我炼化,然后成为了一个不错的躯壳,本身是一株还不错的仙草,如果是丰翳来修行,修为一日千里,不可同日而语。” 丰翳心中大起大落,刚刚已经感觉自己死了,现在又发现自己活着,甚至有了更加好的天赋,这仙草身体就是根骨,就是自己之后的大道之本了,他心中如此想,甚至看着司马那失调大小的巨大脑袋都很是可爱,这是司马大人送来的机缘,现在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司马本身是一个何等恐怖的人。 司马却很轻易的攥起了拳头。 小草可以被捏死,就像是在修士手掌之中,大部分凡人也只是蝼蚁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这一次丰翳是真的死了,甚至连魂魄都被这一握弄得魂飞魄散,天地之间再无丰翳此人踪迹,云中君极少出世,如今真成了云州传说。 唐谦有些感叹,这丰翳不是好人,但是实在有些惨。 司马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此时你还想要杀我?”这个问题像是挑衅,但是唐谦这个时候的回答却很重要,因为很明显,张开通对于司马的活阎罗殿很感兴趣,对于这可以控制的投胎,不管是什么修为的修士都会有一些兴致的。 这已经是从原理上控制投胎,修士自然能够拘禁一个魂魄,然后再塞到别的身体里,可是司马刚刚是杀掉了丰翳,然后也不管他的魂魄,手中动了动生死簿,丰翳的魂魄已经开始走进入地府被吸收的过程了,在场几位修士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眼睛不可能看错,所以司马现在已经有了阎罗王的能耐,如果他想,他也完全可以把丰翳的魂魄从地府手中抢过来,然后再入轮回。 如果是拘禁一个魂魄,其实是受地府抵制的,这也是修士虽然能够做,却很少做的原因,这件事有违天和,那如果做了,先不说地府会不会记上一账,身上的业果也是修士感受最深的东西。 业果,因果,这种东西在身上,最简单的表现就是修士会心神不宁,修行难以入定,再深一些的因果就如同走火入魔,影响修士的行为,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修士自以为掌握一切,可是这业障,因果,都是时刻提醒这修士头上,依然有苍天。 而看得出来,司马现在身上的业果不是很多。 这一点大修士看得出来,唐谦看不出,可是看到张开通越来越大的笑意,他就明白,司马有办法规避这种来自地府的因果。 比如他也被地府认为是同僚。 司马笑着说道:“所以还是同样的问题,你还想杀我吗?” 唐谦自然想要杀掉这个大脑袋的家伙,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来自司马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这不是让唐谦生气的事情,而是一种不痛快,司马的做事风格和唐谦太过不一样了,而且他的算计太过无情,所以唐谦此时竟然很高兴的说道:“想的。” 看着眼前的张开通,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整个四方界不多。 张开通竟然也有些惊讶:“我对于他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句话好像是在说,我不喜欢你杀了他。 可是唐谦竟然有些不解:“这和我要对司马出剑有什么关系?” 北冥道人的脸色变了,因为张开通竟然没有立刻言语,他很感兴趣的看着唐谦,又看了看司马,然后他说道:“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如此做的。” 张开通越是平静,北冥道人认识张开通许久,他知道张开通是越加的生气。 唐谦好像还是不懂:“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司马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应当和我一起。” 唐谦奇怪的道:“哦?” 司马说道:“我之前就感觉你很厉害,而且越来越心中佩服,现在我又感觉你的才智不应该与我为敌,更应该和我一同来做同样的事情,如果有你相助,我自认为自己这上千年的计划能过加快百年。” 这是一种相救,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唐谦应当感谢司马的,毕竟唐谦非常明确的顶撞了一个像是张开通这样的修士,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司马的话语是一种很直白的划分,就是唐谦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或者说唐谦在司马的计划中是有作用的,这一点就足够张开通不杀掉他了。 张开通看中的从来都是价值。 他甚至缓缓的说道:“你是在培养那边那个孩子吧,如果你真的为我所用,云州的细则咱们可以定,主要是你那边那个小子曾经杀我记名弟子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这个小子,也可以活。” 这就是张开通谈话的方式,因为生死不是由唐谦他们这些听话的人定的,而是由他张开通定的。 唐谦突然笑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做什么,感恩戴德,因为张开通饶了我一命?又或者感激涕零,因为司马化敌为友,以德报怨?”唐谦的话语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说出一样,而张开通的眼神越来越阴沉,而他的手轻微的动了动,唐谦的下一句话好像卡在了喉咙中,说的更加的艰难。 但是他竟然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情,是人之常情?又或者是生存下去的道理?”唐谦汗如雨下,因为张开通是张开通,因为他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唐谦修为不如张开通,境界不如张开通,可是他的嘴巴要说,张开通管不住,所以唐谦很艰难的说道:“我不为了酆都的出现将会引发的天下大乱,这些都不在我关心范围内,我只是想要问一句,能在你差点杀了我三四次之后还能说出这些又是佩服又是要我帮忙的话……” 一生和尚在很远的地方,突然看向了唐谦这边,同样动作的,还有庆奇,他们都是心有所感,因为唐谦所在的那方天地有了奇怪的变化。 这是一个人在笑,能够因为轻微的身体的颤抖,因为笑,将天地都影响的人不多,这个人是长生仙人。 而他或者她笑的原因是唐谦说了一句话。 唐谦笑呵呵的说道:“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一章 等 唐谦的话,让长生仙人笑了,虽然长生仙人的笑是无声的,甚至是一种无形的笑,因为这个人的肩膀已经不再颤动,身体已经再次回复了平静,可是他或者她好像很珍重这一次难的的情感的表达,所以天地依然悠悠,只是却云卷云舒,富有变化,这是说明长生仙人还在笑,只是笑的收敛了一点点。 这个时候的情况好像又有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虽然张开通是所谓四方界第一人,可是北冥道人本就认识唐谦,而这个时候长生仙人好像也对这个小子有一定的看中——让人发笑是一种看中?至少在长生仙人这里是的,毕竟就算是长生仙人走上那第二宗门的时候,一人之力将整个宗门倾覆,此时正应该是人生得意,这个人却只是挥了挥手中剑,剑上滑落的是那第二宗门无数修士的血,不管是低微弟子,又或者年长长老,都是一剑杀之,无喜无悲,所以这个长生仙人的名号也因为此事,既然已经能够将自己活得如此不像“人”,那他或者她就已经是这俗世之中的红尘仙人。 这一点是张开通都承认的,因为张开通追求的不是所谓的名号上的仙人,而是真正的修行路上走到尽头,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仙人不应该是世人所期望的样子,那不是自己的仙人,张开通认为成为修士,就是为了活出自己,而成为仙人也是如此,这件事没有人能够真的与长生仙人说,因为长生仙人已经活出了一个长生仙人的样子,也没有人配和这个面具之下,不知性别,甚至不知道是否是妖魔的道的修士,说一说,仙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唐谦却没有多大快意,他有些意外,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让这个人发笑,有很多人岂不是天生就是如此,好像别人要能够让他有什么反应,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常人若是真的让长生仙人笑了,或许还会沾沾自喜几句,再就是再说上几句差不多讨喜的话,可是唐谦不言,也不动。 他在等什么。 夏语冰全身上下毫发无伤,而对面的刘太守却显得无比狼狈,刘太守一直在隐忍,因为他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阵法,竟然能够一直压制修士的修为,这种事情如果是大修士去压制低修为的修士,可以持续,而阵法本身的存在,就是依靠准备,依靠一些天材地宝,来达到同样的效果,这必定会有一些破绽,刘太守自认为自己对于奇门遁甲这种法术没有太多的了解,可是跟着司马大人这么久,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这种阵法,最终一定会因为阵法没有人维持而坏掉。 毕竟这不是夏语冰在主持的阵法,而是唐谦留下,唐谦本人在这里,刘太守还相信这个阵法能够维序。 所以刘太守也在等。 夏语冰可以赢他十次一百次一千次,而他只需要抓住阵法漏洞的一瞬间,赢一次就可以了。 刘太守城府已经算是深沉,他没有气急败坏。 夏语冰也在等,不管她的武道有什么提升,可是其实是没有办法给刘太守致命一击。 唐谦说这阵法不会一直维持,那她的机会也一定会是阵法出现破绽的这一刻。 因为一个人若是全力攻击,身上才不会余下法力来挡住夏语冰的刀。 两个人都在等同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有的时候就已经来了。 刘太守一瞬间突然感觉全身上下的法力澎湃,一瞬之间本来没有办法动弹的法力竟然充盈了起来。刘太守瞬息之间就已经出剑——他同时嘴中还轻轻的道:“听闻夏是很少的姓氏,曾经云州城也是有这样的一个姓,不过因为得罪了当时一个不曾了解的修士宗门,所以整个夏家在十多年前就跑出来了你一个——再之后云州城反而所有人都死绝了,你这仇家也没有了——这样岂不连仇不用报了?” 这些话语不是完全通过刘太守的嘴巴说出来的,这是刘太守的法术,惑语术,瞬息之间就已经将这些话语好像是在夏语冰的心底说了一样。 夏语冰一瞬间就好像是掉进了一个完全漆黑的洞窟,看不见,听不到,而周围只剩下刘太守的低语,刘太守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法力,同时用出的手段至少还有三四种,当夏语冰失去了眼前的刘太守的时候,就足够让夏语冰死掉了,刘太守也有信心,他一定要多砍夏语冰几剑,不管这是什么诡异的法术,妖法,又或者别的东西,他只需要多杀几次,就一定能杀死这个夏语冰。 阵法有破绽,有一次破绽就说明阵法已经不稳定了,刘太守也知道自己的法力会完全的解放出来了。 所以他瞬息之间就将自己全部的法力都用了出去。 唐谦突然的吐血,有些突然,可是他却在笑,他的身体现在情况很糟糕,但是他至少知道夏语冰赢了,从一个修士的修为,境界很容易就能够推论出这个修士最强的手段能够有多大的威力—— 刘太守将自己全身上下的法力都用了出去,不只是为了迷惑夏语冰,不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手更加有把握,只是因为他的隐忍已经到了一种极限——这是报复,又或者是要将自己的怒火这个时候都发泄出来。 可是瞪着他的,是一把刀,刀很长,比一般习武之人用的刀都要长一点,对于女子来说很难用,但是夏语冰用的很好,她的身体还在流血,就算是唐谦留下的法术也没有办法让她快速复原,可是她的刀已经贯穿了刘太守的胸膛,刘太守是修士,不是妖怪,所以他已经倒了下去。 夏语冰可以赢一百次一千次,而且也赢了最后一次。 另外一边,一生和尚在叹息,庆奇也在叹息。 一生和尚身上满是鲜血,可是这鲜血却不是他的,而是天星道人的,天星道人的打法,完全不是在斗法,甚至感觉不像是在拼命,而是在送命,因为不会有人在自己有着高深遁甲修为的情况下,和那两尊鬼物对拼身体。但是偏生是天星道人这悍不畏死的打法,硬生生拖住了庆奇的步伐,庆奇的双眼神通睁开之后,好像这里多了一处小天地,庆奇这神通和唐谦那个阵法很像,甚至更强,因为这个时候一生和尚能够用的都是身体的神通,而天星道人能够使用的只有自己本身有着灵气的器物,或者是材料来布阵。 在他被无数次打飞之后,全身上下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够流这么多血,可是他每一次被打飞,总能够在周围弄出来几道阵法。 庆奇叹了口气:“这人真是麻烦。”因为几人已经没有办法赢了,两尊鬼物是用来防止那些有着诡秘法术修士突袭的,血目血海是用来限制修士,而最后双目中的神通,为的是抵消修士的法术。 庆奇只是用这三样法术神通,一生和尚他们就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 一生和尚却突然说道:“手指的活动还是很灵活对吧。” 手指说道:“本大爷是什么人?”他说完之后想了想:“不对,本大爷不是人,可是不是人也不是东西。”他在思索的时候周围血海在它的身体上灼烧出来了一个很小的伤口,然后它就很自然的又生长出来一根手指。 手指不受影响,其中的可能有很多。 一生和尚低声说道:“到底是因为庆甲的身体,还是因为它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神通,又或者……” 唐谦再又吐了一口血之后,好像终于止住了伤势,然后说道:“你们那边的那个小朋友,会的东西还可以更多对吧。” 司马想了一下,说道:“他和平常修士修行不同,一口气能学会很多,因为他的魂魄不全,只能一样一样的学,每隔个几百年,他的魂魄才能够补全一点,才可以继续学下一样神通,可是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每一步走的都很扎实。” 唐谦又说道:“我们也来玩点什么?”唐谦的话语好像是在商量,他却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百衲衣脱了下来。 张开通说道:“你听不懂我之前的话?” 唐谦却笑道:“我有办法阻止你十息,我和你赌,我十息之内,就能打赢司马,甚至杀了他你也阻止不了。” 张开通竟然来了兴趣:“你如何阻止我十息?” 唐谦却说道:“我赢了可以不被你杀了,但是如果是你赢了,要是不说明白你太过吃亏。”这个时候他竟然在提醒张开通不要吃亏。 张开通说道:“要不让你死的更惨一点?”他的话音未落,唐谦就已经出手。 他没有等待张开通打赌,刚刚脱下的百衲衣瞬间胀大,将唐谦和司马包裹其中。这百衲衣上无数的布块都不断的移动,好像上面有无数图画,可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画?”张开通第一次感觉唐谦能够挡下十息是实话。 十息不是很长,北冥道人说完一句话就过去了两息。 北冥道人慢慢悠悠的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嗯,好多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二章 司马之死 唐谦在有些时候,好像很厉害,有些对手他好像一瞬间就能够解决掉,总是给人一种他和平时的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这种不真实感其实只是因为唐谦的手段,很多,很杂,而有的时候他的某只手段,正好能够用得上,正好能够针对对方的法术,这种情况需要碰运气,唐谦有的时候有了这种运气,可以轻松一些,可是唐谦此时面对司马,完全不奢求自己能够拥有这种运气。 时间很紧,唐谦手中已经拿起了那把重新熔炼打造过的剑,剑依然是破剑,不管是什么铸造大师看到之后一定都会有这样的评价的,可是对于唐谦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已经一剑如虹,瞬息之间就突破了两人间的距离。唐谦的剑从来都不是最快的,可是已经足够快了,曾经听说天下有几把剑已经可以突破天地之间的速度,到达另外一种境界,杀人之时,就算是一些修为极高的修士都看不清剑的路线,猜不透剑的轨迹,难以跟上剑的速度,又没有什么足以护体的神通,自然就已经死了。 唐谦的剑,司马能够看清,这一点对于司马来说还算是好消息,司马一瞬间竟然在想,这唐谦是不是已经失心疯了,才想到十息之中杀了自己,可是就算是如此,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司马比谁都要明白,因为算计旁人大意自大的事情也往往是司马做的,他手中生死簿虚影一晃,生死簿竟然扩大到了一人大小,上面的名字反而显得更小,好像都已经要看不见了,可是上面的文字越加的细密,也就说明司马的生死簿越加的完整,这已经是和那地府生死簿相差无几了。 如此多的名字就代表这生死簿已经与无数的生灵生命相连,唐谦这一剑无论如何诡异,只要劈到了生死簿,就绝对会伤害那些云州凡人的性命,而在其中的司马绝对一点事情都没有,唐谦的剑却已经到了近前。 唐谦手中的剑竟然依然的一往无前,可是一张画布从那围住两人的百衲衣之中飞出,然后挡在了唐谦的剑之前,唐谦的剑瞬间就被吞没,然后这画布又回转收了回去,唐谦的步伐不停,身体已经贴紧到了司马身前。 司马没有想通,不用剑就可以不用去伤害那生死簿上无数的姓名了吗?唐谦却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唐谦的手穿过了司马身边的生死簿虚影,唐谦的手是如此的灵动,不可思议的穿过了那些姓名之间的空隙,然后抓住了司马那巨大脑袋下面的衣领,唐谦手上竟然能够有如此功夫,这是司马没有想到的,唐谦竟然笑道:“我要把你拉出来了,那这些名字上的恶果都算在你身上好像不太好。”唐谦说这句话的时候十息已经过去了一半。所以唐谦没有等,直接就动手把司马拉了出来,司马手上法诀一变,先让生死簿形成的这一层保护消失,然后就要反击,但是唐谦手上的气力大的吓人,竟然将司马扔了出去,扔到了百衲衣形成的包围的边缘。 司马虽然头脑硕大,可是他的身形竟然出人意料的灵活,很容易在半空中就已经找回了平衡,然后他靠在正在飞速旋转的百衲衣旁边的时候,司马才能够更加仔细观察唐谦隔绝两边的手段,这些都是唐谦的画,不管是不是唐谦所画,至少他的这件衣服上面满是一幅幅气势都不俗的画,而且这些画隐隐约约已经自成一片天地。 司马心中有些惊讶,毕竟他是算计了数千年,才能够依靠酆都转移,加上私自建立一个巨大的轮回,还有四处寻觅几件至宝才完成了如今一片酆都之中他有如神人的气象,可是这个好像名不见经传的唐谦竟然也有相似的手段。 “有些惊奇自己不是那天老爷?”唐谦想要赢司马,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和酆都以及云州城这两处地方分离开,不然司马在这天地间有着无数的便利,小天地的主人最简单的是无所不知,不管唐谦有什么暗中的布置他都能够知道,再进一步就可以掌控天地,自己随便出入,而且可以对唐谦进行压制,司马刚刚成为酆都的主人,所以才刚刚到第一步,唐谦却不能冒险,他不能赌司马的实力会停止在这里,如果不封闭隔绝这里,司马很可能在这十息之中,掌控天地,只要瞬间转移到一个别的地方,唐谦就算是输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唐谦绝对不会留下这个万一。 司马也明白,不过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和唐谦搏命,只需要活下来就行,唐谦这个时候的身体却已经紧贴地面,速度比之前更快,而且一卷画布从旁边飞来,唐谦从中拿出了一把剑。这柄剑样式古朴,一股杀伐之气比唐谦更加快的到达了司马面前,这剑长三尺有余,剑刃上面满是血色,还有着一些锈斑,可是这一看就是一柄名剑,司马感觉这才是唐谦应该有把握杀掉自己的关键,毕竟只剩下三息。 这柄剑的剑柄也有一个圆环,和唐谦自己打造那把剑很相似。 唐谦的剑随心而动,一剑劈下。 司马从怀中拿出了判官笔,他到现在依然是非常从容的,唐谦从画中拿出的剑不管如何灵动,都是一柄仿剑,听说修士中擅画者,模仿气息七八分,模仿威能八九分,终归不能十全十美,这是作为画师的极限,是上天订立的,不管画的再像,可是终究不是实体,所以就算是化虚为实,也不能达到原物件本来的威能。 唐谦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司马手中的判官笔是天底下少有的法宝,虽然是原来有些损坏,经过司马的修缮怎么也是和这古剑之中的威能持平,而古剑威能不全,自然不敌。 可是唐谦这一剑也太过不敌了,竟然被司马的判官笔磕飞了出去。 唐谦的剑第一次脱手,至少是他来到了云州后的第一次。 唐谦却完全没有慌张的样子,时间还剩下两息。 他的左右掐动不同法诀,一只手是一道那驼子擅长使用的丝线奇门,这门法术其实不难,但是唐谦用的很快,这本是司马最为熟悉的法术之一,因为司马本就是遁甲大家,奇门法术在他看来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丝线的另一端是那把已经被磕飞了的古剑,丝线一拉,古剑用更快的速度飞回,唐谦的另一只手竟然是一门遁甲法术,司马只感觉身体很沉重,这也是遁甲之中最为基础的法术,阻碍行动,和天星道人那种可以让人停止的法术其实同源,只不过天差地别。 唐谦这时在玩火,是在班门弄斧。 司马微微一笑,自己如此表现虽然简单,可是应该算是从容,所以自己最厉害的手段还没有暴露,只需要一息,唐谦就会被张开通杀掉,然后自己还有筹码继续和张开通谈条件。 司马双手合在一起,然后双掌外翻,向两边平伸,法力扩散之处, 唐谦手中的法术都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一样,不断的消散。这是司马实在是太过精通奇门遁甲两种法术,所以他只需要用相同的法术抵消掉唐谦的法术就可以,这种事情听着不可思议,但是司马真真切切的做到了,而且他的法力还有极多盈余,盘绕在身体周围,这个时候唐谦无论如何变招,用的只要是奇门遁甲,他就有办法瞬息之间破解这法术,如果是一些司马见过的法术,他也有把握消减其大部分法力,然后让其消散于无形。 能够将法术法力控制到这种地步,司马的硕大的脑袋中装下的是无尽的智慧,唐谦自认为不论别人在他面前用任何法术,他都不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或许才是司马最厉害的一点?体悟天地之后完全的看透这些法术? 唐谦却没有再动,丝线消失,古剑没有办法继续向前,御剑飞行这种事情在这种小天地不明主人的情况下是不明智的,很有可能酆都地势压制唐谦的百衲衣,那就等于是给人送剑。 所以唐谦接住了那把古剑。 司马要笑,却笑不出。 他自认为挡住了唐谦所有的招数,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杀招,没有在最后,反而是唐谦的第一招。 那是一把看着就很破的破剑,消失于唐谦的画中,又从唐谦的画中出现,这柄剑再次的出现是在司马背后的一幅画中,剑毫无阻碍的冲破了司马的后背,然后穿过了他的胸膛,唐谦甚至连机会都没有给司马,破剑瞬间搅碎了司马体内的内脏。 十息已到,唐谦的百衲衣瞬间消散,连一下被张开通攻击的机会都不会给,而司马正在很缓慢的倒下,他刚刚针对的是法术,而不是剑,唐谦的这柄剑很容易被忽略。 事实上唐谦的剑已经完全被司马忽略了,不是因为这柄剑不起眼,而是唐谦出来的这两剑,完全没有剑法修为的说法,感觉好像是胡乱的剑法,司马能够看出这剑连一个刚学剑的修士都不如,上面附加的法力也有限,他瞬间就已经判断唐谦的修为应该不在剑上,或许是在法术上。 唐谦的出剑,司马没有看懂。 唐谦曾经说自己的剑法是画剑。画剑可以剑开始的时候很快,然后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慢,也可以开始的时候很慢,结束的时候很快,唐谦的剑已经脱手了,却越来越快,在百衲衣中飞行了一会后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让司马没有办法反应,虽然是因为他很贴近百衲衣,但是也是因为剑的速度很快。 而唐谦的那柄古剑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弱,更是因为唐谦的百衲衣全部威能都为了维持这方天地,抵御外面张开通的压力还有在酆都之中强行扩张一片自己的地盘,所以从中飞出的这幅画上的剑,不强也是有缘由的。 百衲衣之外,张开通刚刚的气势很可怕,他已经准备好冲破这百衲衣的隔绝了,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司马的倒下。 唐谦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 一切都在找他的掌握之中,好像除了唐谦不太容易死掉这件事。 司马的脸上还带着那笑容,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笑容,他说道:“你这法术不行啊,要不要和我学学?”作为整个云州不管是古往还是今来或许是最接近云州和四方界同等的修士,他的这句遗言,平平淡淡。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三章 后手计策 司马就如此的死掉了,这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的,张开通也没有想到,所以他的脸色很差,就像是被人在脸上大了一拳一样,他哼了一声,招了招手,然后从司马的尸体上隔空抓起来了判官笔和生死簿,这两样东西是司马身上最重要的,然后张开通想了想,将判官笔扔给了北冥道人,北冥没有想到张开通会将这个东西给自己。 张开通说道:“虽然这崭新的活阎罗殿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那劫难,但是怎么说也应该分你一份,你还有点徒子徒孙。”张开通说道:“长生仙人没有那些细枝末节也就不会被人念叨,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分润的了。” 修士分润这所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好像张开通那边还有很多和顶尖修士的利益纠葛,唐谦不知道,也不懂。 张开通没有对唐谦出手,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不会出手,那就不会出手,这是一种自信,或许有的修士经历同样的事情之后会说,那张开通也没有答应这件事啊,可是对于张开通来说,自己没有说拒绝,那就是默认,既然当时没有直接破开百衲衣杀了唐谦,那就只能说明他同意了。 这就是张开通。 虽然不打算出手,可是他不爽的话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他对唐谦说道:“你小子是少数敢和我那么说话的,也算是有趣,咱们有缘中州相见,你不是中州人嘛。”这几句话不只是赤裸裸的威胁,张开通说完之后,唐谦心神剧震,猛地吐出了几口血,张开通只是随口几句话唐谦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长生仙人不言不语,走了,像是一股清风,就已经失去了长生仙人的踪影,比张开通走的还要快一点。 张开通看着唐谦吐血,好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又多看了几眼才有如一颗天上流星一样飞遁而去。 北冥道人则是有些无奈,叹了口气,然后盘坐了下来,抖了抖身上那破烂的道袍,将胡子放在了一个相对来说舒服的位置。 “怎么样?”唐谦问道,他说着话有些虚弱,他手中拿着那柄刚刚穿过司马身体的破剑。 “是一生小和尚他们赢了。”北冥道人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好像是在观察着眼目完全看不到的另外一处战斗,他说道:“那个酆都小家伙的神通主要是限制除了死气之外的法术,那一生和尚就拉过来了你们一行人中那个有着酆都体质的小鬼,然后小鬼吸收死气,一生和尚用来使用法术,硬拼了几次就赢了——有一个没眼睛的好像已经残废了,基本上这辈子都别想让灵气从丹田到天灵盖——嘿,还有个年岁都要当我妹妹的老太婆,打扮的年纪倒是很小,她那只年兽,啧啧啧,骨头断了不少,主要是道骨有损,基本上和自己的主人一样这辈子就这成就了。”北冥道人越说约有精神,唐谦听到了之后就安心不少,然后抬头望着天。 “你们两个都算计的很深。”北冥道人说道。 唐谦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道:“谢谢夸奖哈。” 北冥道人说道:“司马已经是实打实的酆都之主,所以他也是四方界的阎罗王之一。” 唐谦点了点头:“就是管的人还有些少,所以他就算是阎罗王,也只是最小最末尾的阎罗王。” 北冥道人说道:“那也是阎王爷。” 唐谦又点了点头:“那倒是。” 北冥道人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杀了神祇是会有天地报应的?” 唐谦又抬着头,看着天,然后说道:“很明显不是吗?”现在的天空好像裂开了一样,厚重的乌云,宛如在为什么人送行,中间的通路,就是那个人应该走的路,走过了路,就是天地和那杀死神祇的人寻仇了。 唐谦说道:“司马在我面前杀掉丰翳,不是为了体现什么心狠手辣,是因为丰翳其实就是云湖中的水神,要不然他那个修为的修士是不可能调动那么多云湖水的。”唐谦接着说道:“而且刚刚丰翳死掉的一瞬间,天地有异象,只不过稍纵即逝。” 修士要杀掉山神水神是要受到上天的责罚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山神这种存在现在越来越少,而且和修士井水不犯河水,这种事情逐渐淡化了。 当时司马杀掉了丰翳,就是在提醒唐谦,这天劫是在的,如果唐谦真的动了手,那么就算是司马死了,唐谦也不会好受。 可是唐谦看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的。 北冥道人不禁叹了口气,他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我可以跟你讲,司马魂魄就在附近,你要是不应这天劫,先不说你之后的修行会不会因此受阻,这云州城那些魂魄早就的酆都百姓,就要灰飞烟灭了,这一次是真的一点都不剩下了。” 北冥道人接着说道:“而如果你选择在这里挡下这不属于的天劫,估计这位司马大修士就要趁虚而入冲入你重伤的身体了。” 司马对于魂魄的研究实在是太过明白,就像是他还在遁甲一道走的很远,司马会的可能更多,他如果真的冲入唐谦身体,那就是真的有把握占据这具身体。 唐谦不禁想,如果他做成了,那到底是自己杀掉了自己,还是司马赢了司马? 但是唐谦却裹紧了一点披在身上的百衲衣,然后随手一扔,破剑插入地上,唐谦竟然开始挽裤脚。 好像是放开打的意思。 北冥道人不禁叹气:“司马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厉害,这个时候他也不着急跳出来,就算是听到我说的话也是一样,他在收敛起息,然后保持自己一时半会不会受到地府的牵引,以便能够挺到你被天雷好好砸中几次。” “天劫呢就像是老天发脾气,你刚刚很轻易弄死的这个可是很大的一个神祇,老天发的脾气也就大一点点,估计阴风天雷,一个都少不了。”北冥道人好整以暇,还有时间拿自己的葫芦,喝上一口,很惬意。 “你在等什么?”唐谦问道。 北冥道人说道:“我只是要看看,看看自己的一个朋友能不能挺过去。” 唐谦问道:“只看着?” 北冥道人说道:“你是我朋友,又不是我老子,有的事情我没法帮,比如我要是上去,这天劫就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了,而是对付我的,那威力完全不同。” 他不是来帮忙的,不是因为大道无情,北冥道人是大修士,寿命悠长,自然看过无数生生死死,他真正的朋友不多,可是他也不会为了朋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这里有司马等着唐谦重伤,是不是还会有人暗中等着他重伤?是张开通?或者也可能是长生仙人?把所有事情想得最坏,那就很容易取舍自己要做什么了。 天上乌云是因为夏语冰而聚,夏语冰的修行天分从这一点就已经得以展现,现在反而帮了司马,乌云已到,天劫只会更快。 刚刚张开通说活阎罗殿没有办法挺住,说的就是这天劫。 夏语冰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伤痕,她的修行天赋强悍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刚刚废了自己的修为,但是此时,她有感受到了一种轻微的灵气,这股灵气若有若无,连接自己到活阎罗殿中间。 是唐谦留下的那个可以将夏语冰的伤分到唐谦身上的法术。 夏语冰虽然能够感受到唐谦在哪,可是眼前的阵法她竟然一步都走不动,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一生和尚盘坐在地,他身上的一身法力都被庆奇的法术抵消了,只要不是死气,那就不可能存在,这一定是一个逆天的法术,可是就靠着天星道人那好像深不见底的阵法家底,还有让人不可理喻的拼命打法,一生和尚他们赢了,只不过赢得很惨淡。 他也在抬头望天,自己身体内的法力回复很慢,好像来不及,来得及了也来不及。 他没有打散这天劫云彩的能耐,就算是张开通,也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耗费很大的代价。 张开通不会去做,一生和尚做不到。 所以现在唐谦只能够直面这天上的无尽云彩。 老天霹雷,就像是小孩子玩石子,什么时候劈累了,什么时候放一放。 这是司马最大的阳谋,杀了他,要面对什么,唐谦很知道。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甚至他还知道司马死过一回了之后,如果这判官笔和生死簿再回到他手中,他能够得心应手。能够成就司马的前提是唐谦会被天劫劈个半死不活。 唐谦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再赢司马一次。 唐谦简单的调息了一小会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他身上有很多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之前对付冷青用过一次,是一些特殊的墨汁,这一次他再次拿出,又有很多不同的东西,甚至那只曾经在搬山道人挖开墓穴时候拿来的虫子,也被他拿了出来。 墨汁就用来画阵法,一重不够就三重,三重不够就九重,墨汁竟然只是最最平常的墨汁,只是比寻常墨汁多出一点,可以灵气所至,雨冲不掉。 这就足够了,修士虽然懂得阵法而很少用阵法来抵抗天劫的原因在于很多东西是身外之物还是自己本身能耐界定不清楚。一些已经炼化的几乎是修士的胳膊手脚一样的法宝,自然不是外物。唐谦那柄破剑也不可算是法宝。 不管如何,当第一道闪电照亮酆都的时候,唐谦已经看向了天空——周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认真观察了。唐谦的脸也被照的很明亮,而他手中的剑,握的住,抓得牢。 直指天劫。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四章 先手算计 天空变得更加的低沉了,整个云州都能看到这一片高高的云彩,这很可怕,因为云州本就是悬浮在四方界大地之上的一个州,而此时在这云州之上,无尽高远的天空中,存在着好像也无比深邃的劫云,这云朵很黑,那从中裂开的裂缝像是一只眼睛,属于苍天,在看着下面的唐谦。 “那好像是一只眼睛?”这句话是来自三河镇胡夫人店中的那只三尾小狐狸。 胡夫人看了看天,然后先是说了句:“把门关上,”那三尾狐狸很听话的关了门之后,胡夫人才说道:“这是有人在做傻事了。”她掐指一算:“还是最傻的那种。” 三尾狐狸不是很明白,只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胡夫人看着天空,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她轻声说道:“自古妖修最是愤恨的,便是这苍天。” 云州城。 唐谦这个时候笑了,然后问道:“你经常被雷劈吗?”这个问题是在问北冥道人,北冥道人应了一句:“几次吧。” 唐谦也就没有再说话。 因为第一道落雷,比想象中还要快上几分,有如发亮的,银色的瀑布,从那中间分开的云彩深处,倾泻而下。 雷劫不是一道或者两道,修士面对的劫难,也不是那么简单。 唐谦身上的百衲衣再次解开,这一次变成的就是一幅幅的画卷,花鸟鱼虫,工笔写意,应有尽有,可是唐谦不是来看画的,天劫也不是。 那些画上的人或物,都不断的活了过来,然后各个都悍不畏死的向着天空冲去,这些画卷人物,神态宛如活人,表情丰富,充满神韵,各个出来都是有修为的修士,而且各个修为不俗,唐谦之前不管是被围攻或者是和人单挑,却一次都没有用出来过,也算是压箱底的手段。 这由墨汁形成的各色人物,撞击到了天雷之后就都变回了墨汁,墨汁和天雷冲撞,颜色暗淡了几分,然后墨汁也会消散不少,墨汁落回,回到画卷上,刚刚画卷上神气无比的各种人物现在都变得唉声叹气。 唐谦只是用百衲衣,就挡下了第一重雷劫。 雷云向着中间的裂缝继续收缩,看样子是在积蓄下一次更强的攻击。 唐谦不禁又问道:“我弄死了一个差一点成为神仙的家伙,这得几重雷劫?” 北冥道人现在连眼睛都不抬一下,说道:“六重。”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还是因为司马的屁股还没有坐稳自己的座位,如果坐稳了,估计至少七重,很有可能是八重。” 九乃是极数,一般来说天地之间的事物,很少有能够超过九这个数的,雷劫的每一重成长,都会是跳跃性的,比如现在唐谦只是用身上的百衲衣就已经抵挡了第一重,甚至那些画卷中的物什只是灵气受损,完全不是伤筋动骨,可是如果是二重雷劫,唐谦还只是用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来挡,百衲衣基本上就一定毁了。 百衲衣本身就不是一件用来抵挡雷劫的法宝,唐谦也智能有这种毫无技巧的使用方式。 第二重雷劫又猛地劈下,第一重和第二重之间很快,快到了唐谦都没有任何时间去休息一下,不过按照北冥道人的说法,老天都生气了,还管什么快不快,一切岂不都是按照老天的心情? 这一次却不是那种宛如瀑布一样能够覆盖整个天空的雷劫,雷劫来的很细碎,如同天降大雨,唐谦手中拿着那把破剑,剑尖很精准的挑想了一道打在自己三尺范围内的雷电——他的控制是如此的精准,出手极快,瞬息之间,三尺范围内的电弧,都被打飞出去,唐谦旁边的地面只用了半息时间,就已经被倾落下来的雷电劈的面目全非。 第二重雷劫依然轻松,可是又没有那么轻松,因为唐谦已经将百衲衣收回,穿在了身上,一些细小的雷电无法全部都打出去,甚至一些是撞击在地面然后弹向唐谦的,唐谦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对抗雷劫,那些细小的雷电撞在了百衲衣上,虽然很细,可是却让唐谦半个身子都变得焦黑—— 天劫之所以是天劫,就是因为其不可思议的威力,唐谦已经很高估了,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那几丝细小的电弧让他身上那灰扑扑的百衲衣完全变成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所幸是百衲衣还在,要不唐谦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可是这才是第二重!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赶忙趁着天劫空隙,手中不断的掐诀,此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劈在地上的雷电,从已经被毁坏的地面上,竟然又被吸起来了无数的电弧,反冲着天空而去,刚刚唐谦是想要试一试,用巧劲和剑术能否抵挡雷劫,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方式太过取巧了,不管其中蕴含了多少唐谦的修为苦功,可是老天不承认,那就无用。 天雷继续向上,回到了劫云之中,这是将第二重雷劫的威能大多数都吸收了。 “如果你一直用这个办法,我保证你一会能够看到第七重雷劫。”北冥道人虽然说不上手帮忙,可是出言提醒道,他距离唐谦很近,唐谦周围没有被雷电击中,他周围却是一点轻微电弧都进不来。 夏语冰在偏殿后的花园中,活阎罗殿很大,甚至比看起来还要大,外面是一个大小,里面自成天地,而夏语冰此时发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已经断了,是唐谦断开的。 唐谦若是受伤,和夏语冰也就再无关系。 第三重天劫接踵而至,因为那贯穿天地的一根又一根电光,好像连接在了一起。 第四重第五重,一直到了第六重。 “你说你,平时总能见到那些修行宗门的天才弟子,相互攀比,说你在突破的时候几重雷劫,你突破的时候是什么气象,什么异象,又有什么效果,得了什么好处,那些修士都越劈越强,你说你,弄这个六重雷劫反而不是突破,而是和人打架被人算计了。” 唐谦现在已经好像是一个炭人,身上都是焦黑的,而焦黑的部分一些裂开的缝隙中,暗红色的血液一直在流。 唐谦叹气。 因为第六重已经来了。 这是一道紫色的雷劫,上面还有着一丝丝的金线,这雷劫好像已经不是天地间的能量,不是灵气构成,倒像是一个聚拢灵气的修士,有着神志,有着思想,因为它劈下来之后,唐谦用剑格挡,雷劫也左右晃动,宛如一柄带着雷电的剑。 这是天地自成的剑招,唐谦身上凄惨,可是眼神更加明亮,他的剑也快速变动着,应对了数招之后,那雷电细了几分,可是招数却更加的精妙了。 唐谦应对了整整三十招,那雷电才一往无前,猛地劈向唐谦,唐谦尽可能的抵挡,刚刚他脚下提前布置的阵法,奇门遁甲,不管他学了多少,几乎都用上了。 现在也都已经失效了,该用的都用完了。 只剩下他自己的身体。 唐谦的破剑下垂,他这个时候竟然在想,自己帮这酆都挡下来了老天给的雷劫,他其实可以逃跑却没有逃跑,因为司马死在了酆都,死在了这云州城,和这个地方有着说不清的因果,唐谦动的手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似乎唐谦做的,唐谦就没有理由躲开。 那这里的人估计还是只会记得自己杀掉了他们的司马吧。 唐谦不禁想到,有的时候自己感觉对的事情,对于别的人就不一定是那么的正确。 现在想这些事情有什么用呢?唐谦不禁又这样想到,天上的那道裂缝逐渐的被云彩填平了,消失了,可是他只有苦笑,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如果司马就在旁边,他的魂魄还没有被这雷劫弄得魂飞魄散,那唐谦也没有办法。 至少他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所以司马就来了。 司马的步伐很轻,身上的衣着还是他那身华贵的衣服,只不过这是他法力形成的,而他已经死了,是魂魄,下意识的就会构建这样的衣物。 司马那巨大的脑袋依然如此的醒目,他贴到了唐谦身边,用他的手捏住了唐谦的脸,唐谦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的身体现在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太累了,唐谦甚至想要闭上眼睛。 司马轻声的说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能够让我到这一步。我这辈子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却很少用自己的实力来做什么事情,这是因为我认为自己的能耐都是最后的手段,而能够用手下,用盟友,我都是毫不吝惜的。” 唐谦的嘴巴微微的动着。 司马心情很好,因为他知道北冥不会参于其中,北冥道人的做事风格是出了名的,平时聊天讲话,他是最为平易近人的一个,可是要是真的到了大道之争,他最多出言帮助自己的朋友,自己却是不会动手的,因为不想要沾染太多的因果,也有人说北冥道人虽然是最顶尖的修士,可是其实寿命已经要到了,不管如何提升都没有办法延长,沾染这些因果甚至会让这个热心肠的老修士生命变得更短,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去死。 北冥道人如此做自然没有人能够苛责他。 所以现在的唐谦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司马也不着急,他低下头,想要听一听唐谦说了什么。 唐谦断断续续说的是:“不着急,我有朋友。”他这句说完的时候,只是魂魄的司马身体竟然不能动了,被一个木钵罩住了身体。 司马的魂魄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面目狰狞,猛然的撞击这模样是木钵,名字却叫做金钵的法宝。声势极大,看得出他的魂魄很强。 是一生和尚,一生和尚身体里一点法力都没有了,最后的法力用在了这金钵上,这对于任何修士都是不应该的,将全身的法力都放在一处,照理说一生和尚这个时候还应该在调息,这是司马也计算过的,可是就像是庆奇算漏了可以给一生和尚提供法力的周生,司马也没有算到。 而且之前一生和尚度给右手的法力右手也悉数奉还,她体内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力流转,缓过来了立刻就把一生和尚的法力还了回去,所以这金钵的强度很高,司马虽然保留了很多实力,可是竟然也撞不破,他想不通为什么一生和尚能够如此信任周围的环境,不怕偷袭吗?或者他有一些比自身安危更加重要的理由才赶来? 不管是一生和尚来的慢了哪怕一点,又或者一生和尚的金钵上的法力少了那么一点,唐谦现在就已经如同之前的一生和尚一样,被司马的魂魄入体,之后发生什么,唐谦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司马有些不懂。 然后冲过来的是夏语冰,她的长刀已经刺入了那金钵,竟然穿过之后插入了司马的身体,司马痛苦的低吼了一声,然后他看向了唐谦,唐谦也看向了他。 司马轻声的说道:“至少我还是赢了一点点的。” 唐谦不言语,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言语。 司马说道:“我知道那个让你很生气的酆都小姑娘的名字,你却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说完这句,司马的魂魄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法力,再也抵挡不住真正的地府轮回,他的魂魄忽的一下,消失不见。 唐谦也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昏了过去。 第一卷 活阎罗殿 第九十五章 尾声 唐谦的身体情况很糟糕,而就在他昏迷的时候,整个四方界都有了一些变化,比如张开通在确定了酆都中的活阎罗殿还在的消息之后,他就又花了一些代价,从北冥道人那里拿回了判官笔,名正言顺的掌控了这个司马用了几乎一辈子才完成的活阎罗殿。司马那些分布在云州各处的势力反而一下子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本来就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势力又回到了黑暗之中,司马的这些手下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他们只有在这一天之中完成了司马的阵法,然后还在稳固的时候就又消失了,他们在等待什么没有人知道,修士有很多诡异的手段,就比如说血稻粥,就是唐谦之前不了解的,如果司马有什么能够再活过来的手段唐谦一点都不惊讶,司马对于酆都地府这些方面实在是太过了解了,能够建立轮回,这就说明司马在这方面已经不是精通那么简单了,就像是唐谦自认为自己好像用剑还不错,自己一直在钻研。 司马想必也是如此,当修士使用那漫长的生命去钻研一件事的时候,他的成就自然不会低。 另外就是好像在颜言的努力下,司马在都云骑中的势力收缩了不少,颜言竟然能够活到最后,也是不容易,而且好像司马在认为颜言一定会死的情况下,说了很多,颜言好像也了解到了很多,让他收获了不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另外刘太守没有死干净,这个说法虽然不是很适合用在一个人身上,不过后来唐谦通过种种痕迹发现虽然夏语冰给了刘太守致命伤,但是那是属于人的致命伤,刘太守既是洛城太守,也是洛城的城隍,这本身就是一种神祇,和丰翳在云湖,司马在酆都是一样的,刘太守身上的弱点和常人不会特别的一样,就算是贯穿了头颅胸口,他也只是重伤,而后假死逃跑也很好理解。 司马都已经输了,刘太守没有必要继续坚持下去。 而曾经的云州城,现在的酆都城,已经完全被张开通手下的开通教接管了,坐镇活阎罗殿的是张开通坐下的第三弟子,这是一个修为已经接近他师父的道门弟子,听说口碑也不错,就算是有了这活阎罗殿的权力,也不太会做什么对不起这份力量的事情。 当然唐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一笑,他那个样子好像完全不相信一样,夏语冰也只是翻了翻眼睛,不去理会,继续给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动弹的唐谦喂饭。 唐谦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他抵挡了天劫大部分威力,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修士走过最后几处境界的时候才会经历的,唐谦提前经历了也算是福祸相依,一方面提前感受了之后再遇到了会方便适应一些,另一方面,天道是公平的,或者说是很聪明的,这一次劈不死,下一次的威力一定比这一次强,就算是唐谦接下来应该是面对六重天劫,那就很可能是最强的六重,甚至是第七重天劫。 唐谦这几天都没有动,不过他们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来躲避,躲避的不是司马的残存势力——他们躲避的是酆都之中的百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百姓知道的不是很详细,可是他们知道司马死了,唐谦杀了,这就足够了。 虽然那些百姓各个没有修为,但是唐谦也不会和他们再打一架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百姓反而能够体现出司马不单单是一个那么坏的人。 唐谦不禁叹息。 开通教掌控了活阎罗殿之后,对于云州的诸多限制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比如不可以和平常凡人谈论修士修行,这件事本来是为了限制云州的修行发展的,可是现在活阎罗殿就开始广招门生,这很不讲道理,可是为数不多能够敢想着和四方界讲道理的那个大脑袋已经死了。这就是唐谦现在动弹不得的时候思索的问题。 自己虽然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可是好像对于云州来说,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对了。 因为自己插了一脚,让云州好像真的变成了四方界的一部分。 唐谦这个时候在想,好在自己没有那种宗门长老师长一类的,来在他耳边念叨自己应该为了四方界着想什么的,唐谦光是想一想,就感觉有些恶心。 从最大的那个棋盘来说,自己好像依然是张开通这种顶尖修士的棋子,甚至自己好像连选都没得选,不管走的快走得慢,最后竟然都帮助四方界完成了这件事。 唐谦这个时候不由得看向了一直和他们一起的北冥道人,北冥道人喜欢云游四方,他这一次是为了等张开通来拿他手中的判官笔,北冥道人属于那种到什么地方都会很容易被发现的,他不需要藏头露尾,可是整个四方界能够追上他的人又是寥寥无几,北冥道人想到张开通会找他,自然就不乱动了,省着到时候麻烦。 北冥道人刚刚把那支判官笔交给了张开通的三弟子,看到唐谦在看他,老眼一翻:“怎么,我没有把那根笔给你你很不爽?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你看不顺眼张开通,可是看不顺眼他的人很多,你暂时还排不上号,也没有办法对他做什么,而且张开通这个人虽然霸道了点,可是他的存在就是四方界的公道所在,他活着,很多事情就不会出现。” 唐谦摇了摇头。 北冥道人又说道:“算计你?谁能知道你来云州游历啊,最能算的那几个估计也算的不会这么准确,我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把你算在内的,其中他们也应该推了几手。”北冥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也在想,可是想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结果。 唐谦又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她。” 夏语冰刚刚收拾好唐谦的饭菜,却是一愣。 北冥道人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个小女娃啊,实在是可惜了,因为好像太过冒进,给予提升实力,然后将自己身体内的法力放了个干净,现在才修炼回来一点点,而且之前的天赋修为等于是白费了,这天分一事,抓不住就是抓不住,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可能她这一辈子只能靠着自己的武道天赋来继续向前走了,可惜了。”北冥道人连说了两句可惜,也能看得出,夏语冰本来的天分实在是可怕。 但是这个时候夏语冰听到了这好像是宣判一样的话语,整个人很平静,甚至她还带着微笑和北冥道人说道:“老爷爷,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之前那些修为没有失去,只不过是用在了更加重要的地方,本来我也不知道所谓修行,现在也差不太多,而且路也没有全部都断绝不是吗?” 夏语冰的心态很好,很平静,北冥道人能够看得出夏语冰不是勉强的。 北冥道人却说道:“你虽然口中如此说,心中亦是如此想,但是这人心一事,最是说不准,现在你不这么想,说不定几百年后就要埋怨唐谦了。”北冥道人皱了皱眉头:“比如说你已经要到了寿数——习武亦可让人的寿命更长,但是终究不如那食气的修行,那个时候容颜易老,你年轻不再,自然会想到这一次,是不是因为唐谦才弄得如此下场——这就是人心,我没有要表达什么,只是说这件事。” 唐谦没有言语,以为他知道北冥道人和往常一样,说的是公道话。 夏语冰却笑了:“那那些没有修行,甚至没有习武长寿的人为何活得依然精彩?” 夏语冰很平常的一句话,竟然问的北冥道人这个天下最负盛名的修士哑口无言,而且北冥道人是道家中人,本来修为很高,道法也很高,和人说话有如一生和尚,有的时候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其中自有玄机。 只不过这个时候北冥道人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说的有一定道理。 一生和尚这个时候刚好走进来,他一时半会也不能在酆都露面了,毕竟他其实比唐谦更加的出名,和尚,加上一身打扮也有特点,再就是他和庆奇的搏杀是在酆都百姓眼前的,所以酆都百姓都知道他什么样子。 一生和尚进来说道:“周生找到了他父亲,好消息是虽然因为专一,有一些偏差,可是总归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有些虚弱,只需要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就行了,可是这么多年,他的父亲也在提供血稻的养分,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刚刚好像都没有认出周生。” 有关于周生为何能够如此好的接受血稻粥,一生和尚也研究出了一些端倪,是因为周生的父亲周大其实是很关键的一味“药材”周大的血液精气融入到了血稻之后能够非常好的进入到修士的身体中,然后和修士的身体结合的时候成功概率更高——周大不是第一个有这样体质的人,只不过这个时代的这个体质,是周大。 这也就是为什么司马手下会有那么多血稻粥成就的修士了,提高了成功率之后就可以让更多酆都本来的修士进入到云州修士身体之中。 唐谦的目光好像不受这小房间的拘束,看向了更加远的地方,他能够看到周生好像很高兴,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一直只能存在在想象中的父亲,看到夏语冰虽然没有了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可是也可以安心修行,不再因为和自己一起疲于奔命,也看到了一生和尚虽然惊险,但是很有收获的这次云州之行,知道了很多古语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这些都是一生和尚喜欢的。手指和右手都算是曾经酆都的居民了,他们现在结伴而行,好像是要看一看千年之后的云州大地,甚至还要去四方界走一遭,这是曾经庆甲的野望,如今却很简单的实现了。 最后他看到了自己,或许他的路还要走很远。 (第一卷活阎罗殿完)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九十六章 渡云海 见故人 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 云州城很快就扩张了开来,毕竟中心有一个活阎罗殿,能够从某种程度上掌控生死轮回,司马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他很多事情都做到了,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是这活阎罗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的威能,现在还需要继续温养,增加威能才能够达到预期中和本身四方界地府分庭抗礼的程度。 云州城也是为了这件事做的准备,将整个云州城或者叫做酆都城的城墙向外扩张,然后再布下阵法。 增强活阎罗殿的威力不是一朝一夕的。 夏语冰和周生也没有在酆都城待着,虽然这里即将成为整个云州的核心,但是夏语冰还是决定回到洛城去,周生虽然小的时候是云州城附近村落的人,可是他认识的人也不多,也就在唐谦回到中州之后不久,和夏语冰以及自己已经神志不清的父亲回到了洛城。 然后在酆都城中那场大战之后三年,周大因为在酆都将自己的血液精气提供给血稻,身体没有缓过来。最终离世。 周生在安葬了父亲之后,决定游历一下云州,虽然这里不大,但是因为活阎罗殿的原因,已经可以和四方界其余九州联通的云州中有很多来自四方界的修士,周生现在修为也有了小成,决定和这些四方界的修士打一打交道。 也算是历练。 于是乎夏语冰一人独自已经在洛城生活了一年多,当时她的小破木屋被毁掉了,现在她住的地方紧邻着洛河,不过旁边就是一处酒楼,里面夜夜笙歌的,让夏语冰有的时候也会无奈的笑出来,听着很烦就是了。 唐谦也已经五年没有消息了。 夏语冰的头发长了很多,她也不在洛城衙门做事了,现在到底又换了几个太守她也没有太过关心,身上那身捕快服自然也是许久没有穿在身上了。 只不过今天自己的小屋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一身僧袍,依然是带着和煦的微笑,好像天底下没有事情值得这个男子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夏语冰自然不需要如此淡定,她惊喜的叫道:“一生大师!” 一生和尚笑道:“许久未见了,夏施主。” 夏语冰探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一生和尚身后有人。 一生和尚看着夏语冰的目光,自然就明白了,然后说道:“唐谦最近一直在中州,他好像这几年都没有乱跑的意思了。”一生和尚解释道:“当时他来云州其实也是因为听说我有些问题才过来的,要不然他还是喜欢在中州随便找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很久。” 修士的很久,那就真的是很久了,看样子唐谦从云州离开之后就一直在中州来着。 他平时都做什么?这个问题夏语冰想要问出口,却又感觉问这问那的不太好,所以就没有继续说,一生和尚却先一步说了出来:“唐谦竟然也开始努力修炼了,虽然他的修炼方式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一生和尚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禁挠了挠光头,他很少有如此窘迫的样子,夏语冰看到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 一生和尚接着说道:“我来这里是发现了云州有一处不错的福地,新发现的,应该是什么大修士用手段隐藏起来了。” 夏语冰一听来了兴趣,她对于这些修士的东西有着一种兴趣,冒险,还有修行,如果没有心态,当时也不可能作为一个捕快,跟着唐谦走下去。 可是一生和尚下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我已经去过了,不是很有趣,好东西也都被修士分的差不多了,现在那里只是景色蛮好看的。”一生和尚有些歉意:“云州之中,我在路上看到了周生,他好像还不错,现在再来看看故人,我就要走了。” 夏语冰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像是某种毒药,从脑子里出现之后就再也难以抹除,她认真斟酌,仔细思考,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说出来。 “大师。”夏语冰有些激动的说道,她说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一生和尚已经走进了夏语冰的屋子,正在打量这里的装饰,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他听到了夏语冰的话语,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吧,叫我一生也可以。” 夏语冰却完全没有理会一生和尚这句话,她在意的是其他东西,比如说…… “能不能带我去中州?”夏语冰赶忙又接口:“如果太过麻烦就算了,真的,是不是从云州到那四方界要哦很麻烦的步骤什么的……”夏语冰越说自己反而感觉自己说的有道理,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一生和尚一愣,他笑道:“其实还不算是太难。” 唐谦已经把自己关在这个酒楼中整整一个月了,这酒楼是卖酒的,也卖一些别的,所以唐谦管这个地方叫做酒楼,别人却管这里叫做妓院,雅致一点的也叫做青楼,唐谦不同意,酒楼就是酒楼,他只是来这里喝酒的,只是有的时候看一看女人罢了。 唐谦现在依然是那一身百衲衣,不过看起来比原来要干净一些,而且头发也打理了一下,胡须简单的修剪了,不过还是很乱,因为好像有一些胡茬又生长了出来,他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壶很便宜的酒,酒杯有两个,桌子旁边却只有他一人,“酒楼”自然有很多姑娘,他却一个都不叫。 这里是中州神都,这个“酒楼”有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叫做松竹馆,不大,只有两层,勾栏之地,反而很是清净,要找这里的姑娘都是要排号的,唐谦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也是因为来的有些晚,所以排不上号。 他在等一个女子,中州神都,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神气,可是其实中州好听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天堑崖,这些先不说,能够让唐谦认真等待一个月的女子也算是在这神都有些出名的。 这个女子名字叫做华素问。 神都是中州大夏王朝的都城,中州很大,比一般人想象中还要大,光是大小王朝就有十来个,还有一些势力瓜分了剩下的地方,总的来说就是地大物博,而且这里的凡人王朝有很多制衡修士的办法,就光说一些武者,就可以追着修士砍——这听起来很诡异,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毕竟武者将自己的体魄锻炼到了一定得程度,连修士的法宝都难以伤害。 还有一些将领,能够凭借凡人军队中的计策阵法,硬憾一些修士,这不是修士很窝囊,因为这些办法本来就是修士想出来的,然后再教给这些凡人。 这里的环境相对来说更加适合修士,因为真的很适合修行。 一生和尚正在认认真真的和夏语冰讲述这中州的一些事情,夏语冰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自己现在已经离开了自己一直熟悉的云州,他们正坐在一艘非常巨大的船上——这艘船竟然可以飞,在云海中驰骋,到了一处特殊的地方之后,就冲破了云海,然后进入进入了广袤的天空。 船上有帆,另外一些部分却不是船桨,而是一些很巨大的,类似翼的东西,看样子是能够帮助这巨大的渡船在空中翱翔。 一生和尚也解释道,他和唐谦,还有那些夏语冰见过的修士,不是不能飞行,可是云州自己是一州之地,而且还不属于四方界之中,简单来说唐谦和一生和尚很难在这个地方飞起来,这就像是一些凡人不能在一些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骑马,又或者是在拿到了一口大小不同的新的锅子之后不太能把握如何做菜是一个道理。 这里的天地唐谦不熟悉,所以他飞不了。 故而修士想要去往高高在天上的云州,一般都需要乘坐这种渡船。 “而且云州不单纯是在天上那么简单,它还和四方界之间有一道大修士设下的屏障。”一生和尚说道,周围很多的修士,都在这渡船之上,很多都是云州中的修士,他们也是第一次要去那一直存在于言语中的四方界。 一生和尚伸出手指,指向的是远处悬浮在天空中的一个巨大的阵法,这里明明是半空中,竟然还是充满了灵气。 “云州是漂浮在空中的,它是运动的,它会在四方界上方到处乱动,而这个阵法一方面从一定程度上隔绝了四方界和云州,而另一方面,也让修士能够在空中看到一个很明显的路标。” 这艘巨大的渡船逐渐靠近了这个阵法,夏语冰才发现这阵法大得夸张,望山跑死马,而此时他们已经飞了许久,才逐渐接近了比渡船还要大无数倍的巨大阵法,而且这阵法的中心还有几块悬浮的土地,和云州云湖附近很是相似,远远的夏语冰就看到了那土地上隐约有一些楼阁,还有一些很小的小人,估计就是维持这个阵法的修士了。 一生和尚很认真的在推算,然后说道:“这云州的运动其实有一些规律,这还是这一次我来到了那个修士的福地之后学会的,简单的推算现在云州距离中州其实不远,有的时候云州甚至能够直接到中州顶上,不过这一次运气一般,穿过了这里之后还需在这渡船上呆半个月左右吧。” 一生和尚说着话。 渡船已经到了那处阵法,然后一点阻碍都没有,那巨大的阵法,安静的打开,然后安静的让渡船通过了,很奇怪,渡船像是从一片天空到达了另外一片天空。 按照一生和尚的说法,这里已经不再是云州下面的云海了,而是四方界的天空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九十七章 松竹素问 唐谦终于见到了那个叫做华素问的女子。 大夏王朝神都之中被称为小花魁,因为神都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评花榜”尚未开始,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已经预定了其中一席之位,至少容貌才华,此女子一样都不缺。 可是偏生这个女子在这“评花榜”开始前夕,竟然也不去攀附权贵,这种事情她的同行做得,她自然也做得,但是她不去做,便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因为她本身所在的,就是这神都之中非常小的青楼,人烟稀少人迹罕至,更重要的是听说这松竹馆,和那些神仙中人,修道之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那些想要一亲芳泽的大夏权贵也就没有了什么办法,神仙,修士,这些东西他们知道,可是真的提起,依然敬畏。 他们明白王朝和修士其实有一战之力,可是他们既不是那大夏皇帝,更不是什么掌权之人,不配作为一个大夏王朝和山上修士相提并论。 于是乎华素问就很自然的在这评花榜前夕保持了自己的规矩,一天只见一位客人,价钱高的很,排队也排的很多,很多人都是今天来了还要继续再定时间,这素问姑娘便又定了一条规矩,若是第二次要见她,一定要为她完成一件事,才能继续见,甚至有的事情,你真的做到了,那就连队都不需要排。 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已经有了很多的传闻,最简单的大概是帮她弄来一只别州特产的小猫小狗,难一些的竟然是弄到一样修士的法宝丹药,再难一点的只是有所耳闻,从未确认,是陪这素问姑娘去一处地方。 这本应该是那些追求爱慕者趋之若鹜的最后一项,却从未有人做过,不知道是素问姑娘没有提出来过这个要求,还是真的要去的地方太过危险,那些已经了解此事的不管是大夏官员还是修士,都知难而退了。 唐谦还是有些醉眼朦胧,听着身边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抱怨又不是见皇帝老子,为什么这么多规矩,然后他才想起来盏茶功夫前,松竹馆的老鸨走过来低声和他说,可以去了,素问姑娘休息过已经起了。 唐谦才想到自己应该上楼去了,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十二天,不是为了醉倒在桌子上的,所以他晃了晃脑袋,也不用法力去除酒劲,晃晃悠悠的就走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素问姑娘,这是这一楼一众门客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立刻嘘声一片,因为唐谦看样子完全不是一个风雅之士,久闻素问姑娘最是中意那种文人才子,她要那些人做的事情的难度其实也就是她对于这些人的中意程度,越难的她就是越不待见此人。 如果她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这就说明那人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见到华素问了。 素问姑娘一不缺金钱首饰,二不缺珠宝美玉,三更是对那些修士身份不屑一顾,如果是修炼把脑子都练坏了的修士,不解风情,管是什么大门派,素问姑娘都不会给好脸色看。 唐谦就那么走了上去,不管下面各种低声的咒骂还有污言秽语,他已经走入了那间属于素问姑娘的屋子。 “公子?”华素问轻启皓齿。 唐谦才反应过来,因为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进了这屋子多久,或者刚刚自己因为酒劲犯困打了个盹?唐谦不禁如此想到,虽然他其实很清醒的知道,是因为这女子是在太过令人惊艳,这是一张完美的脸,唐谦自问见过很多女子,之前见到夏语冰的时候也会有惊艳的感觉,却没有一次像是此时这样,完全的呆住。 唐谦突然说了一句:“你再稍等一下,我想你也习惯有人如此看你,我再愣一会,你也不会在意吧。” 说完之后他真的继续不再言语,继续看着华素问。 华素问被他这句话逗得咯咯直笑,很少能够有人让她笑出来,她在笑的时候更加的好看,好像刚刚还是一朵静立的寒梅,笑了之后就变成是春色满园的海棠,她对于自己的容貌也是有着自信的,唐谦认真的评价了一下,感觉这女子的外貌或许是上天对于美的解释——只要见到了这个女子,美这个词或许都不需要解释了。 她的眉毛很纤细,却又恰到好处,眉目之间自有一种风情,更妙的是她好像全身上下任何地方皆是风情却又各有不同,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以及盈盈一握的纤腰。唐谦不得不承认,他很心动。 这不是情爱的心动,而是他自认为的那一点点风度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他竟然直接的就说道:“不知姑娘可否让我画上一张?” 华素问一愣,这个要求她之前也听说过,她本身也是一个境界不算高的修士,知道很多修士手段,比如有一个修士来到这里,先是沐浴焚香,然后就提笔开画,说是画画,可是那笔也不在修士手中,修士只是盯着她看,就作出了一幅画。 更像是这个人看,笔自己去画。 而画完之后,这修士长吁短叹,竟然把那根笔折断了,他叹息的时候说的是:“再强的法宝,依然不能描摹姑娘美貌,在下不才,无法绘下姑娘容颜,自然无颜再见姑娘。” 说完就走了。也真是一个怪人。 唐谦却好昂生怕她不答应一样,赶忙说道:“那个,我们可以聊聊天的,姑娘也不需要端坐不动,我画的慢,好在我好像还有几个时辰。”说着,唐谦已经走到了这屋中唯一的一处桌子,平铺了一张宣纸,然后拿出了一根毛笔,唐谦虽然穿的破旧,这一根毛笔却看起来价值连城,笔杆上纹路繁复,花鸟鱼虫无数,都细微的雕刻在了这根很细的笔杆上,而笔头使用的毛洁白如雪,同时隐约有几丝金线在其中。 唐谦看着这张纸,又看看华素问,他的表情很平静,华素问很难忘记曾经那些想着将自己的容貌记录下来的修士那种如临大敌的样子,因为他们没有自信能够画出自己的样子,可是唐谦的眼神认真且笃定。 华素问有些不忍,这个看着很邋遢的年轻人大概是很喜欢画画吧,可是如果真的画了自己,说不定对于他喜欢的这项事物也会心生反感吧。于是她开口道:“公子既然来了,又为何要画画,来这里和小女子谈谈心,聊聊天,解解乏,任何一项岂不更加快活?” 唐谦却已经开始下笔,笔走龙蛇,华素问坐在房间的另外一边,也看不清,唐谦听到了华素问的言语之后抬起头,沉默,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一样:“那我们聊点什么吧。”唐谦笑着说道:“观赏美丽的女子还有把她画下来都是让我开心的事情,可是在下略微有一点点自知之明,自然不能让姑娘你看我也很愉悦,那在下努努力,聊天的时候让姑娘愉快一些。” 华素问被人夸奖漂亮美丽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唐七拿此时所说却更加贴合她的心意,不知道为何,这个男子说的话好像总归是好一些的,而且他画画认真的样子,也蛮不错。 这位素问姑娘虽是修士,可是对于琴棋书画,甚至是一些医相占卜的杂学知识,懂得也是不少——她不是为了修行而修行,或许更加是为了自己的容貌不易老,便开口道:“不知道公子可知道中州有一画师,名叫唐谦。” 唐谦挑了挑眉头。 他便接口说到:“这画师如何,有什么过人之处?” 华素问便说道:“小女子自问容貌还算可以,寻常画师画不出的这唐谦绝对画得出,寻常人不会的学问唐谦画师也一定会。” 唐谦手上不停,接口说道:“哦?这人这么厉害?”他甚至有一些沾沾自喜,被华素问如此美丽的女子夸奖,总会有一些本来没有体会到的快乐,唐谦心中想着这说的自然是我。 华素问有些奇怪:“公子竟然不知道唐谦?” 唐谦有些哭笑不得,他下笔还是很认真,抬起头看向华素问的时候却发现她一脸的憧憬——这便是另外的一种美了。 唐谦刚刚到嘴边的话语就已经收了回来,他隐约好像知道华素问口中的是谁了。 华素问像是为唐谦介绍,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少女的憧憬:“唐谦画师身穿白袍,目如朗星,双眉似剑,脸很俊朗,他的那双眼睛好像有着莫大法力,看过之后就能够瞬息记下景物人物其中神髓,然后画画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助——” 她每说一样,唐谦就向着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的,说道眉毛他就用空出来那只手摸眉毛,说到脸就摸脸,他的表情是越来越惨淡。 华素问接着说道:“所以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唐谦画师能够画下小女子了,我之前还见到一个画师画我的时候气急攻心还吐了鲜血——公子就不要冒险画了吧。” 她抬起头,才看到唐谦的脸色真的很差,她还以为是唐谦真的是绘画的时候因为画不出自己的那番韵味而走火入魔,赶忙起身走向了唐谦。 唐谦却干巴巴的问道:“您这位极为高明的唐谦画师现在何处啊?” 华素问快步走来,她真的害怕自己再提这唐谦画师会成为眼前这位客人的魔障——这客人没有那份能耐,太过可怜,她快速的答道:“他也在这神都,可是神都如此大,松竹馆又偏僻,也不出名,小女子想是唐谦先生也应该见过很多比小女子相貌出色的女子,那他必是不会来此处的。” 走到唐谦身旁,华素问却愣住了,因为在她眼里,这个“远不如唐谦画师”的小画师,绘出来的这副她的画像,比想象中要好太多,甚至“华素问”这个人真的已经跃然于纸上! “虽然不得十分气质,可是七八分还是有一点点的。”唐谦话语有些自傲,但是也有些无奈,为何自己是唐谦别人却认不出?崇拜喜欢的另一个虽然也叫唐谦,可是唐谦自己却越想越加的生气。 唐谦的画是动的。 画中的华素问好像看到了画外这个和自己一样容貌的可人儿,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在画中就好像要从纸上出来,和华素问攀谈。 华素问看着画中自己的一颦一笑,也有些痴了。 天下清水铜镜,映出自己亦然减色几分,这位公子所绘,却不止七八分那么简单。华素问心中想道。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九十八章 神都渡口 一生和尚盘坐在渡船甲板之上,已经很多天了。他之所以盘坐在这里,和夏语冰有一定关系。 夏语冰是云州人,而这渡船上其余各州去了云州又返回自己本州的修士占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则是云州要前往四方界的修士,这些修士在登船的时候要花比四方界本土修士更高的价格才能够上船,渡船修士美其名曰,云州是蛮荒之地,四方界是富庶之地,你们不是回头客,以后可能留在四方界任何地方而不回云州了,所以云州人要收的贵一点。 一点也可以是很多,很多云州人不满这件事,可是又没有办法,云州没有这种渡船,他们总归不能跳下去,和唐谦当时不能在云州飞行一样,云州修士不能在四方界飞行,所以他们可以在云州上飞,却容易飞到四方界之前就摔死。 除了这个很简单的不公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四方界的修士是真的看不起云州修士。 所以夏语冰作为一个修为不高甚至还有很深厚的武功底子的云州人,上了这艘渡船之后就有很多难听的话语,云州修士身上的衣服很好认,而因为这些闲言碎语,一生和尚很认真的说了两句。 结果情况夏语冰见过,自然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可是一生和尚此时却是一点都不温文尔雅,出手很重,也不讲究佛家的修心了,既然他占理,那就自然可以放手施为,而且他还很自然的说了一段话。 “这一次是小僧赢了,小僧拳头大道理自然大,所以小僧说的话,诸位施主应该听上一听,云州修士,和四方界修士,既然已经开放,那便是一个地方,或许还分一分修行高下,但是我佛说众生平等,那就不分贵贱。”一生和尚念念叨叨,船上的人是还在震惊这和尚手段,还是真的听进去,他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他需要吧想要说的话说出来,这本来是唐谦比较喜欢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一生和尚肯学,继续说道:“既然不分贵贱,那小僧就希望诸位施主嘴上好听一些,佛家也讲究修心,听而不闻小僧没有这份修为,只能请求诸位修为极高的大修士,嘴上留德。如果有比小僧更讲道理的,可以来这甲板上找小僧,小僧一直在的。” 一生和尚说完,就真的坐在了渡船甲板上,也不动弹,好像真的要等一个四方界的修士来挑战他一样,然后两人打一架,坐而论道,再聊上几天。想的很完善,一生和尚的那双睿智的眼睛一直看着船舱的方向,可惜等不到这样一个人。 一生和尚在这里坐着,夏语冰也就没有走,也陪着在甲板上坐着,在这里其实也蛮好,四方界云海之上,没有什么风吹日晒,也不会有雨落在甲板上,渡船上有巨大的防护法阵,这些用法夏语冰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生和尚便低声解释了两句,四方界很多东西都很实用,比如阵法的使用更加像是一个凡人在生活,而在云州,这些阵法的研究却更加的精深,比如司马,整个四方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传送阵法研究的如同司马那样明白,四方界也有传送阵法,只是能够传送几个人就算是极限了,可是司马用山河作为阵纹的手段,一生和尚虽然被司马算计的最惨,他却也最是能够坦然称赞司马的—— 一生和尚是一个君子,虽然有的时候别人如此评价他,他会认真的讲,他是佛门弟子,这种评价还是少说为妙,更不要说什么天下人皆可是君子这种话,因为这估计又会引发不同教派的论道了。 就算是这个时候他还是会认真的轻声提醒夏语冰一句:“夏姑娘此时和我一同待在甲板,或许还会有非议。”一个女子,一个和尚,还是如此回护,这件事不管是在哪,都可以讲出很不好听的故事。 夏语冰却笑了:“大师都已经待在甲板了,还怕那一点点非议?” 她却完全不介意自己的事情,反而是问一生和尚怕不怕。 一生和尚很少去感叹一个女子,却感觉夏语冰这个朋友真的很好。 云海之上,依然有日出日落,两人聊天,夏语冰讲的更多是这几年来的一些云州事,又或者是她还有那几位还在云州的朋友的琐事,而一生和尚则会讲一讲中州。 他很认真的说了一段话,夏语冰在走下渡船踏上中州土地的时候还在认真的想这件事,因为唐谦曾经说过差不多的话语。 中州之地,虽说适合修行,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加适合修心。 因为这里的风气是在一般。这是一生和尚的原话,他还很高兴的说道:“其实云州的风气真的很好,修士很真诚的。”夏语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想着的其实是云州那些修士又死又活,又要杀人又要碎尸万段的,偏生生这种反而在一生和尚眼中是一种真诚? “中州人有些虚浮。”一生和尚说道,他虽然来自中州,却讲的很平静:“修行不易,修心更难,在云州的时候可能很难能够得到修行的法门,就算是那些隐世不出的修行宗门,他们的修行的道路也都是固定固化了数千年的,法门也都是藏了数千年的,其实有些落后,可是偏偏只有这样的环境下,修士才能够将自己的修行路走的更加的稳固,一个云州修士,一个四方界——我就说中州修士吧,可能年岁一样的时候,中州修士遥遥领先,不管是修为,法术,手段,可是说实话,同境界下,不说秘法后手,底牌家世,这些中州有的人有,云州早晚也会有,那如此情况下,一定是云州的修士能够活下来,轻言生死反而说明云州的修士更加重视性命。” 一生和尚说的这些话,每个字,每一句话好像都沉思了很久,说的很慢,夏语冰却听进去了。 这渡船停靠的是大夏神都,这还是一生和尚单独和渡船主人说了几句,专门停在这里的,不然渡船都有固定停靠的地方,一生和尚谢过了船家,走下了渡船的踏板,发现夏语冰呆愣的站在渡船之下。 一生和尚问道:“怎么了?夏语冰夏捕头怎么走不动了?” 这句不是玩笑话,当时整个洛城衙门都差不多被唐谦他们一窝端了,所以夏语冰真的没有什么办法的当了一段时间洛城捕头。 夏语冰轻声的说道:“中州……不会到处都是这个样子吧。” 一生和尚才想通是怎么回事,接口说了句:“还好吧,有的地方比这里好一些。” 这是一处渡口,渡口旁边自然要有水,一条很宽敞的大河流过,而这里的渡口停泊的不只是水中的船只,还有无数艘空中的船只,光是水中空中的,夏语冰就看到了大概有上千艘,那些大的渡船好像一座山那么大,而小一些的,在水里的船只,宛如水中的箭,穿梭飞快,给那些大船作为补给,这里的渡口在水中铺就了很多木板,用来走人,这些木板道路间隔都很宽,估计是为了停靠船只,周围走来走去的都是修士,而且修为都不低,比夏语冰这个修行了五年的小修士修为估计都高上不少。 夏语冰眼看着一艘巨大的渡船,从天而降,猛地落入旁边的这条大河之中,溅起万千水花,旁边很多修士不得不用法力保护自己不被弄成落汤鸡。他们都破口大骂,那渡船好像也懒得回应。 一生和尚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轻声说:“这是被袭击了。” 夏语冰很奇怪:“这大渡船飞在空中,防护法阵不是有很多吗,还很厉害,怎么会有袭击?” 一生和尚刚刚用自己的法力护住了夏语冰,此时收了法力,向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修士之间的恩怨一般不涉及渡船,因为渡船之上不只是有自己仇家,说不定有更多的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可是天上除了修士自然还有别的东西,不管是飞鸟妖兽,还是一些别的族类,就像是天上还有一个云州一样,总有一些我们不知道而且有着危险的东西。” 这艘船的船家这个时候刚刚从船头伸出头来,依然不理会那些抱怨和咒骂,高声叫喊修士来修船。 一生和尚摸着下巴继续向前,边走还一边喃喃:“小僧是听说最近渡船被袭击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艘还算不错,阵法被破了一部分,还留着一些能够降落下来,算是很幸运了。” 夏语冰只好在后面跟着,不过几步一回头,对于这巨大的渡口,她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在云州的时候,她见过两个渡口,上渡船的渡口只有这一艘渡船,在一处云海边,是云河的另外支流,另外一个还是三河镇的渡口,那里的船只很多,可是连飞都不会。 很奇怪,一个一直飞在天上的云州人,竟然在感叹,中州的船能够飞起来,挺好的。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九十九章 要求 唐谦一共只画了一幅画,用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华素问也就看了半天,两人之间的言语不多,就像是一种奇怪的默契,只有在唐谦中间研墨的时候华素问才会简单说上两句,刚刚华素问看到了唐谦的线稿就已经很惊艳了。 “我想如果那唐谦画师能够画艺第一,先生相比也只是屈居其下。”华素问说道。 唐谦有些无奈,怎么不管干什么都要提一下这个唐谦,现在弄得唐谦都有些头痛。 唐谦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仔细看了看,好像自己心中品评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之后就将这幅画递给了华素问:“上面没有特别厉害的法术,这幅画不算是灵智已开,因为我现在还没有信心画出姑娘的神韵。”唐谦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无奈,这种无力感竟然在画画上都开始体现了,之前和司马就已经险象环生,再之后张开通给自己的压力也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感觉。然后现在竟然画艺都不足以描摹出这个女子…… 唐谦都有些感叹,自己是不是需要像是那些勤学苦练的修士一样,好好的修行了。 这幅画上的华素问三分娇憨,三分自成的媚态,余下的就是她那只需要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绝美,画中人眉目流转,好像是活着的,可是定睛看去,只是好像是真的,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先生……”华素问能看懂一些,这少的东西就像是画龙未点睛一样。 唐谦却说道:“别问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画的我都画了,该留白的我也留白了,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还差了点什么。”这句是大实话。 说完唐谦就已经准备走了,这素问姑娘时间是有限的,唐谦也不想要遇到什么等了许久冲进来对着自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 华素问问道:“先生这幅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能够感觉出这幅画是一副很珍贵的化作,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唐谦会把这幅画留下给自己。 “先存在姑娘手中,我有机会再补上这剩下我不知道的那样东西。”唐谦挠了挠头,说道:“我尽快想通。” 听到唐谦还要再来,华素问明显是松了口气,当一个华素问这样的女子因为你还会再来这件事松了口气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子,都会心中充满一种别样的情绪,或许是骄傲,又或许是一种怜惜? “那先生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华素问这个时候的表情狡黠,像是偷吃成功的猫咪,她轻笑道:“这里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再来的。” 唐谦也后知后觉,所谓入幕之宾这个词他是听说过的,想要成为眼前这位华素问的入幕之宾,也就是还想要再见到这素问姑娘,只有一种可能。 答应她做一件事。 唐谦笑道:“那姑娘要我做什么事情?” 华素问看着这幅画沉默不语,然后也笑着问道:“就不知先生要做一件简单一点的事情,还是难一点的事情?” 唐谦是一个很喜欢冒险的人,也喜欢挑战,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华素问姑娘说的事情越难,她便是越加的中意一个男子,这反而和之前传闻相反。 华素问的这个问题让人有些难以回答,因为是一个男子,就不会承认自己要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样的话会很丢脸,可是要是做一件很难的事情,又很可能做不到。 唐谦却没有这种两难。 “简单的就好。”唐谦笑着说道。 华素问不禁大声的感叹,这样很不淑女,可是就算是她有些激动,依然很是好看:“你就一点都没有要用一些更厉害的行为博得欢心的想法?”这句话很古怪,因为这话是这个所谓博的欢心的对象自己说的。 唐谦竟然也很坦然:“我只是想要画出姑娘的样貌,此种绝美,不应该只有这个时代的人知晓,姑娘在的时候,此种画像也是一种另类的美丽。” 红颜易老。 华素问有些发愣。 唐谦提醒道:“姑娘的要求是什么?” 华素问才回过神,她的表情又变的充满了调皮的意味:“我的要求呢……也不是特别的困难。”她说的很慢,松竹馆楼下都有些吵嚷了。 唐谦才终于听到了这个要求,他很惊讶,连下巴都要惊讶的掉下来了。 可是要求就是要求,不管是之前说要简单一点还是难一点,说好了的事情也可以反悔,确定的事情也能说不算数。 耍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女孩子的特权,华素问还补了一句,很漂亮的女孩子更加喜欢这么做。 唐谦也不得不承认,所以他出来的时候被冲上来的一个彪形大汉撞到了一边他也没有注意,那大汉身边好几个一样身材的男子鱼贯而入他也没有细看。 唐谦一直保持这份吃惊的表情一直到他见到了夏语冰,于是乎他更加的吃惊了。 “你真的把她也带过来了?”唐谦赶忙拉过一生和尚,虽然是低声说话,可是声音大的好像整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夏语冰反而放松了很多,唐谦依然还是唐谦,这就很好。 唐谦说了一下自己在做什么,包括为了修行,感悟一些天地的道理,以画入道,然后再到他这几年已经见过了中州很多久负盛名的美人,画了很多不错的画卷。 讲到这里,他们已经找到了一处小茶肆,问小二要了一壶茶。 “所以这就是你答应了那个女人去把长生仙人的面纱摘下来的理由?”夏语冰毫不客气的说道,而唐谦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长生仙人或许是整个修行界最为神秘的修士,这个人的性别,样貌,不论哪一样,或许都值得一个时代的修士去遐想,而真的想要探寻的话却发现自己的性命也因此葬送——长生仙人是最顶尖的修士,不管是手段还是修为,他或者她不想要让人看到的东西,既然从长生仙人踏上修行路开始就没有让人见过,那就一直不会有人见过。 世间有很多修士组成过情报的组织,天下修士的秘密,他们在不同的时代都掌握过,可是只有长生仙人,不论他们付出多少条人命,又或者用了什么手段,都不能知晓分毫。 甚至张开通也有过好奇,问过长生仙人,长生仙人却沉默不语。 华素问这个要求本来听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 唐谦也很无奈:“有人说长生仙人是一个貌美女子,也有人说是俊朗男子,再就是那一身白袍之下,竟然是一具上古神尸——什么说法都有,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可能都有。” 一生和尚斟酌了一下,问道:“你不会是真的要去试一试摘下那个面纱吧。” 唐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叹了口气。 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 夏语冰不禁说道:“你一定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 有的时候,女人之间的嫉妒是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的。 唐谦却说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的脸上能够蕴含天地至理,那种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美。”说一个女子脸上有什么至理很像是骂人,但是唐谦说的认真,一生和尚听得也认真。 一生和尚皱着眉头说道:“真的如此?” 唐谦回答道:“真的如此。” 一生和尚说道:“那我还真的很想要见一见了。” 一生和尚说出来的话,是实话,所以他说要去见一个青楼女子,就是真的想要去。 唐谦却好像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一个和尚,要去见一个风尘女子?” 一生和尚没有正面回答,他说道:“这女子知道长生仙人,也是修士,所以她不是风尘女子。” 唐谦立刻说道:“风尘女修士?” 一生和尚反问道:“你说这个女子生的美貌甚至蕴含天地——” 唐谦抢着说道,边说还边点头:“蕴含天地至理,是是是,还可以悟道——可是我们必须能够见到她对不对?你是一个和尚,不太好单独见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对不对?” 一生和尚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虽然说他是出家人,还在犹豫去往勾栏处这件事,但是他也明白,唐谦所说的一些话,可以信可以不信,毕竟唐谦有的时候胡话连篇,可是他刚刚很认真的说了这个女子之后,一生和尚就很认真的信了。 可是想要和唐谦一起去再见华素问一面,就必须拿下长生仙人的面纱。 这好像是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死局。 夏语冰却突然说道:“是不是唐谦拿下这面纱之后不可以第一次去,但是我完全可以去嘛,还可以带着一生大师。” 当一个女子对于另一个女子的容貌也很感兴趣的时候,或许就会特别的聪明。 唐谦也不得不承认,夏语冰说得对,这么做或许是最为正确的。 唐谦在茶肆喝了一会茶,夏语冰他们就已经回来了,唐谦还在奇怪,夏语冰已经抢先说出来了:“见那华素问还需要排队,可是刚刚她一个人就把一屋子壮汉扔了出来,接着还向下看了我们一眼,问我们是谁人的朋友。” 本来等着进去的人已经被扔到了楼下,那楼下还在等着的或许就是听闻之后想要来见一见的客人。 华素问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 一生和尚现在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唐谦心中不禁想,他只是随口一说,一生不会真的因为看到了华素问之后有所顿悟?那这女人也太神了。 夏语冰下一句话则是:“我认为吧,你可以试一试和长生仙人聊上一聊。”夏语冰很认真的说道:“要不然我岂不是还要等许久,排队之中还有花魁选举——你要是不抓紧机会,花魁选举估计就是最后一次见这华素问姑娘了。”说到最后,夏语冰不禁补了一句:“这素问姑娘真的好漂亮。”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章 意想不到 大夏王朝幅员辽阔,修士无数,不会法力的百姓自然更多,大夏王朝在中州,中州作为四方界最大的一个州,自然也孕育了整个四方界最多的修士。 对于凡人王朝来说,大夏王朝已经走到了一个王朝的极限,修士不会允许凡人能够拥有和他们向等同的实力,虽然他们也做出了一些让步,比如将一些可以制衡修士的手段给凡人王朝,这样的做法其实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唐谦虽然知道不多,可是如果给了凡人王朝力量,他们对于一些资源的占有就会放松,一些修士希望得到的矿藏,天材地宝,凡人王朝甚至会带为开采。 原因很简单,凡人王朝不这么做,别的王朝也会做,他们得到了这些比如以军队结阵来对抗修士的办法,他们没有,他们只会变得更弱,虽然现在看来更像是饮鸩止渴,可是修士也需要这些凡人王朝,所以倒也不是那么担心修士卸磨杀驴。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修士和凡人很和谐的共存的中州就出现了,而一年一度的神都花魁选举,评花榜,也算是凡人和修士交集很多的一件事了。 凡人花魁和仙家花魁一同争辉——这是一件很值得一看的事情,因为一些有修为的仙子,不说外貌,只是将自己的法术专门用于提升自己的魅力这件事,就很值得一看。 而一些凡人花魁,则是优中选优,色艺双绝。据唐谦说,每次看那些凡人,总感觉天地不公,毕竟不管容颜如何美丽,可是终究很快都是一抔黄土,他最后还补了一句,修士其实也一样,不管修为多高,一千年能活,一万年也说不定,可是真的再过个几万年,十万年,最后还不是只是一个活在修行历史上的人? 唐谦还说之前他其实看了两三次神都的这个评花榜,其实每年都不是很惊艳,因为有的人必须在有的年份才会参加——这其中也有很多说法,因为恰好一个甚至几个大宗门正好在神都开放,广招弟子,然后这个时候参加评花榜,这些风尘女子却很有可能被宗门选中,再不济人选花魁,花魁也看人,说不定自己的某位入幕之宾就是极高天分的修行种子,这种事情看眼光,看投资,其实真的讲出来会很让人难受——一个女子或许不是因为喜欢你的人而看重你,而是因为你很有可能有出人意料的天分。 喜欢一个人的天分,或者喜欢一个人的未来,岂不也是喜欢? 其中发生过的故事,比那些风月评书传记,还要有趣,有的女子因为看对了入幕之宾,所以而后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到达了作为一个小修士或者凡人基本上不敢想象的境界,也有女子伤了某个男子的心,这男子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际遇,然后到了这女子暮年,男子出现,再说出当年曾经女子的眼光,不行。 当然也有一些女子本是寻常凡人,可是因为这种招收弟子,反而走上了修行路,走得很远,自己走出了一段传奇——这些女子本是璞玉,只需要被人发现就行了,有的女子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依附什么。 “也就是说这位华素问也是如此情况?很有可能是趁着这个时间找一个归宿?”夏语冰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唐谦,一生和尚也看向了唐谦。 唐谦眼睛一瞪:“你们不至于在想我想要当这个归宿?我只是想要把这个女子画出来而已。”他叹气:“我如果用寻常笔墨去画她的容貌,那些笔墨会在我的纸上炸开,一身墨的那种,这是一个寻常女子应该有的容貌?”唐谦没好气的说道。 对于唐谦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修士对于自己实力的提升,一般是修炼,提升修为,积攒法力,突破境界,而唐谦现在做的事情则是另外一个方面,提升自己对于天地之间道理的体悟,就像是曾经遇到过的冷青,虽然说冷青实际上的战力不算特别的高,可是她对于水行法术的体悟,还有对于水行一道的掌握,都是极高的,不然不可能将自己变成完全是液体的状态。 体悟天地间的道理,就是对境界的提升,就可以掌握一些平常修士不能掌握的威能,比如唐谦很快的学会了冷青的法术,可是只能够反制,不能学的一模一样,又或者唐谦现在就是从画出华素问来提升自己的“道”,画艺低一些的,只能够让画中储存一些法术,再高一些的可以让画中人物走出来,可是这走出来的人物强弱,是否更加灵动,都看修士的画功了。 一生和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中隐隐有一些金光,唐谦知道这是一生和尚他们佛国很常见的一种神通,可以传递消息,一生和尚看了许久,抬头说道:“小僧其实在想,那位素问姑娘,是不是知道一些很少见的消息?” 唐谦脸色很糟糕,甚至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评花榜的开始时间?” 这个时间每年是不固定的,时间大概在八九月份,可是具体时间不确定,时间越晚,唐谦的时间越加的充裕。 一生和尚很随意的说道;“五天后。” 唐谦感觉很头痛,可是看到了一生和尚欲言又止,他就明白自己的头痛不只是这么简单了,他问道:“还有更糟糕的?” 一生和尚苦笑:“长生仙人来神都了,而且他这种修为的修士,提到了名字就会有所感应,掐指一算就大体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这情报其实都是很常见的,毕竟对于任何的宗门门派,像是张开通前辈,还有长生仙人这样的修士,我们都会关注,他们也明白门派的担心,就算是写了他们的名字,说出了他们的名字,一般也不会太在意。” 唐谦重复了一下:“一般?” 一生和尚耸了耸肩:“这次好像不太一样,长生仙人前辈已经赶过来了。”他的话语刚刚说完,身后就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好像是一阵清风,可是风都不会如此的轻柔——实在是太快,又太静了,唐谦能够看到,可是一生和尚还不知道身后已经来了一位大修士。 唐谦抬了抬眉毛,一生和尚就知道自己身后已经站着长生仙人了。 长生仙人依然是那副样子,脸上朦胧的法力完全挡住他或者她的脸,唐谦甚至在想,这个人那脖子之上,兜帽之下是否真的有什么面纱——他想到了一个很可笑的可能,是不是华素问对于长生仙人的了解仅仅止步于这幅样子,是不是只是以为这层朦胧的法力是一层面纱? 那想要破除长生仙人脸上的这一层法力,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唐谦不得不苦笑。 长生仙人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在他们几人旁边坐了下来,也不言语,手掌按在了桌子上,木制的桌子上飘起了一层棕色的粉末,这是将木桌削去了很薄很薄的一层,然后缓慢的盘旋在了长生仙人手中。 由这些木屑组成了几个字。 好久不见。 唐谦不知道如何接口,只好点点头。 长生仙人手中木屑又变:来看评花榜? 木屑不带标点,可是意思唐谦看得懂,唐谦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仙人……” 长生仙人手中的木屑连变都没变,依然是这样几个字,这一次却可以解读为,来看评花榜。 唐谦问道:“那仙人找我们是……” 长生仙人手中的木屑这一次组成的字多了一些;恰好认识,可以同去。 唐谦发现每一次长生仙人手中的字所用的字迹都不一样,修士过目不忘很常见,那些想要知道长生仙人真正身份的人自然知道这种沟通方式,可是每一次都更换字迹,这也是长生仙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别人想要知道,长生仙人不想让人知道,这么多年,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唐谦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既然来两人已经坐在了一张茶桌上,是不是可以问这个问题。 所以他真的开口了:“仙人……”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应该问什么,问仙人能否让我看看真容?问仙人到底什么样子?还是真的直接说,仙人是否有面罩面纱,让我摘下来,我不看也成,给我见识见识也好?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长生仙人很奇怪,手中木屑变成了:怎么了? 这个时候这一处茶肆的氛围被压抑的非常低,唐谦知道,这处茶肆凡人修士共处,可是凡人能看出长生仙人是一个修士,这太明显了,浑身白色带着细微金线的袍子,这倒也没什么,但是脸上是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还聚而不散,这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了,所以凡人都不敢吱声,而修士——天下有修士不认识长生仙人这一套打扮的,可是真的不多见。 唐谦正在想一个很合适的说法来接上长生仙人的话语,毕竟人家的木屑字还在悬空显现。 可是天空一声巨响——唐谦不知道有多么感谢这一声响,长生仙人随手散去了那些木屑,也看向了茶肆外,然后就有人高声喊:“快些躲开,渡船掉下来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一章 长生的手段 茶肆外街巷的人都很慌乱,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一声喊让人都明白,一定要快些躲开——渡船小一些的也如同楼阁,大一些的仿若山岳,唐谦终于不用继续说刚刚的话题,脚下很快,闪身就已经出了茶肆。 一生和尚跟在他后面,可是长生仙人更快,几人之中反而是有着武功底子的夏语冰最后一个出来。 砰。 这是人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唐谦出来就看到不远处落下来了一个人,这是一个修士,看得出他已经用尽浑身解数,不管是宝衣法袍,还是符箓秘法,都用了一遍,来减轻自己落地的撞击,可是现在依然是口鼻流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从天空落下来的,唐谦反应过来后立刻看向了天空。 遮天蔽日。 天好像转瞬间从白天变成了晚上,头顶上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渡船正在坠落,它看样子破败不堪,大概是遭到了什么袭击,但是此时已经没有机会去看的那么仔细—— 唐谦随手一招,一柄样式和之前的破剑差不多的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夏语冰不用问也知道这还是唐谦这个半吊子铁匠自己随手打造的,不是名剑,只是用得顺手,唐谦屏气凝神,气势一瞬间已经变得截然不同,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能够绘出绝色佳丽的画师,也不像是出入松竹馆的公子。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手中持剑的人。 “神都有防御法阵,可是像是渡船这么大的东西它接不住。”一生和尚说道,唐谦的行为表明他自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唐谦准备先行一步击碎这渡船。 等到渡船的碎片降落,就可以落在防御法阵上,就算一些大块的,唐谦认为一生和尚也挡的下—— 现在只需要考较唐谦手中的剑,威力够不够大,能不能打碎这巨大的渡船了。 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却拦在了唐谦的身前。 这只手放在这里,唐谦就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出剑了。 因为这只手属于长生仙人。 长生仙人刚刚已经散去了那些木屑,所以此时想要表达什么也说不出,至少他或者她已经不需要唐谦出手。 一生和尚则是更加的彻底,刚刚还鼓动的僧袍双袖已经完全平复。他的表情很认真,他很想要亲眼见识一下长生仙人是如何出手的,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渡船还在坠落,神都之上蒙蒙的出现了一层很薄的金色的屏障,很薄的原因是因为其覆盖的面积很大,不过虽然薄,可是强度绝对不会低,但是神都的防御法阵都是为了防止修士法术的,怎么会想到有如此大小的渡船凭空砸下? 长生仙人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渡船,手中法力流转,这是一种唐谦他们完全没有见识过的法力的形态,当这法力从长生仙人的手中出现,法力和长生仙人的衣服是同样的白色,从虚幻的模样逐渐压缩,变成了流动的液体,然后又迅速凝实成为一杆长梭,当长梭凝固的瞬间,几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压力,这是一种心悸,这法力太过可怕,长生仙人手指微动,这完全凝固的法力就直奔天空的渡船而去。 长生仙人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也是要击碎这渡船?唐谦一瞬间想到,长生仙人的长梭比唐谦的念头更快,已经接触到了神都的防御阵法,那层淡淡的金色薄膜瞬间就张开了一处空洞——空洞周围还有淡淡的白色——这防御阵法已经很是高远,唐谦也只能勉强看清。 长生仙人用自己的法力同化了阵法,打开的一条让渡船下落的大洞?唐谦只能看懂到这里,然后那长梭不停,冲向了渡船,渡船船头冲下,而长梭也是用尖锐的一头直冲着渡船而去,当两边撞击的时候,长梭内部蕴含的海量法力瞬间爆发,竟然是张开了一张法力的大网,分出了好几个细小一些的长梭,继续向上,使得整个大网包裹住了渡船。 渡船的速度立减,唐谦感觉自己或许已经见过很多大世面了,可是见到了长生仙人的法术,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这是如何恐怖的法力,同时这种控制手段也让人感觉长生仙人的修为深厚。 这渡船下坠之势已经逐渐平复,大网支撑着渡船停在了半空中,此时渡船整个已经进入了神都的阵法内,而刚刚那些打开阵法的白色法力此时又收缩,填补进入了大船上的大网——长生仙人这个时候还有如此的控制力,唐谦第一次感觉天下评定出来的那些修士,或许各个都名不虚传——除了在唐谦面前只会吹牛喝酒的北冥道人。 现在距离已经很近,唐谦能够看到更多的细节。 整个大网上竟然有着无数细小的阵法,就是这些阵法提供了让大船悬空的力量,这些阵法不可能是后手布置,只有可能是刚刚长生仙人在凝实自己法力的时候打入进去的,唐谦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因为他的想法只是打碎这个渡船。 能够让渡船悬停很厉害,更厉害的是使用的是如此之快的阵法手段。 长生仙人依然抬着头,只是伸出一只手就完成了这些所有动作的长生仙人好像陷入了一个非常苦恼的问题。 夏语冰竟然看了出来,赶忙说道:“神都渡口离此不远。” 长生仙人看向了夏语冰,点了点头,手指一动,那大到不可思议的渡船竟然很乖巧的就跟随长生仙人的手指,飞向了渡口方向。 长生仙人自己也闲庭信步,走的不快,可是他或者她头顶上宛如又是一片天空的渡船太过显眼,刚刚茶肆中的一些修士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一路上无数的百姓见到竟然纳头便拜——百姓都不蠢,他们知道这渡船刚刚若是砸下来,这附近方圆数十里地,也就是半个神都,说不定都不能幸免。 唐谦他们几个在后面缓缓的跟着,长生仙人不着急,他们更加的不着急。 一直到了神都渡口,这里今日依然人来人往,但是此时此刻,不管是什么人,在忙什么事情,都会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自然都会停下手中活计,有的修士甚至连眼前走过的是长生仙人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人,带着一艘渡船,长生仙人看到了一处空余的位置,没有停泊渡船的水面,手指向下,那悬在半空的渡船再降低了一些高度,长生仙人感觉这个高度好像挺合适,就撤去了法力。 唐谦刚要提醒——但是长生仙人的法力撤去的自然更快。 那巨大的渡船距离水面不到一丈,可是因为太过庞大,弄得如同海啸一般的水浪冲上了整个渡口,长生仙人自然没有什么事情,身边连法力都不显现,水流就自动避开了他或者她的身体,可是周围本就呆愣的修士们,凡人们就惨了。 瞬间就被冲的人仰马翻。 长生仙人戴着手套的手,挠了挠套着兜帽的脑袋。 虽然不言语,但是唐谦能够读懂,长生仙人有些不好意思。 渡船已经有半截完全消失,落下来的只有船头,能够看到穿上还有许多人,这些人惊魂未定,被长生仙人救了下来之后还有些发愣,但是在逐渐下沉的渡船船头碰到了河床,轻微的震动让这渡船上还没有在下坠空中落下的人醒悟过来,赶忙纷纷跳船,下饺子一样的落入河中。 “不知道是哪位,咕噜,哪位高人,哪位前辈,救我们于危难之际!”落入水中有一人高声说道,估计是在空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此人一身法力都已经耗得干干净净,落入水中还一沉一浮,呛了口水,修士平日养尊处优,哪里受的这种苦,但是他也不顾其他,连声叫嚷。 长生仙人却没有应声——没人可以让长生仙人出声。这个时候的长生仙人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他或者她随手一招,这一次用的不是木屑,而是河水。 帮我应付一下。 河水又变化了一下。 多谢。 文字再变。 评花榜见。 能够让长生仙人说多谢的,四方界中也不多见,不等唐谦答应,长生仙人好像是一阵风,就不见了踪影。 那渡船上看起来应该是管事的修士此时终于爬上了岸,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唐谦几人,急忙连滚带爬的过来,张口就叫道:“恩人!大恩大德——” 唐谦也不禁一拍额头,是有些麻烦。 这渡船属于大夏王朝贺家,做的就是跨越各州的渡船生意,而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可是还一脸赔笑的中年谢顶男子,名字叫做贺明义,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看样子品相很好的法袍,可是也是灵气耗尽,几乎要破碎,唐谦不得不用很多口水来解释,这是长生仙人看到之后要救的他们,当时唐谦自己要是出手,是绝对不会如此温和的,一定会劈碎这大船。 想不到这贺明义一身修为估计都在生意经上了,听唐谦这么说,他接的更快:“那恩人你带着长生仙人来这里就是帮了大忙,何况就算你劈碎了这渡船,也是功德一件,我们这帮命大的估计也就是摔个半死,而且您不劈碎,我们就要赔半个神都了。” 贺家重财,很有钱,有钱到一艘渡船就剩下半艘也不心疼。 “只可惜了船上本来的货物。”贺明义有些苦恼,但是在唐谦这位恩人面前他恢复的很快:“不知道几位是神都中人呢,还是来此游玩,我贺家在神都也有产业,不知道几位可否赏脸一坐——”唐谦正要拒绝,可是贺明义的反应更快,甚至有些夸张。 “恩人救我一命,小人无以为报,若是恩人不去,小人实在是心中有愧,而且想到恩人在这神都之中能有小人帮得上忙的地方,就感觉内心倍感荣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贺明义说的时候感觉都要哭出来了,而且絮絮叨叨,一刻不停。 唐谦实在是不想往下听这人再说些更加恶心的话语,只好答应去看看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二章 另一个唐谦 唐谦也很无奈:“我不是你恩人。” 贺明义则非常的温顺:“好的恩人。” 唐谦很苦恼,因为不只是这个贺明义很烦人,而且长生仙人也不见踪影,看来应该是五天后才能够相见了,这之中能够只能够尽可能的了解长生仙人这个人,长生仙人喜欢什么,可能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答应唐谦这个要求,因为唐谦真的很需要画出华素问,这是他的道,他既然走出了前几步,就一定要走完。 而且唐谦还必须在这几天内找到一种真正能够画出他认为那幅华素问的画中他认为缺少的东西,修士所谓的大道契机是不固定的,没有修士可以说自己的契机一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司马当时可以说活阎罗殿是他的契机,这个不能否认,的确很厉害,而到了唐谦这边,或许只是画一幅画,这说不好谁更高明,因为看起来简单的画画其实也有诸多难处,而看起来计算了天地的活阎罗殿最终也可能一无所获。 修士就是如此,在修行路上,看似与世无争,可是其实万事都要争上一争。 很快众人就到了贺家,这是一处很大的宅子,贺明义也很光棍,直说道了自己算是贺家一个不大不小的的头目,不上不下,那渡船出了事情他不需要有太多的负担,可是同时自己带众人进来休息一下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唐谦好像非常擅长直接说明白一件事,所以他直接说道:“如果是需要给长生仙人备礼,就赶紧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收——” 贺明义连连点头,赶忙退下了,这是贺家的一处客房,贺明义说着里其实随意行走的,没有什么限制,毕竟只是贺家在神都的一处产业,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听说还有几位客人在这里,可以见上一见,认识认识,都是修士,交流交流也不错的。 唐谦倒是很无所谓,能够有住的地方蛮不错—— “你之前一直没有地方住?”夏语冰又一次找到了重要的地方。 唐谦挠了挠头:“我之前有的时候会在松竹馆喝酒等排队的。”唐谦认真的说道:“我这个人很守时,所以一定要‘守到那个时候’,到我了我可以立刻上去。” 夏语冰则是一针见血:“你是怕你在别处喝酒忘记松竹馆吧。” 唐谦则完全不受影响,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好在去了松竹馆,见到了这个机会。”唐谦口中说的轻松,他好像很想要继续画完这幅画,却又没有那么必须。 一生和尚问道:“你想到怎么着长生仙人了?” 唐谦很干脆:“没有。” 一生和尚好像才想到了什么:“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你需要见一见。” 唐谦一瞬间好像是非常高兴,因为一生和尚想到办法了,可是又马上想出来了一生和尚的办法是什么,唐谦的表情又变的很糟糕。 “不行,绝对不行。”唐谦非常认真的摇头,好像是拨浪鼓:“这种事情没得商量。” 一生和尚很温和的说道:“你本身现在情况也是没得商量。” 唐谦真的很无奈,一生和尚的语气很温和,可是说的也是毫无余地。 夏语冰有些奇怪:“你们在说什么?” 唐谦没好气的说道:“去找唐谦。” 这句话恒古怪,但是夏语冰霆动力,唐谦说的是更加出名的那个中州唐谦。 夏语冰说道:“你好像很抵制这个人?” 夏语冰没有说唐谦,因为在唐谦面前说相同的名字有些古怪。 “因为我们……有些故事?”唐谦看着夏语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不太好不说出来,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用手中剑顿了顿地面。 一股非常晦涩难以察觉的法力从唐谦手中剑向外传出,夏语冰的修行天分是唐谦见过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虽然自废修为了一次,可是对于这种法力的感知还是很强的,也只是勉勉强强的能够感受到。 屋中就出现了一个人。 同样是如同一阵清风,这阵风有些大,不像是长生仙人来的时候让人毫无所觉。可是这人也是一袭白袍,让夏语冰一瞬间有错觉,长生仙人真的去而复返,可是又很快发现这个人没有戴着兜帽,脸上也没有雾气。 这是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双目如电,一头黑色长发也不加以拘束,随意披散,他瞬间散发出了一种“有神”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眼神灵动,可是他绝对不会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这种有神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这个人就很安静的静立在房间中。 没有气息,没有一个人存在在这里应该有的状态,甚至夏语冰很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人连呼吸都没有。 这个人很好看,五官端正,有一些秀气,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很自信,虽然如同雕像站立,可是他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容,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就算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神采,也要将自己这一次微笑保留下来。 文质彬彬。 唐谦干巴巴的介绍到:“这个是他画出来的身外身,也就是假的,一幅画,这个东西的意思就是他在附近,然后要我们去找他。”唐谦说道:“而且他很得意,毕竟是我先找的他,这让他感觉自己赢了我一点点。” 唐谦已经起身,那个白袍的,外表更加好看的唐谦,也开始迈开步子,他双手拢袖,不言不语,依然是那副笑脸,当夏语冰看到这副笑脸的时候,竟然有些感到发冷,因为一个好像是真人,甚至连脚步踩在木板上的声音都能够发出的“人”是一幅画,所谓画艺竟然如此恐怖? 唐谦曾经说过,法术千万,取一瓢都太多,会个一样两样就足够了。 可是没想到法术能够达到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唐谦边走还边介绍:“这个呢,是我的一个小秘密吧,毕竟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就不得清闲了,这个比我更加好看一点,招人喜欢一点,然后也出名一点,还和我同样名字的家伙呢——”唐谦这个时候已经跟着这白袍唐谦走到了贺家一处正厅,里面灯火辉煌,不知觉间已到了掌灯时分,看来是一场宴会。 所以贺家招待的其余宾客中就有唐谦口中的另一个唐谦? 唐谦说话的感觉一直不是很好,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悲伤发生过一样,即将进入这厅中之前,说出了一件或许能够让中州整个震上一下的事情:“也是我,我是本尊,他则是我心念魂魄修为所化的身外身——不同于日游神夜游神,他大概是两者兼而有之,反正不管白天晚上都挺能够蹦来蹦去的。” 修士能够修成分身,其中分身还有很多种,包括的就是日游神夜游神,还有身外身等等,日游神夜游神法术很难,很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因为这等同将自身魂魄分离,过程痛苦,而且成功率低,身外身范围则广泛,比如这具描绘出来的白衣唐谦,也算是一尊笔墨分身。 唐谦的情况其实有些独特,因为他的分身是日游神夜游神这两种分身相合而成,几乎是世间最独特的一尊分身了,几乎和本尊无差,而且和本尊各有所长,所以他们两个完全可以分开很远,甚至可以隔州而行。 唐谦破天荒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着破旧的百衲衣,他轻声说道:“虽然说我们两个有一些约定,可是有一些道理还是要讲,比如虽然我们大概是世上最为相熟,可是也不能因为相熟而不顾及对方的一些事情——至少不要在作为对方的朋友的时候太过让他为难。”唐谦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虽然夏语冰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灰头土脸。 那个白衣唐谦轻轻的点了点头,唐谦就要推门而入,可是大门直接打开,里面传来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他其实少说了一样,我画画也比他厉害一点点。” 那人又补充道:“只是一点点。” 唐谦挑了挑眉毛,没有接话,走了进去。 里面主座高坐的就是这个夏语冰只是见过身外身的白衣唐谦,见到了本人之后,夏语冰才感觉这身外身其实还是没有完全体现出这个唐谦的气质。 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甚至是充满了仙气的气质——夏语冰见过的很像是修行中人的人不多,这个是最像是那些说书故事,绘本之中仙人形象的,还有一些不太一样,这个唐谦还有一种文人的书生气,同时还让人感觉很平和,这是一种吸引,让人很想要亲近——这个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让人感觉是没有缺点的,是完美的。 就连一生和尚,除去那好看的皮囊,也是在平日中交谈才会感觉到他的大智慧,才会感觉这个人是一个在修行路上行走很远的高僧。 可是这个唐谦,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有一种错觉他走的比一生和尚还远。 事实上好像也是如此。 一生和尚和唐谦伯仲之间,这是一生和尚说的,而夏语冰敏锐的发现这个白袍唐谦的身体周围盘旋灵气对于唐谦来说,隐隐高了一线。 白袍唐谦的客人有五人,一个年轻剑客,两个大概是一对道侣的修士,还有一个慵懒而坐的妩媚女子,最后一人才是让唐谦最为吃惊,天下最强的修士这个名号其实不是固定的,但是至少有三人稳居其中,今天白天刚刚见过了长生仙人,现在就又见到了北冥道人。 北冥道人很随意的坐在那里,也没个形象,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快朵颐,甚至还接了一句:“他的菜烧的也比你小子好一些。”他还不禁摇头:“术算也厉害一点,毕竟能在今晚之前就有所准备,开始做出一桌素斋,自然是算到了一生小和尚也要来了!” 白袍唐谦完全不理会唐谦,而是热情的走来迎接一生和尚:“一生!这位想必就是在云州多有照拂的夏语冰夏女侠?” 有的人生来说起话来就不会让人喜欢,比如唐谦,而这个虽然是源自于他的白袍唐谦也正好生来相反。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三章 貌美女子爱之者多 白袍唐谦很自然的给一生和尚和夏语冰介绍了一下这屋中的几个人,那少年剑客眼神很危险,身上有一柄剑柄的形式古朴的长剑,长剑的剑鞘就已经很有讲究,是一件还算是出名的法宝,名为藏剑,唐谦用剑,对于此道也有所研究,这剑鞘可以孕养其内宝剑的锋锐,据说和闭口禅有所相似,而且只要是出鞘,剑鞘中的剑可以一时无两——甚至有修士得到了这剑鞘之后,竟然终其一生,将名剑藏于其中,追求的就是一剑出,天地失色。 不过那个修士一直在想着藏剑会不会因为封不住剑中锋锐,盈满则亏,最终让名剑剑鞘都废掉。 藏剑不是这世间最好的剑鞘,这一点所有用剑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习武还是修行中人,因为它的孕养很慢,是水磨工夫,毕竟那位大修士万年佩剑都是心惊胆战,生怕剑鞘炸开,但是那修士活了大概四千年,可是藏剑一直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这少年名叫苏泽,是神都中崛起的年青一代修士,剑法很凌厉,说到剑法白袍唐谦很刻意的看了唐谦一眼,不过既然白袍唐谦也不正眼看唐谦说话,那唐谦也没有太多反映,只是打量了一下估计就是知道了,这少年很是桀骜,仅仅是点了点头。 那一对夫妇,却已经在中州久负盛名,男子叫做刘君,女子叫做李芸仙,他们也是在修士中站在顶点的存在,因为两人合击法术已经“近道”,所以他们单独的时候都差了最顶尖的三人一线,但是在一起的时候,却可以和三人中任何一位周旋一二,不过其实包括游戏人间的北冥道人在内,都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这种事情也只是推测,是一个见过三人出手还见过这夫妇二人出手的,只是这种看过,其实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说法。 修士斗法,只有真正遇见了才知道到底谁技高一筹。 魅惑女子也是成名于神都,不过名声在外,名叫苏媚,这女子也同样极为难缠,不过原因却是因为艳名在外,很多出了名的修士都和她有一些不太清楚的关系。 简言之就是一个修士对她动了手,说不定就会有一群这辈子都没有交集的大修士突然出现,然后就是一命呜呼。 而且苏媚本身手段也不一般,毕竟追求者众多,她从不同修士手中学得了不少看家本领,所以她会的东西很杂,却都是不一般的厉害法术。 至于北冥道人,估计是看到了白袍唐谦这里有酒有菜就来了? 唐谦皱着眉头,他和另外一个自己有一些小小的规矩,比如说在外其实更多是白袍唐谦抛头露面,画艺高超,相应的法术也已经跻身了中州很厉害的层次,而且别人只会知道这白袍唐谦,同时唐谦作为本尊,游历四方,看更多的人,见到更多的风景,这也是一种修行。 说白了白袍唐谦走的是寻常修士最为正常的路子,修行,提升,而唐谦则是提升体悟,毕竟两人之间的联系很复杂却又有一些简单,唐谦所感,白袍有所知,白袍修为境界的攀升,唐谦也能相应的提升。 这是唐谦虽然每天吊儿郎当可是修为距离一生和尚这位悟性心性都上上之选的佛国天才相差不大的原因之一。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唐谦其实一般都不会如此大庭广众的和白袍的自己见面,因为两人在外都叫做一个名字,虽然叫做唐谦的人不算少,可是终究不想要人想到什么。 但是此时白袍竟然把自己引导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这些修士各个都不一般,北冥道人还算是老朋友,其余几个…… 白袍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看到了唐谦皱着眉头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竟然一种不符合他那种恬淡性格的幸灾乐祸,或者说是嘲笑:“你没有看出来?” 唐谦打量了几圈:“看什么?” 白袍笑了:“碗筷。” 说完也不等唐谦多想,直接一挥手,那名叫苏泽的少年和刘君李芸仙夫妇就化作无数水墨消失不见。 刘君和李芸仙夫妇虽然面前有小桌酒菜,但是却只有一双碗筷。 白袍说道:“这几个人都是很有可能和你抢这华素问的。”虽然唐谦一直未开口,但是白袍好像早就知道,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抢?”唐谦有些感觉不可思议:“我也没准备在那评花榜的时候抱得美人归。”唐谦还翻着眼睛:“你我都老大不小了,流浪了一辈子了,你是缺人帮忙磨墨还是少人帮忙拿笔?” 白袍却不为所动,甚至连说话的速度都没有变化:“这些不重要,就算你对于那位素问姑娘没有什么想法,可是这几人都会成为阻碍你们相见的阻碍。” 唐谦很无奈:“比如说呢?” 白袍说道:“少年苏泽,少年轻狂也风流。” 年轻的剑客和松竹馆卖艺不卖身的仙子,这本就是一个还算是好听的故事。 白袍继续说道:“而刘君和李芸仙夫妇则是为了未来做打算。李芸仙已经有了身孕。” 唐谦不禁叫了起来:“怎么,娃娃亲已经弄得连娃娃都没有就开始准备了?” 修士有办法提前一些判断自己的后代是子是女,不管是法术还是卜算,都比凡人知道的早一点,虽然只是身孕,可是准备寻找一个儿媳也是有可能的。 白袍点头:“华素问此女你也看到了,竟然相貌上暗合一些很玄妙的东西,就像是一个行走的道理。我见过一面,回来之后也没有办法画出她的容貌。” 一对夫妇为了未来的孩子找一个好的道侣,这是一种很长远,长远到唐谦都不禁跳脚,这做爹娘的也太有趣了。 可是这样的爹娘反而会对于这种事情更为执着。 甚至是不择手段,毕竟是为了孩子考虑。 唐谦接着指着正在细口品尝菜肴的苏媚:“这也不是你画的吧。” 苏媚嫣然一笑:“唐谦公子如此说小女实在是太过不雅了。” 白袍微笑:“她既是对手又是盟友。” 唐谦又不禁叫道:“那少年苏泽想要和华素问做夫妻,你莫非也是同样想法。” 苏媚笑道:“我们姓氏一样,没想到爱好也一样。” 唐谦只好闭嘴。 一个女子喜欢一个女子,这岂不也是一件不难理解的事情。 只是艳名在外的苏媚也喜欢女子,这大概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没想到苏媚竟然继续说道:“我家小素问如此世间奇女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一群男人得到,一个乳臭未干还总喜欢提剑杀人的臭小子,还敢和小素问说,只要有男人敢找她,他就敢杀,素问他管不着,可是那些男子有一个杀一个,你看看,这种无聊的男人,还是不要认识为好。” 苏媚停顿了一小下,浅浅的酌了一口桌上的酒,眼波流动,其中自有风情,可是唐谦的眼神很澄澈,虽然口中很多不雅致的谈吐,但是唐谦有一个优点就是眼神很雅致,苏媚一笑,继续说道:“再有那个想要当小素问公公婆婆的,一个样子,他们的儿子既不知道是不是美丑,也不知道人品,而且天分修为,修行道路长远,这些都是要走完才知道的,他们为了儿子一个未来,凭什么让我家小素问赌一个未来?”苏媚的笑已经变成了冷笑说道。 “还有那些大腹便便的商贾大户,见了小素问就已经垂涎三尺,甚至还有一些是要买了小素问回去,再转手送出,这种事情常见吗?” 在场几人不能说常见,也不能说没见过,所以都没有办法点头摇头。 苏媚这个时候反而变成了小声的自言自语:“就算是世道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多说的情况下,也自然为此不值当,我没有办法对世道如何,可是我能够对小素问帮上一帮也好。”她笑着看着白袍:“不过唐先生我是信得过的,所以唐先生和唐先生若是能够帮一帮小素问,小女子感激不尽。” 苏媚名声在外,甚至便是用这不错的外表和远胜外表的气质立身于这修行界,那她如果真的如此帮华素问,说不定一辈子的修行路,就已经走到了断头路,追求者自然不再,自己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修为不能再精进了。 可是听她的意思,就算如此也要做,这是要下定大决心的,不过如果唐谦真的在评花榜之时,千金一掷为红颜,看得出苏媚也不会反对。 唐谦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问道:“我真的出价更高,条件更好,还把这几个可能不会按照你情我愿这个前提做事情的对手都赢了,评花榜后华素问跟了我,你还要和我争抢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不太雅,可是苏媚的回答更加的不雅。 “若是唐先生,我不吝和小素问一同。”说此话的时候,双眸含水,看似无邪,然则媚态天成。 唐谦却好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一句都不想和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好聊天的女子多说,大声道:“饭呢?有我的饭菜不?”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谦就已经算过了这几小桌的饭菜。 北冥道人大快朵颐,完全不用管,唐谦也知道,这北冥道人是不会争抢华素问,或者说这老头到了哪里都是看个热闹。 苏泽有一副碗筷,一张小桌,刘李夫妇一小桌,一副碗筷,这三个画中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是唐谦一生和尚和夏语冰这却是三个人,唐谦自己知道他可完全不会和苏媚坐在一起,跟不可能和白袍坐在一起。 苏媚说道:“还记得苏泽说过的话吗?” 素问我管不着,可是我管得着碰了素问的男子。 唐谦不禁一阵头痛。 白袍唐谦适时地提醒道:“我会赶忙给你也准备一份的。那少年就在门外,他也住在这贺家府邸。” 唐谦苦笑:“那贺明义是不是专门恶心我才把我邀请来呆上几天的?” 屋中众人此时都感受到了屋外突起的森然剑气,这是一种邀请,唐谦无奈,向外走去。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四章 苏泽的剑 门外是一个少年,这少年剑眉挺立,眼神也很犀利,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剑,他的剑没有出鞘,但是周围竟然已经流转了无数的剑气。 这是一种气象,就像是有的人出生的时候就会天降甘霖,然后此人若是修行水行法术自然事半功倍,而眼前这个少年,在剑这条路上,注定走的更远。 唐谦却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少年打。 少年也不会给唐谦选择打还是不打。 少年声音很冷,就像是他的人:“你用剑?” 他没有问唐谦是否见过华素问,什么时候见过华素问,见过华素问之后做了什么,直接问唐谦的剑。 唐谦却好像不想要顺着少年的话语说,唐谦说道:“我和那素问姑娘一起呆了一整天。” 少年腰间跨剑,单手已经握住剑柄,右手,此时右手青筋暴起。 唐谦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剑道如何,可是心性有些一般,虽然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可能这个少年的心性锋锐的好像是一柄已经出鞘的剑,可是唐谦总感觉这种人用剑,总是差一点。 所以唐谦继续说道:“不过我什么都没做。” 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是盯住了猎物。 唐谦现在的模样就好像是这辈子都没有说过谎话一样,一五一十的说道:“我只是盯着她看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一个男人说自己和华素问待在一起一整天还什么都没有做,这一定是假话,不管少年是不是喜欢华素问,都一定会如此想,可是他却不知道唐谦说的是实话。 所以少年只有出剑。 他的剑没有拔出来,却已经横在面前,他的双手很稳,虽然生气,可是手中剑不会因此颤抖。 不动如山,动,就如同雷霆。 他冷声问道:“你用剑?” 你若用剑,我就用剑杀你,你若不用剑,我也不用剑杀你。 这少年实在是太过像是一个剑客,听说他也很有剑客的本事,再修行个几十几百年,说不定还是个剑仙呢。 华素问的要求,他是第一个完成的。 唐谦叹了口气,所以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剑。 少年的剑眉立了起来:“这是剑?” 唐谦眉毛也立起来:“这怎么不是剑了?我说你这小小年纪,见过多少剑?这剑来头大着呢!”唐谦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修行路上走了很远的前辈,非常认真的教训道:“剑这种东西呢,外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柄剑能承受多少,还有用剑的人能够给这柄剑多少。” 唐谦说道:“最末尾的才是这柄剑到底是什么品秩,有无神通法术附加其上,再就是这神通法术是不是和主人的修为剑法相合?剑术高低能够相配?” 剑很繁复,至少唐谦说的很反复,可是也可以很简单。 比如少年实在是不想继续听下去,所以他唯有出剑。 这柄剑宛如一汪秋水,剑出,深秋便已经到了,唐谦眉头一挑,这一剑到来,说不定之后自己就是秋后寒蝉,生机断绝。 好剑,也是好剑法! 唐谦心中不禁为这个少年喝了一声彩,剑法和剑都是上乘,可是出剑还是心急了一些,这柄秋水剑是一柄很出名的剑,不是天下仅有一柄的,可是整个四方界也不会超过五柄。 如此名剑加上藏剑剑鞘的效果,本应该更加的快,威力更加大一点的,可是这少年虽然剑法到了,但是对于自己的秋水剑掌握还是差了一点点,没有办法在藏剑剑鞘威能发挥的一瞬间将自己的剑递出—— 这藏剑剑鞘的威能等同下降了五成,因为秋水剑到的时候藏剑孕养的威力已经散去很多。 唐谦的剑后发先至,只是一柄破铁片的破剑竟然已经停留在了少年秋水剑的必经之路上,这让少年的脸上多出了一份吃惊,可是转瞬之间取而代之的就是狠辣——就算是唐谦的剑挡在了自己的剑前面又如何,秋水剑以锋锐著名,只是斩断唐谦的这柄一看就是凡铁破剑实在是简单。 唐谦的剑甚至连修士的制式飞剑都不是。 毕竟很多修士手中虽然没有趁手的名剑,可是还是会购置一些等同于常见的法宝的飞剑。 火星四溅,明明是一柄破剑,可是竟然挡住了秋水。 唐谦笑道:“只是如此你那句话可就完成不了了。” 杀不了唐谦,不管之前这少年苏泽杀了多少人,或者之后杀了多少人,都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话语,有的时候修士看中面子,比生命还要重要。 所以少年面色涨红,右手放开秋水剑,贴身按住了唐谦的手,然后左手食指中指伸出,这叫做剑指,是常见指挥飞剑的法诀,秋水剑比刚刚被少年拿在手中的时候更快,出剑速度和角度也更加的刁钻,唐谦这一次却连剑都不用,他也没有挣扎,持剑的手被苏泽按住了就按住吧,他只是轻微的侧头,脚下步伐变化,竟然将少年自信杀人于百步之外的飞剑手段尽数躲开了,就像是他早已经知道了少年要如何出剑一般。 唐谦不认识苏泽,也不认识苏泽的师父,更没有偷偷的了解或者是见过苏泽的剑法,可是竟然能够看破苏泽的剑,这只有一种可能,苏泽也想到了这唯一的一种可能。 唐谦的剑术太高,剑道走的太远了,苏泽的剑法,变化,都已经了然于胸,当看过了太多的剑,那不论看到什么剑,都只是剑而已。 比如这套苏泽自己很有心得的秋水剑法,讲究的就是快准狠,然后配合秋水剑绞杀生机的特点,只要中了一剑,那接下来的每一剑都会紧逼要害,也就是只要有一点点优势都会被苏泽无限的放大。 可是唐谦连这个一点点优势都不会给苏泽,苏泽瞬息间已经出了接近百剑,唐谦提醒道:“不然你假装没有来过这里,然后我们假装谁也没见过谁,你之后原意杀谁我也管不着,你可以先留着我,然后等到哪一天你的剑道够远了,剑术够高了,再来找我……” 这句话是好话,却让少年脸色涨的更红。 可是唐谦赶忙说道:“你可别以为我这是在激怒你,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想想,你在贺家住着,我也在贺家住着,你假装不知道我在就是了,毕竟我完全可以乖乖的在我自己住的地方一直待着,千万别一发狠一跺脚就要和我秘法拼命,我虽然不算年纪大,可是年纪也不小了,折腾不起。” 可是唐谦越说,这少年的脸色就越红,越红他好像就越像是要拼命的样子。 剑光更快,甚至他的剑法已经没有办法顾及笼罩在剑气之中的自己,苏泽自己的衣角都被锋锐的剑气割破,如此打法,就是在拼命,甚至一招不慎,伤敌说不准,自损多少也说不准,这样的剑法,就不算是高明了。 如果不是真的和唐谦面对,苏泽不可能知道一个人在如此近的情况下还能躲开如此快的剑。 可是他面对的是唐谦。 远处看着唐谦和苏泽都已经被剑光笼罩。如此快的剑,苏泽不愧是剑道后起之秀。而且他一定还可以再快,可是再快的话,说不定就是秋水剑从苏泽胸膛处出剑了。 唐谦一阵无奈,竟然伸出了另外一只没有被苏泽抓住的手,然后就像是破剑停在苏泽剑路上一样,如出一辙,他的手也挡在了秋水之前。 一汪秋水,自然不可能只是好看的剑光那么简单。 可是唐谦的手掌前探,大指微微和四个手指之间有一些距离,竟然就这么接住了秋水剑,秋水剑连他的手掌都没有伤到,就已经被捏在一起的的大指和中指无名指钳制住,唐谦另一只手轻动,苏泽呆愣住,手上力气也就放缓了,唐谦的另一只手很轻易的就持剑,放在了苏泽的肩膀上。 刚刚还是苏泽剑法大放异彩,甚至从远处看就是他压着唐谦打,但是瞬息之间形式就已经倒转,或者说这场斗法已经结束。 唐谦无需和苏泽分生死,要分生死的一直是苏泽自己。 苏泽好像有些失魂落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输的。 唐谦对于剑的理解好像远超他的想象。 唐谦却很高兴:“小伙子你很厉害的,就是以后不能一直赢啊,之前没有怎么输过吧,你好像在要输了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用别的手段了,剑很快是好事情,更快也是好事,可是有的时候你和别人的差距不是光用剑快就能够解决的。” 唐谦虽然在说苏泽,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自己和张开通那几人,差距不可以道理记的话,还在道理之中的快剑就毫无意义。 唐谦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心中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这少年选定的这个时间要杀的对象,若是这少年直接选择找上了刘李夫妇,说不定他已经因为喜欢华素问而把自己的性命断送掉了。 评花榜还有五天,这种事情不会少,唐谦也拦不住,天要下雨,为了爱的人要送死,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就像是苏媚说的,有的事情,能够少一次,那就少一次。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五章 长生所在 苏泽走了。这个倔强的少年走掉是一件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输了,可是熟得很彻底,很光明正大,那苏泽只有走掉,当他手中的剑变得更加强的时候他一定还会再来,这是这个少年人的骄傲,既然在这里失去了,就要在同样的地方找回来。 唐谦看着那个孤独的年轻身影,竟然有些感叹,自己曾经也如此过,仗剑天涯?那到底最后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了当年的洒脱?是因为年纪大了锋锐被这个世道磨平了?还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就算是仗剑依旧不可能洒脱走天涯? 那岂不还是输给了这个世道?唐谦不禁有些感叹,他回转身体,走回其中,他其实有些叹息,自己和这个少年差距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至少不会是鸿沟一样似得,他唐谦如果努努力,苏泽或许一辈子都追不上,而苏泽如果是紧追不舍,说不定也有机会超越。 修行路上,唐谦感觉那些害怕自己被人赶超然后抹杀天才的修士其实很无趣,修行路上自然有人一起走才好嘛,他竟然想了这么久,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口很久了。 白袍唐谦投来询问的眼神,唐谦回答道:“解决了。”说完之后,他的身体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趴在了地上。 那苏媚努了努嘴:“本来以为能够如此轻松解决少年第一剑的苏泽一定是个大英雄大修士,没想到这身体不行嘛,我是不是押错了?”口中说着,她的身形比赶来的夏语冰和一生和尚还要快上一线。已经抓住了唐谦的手腕。 苏媚那两道柳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 一生和尚却好像习以为常,把唐谦扶了起来,然后解开前襟,连续点了他身上好几处穴道,将他体内的气息收拢,然后又塞了好几颗丹药到了唐谦的嘴里,同时说道:“他五年前挡了一场六重天劫,挡下来了,不过一身修为还在,就是法力有些不能持久,久战不下就无以为继。” 苏媚眼睛一转:“我怎么感觉你这话这么奇怪?” 唐谦这个时候身体动弹不得,一些不受控制的法力在体内胡乱的冲撞,他刚刚好像也是有些托大了,他没有出剑——这完全不算是他的剑法的展现,因为既然只是分高下,不分生死,他那几下看着很好看的手掌抓剑就成了引动伤势的糟糕招式。 可是他还能说话:“我真的很好奇姑娘是做什么的,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一个满口糙话的汉子。” 苏媚一笑:“我和那小素问自然是做同样事情的好姐妹。” 唐谦便不说话了,人人之间,真是太过不同。 然后唐谦转过头,看向了白袍唐谦:“有办法?” 白袍唐谦言语之中有些无奈:“我画艺略高,可是你剑术远高于我,毕竟我只是身外身,飞剑太重我提不起来,论战力你比我高些,不管受没受伤你自然打不过长生仙人,那我有什么办法拿下这人脸上的面纱?” 唐谦接着问道:“那画艺高绝的唐谦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华素问画出。”语气中有些挖苦,唐谦还记得华素问那种充满崇敬之情的表情,说实话唐谦不是第一次被用来和白袍作比较,可是见到华素问的这一次是他最为受伤的。 这是两人的大道,可是这个时候竟然很淡然的在众人面前讨论,这是一种愚笨还是一种气魄,作为临时加入只是为了华素问的苏媚,不懂,也没有办法懂。 因为她可能手段很多,艳名和那少年苏泽齐名,可是真是生死搏杀,她不敢肯定自己吃的定那少年,毕竟她的手段都是法术,秘法,法宝,而少年手中有名剑,有剑法,而这两人又距离那刘李夫妇相差甚远。 所以所谓竞争,其实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对懂得合击之术的夫妇。 白袍唐谦叹气:“我所会的,都是你领悟的,我画艺更高只是我熟能生巧,画的多上一些,真正的悟道,还是需要你来的。” 意思也很明白,唐谦没有画懂,白袍的唐谦自然也不可能懂,而且唐谦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想到了,白袍说自己画过华素问,回来之后这墨汁四溅,宣纸也片片碎裂。 唐谦用了盏茶功夫才能动弹,他也很无奈,却没有什么用。 自己的身体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说不定华素问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这才是他希望能够再见到华素问的原因。 而对于苏媚,她希望唐谦再见华素问的原因是她真的希望华素问的归宿是唐谦或者是这个同样叫做唐谦的白袍,这两个谁都行,总比其余所有竞争者好很多。 第二天他没有见到华素问,华素问的脸是用来画的,那种美是用来欣赏的,可是眼前这个人的脸干干出现,唐谦就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鼻子。 是贺明义。 贺明义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给唐谦造成了多大麻烦一样,依然笑嘻嘻的,语气中充满了讨好。 “不知道今日仙长有什么事情吗?”这贺明义自己也是修士,可是他却如此叫唐谦,这是对于自己的一种贬低,是对唐谦的一种抬高,因为这种叫法一般是普通人对于修士的叫法,这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地位。 唐谦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谦心中说的其实是:“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贺明义好像很是踌躇,甚至是扭捏,这种不像是男子反而像是女子害羞的样子看的唐谦一阵反胃,可是贺明义好像是已经看出了唐谦在这样的时候反而更加容易答应这件事。 贺明义:“那个……恩人仙长……” 唐谦不得不大声的说道:“好好说话。” 贺明义果然正常了不少:“我希望恩人帮我送一样东西。”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匣子。 唐谦不禁捂着额头:“到底你是我恩人还是我是你恩人,我估计你们贺家看那个小鬼不爽很久了吧,总是出去提剑杀人,杀得都是和华素问有关的男子,你们这贺家有如此住户名声也会糟糕,所以把我弄来就把他赶走了,然后现在还要我帮忙送东西?” 贺明义一阵苦笑:“这不是因为恩人好像和长生仙人好像更加熟稔一些……我们的礼物备好了,可是送不出去,我们找到了地方,可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进去。” 唐谦摸索着下巴:“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啊……等等。”唐谦的声音又有些不受控制:“你们找到长生仙人住的地方了?” 大家族尤其是贺家这种以商以财力立业的家族,在修行界中消息灵通其实也有道理,比如一生和尚那佛家神通,多是一种笼统的重要消息,而这种细碎的事情,其实还是像是贺家这种比较在行。 贺明义这个时候反而有些奇怪了:“难道您不知道?长生仙人买下了神都郊外一处大宅子,是一处地火宅,其中宅子之下天然地火,闷热异常,又有一处泉眼,可以形成天然汤池,用于涤身醒神最是不错。”他说道:“可是长生仙人到了那里之后,本来氤氲而生的雾气竟然浓郁数十倍甚至百倍,笼罩了方圆几里,长生仙人好像是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就将这雾气笼罩的地方都买了下来,真的是大手笔,毕竟是神都周围,价格昂贵,可是话说回来,长生仙人如果想要,哪需要花钱?而且长生仙人成名如此之久,又怎需要别热帮忙花钱?其财富或许堪比王朝我们都是相信的。” 大修士随意所得天材地宝,便可能远超像是贺家这样的大家族的数月甚至几年的进账。 唐谦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之前渡船运了什么,不是损失惨重,怎么这么快就能凑出一份礼物?” 贺明义随口对答,很快:“那是一船草药,多是寻常丹药炼药用的,量大也算是值钱,更重要的储存宝物在我们被袭击的时候连同那一大船草药遗失了,在高空之中掉了,基本上是一点找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语气一变:“不过家族之中肯定不可能都是那种不动的道理的废物,他们明白交好长生仙人是更为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暂时忽略了我这次的失职,然后迅速集合神都周围贺家的所有势力,然后凑出了这样一份礼物,大多数都是修士可以用的,虽然经常使用,可是品秩极高,就算是大修士也会看上一点的。”贺明义有着一些自信。 唐谦很是好奇:“你们在空中到底遇到了什么?”渡船他也坐过,虽然他可以御剑飞行,不过如果可以毫不费力,那为什么不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大床上,静静的等待自己到达目的地?唐谦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的人,至少不会风餐露宿好几天赶去一个地方,在渡船上虽然慢一点,但是舒服着呢。 何况有一些渡船比修士御剑还要快——修士出剑的速度和御剑的速度完全不同,一方面剑上还有一人,另外出行赶路不是拼死搏杀,那么快的御剑唐谦也没有办法支撑很久。 现在的他身体之内经络很多都是错乱的,更加无法御剑飞行了。 在空中像是之前一样动弹不得然后直挺挺的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可不认为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下面正好有一个长生仙人。 “我们也不清楚,方榆垡镇瞬间就被蚕食殆尽,无色无相,不知道是修士还是什么妖物,可是我们的防御法阵就像是阳春白雪,消融不见,而且这种无形的攻击对于渡船本身也是有用的,这很可怕,我们这一次幸存下来的人很多,境界很高的修士也不少,可是偏生一个都没有感受到法力的气息。” 太过奇怪。 唐谦也从未听说有什么妖物精怪能够有如此能耐。 贺明义叹气:“而且不止我们一家,这种事情现在各家都有,主要是完全不像是我们各个经商的家族之间的竞争——没有人会用自家渡船来打幌子的,每一艘渡船都价值连城,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 唐谦接着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呢?这些被袭击的大船。” 贺明义是贺家人,自然对这些了解的多了一些:“渡船之上货物众多,不过好像药材船要多一些,但是这也是很常见的,修行界中,炼药炼丹最为常见,像是铸剑,炼化金属这种活计反而人数少一些,我们都会运送药材多一些……难道您认为这是修士做的?” 唐谦也不确定:“或许吧,我只是好奇,你们想要找这长生仙人也是希望有一个大修士能够早日解决此事对吧。” 贺明义点了点头:“不过无需由恩人开这个口,我们在这空间法器中蕴含了我们贺家的口信,这件事我们和长生仙人谈就行了。” 这个时候盒子还在贺明义手中,他做出递出盒子这个动作已经许久了,唐谦却好像无动于衷一点都没有看见一样。 他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神都附近宅子多不多,有多少是像是这一座一样有着这种汤池的?” 汤池就是温泉,温泉就是用来洗澡的地方,而且这种地火泉眼,一般都有着一些天材地宝的功效在其中,再加上一些天材地宝,对于修士修行,还有伤势,魂魄,都有不同的温养作用。 贺明义说道:“大概只有这一处吧。”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六章 雾气中的不速之客 匣子就是盒子,这是一个华贵的锦盒,锦盒已经到了唐谦的房间中,一生和尚和夏语冰都认真的看着这个锦盒。 锦盒之上有着很多符文在流动,这是铭刻了很多的阵法的,不过唐谦本身对于此道有所了解,这上面的阵法其实没有任何是用来防止此物被人打开的,基本上都是防御阵法,防止锦盒被损坏,这是对于唐谦绝对的信任,以及唐谦也没有必要去打开一份给长生仙人的礼物。 “你真的要去?”一生和尚到现在都感觉唐谦说出来的办法实在是不好,不君子,不算是什么上乘办法。 唐谦自然而然的说道:“神都很大,大到周围这样的房产宛如繁星,数不胜数,可是如此多的房产之中,地火温泉却很少,基本上这一套是唯一的没有把控在大宗门大修士手下的。” 夏语冰问道:“这是又意味着什么?” 唐谦说道:“这说明这样的宅子很少见,少见到买了下来估计都是用来做独特用处的,我想长生仙人完全不可能是因为这泉眼可以产生雾气才买下来居住的。” 虽然这才是看起来最为可能的,不然呢? “以长生仙人修为,完全不需要泉眼来帮忙,更不需要地火。”一生和尚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公道话。 “所以买下一处地火汤池,只有可能是为了洗澡。”唐谦竟然很认真的说出这个结论:“不管是什么人,仙人神人,修士凡人,妖怪恶鬼,他们洗澡的时候我想都不会穿衣服,更不会带着面纱。” 夏语冰连连摇头:“这个办法是我听过最蠢的了。” 唐谦却说道:“可是这是最为可能的了。” 夏语冰说道:“可是你也不知道长生仙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啊。”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很光棍:“我绝对不多看,我不看长生仙人的长相,男女,我只要见到那面纱,拿到了,就是我赢了,我接触了长生仙人两次之后这不是一个会纠结这种细节的人。” 不管唐谦是知道了此人是男是女,长相如何,都是大麻烦,不说长生仙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杀了他,光是那无穷无尽的情报修士,都会费尽心机从唐谦口中套出相关消息。 毕竟这将会是天下前几的秘密,唐谦不可能保证自己如果侥幸从长生仙人手中活下来之后一点风声都不会走漏。 被人知道了一点端倪,之后就会永无宁日。 “所以你准备去一个长生仙人洗澡的地方,然后拿到面纱,然后全身而退。” 唐谦纠正道:“我只是恰好看到这面纱很好看就拿走玩一玩,说不定是为了自己在修行界的名气,只是借走,还会还的。”他说道:“然后还顺便把贺家的礼物送过去,这种事情说不定能够成功的。” 夏语冰听出了中间重要的部分:“说不定?” 唐谦耸耸肩:“这可是长生仙人。” 一生和尚问道:“同去?” 唐谦却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好,你是和尚,看人洗澡这种雅致的事情你是这辈子都不来的,而夏语冰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我感觉你最近应该好好的在这种仙家环境中修行一翻,再让一生好好给你看看身体,之前散去修为还有没有什么暗伤。” 贺家这里也算是仙家府邸,有很多聚合灵气的阵法,寻常凡人在这里生活,只是吸上一口空气都会感觉心旷神怡。 甚至长久生活都会延年益寿。 这种成型的仙家府邸云州不是没有,但是都是在那些隐世不出的宗门手中,现在云州的修行逐渐兴盛,可是夏语冰还是没有办法进去修行,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在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修行。 夏语冰知道,唐谦的意思不是自己会拖后腿,唐谦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不可能让人和他一起冒险,这或许就是修士,唐谦为了自己的道,终究需要想办法,去试一试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唐谦一人孤身来到了神都郊外。 这已经是第二日了,距离评花榜还有四天的时间。 既然知道了大概样子和方位,长生仙人的府邸并不难找,甚至很明显。 唐谦看着远处那一大团好像有遮天蔽日之势的雾气,不禁感慨这修士修为通天和寻常人是不一样,雾气浓郁,唐谦怀揣了那锦盒,腰间破天荒的别着那把破剑,这是一种谨慎,他没有高声叫喊,因为毕竟是要偷偷的拿到长生仙人的面纱。 径直走了进去。 雾气很重,这是阵法,唐谦总感觉不可能是如此简单,他的脚下每走一步,竟然都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印记,这是唐谦自己布下的小阵法,每走一步都会留下痕迹,这里很安静,甚至连鸟虫的声音都没有,雾气只是雾气,但是却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唐谦很奇怪,这里明明是一处迷阵。却毫无阵法布置的痕迹,好像是浑然天成可是这样的阵法,一般都是怪石嶙峋,或者是天地自造,前几天这里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阵法,一定只可能是长生仙人布置的,唐谦也不禁佩服长生仙人,毕竟这阵法布置的毫无痕迹,唐谦几乎是没有见过的。 唐谦虽然感觉自己在其中绕了许久,但是却完全没有办法破阵,看不到阵法,谈何影响阵纹,或者是掌控阵法? 唐谦只好一步步的走,其实不破阵也好,破开了岂不是长生仙人就知道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来了? 唐谦想到这里心情就变得好了很多,慢慢走好像也不错,他已经走了很远,脚下的小型阵法他已经见过三次,每次见到他都再找另外一个方向继续走,这种笨办法虽然不够高明,可是唐谦走的很快,也很熟悉,看来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办法破阵了,他继续行走,这样不会惊扰长生仙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才更加有可能完成。 雾气很浓,而且有着阻碍那些眼睛修炼神通的修士的作用,唐谦将法力凝聚到双目视线也不过丈许,唐谦只要走出四五步,之前他在脚下布下的小型阵法就看不清了。 唐谦此时好像是完全进入了这阵法之中,他在通过自己走过的路推算这阵法,毕竟天地依然是这一片天地,虽然有修士能够布阵遮盖天地,甚至再成一片天地,可是唐谦完全没有感受到这是如此夸张的阵法。 他现在脚下速度变得更加快了,虽然这种小型阵法消耗很低,也不像是和苏泽斗法的时候那么认真和集中,可是唐谦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他会突然倒下。 所以他需要尽快。 可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因为好像不太对。 低头看到了自己的阵法。 被人踩过了,不是自己,不可能是自己,自己不会在阵法上留下如此印记,只有可能是别的人,也不可能是长生仙人,因为长生仙人不会有如此“沉重”的步伐,唐谦的阵法有着微光,应当能够看见,除非行走之时在兼顾别的事情。 比如破阵。 这是另外一批人,唐谦瞬间就想到不止自己要来到这里找长生仙人,毕竟这可是长生仙人,想要来见一见的肯定不止自己。 唐谦心中如此想就安心不少,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达了一座巨大府邸之前。 看了看周围的阵法,好像自己一直在这府邸之前绕来绕去?唐谦不禁想到。 现在雾气已经稀疏了很多,唐谦心想这应该是那些除了自己的访客对这座阵法进行了影响,不完全破除,但是让雾气散去不少,要不之前唐谦不会没有看到这府邸大门。 这雾气阵法不只是影响视线那么简单,唐谦绕了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计算的路线本来应该已经探索完成了周围所有地方,可是事实上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方向。 可是也就在唐谦正很有兴致打量眼前的府邸的时候,他刚刚放松下来正要收起的心神瞬间紧绷,就像是福至心灵,他刚要散去的那一堆阵法靠近他的几个发出耀眼光芒,一股法力从地面喷涌而出,而瞬息之间已经有七八只利箭射向了他站立的位置,这些箭漆黑如墨,好像是寒铁铸就,又有些别的东西混杂其间。 唐谦能够看到这些箭钉在地上,说明他已经飞身而起,射向他的箭其实不止这八只,而是一共有二十六支,唐谦刚刚的阵法冲碎了其中的一十八支。 这些箭自然不是普通的箭,唐谦飞身而起,身在半空,那些钉在地上的漆黑的箭根根爆开,一些漆黑的细线从中奔涌而出,冲向在半空中的唐谦,唐谦半空之中,却向着身后出剑,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剑本来在唐谦腰间,唐谦从拔剑到出剑似乎都没有用一瞬,剑出身形已经到了身后射箭人身边。 画剑这种剑法,好像总是能够从不可出剑处出剑,然后到达一个唐谦不应该出现的位置。 唐谦已经看清这是衣着古怪的五个人,唐谦这一剑的轨迹才刚刚在半空中显现。 好像是在半空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七章 浓雾中 一共有五个人。这五人都是同样的打扮,唐谦看出这大概是五个女子,因为她们一身黑色的法袍,身段婀娜,手中各拿着一把黑色的连弩,背后背着一背篓的漆黑的箭,刚刚她们射出的是符箭,其实就等于是之能使用一次的法宝,威力很强,毕竟只能够使用一次,就等同于将一个可以用许久的法宝的威力在一瞬间全部释放。 这几人都是蒙面,而唐谦其实虽然是中州人,可是也不敢保证这几人他是否能够认识,唐谦自问自己画艺还算不错,这个时候见到这几人却完全没有印象,不管是身段,还是回看的时候那几双眸子——甚至还有一个女子露出的眼睛只有一只,另外一只眼睛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唐谦更不认为自己认识什么只有一只眼睛的女子。 既然不认识,便可以畅快出剑。 唐谦的剑很快,已经快到了这几人虽然来得及回转身子,眼睛盯紧,心中惊讶,可是手中的连弩却连一根箭都来不及射出。 唐谦的剑已经穿过了她们的身体,这是一种剥离的感觉,是身体掌控的权利和生命被从她们身体被抢走的感觉,唐谦没有杀掉她们,只是让她们重伤,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只能说看她们的造化了。 唐谦已经慢步的走过了几女,她们才纷纷倒下。唐谦很随意的将自己这把没有剑鞘的破剑插在腰间,他的步法很快,而那些女子摔落倒地反而看起来很慢,可是唐谦却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怀中掉落出来了一个铃铛。 这个铃铛和寻常铃铛略有不同,这是一个双重的铃铛,内部一个圆滚滚的小巧铜铃,外面包裹了一一圈略大一些的铜网,中间的小铃铛在其中正滴溜溜的旋转,而外面略大的这个铜网也有铃铛的作用,唐谦和刚刚的洒脱完全不同的是现在有些紧张,甚至恼火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自信了。 唐谦认得出,这是一个用来警示他人的法宝,作用其实不是那么明显,只不过是能够让方圆几里都听到这清脆的铃铛声,唐谦见过一些更加精妙的,会有和铃铛向配合的秘法,专门用来聆听这其中的声音,如果没有秘法,是听不到的,如此这样就可以真的隐秘示警。 唐谦几乎是和几个刚刚被他一剑重伤的女子同时倒地,他的手臂前伸,勉勉强强的抓住了这个铃铛,可是外面的铜网抓住了,里面的铃铛却依然落了下来。 唐谦不禁闭上了眼睛。 唐谦扑倒在地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铃声响彻这神都郊外的宅子,唐谦甚至怀疑这个铃铛的声音能够传到雾气之外,他认为雾气外绝对有人等,那雾气内还有人继续前进,要找长生仙人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也不可能这么弱。 唐谦闭着眼睛等了许久,甚至伤势带来的呼吸不匀都已经结束,还是没有什么其他动静,他的心弦也就放松了一些,雾气之外的人听到大概没有办法进来,雾气内的听到了不是最剧烈的摇晃所以没有太过担心。 唐谦现在只能心中如此安慰自己了。 他轻轻的将这个铃铛放在了这几个已经不能动弹的女子身边,他甚至都懒得去查看这几人是谁,有没有可以说明身份的东西,一方面唐谦实在是不想要去在这些女子不能动弹的时候乱摸她们的身体,另一方面唐谦就算是再笨也明白,要来找长生仙人,是绝对的不会将自己的身份留下的。 除非这几人的上司想要让长生仙人来找到他们,问上一句要做什么。 唐谦突然想到既然有铃铛,而另外一队人却没有反应,说明另外的在雾气之中或者说已经进入宅子的这一批人,正在做什么要紧事情。 唐谦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大堆散落的,却实际上价值连城的符箭,竟然有些害怕,这些都是计划,都已经环环相扣,自己若是不来或许不会有人见到这一幕,而就算是有人撞见,这几百支符箭连射,不是开玩笑的。 唐谦的身形比找路的时候更快,猛地就冲进了府邸。 这里很安静,或者说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唐谦甚至都感觉这里已经死过人,可是又没有血腥气,唐谦真的很害怕,突然见到一个已经死了的长生仙人,如果按照耍赖的说法,死掉的长生仙人也是长生仙人,唐谦甚至可以看到这个死人的样子,照理说死人的样子是没有用的,死人就是死人,可是这个死人若是长生仙人,那唐谦认为还是值得看一看,而死掉的长生仙人的面纱也是长生仙人的面纱。 不过长生仙人没有动静,那另外一拨唐谦认为已经进来的修士也不见踪影。 两个唐谦都没有碰到,他略微弯腰,压低身形,一步一步的向着府邸更深处走去,这里好像一处坟墓。 雾更浓。 唐谦突然发现脚下有水声,是自己踩到的,却发现已经到了这府邸的温泉。 这池子很大,甚至可以说非常大,唐谦勉强能够计算出自己进入这府邸走了多远,其实不算特别的远,那一进来就是这温泉汤池,只能说明这池子很大,这哪里还能叫做池,或许叫做小的“温泉湖”还差不多。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有些头痛,因为他就算修为再高,手头没有辟水珠一类的法宝,进入水中总会是有声音的,他又不能说去查看这长生仙人是不是在其中,到了这雾气之中,他的感知,修士的直觉,其实都下降太多,要不然刚刚那五人的应对,唐谦能够更快。 所以唐谦只好绕着这巨大的温泉走,可是眼前所见的地方很近,唐谦也明白,不管自己如何瞪着看,就算是把眼睛都瞪出来,也不可能看到这里究竟有没有人。 所以他只好自己进去看一看。 这水很暖和,但是唐谦却只是简单的将百衲衣收起,百衲衣是画,虽然其中灵气盎然,更是有唐谦自己的法力保护,不会沾湿,但是作为画师,唐谦不喜欢将自己的画在水中浸泡,哪怕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这是一种习惯。 唐谦剩下的衣物都没有脱,他不是来洗澡的,也没法确定是不是还有别人在池子中,更没有办法确定池子中的是男是女,他思索了一下认为于情于理都应该穿着衣服。 所以已经一跃进入了这温泉之中。 水温热。 其实唐谦跳入的一瞬间就发觉了这水的不同,其中蕴含的灵气是他没有想象到的,这之中到底蕴含了多少种药材他算不出,可是刚刚进来,他就感觉到自己凌乱的经络竟然有一些疏导的迹象。 这好像很不可思议,因为一生和尚的医术虽然不能说超凡脱俗,可是比起那些顶级的神医也相差不远,就连一生和尚都说世间很少有药能够医治唐谦,能够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唐谦越游越深,身上的感受也就越加的明显,这其中蕴含的灵气洗涤着他的身体,这也说明一件事,长生仙人的的确确正在洗澡,因为不会有人烧了水却看着,看到一木桶烧热的洗澡水人们只会跳进去。 所以这里蕴含灵气,说明长生仙人用药材搭配出了洗澡水,然后应该已经在其中了。唐谦不得不更加的小心,这是长生仙人,长生仙人在洗澡,而他也在这池子之中。 实在可怕。 连唐谦这种胆子都有些心跳加速。 可是照理说长生仙人应该已经发现他了才是,毕竟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响,水声不小,长生仙人的感知绝对比自己更强,,虽然这个阵法就是长生仙人弄出来的,而且感受到了这水中的灵气,唐谦也就明白为什么刚刚被破除的雾气又浓了起来。 预期中的领一拨人并没有在附近,甚至唐谦潜入水中,也没有发现有人潜藏在水底,那这些人去哪了?难不成看到了这个温泉反而要到房间中找长生仙人? 唐谦突然感觉自己或许有些蠢,不可能有人会一直泡在池子里的。 大雾之外,一个很高但是也很健壮的男子站在那里,粗布麻衣,他腰间有一柄剑,这剑也很古朴,只有剑柄上有一颗温润的玉石,玉石看来是用的久了,发着荧光,如果不是这柄剑,他看起来和一个寻常庄稼汉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美艳的妇人,这妇人小腹微微隆起,看来是有了身孕,这女子和身边的男子截然不同,身上法袍五光十色,看着就不凡,身上的首饰发簪竟然无一不是法宝。 只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种好像看着天地一般的感觉。 不管是谁,只要是知道这对夫妇在神都就一定认得出他们,刘君和李芸仙。 可是这对听说是巅峰修士之下最强的一对神仙眷侣,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刘君表情木讷,看不出什么,而李芸仙一脸担心,她轻声问道:“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 刘君摇了摇头。 这个不擅长言辞的男子摇头不知道代表了不知道,还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又或者是这雾气之中他也说不好。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八章 人生在世自有趣 当唐谦想到一个人不会一直洗澡的时候他就想要出去了,甚至是高声示警长生仙人,因为他能想到,那些早就计划好来到这里的修士也能想到,想到之后只需要去长生仙人所住的屋子埋伏好就可以了。 所以他现在在这个地方还泡着有什么用?他心中如此想到,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前面传来了轻微的水声。 不管这个水声来自谁,肯定和长生仙人有关,那些背着符箭的女修士,看样子不像是和长生仙人来聊生意的,更不像是要请长生仙人吃饭的,所以唐谦本来还浮在水中,一下就冲出了水面,脚下连踏根本不从水面上沉下去,人已经冲了出去。 不远处已经能够见到一个黑影。 同时一连串无数的黑影竟然都猛地飞起,然后聚合向着那影子而去! 唐谦心中焦急,这定然是长生仙人和那些黑色法袍的修士了,他也来不及多想,脚下连动,步伐更快,因为那些飞起的黑影已经落向了水中那一个,不管长生仙人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一个修士正常的反应——因为没有反应。 唐谦的人已经到了,却是惊起了一阵飞鸟。 飞起来的黑影是飞鸟,聚合过去去找的是什么?唐谦刹住脚步,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清冷的,甚至让人感觉寒冷刺骨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唐谦只是因为这个声音中蕴含的情绪,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是宛若实质性的法力。 唐谦的头脑在这一刻只会有如下的几个回转,他冲向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是长生仙人,长生仙人在洗澡。 最后一点是,谁洗澡的时候还穿衣服? 太近了,唐谦刹住脚步的时候已经太近,这个时候想要解释什么都太晚了,他脚步一停,人就已经沉了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他完全不敢闭上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因为那个黑影正在以一个更快的,比自己之前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向着自己而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杀气,就好像是让人如坠冰窟,刺骨寒冷使得唐谦身体都没有办法动弹了。 他想要挡上一挡,却不能。 这是一种全面的压制,唐谦感觉如果自己没有因为天劫重伤,此时还有一点点回转的余地,说不定还能再多支撑一下,可是此时,沉入水中的他只能看到一只洁白的手掌破开水面,巨大的冲力比手掌更快,这是为了完全压制住水中的唐谦。 唐谦真正厉害之处就是能够在这种近乎死局的情况下找到一丝活着的希望,所以他竟然完全放松了身体,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像是疑虑棉絮,随着水波竟然向后退去,而且好像那浮萍,被这一掌的冲力直接冲到了水面上,唐谦的身体在水上就好像是那孩童打水漂时候用的石子,在这温泉的水面上向后接连接触水面却不沉下去。唐谦借助那水波已经脱离了手掌的锁定,可是他再次落在水面上第二次的时候,那压迫感又来了,而他又看到了这只手掌。 唐谦后来回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讲到,我虽然不是一个君子,可是这只手掌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样东西了,所以我真的只是认认真真的盯着这只手掌,其余手掌之后的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谦现在虽然是在倒飞,可终于是能够有所反应,不是在水下,不是被水中灵气和这手掌散发的灵气同时压制的情况下,唐谦这个时候选择了最有可能的一种办法。 出剑。 不是对着越来越近的手掌,而是对着身后,更远处。 躲得开,才有的解释。 唐谦的剑从来不是最快的,可是这生死之间刹那出剑反而会比平时快上几分,这是一种求生的欲望,唐谦感觉自己这一剑已经比平时要快上三分—— 出剑的瞬间,剑至何处,人就已经到了何处,唐谦也在此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画剑,还不够快。 因为一个更快的身影已经到了自己之上,唐谦身下是温泉,头顶是一个身影,身影有一只手,洁白,一掌打下,在唐谦使用画剑飞在半途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 那声音又说道:“是你?” 这一掌却已然打下。 唐谦此时感觉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可是这手掌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却是打在了温泉的水面上。 唐谦整个人被激荡的法力冲的飞了出去,而那个身影在空中一转,已经再次落入水中,只是露出一个脑袋。 唐谦身后接触到了坚硬的石头地面,这一追一逃,竟然又回到了岸边。 那人不再追了,唐谦几乎可以肯定,能够完成这一系列法术,跟上自己画剑的人,只有可能是长生仙人。 现在叫做长生仙子更加贴切。 因为这是一个女子,很漂亮的女子,唐谦此时此刻才有机会看上一眼,他不是真的想要去看,可是他害怕长生仙人继续攻过来,所以他又多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这女子看起来大概三十左右,杏眼琼鼻,眉毛的角度却有些挺立,三千青丝极长,她身体沉在水下,头发铺散而开,宛如水中一朵黑莲,唐谦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脸竟然红了起来,更添几分姿色,她怒喝道:“还看!” 唐谦一愣,才连忙转过头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刚刚几下发力激荡,引动伤势,灵气纷乱,又是动弹不得。 天下或许少有比现在还糟糕的情况了。 唐谦不禁感叹一声。 长生仙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唐谦也被长生仙人随手用法力拖载到了这府邸的房间之中。 唐谦虽然此时体内法力恢复平静,身体可以动了,可是他就好像是一个死人,连呼吸都几乎没有的死人,他不愿意说话,长生仙人也知道他有些不好开口说话, 可是这个时候明明被人看光的是她长生仙人,唐谦怎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么一想,长生仙人反而又有了笑意,这个人果然很有趣。 所以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长生仙人,是不是在某些时候,女孩子更加容易打破这种沉默? 长生仙人说道:“那几个人我已经提前杀了。” 这句话很平淡,唐谦猛地抬头,又重新坐了回去,他没有说出口,那为什么我还活着?那几个人也是要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虽然想,但是其实不敢,可是偏偏看到了。 长生仙人接着说道:“你略微有点不同,你很有趣。” 唐谦很奇怪:“有趣就不杀了?” 长生仙人接着说道:“你能让我笑出来,这很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的,此时长生仙人身上还是那件白色的衣服,唐谦现在才刚刚看出这是一件品秩很高的法袍,因为此时其上金线流转,而长生仙人也没有戴着面纱兜帽,黑色长发散落在地上,既然已经见过了,她好像感觉也没有必要用法术遮挡了。 唐谦问道:“那为什么平时不让人看见?”这张脸很好看,甚至是绝美的,唐谦不明白,既然不怕被人见到,曾经有人推测,这长生仙人相貌不想要人看到,很可能是因为太过丑陋,或者因为修行毁过容,又或者长生仙人本就不是寻常人类,而是兽首人身——说法很多,自然也有说法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是其实按照情理,这不合理,因为没有绝美的女子会将自己的容貌挡住几千年,而放在长生仙人身上也解释的通,因为这是长生仙人,就和张开通做什么事情就算是不合理也是合理一样,有些事情建立在修为能耐上就是不讲道理的。 长生仙人斟酌了一下:“我原来是因为喜欢如此,曾经的我比现在还要好看一点点。”长生仙人竟然带着一种骄傲,说道:“可是现在年纪有些大了。不过当年若是我显露模样,在修行路上可能会很麻烦,在我修道最开始的时候。”她说道。 长生仙人叹了口气:“我的修为后来是越来越深,境界越来越高,可是认识的人也都离去了,我反而是活得最长的,就算是张开通应该和我只是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小一些,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她叹息,然后带着微笑:“而且也没有心思和人解释,”她一对明眸看向了唐谦:“也没有一个人值得让我多动动手脚露出面容。” 当长生仙人如此的看着你的时候,不管唐谦如何的冷静,也会有一点点自得:“唐谦受宠若惊。” 长生仙人却摆了摆手:“你很好的,真的很好。”她的面容虽然还算是年轻,可是表情眼神都充满了沧桑,她的笑容好像跨越了很长的时间:“你很有趣,还很敢说话,我见过很多在我面前哆哆嗦嗦的修士,很无趣,所以你很好。” 长生仙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应该是不止为那几人而来吧,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传闻张开通法力高深,境界最高,长生仙人则是手段最多,精于卜算,她只是大致推算就明白了唐谦的所有行为,加上她真的感觉唐谦蛮不错,所以最后一招才打在水面上。 唐谦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中,因为他总不至于说,我是为了见华素问,所以来拿你的面纱? 这是一句说不出口的话语,因为唐谦就算是再不懂女人,尤其是一个几千年都没有人知道她是女人的女人,他也知道,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到另一个女人。 长生仙人却只是随手捏动手指,就取出了自己的面纱:“如假包换,听说你在找这个。” 长生仙人的面纱还在她手中,她也没有递过来,就算递过来唐谦也打死不会拿着。 唐谦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少不知所措。 而长生仙人的笑容中带着调皮,“我想你是为了见一见那个传说百年难得一遇的华素问吧,别说我也认为她生的实在是好看。” 唐谦更加窘迫。 长生仙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为我千百年来只会用那个样子出门吗。别人不知道我是谁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她说着话,身上却已经换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裙,不是很华贵,但是很得体,唐谦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一种女子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因为气质。 长生仙人一边还碎碎念:“素问这个小妮子是真的喜欢出一些难题,她大概是不想要你再自找麻烦,毕竟有几个麻烦的竞争者,今年的评花榜估计不是很太平。” 唐谦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华素问?” 长生仙人先是一愣,然后眼目中流转出了一种笑意——虽然她好像给唐谦是一种成熟与沧桑,可是此时却突然变得非常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果从一个女人的角度,那就是长生仙人知道了有一个极为好看的女子,如果是从一个应该说实话的朋友的角度。”长生仙人边说又边打扮了几下,随手变出了几件样式很古旧的首饰——这或许是长生仙人曾经生活过的某个时代的潮流,而她很喜欢这几样东西的样子。 “评花榜的举办者一直是一个迷,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联络整个神都所有的女子,还有很多小的评花榜在大夏王朝各地选举?而且同样的事情在中州其余王朝其实也有发生,甚至时间都是错开的,只是为了这个评花榜的举办者自己可以亲临各处。”她伸出一只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然后还可爱的假装严肃的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她就把面纱塞到了唐谦手中,不容唐谦拒绝:“有偿的,你可以陪我走一走,逛一逛神都。” 当唐谦和身边这个不会有人想到是长生仙人的长生仙人走在神都街巷,他还是有些发愣,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零九章 街巷有伴常觉短 长生仙人在笑,笑的像是一个小女孩,她围绕在唐谦身边,有的时候突然跑出去,然后带回来一个小糖人,这种只会让十多岁的女孩子欢喜的小东西竟然能够让天下顶尖的修士如此高兴,如果那个卖糖人的老汉知道,或许会吓一大跳然后在余下的人生中,一直以此为傲。 唐谦也把贺家要送的东西给了长生仙人,长生仙人却感觉那一整个空间储存的法宝都没有这个糖人让她开心,因为她真的在犹豫再三才吃了口这个传说中可以跳出四方界的妖族神话人物,吃到嘴里表情是巨大的满足。 “我很少能够出来,原来还会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些身份,这几百年大概就没有再出来过了,因为那些喜欢收集我信息的修士是真的烦人,几千年来好几次都差一点抓到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狡黠,就像是她不是和天下最灵敏的情报修士勾心斗角了几千年,而是一个小女孩在捉迷藏。 “所以说你很喜欢出来?”唐谦问道,越是得不到越是喜欢,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甚至以说是非常的常见。 “特别特别的喜欢。”长生仙人把这两个特别咬的很重:“尤其你是我很好的掩护,别人都会这么想:‘和最近能够与长生仙人同行的唐谦同行的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那这人绝对不会是长生仙人’。”这个道理很大,唐谦不得不点头。 “我平时为了不麻烦,也不能说话,还总要想着,我要用不同的笔迹——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我——就是这个我,也不怎么写字的,好像从来都不写。”长生仙人此时此刻真的不像是一个修行路上走到了最高处的修士,太过的孩子气了,她咬着手指认真的想了很久:“没有,基本上没有,我也没有写过书,秘籍什么的,也没有过什么后人啊,什么门派什么的,我都没有,所以我也不会把自己的法术写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长生仙人字迹变化完全就是游戏的另外一部分,不需要如此做,因为没人看过她本来的字迹,可是她喜欢,所以她做了。 “所以说你不是怕麻烦不去表明身份,而是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样子出现了,就再也不能像是现在这样玩了。”唐谦突然想到了,然后轻声说——其实他也不需要如此,身边是长生仙人,那就几乎不可能有人听到他们的话语。 长生仙人现在开始吃糖葫芦了,有的时候这些街边的食物总会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修士如果中了法术,蛊惑,其实都会有所警觉,可是对于这些好看又好吃的食物,谁又能够拒绝呢?她百忙之中还夸奖道:“你很聪明,的确就是这样的,张开通,你看那老头,能安安心心下山吃顿火锅,都难为他了。” 提到张开通三个字的时候,唐谦感受到周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升腾,可是长生仙人只是挥挥手,这灵气又消散了。 “这个就是名讳啦,这个词不是白说的,有人说我们的名字,就是冥冥之中和我们有了联系。”长生仙人心情很好,什么事情都喜欢说上两句,唐谦不管知不知道,也都听着,毕竟这是长生仙人,只有她原意说,不会有人能不愿意听。 “还有几个隐世不出的老家伙,他们……其实和我差不多年纪吧,那也不能算是老家伙……”长生仙人一想到自己好像年纪很大就很明显的有一些失落,可是这种失落没有等到唐谦出言安慰就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丸子!”长生仙人撒开腿,她其实没有很高,比唐谦矮了一些,可是脚下飞快,唐谦甚至看出这时候她脚下的步法非常的玄妙,人群之中几下就已经穿过了所有人却没有人感受到这个人是用了什么步法,只是一个灵活些的姑娘。 唐谦不禁苦笑。 这或许就是修士到了顶峰之后的样子?返璞归真?唐谦又不禁想到,比那些喜欢高高在上,然后说句话就晃一晃脑袋的修士可强太多了。 当她拿到了一整碗炸丸子的时候,才继续说刚刚的话题:“那些老修士有一个非常精于推演的,世间算命先生十个里有九个是他的徒子徒孙,这老小子的名字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了,叫出来了,他如果想,就可以顺着这一丝建立的因果,通过算命那些神神道道门门道道的,把那个人弄死。”长生仙人挥动着手中的竹签,又强调了一下:“弄死。” 她又补充道:“不过也不用那么太过害怕,因为修为越高,他直接用改命的方式弄死你的几率越小,可是其实这家伙也很难缠,因为他真的去算计一个修士,那这个修士可能会被处处占尽先机,然后一步步走入他的陷阱……”听这个话的意思,总感觉她好像是经历了许多,可是很快长生仙人语锋一转,大力的拍了拍唐谦:“你就不用在意了,他最喜欢聪明人了,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啊抱歉,太用力了。” 这无疑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周围张灯结彩,毕竟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评花榜,而唐谦一想到身边这个既是评花榜的神秘举办者,又是长生仙人的女子,就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办评花榜。” “评花嘛,就是品评,这个女子长相,气质,还有才华等等。”此时长生仙人走的有些倦了——她自己说的,唐谦却知道长生仙人的身体是不会倦的,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与唐谦就很随便的找了一家屋顶,唐谦是尽可能的不破坏这家人屋顶上的瓦片,可是明明修为更高,身法更好的长生仙人却大大咧咧,几脚就踩碎了好几片,虽然她很抱歉,可是还是继续踩。 长生仙人继续说道:“我活了太久了,一方面呢,如果能够看到这些女子,每年如此,年年如此,我总感觉自己还算是年轻着的。”她抱着腿在屋顶上:“另外呢,我这么多年,终归是会有几个朋友的。” 长生仙人曾经在不同时代用不同的身份出来玩,一个人在世上,就算再不交集,怎么会没有一两个朋友? “而恰巧我的那些朋友基本都是女孩子啦,有那种市井女子,这辈子都只有六七十岁,也有一些修行路上不温不火的修士,再就是我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她先我一步去了,因为没有突破境界,好消息是她们长得都不丑。” 唐谦突然想到了司马,然后就脱口而出:“你在找她们的投胎!” 长生仙人看来唐谦一眼:“你这个人实在是有一点点聪明,我都有点害怕让你知道我长这个样子是不是对的事情了。”长生仙人目光又看向了远方,好像是在看一个很深远的地方:“你知道吗,活太久了反而无趣,很多事情看开了比如我的修为到底能不能比张开通高,我会的法术能不能比北冥多,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长生仙人轻声说道:“重要的是为何长路漫漫,回头看去,大道依然只有我一人。” 她叹了口气:“所以我倒是很想要找到我的那些过往朋友们的轮回,不只是长相,气质,如果转世次数不多,甚至还能有一些我熟悉的气息。” 往生来世,这都是玄而又玄的事情,司马当时理解最为透彻可是已经死于天地间,唐谦略知一二可是还是明白长生仙人所做,实在是太难。 可是她在做,一做就是许多年。 “你找到过吗?”唐谦突然问道。 长生仙人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找到了,也不是没找到。 她又接了一句:“那个你们经常喜欢念叨的一个故事,就是有一个人来找我,我答应了一件事那个事情。” 然后她一个人单人仗剑,杀光了天下第二大门派。 长生仙人轻声说道:“那人的气息很熟悉,我不知道是我认识的某个人?又或者是某个人的后人,我不知道,可是我要去做,不然我在做什么?自找麻烦?” 唐谦没有因为自己知道了修行界一大悬案的最终原因而很高兴,他是却在笑。 长生仙人问道:“你笑什么?” 唐谦很直白的说道:“你为了朋友做这种事情,做的这么好,虽然很蠢,但是很好的,我喜欢。” 敢于说长生仙人蠢,这件事或许张开通都想不到。也做不到。 长生仙人杀上了第二宗门之后,销声匿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是所有修士都得到的一个共识,虽然因此扬名立万,且完成了那个所谓的承诺,坏消息是长生仙人可能重伤之后此生都没有办法和张开通一决高下。 修行路不进则退,彼竭我盈,张开通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唐谦的话语,对,但是很胆大。 长生仙人的脸却红了,然后她的脸转向了另一边,看着脚下的灯红酒绿,轻声说道:“有的时候修士也有力量穷尽的时候,评花榜我办了几百年,年年都办,可是却没有找到一个相似的人,哪怕是一株相似的花朵。” 长生仙人此时很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洁白的双腿在空中晃来晃去:“我真的很努力的,很努力找过了。”她轻声说:“唯一的那个可能也在说过了自己的心愿之后就死了,我不知道是,也不知道不是,我不知道能否真的找到那些人,再让她们想起那些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唐谦却突然说道:“至少现在你又多了一个朋友。” 长生仙人噗嗤的笑了出来:“没有朋友会奔着我不穿衣服的时候,来拿我的面纱。” 唐谦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这件事的确不君子。 长生仙人其实很理解,因为她能够感受到唐谦体内的情况,而且她对于前因后果的了解很快,也很透彻。 长生仙人却说:“你和我曾经的朋友有一些不同,她们不知道我是长生仙人,所以你或许比她们更容易陷入危险。” 唐谦不语。 长生仙人没有看唐谦,说道:“可不要死了哦。” 唐谦应了一声:“啊。”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章 推车 就像是天底下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总会是有结束的时候,唐谦和长生仙人自然不会是真的累了,可是他们还是要走完这街巷,那些明亮的街巷已经在身后,吵闹也被放在了身后,长生仙人不禁叹了口气,她说道:“长生仙人还在等着我。”长生仙人叹了口气。 唐谦也叹息,作为修士长生仙人自然是厉害的,可是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她的确少了很多乐趣,唐谦自认为他的乐趣其实还多一些。 “在你去松竹馆之前,我必须认真的和你说一些事情——我完全不介意你会赶快去找华素问的,她这个时候应该没有睡下,她那里的上一位客人也不会留宿——华素问从来不会留宿任何男子的。” 唐谦总感觉这话语有些古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生仙人却没有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她轻声的说道:“华素问的面容,其实就是天下最简单的道理,这是一种天分,也是一种悲哀,就像是我,长生,却只有一人,她则是貌美如天仙,可是若是无法真的掌握自己的容貌,却是祸事。” 唐谦不懂。 “仙家必争,便是这道理,天地间的道理,为何水无常形,为何天地之间会有白云有高山?白云是什么?又是如何高高在上?”长生仙人说的问题,很多好像一眼就能知道答案,却又看不到答案。 “华素问是道理,那她就没有办法掌握自己,她的容颜是好事也是坏事。” 唐谦不禁说道:“这么说不只是有那几个人?” 长生仙人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了,她说道:“你是说糴华素问本身意图很明显的几个人?华素问你马上就要见到了,我感觉你很聪明,聪明的人见过一次华素问之后会有所体悟,第二次就应该能够领悟她面容中的奥秘了。” 这是天大的夸奖,唐谦却不感觉这是夸奖,这个时候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还在舔着冰糖葫芦竹签的人是长生仙人。 因为她讨论华素问的时候很淡漠,这个女子虽然很好,可是这不是她长生仙人应该关心的理由。 “不过以防万一,你第二次也没有看透,那就需要你小心几个宗门了,其实有三个宗门,还有两个帮派,都是能看出华素问的不凡而且也有手段争抢一二的。”长生仙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唐谦突然问道:“争抢?” 长生仙人自然而然的答道:“自然是争抢,评花榜所谓心仪何处便是吾乡,只是一种……一种想法,我也不认为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其实到了最后,花魁卖艺便是武人演武,修士观看便是天子阅兵,修士多,自然要分高下,花魁已经场下分过高下,谁是更值得修士争抢的,谁是修士志在必得的。” “修士自然也要分出这高下,谁配得到花魁奇女子。” 唐谦轻声说:“因为她们不是那些相似的人?” 长生仙人说道:“因为从未有过相似的人,我不是大善人我想你也不是,天下悲苦事情千千万,我只是赌我的朋友会出现,如果我曾经的那些朋友,让我熟悉的气息,或者是相貌,或者是感觉,在评花榜上出现。” 长生仙人说的斩钉截铁,很冷,却又很暖:“你让四方界任何一个来抢一个试试。” 唐谦只有苦笑,因为他除了苦笑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 长生仙人随手取出了一枚玉佩:“你需要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 然后她就走了,身形如此的轻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对了,今晚很愉快。”她笑着说道,唐谦已经来不及有什么反应,长生仙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唐谦缓步走在这已经没有几盏灯火的巷子里,巷子很深,唐谦大概认得路,至少知道贺家的方向,估计一生和尚和夏语冰还有略微的担心,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看到了长生仙人的样子,拿到了面纱,还和长生仙人逛了逛神都,不过这件事情唐谦完全不准备分享给他们。 这件事不该说,唐谦知道,可是这完全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直到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唐谦的鼻子很灵,就算是他被长生仙人硬塞了很多糖人,可是这不会影响到他的鼻子,所以他闻到了血腥味。 这味道很浓,只有人的血都被放的一干二净才会有这样的味道。 唐谦向着味道最浓的一条巷子走去,他就看到了一具尸体,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偏生这女子的打扮他见过,和之前在长生仙人那里见过的女子,黑色的法袍,加上这个女子脸上的蒙面布匹已经被扯了下来,而她的喉咙已经被撕破了,就像是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整个人躺倒在地上,遍地鲜血都是属于她的。 可是这还没有结束,因为唐谦看到了一根胳膊,在不远处,还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血迹,像是另外一具尸体,被拖拽着走了很远。 唐谦继续向前,就看到了第二具尸体,这尸体依然是被割破了喉咙,这女子好像好一些,所谓好一些不是指她的伤口,伤口依然残忍,可是她比她的同伴强,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连弩。 见到了两个人的尸体,就会有第三个人的,唐谦不怀疑,所以接着向前,自然看到了第三具,第四具尸体,这些尸体每个都不一样,唐谦却看出这些女子都已经反应过来,所以有的弩箭都射光了。 唐谦看到了第五具尸体,这尸体是一个女子,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另外的一只眼睛上有一道贯穿眼睛的疤痕。 唐谦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确认,这几人就是之前自己打倒的几个长生仙人府邸之外的修士。 可是这几人也太累了,刚刚被自己重伤,就要被人杀了,然后扔在这?唐谦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表情更加的奇怪,因为他看到了地上还有血迹,还在想着更远处而去。 唐谦不禁想到,杀这些女子的人,刀很快,快到了能够在很快的时间里先后割破五根喉咙,可是却又不够快,因为给了这些女子修士反应的时间,有时间用处连弩,自然快也快的有限度。 唐谦决定继续向前,现在他的身手矫健的像是一只狸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杀人的人,还是下一个被杀的人。 这个人是杀人的人,唐谦很确定,可是他走得很近,甚至就站在这人身边。 因为这也是一个死人,这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弯刀,弯刀狭长,纤细的刀刃是不是刚刚饮过几个女子的鲜血? 但是他死了,而且这人唐谦竟然也见过。 这是一个男人,魁梧的男人,唐谦之前在华素问那里见过此人,他火急火燎的冲上了楼,进了华素问的屋子,却又被火急火燎的扔了下来,和一众魁梧的同伴一同上去,也一同下来。 此人被一剑封喉,剑很快,也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血还没有完全流出,更多的只是刺入的一瞬间迸溅出来的,而伤口很薄,现在正在缓缓的向外渗出有些黑的血液。 这是很冷的一把剑。 唐谦不禁想到,他岂不是前两天才刚刚见到了一把很冷的剑? 剑的名字叫做秋水剑。 剑是拿在人手中的。 人的名字叫做苏泽。 唐谦不禁苦笑,这难道也是因为这些人见过了华素问? 唐谦又看到了血迹,这一次他不用猜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一定都是那些长相粗犷,身材健硕的男子。 七个大汉,一个不少。 最晚的一个伤口还被冻住,有着一些冰碴。而第一个大汉身下已经有一大滩血了。 他们都是一剑封喉,只有那持刀也是领头的大汉手中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这是因为他刚刚用这把刀杀过人。 唐谦不禁苦笑,因为血迹还没有结束。 他会看到苏泽?唐谦心想,这苏泽会不会抵抗的时间长一点,自己是不是能够看到到底是谁杀了他?唐谦虽然知道苏泽或许在前面,又或许不在,可是他走的更慢了,像是完全不想要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终于看到了。 是一辆推车,推车低下铺就的稻草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而在推车周围也有很多血液,可是偏偏没有脚印,没有染血的手印,莫非此人是踏空而来? 不管这人是如何了来又如何走的,唐谦都能够想象到此人推着一车的尸体,然后带着这些尸体走过这街巷,之后逐一的抛下。 很诡异,但是唐谦很想要知道这么做的人是谁。 唐谦心中想着,脚步继续向前,既然看到了推车,前面的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死人了,然后他就发现路边宽敞了,这已经到了另外一处繁华之地,唐谦看到一幢不算大,也不算高的小楼,唐谦竟然了,周围很多小楼都长这个样子,都亮着灯,唐谦一眼都没有看。 因为这间房写着的是:“松竹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悠悠四方身世浮萍 小楼的油灯还亮着,唐谦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了华素问的灯还亮着,他很怀疑,有一个腰间秋水剑还滴着血的少年正在里面和华素问,所以今天并不是一个打扰华素问的好时间,唐谦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推车,这很诡异,甚至是可怕,但是哪个地方不会有一两个可怕的传说怪谈? 唐谦不禁笑了笑,所以他完全不准备在今天管一管这件事,也不准备在今天见一下华素问,这是一种很愉快的心情,如果要管,也要明天再管,如果要见,明天距离评花榜还有三天,那就明天再看一看华素问那倾世容颜。 因为他很高兴。 可是唐谦的表情又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回转,看向了那栋小楼。 二楼虽然有油灯摇晃,却不见人影。 哪一群黑袍女修士是被那一伙大汉杀了的,大汉是被秋水剑用很高的剑术刺穿了喉咙,那苏泽会不会也被什么人用什么其他的手法杀死,那他的尸体会不会就在华素问的屋中? 那华素问呢? 唐谦突然有些紧张,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已经转过身了,要不就去看看? 唐谦这么想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冲到了小楼近前,唐谦没有走楼下,而是直接一跃而起,从窗户进去,像是一只慌不择路的鸟,而他冲入小楼的时候,周身已经围绕了整整三道符箓,一只手在前还捏着一张,另一只手则已经到了腰间,他的腰间没有别着他的破剑,可是他如果想,就会立刻抽出这柄剑。 他身边的符箓是他自己放出来的,可是他手中这张,则是他从窗口取下来的。 唐谦现在很小心,因为他身上的伤很严重,具体情况其实只有一生还白袍等几个少数人知道,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更加谨慎的防护手段。冲入这个不知情况的小楼中。 屋中一声惊呼,却只有一个人,是华素问。 “公子?”华素问甚至不知道唐谦的名字,因为唐谦一直很避讳说出自己也是唐谦。 华素问现在身上的衣服很单薄,现在是夏末秋至,她身上的衣服如此少,只有一种可能,她要睡下了。 唐谦则是看着自己手中那张缓缓燃烧的符箓,符箓燃烧出来了蓝色的火焰,有些轻微的灼烧感,可是却不足以造成什么巨大的伤害。 “警示用的?”唐谦问道。 华素问说道:“为了防止像是公子这般的不速之客。” 唐谦不禁有些好笑,这是将自己当成了那种半夜图谋不轨的登徒子了,他便问道:“苏泽来过?” 华素问皱了皱眉,她有些生气,因为这样问她的事情很不礼貌,所以她问道:“公子完成了我说的事情了吗?” 唐谦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华素问。 华素问眉头更紧了。 唐谦才如梦方醒:“你眉头皱的太紧不好看。”然后拿出了面纱——长生仙人塞给他的面纱,然后给了华素问:“长生仙人其实不需要面纱的,你懂吧,那层法术很……非常非常难缠,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一层面纱,那就无需面纱了。” 华素问的表情非常的吃惊,就像是唐谦突然把长生仙人拉来了一样,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你看到了长生仙人的面容了吗?” 唐谦耸了耸肩:“没有,长生仙人只是摘下了面纱,然后递给了我,就从那一大团……好像是雨后的云彩之中。”唐谦做了一个在脸上胡乱摸来摸去的手势,这让华素问不禁笑了出来。 “你很厉害。”华素问轻声说道,唐谦却不言语,因为他在看华素问的脸,他在欣赏,又或者说他在试着看透华素问这面容之上蕴含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发现一个能够从长生仙人手中拿来面纱的男子如此看她,都会脸红的。 华素问不需要确认这是长生仙人的面纱与否,没人能够确认,所以从一开始不管唐谦拿来的是什么面纱,她都会再看唐谦一面,可是这面纱俨然是一件威能莫测的法宝,这让华素问心中惊讶,甚至有些感叹这个男人或许在某些方面很聪明,而某些方面有些蠢——蠢的很可爱。 唐谦在看华素问,他依然感觉自己缺了一些什么,他也不明白,可是很明显的感觉到,就算是他让华素问把那副看起来很完整却没有画完的画拿出来,唐谦也没有办法把它补全,因为就算是唐谦,也不知道画中到底缺了什么,只知道有一些不足。 唐谦能够明白,这是因为对于华素问容貌上的道,他没有看透彻,没有看清,没有看明白,如果一个人明白某种道理,那他就能写出来,在唐谦这里,那就是能够画出来,这就是所谓传承,所谓仙家秘法。 门派之中,此类法术尤其多,不管是对于某种天地至理了解多少,都会有些领悟,就可以写出相关的秘法,可是华素问这里又不一样,唐谦感觉这实在是太过高深,所以就算是了解一些,也不足以让唐谦画出来。 可是这条道究竟是要表达什么?唐谦竟然也感觉不出来,虽然他对于这奥妙已经领悟了十之五六。 所以唐谦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是一个安静的站在窗前的死人。 而华素问也没有问,她看着这面纱,久久不语。 长生仙人脸上有面纱,这件事情她也是听人说才知道的,可是没想到是真的,但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公子,小女……对公子很是中意。”华素问突然说道,这句话让唐谦一愣,这一次他没有看华素问的脸,而是在看她的眼睛,这其中看似相同,却有着细微的差别。 唐谦便说道:“中意姑娘的,也很多。” 华素问说道:“可惜小女只是一介娼妓,自身没有选择的权利。” 唐谦有些疑惑,他刚刚听长生仙人说过了评花榜中或许有的博弈,华素问也知道? 他没有想到,华素问知道的更多,她轻声说道:“小女身上,或许有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就算是小女自己也只能够略知一二,便是我这脸上,是一道上古禁制——或许能够解开某种秘密,或许能够带人去某个地方,不管如何,都是一种修士留下的手段,只是为何在我身上,又为何是我,无人知晓,而我天生的面容却不是小女自己的东西,有的时候一想也有一些悲哀,只是小女只能够徒增伤悲却别无他法。” 修士手段,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将一张面皮覆盖在华素问的脸上,这也并不出奇。 华素问继续说道:“这种秘密小女起先不知,可是前几日有几个高大汉子来此——正是公子离开的时候来的,他们也不管时间规矩,直接冲上来,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通,然后就被松竹馆的护卫修士扔了出去。” 唐谦不禁一阵头痛,因为这一群人刚刚他见过。 死人不会说话,可是死人说过话。 华素问说道:“他们说的就是此事,说我脸上是一份秘宝,无数修士想要得到,他们说的不是大夏官话,说的是昆仑语。” 这一次轮到唐谦皱眉了。所谓大夏官话就是这一王朝之内通用的话语,中州很大,王朝很多,大多数都有自己的官话,少数是和其他王朝共用一种,而昆仑则是指大夏西南边的一片山脉,这是贯穿了半个中州的巨大山脉,这里不是王朝,没有国家,却自成一片体系,有着自己的语言,昆仑语,其中修士无数,是一处修行宝地,只不过里面也很混乱,修士厮杀很是常见。 唐谦不禁问道:“你懂昆仑语?” 华素问点了点头:“小女老家毗邻昆仑,被松竹馆寻见之前住在那边。” 唐谦就不奇怪了。 昆仑周围,都是蛮荒,居住在那附近的修士如果需要生活给养,是需要到周围的山村凡人居所寻找的,所以周围村落都会说昆仑语,很正常。 华素问接着说道:“他们说了很多才被护卫扔下去,所以我听懂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他们提到了什么‘三宗两派’,还有说不日来到,要我跟他们先走,可是口气很大,修为却不高,被我这里的护卫嬷嬷直接打了出去。” 长生仙人也提到过这所谓的三宗两派,唐谦感觉这个本来是整个大夏王朝的评花榜正在逐渐变得棘手,复杂起来——其实已经足够复杂了。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有些苍老可是中气很足的声音:“素问,睡了吗?” 华素问赶忙噤声,回了一句:“就睡了!”和唐谦做了个口型,是“嬷嬷”。 然后她就把唐谦向外推。 唐谦感觉一阵头大,因为他还没有参透其中奥妙,那副画也没有完成,自己身体的问题也没有解决,所以华素问要自己走,他却想要多呆一会。 唐谦低声,仿若耳语,说道:“我下次来需要做什么才可以?” 华素问带着笑意,也非常轻声:“我还没想好,想好了你就可以来了。” 唐谦落地,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要从华素问找到自己身体恢复的办法,但是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麻烦的事情不只是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很喜欢直接找上他唐谦。 只有等三日之后的评花榜了。 唐谦伴着月色,手中摸索着长生仙人给他的玉佩,向着贺家走去。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宗两派 唐谦在看着那块玉石。 这块玉石是长生仙人给的,而唐谦已经看了一整宿。 很少有东西会让唐谦如此认真的去看,夏语冰早上发现唐谦还在摩挲这玉石。 所以她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一生和尚比夏语冰更先一步到了这里,已经坐了许久,这个时候才出声说道:“这是玉石。” 这大概是一句废话。 一生和尚却很少说废话,所以他接着说道:“修士常用的几种依托自己法力的材质,其中就包括玉石,玉石可以被作为储存物品的空间法宝,但是其实能够装的东西有限,修士更多的是用这玉石作为储存信息的东西。” “所以里面有东西让你们看了一夜?” 一生和尚纠正道:“他看了一夜,这里面东西的确很麻烦。”一生和尚如此说,就说明他也看过,夏语冰就很好奇,唐谦却好像连这种好奇都不准备让夏语冰保持太久,直接抛给了她。 夏语冰拿过来之后却不知道怎么用。 唐谦在另一边已经急需皱着眉头想事情,而一生和尚出言提醒:“你试试,把自己的法力输入其中,感受它,进入它,就能看到了。” 夏语冰尝试了一下,然后就发现“储存信息”这几个字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古文书卷,文字图画,她的法力刚刚进去,她的人已经置身在一处巨大的山门前。 身边出现了长生仙人,这个长生仙人就是一生和夏语冰见过的长生仙人,身上穿着白袍,头上戴着兜帽,脸上有云雾。 长生仙人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老者,老者驼背弯腰,声音却不小,和夏语冰介绍到:“这里便是我正一宗,道家,起源于五千三百一十六年前,乃是道法正宗之一,更远的追溯甚至可以到那道祖的徒弟,可惜其中牵扯太多,就不过多赘述,次宗门地盘方圆千里,有数个山头,且皆是已经炼化,宗门长久,都需依托这些高山。” 说着话,夏语冰好像一下被从这山门拉远到了天空,脚下已经踩着云彩,而长生仙人和老者也在,长生仙人此刻在微微点头。 老者接着说道:“正一宗修士多是男子,此行也不会为了求道侣而坏了规矩,可是正一宗上下七千修士,终归是有一个能够悟出这有关道祖的秘密的,所以希望这华素问姑娘,能够归于正一宗。” 长生仙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随手而为,云海变化,出现了一行行字。 各凭本事,神都评花。 老者点了点头:“仙人法旨,自当遵从。”可是老者突然又说道:“难道长生仙人就不想要得到我们这普天之下第二道门,说不定也成为第二修士宗门的友谊?” 长生仙人又用云海云彩说了句话,这句话更加的过分:“第二宗门被我灭了。” 老者又点了点头:“都说长生仙人生性直爽,果然如此,可是不知道长生仙人灭了那第二宗门之后,身体抱恙,恢复几何?” 长生仙人手指再动:哦?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驼背的身子更加低了:“冒犯仙人,在下只是开了个玩笑。” 场景一变,这一次是一个女子在介绍自家宗门,女子看起来保养的很好,但是看起来也是四十岁左右了,而夏语冰知道她的年岁一定更大。 这里是一处峡谷旁边,峡谷两侧高耸入云,可是峡谷之中却花开遍地,甚至那些花团锦簇,峡谷都要装不下的样子。 她说道:“我万花宗便是要搜集天下奇女子,熔炼一炉,共同进步,全宗上下皆是女子,那华素问天生奇异,来我万花宗最是正确,如果长生仙人肯点头,我万花宗上下,无一不会感恩戴德。” 长生仙人这一次连动手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那女子也不恼:“如果长生仙人肯的话,请带个话给那华素问,这是她最不容易被人当做玩物的路了,另外仙人……你真的不准备在渡劫时刻,有一个盟友?” 渡劫,这个词夏语冰有些熟悉。 长生仙人又摇了摇头。 场景再次变化,夏语冰已经来到了神都,夏语冰见过这里,这是神都之中最大的客栈,长生仙人坐在一间很大的客房中,然后对面是一个打扮异于常人的头陀,头陀身上有着非常厚重的绵皮袄,夏语冰不知道昆仑,这人却就是那昆仑人士。 看天色这应该是那艘渡船落下时候发生的事情。 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夏语冰却没有听懂。 在夏语冰还沉浸在那块玉佩中的信息的时候,唐谦和一生和尚正在讨论,一生和尚说道:“我听过一次确定了那昆仑人说的是,我家主人还未到,可是先一步与仙人问好,不知道仙人可否割爱,将那女子交给我?” 长生仙人的回答依然是摇头。 唐谦皱着眉头,他说道:“我更在意的是这些人的态度,他们好像完全不害怕长生仙人。” 唐谦咳嗽了两声,然后好像自己找到了答案:“长生仙人受伤了,而且这些人很确定他已经受伤,而且很难躲过马上的劫难……劫难……” 唐谦不断的咀嚼这两个字。 一生和尚说道:“他们说的是渡劫,不是劫难。” 唐谦却说道:“不,一定不是,一定是劫难,长生仙人之所以被叫做长生仙人,就是因为寻常修士修为到了他们那个程度之后,本应该时长有天地劫难对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可是长生仙人从来没有过,张开通是出了名的会躲避这些东西,可是最近一次云上开通殿被雷劈是五百年前,张开通能够活得久是因为他够厉害,也能够躲,他的间隔比那些顶尖修士要长很多。” 可是长生仙人却从来没有过相关的事情,这就是所有修士不懂的地方,也是无数修士想要知道长生仙人到底是谁的原因,因为长生仙人有着可以不用应天劫的办法。 哪个修士不想要有此秘法?这就是活命的办法。 修士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天地不容,比如张开通,比如北冥,都是需要不断经历天劫洗礼的,从中陨落者不计其数,如果不突破,天劫就不会停,这是修士的禁锢,长生看似美好,可是古往今来,只有长生仙人一人可能做到永远的长生,因为天劫好像忘记了这样一个人。 如果没有被一次又一次更加厉害的天劫劈死,并且成功突破那所谓的天地,便是白日飞升,悠悠四方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月没有那飞升修士了。 张开通被称为最有可能,也是因为他的修为增长的比天劫变强的还要快,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在被雷劫弄死前,打破这老天。 唐谦之间经历的天劫,其实本身就是天地的限制,只不过唐谦境界没到,却先经历了一次。 所以唐谦肯定,长生仙人要经历的,肯定不是天地雷劫。 一生和尚却说:“也说不好长生仙人是用独门法术遮蔽天劫,因为那第二宗门,伤势未愈,于是乎法术失效?” 唐谦在想的是这几个宗门都是大名鼎鼎,而且属于那种寻常修士仰望的存在——中州好几个和张开通等人同等境界却弱上一线的大修士,这三个宗门都有,所以也都算是庞然大物,他们能够知道长生仙人是评花榜的真正主人这不出奇,他们一定都有过想要以势压人从评花榜直接带走修士的情况。 长生仙人的评花榜,她是为了找自己要找的人,可是对于别的修士,其中无数良才美玉,都是修行路上可以走很远的女子修士,这评花榜厉害也就在此,寻常百姓可以看到,看的是那貌美女子,宛若天仙,而修士看着女子,则是大道同行,或为道侣,顶尖修士看评花榜,却是在想宗门香火传承,是否可以有某个女子能够成为宗门的未来。 唐谦接着说道:“不是天劫,因为剩下的两个帮派,一个是刘君李芸仙自成的一个小帮派,主要就是这两个人很麻烦,而另外一个,是布衣帮,则是由江湖占卜方士组成的,一群神棍。”唐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中想到了长生仙人着重提到的那个精于卜算的修士,莫非他在算计? 这个时候夏语冰才刚刚从那玉佩所在的空间中醒来,她说话还有些结巴,还有些晕乎乎的。 “你们听到最后那句话了吗?” 唐谦一愣:“只是说了五个地方,却没有什么最后一句话。” 唐谦突然想到自己看到那玉佩的时候,长生仙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她有如何会对别人说话? 夏语冰已经说了出来:“长生仙人最后看着我,然后嘴巴——大概是嘴巴,因为我也看不到动没动,然后和我说话,直接出现在我心中的话语,就像是我自己念动了一下,我想长生仙人应该知道我会看,所以给我留下的?” 唐谦不说话,他在想长生仙人是不是留给华素问的?这是一样华素问可说可不说的消息,看华素问自己想法? 唐谦想了很多。 夏春秋却已经将这句留言说了出来:“三宗两派,今日便至,瞬息万变,或有祸事。”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已经从神都中间轰然响起。 唐谦明白这句话是长生仙人委托华素问说给自己听的,至于之间为什么还有男女有别的听取留言,其中弯弯道道,唐谦没有去多想,可是他刚刚听到或有祸事,就好像已经忘记。 人已经冲了出去,奔着那响声最大处而去!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预见 声响是一艘巨大的渡船,很大,非常的大,而且它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完全像是一艘渡船。 “这是……一只鱼吗?”唐谦只是刚刚从屋中越出,爬上了贺家大院的院墙,就不动了,夏语冰和一生和尚紧随其后,夏语冰看到之后不禁感叹。 这是一只活生生的鱼,和那些在水中可以看到的金鳞其实相差不大,唯一的差别在于体型,这是一只鲤鱼,可是它上面修建了亭台楼阁,甚至有一些山石,夏语冰有些不确定,不过她隐约在这只鱼的鳞片之间看到了水流,这只鱼在不出现的时候或许会在某处山涧中休憩,所以它的身体有很多地方都被泥土包裹——说是泥土是如果这是一只正常大小的鲤鱼,可是在这只鱼身上那些土块就是小山。 “你猜猜这是哪家的?”唐谦问道,然后他自己就已经回答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正一,鲤鱼或可化龙,又亲水,本身就有一定的道理——我说的是正一教的那个道,理。”唐谦耸了耸肩:“而且我猜万花宗不会如此招摇。”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个悠远的铃声,这种铃声其实唐谦听到过,是在司马那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马车上,八角铃铛,这声音很像,可是更大,因为此时此刻整个神都都能够听到。这是一辆巨大的马车,车架前面没有马,却自己向前前行着,马车的车架上挂着两个铃铛,正是那八角铃铛,唐谦对于这个铃铛之前其实不是很了解,后来在五年中又一次看到相关的古籍,才略微知道一些。 这是乾坤铃铛,八角在外,外方内圆,其实是一种上古时期的小东西,专门用来定位不同的空间,就像是酆都和云州两地,之间的定位,如果有八角铃铛和一个可以破开空间的法宝——比如说一具非常好的车辇,那就是专门用来旅行不同空间的绝佳的座驾了。 可惜这种车辇现在几乎不可见了,只有一些八角铃铛留存,唐谦认为当时的司马就是通过这个八角铃铛研究出如何定位空间的,可惜现在他就算是想要问一问司马,也没有人回答他的推测是否真实。 而八角铃铛另外的作用和现在的一些清心铃铛是一样的,能够让修士的心神安定,利于修行——这种铃铛最大的作用现在反而没有人去用,而是最细枝末节的笑用途,被人津津乐道——毕竟在中州,有一些很有趣的风气。 一生和尚和夏语冰提过,最常见的一个就是喜欢“大”的东西。 这个东西够大,比如能够让整个神都都听到,那这个就是好的,这不是大夏风气,而是整个中州都有的一种奇怪氛围。 唐谦不喜欢,可是也没有办法。 这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它是如此的大,唐谦他们只是站上了贺家院墙就能够看到这像是一个小城池一样的马车。 夏语冰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如果有八架如此马车,就能够等同于一面神都城墙。 马车上雕花精致,甚至隐约可见其中另有乾坤,唐谦去过司马的马车,其中好像有另外一个世界,是有另外一个空间的,更大,更宽敞,而这马车显然也是如此。 “这个才是万花宗。”唐谦不禁说道。 因为好像要应和唐谦说的这句话,又好像是已经要撞上城墙了,那马车倏地腾空而起,轮子之前被修士法力铺就了一道鲜花道路,花瓣在马车走过之后缓缓的消散,而这条道路遥指空中最高的那鲤鱼渡船。 唐谦笑着说道:“一个个的都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来的吗,各个都这么喜欢显摆自己。” 这的的确确就像是显摆,好像是在彰显实力,或者是彰显自己宗门多有钱。 一共五家,第三家到的却是那布衣帮。 一种布衣相师,从城中各处出现,然后相继踏空,向着高空而去。 “评花在此,欢迎诸位到来。”这个声音唐谦没有听过,但是总会有人听过,这个人唐谦没有见过,可是他知道这人一定是长生仙人的又一层身份。 一个宫装女子站在空中,她脸上有一个斗笠,斗笠和宫装,好像很不搭配,可是再她身上的气质,让她站在那里,好像就是合理的。 她已经站立在了大鱼旁边,随手一挥,空中竟然出现了一处若隐若现宛若海市蜃楼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这片亭台楼阁是如此的大,好像堪比半个神都。 这就是评花榜的场地,那鲤鱼渡船停在半空,要是动弹一下其实是很巨大的动作,可是也缓慢一些,反而后来的马车更快,先一步已经到了那片悬浮在空中的楼阁之前,然后就像是撞入了一层水纹,消失不见,那大鱼低吼一声,整个神都都在震颤,看来是有些不满。 “他们一个个的真无聊啊。”这个声音唐谦听到之后一机灵,因为这个声音昨天出现的时候,他们正在神都街头一同行走。 是长生仙人。 只不过是真面目的长生仙人。 唐谦回过头来之后就发现她也坐在这院墙之上,唐谦很吃惊,因为旁边还有一生和尚,还有夏语冰,可是长生仙人将自己保护了这么多年的样子竟然就如此暴露出来? 唐谦不懂。 可是长生仙人却努了努嘴:“你看。” 天地静止。 这是修士修为近乎通天的时候才能够做到的,在云州的时候,遁甲一派通过阵法也能够做到,可是长生仙人的范围更加的大,而且更加的随意。 夏语冰和一生和尚都不能动了,唐谦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上多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符文,这或许就是自己还能够动弹的原因。 唐谦先开的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长生仙人叹了口气:“都说你不要离这么近了。” 唐谦不懂。 长生仙人刚刚还坐在唐谦不远处,此时已经和唐谦脸贴着脸了,鼻子和鼻子之间好像都不能有任何的距离,略微矮一点的长生仙人漂浮半空,看着唐谦,唐谦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女子的呼吸——她原来也是要呼吸的。 长生仙人说道:“这个时候能见到一个朋友挺好的。”她回过头,指了指那巨大的鲤鱼。 唐谦顺着手指看到了那鲤鱼的鱼鳍的位置,有一个黑点,很不起眼,可是那鲤鱼千百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鳞片竟然正在以一个非常缓慢的速度,腐化,干枯。 长生仙人的法术不是完全能够定住这一切的,所以她又感叹了一句:“这一刻如果再长一些,就好了。” 唐谦赶忙问道:“怎么了?” 长生仙人竟然很洒脱的又转过头看向唐谦:“这是一个设计我的局——很大,比你眼睛能够看到的部分还要打,还要复杂,而光是眼前的这一切,我所会的很多法术已经尽数施展,可是却没有用,比如那鲤鱼马上就会无比痛苦,因为这和那些袭击渡船的奇怪情况是一样的,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它们’吞吃法力,吸食精气,生机,或许是某种法术,或许是某种上古异种,所以那只鲤鱼会失控,我会上去施救,要不然这东西砸到了神都,再跳两下,翻个身,神都或许就不见了,大夏王朝的皇族估计也能死个一干二净。”长生仙人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边是一座皇宫,朱红色的墙壁,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在那空中的亭台楼阁相映衬下,显得有些土里土气,甚至有些老旧。 而现在一辆金色的,寻常大小的马车正从其中飞出,里面坐的一定是当今大夏的皇帝,评花榜,不只是修士的盛事,凡人亦可参与其中,对于大夏王朝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能够见到如此多的修士,对于王朝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马车停顿着,长生仙人接着说道。 “所以我一定要先一步把这头大笨鱼送到我的那片楼阁中去,那是一片小天地,我自己的,不过不需要我在就可以张开。而此时对于我的手段就要开始了,避无可避,因为冥冥之中气机自有牵引,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古怪玩意,可能是什么上古修士的遗址吧,反正是一支箭,我自己掐算的是一支箭。” 长生仙人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会死。” 唐谦想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是长生仙人用法力封住了他的嘴巴。 长生仙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告诉我一些你逃命的办法,比如身外身,我能够修出三百二十七具身外身,可是那一箭足以破坏我体内生机平衡,生死之间,非生既死,我所谓的长生的法力都会换化为杀死我的毒药,那是必中的一箭,所以就算是我用分身逃命,又能够逃多远?” 她说的是自己的生死,却是如此平淡。 长生仙人笑着说道:“我想应该是已经有了定数,这种事情别人会算,我也会算,而且我们算的都很准,事情已经确定了,就算是我逃离的比我的法力更快,这个时候城中已经有了整整三位和我境界相似的修士,平时好说一些,但是从那大鱼翻转开始,我身体状况就不可能和他们一战——不过他们要的就是无声无息的杀了我,他们知道长生仙人和评花榜举办者评花乃是一人,可是只是少数,一会我也不会和他们大战一场,避而不战的是他们不会是我。” “他们需要我突然消散,这是长生仙人经常做的事情,就算是发生了也是我走了而不是我死了,他们的存在只是在出现那万一的变化的时候再出手。” 一切的开始都是那只鱼。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 如果长生仙人不去管那只鱼,大鱼翻身,神都倾覆,这些因果大概都要算在评花榜举办者,也就是长生仙人身上,凡人生灭亦是生灭,所以这会很糟糕。 就像是唐谦那个时候会因为杀了司马而遭受雷劫,长生仙人这么重的因果或许也会如此,她从未经受过雷劫,于是乎如果过了雷劫,依然是必死之局,三个同境界的修士在等着她。 唐谦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这说明长生仙人要走了,唐谦只是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长生仙人笑了,说的不是大夏官话,而是有些偏远的方言:“你还是我认识那个脑壳蛮聪明的娃子嘛。”她低语一声:“修士一生,杀人被杀,都是自然而然。” 她的法术同时限制着那三个同境界的人,已经很吃力,尤其是那巨大的鲤鱼,太大了,所以若是翻身,便是无法继续限制,她拍了拍唐谦的肩膀:“漫漫长路,自当远行。” 说完,她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她已然是那个白衣兜帽的长生仙人。 在大鱼旁。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一人 大鱼果然翻腾,长生仙人的突然出现好像是一阵微风,她和张开通不同,张开通会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人,我来了,毕竟宛如一轮大日,这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拥有的气象,而此时长生仙人的状态则是,修士能够看到的就能看到,看不到的同凡人一般,看不到。 大鱼吼叫,长生仙人却好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出现,然后一掌打出,唐谦不确定,但是大概这一击打散了那奇怪的,袭击了大鱼却让人看不到的东西。 大鱼好像好受了一点长生仙人就已经一挥手,莫大法力引导了大鱼进入那所谓小天地之间。 唐谦有些发愣,因为一些都和长生仙人说的一样。 长生仙人是看到了一切吗? 修士的修为增长,同时会加强五感,然后还有那冥冥中的感应,就像是很多修士会很精准的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就到了死期。 而且精于卜算的修士如果要算计一个精于卜算的修士,本身就是两边的博弈,很明显,是算计长生仙人的这一边更胜一筹,因为长生仙人的身形有些停滞。 唐谦因为有了长生仙人刚刚的讲解,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箭,可是却发现不是如此,应该是别的东西,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它们已经拖住了长生仙人的动作,而这个时候,一支漆黑的箭已经直奔长生仙人而去,唐谦的人也是如此,他不会比箭快,可是他或许还能够在长生仙人这种级别的修士手下走上三五回合。 打不过人不丢人,不敢打才丢人。 他至少是长生仙人的朋友,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他应该冲上来。 箭自然更快,这根箭先是刺穿了长生仙人的那间白色法袍,法袍能够抵挡一时,长生仙人没有管这根箭,而是全力将那只大鱼引导进入了那楼阁山水中。 唐谦只是这瞬息间,已经赶出了一半的距离,一生和尚和夏语冰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唐谦的步法本来和一生和尚相差不大,可是唐谦突然冲过去,一生和尚甚至都没有看到那根箭,只有有些雾水的跟上。 唐谦此时感受非常的明显,那根箭上缠绕的法力很可怕,就像是有一个大修士在盯着他看一样,而且这箭似乎是长了眼睛,只有离得越近,感受的越明显,才明白长生仙人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躲不开,只要被气机锁定,那就躲不开。 唐谦脚下不停,就算是唐谦已经被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还是继续向前。 可是那根箭已经突破了白色法袍的阻碍,冲入了法袍之内,也就是插入了长生仙人的身体。 唐谦却发现,好像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一生和尚没看到,他甚至确认了一下,白袍也没看到。 白袍唐谦稳坐贺家院中,手中是一副巨大的画卷,上面是神都的各种亭台楼阁,此时空中已经多了那鱼,还有那车,以及一众修士,加上长生仙人的楼阁山水小天地。 偏生他看到了长生仙人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只是看到那大鱼有些不对,就像是出了变故,然后长生仙人先一步发现,来帮个忙。 唐谦此刻却已经又多懂了一步,长生仙人前几日见到他们的时候,帮助那艘渡船落下,那个时候就看出长生仙人或许有的时候会帮忙,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应该做的,不知道长生仙人和评花是同一人的修士,一定会如此感觉,所以这只是那高高在上的修士简单的一次出手—— 也就是在此次出手会有这不可思议的杀机。 没人注意到。 唐谦发现长生仙人已经完全将大于放入了那片小空间,唐谦有些发愣,是不是刚刚是她开的一个玩笑?自己这位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孩子气太重,小玩笑嘛,无伤大雅,她看起来也不是有事情的样子。 然后他感受到了死寂。 唐谦的脚步都已经停止,因为这死寂太过可怕,在身边略过都是一种对于身体的折磨,像是提前感受到了黄泉彼岸。 可是刚刚走过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唐谦的眼睛突然瞪大。 长生仙人能够有本来样貌,自然有其余样貌,评花这个人虽然也不露脸,可是却有声音。那其余样貌自然也是有可能。 唐谦回头,却个个好看到那个妇人本来是看向他的,此时已经把头回转过去,眼睛看着自己要走的路,然后缓慢的消散。 死寂还在蔓延。 买有人发现整个神都突然多出来了三百多个女子,甚至还有几个男子,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或快或慢的走着。 然后逐渐消失。 长生仙人说着跑不掉,可是还是要试一试,这是任何生命都应该有的一种固执。 可是她还是跑不掉。 真的没有人发现这个女子已经要死了? 唐谦已经看到了三个女子从自己身边跑过了,她们都对自己报以微笑。 唐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个时候,一个很宏大的声音说道:“座下蠢物,并未开智,惊扰仙人,乃是大过,仙人仗义出手,自然功德无量,贫道再次先行谢过了。” 声音很大,毕竟很多人都看到了长生仙人出手,虽然刚刚没有明白,现在却已经懂了。 这是正一宗的道士所说,如果没有猜错便会是正一宗的当代掌门,清风道人,这名字很常见,可是他的修为道法一点都不常见。 唐谦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长生仙人本身的那副样子。 她一点都不着急,不惊慌,她身上的死寂气息也最为严重,女子距离唐谦很近,却不够近。 唐谦竟然双腿有了力气,向着那令人心悸的死寂缓步走去。他走的也很慢,终归是差上一点。 她迈不出最后这几步,唐谦已经来不及迈步。 长生仙人冲着唐谦眨了眨眼睛,然后身体逐渐消失不见。 然后他才又听到有人说话。 是一个女子:“管不住就不要拉来,拉过来又有什么用?自己没生脚吗?法力白练了?自己飞过来又如何?” 这一连串刁钻的问题,来自万花宗宗主,卞万花,这个名字和清风道人一样很俗,可是在这样一个宗门的宗主身上,别人偏偏就要记住这个俗气的名字。 清风道人只是冷哼一声。 这些话语就像是最寻常的修士吵架,修士也是人,为何不会吵架?只不过几人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真的在吵架,也不知道是几人真心,几人心中窃喜。 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布衣帮,李布衣,多谢长生仙人相救神都百姓,此乃福缘一件。” “长生仙人道法高深,来无影去无踪,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神游何处,我辈无需多说,对于前辈高人的滔滔敬仰之情,留在心中便好。” 说这句话的又是一个女子,她身边是一个木讷的男子,两人联袂而来,踏空而行,身后有一群修为参差不齐的徒子徒孙,接着夫妇二人法力留下的台阶,拾级而上。 刘君和李芸仙夫妻。 夏语冰和一生和尚已经到了,呸了一口:“这种话语都说的出口。” 一生和尚却已经站在了夏语冰身前,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两个大修士,李芸仙微有所感,看向了下面,只是看到了略微躬身的一生和尚,微微一笑,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计较。 夏语冰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吐了吐舌头。 然后她发现了唐谦有些不对劲。 唐谦也说不出什么感受,所谓生离死别,修士其实看的更开,可是他总有一种悲哀,长生仙人已经死了,但是听到那些人说的话,特别的刺耳。 那海市蜃楼之中,缓缓的降下来了几个廊道,凡人亦可以攀登上去,观看评花榜,其内还有楼阁小筑,可以让人提前几天就下榻其中,普通修士住在里面修为可以精进不少,所以就算是多花些钱,修士也喜欢住在其中。 能够提前几天进去总是好的。 凡人进入,则是延年益寿,这和所谓洞天福地其实相同,灵气盎然,凡人多住一天,说不定就多活一天。 那些评花女子也都嬉笑之中走入廊道,寻常一些姿色者,步履匆忙,因为评花榜正式开始前夕,还有很多宴会,还有很多宾客提前来到,就像是这几个宗门,只有那昆仑中人尚未到来,而姿色不错甚至已经提前物色了前途的女子,更是要仔细打点关系,脚步从容一点,但是神情依然凝重,关系一生大事,不可出了差错。 再就是那些有着小花魁名声的女子,比如华素问,她们只需要在评花榜中展现自己,在所有来观看的人的面前表现最好的自己,就可以了,至于前路如何,不是她们打点,而是来这里的三宗两派之中,定一个谁最合适。选一条最好的道路。 所以华素问其实不着急走上这廊道,如果现在出现,反而显得有些着急,有些落了下乘。 唐谦有些呆愣的看着。 各有各自事,各有各的缘法。 只是没有人发现,偌大天地,少了一人。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凌云上 唐谦感觉自己头脑里的东西很多,好像是一团乱麻,要做的事情很多。 所以他就像是要赶走脑子里有关长生仙人已经死了的全部不好的想法一样,像是一只落水的狗,猛力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这是夏语冰的声音,可是却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唐谦废了好大气力才把注意力回到夏语冰身上,夏语冰很明显感觉唐谦的不对劲,唐谦才明白他们对于一些事情不了解之后就全部都不了解。 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能够让他们知道,不管是一生和尚还是夏语冰,太危险了,唐谦几乎瞬间就做了决定,所以他和夏语冰说道:“你和一生和白袍先去看一看评花榜,一年一度的,修士生命长久,可是每年有个好玩的事情就和没天能够有个好玩的事情是一样的,去看看,多了解一下修士也不错。”唐谦声音有些干,可是还是很温和的说道——这本来就很奇怪,他很少这样子和夏语冰讲话的。 夏语冰没有来得及回话,唐谦已经和一生和尚低声说了几句,就走了,他逆着人流,在所有人都向着评花榜而去的时候,他却反向而行,最近奇怪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他决定一样一样解决。 首先就能想到在长生仙人住处遇到的那一群人,被人杀了却一个接一个的抛下的女子修士。 唐谦脚步很快,已经到了松竹馆附近,却什么都没有了,地面甚至都很干净,好像被洗刷过了一样。唐谦蹲下,用手捻了捻地上的土,却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谦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是按照这条路走的,却一直走到了松竹馆都没有任何的痕迹,明明只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虽然他也明白,对于修士来说,有一些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那些女子修士就是线中最为容易的一端,要先想明白谁想要对长生仙人不利,才能想明白这一切,唐谦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若是这些人能杀了长生仙人,杀了他唐谦又如何简单?可是他还是在想,长生仙人死的时候既然没人知道,至少要死的明白,至于唐谦能不能为长生仙人的死做的更多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谦站在松竹馆不远处,沉思。 那群女子修士被昆仑的人杀了,然后昆仑的人又被秋水剑一剑封喉。 所以唐谦现在既然已经看不了那群黑衣女子的尸体,就只能够去找一柄剑。 秋水剑。 像是苏泽这样一个少年,在从贺家离开之后回去哪?唐谦不禁看向了松竹馆,或许华素问知道?可是唐谦又感觉问这样一个问题很奇怪:你见过苏泽吗?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唐谦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用想了,因为从松竹馆走下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婀娜多姿,姿色撩人,却是苏媚。 苏媚自然也看到了唐谦,漫步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万种风情,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好像已经将自己名字中的媚这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唐谦公子也是来这里寻我家小素问?” 唐谦或许有很多办法对付这个女人,至少不应该说实话,可是他却实话实说:“我在找苏泽。” 苏媚好像很吃惊:“莫非唐谦公子又想再用剑法羞辱他一顿,我看他最不顺眼,可否带上我一起?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会多嘴把这件事传出去。” 唐谦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如果知道我还真想和他聊一聊剑的事情。” 苏媚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那天输了之后就说已经无颜去保护小素问,一个没有了脸面的骄傲的人自然不会留在这个伤心地,所以在今天辰时,他已近乘渡船走了。” 苏媚对于华素问的上心程度有些超出唐谦的想象,所以对于这些所谓的竞争对手,她也无比的了解,这些消息到底从哪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 可是唐谦知道自己绝对问不出来到底是谁杀了那些昆仑中人,今天走的苏泽也有可能是杀人,所以一定要问他一问。 所以唐谦接着说道:“他去哪了?” 苏媚整个人都趴在了唐谦的身上:“你怎么突然对苏泽这么感兴趣?” 唐谦竟然也很自然,他笑着说道:“因为我知道他有我要的东西。” 苏媚微微顿了顿,就知道唐谦所说:“你想要秋水剑?” 唐谦说道:“我用剑,恰好最近又没有好剑在身上,这样对我来说很困难,不管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所以你要找他?”苏媚很惊讶,好像第一次看懂唐谦这个人。 唐谦纠正了一下:“我要借剑,仅此而已。” 苏媚便说道:“他去的是距离神都不远的洗剑山,山不大,可是泉水不错,估计是被你赢得太彻底,所以准备把自己的剑洗刷洗刷,从外物提升一些,要是只是境界突破,很难赢过你。” 唐谦却在想,洗剑?洗刷什么,自然不是洗去血腥,应该是那昆仑中人在剑上留下了什么? 他问道:“那洗剑山距离这里不远有多远?” 苏媚道:“大概也就一天路程,他坐的还是大船,会慢一些,你要是能在渡口弄到一艘小舟,说不定能够在大渡船到达之前就追上他们。” 唐谦忽然问道:“你想和我一起去?” 苏媚摇了摇嘴唇:“既然往返两日,我还是能回来看到我的小素问,为何不可呢,我很想看你再赢那小子一次?”并且将自己的脸靠的距离唐谦更近,像是一只猫,腻在了唐琴的怀里。 唐谦却很是有兴致的看着她,然后单手拎起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出去,直接砸入了华素问的小楼,完全无视了苏媚的叫骂声音,高声笑道:“那你继续想去吧,另外素问姑娘何时想到下一个要求,唐谦恭候差遣。” 华素问在小楼中让过了飞入的苏媚,然后报以微笑,也回了一句:“公子可在渡口找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就是老头,老头在渡口有很多,唐谦不确定自己找到的这个肯定是,但是至少八九不离十。 有的时候有人说恭候差遣的时候,真的只是嘴上说说,就像是唐谦眼前这个老头,他身子不高,两只眼睛很贼,上上下下打量了唐谦身上的行当,然后说了一句公子前往何处,小老儿恭候差遣,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唐谦说了地方,他也不为所动。 唐谦只好拿出了一枚铜钱,那老头的眼睛就突然直了。 这不是真金白银,那老头为何如此看重? 老头喃喃:“云海古钱,你去过云州?” 唐谦曾经去过云州,甚至可以说云州很多秘密的地方他都到过,不管是五云洞还是酆都,所以他总会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眼前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和他唐谦一样是个穷光蛋,可是袖子中叮叮当当的,刚刚他还恰巧看到老头拱手的时候袖中露出的古式铜钱,他就明白这是一个爱玩的修士。 修士也是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爱好。 既然已经有了能够打动对方的东西,那就是讲价的时候了,那老头身边有一艘长梭一样的小船,云海之中穿行,应该比那些山岳一样的巨大渡船快上几分。 唐谦把这枚古钱币扔给了老头,老头二话没说就已经将古钱收了起来,可是又伸出了手。 唐谦问道:“什么意思?” 老头好像很无辜:“再给一个,咱们好上船啊。” 唐谦脸一板:“只有一个。” 老头只好哦了一声,嘟嘟囔囔:“毕竟是给钱的大爷。” 唐谦已经随便找了甲板一处,然后端坐等待,本来以为这小舟虽小,准备也需要一会,可是那老头这是收起了踏板,小船就已经凌空飞起。 船上只有老头和唐谦两人。 老头看着唐谦奇怪的目光,嗤笑道:“怎么,小老儿一个就能开起来的船,没见过?” 唐谦决心不搭理这个老头。 可是老头有让唐谦不得不开口的法子。 因为老头开船开的有点慢,虽然飞起来的时候很快,但是这小舟飞的速度像是在游览神都。 唐谦需要的是赶路。 所以唐谦不得不说道:“能快点吗?” 老头伸出了手。 唐谦不得不说道:“我已经给过了。” 老头悠悠然的说道:“我刚刚收的呢,是你去洗剑山的钱,我也认为自己再伸手不好,可是这一次,是你要坐快船的钱,已经是两件不同的事情了,所以大爷可以再赏脸给点吗?” 唐谦没有办法,只好又拿出了一枚古钱。 老头连小舟的舵都不把了,箭步冲来,拿了就走,小舟晃悠无比,他却怡然自得,好像他们不在空中,却是在一片安静的海上。 唐谦又说了一句:“开稳一点。” 老头高声说道:“得嘞,大爷!” 这小舟仿佛是云海中一缕阳光,留下了一道纤细笔直的路径。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懂剑 老头自称自己是一条鱼,一条应该在云海中翻腾的鱼,所以他的名字叫做赵争渡——老头说完之后很快的就哈哈大笑:“这他娘的就像是一个书生才子的名字,和我一点都不沾边,别人都叫我老余,因为我是一条老鱼,他们最终会连我的姓氏和名字都忘得干干净净。” 他开船的确很快,很稳,所以不管他如何絮叨,唐谦也就假装听不到,他在思考,想到长生仙人,唐谦有点出神的看着飞驰而过的云海。 老余看了眼唐谦,看样子又是一个失意人,所以这老头自来熟的就开始开导唐谦:“年轻人,看你心情不佳,要不给你讲讲洗剑山?” 唐谦本来想要说不,可是突然又想到了解一下也可以,所以就点了点头。 “咳咳,”老余竟然还咳嗽两声,煞有介事的样子:“要知道这洗剑山,最主要的就是有水天上来,天水倾斜,云海之中似乎有一处湖泊,然后涓涓流水,下至洗剑山,洗剑洗剑,就是能够清除自己剑上的污秽,传闻真的剑仙来此处洗剑,一天洗净杀气,第二天洗净怨气,第三天洗净因果,此仙剑无此三样,轻了半两,然后出剑更快,一举杀尽那剑仙的各路仇敌。” 唐谦竟然接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人满为患。” 老余点了点头:“着啊,可是真的能够洗剑的又有几人,传说洗剑山是看缘分的,洗剑之人,心明澄澈,心境便是心镜,若果自己不够纯粹,如何让自己的剑纯粹?”他说的话语很浅白,却好像又蕴含了很深的道理,唐谦懂剑,也用剑,所以知道老余说的是对的,他不禁问道:“你也用剑?” 老余好像被提到用剑是一件天大的荣幸的事情,整个人非常的高兴,一拍船舵,整个船猛地晃动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其实我就是一位隐姓埋名的大剑仙你知道吗,剑仙啊,非常少见的那种,用剑的仙人你明白吗?” 唐谦不得不连连点头,然后说道:“大剑仙首当其冲就是开船要稳。” 老余狐疑的回头看了唐谦一眼,唐谦补了一句:“剑仙的手都是用来握剑的,出剑自然讲究一个稳。” 老余一听便乐呵呵的好好开船了。 唐谦不禁奇怪:“你怎么这么喜欢剑仙,剑仙最多是好看一点。”唐谦心中暗自说了一声,像是他这样用剑的修士甚至不怎么好看。 老余便说道:“你知道现在大夏境内,总有一些古怪的鸟?” 唐谦心中一动,他听贺明义说过,袭击渡船,甚至唐谦在刚刚长生仙人身边还看过好像她被什么东西绊住,限制了身体。 所以他问道:“可是那种看不见,且不断袭击商船的?” 按照贺明义的说法,渡船之中,多是大家族运货的,只有寥寥几艘渡船上面有客人的时候被袭击了,按照贺明义的说法,运货渡船多是草药,天材地宝中灵气极多,这些怪鸟说不定就是看中这一点,而且这种鸟类大概算是某种妖兽,所以一定有灵智。 渡船之上,修士众多,众志成城或许很难“吃下”。 这也是一条线。 老余说道:“是啊,很可怕,我其实好像遇见过几次。”他说道。 唐谦问道:“如何?” 老余道:“很吓人的,不是冲我来的,估计是我这小船太快了,也很小,所以这帮畜生对我这个小家伙不感兴趣,可是和我擦肩而过,冲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就去了。” 唐谦奇怪:“你看见的?” 老余说道:“感觉到的,就好像旁边突然少了什么,我后来想想应该是灵气吧,然后我的船也往那边偏移,像是受到什么吸引,我加大了灵力,船才被拉了回来。” 然后老余又说道:“虽然天下修士各种各样,但是在天上,对于这些玩意最灵活的应该就是剑仙?反正这空中,控水的法术还好一些,其余法术都大打折扣,那些阵法大师也是没用,说不定自己的阵法没出来就被怪鸟吃了。”说完之后他美滋滋的说道:“如果小老儿我剑法高超,再有一柄好剑,还怕那些畜生?” 像是老余这种修士,境界不高,从他的外貌就很容易看得出,他很苍老,寿命不长,是修士境界到了一定程度,境界不在攀升,可是法力可以积攒,驾驶渡船的时候得心应手,尤其像是老余这种修士,都是有秘法加持的,修士修行境界从此无法再进一步,可是法力恢复的能力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这样才可以能够长期的驾驶渡船——就像是一个活着的法力的储存用的法宝。 几乎失去了修士本身应该拥有的作用,这辈子或许只能够如同老余,想象更高境界修士的样子,想象剑仙风采,然后自己安稳的驾驶渡船一辈子。 唐谦眼睛一跳,指向前方:“那是那艘渡船吗?” 就像是老余说的,不远处有一座非常高耸的山峦,一道水流飞流而下,冲刷着这座大山的山巅,那里隐约还能够看到有几处水潭,自然就是洗剑山中的洗剑池。 而在山脚下,一艘巨大的渡船停泊在此。 “照理说辰时出发的渡船已经到达一会了,此时应该已经走了才是。”老余低声说道,他这种成天混迹在渡口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渡船开拔时间。 唐谦已经站在船头,和老余说道:“一会放我下去,你不要从船里出来。” 老余应了一声,那大渡船已经近了。 唐谦不等脚下这艘小舟落地,飞身下船,然后冲着那艘大船凌空而去,却见到了这艘渡船冲着他们这边还算是完好,另外一边竟然已经消失殆尽。 如同贺家那艘渡船。 唐谦眯着眼睛,手中已经我这破剑,剑虽然破,可是就像是老余所说,够快就行了。 船上有很多人,死人。 唐谦发现这些人有的像是被什么鸟类的嘴刺穿了身体,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被剑刺穿了喉咙。 还是秋水剑。 这样的伤口唐谦之前见过。 所以唐谦冲着洗剑山上的洗剑池疾驰而去。 提气御风,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经到达山顶。 果然有人。 是苏泽。 苏泽那一身干净的衣服已经充满了污点和血迹,他的剑在他的身旁,插入地下。 唐谦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就像是苏泽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唐谦会在这里。 唐谦不懂的是这样一个已经杀了十来个人的少年修士,为何如此淡定。 苏泽先开的口:“你来做什么?” 唐谦说道:“我来找你。” 苏泽问道:“找我?” 唐谦说道:“你杀了几个人,昆仑中人。” 苏泽点了点头:“我杀的。” 唐谦问道:“为什么?” 苏泽说道:“和我要杀你的理由一样?” 唐谦愣住,然后说道:“难道渡船上死掉的那些人也一样?因为他们见过华素问?” 苏泽这骄傲少年眼睛也瞪起来:“怎么,我杀不了你,还杀不得别人?” 唐谦却不理会苏泽语气:“那几个昆仑人被杀之前在杀人?” 苏泽反问:“我要杀你的时候会在意你之前在所什么吗?” 唐谦再次愣住,因为他突然想明白,如果苏泽真的为了杀掉见过华素问的人,那不管那几个女子和昆仑大汉发生过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所以他愣住,因为线断了。 苏泽接着说道:“我杀了他们几个,然后坐渡船来洗剑,正好船上也有同样见过素问姑娘的人,所以我的秋水又饮了鲜血。” “可是我运气不好,遇上了那些袭击渡船的鸟。” 所以渡船坠落,苏泽又恰好是这渡船上修为算高,手中有剑的,所以很幸运,他活下来了。 一切好像都解释道通了。 苏泽甚至轻轻抖动插在地上的秋水剑,从那剑鞘藏剑之中剑,藏剑效果竟然分毫不损,和前几日见到的苏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少年更冷,剑法竟然也更高! 剑停留在唐谦胸膛之前,却停住,因为唐谦没动。 苏泽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我剑法又有精进,你认为还需多久我就能超过你?” 唐谦却轻声的问道:“我不想知道,可是我能我能问一件事吗?” 苏泽回答道:“问。” 唐谦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人就是要说出自己不想说的话,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他说道:“真正的苏泽,还活着吗?” 那苏泽眼睛突然睁大,手中剑向前递出,藏剑的效果竟然一直隐藏在剑中,此时剑刃好像更长出一截,要刺穿唐谦的胸膛! 唐谦躲的更快,已经站在了五丈以外。 苏泽眼神突然变得不那么冷了,说道:“我在哪里做错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他”,而更像是“她”,变得风情万种。 唐谦笑道:“我不太认识苏泽的人,不过恰巧知道来参加评花榜的万花宗以千变万化出名,甚至当代宗主名字就叫做卞万花——更巧的是我还认识苏泽的剑。” 眼前这个苏泽此时的声音变成了女子声音,她糯糯的说道:“不认识他的人,反而认识他的剑?” 唐谦笑着说道:“或许你做的都对,不管是苏泽剑法更高,还是他的语气,他的傲气,他做的事情。” “你不该把他的剑插入泥土中的。”唐谦轻声说道。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群雄 “哦?”这人笑道:“只是因为剑入土地?” 唐谦说道:“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还有他如果真的在剑的体悟更深了,应该想着抱着自己心爱的剑来悟道,而不是放在一边,放在一边悟的就不是剑。” 唐谦说这些话的时候,缓步向前,已经走到了这个“苏泽”身前,问道:“你还没有回答,苏泽呢?” 唐谦对于苏泽没有什么恶感,因为这是一个有自己执着的年轻人,不过他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因为这个年轻人说不定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唐谦就不禁想起长生仙人,长生仙人活着的时候是长生仙人,死了的长生仙人还是她吗?又或者这个代号对于长生仙人来说,已经毫无作用了?唐谦又突然发现,他只知道那个和自己在神都结伴而行了一天的女子,叫长生仙人,可是天底下不可能有人姓长生,名字是仙人的。 眼前这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个女子,唐谦不认识,不过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万花宗宗主卞万花。 因为不管她对于剑或者说剑道到底理解了多少,至少刚刚她的出剑是实打实的境界高,像是卞万花这样对于变成他人极为在行的修士,一定对于天底下大多数的兵刃都很了解,甚至是“游刃有余”,只要见过这个人出剑的风格,就能够学的八九不离十,这说明其实卞万花在剑的境界上,要比被模仿的苏泽高出太多。 可是卞万花只是会剑法,并不是真的投身其中,所以她才会有破绽。 不过唐谦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如果专心一样东西,比如剑,那她所表现出的一定是惊才艳艳。 “这不重要。”卞万花笑道,她笑的时候竟然也很难让人分清,这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唐谦不禁想到,这人说不定这张面皮下还有数张面皮。 唐谦的剑已经在手,凝神。 这是万花宗的宗主,唐谦心中想到,很难打。 卞万花又笑了:“你认为我是卞万花?” 唐谦一愣。 卞万花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唐谦身前,手中还拿着秋水剑,一剑刺出宛如一条恶蛟出海,直刺唐谦的喉咙,修士搏杀,追求的从来不是场面的大小,而是是否有效,这一剑就很有效,唐谦却看出了端倪,他的剑又一次挡在了秋水剑的剑路上,唐谦用的是剑身,所以这一剑被挡住,秋水剑偏软,已经弯曲。 “你不完全是她。”唐谦说了一句很诡异的话。 卞万花咯咯咯的笑道:“你以为我是我自然就是了。”她嘴上在笑,手中的剑却一点都没有办法令人发笑,很快,很准,也非常的狠。 手腕一抖,秋水剑偏开唐谦的破剑,依然剑指唐谦咽喉。 如果是真的卞万花,不会单纯和唐谦较量剑术,因为真的卞万花不只会剑,同时真的卞万花的剑,也不会只停留在如此威力。 所以眼前这个卞万花是假的,或者说是一具分身。 而且这具分身的法力其实只是维持在了苏泽的水平,刚刚渡船上被她杀了的人唐谦已经看过,有几个是成名已久的老修士,路走的很多,经验定然非常丰富,却也死在了她的剑下,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苏泽”的剑术如此高超,远超修为本身。 心中想着,秋水剑已经到了唐谦的喉咙,唐谦的剑没有回来到自己的身前,而是更进一步,倒转剑身,手指捏着破剑锋锐之处,用剑柄猛地敲在了卞万花的额头,后发先至,比秋水剑还快上一点,卞万花没有想到这个变化,一愣之下,秋水剑已经被唐谦躲过,偏开了他的脖子,而唐谦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子。 这种时候,只要唐谦想,法力略微喷吐,卞万花的喉咙就会碎裂。 “有什么想说的?”唐谦知道这么问没有任何作用,可是他还是要问。 卞万花笑了笑,也看不出任何法力流转,她也没有施法掐诀,她的面孔就已经变成了夏语冰:“你被看透了,你,你朋友,你的性格,脉络,太多东西都被人知道了,所以你绝对没有办法赢,现在赶紧逃掉还来的及。”她越说越高兴,声音也越来越大,然后突然收声,用夏语冰的脸庞,却是一双恶毒的眸子看着唐谦:“怎么还不动手,莫非唐谦大公子还看上了我不成?” 唐谦却笑了:“你这分身不只是分身那么简单吧,一身变化神通竟然也继承的来,所以是和你本身血肉相关,如果我把你这具身体关在这里,神都那边的你是不是要一直弱上三分?” 卞万花眼睛眯起,死死的看着唐谦。 神都之中。 虚空之上,亭台楼阁,望尽山水,却别有洞天。 此处小天地很大,其实三宗两派都知道长生仙人和评花榜主人是同一人,评花榜主人化名评花,就和长生仙人活的很久修为很高叫做长生仙人一样,很简单。 他们甚至知道这处小天地在长生仙人死后,就会变成无主之物却是能够自行运转。 这小天地里是一处湖泊。 湖泊周围就是外面看到的山峰和亭台楼阁,中间拱卫这波光粼粼的小湖,湖上有一艘很大却很平的船,古色古香带一小楼在其上,这就是评花榜举办的地方,周围还有很多小船,远处山上的建筑,是给来看评花榜的凡人的,修士多是在各处船舫之中。 修士已经来到了船上,距离评花榜还有三天,可是三天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只是闭眼修行一会的事情,而且此时此刻评花榜其实已经在悄然展开,无数女子修士穿梭在各个小船之间,或是被相邀一同把酒言欢,或者是诗词歌赋,主客尽兴。 所谓仙人修士,亦然有一颗红尘心。 七情六欲,斩断者都是有大毅力大决心的,一生和尚此时看着周围小船中不断传来的笑声不禁感叹一句:“这评花榜主人,是将修士心中人的一面放大了。” 人的一面,说的难听一些,就是欲望的一面。 这湖泊看似平静,可是那些小船其实都是在轻微缓慢的前进的,各个小船总会有相遇见到的时候,这又是这评花榜的一重作用,修士见面,其实不用如此麻烦,却也必须如此麻烦,若是登门拜访,其实诸多不便,因为不同宗门,不容派系,甚至还有尊卑之分,可是此时此刻,不管是强大一些的三宗两派,又或者是一些小门小派,闲云野鹤,都是同样身份,都是评花榜的客人。 这样的话其实更加容易有那些“相谈甚欢,把酒话天下”的美谈,一个评花榜,能够让修士们舒服的地方有一两个,就足够吸引一批不会竞争那些资质好的女子,却还是会来的修士了。 一生和尚可说是聪慧过人,此刻也只能是看懂这评花榜主人的用意——她想要热闹一些,可是真研究其中做人做事的门道,一生和尚自愧不如。 “可是那佛门一生?”这时候,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响起,迎面飘来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者,手中刚刚还在摆弄一个罗盘,此时已经揣入了怀中:“布衣帮李布衣,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算是见过了。”他拱了拱手,完全不像是一个帮派之主。 一生和尚赶忙说道:“前辈不用这么客气。” 李布衣却说道:“诶,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看到你们就看到了这四方界几百年后的样子,作为一个算命的,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办法看一看将来的,所以说我说这个看到几百年后,半真半假。” 夏语冰奇怪道:“哪有算命的说自己是半真半假的?” 李布衣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架子:“这话就不对了,算命算命,不在算,在命,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便是半真半假,我说的小姑娘你若是信了,那就是真的,要不老头子就在这里献丑,来算上一卦?” 一生和尚这边小船中走出一人,是白袍唐谦,白袍笑道:“老丈不必了。”他很温和的说道:“老丈算卦劳心劳力,我们这边最近无灾无难,就不许老丈耗费修为,算卦一事,就算了。” 李布衣有些惊奇的说道:“这位莫非就是中州唐谦,所谓画剑双绝,便是阁下?” 这个名号,唐谦其实不是很喜欢,如果改成酒剑双绝也可以,有的时候他还开玩笑,画酒双绝也不好听,酒色双绝倒是不错。 让唐谦更不喜欢的是这种称赞总是到了自己的身外身白袍身上。 白袍笑道:“阁下这个叫法,唐谦不敢当,李布衣李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 他口中发笑,说出李布衣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有一股奇怪的法力气息在周围显现,白袍却好像全无所谓。 李布衣也笑着回应道:“我喜欢年轻人的朝气,更喜欢聪明的年轻人,因为这样四方界之后几百年会更好一些。” 这个时候突然旁边飘来一艘很大的,甚至有两层小楼的船,船上莺莺燕燕,很多女子,如此阵仗整个评花榜也只有万花宗才会如此,万花宗宗主卞万花依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出言道:“两个人互相吹捧不腻歪吗?我看两位才是真的小人,应当和女子同列。” 卞万花一直认为女子不应有尊卑,这是出了名的。 白袍微笑并不在意,李布衣扯了扯胡子,也不做声。 都说万花宗的女子,如果和人斗法大概顶两三个男子修士,如果和人斗嘴,大概一个可以吵十个,李布衣的船上还有几个一样江湖术士打扮的修士,加上一生和尚这边三人,怎么看也不够那一船万花宗女修吵的。 卞万花却先咳嗽了起来,好像有些痛苦。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船绝云去 卞万花为什么咳嗽?她是不是在等人去问她?会不会有人出言询问就被骂上一通?白袍唐谦很自然的就闭上了嘴,安静的听着卞万花咳嗽,李布衣好像也是同样想法,一声都不吭。 卞万花总算是咳嗽完了,反而问道:“我一个女子如此难受,你们怎么都一点君子之风都没有?问上一句会死吗?” 不说话也是错的。 白袍笑了笑,却好像是修了佛家的闭口禅,这个时候谁应声谁倒霉,他反倒不准备说话了,可是又有一人接口道:“我说卞万花,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脾气为什么如此不好?我看你不应该坐在船上,反倒应该泡在水里,我们耳边才能清净许多。” 这个说话的人所在的船更大,甚至已经不是小船了,而是一座楼船,破开湖面而来。 卞万花冷笑:“清风,你们正一宗好大的威风,评花榜所给的小船不坐,坐起了自己的大船?” 来人是正一宗清风道人,他站在船头说道,身上道袍飘飘,须发都是黑的,面容却有些苍老,他一直脚踩踩在船头,有些粗犷的说道:“大船是坐,小船也是坐,我们正一宗来的人多,自然就找了艘大船,要不卞万花你来我们这大船上待着?高一些更容易看到你想要的某个徒子徒孙?” 夏语冰轻声说道:“我可能知道唐谦为什么不要先来了。” 一生和尚说道:“哦?” 夏语冰笑着说道:“他的确是有事,可是也因为这些人聊天,太过无趣,每个人好像都巴不得对方死,可是还能很高兴的在一起聊天。” 卞万花此时果然又回了一嘴。 一生和尚他们所在的小船又自行前进,也不管话里有话的几人。 洗剑山。 唐谦笑道:“没想到卞宗主这么狠,自断经脉也要把这具分身身上的精血送回去吗?” 这边的卞万花已经气若游丝,半个身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冷笑道:“虽然你赢了半手,可是整局棋是下不过我们的,光说你冲动的追出来找苏泽,已经是大错特错,现在你想要回去神都,已经是难上加难。” 唐谦皱眉:“你杀了那一船人为了什么?” 她不是因为我在找苏泽就变成了苏泽,而是她要杀人,杀的人里正好有他们要杀的,而他们指的就是算计死长生仙人的那群人,卞万花也是其中一员,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怪鸟当时出现,袭击那只巨大的鲤鱼的时候,正巧是卞万花带着万花宗大车过去之后。 唐谦瞬间已经想了许多。 卞万花却笑着说道:“你不会知道的。” 说完就化作一缕红色法力,向着神都方向而去。 这等于是毁去了这一具分身,能够收回一部分当时炼制分身时候用的精血已经算是卞万花将损失降低许多,可是还是会重伤,此时神都那边心神受损的卞万花咳嗽也就可以解释了。 唐谦却喃喃道:“我会知道的。”他随手一招,已经无主的秋水剑被他招到手中,法力注入就感到了一股气若游丝的法力牵引——这是苏泽的法力,唐谦明白,虽然秋水剑被卞万花夺去,可是苏泽本身炼化这柄剑太久了,所以就算不再是主人,也会有一些联系。 他一定要找到苏泽,虽然现在看来之前杀掉那一街巷的修士的人是卞万花,可是唐谦想到了一件事。 华素问一定不会记下自己那里来过谁,可是苏泽会的,而苏泽手中这份他要杀掉的人的名单,就会有卞万花必杀之人,要不然她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变成苏泽,然后跑到洗剑山,再无聊的干掉渡船上那些人的。 只要找到名单,就有可能推测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唐谦的思路很清晰,他已经准备离去,不过看到了洗剑池,想起老余说的故事,他还很无聊的将手中破剑放了进去,秋水剑不敢放,因为要是这洗剑池真的有什么神异之处,把苏泽这仅剩的一点法力联系洗没了,唐谦就欲哭无泪了。 唐谦放入破剑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放进去之后,却毫无动静,他很无奈的扛起破剑,转身下山。 这法力联系其实很近,所以苏泽应该还在那渡船上。 唐谦再回到那只剩下一半的渡船。 法力这种东西,在一些修士眼中只是修炼了之后储存在身体中,用了之后回归天地的消耗品,可是在一些修士眼中,这法力就是像是画卷上的笔墨,一丝一毫,痕迹清晰。 就比如如果张开通站在唐谦之前,唐谦想要用一个跟踪法术一类的东西放在张开通的身上,这对于张开通来说,无异于唐谦扯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我要跟着你!” 唐谦顺着这正在逐渐变得模糊的痕迹,找到了已经虚弱无比的苏泽。 苏泽的身体已经被渡船的木片贯穿,他在船舱的最底下,唐谦刚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看来他是被卞万花制住,卞万花想要模仿苏泽的法力,就还需要他还活着。 唐谦连忙问道:“你是不是记下了一个名单,或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卞万花要杀那些人?” 苏泽的喉咙咯咯作响,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挣扎着伸手,唐谦就将秋水连同藏剑剑鞘递给了他,苏泽从中抽出了秋水剑,放在身前,然后手握剑鞘,用他最后的一丝法力注入其中,藏剑剑鞘竟然逐渐展开,露出其中的一个暗格,他拿出了一张纸,然后就不动了。 唐谦将这张很薄的纸揣入怀中,苏泽看来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以他一直挺到了把这个给自己。 唐谦很快就已经坐上了回去的船,老余一直在等他,小船再一次破开云海的时候,唐谦却没有想通卞万花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她原本的想法就没有想到唐谦的存在,所以她杀的人就只是为了一个纯正的目的,真正需要唐谦注意的谋算的目的,可是她杀得这些人商贾有,修士也有,而且他甚至去那已经破破烂烂的渡船上确认了,有一些人在渡船坠落的时候估计是掉下去了,但是这个苏泽的名单上大多数人都死了。 在这张纸的末尾,苏泽留下了一行没有写完的字:素问姑娘是…… 唐谦不懂,素问姑娘是个修士?这件事好像人尽皆知,素问姑娘很漂亮?这个估计也人尽皆知,可是这个更有可能,毕竟苏泽算是很喜欢华素问了,那还有可能是什么? 唐谦摇了摇头,估计这是苏泽这个痴情种子最后留下的绝笔。 “事情还算是顺利?”老余好像从来都没有办法把嘴闲下来。 唐谦随口应了一声。 老余却突然惊叫了起来:“你会用剑吗?” 唐谦有些奇怪:“会。” 老余说道:“船有些偏,是那些怪鸟。” 看不见却以渡船为食的怪鸟! 唐谦现在有两柄剑,一柄是自己的破剑,一柄是连带这剑鞘藏剑的秋水。 唐谦选择拿出的是那把破剑。 老余还来得及回过头看唐谦手中剑,他忍不住哀嚎:“你这是过家家的玩具吧,我不问你会不会用剑了,你随便用,会用什么用什么,能护住这艘小船最好啊!” 唐谦响起了卞万花那具分身死前说的话:“要回神都,难上加难。” 她知道这一切? 唐谦转手一剑,他能够感受到剑尖刺穿了什么,大概是那怪鸟的喉咙,但是他看不到,就好像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瞎子一般,抽剑,这个看不到的东西已经落在了地上。 唐谦就算是这个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地上有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多想。唐谦将百衲衣展开,护住了小船,然后手中出剑不断,又落下来了好几只怪鸟, 唐谦的百衲衣保护了大部分小船,而剩下仅有的路线唐谦只有不断出剑。 唐谦的剑很快,但是又不够快,因为他是要依靠自己所感知到的怪鸟再出剑,唐谦将百衲衣放出去就是为了遮挡那些怪鸟大多数的路,然后只放过来一个方向的,可是他却发现那些怪鸟既不攻击自己的百衲衣,也不会只是从自己用百衲衣留下的位置攻击就算是从那一个小一些的豁口进来,唐谦已经能够预见,自己再出不到三十剑,就会有第一只怪鸟冲过自己的防御。 所以这么好像要玩不转了。 唐谦叹了口气,手中剑发出莹莹白光,他现在左手握剑,右手一抓,百衲衣已经到了手中,天地清明,一眼望去便是无垠云海,若不是唐谦能够轻微感知到周围那丝丝杀气,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有这种看不到的怪鸟的。 既然已无阻碍,那周围怪鸟自然就会一拥而上,唐谦手中破剑光芒大盛,一挥之下,无数光芒扫过,老余突然发现自己手中船舵变得正常,听到他身后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快走,还有,只是现在周围少了。” 话音刚落,船体一阵震颤,应该是第一只接触到船体的怪鸟已经冲入了他们脚下船舱。 老余叫了一声好,大声说道:“我这船上都有能杀这些畜生的剑仙,鸟也杀了,我这船再开不走就枉我在神都渡口混了这么多年!” 他嘴上话多,手却不慢,猛地摆动船舵,他的法力也迅速消耗注入船内,宛如云海之中一道长梭,绝“云”而去。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评花开始 “好奇怪。”老余喃喃道。 唐谦现在有些虚弱的靠在船边,他刚刚又清理了几只冲到了船舱中的怪鸟,只有这几只就会很方便了,唐谦也明白老余为什么说奇怪。 因为只要冲出去很远,那些怪鸟也不会追来。 “这些畜生好像是有领地的。”老余说道,他已经说了出来:“要不是公子爷你刚刚那一招把它们冲散了,应该跑不出来。”老余的修为不高,可是他看得懂,所以他明白他们能活着出来都是因为唐谦,他还笑了一句:“本来看你好像不怎么厉害,这公子爷现在也挺厉害。” 唐谦笑了笑,之前老余可没有叫他公子爷,都是你,只有最开始的时候他付钱的时候才这么叫过一次。 老余的话语提醒了唐谦,如果这个鸟是有范围的,可是一般船只没有办法穿过这一道怪鸟的“防线”,那就绝没有办法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唐谦皱着眉头。 “这个怪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老余想了想:“我们见到第一个掉下来的渡船应该是半年多前,肯定没有到一年。”老余抓了抓胡子:“因为去年的时候评花榜肯定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去年举办的很好的,那姑娘的那个腿啊……”老余也是一个心大的,刚刚他遇到的是最近传闻绝对没有办法生还的怪鸟,他却还能够如此平静,甚至还在想姑娘,他的船上破了好几个大洞,按照他说的很稳的船现在也摇摇晃晃。 唐谦却突然说道:“老余,你能开船回去吗?” 老余刚搭话,他的嘴巴比他的脑子还要快:他说道:“自然可以,公子爷你是剑仙嘛,有什么不……” 然后他想明白了唐谦这句话中字面表达的意思,唐谦也绝对不会有其他任何别的意思,就是最简单的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疯了,还要回去?” 唐谦却自然而然的说道:“是啊,我想确定一些事情。” 老余眼睛一瞪:“年轻人确定什么,刚刚捡了一条命,不珍惜?”老余说道:“要是没我这个神都渡口最快的小舟,你就算杀的了再多的怪鸟,能跑出来?你给那几个破古钱够做什么,够我修我这宝船上一个破洞的吗?” 说白了还是不想去。 唐谦应和道:“是是是,毕竟是老余前辈,赵争渡嘛,怎么可能是小子这把破剑的功劳?”然后他甚至还起身到了老余身边,拿出了整整一大把古旧的铜钱,都是云州所得,他自己只是留下了一两枚,剩下的都塞到了老余的手中。 老余被夸得有点晕乎乎的,收了钱之后才反应过来,吹胡子瞪眼:“不是你小子是真活腻歪了啊,我们都跑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唐谦又想了想:“这样,老余,我给你露一手绝活,可是你不能让别人知道。” 老余奇怪道:“什么绝活,刚刚你不是都为了那一招把法力都用光了?” 唐谦笑呵呵的道:“这不是还有别的绝招嘛,你看是不看?” 老余赶紧说道:“你不管什么绝招,能不能护住我们。” 唐谦说道:“我这个人的剑法,和画画一样,刚刚你只看到了白色的宣纸,这一次想不想看看我润笔的浓墨?” 老余倒是不懂这些,只是问道:“厉害不啊?” 神都,评花榜。 唐谦一去就是三天,今天已经到了评花榜开幕的日子。 一生和尚他们的船上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北冥道人。 北冥道人一脸的无辜:“我啊,就是来凑凑热闹,看漂亮女子嘛,谁不想看,而且听说今年中州评花榜就数大夏国这一场最是好看。”他身上邋里邋遢,可是好像真的是为了看评花榜,还换了一身写得发白的道袍,只是没有补丁。 夏语冰和北冥道人一点都不生分,见过了几次,北冥道人也没有什么架子,就和他开玩笑:“老道士也想赚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回家?” 北冥道人眼睛瞪起来:“怎么,祖师在上,不允许我们这些老光棍娶妻吗?” 一生和尚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轻声说道:“莫非道长是发现了什么,长生仙人……” 北冥道人看了一生和尚一眼:“是中州佛国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了?我也说不好。”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任何事情放在长生这个人身上吧,所有事情都会超出常理,就像是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其实长生仙人是经历过上古时代的。” 先出声的是白袍,他很温和,可是此时却无比惊讶:“上古时代是至少十万年前,长生仙人……” 唐谦和长生仙人的事情其实连白袍唐谦都不知道,虽然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可是白袍这具分身强悍的地方就是可以自行修炼,也有自己的意识。 若是真的战斗,白袍自己有所决断,而且这个头脑和唐谦是一样聪明的,反而更加强悍。 上古时代是一个已经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修行时代,一年一届评花榜,能够记住前年花魁的能有几人?而上古时代更是如此,修士的寿命做不到与天地同寿,寻常修士一二百年比常人强些,修为有成的数百年上千年,大修士几千年也可以活的了,顶尖一些的修士说不定挺个几万年不是问题,可是到现在已经知道的活着的上古修士只有长生仙人一人。 北冥道人却先一步说道:“这种事情就算了,看天色也要开始了吧。” 正午时分,这小天地中却不是如何炙热,温度宜人,甚至有清风吹拂,却没有办法惊动一丝湖面涟漪。 “诸位!诸位。”出声的人是评花,第一声她声音还不算大,第二声的时候经过法力加持,反而更加的平静,却响彻天地。 周围画舫逐渐安静了下来。 评花是长生仙人,那长生仙人已死,评花又怎么还活着? 这个问题只有知道长生仙人已死的人才回去想,甚至杀了长生仙人的人都不用想,因为他们必定已有答案。 一个被面纱遮挡面容的妇人,一步步的走向了中央那艘不是很高却很大的船的中央,与其说是船,不如这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又是一年,评花又可与诸位重逢,一年新人换旧人,看官不知还有几位是故人?”她的话语很平和,却自带着一种力量,让人倾听的力量。 她轻声说道:“昔日曾有神都佳人一舞换倾城,今日评花带着几位姑娘献丑,只能说一舞起沧澜了。” 她说完之后轻轻拍手,当先走上来一个女子,却是华素问。 所谓一舞换倾城,是曾经大夏的一个故事,大夏曾经要被邻国攻占,已经到了神都这大夏都城之前,一个女子在战场前舞蹈一曲之后,天地变色,群鸟至而敌国粮草尽毁,地涌泉而敌国大军受阻,天降雪而敌国军队锐减,敌国指名,只要交出这个女子,便会撤兵,一个女子,便是换了整个神都。 评花自己本身脚尖轻点,凌空而去,落在了旁边一艘小船上。她恰到好处的说了一句:“我们也就无所谓那些繁文缛节,今年的评花榜,已然开始。” 华素问在跳舞,很轻柔的舞蹈,有人说舞蹈是一种通过肢体对于情感的表达,她跳的很轻柔,但是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所吸引了,好像天地之中,只有这一个舞动的人儿。 华素问的相貌,她的身段,第一次展现在如此多的修士面前,修士所见所闻,已经远超常人,见过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少,可是此时此刻,不管是见过什么样女子的修士,都已经沉醉,不管是拿什么女子来作为谈资的凡人,都已经忘却了曾经心底的那一个靓影。 华素问的眸子却在找寻,在游移。 她在寻找一个人,可是所有人好像都以为,她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双如此澄澈的眸子。 她已经停步,而她所注视的方向,已经响起了一阵欢呼。 这些人或许听过华素问的名声,或许第一次见她,但是不影响他们对美丽事物的热爱。 华素问明眸望向前方。 唐谦只是隐藏在一处画舫中,这是一个小门派但是人数却不少,他却发现华素问在看他,唐谦甚至皱了皱眉头,自己好像一共也就见过这位素问姑娘两次吧。 唐谦没有多想,他有些慵懒的靠在船边,然后看着场中的女子,他有些累,这几天都在跑,旁边还坐着老余,唐谦帮助他混了进来,可是老余看起来更加的惨一些,甚至连这数百年来第一漂亮的华素问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琴声轻响,这又是一个参与评花榜的女子,被称为此届音律第一,名为宫徽羽,人如其名,相貌不算是绝色,可是气质上佳,刚刚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被华素问的舞蹈吸引,却没有见到这位宫徽羽是什么时候上场的,宫徽羽手指轻动,华素问便继续舞动起来。 美人温婉貌,音律动人心。 此等女子,若是寻常时候,定是评花第一。 可惜这一次有华素问。 华素问跟随宫徽羽的琴音舞动,身形婀娜,只是宫徽羽似乎也有为难华素问的意思,琴音突变,肃杀骇人,十面埋伏,华素问却也随之变化身形,大开大合,嘴角依然是淡淡的微笑,曲罢间歇,宫徽羽却马上又是一曲,速度极快,跟随的华素问舞动的也是极快,她脚下平台徒然升起,跟随她脚下平台升起的,还有周围大小船只,周围宾客的惊呼声——这整个评花榜的场地,竟然都是一只大船的一部分,此时大船猛然浮出水面,好像天地都晃了晃一般。 中心本来没有水的平台反而注水成为了一处中央的池塘,周围小舟楼船尽数升起,变作巨大楼船的楼阁。 华素问站在这浅水池塘中,从周围上台数十位美姬,都是参与这一次评花榜的大夏女子,一同行了一个万福,华素问娇声说道:“素问,恭迎诸位。” 唯有那正一教的清风道人大叫道:“喂喂,我们原来那船呢?”他自己带来的原来显摆财大气粗的渡船卡在楼阁之间,悬在空中,不上不下,他正带着他那一船弟子,挨个跳下。 评花榜这就算是开始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章 纪古 所谓评花榜,自然要评一个第一出来,总体来说就是对一众女子进行高低品评,这些女子不只是美丽动人,且都博学多才,所以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才艺,不过评花榜其实分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女子,她们比拼气质相貌,修行天分,这些其实就要占据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众多修士甚至还有凡人商贾,就会将这些女子都分出三六九等,然后悉数瓜分。 说瓜分这个词或许有些难听,不过的确是如此,修士们价高者得,可以让这些女子都寻找到自己的出路,为自家宗门寻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子修道种子。 评花榜的女子都很不凡,评花的眼光一直是修行界所津津乐道的。 第二天开始就是有修为在身的女子,她们会有一些难题,比如诗词歌赋,又或者一些修行难题,曾经有一次评花拿出了一本古籍秘法,要求这些女子谁先领悟修成第一重,就算是过关加分,第二部分时间长短不一,或许三天或许七天,这之中中间场地是不会停止的,不管是评比考试,还是演出才艺,有人说是那些强大势力还未有一个比拼分晓,评花却一直说是因为姑娘们都是伯仲之间,难分输赢。 场地中央高悬了一样书卷法宝,其实就是片纸张,上面从右到左,竖排写着一些名字,此时尚未得分,都是乱序,这就是真正的评花榜,在第二天那些有修为看得更清楚之后修行路的女子出场之后才会用。 有修士曾经开玩笑,评花榜第一天就像是赌石,赌一个将来修行有成,而第二天则是去选择已经初见外形的璞玉,拿一个后辈高远修士。 唐谦突然想到,如果长生仙人要寻找的是一些男子,那这评花榜可能就不只是评阅女子了。 那叫什么,评草吗?唐谦不禁自己有些乐呵。 明月高悬,第一天的评花已经开始。 唐谦还是没有去一生和尚那边,因为这一次他也不确定到底会遇到什么,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把握如果将一生和尚还有夏语冰他们拉进这件事,会有什么他没有办法预料到的结果。 所以还是再看一看吧。 不过他找了白袍,拜托他去做一件事,然后他就好像是睡着了,闭上眼睛,也不看场中。 白袍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人说话一般,和北冥道人告罪一声,又和一生和尚和夏语冰说有些事情,就起身走了,他前往的方向不是评花榜之外,而是最高的楼船,那个地方只有三宗两派的宗主可以去,又或者是有雄厚实力的野修,北冥道人其实也能去,他却没有什么兴趣,白袍前往,倒是为了其他事情。 唐谦希望更进一步接触这些人。 白袍倒是一个蛮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这个本体,卞万花是见过的,而且还有过不小的仇怨。 那楼船上传来阵阵笑声,完全不遮掩,有心人能够听出,这是那大夏王子的声音,看来上面相谈甚欢。 唐谦看到远处漫步走上楼梯的白袍,笑了笑,就离开了评花榜,好像身后那不世美人都已经索然无趣,他就像是一个只是喜欢看一眼开始的过客,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到了神都城中,一处僻静街巷,这里很幽深,而且唐谦是靠走着来到这里的,七扭八拐,也不御风御剑,只是靠脚,竟然绕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里也有阵法,阵法还很复杂。 唐谦却一点都没有触发,甚至最开始的时候还看两眼,然后后来直接拿出了一幅地图,眼睛都不抬,只是按照这地图来走。 偏生一点都没有走错。 唐谦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处门前,这是一个小院,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你还真信得过这地图。” 唐谦也回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能改上一改,可是当时我怎么给你,你就怎么布阵?” 这里的阵法是唐谦这个从来不算是阵法大师给这屋中人的,屋中人也是很自然的就完全按照唐谦的思路完成的阵法,所以唐谦才能如此安稳的按照那张地图走进来。 唐谦正要推门,院内的声音说道:“我要是你还是先把小尾巴一起带进来为好。” 唐谦一愣,才回过头,看到了夏语冰探出来的小脑袋。 夏语冰被发现了,自然而然的吐了吐舌头,却已经被一阵清风般站在她身后的唐谦提起了后领,然后一起带进了院子。 夏语冰发现唐谦一直没有回来,而白袍又突然走了,她就有所预料,五年修行她的修为增长还算不错,脚下入飞就先一步赶到了一处距离他们最近的评花榜向外走的通道旁边,然后就真的运气很好,等到了唐谦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 之后就是她一路跟过来,而唐谦心中有许多事情,也没有发现。 小院不大,刚一进门就是一株很大的树木,其上开的百花争艳,夏语冰第一次见到能够同时开放如此多的花朵的树木,然后转过这树木就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半人高,其中有一个啄极其大的怪鸟,嘴巴弯曲,双目好像不需要动就能盯着走过去的夏语冰。 院子中有一个青年人,躺在竹椅上,面相上看岁数不会太大,不过夏语冰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修士神仙的外表,她还见过华素问呢,华素问还半开玩笑的说过:“你叫我姐姐也还好,不过我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当时夏语冰吃惊的都合不拢嘴,可是看到华素问的笑容她就知道华素问或许没有那么大,可是真的按照年岁,自己叫姐姐也不太对。 这个青年人身上有很多袋子,破破烂烂的,背了一身,可是身上除了袋子以外的衣服都很整洁,他的面容寻常可是周身的气息很可怕,夏语冰甚至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好几种不同的气息,就像是慵懒的躺在一个竹椅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样。 唐谦已经先开口了:“这个人叫做纪古,是我的朋友,他对于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最是在行,不过这些其实不管对于修士来说还是对常人来说,更像是个‘玩物’,而他也是一个顽主。” 顽主,自然要能“玩”明白东西。 纪古这个人对于那些虫子飞鸟一类的东西尤为在行,他这小院的确不大,可是却是神都之中养蛊最多的一个院子。 “你在这里可就不要乱跑了,这里的毒虫毒蛇有很多。”唐谦提醒道,让夏语冰赶忙收住了要往屋内走的脚。 她也挺多屋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是听到毒虫毒蛇,天不怕地不怕的夏语冰脸色有些发白。 纪古笑道:“你来找我?” 唐谦点了点头:“问点事情。” 纪古说道:“不需要我帮忙?” 唐谦则说道:“问事情我都需要备着东西过来,帮忙的话我是请不起的。”说罢他就拿出了一个小罐子,上面还有符箓封印,夏语冰却感觉这个罐子有些熟悉。 唐谦随口说道:“咱们曾经遇到过一个搬山道人,然后我从他手底下顺手过来的。”他说得轻松,当时他们一行人可是被那搬山道人一路赶着跑了很远。 这里面是虫子,唐谦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但是知道如果让那搬山道人拿到手中,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毕竟虫子一事,或许放出来就是饿殍千里,因为有些虫子吃人,有些吃粮食,还有一些吃修士,都很可怕,所以唐谦当时才将这个罐子抢了过来。 他把罐子推给纪古,纪古晃了晃,听到里面虫子声音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直接收到了他的袖子中,也浑然不在意夏语冰那充满了求知的目光。 夏语冰自然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纪古偏生没有一丝想要打开罐子的意思。 纪古再抬手的时候,夏语冰眼中充满了期待,可是纪古却从袖中拿出了一本书,书看起来有些破旧了,上面都是一些手抄的文字。 他说道:“问吧。”然后还看了一眼眼巴巴的夏语冰,不禁调笑道:“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有趣。” 夏语冰意外的发现自己如果被一个年岁大一些的人叫妹妹自己不会有太大反感,可是被这种修士当成小孩子看就很不开心。 唐谦却已经说道:“有没有一种可以吞食金铁木材的鸟?” 纪古一愣:“这个问题整个神都都很想知道,尤其是那些运输货物的商贾家族,所以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了。” 他说道:“?,这是这种鸟的名字。” 唐谦又问道:“那?能否隐身?” 纪古沉吟片刻,他知道唐谦问这件事是什么,可是他还是说出了最不可能的但是的确是事实的答案:“不能。” 纪古还补充了一句:“不论是什么品种的,异种的,或者是不论什么修为的?,都不可能让自己看不到,这种鸟类正常生性温和,可以吃树木,金铁也可消化,不过如果加以圈养,变成攻击性很强的妖兽也不是不可能。”纪古思索了一下,这次思索很长,最后认真的说道:“可是这一次神都总是经历的渡船坠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干的。” 唐谦问道:“那有没有可以让人看不见它们的鸟?” 纪古这次回答的很快:“鸻。” 唐谦开口,可是他却又没有问出来。 纪古笑道:“你想说?和鸻能否生出又能吃金铁大船,又可以让人看不见的鸟吗?” 唐谦点了点头。 纪古说道:“做不到,就算养出来了一只,但是也没有办法繁衍出那种可以攻击渡船的数量,这样不同的两种鸟生出来的鸟是没办法生小鸟的。” 唐谦抬手扔到了纪古身上一样东西,纪古身子下意识的挺直身体,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一样东西落在身上,他肚子上的衣服也向下陷去,但是他却没有见到那里有什么。 注:?是啄木鸟的古称,鸻则是一种可以通过自己羽毛分界线来破坏自己的整体轮廓的鸟类,这样的话它们的天敌就不会认为它们是“鸟”(或许会看成是什么石头树枝?)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隐身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人气魄 “你弄到了一只?”纪古不禁坐了起来,他的手中凌空捧着一样东西,却不会让人看到。 唐谦没好气的说道:“我弄到了一船,很多的。” 当时老余和他一起寻找这些鸟类的尸体的时候,老余就开玩笑说:“这些破鸟,死了也看不见,我要是漏掉一只,之后在我的船上丑了烂了我还得用手一点点摸索找它,扔掉之后我身上的味道和我船上的味道会让客人都跑掉的。” 他说的时候笑呵呵的,反倒是把听这话的唐谦恶心的够呛。 纪古这个时候仔细的摸索了起来,唐谦就算是给他认,他也认不出?啊,鸻啊的。 纪古认真的说道:“嗯……羽毛还有身形,加上它独特的啄……”此时此刻的纪古好像是一个瞎子,完全依靠手的触感来感受这只鸟到底是什么:“是?。” 夏语冰却问道:“?不是不能隐身吗?” 纪古皱着眉头:“照理说,就算是鸻鸟也不能死了之后依然看不见身体。” 唐谦问道:“你确定?” 纪古却说道:“我不确定,因为这不合理。” 白袍已经到了楼船最高处的房间。 门口没有什么看守,能够来这里的人都会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够和他们相提并论。 是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心里都有数,敢站在这里的,绝对都是有底气的。 里面人很多,这和本来白袍所想不太一样,酒席佳酿,豪奢,也很放纵。 唐谦大概的用他们两人之间能够使用的秘法将这些事情和他说了,所以白袍已经知道了长生仙人已死,可是这时候一想,既然长生都死了,虽然动手的时候很隐蔽,可是长生仙人基本上是孤身一人,这个评花榜虽然是长生仙人的,可也只是为了寻找女子才组建起来的一个组织,所以他们现在其实是肆无忌惮的。 比如唐谦一走入其中,就发现评花如同一段木头一样,站在那里,面纱已经摘下,身上的衣服是评花的衣服,身段也是,这些白袍都认得,他记得住,评花露出的面容是一个尊贵妇人,和所有人心中想象的评花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刺客她双目无神,像是一具尸体。 长生已死,为何评花还在? “是不是很奇怪?评花是一位修为不低的修士,但是我们今日才发现,原来评花是一具傀儡,只要那个在上面铭刻符文的修士输入法力,就可以真身藏匿极远控制这具傀儡。” 一个女子悠悠然的说道,她身段苗条,身材不高,面容也很普通,她主动说道:“我叫做卞万花,这位公子看样子莫非是那‘画剑双绝’唐谦?” 白袍笑道:“我只是画艺尚可,剑之一事,所会不多。”白袍唐谦是真的不太懂剑,虽然能够简单用两下,可是他因为是身外身的原因,很少能拿得动那些出名的名剑,只能够拿一些寻常铁剑,然后还是从唐谦本身那里自然而然学会的两手剑法。 眼前的卞万花其实很像是真正的卞万花,她的身高不高才有可能扮作各种身材,面容普通才是最好的伪装,这样一个人,不说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因为气质其实也可以伪装,所以她如果想,进入茫茫人海,是一点都找不到的。 这样的人很可怕,而且白袍已经从唐谦那里知道这个卞万花有些问题。 可是白袍很自然的就微微点了点头,还和卞万花很高兴的攀谈了起来,这傀儡之道,他恰巧略懂一二。 两人竟然聊得还很高兴。 白袍简单的看了一眼,确定了周围都有什么人。 正一宗清风道人,万花宗卞万花,布衣帮李布衣,这三位都是肯定在这里的,然后刘李夫妇之中刘君不在,李芸仙却是在的,这其实很奇怪,因为这二人从来是焦不离孟,毕竟单独一人,都没有和这些修士谈论的资本。 三宗两派,已经来了四家。 只剩下昆仑之中的那一家。 这家之前长生仙人也在玉佩之中说过,在昆仑之中,门派叫做小昆仑境,算是一家很大的宗门,加上昆仑之中的竞争环境,所以小昆仑境的修士搏杀都很厉害,还有昆仑和寻常修士不同的修炼法术,让小昆仑境其实算是三宗两派之中第二的宗门,第一的应该是道门正宗正一宗。 另外还有几个白袍恰好认识的人,大夏皇帝伊放勋,神都太守章谆,这两个算是大夏神都一方的,一般也可以从这些修道种子女子之中分一杯羹。 再就是还有一个白袍有些意外的人,竟然是贺家贺明义,贺明义缩着脑袋,在一众大修士之中有些畏首畏尾,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好了。 白袍笑着过去,拍了一下贺明义。 贺明义一机灵,然后看到了白袍之后,赶忙配笑着搓手:“原来是唐先生,唐先生也是来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 好像这些场中不论是测试资质还是测试心性的女子,都是那货物,物品,不像是在讨论一个活人。 贺明义却完全不感觉这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既然见到了认识的人,就赶忙说起话来,开始讲自己有的一点发现都说出来:“你看下面啊,那个黄衣裳的,天生亲火,基本上给一本对劲的火属性的心法,我感觉不出百年,就可以成为一代翘楚,藏一藏,避一避同时代那些基本上无敌的小怪物们,保证她的道心,就是一位可以保证自家安宁的大修士。” 白袍笑道:“你很懂啊?” 贺明义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们家主准备了一大份大礼,有自信拿下一两名修道种子,可是他突然就有事不来了,让小人我来……我……我有钱了可是也没胆子啊,到时候有大修士瞪我一眼,我还不得吓趴下?”贺明义一提到这件事脸色就更加糟糕了。 白袍却拍了拍他那肥胖的一堆肉肩膀:“没事,尽管叫价,我之前都是在底下看评花榜,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参与其中呢。” 还没有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了一些底气,但是还有一些害怕:“要是他们记恨我呢?” 白袍笑着说道:“那可找不到我头上,还有你们那位家主呢嘛。” 贺明义刚刚有的一点底气又没有了。 “我来迟了。”突然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干哑的话语,这人的嗓音很古怪,宛如破锣,很难听,简直刺耳至极。 这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很远,说完的时候已经走入了房间,他身上穿着一件极大的蓑衣,他的身体弯曲,驼背,却依然高大,这件蓑衣上还染着风雪,好像是在说他前一刻还在常年积雪的昆仑秘境,而这时候已经瞬息到了神都评花榜。 他头上还有一顶斗笠,却不拿下,只是解开蓑衣,露出了那高大的身体。 偏生这个时候就有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藏头露尾?”说话的人是神都太守章谆,他好像完全没有把这人放在眼里,他说道:“这里有如此多的大修士,还有我大夏皇帝,你若是什么奸人怪客,没法保证我大夏皇帝安全。” 他说着话还身形前挪,挡在了皇帝伊放勋面前。 白袍却发现好像要坏事,这种口气和一个修士说出,很容易让修士反感,然后做出什么不太妙的事情,他赶忙说道:“我也不是很出名,也当得上藏头露尾这个词,所以我先说一下我是谁?” 这是在救这名太守。 可是那高大人影却不给白袍这个机会:“画师唐谦,不知道画艺如何,可是我只如此叫你,因为你的剑,不一定行。”这人腰间还别着一柄剑,剑狭长,正配合他那高大的身形。 说完他又看向了太守章谆:“藏头露尾?哼,我是小昆仑境袁先,你记好了,或许这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张面皮!”他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狰狞可怕的脸,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缺鼻子少眼睛,可是五官都向着不同的方向扭曲了,看着尤其的恐怖,他看向了章谆:“你刚刚要见的。” 他又接了一句:“见不能白见。” 手中乌光一闪,一眼东西已经打入了章谆身体,痛的章谆在地上打滚,袁先却面无表情,自言自语道:“活下来算是你命大,不过我有个建议,到时候你的表情皱在一起,扭曲的吓人的时候,不如死了算了。” 他自己就是如此,他竟然还建议别人如果一样,不如死了! 然后他有转向了白袍:“你画画的确不错,我本来放了两枚‘乌钉’,你只是用手中画笔就帮他挡了一枚,很好,至少没有白被称为画艺不错。” 这人好像就是不想要提起唐谦画剑双绝的这个称号,因为他腰间还有剑。 袁先又戴上了斗笠,挡住了他的面容,他的到来好像让整个屋子都哑巴了一样,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敢说话。 正一宗清风道人先打破尴尬:“袁先前辈大驾光临,实在是赏脸,我以为会是小昆仑境其余几位同辈中人前来呢。” 袁先却一点都不给清风道人面子,嗤笑一句:“前辈?最后还不是你这个后辈境界更高,修为更深?这种嘲笑的话语不说也罢。” 说完之后就随意一坐。 完全不理会其他人。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生仙人长生功 此时屋中该来的人似乎都已经来了。 白袍注意到主位没人坐,李芸仙此时出言道:“袁先老神仙,您消消气嘛,大家来这里是商量大事的。” 或许是这女子的话语终归是比男子好一些,袁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嘟囔道:“商量什么大事,不就是来看一看女子?” 白袍和贺明义坐在了一起,章谆好像好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纠结一起,脑门上是豆大的汗珠,可是这位武将出身的太守却一下都没有喊出来,依然在挺着,他半跪在皇帝伊放勋身后,不言不语,极力忍耐剧痛。 场下凡人女子俱是上佳气质,一点修为都没有,却有眼目可见的灵气环绕在她们的身上。 “在座各位表个态吧,今年的好像还好,既然……”清风道人说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只是一具傀儡的评花,接着说道:“组织者暂时不在,我就先代为把凡人部分快速的分了吧。” 这个时候其实就是在考较在场修士的眼光。 卞万花第一个说道:“我感觉那个宫徽羽蛮好的,她并无修为,可是竟然能够弹得动法宝古琴,说明她对于音律的理解已经到达了一种很高的程度,此等女子很适合万花宗。” 李布衣却颤声说道:“卞宗主好眼光,此女或许是此届唯一一个可以和那华素问相提并论的女子了。”他没有说自己要,也没有说自己不要,却说了如此盖棺定论的话语。 卞万花皱着眉头,这老头果然麻烦。 袁先立刻说道:“这婆娘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她看中就要给她?我倒是感觉我小昆仑境之中缺少一个女弟子,我有一众师弟师侄,徒孙辈的也有不少没有弟子的,这个宫徽羽我带回去也可以。” 李芸仙却说道:“咱们也不用这么争来争去,直接说价格我反而感觉更有效率一点——如今评花不在,我们还有什么不能明着说的?” 清风道人就已经首先说道:“正一宗一石。” 白袍轻声的问了贺明义:“一石什么啊。” 贺明义回答道:“一石药材啊,或者是等同的炼器材料,品秩标准都是订好的,这一石材料说实话,价值足够堆出一个境界不低的修士了,可是在这里一石只是最低的价格。” 白袍不禁感到有些惋惜,那些女子现在都是明码标价的货物,或许她们在遥远的将来有所成就,现在这种行为就不是买货,而是投资,或者叫做有眼光,但是现在唐谦看来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买卖交易。 卞万花这个时候却刁钻异常:“怎么,正一宗这么小气,这或许算上第二阶段也能是前三的姑娘,才一石,我连我们宗门的钱都不用,我卞万花,出三石。” 白袍问贺明义,你们贺家带了多少来? 贺明义不断的搓手,他好像很想要拿下这个宫徽羽的,他听到白袍问话,答道:“二十石,最多能凑出来二十二石,我自己身上家当还有点,凑活凑活存了大半辈子,应该能够抵一石多一些。” 白袍奇怪道:“还能以物易物?” 贺明义点点头:“我之前也没有来过,可是家族中有相应记载,不过这种事情已经是整个评花榜最后的最后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也就是大家手头都没钱的情况下。” 此时李布衣轻声叫价,已经叫到了八石。 他还是那种慢慢吞吞的说话方式:“诸位,平时一个有修为的女子最高能到多少?最多二十石了吧,这个才是第一阶段的,平时不会超过五石。”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大夏皇帝说道:“可是这一刺激略有不同吧。” 白袍看向了贺明义,结果贺明义摇了摇头。他却也是一点都不知道。 李芸仙此时又叫了一下:“九石。” 这就等同于是九位修为有成的修士,虽然不顶尖,可是正是这样的修士,越多越好,他们才是一个宗门的中坚力量。 李布衣却还是慢吞吞的:“十石。” 李芸仙咬咬牙,李布衣随手一挥,一枚戒指就被扔到了评花手中,评花虽然是一具死物,但是看来被设计成了就算没有意识也可以完成一些事情,比如收钱。 李布衣直接说道:“可否帮我把那姑娘带来。” 评花榜的招待女子退下,很快就把有些茫然的宫徽羽带了上来,这和往年不同,甚至速度要快很多。 李布衣温和的说道:“宫姑娘站近些。” 宫徽羽离得近了一点。 李布衣牵过宫徽羽的手,卷起她的袖子,露出她的皓腕,手指轻点。 奇怪的事情是这个时候没有人说话,都是看着李布衣,也没有人说继续决定下一个女子的归属。 李布衣最终摇了摇头:“看来老夫运气不佳,不过诸位接下来说不定有些机会。” 然后他和宫徽羽说道:“宫姑娘先去休息吧,你已经是我布衣帮的人了,虽然我们多是卜算一途,过的也艰苦点,可是至少算是有些能力,不会埋没了宫姑娘这块美玉的。” 宫徽羽躬身行礼,她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的,布衣帮或者是别的都没有区别,都是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然后清风道人就说道:“开始下一位吧。” 每一位女子被一人选中,就会被带上来,然后检查一番,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声叹息。 好像这些女子都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一样,可是明明白袍看出其中有一个女子天生亲和符箓,这种人只要是制符,基本上就是一个印银票的机器——修士有很多衡量金钱的办法,可是白袍还是认为只有这样才最为贴切,可是也没有看出得到她的清风道人有什么喜色,最多是勉励几句,又说道:“如果下面没有人表演了,你也可以上去再多呆一会,只不过已经是正一宗的人了。” 搞得这女子一头雾水。 白袍发现这样的情况很多,他们寻找的东西好像一点都不像是平时他们要找的,反而有些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白袍不禁出声问道:“诸位宗主帮主掌门到底在找什么?” 那袁先第一个道:“你都知道这里的都是掌门帮主,有你说话的份吗?” 白袍也不恼,笑道:“那你知道要找什么?” 袁先说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袍看向了清风道人,又看了看卞万花,最后向着李布衣说道:“老人家可否说句公道话?” 李布衣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道唐谦公子是否知道长生仙人?”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所以这好像是一句废话,而李布衣等待了许久,没有一个在场修士阻止他,他便继续说道:“长生仙人为我们留下来了一道题目,或者说一种可能。” “这些女子之中,有人蕴藏了长生仙人的秘密。” 白袍有些奇怪:“秘密?”如果长生仙人已经死了,那他们寻找的就是长生仙人藏起来的某种东西。 虽然嘴上说的是长生仙人留给他们的,不过既然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杀了长生仙人,那也算是留给他们的了。 李布衣接着说道:“上古时代的修士之中有一支,名叫长生殿,修行的就是长生功,这功法名字其实很是老土,甚至一些江湖术士,习武之人也都练过同名的功法,可是其实这长生功是一门四方界至今都难以超越的功法,其内力精纯绵长,而且修行的人生命力也更悠远,重伤之后恢复极快,同时朱颜永驻,不会变老,这都是很正常的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修行者不会经历天劫。” 不会经历天劫的修士,其实就等于是不死的,修为到了,除了老天之外,好像也没有了什么可以一死的事情。 李芸仙接口道:“而长生仙人其实就是长生殿最后的一位修士了,具体情况已经没有办法考究,可是她最近好像不是很希望继续留在四方界,说不定要破开四方界远游虚空,所以说她留下了一物,就在这些女子之中。” 白袍点了点头:“你认为你们要找到长生仙人的修炼之法?” 清风道人不管什么时候说话,好像才是最为公道的那个,他自信的更正了一句:“是我们,必将找到这修炼之法。” 白袍很奇怪:“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长生仙人好像和你们谁都不是很熟吧——长生仙人和任何人都不会很熟的。” “叽叽歪歪的好麻烦。”袁先突然长身而起:“你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有个称号,刚刚你还问我事情来着吧,很嚣张?”他站起来之后身高是如此的高大,整个屋子好像都装不下他一样,他单手反握自己腰间的常见:“正好现在好像第一部分都看完了也没有,咱们比划比划?” 白袍笑道:“我用剑实在一般。” 袁先哈哈一笑:“不一般的话你岂不名副其实?” 白袍并未起身,而是展开了一卷画卷。 不管袁先如何说话,这个男人好像都不会恼怒一样,他依然在笑,甚至笑的很高兴,说道:“不知道袁先老前辈要见识那种剑?我都可以的。”他眯着眼睛,真的在笑,而袁先的剑已经到了他的眉间!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袁先有法力 从纪古那里出来,唐谦和夏语冰却没有着回到评花榜,而是在城里转悠了起来。 夏语冰奇怪的问道:“我们在做什么。” 唐谦则说道:“本来应该是,我,在做什么的,你不应该跟来,不过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一个人回去。” 夏语冰问道:“为什么?我现在修为也还不错诶。” 唐谦说道:“我现在在找一个一口气杀了九个人的凶手,还喜欢把尸体堆在一起,然后一具具的放下那种。” 夏语冰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勉为其难的跟你走吧。” 夏语冰没有继续争辩自己还蛮厉害的,她有多大能耐唐谦自然更加清楚,既然唐谦说自己应该跟着他,那就说明这个人或许很可怕。 唐谦说道:“我见过了一个可能是的人,却又不是,她叫做卞万花,不过她的法力的感觉和那天那个完全不一样。” 夏语冰奇怪道:“法力的感觉。” 唐谦说道:“那天虽然我看的不是很仔细,但是能够感受到杀人的人用的虽然是秋水剑,可是和那苏泽的剑法不一样。” 夏语冰道:“这人用剑,都是杀人,甚至都是一剑洞穿喉咙,刺穿胸膛,有什么不一样的?” 唐谦则是反问:“东边酒楼厨子杀鸡,和西边菜馆厨子杀鸡,两人甚至见都没见过,都是杀鸡,刀法会不会有区别。” 唐谦心中又说了一句,其实区别不大,剑法都是杀人的剑法。 可是其中依然还是有感觉,唐谦也说不准,或许这就是他对于剑有别的理解吧。 既然知道这个推车杀人的人不是卞万花,那就要找到他,唐谦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可是他一定要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是一条线,如果是错的就继续找别的事情。 唐谦甚至不确定这个时候那个杀人的家伙还有没有继续活动,可是他已经想到了此时此刻还会在什么地方有修士。 “没有弄到进入评花榜资格的修士,一般都会住在那么几个酒楼,去周围看一看说不定……”唐谦其实已经在这么做了,他带着夏语冰来到了一处僻静小巷,已经有一个身影,推着一辆推车过去了。 唐谦已经冲了上去。 推车上面是尸体,修士的尸体,这一次已经无需掩人耳目,能够意识到有问题的修士都去参加评花榜了,而没有资历能力参加的修士便是待宰的羔羊,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碰碰运气,毕竟招收有天分的女子,也没有说不能在这里遇见那些大修士,然后让他们招收有资质的自己。 可是此时已经死了的修士,再也没有人会收入宗门。 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流。 那个推车的人抬起头:“哦?又来人了啊。” 唐谦突然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看到一个被杀了,就又冲上去一个,继续被杀,然后伪造他们被领一拨人杀掉好像也可以。 这个推车的人有些木讷,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向了唐谦,唐谦认识这个人。 刘君,李芸仙的道侣,可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如今的模样有些诡异,一脸胡茬,好像多日没有清理,身上蓬乱的衣服经历过无数血腥,他好像也浑然不觉,就算是已经有很多苍蝇环绕在他身边,他都视而不见,他放下推车,转过身,他身上带着自己的剑,已经拿在手中,唐谦突然感觉他拿着的不是剑,是屠户杀猪的刀。 唐谦没能说话,刘君的人已经到了唐谦的身前,刘君的修为不低,他基本上是长生仙人那个级别的修士之下的一批修士。 所以唐谦抽出剑的时候已经慢了一瞬,他的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刚刚还好挡住了,要不然这一剑就足以让他变成两个半个的唐谦。 这个人……不像是一个活人。 唐谦看着刘君淡漠的,空洞的眼神。 “反应,不错。”刘君断续的说道,手中剑又一次递出,唐谦猛地架住,另一只手握拳,也不嫌刘君身上那恶臭的血腥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声如金铁! 这不是人应该有的身体。 “傀儡。”唐谦瞬息之间就明白了很多。 刘君竟然还回答:“差不太多。”可是他的剑却是分毫不差的到了唐谦的眼前。 一剑斩落! 唐谦猛地矮身,然后用剑柄猛地戳中了刘君胸膛,他的剑很快,但是他对于自己身体的防御几乎是不管不顾。 刘君向后退了半步,这一剑唐谦才堪堪躲过。 唐谦看到了远处几个修士的尸体,竟然整个嵌在了地面里,他就想通了为什么之前自己找不到那几个修士的尸体了。 埋起来自然就找不到了,尤其不会有人想到,脚下就会埋着那些尸体,而同时唐谦也明白了。 “你在布阵!” 刘君竟然回答了他:“嗯,外在小天地。” 唐谦眼睛一眯:“做什么的?” 刘君依然是那副木然的样子,剑招极快但是面无表情,可是他真的回答了:“封禁天地,以防万一。” 唐谦被刘君一剑劈下,他支持不住,然后被一剑击飞。 可是还是继续问道:“封禁天地又是做什么?” 刘君现在已经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傀儡,但是估计是因为修为够高,如果只是炼制成了一具死物太过暴殄天物,所以还留着一些灵智,甚至是留着很多记忆,傀儡自然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很少能够有一个在他手下支撑了这么多招还活着的问话的人。 “以防万一,以绝后患。”刘君连续蹦出来两个词,最后补充一句:“怕长生仙人有后手。” 唐谦一直被压着打,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阵法完成多少了,还能破开吗?” 刘君的答复是:“已经完成,正在加固,就算反向回去也需要好久,血液渗透地面,阵法已经成了。” 唐谦二话不说借着刘君一剑的力道把自己弹了出去,顺手拉上在远处观战的夏语冰,提着就向着评花榜而去。 夏语冰还在空中乱踢腿:“我有腿,能走!” 刘君跟了两步,就不走动了,因为唐谦已经走了,他没必要追。 “他不能追,因为他连一点法力都没有。”唐谦身上其实已经被汗水浸湿,只是一具没有法力的躯壳依靠身体就已经对他造成了如此大的压力,虽然说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这具身体已经经过了炼制,可是还是说明刘君本身不只是如同传闻般,他必须和李芸仙一同才是最强。 刚刚他展现的剑术和身体力量已经达到了他们那个“勉强对战大修士”的水准了,如果有法力,一定战力无限接近大修士。 所以说这个人是谁杀的?他的法力有到了哪去? 唐谦飞奔的时候已经在想这件事,他已经得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李芸仙。 如果是李芸仙取走了刘君的一身修为那就全部都能够解释了,夫妻之间最容易信任,所以刘君很有可能死于李芸仙之手,同时修士傀儡是可以有灵气的,除非这个人的一身修为凝聚之物被取走了,比如说金丹,比如说道果,不管是什么,李芸仙肯定拿走了自己丈夫可以合击法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的李芸仙一个人就是曾经的两个人,而且修为更高深。 她甚至可能是那一屋子中最厉害的存在。 唐谦叹了口气:“好像留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在那边啊。” 李芸仙正要劝解,袁先就已经动手了,白袍却一点都不着急,他左手两支笔,右手一只笔,左手两只笔已经交叉架住了袁先手中的剑,而另外一只手上的那支笔,竟然在作画,他画的很快,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柄剑。 然后就凭空将这柄剑从画中取出。 袁先的那把长剑高举,又一次落下。 白袍这一次已经用自己手中的剑很轻易的挡住了。 “其实我很奇怪一件事。” 白袍笑呵呵的:“有多少人知道你的修为尽失了?” 袁先有些慌乱:“你说,说什么呢?” 白袍说道:“你从一开始就一个女子都没有买,按照其余几位的买法,肯定都是要试上一试的,而你只是在最开始绝对不会买下的便宜价格的时候叫几句,而到了很容易就能拿到的时候就不叫了,为什么?你的修为不够检查那些女子身体里到底有没有蕴藏秘密吗?” “再就是那个大夏的太守大叔,我想他其实伤的没有那么重吧,开始的时候很痛,现在正在逐渐减轻,这是某种折磨人的符箓——可是你的境界实在太低,到底是一个假冒的家伙还是一个曾经有修为可是猛地跌落谷底的可怜修士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符箓即将失效了。” 那边章谆的脸色其实已经好看很多,可是众人都在看着 白袍的剑很轻易的就压下了袁先的剑,然后向前一步,完全的压制住了袁先。 他接着说道:“而且你最开始走进来用了缩地符和冰雪符,看起来就和风尘仆仆瞬息就到的样子。”白袍的笑容一直没有变化袁先的表情却越来越糟糕,白袍还怡然自得的加上了一句:“毕竟说起画东西,画符箓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我恰好精通此道呢!”他的剑已经将袁先完全的压倒。 “显得自己很厉害然后来欺负别人的确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可是你做的太过不明智了呢。”白袍说道。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独行路 袁先,小昆仑境太上长老,算是很老的一辈人了,或许除了少数如同张开通或者更加长寿的长生仙人,他已经可以说是最老的了。 只可惜现在看来晚节不保。 袁先赶忙说道:“我,我的确修行出了问题,不过我带够了钱啊,”他说话说得很快,既不沙哑,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了。 他竟然还能苦笑的出来:“我这不是看你是这一圈里面最不知道底细的嘛。” 所有人都不太好惹,尤其是能伤了那章谆其实都是袁先本身运气很好,而白袍既然不知道底细就说明很有可能是最弱的,毕竟中州唐谦这个名号更多的是才情。 袁先也不言语了,他发现白袍不准备对他动手,所以他直接从剑下缩到了屋子角落,抱着肩膀,也不管那章谆要杀人的目光,虽然他修为没有,可是小昆仑境这太上长老的名号辈分还是在的,所以他也不怕章谆。 只不过被白袍点破了这件事,他之后要是出价可能麻烦一些,其实也无所谓了,他本来就没打算有太大的收获,毕竟他这一次破关失败,突破无望境界反而下降到了谷底。 他的一身修为消失了七七八八,可是他的心境还是那个太上长老的心境。 几人其实对此不置可否。 少一个人岂不是少一份竞争? 不知不觉第一部分已经分完了,各有所得,只有两个人没有出价购买任何一位女子,这两人是袁先和贺明义。 白袍算作贺明义一起。 然后几人也没有停顿,直接开始了第二部分,自然有评花榜的人组织下面最大的那个池子中的表演,实则美轮美奂,每个女子都是浑身解数,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在她们表演什么,而是更加冷酷的这些大修士的博弈。 “我认为她今后走的路和我们能够提供的更加契合,十五石。”清风道人很认真的说道。 “十七石。”李布衣还是那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就在这些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华素问反而成为了最闲的一个。 她独坐在一幢小楼中,这里是参加评花榜的女子休息的地方,她在第二阶段开始的时候在中央待了半天,过了一样测试,然后就又回来了。 那些顶尖修士也没有点自己的名字。 这其实是一件怪事。 “说明他们已经确定你是需要他们一起讨论的了?”这个话语的突然出现吓了华素问一条,然后她看到是唐谦又放下心来。 夏语冰竟然很熟捻的扑到了华素问怀中,然后还很亲昵的样子。 唐谦不禁感叹:“看来长相漂亮还是蛮吃香的呢。” 华素问却问道:“公子刚刚说什么?” 唐谦说道:“我现在已经找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还不完整,不过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唐谦有办法沟通白袍,所以那边的事情他已经大概了解了。 他看了华素问一眼,却什么都没有问。 华素问也什么都没有说,很高兴的揉着夏语冰的头,而看着唐谦。 唐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跳的蛮好看的。” 华素问摇了摇头,捋了捋万千青丝,只露出一种别样风情:“你又没看。” “华素问的身上肯定是有秘密的,不过我们不能去赌这一个万一,就是长生仙人的秘密万一不在她的身上,所以说我们要在每一个女子身上都看一看,为了不让对方得到更高的价格,所以我们要全力竞价。”白袍已经在交谈中了解到了为什么不会先一步叫华素问上来。 “最后一同破解华素问身上的谜题——她的面容我们看不懂,绝美是绝美,可是如果换一个人长一样的面皮,就不可能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李布衣说话很慢,却说得最明白。 卞万花这个时候在和清风道人竞价之余,百忙之中还插了句嘴:“就算是我变化成了华素问,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也算是一种很奇特的事情。 唐谦也在审视华素问的脸庞,他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在看华素问的时候没有看她的容颜,却是在想这个女子即将成为某种货物,那些人算价钱的时候好像是在菜市场买肉,今天这肉新鲜,说不定要多拿很多银子来买。 所以唐谦有些想吐。 华素问奇怪道:“你的表情不是很好。” 唐谦竟然真的说道:“有些想吐。” 华素问奇怪的说道:“你看到我想吐吗?” 唐谦竟然还点了点头:“是的。” 华素问有一种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镇静:“因为什么?”她没有生气,没有懊恼。 唐谦却说道:“没什么。” 华素问的手有些颤抖:“我是不是很快就要被人一同……探究一番?” 这句话听起来很古怪,可是好像马上的事实就是如此。 华素问突然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你若是再见我,还是有要求的。” 唐谦接口道:“你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我?”他又笑了一句:“你这或许是评花榜花魁的女子什么都好,就是事情比常人多一些。” 华素问却没有因为唐谦的玩笑笑,她说道:“你已经见过我了。” 唐谦说道:“看来你已经想好。” 华素问轻声说道:“如果可以,救救我……”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夏语冰也发现华素问颤抖的很厉害,她像是在害怕什么,因为她的眼睛已经湿了。 唐谦只能够勉强的笑,可是却有些笑不出,他想要勉强的给出一些安慰,却又有些说不出。 这个时候是一个很艰难的回答,唐谦不是不知道那些修士有多强。 正一宗清风道人,五雷正法,出手之后不管对手是难以消灭的冤魂,还是以身体强度著称的妖兽,都连渣滓都不会留下。 布衣帮李布衣,唐谦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可是他竟然很轻易就跻身三帮两派,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然后他还是唯一一个被长生仙人提及过的人,长生仙人说过他的修为手段,卜算杀人,因果报应。 万花宗卞万花,只说之前卞万花变成苏泽的时候,唐谦硬是没有从气息外貌等任何方面看出端倪,还是因为习惯动作的破绽唐谦才看得出来。 大夏王朝伊放勋不知道什么想法,可是这里是大夏神都,如果动手,作为天子,伊放勋到底能够用什么手段唐谦说不好,可是绝对不会很轻松。 还有一个唐谦反而感觉最恐怖的李芸仙。 合击法术竟然硬生生把自己丈夫体内道果取走,估计一定是自己服食了,那她一个人就等同于完美配合的李芸仙和刘君两个人,夫妻之间有的时候还会有失误,可是她不会,加上见过了刘君之后唐谦知道整个四方界都或许错估了这夫妻本身的实力。 所以唐谦考虑了许多,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唐谦实在是太过聪明了,才更加明白自己要不要做出这个没有把握的承诺。 这个时候阁楼里面突然倒挂翻入一个女子,唐谦已经知道是谁,自然就没有阻止,他也阻止不了,阻止不了这个人进来也阻止不了她的嘴。 苏媚咯咯的笑着,她说道:“几日不见,小素问已经知道在别人都不在的时候私会情郎了吗?” 华素问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然后无奈的说道:“媚……媚儿你在说什么?” 唐谦却一副完全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的发呆样子,看着这一对闺中密友在一起嬉闹。 苏媚按住了华素问的双手,然后笑道:“我抓住你了。” 华素问因为苏媚的到来,放松了很多,苏媚却紧紧的抓住了华素问的手,好像完全不准备放开了一样,苏媚紧接着头发轻轻一晃,就变成了华素问的样子,她嬉笑道:“小素问你看像不像?” 华素问不知道如何回答,苏媚则是已经一笑:“要不一会我替你去吧,那些人我听说都是不安好心的。” 华素问赶忙说道:“怎么可能!” 她比苏媚更加了解情况。 苏媚则是说道:“要不咱们一人是一个华素问,他们抢来抢去的时候咱们给他们一人一个怎么样?”这像是胡闹的样子可是苏媚完全不是胡闹的语气。 二桃杀三士。 可是那些修士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中这些小计策。 唐谦突然说道:“这件事我答应了。”他的样子有些激动,或者说有些不平静,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不冷静的决定,他是个聪明人,可是好像已经说出了一句蠢话,做了一件蠢事。 华素问没有说什么,可是她已经挣脱开了苏媚的手,说道:“媚儿,你变成我咱们也不一样啊。” 苏媚还在奇怪,照着铜镜:“是诶,你好像还是比我漂亮一些。” 这个时候却来了一个评花榜侍女:“素问姑娘,上面需要你去一趟。” 华素问站起身,走过了唐谦。 嘴角有些许翘起。 这条路,她说不定可以不是一个人走下去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勇气 这条路有些漫长。 华素问身前有一个评花榜的侍女,侍女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为何这么多的大修士要见一见这位素问姑娘,华素问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 可是独上高楼,总会见到的。 当华素问走入这个满是四方界之中也是佼佼者的修士的房间中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触,她也是修士,她甚至被告诉只要加入这些宗门之一,之后的路会很好走,几乎就是一条修行的康庄大道。 天分在她的身上就如同她的美貌一般,无需质疑。 她走进这个屋子之后,所有人都在看她,他们的表情各异,却都在表达同一件事。 渴望。 是一种赤裸裸的渴望,华素问见过类似的表情,在那些看到她的面容和身段就会瞪大眼睛的男子脸上见过,一些女子脸上,也见过。 可是好像又有一些不同,这是一种,更加深层次,更加执迷的渴望。 好像她代表的不只是欲望这么简单。 只有一个人例外,他穿着一身白衣,相貌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相差不大,大概就是那个中州唐谦先生了,他看自己的眼神让华素问想到了另外一个刚刚见过的人。 唐谦。 唐谦在她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上面还有一个朋友,虽然说有什么事情他是他,我是我,可是我至少可以知道所有,啊,我也叫唐谦。” 这好像还是唐谦第一次如此正式的介绍自己。 清风道人正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然后他出人意料的做了一个决定,帮助在场所有人做了一个决定。 “素问姑娘可以下去歇息了,这一次的评花榜,结束了。” 没人异议,所有人都没有走,可是在很快进行了收尾之后,整个神都陷入了狂欢,评花过后,花魁自有排名,各处灯红酒绿之处,人满为患。 一生和尚和北冥道人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唐谦他们,北冥道人突然说:“小和尚你喝过花酒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人。 一生和尚一愣,却感觉北冥道人是真的在问自己有没有去过那些烟柳之地。 一生和尚不能说谎,只好说道:“尚未成为一生和尚的时候,小僧曾经去过。” 北冥道人表情有些奇怪:“今天可否陪我喝上几杯。” 一生和尚说道:“小僧可以以茶代酒。” 北冥道人哈哈笑道:“你这和尚,是真正的和尚,好得很,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那喝茶如饮酒的醉茶出来,听说已经消失已久,但是我也要找出来,好好和你喝上一杯以茶代酒。” 他如此哈哈,就代表他也不介怀自己喝酒一生和尚饮茶,北冥道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花魁们庆祝,也是整个神都所有不管平民百姓还是来到这里参加评花榜修士的一场更加放松的盛会,因为不用去顾虑自己看中的女子是否能够夺的花魁,也不用想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的巨大压力。 不过没人发现,松竹馆冷冷清清,甚至连开门都没有开。 华素问没有回来。 唐谦坐在长生仙人的阁楼小天地中,也没有走。 那些姑娘们回到这个地方收拾自己妆容然后离去的时候还打趣了两句,说公子要等的姑娘是不是已经先一步和别人走了?如果没有别人陪着,自己可以作陪的。 这些女子看到的是在这种很少有人能进来的地方,唯一进来的唐谦,唐谦能看懂,可是他还是会温和的笑着拒绝——这件事好像更加像是白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可是唐谦却如此。 因为他在等白袍那边最后的结果。 华素问被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其实隔壁说什么,她都能听到。 清风道人依然第一个开口,他的话语就像是他的正一宗,在追求一个无错:“我,没有看出端倪。” 华素问的脸上自然有端倪,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上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可是清风道人的端倪则是他没有破解其中奥妙的意思。 “或许是阵法?”卞万花问道。 李布衣摇了摇头:“小老儿懂得很多,阵法符箓炼器炼药,卜算医术,我都懂一点,从任何一个方面去推敲,都不对,似是而非,有所得,可是最后都走不通。” 不得不说,李布衣他能够说都走不通,那就是真的走不通。 大夏皇帝伊放勋突然说道:“如果是观察灵气流转呢?” 清风道人说道:“也不对,这是一道谜题,我最擅长五雷正法,但是五行法术都有涉猎,可是不管哪一种,在这张脸上形成的灵气形状,都不足以让我们领悟那长生功。” 李布衣算是杂学渊博,清风道人则是修为扎实,这两个人都没有想通长生功到底在华素问哪里藏着。 李芸仙恨恨的说了一句:“竟然藏得这么深,所有女子都试了一遍,竟然还是只能在华素问身上找。” 更大的问题是这一群人都没有找到。 华素问在一边听得反而有些释然,只是要寻找什么,那便找。 伊放勋突然说道:“要不……我们有很多修士精通医术,或可从她体内找到什么,这张脸切开,又或者别有一番天地?” 白袍默不作声,却发现身边的贺明义身体有些颤抖,他自己加上棺材本的二十二石修行材料,到最后也没有花出去,到了华素问这里,好像也没有地方花出去了,因为华素问不是交易的,而是众人共同破解她身上秘密。 “切开?”清风道人的注意之处却不是在这个计划是否残忍,完全不像是一个出家人,他说道:“如果切开了影响整个秘密呢?如果错了呢?”他的问题很现实:“我们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卞万花突然说道:“她有没有可能知道?长生仙人留给她,怎么不会告诉她?” “要不……先把她的魂魄扯出来,问一问,这魂魄,总不至于毁掉她的脸吧。”李布衣嘴上说着,可是手已经然已经动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很肯定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反对,他们现在是在夺得一样从上古时期就被人争抢的东西,夜长梦多这个词他们太过了解了,所以他手指一动,华素问就直接冲破了墙壁,被拉到了这间屋子。 没有任何一个修士开口,袁先在角落,他此时装作清高已经没有用途,他已经将自己的斗笠摘掉,很有兴趣的看着华素问完全毫无抵抗能力的被李布衣的法力按在那里。 一切太过突然,华素问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而李布衣只是动了动手指,一道无形的虚影就被从华素问的身体之中扯出,这是她的魂魄,她身体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可是身体在颤抖,魂魄在哀嚎,这是一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华素问的魂魄尖叫了起来,可是这一切是无声的。 单纯把活人的魂魄扯出,这种痛苦就已经是世上最大的折磨,可是李布衣手指不停,瞬息之间在华素问的魂魄边上布下了无数尖钉,这些眼目可见的灰色尖钉,上面缠绕着紫色的法力,像是火焰,缓缓的燃烧着。 “素问姑娘,实在是太过抱歉,小老儿竟然如此粗鲁,可是如果你能回答我们一个问题,那我们或许会非常感谢,小老儿直接和你负荆请罪都没有关系。” “你是否知道,长生仙人留给你这副面容,是因为什么?” 华素问也算是个修行中人,魂魄扯出之后,就像是毫无防备却在寒冬烈风中的婴儿,皮肤皲裂,灵气轻微的洗刷都是剧痛。她已经适应了一点,虽然很痛,可是她听到了这个问题,魂魄扯出,她其实已经剩不下多少思维,因为她从未有过此等经历,她只有略微茫然,呆愣的,摇了摇头。 “这样啊……”李布衣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露出了一些遗憾的笑容:“那还真是可惜。” 本来在白袍看来还算是会所两句公道话的小老头,动起手来一点都没有犹豫,一根干枯的手指动了动,一根铁钉就冲入了华素问的魂魄的身体之中! 华素问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可是她这是魂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双目圆睁,好像那双美丽的眸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的双目在流泪,因为太痛了,她只是一个小花魁,甚至经过评花榜,已然是今年神都花魁,可是又如何?在这些修士手中,她又是什么? 袁先此时竟然还有心情咂嘴,因为这件事就算成了也和他没关系,他没有实力分这长生功,他感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诶呀。” 白袍看着这一切,他却没有着急告诉唐谦,唐谦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他也是一个好人,而白袍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的前提,是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好人。 如果告诉唐谦,可能会出现很糟糕的情况,所以他决定看下去。 有人看不下去。 贺明义站起身,他那胖大的身子有些晃晃悠悠,他那略微有些谢顶的额头很是明亮,他不再坐着,却突然拜倒在地,他除了已经境界跌落谷底的袁先之外,是这屋中修为最低的,论势力,除了没有势力的白袍,他是最差的,而他此时声音却很大。 “诸位前辈!小人,小人只是一介商贾,修行路上大道无情没错,小人如今所说是色迷心窍也好,一丝无用的良心发现也好,不知道能否此时放过素问姑娘?或许还有别的方法,或许还有别的可能,长生仙人所留谜题不会有这种后门捷径,如果一问便知,那长生仙人将诸位神仙中人的才智放在何处,所以再多的折磨也是无用。”贺明义的头磕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不敢看那些大修士什么反应,也不敢想自己继续这样说下去会发生什么,因为不敢想,所以才敢继续说。 “诸位前辈!这华素问如果真的因为太过痛苦,一会她那表情不自然了,眉毛皱在一起了,咱们看不出来她脸上的脉络了?不管长生仙人留下的是什么?诸位前辈都希望更早的了解对吧,提早知道才有可能一步先步步先,所以求求诸位!放过她吧!” 汗水已经沾湿了他那几撮胡须。 没有人应声,或者说他已经自己用法力塞住了耳朵,他不敢听,他真的很害怕听到华素问的惨叫声,他抬起头,去除了耳中法力,却发现第二枚钉子已经进入了华素问的身体,那暗紫色的法力缓缓的燃烧着,灼烧着华素问的魂魄。 正巧他听到清风道人说道:“他在聒噪什么?” 李芸仙:“杀了算了。” 卞万花:“还挺有趣。” 李布衣眯着眼睛:“受伤了,我能救过来,痴傻了,我能调回来,小老儿做什么,轮不到你管吧?”他的话语就好像在最后给贺明义定了死罪,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所言这些大修士毫无知觉。 他再次猛地磕头:“钱!我还有钱,二十二石,诸位前辈咱们在商言商,我买下华素问这一次不受此苦可好?”他依然像是一只乌龟,说话之时已经将自己所有感官闭塞,他怕死,也怕痛,什么都害怕,所以他或许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商人。 一瞬之间可以发生好多事情,比如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酒席凌乱,自己身体两侧有两道清晰的沟壑,自己所在却毫发无伤,刚刚一定有哪个大修士对他出手,可是又是谁救了自己? “说得好啊大叔。”一身破破烂烂的百衲衣随风轻动,唐谦手持破剑,长身站在跪在地上的贺明义之前,白袍也已经在身侧,一间屋子,此时已经分出两片天地。 唐谦剑指李布衣,轻声说道:“修士为人。” “过分了啊。”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哦,这位是……”李布衣很惊讶的样子,唐谦来的很快,因为他是直接冲破了这阁楼地面上来的,他手中的剑挡下了李布衣射向贺明义一根钉子。 一根钉子不多,但是也不少了。 卞万花恨恨的说道:“一个碍事的小鬼。” 唐谦却已经提剑,前冲,他好像没有看见这一屋子的大修士,只是看到了李布衣,或者说李布衣身后的华素问。 李布衣眉头一挑,他很谨慎,不管眼前这小子到底修为境界如何,他不想要有意外,所以他一招手,华素问的魂魄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华素问双目一翻,因为刚刚巨大的来自魂魄的痛苦,让她昏了过去,然后她的人就已经被送到了李芸仙怀中,李布衣很害怕华素问出什么问题。 做这些需要时间。 唐谦跑的很快。 所以破剑已经到了李布衣身前,竖直劈下。 李布衣竟然被一分为二,却只是一件布衣,唐谦手中剑变得更块,如疾风骤雨般,刺穿了一边的布衣,但是李布衣此时已经从唐谦另一边的那件布衣之中出来,不是唐谦选错了,而是这两件布衣虽然被分开却依然内成一体,李布衣藏身其中,只要唐谦不两边都弄碎,他就不会落了后手。 “这位小友,打打杀杀可不是小老儿擅长的,要不你我一同参悟那长生功?你这后生晚辈也算是厉害的了。” 唐谦根本不答话,倒转剑尖,已经从自己肋下穿过,刺向李布衣,李布衣怪叫两声“诶呦”,“不得了”,却没有真的看出他真的感觉哪里不得了,手中法诀变化,已近有一整个符阵出现在面前,唐谦的破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是到达那符阵就已经是极限的距离了,还被这符阵挡住,唐谦手中白光大盛,破剑好像都已经被变成了纯白—— 李布衣睁大了眼睛:“火气很大啊。”一道纯法力的剑身从破剑延伸,刺入符阵,却还是破坏不了,将李布衣撞飞了出去。 符箓从李布衣的袖子之中不断的划出,他身上的布衣已经被唐谦一剑劈开,却依然还是一件袍子在下面,甚至和外面那间相差不多。 同时还有数枚铜钱落在了唐谦身边,滴溜溜的转着。 唐谦已经看到,可是这李布衣的反击实在是太快,它强度不高,也不是什么非常独特的神奇法术,只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恰到好处的出手,唐谦只来得及回身再出剑,剑未出去,唐谦的画剑还为使出,身形没有移走,他周围的灵力就已经暴动,符箓和铜钱布下的这座小阵法瞬间生效。 猛烈的灵气冲击让这小屋瞬间非常的明亮,唐谦手中破剑飞起,灰尘四起。 唐谦浑身焦黑从那些灰尘之中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调整,李布衣手中已经拿出了一个罗盘,这是这种江湖相师最常用的法宝之一,可是那罗盘转动的瞬间,唐谦突然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被这罗盘牵引,李布衣随手扔出了数百张符箓,向着唐谦飞去,唐谦的人却已经冲到了李布衣身前,速度极快,越过了这些符箓,他手中握着的是他手头的另一柄剑,苏泽的秋水。 秋水已经归入藏剑之中,唐谦自信自己这一剑绝对不会像是苏泽最开始一样,发挥不出这藏剑剑鞘提升秋水威力的效果。 “看看身后诶。”李布衣连手都没有抬,他背着手,似乎战斗已经结束了。 唐谦根本不为言语所动,抽剑,可是他感受到了第一张符箓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很轻微,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刚刚李布衣扔了太多符箓,这些符箓效果还都不同,有禁锢法力的,有增加重量的,还有遮挡唐谦视线感知的,他好像在一瞬间就完全被压制住了,身上贴满了符箓,有的符箓在贴上之后还变化出绳子,紧紧的困住唐谦。 唐谦的剑已经拔出,自然不可能无功而返,一剑递出,符箓碎裂大半,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藏掖,李布衣看起来没有用任何很强大的法术可是法诀用的太快,唐谦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些大修士之间的差距,与这些修士搏杀,一刻都不能放松,甚至连多眨一次眼睛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任何保留。 李布衣还啧啧称奇:“后生都这么可怕了吗?” 他暂时好像没有准备出手,唐谦却没打算停下来,一伸手飞出的破剑自己飞回,他全身的法力变成了漆黑如墨。 “哦哦,是领悟的另外一条路吗?”李布衣更加惊讶。 唐谦竟然还在笑:“想看?” 李布衣竟然真的两袖下垂,说道:“想知道你和小老儿之间的差距?”,无数符箓滑落,看样子是要结阵吃这一招。 唐谦也不废话,两剑交错,法力涌动—— 这是一股令人心悸的法力,只是因为唐谦法实在太多,导致其中包含的其余东西比如唐谦的杀气已经被无限的淡化—— 这一剑并没有用出来。 因为同时卞万花手中两根长鞭,一根卷住唐谦的一只手,将交叉胸前的两柄剑拉开,李布衣那些看起来结印的符箓已经包裹到了唐谦身上,那半死不活的章谆竟也出手,一柄狭刀刺入了唐谦胸膛,他那伤势本就没有那么重,他却一直萎靡不堪就是在以防万一,清风道人则是到了唐谦背后,手中掐诀从天而降一道五雷正法,雷霆粗如水缸,结结实实的劈在了唐谦身上。 巨力之下阁楼地面木板承受不住,接连碎裂,唐谦一直从数十丈高的顶层一直摔落到最底下。 那演舞水池之前,李芸仙已经飘飘然提着华素问下来,她随手一扔,华素问就跌落到了水中,水不深,甚至只是半只脚的厚度,所以华素问被冷水一激,悠悠转醒,就看到了此时的唐谦。 唐谦身体和百衲衣都已经完全的焦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宛如木炭,血肉都被那道雷霆蒸发殆尽,双目圆睁瞪着逐个落下的每一个人,口中却发不出半点言语。 华素问眼中流着泪,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哭声也都发不出,因为全身窍穴都被李芸仙用法力制住。 华素问其实想要告诉唐谦,他已经尽力了。 唐谦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尽力。 当血都咳不出的时候,是否已经尽力?而尽力了,就应当听天由命吗? “还有口气,倒还不错。”李布衣拍了拍手,像是刚刚发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楼上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贺明义以及看了一出好戏的袁先,袁先竟然还有心情饮酒,或许自己修行没有问题,就与这帮家伙是同列人了呢。 李布衣刚刚走过去要看华素问,然后想到了什么,竟然又回转到了在一片废墟之中的唐谦身前,轻轻用力就将两柄剑都抽走了,扔在一旁,然后又贴了大概几十张品秩高些的符箓,他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人年纪大,怕你身后又是有宗门又是有高人,我也没时间查这些有没有有多厉害,所以我就先以防万一你一心求死,老头子过些日子就没时间参与你那些折腾了,小老儿就要修行长生功喽。”他说的是洋洋自得的话语,语气神态却一点都不得意,甚至又谨慎的确认了唐谦身上的那些符箓。 “我知道了!”李芸仙突然说道。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李芸仙说道:“刚刚她的魂魄被拉出来的时候,魂魄和她的脸一模一样,却一点玄妙都没有,放回去之后就算是昏过去依然看得到,这具身体,比魂魄的面庞多了什么?” 李芸仙没有等别人回答,自己就已经轻声说道:“美人在骨不在皮。” “哦?好像说的有些道理。”清风道人刚刚几人合力背后偷袭,却完全不像是他做的一般,他已经走到了华素问身边,仔细端详,也不动手,华素问就被凭空抬起。 美人在骨不在皮,所谓奥秘,谜题,不在皮相,而在骨相。 李布衣一拍脑袋:“诶呀,小老儿失策失策,这看人面相本是我的本分,怎么就忘记皮相骨相之说?”他已经伸出手,轻轻按压华素问的脸庞,是为摸骨。 如果是在骨相上,唐谦的意识已经和模糊,听到了这些话语之后念头转了几转,就已经明白了华素问的命运,这命运没有发生,但是将要开始。 所以他颤抖,咬牙切齿,身上仅存的宛如游丝一般的法力猛然壮大,努力用自己身上还能动弹的肌肉,试图冲开李布衣的禁制。 灯尽油枯,却也要再试一下。 李布衣却转过头,很高兴的说道:“小后生你尽管努力,老头我这点微末道行其实都在符箓一道上,你帮我查缺补漏实在再好不过,可是你还是要看着我们。” “一下一下的把这位美人的面皮,剥落下来。”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地寂寥 这个过程,很安静。 甚至天地寂静。 动手的人是李芸仙,李芸仙微微隆起的肚子是因为她未出世的孩子,这件事是做不得假的,可是她最开始想要得到华素问的那个理由,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她和刘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不过最后的结果,本来看起来都是为了孩子的两个人,一个人变成了傀儡,正在外面孜孜不倦的布下阵法,而另一个已经手持一把短刀,漫步的走向了华素问。 华素问不能言,不能动,只有看着那把刀子,距离自己的脸庞越来越近。 女子若是没有面容,是不是会比男子更加心死? 华素问已经没有了面容,而唐谦好像只能看着。 见到不平事若是没有作为,男子会不会比女子更执着? “啊……还真是美妙。”华素问的脸上血肉模糊,露出了她的头骨,可是她的生命却没有消逝,甚至清风道人塞给她了一颗丹药之后,生机勃勃,好像不像是一个流了一地鲜血的人一样。 不管是修士还是习武之人,地上的血液几乎都已经达到一个人全身上下总共能够流出的血液的数量了,而所有的修士都在看着华素问露出的骨头,少去了宛如凝脂的皮肤,挺翘的琼鼻,好像反而一切都开朗了起来,甚至上面有着一层轻微的荧光,不会让华素问血液停止流淌,只是还在有一丝保护自身的欲望。 这荧光正在让华素问脸上的血肉以一个缓慢的速度生长。 这对于华素问或许是好事,这说明她那娇艳的脸庞说不定能够恢复如初,但是对于华素问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血肉在生长,所以李芸仙面无表情的一次又一次的挑开那些覆盖住头骨的血肉…… 这个过程残忍,可是依然无声。 大修士都注目于已经解开面纱的长生仙人留下的奥秘。 面皮剥下的时候,天地变色。 现在已经入夜了,神都中的修士凡人都在欢庆评花榜这个完全是由长生仙人创立起来的节日,可是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下雨了。 雨水可以冲刷血腥气,可是华素问身上的血液好像流不尽一般,血腥气更浓了,那片浅浅的水池在华素问悬浮而起附近的水都已经是红色的了。 唐谦几乎不忍去看,可是华素问那双已经没有眼皮宛如恶鬼的眼睛这个时候却很平静的看着唐谦,她现在身上的感受已经出离了疼痛,唐谦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看到自己,华素问说不定还能够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还是看不出什么。”李芸仙动的手,所以算时间她其实是看的时间最长的。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华素问想要闭上眼睛,她已经认命,可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眼皮了,自然也没有办法闭眼。 没有看出什么,就说明还没有结束,为什么会有这么长久的折磨呢?华素问从来不会是那种坚强的,坚韧的修士,她从来没有过那种外出游历冒险,也很少见过生死,生死在她的世界其实只是名词,听说有人因为自己还会一决生死,她只是会轻声说上一句,这样不好。 可是当她现在经历更加可怕的事情的时候,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从她的身体之中蔓延,是一种很残忍的感觉,她逐渐不那么痛了。 唐谦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要出剑,一剑杀了华素问,其余他和李布衣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他和谁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可是华素问现在的折磨,唐谦第一次感觉不如让她死了更好。 唐谦有很多朋友,甚至其中有一两个总是想要寻死,唐谦不管这种朋友想到了怎么古怪的方式要去死,他都会有很多说法,甚至他能够这样劝说朋友,都是因为自己本身是深信不疑的,比如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的。 他现在感觉自己不一定对。 “或许小老儿已经知道了。”李布衣走上前来,他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放在了华素问那白色发着荧光的骨头上。 触摸一个死人的骨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这个人是活着的呢? 那荧光在李布衣手下逐渐变成了一种阵法,可是又不完全是阵法,它的气息更像是某种法术。 “如果这是某种储物法术,李布衣你在拿出来之前,一定要千万的小心。”突然有一个的声音说道。 从废墟中,白袍还是微笑,蹲在了唐谦身边:“小心你身边那些‘好朋友’。” 白袍刚刚一直没有现身,现在也没有和这群人拼命的意思,他是唐谦的身外身,却又有很多的不同,就算是唐谦眼睛看向了他,他却还是含笑不语。 “你这个后生也是比较明事理。”李布衣手下的阵法已经变化,需要破解,他手上不停,嘴上说道:“也是很有趣,你们好像都叫做唐谦,又好像会的东西都差不多,可是你们之间的气息,因果,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唐谦的身外身别人不知道是有一定原因的,就像是李布衣这种对于运道因果极其明白的人都看不出。 他的手下很快,已经解开了。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我们已经拿到我们要的东西了。”他很自信,手指离开,显示出自己没有拿其中任何的东西,以防真的像是白袍说的一样,自己要遭了周围几人毒手才是有趣的事情。 所有人在他手离开的瞬间就都申请凝重,卞万花看起来最是紧张,她甚至伸出一只脚,摆好了架势。 这可是长生仙人留下的。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个玩笑不好笑。”卞万花冷冷的说道。 李布衣凝神看着那个阵法:“需要法力。” “很多的法力。”他补充了一句,“这个阵法看样子应该是让这个女娃子自己有了足够法力的时候打开的,像是她自己打开其实境界需求不是很高……现在这个阵法大概需要……咱们几人合力吧。” “这样做华素问受不了的。”白袍好整以暇,甚至盘膝坐在了唐谦身边。 清风道人捻了捻胡须:“为了一个女子便放弃未来的大道可期?”他那副平平凡凡的面容,加上仙风道骨的一身衣服,其实很符合正一教这个道教正宗,可是他的话语却一点都不符合:“因为吃不下我们几人的法力全身都被撑爆,那又如何?” 说完之后他第一个抬手,将法力注入华素问骨头上的阵法,阵法变化,逐渐浮起。 其余几个修士不需要说什么,都一同出手,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机会偷奸耍滑,如果有什么异动,其余几人绝对会同时出手。 阵法逐渐明亮,华素问的身体内部不断传来奇异的声响,细密,声音也不大,可是唐谦知道这是华素问那些最细的经脉爆开的声音。 唐谦的身体颤抖更加厉害,而白袍却低声的说:“别乱动,想要解开需要点时间。” 白袍正在破解李布衣的法术,李布衣此时全心全意看着这个阵法,无暇他顾—— 阵法完全升起,华素问的身体竟然能动了,几个大修士的法力让她冲破了李芸仙对于她身体的禁制,她的嘴巴无声的张开,只剩下两排牙齿的她竟然笑了。 一切好像变得很缓慢,唐谦发现一切都变得缓慢是他看到了距离华素问最近的雨点已经停止落下。 唐谦的身体能动了,而瞬息之间好像福至心灵,他画下了一道符箓。 与此同时。 刚刚唐谦冲上了阁楼的时候,夏语冰根本跟不上,她现在看到了唐谦痛苦的在地上,就想要过去。 在更远处的苏媚看到了一切,她已经泣不成声,她发誓一定要杀了这几个修士,这种仇怨,在修士的世界中很多,几乎每天都有。 城中,一生和尚看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北冥道人,有些无奈,突然出现了一阵法力波动,好像有意要绕开北冥道人,可是,北冥道人已经醉倒,他整个人身体向着一边倒去,正好进入那道法力波动之中。 而一生和尚甚至连感觉都没有,所有正在把酒言欢的凡人,修士,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整个神都好像瞬间就寂静了。 只剩下了三个人。 华素问,唐谦,还有白袍。 其余人都不知去向。 唐谦身体还很难动弹,他有些艰难的问了白袍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动手?” 白袍轻声说道:“我没上去送死,是给你再动一次手的机会。”他的身体逐渐虚化,而唐谦身上的伤势正在以一个肉眼可变的速度恢复。 白袍说道:“中州唐谦要歇业一段时间了。” 唐谦再站起时,损坏的百衲衣已经变成了一块类似破布一样的存在,他紧紧的将它系在胳膊上,然后身上穿的是白袍的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衣。 他走向了华素问。 华素问没有了大修士的法力支撑,已经落地,跪在被她血水染红的池中,勉勉强强的回过头,看向了唐谦。 “你……好像知道了。”华素问的声音已经认不出是她的了。 唐谦看向他,叹了口气,华素问眼看就不活了,她的头顶上有一道阵纹,或者说在正在大雨倾盆的乌云之上,有一个巨大到近乎和司马那个山河为阵法的巨大阵法,这只是很小的一块,整个阵法笼罩了这处山水阁楼小天地之下的整个神都。 唐谦反而坐了下来,看向了华素问。 华素问脸上的血肉生长了一点,可是已经停止,因为她面骨上的阵法已经脱离了她的脸庞而去了。 她竟然还有心情和唐谦说话:“不想聊点什么?”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想 唐谦说道:“没什么可说的吧,本来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基本上都明白了。” 华素问说道:“我想听。” 唐谦耸了耸肩,这种要求他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华素问已经如此,唐谦懂了很多又如何,所以他就说道:“你和长生仙人,或许是同一个人,或许有些许不同,但是你应该也是她说过的分身法术中的一个。” 唐谦接着说了一句如果那些大修士还在,就会吃惊的无以复加的话语:“长生仙人还活着。” 华素问没有说话,她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说了,她也没有气力去点头,没有说话就是还想继续听下去。 唐谦接着说道:“而她这几天,一定很忙,首先就是把这几人的家底都弄到手。神都周围的天空都已经被她控制住了,我之前确认了几件事。” 唐谦首先是和老余一起,确认了周围已经有了一道属于?鸟的包围圈,是实打实存在的一个圈状范围,只不过没有人能够看到,只要有一圈?鸟,周围就绝对不会进来一艘船,亦或是凌空飞行的修士,也会被这些经过特殊培育的?杀掉。 “然后我问了一个朋友,?被作为攻击手段就算了,既然确定是?,而且不管是什么鸟,死了之后怎么可能继续隐形让别人看不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鸟被人用了法术,而且是那种范围很大强度有些匪夷所思的可怕法术,能过做到这一点的修士说实话不多。”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怀疑长生仙人其实没有死的。”唐谦说道。 华素问轻声说:“我其实知道一些,可是知道的也不完全。如果死,是不是也要死得明白一些?” 唐谦没有接话,此时只有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就想到了,长生仙人如果没有死,那她会做什么?如果有人要杀我还没有杀掉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我想长生仙人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布下的?鸟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来参加评花榜的修士很多都是提前半月就来了,而这个全是?的圈子只是布下了几日——我去检查过地上的粪便,之后的你就别问了,省省力气。” 唐谦虽然不想开这个玩笑,可是他希望华素问走的时候能多一点开心。 华素问只有牙齿的嘴巴笑了。 “那?圈——我们就这么叫它好了,绝对不是用来阻挡别人来评花榜,那是为了做什么?”唐谦说道:“我认为最有可能是阻止求救的人来神都。” “李布衣他们是自己宗门几乎最强的修士,基本上没有他们,长生仙人想要覆灭一个宗门应该不会太难,我刚刚见到了自己和李布衣他们的差距,我想长生仙人应该和李布衣他们差距也有很多吧。” 而有了?,这些宗门不管有什么逃命手段,都没有办法穿过?来报信,飞剑传书一类的都会被?咬碎,真的是那种如同一生和尚的心念书写的传递法术,反而是李布衣他们自己阻断的。 “或者是李芸仙,或者是李芸仙伙同其余几个人,杀了刘君,然后刘君的傀儡在城中杀了很多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可以阻挡李布衣他们所谓的意外,可是其实是挡住了他们各自宗门的传书。” “肯定那几个宗门已经覆灭,是我一个猜测和一小点佐证,我有个朋友正好知道一些不太需要走空中路线传递消息的办法,他手下奇奇怪怪的虫子异兽有很多,其中就有几个是钻地速度不下修士御空的小东西,他确定了距离此处最近的正一宗‘山门尽毁,祖师堂灭’,我没有时间也不需要确定其余几家了。” “再就是苏泽,这个少年看来是发现了什么,他给我留下的一张纸上写的是素问姑娘是……现在看来他应该写的是素问姑娘是长生仙人吧。”唐谦其实没有明白苏泽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才被卞万花抓住,如果这么想,卞万花既知道?,也要杀掉知道了华素问秘密的苏泽…… “卞万花和长生仙人是一起的!”唐谦突然就想通了。 华素问本来要开口,听到唐谦已经得出了答案她微微的一笑,不管什么笑容到了她现在这幅脸上都如同那酆都之中的凶恶罗刹,可是唐谦却还能坐在她的面前,和她聊这些事情,她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风华正茂绝世容颜的时候可以和她一起聊天的人,在她只是一具白骨骷髅的时候依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无憾? 唐谦接着说道:“既然卞万花其实和长生仙人是一起的,那他们知道长生仙人很多‘秘密’就很好解释了,我想大多数都是卞万花‘费尽千辛万苦’打听来的。” 卞万花的身份明了了之后,唐谦就肯定,长生仙人“死掉”那次卞万花绝对出力很多,很有可能那根“毁灭生机”的箭就是卞万花找到的? “至于你……我不知道你和长生仙人什么关系。” 华素问说道:“我就是她,她隐藏在我身上了一部分魂魄,所以我其实也算是长生仙人,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准备用来送死的傀儡?”说完这句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声音干哑,也不再是那个声音动听温婉的华素问了。 “分身之法,既然留下魂魄,应该不完全是用来隐藏这个陷阱的阵法的作用。”唐谦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在帮助华素问推敲她和长生仙人之间的事情,如果不都说明白,华素问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这个阵法看样子是把生灵都转移走,我见过一个差不多的,只不过那个是转移走了一片城市和生命——长生仙人应该在云州找到了不少这个计划的灵感。”唐谦后半句没说,自己其实亲身体验过云州司马的阵法之后都做不到这一点,长生仙人真的是惊才艳艳。 “重点在于这个阵法触发的难度其实很高,必须他们发现了你的……你的身上的秘密之后,还需要他们全力将自己的法力注入你的身体,才有可能完成对于他们的转移,毕竟他们这种修为的修士,长生仙人也不好直接转移走,必须要他们将法力用了很多之后,才能抓住间隙,先是用让时间近乎静止的法术,这个法术压制这几个大修士瞬间,再用那转移法术将所有人挪移走。” 唐谦抬起手,他的手上有一个符印:“停止时空的法术我见过一次,刚刚试了一下就没有被定住,这也是我肯定长生没死的原因。”那是长生仙人之前用过了一次,给唐谦印上的。 “你也很厉害。”一个虚影从华素问身上走出,也没有特别的凝实,很舒服的坐在了唐谦的身边。 唐谦一点都笑不出来,如果是半个时辰前别人告诉他长生仙人没死,他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是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已经算计了整个神都所有不管修士还是凡人的女子,甚至从心机上,比那些自认为掌控了所有的李布衣等人,还要深沉。 “一次就能学会,真的蛮厉害诶。”这明显就是长生仙人的虚影很模糊,她笑嘻嘻的道:“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素问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计划的,她身上那阵法只是一个最坏的打算——我没想过真的能够用上的,我其实是想要假死之后,活在素问身上,然后和我感觉还不错的男子一起真的好好的看看这个四方界。” 长生仙人看向的是唐谦:“所以我完全不介意素问到底是分身还是另外的一个我或者是别的什么啦,我想你大概也没有介意。” 然后她又自顾自的说道:“我只是在别人要杀我的时候还手了嘛,不过现在看来我的确是大恶人,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的生死离别什么的了,另外既然你能够留下来,你肯定比李布衣等人强,这件事就无需验证了,杀了他们什么的这种粗俗事情就交给我好了。”长生仙人站起身,背对着唐谦:“那个世界就别去了,另外——” “素问,抱歉啊,受苦了。” 说完之后,长生仙人的一缕魂魄就消散了,应该是赶往了那处传送法阵。 华素问知道自己其实不完全是为了这个阵法的时候,好像松了口气,其实唐谦也是如此。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华素问突然问道。 唐谦不知道这个时候要不要安慰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他没有说话。 “说实话就行。” 唐谦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努力形容一下她曾经的样貌,或许应该用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让她安心,所以他说道:“很吓人的,说不定神都的小孩子都要被你吓的乖乖听话了。” 这句话不管什么时候说出来都很伤人。 华素问好像是回光返照,连声音都没有那么沙哑了:“哦?这样子啊。”她身体微微的动弹,唐谦突然想起了她咯咯直笑的样子。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和那个画艺高超的唐谦公子是不是一个人,但是能够遇到你真的很好,那副画我还留着呢,在我的住处,另外……” 华素问看到了唐谦已经起身,唐谦不是一个这么容易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因为这样会很脆弱,很容易被人抓到弱点,可是他现在在流泪,甚至一点都不遮掩这件事,长生仙人说不用他去那个世界,可是眼前华素问的话语,让唐谦甚至有些无地自容,不敢在这里待下去。 华素问整张脸上只有一双眸子,这是一双放在一张美丽的脸上就会很好看的眼睛,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她已经坦然的面对死亡:“唐谦公子,我好想活下去。”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生殿 华素问是唐谦安葬的,地点是已经无人了的神都郊外,其实还算是山清水秀,唐谦感觉地方挺好的,然后他就御空进入了那个在天上的巨大的阵法。 整个神都好像是死了一样。 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他曾经在云州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四方界在上古时期对于传送法阵其实研究颇深,可是现在无论修士对于阵法研究的多么透彻,都很难再现传送法阵,因为缺少了一些必要的材料,司马当时能够做出来,也是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唐谦后来和一生和尚其实认真的把司马的阵法研究了一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虽然他们找到了那个传送阵的阵眼,也就是阵法的核心,可是其中的一样东西完全被破坏掉了,只剩下一些碎石,所以司马的这个巨大传送阵有不可复制的特性。 现在修士使用的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传送阵,这种东西用坏一个就少一个。 当唐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片广袤的天地,他下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一手秋水一手是自己的破剑,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他身上的白袍耀耀生辉,却也是一件法袍,可是却一点用都没有,这是一片山谷,却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里的空间不会太小,因为能够装得下整个神都所有人的小天地绝对不会小,但是也不可能太大……长生仙人不应该找到那几个大修士好好掰一掰手腕,然后把算计自己这件事情好好处理一下,说简单点就是既然要杀她长生,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长生仙人绝对会报仇的。长生仙人已经算是自己的朋友了,但是现在又感觉自己看不透她,而且她现在的做法唐谦也不喜欢,说不好对错,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在唐谦的心底,他还是感觉长生仙人不会是她表现出来的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长生仙人,唐谦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小天地比想象中的要大太多了,唐谦挥剑之后身子出现在半空,发现远处的广袤根本看不到边际。 天高,路也很长。 这里可不像是一个小天地,倒像是一片世界,可是也比唐谦见过的那些单独的世界要大,比如酆都曾经在的那个世界,其实最核心的部分只有酆都那一座城池,而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修士的手段了,唐谦见过和这个世界很像的地方只有一处。 四方界。 这是另外一处世界? 唐谦没有答案,他只有继续向前走,毕竟整个神都可不只是李布衣那些人来到了这里,还有一生和尚他们,如果找到了,应该能够更加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吧。 所以唐谦就缓慢的向前行走,他没有贸然的御剑凌空,虽然看起来好像快一些,也潇洒一些,可是这里是一处他不知道底细的世界。 如果不小心一点可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而且唐谦身上还有伤势,一方面白袍虽然做了非常紧急的处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另外在云州的天劫旧伤让唐谦没有办法长时间使用法力。 他和李布衣之间,没有等到唐谦无法使用法力,唐谦就已经输了。 唐谦就这样徒步行走,其实他走的很快,脚下一动就是几丈距离,可是最后还是用了整整七八天的时间,才穿过了山谷。 一望无际的平原。 他用自己的脚丈量了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然后他依然继续向前,这里也是有一轮太阳,可是到了晚上,却有四轮圆月挂在天空,唐谦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如果有一些妖怪或者走相似道路的修士在这个世界一定很厉害,因为吸收月华的效率会高很多。 又走了七八天,他终于看到了一处城镇,此时脚下的地形又发生了变化,开始陡峭起来,而这座城镇,已经是一处山下的城镇,这座山也很高,比唐谦见过的山中大概也能排的上号。 现在唐谦的心平静了很多,他已经不再总是想着华素问死掉时候的样子了,他总感觉自己现在修心不错,至少见到了李布衣,能够先深呼吸一下,然后再出剑。 在进入镇子前,唐谦就收起了那件白袍的白衣,因为太过明显了,他发现镇子之中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兽皮编织的衣服,而且房屋样式和自己见过的也不一样,他虽然没有一生和尚游历四方的爱好,可是还是能够分辨出这种房屋和现在四方界的房屋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唐谦倒也没有太过吃惊,五云洞中封闭那么久自然也会有很多不同。 他整理了一下百衲衣,百衲衣之前吃了一记五雷正法,破败不堪,可是至少还算是一件不错的法宝,唐谦用它简单变化一番和城镇中的那些人穿着就差不多了,简单的改扮一下,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学着远处看到的镇上的人的发式还有一些简单的装扮,唐谦都一一有样学样。 唐谦很轻松的就进入镇子里,让唐谦感到松了口气的事情是这里的人说的话他竟然还听得懂。 整个镇子都是凡人,唐谦仔细的看了许久,竟然没有找到一个修士,这对于四方界来说基本不可能,修士在四方界已经多到了与凡人共处的程度。 他还打听到这个城镇叫做“常”,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常镇?又或者是同样的读音,尝镇?又或者长镇? 唐谦不确定,不过在话语中又听说了很多,比如这镇子靠周围种田打猎为生,商贾其实很少,以物易物居多,另外他们提到一件事让唐谦很在意,就是他们说到了一件事“听说山顶上那个关门的大房子有人出来了,说是什么仙人。” 唐谦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毕竟总算是有和修士有关的事情了。 “是仙人收徒!那些仙人厉害的紧,可以变出火来!”有一个背着柴禾要换一些米的大叔说道,这汉子一脸的震惊样子,认认真真的比划了半天,然后说道:“就这样,然后那位仙人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团火,我照着大概学了半天没敢砍柴,硬是记住了,可是我还是弄不出火来。” 唐谦在一边看着有些想笑,因为刚刚这大叔还真的学的很像,这是一种很简单的甚至是最基础的控火术,就像是学习火行法术的三字经一类的蒙学一样,都是入门修士才会练的。 看起来这大概是一个很小的宗门吧。 可是再小也能告诉自己在什么地方,唐谦感觉最有可能就是长生仙人建立的是一个跨越距离很远的传送法阵,这里不是什么小世界,而是四方界的某个角落,刚刚他问那些镇上的村民,好像他们也不太知道唐谦所说的“什么州”“什么王朝”或者“什么界”有概念。 就像是唐谦在说什么他们没听过的话语一样。 唐谦也有些无奈。 正在想这个宗门,唐谦就看到远远的有一个昳丽少年郎一身道袍走了过来,唐谦一眼就能够看穿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可是这个少年走起路来却无比的自信,他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当他走入这镇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然后跟了过来。 他走到镇子中央高声说道:“山上仙人收徒啦,只有一个名额,资质高者可得此名额。” 很快就有百姓问道:“什么叫做资质啊!” 那少年拿出了一枚灵珠。 唐谦看这灵珠倒是眉头一挑,这修为极低的少年,手持的灵珠倒是品秩极高,好像是整个四方界都没有几颗这样的了,寻常灵珠测试修为,法力属性,灵根,资质等等,这个灵珠唐谦听说连家中血脉,有什么妖怪亲戚什么的都能知道。 比查族谱都吓人。 唐谦突然有些好奇这是一个什么宗门了,照常理来说,这少年的那一点点修为,拿着这种珠子算是有了杀身之祸,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管在哪都适用。 然后这个少年看到乱哄哄要试试的百姓,高声大喊了一声:“都排好队,我这还有一颗灵珠,两队两队!” 唐谦连眉毛都不想挑了,他感觉他要找的答案,这个宗门说不定能给出来,所以他老老实实地的排起了队。 “资质一般。” “资质尚可,先等一等。” “资质上佳啊,刚刚那个资质尚可的你可以走了。” 唐谦在后面排队,越看越吓人,这个小镇中的百姓的资质,足够让四方界任何两个宗门抢破头,甚至大打出手灭宗杀人那种。 唐谦第一次有些心里打鼓,他需要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就需要进入这个什么宗门,而唐谦的资质其实不算很高,至少不算顶尖,刚刚有几个的资质从灵珠显示上已经超过了自己。 修行资质不代表修行路能走多远,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完全是按照资质留人。 然后到了唐谦。 唐谦抓住了珠子。 “哦?你竟然有法力……”少年认认真真的看着灵珠显示出来的和资质最高者差了一大截的资质,然后看向了唐谦。 “就你了,家里有其他人吗?” 唐谦总感觉他在开玩笑,所以便问道:“仙人啊,这我们要去哪啊?” 少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招呼那些百姓都散了,还安抚说之后还会来,这种事情会很多。 然后听到唐谦的问题,他有些奇怪:“去山上修行啊,师父说了,修行很累也很无聊,你要耐得住寂寞啊。” 唐谦感觉这或许真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宗门,还是确认了一下:“上山就行?” 少年大概是被问烦了,直接走在前面,他们就这样上了山。 等到了山顶,唐谦看到的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小道观,而是一座大到夸张的道宫,上面三个大字他也认识。 “我……”唐谦差点就骂出声。 少年有些奇怪:“怎么了?” 唐谦轻声说道:“没什么。” 道宫上面写的三个字是:长生殿。 长生仙人十万年前已经覆灭的宗门。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章 末法过后的世界 高大的道宫,好像亘古矗立在这里一样,大门是这少年努力推开的,当唐谦走入其中,少年念叨了两句,师父还算和善,你莫要害怕,然后就跑进去了。 唐谦发觉这里的灵气还算是盎然,地上有很多铭刻的法阵,唐谦看过之后感觉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算是新奇有思路,可是一些他知道的阵法,其实铭刻的不算是精致,感觉缺少雕琢,以他现在所学,他能画的更好。 这个时候少年已经拉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唐谦却还是能够看透老者修为,大概修士之中只能算是中游。 老者看了唐谦一眼,唐谦的修为他看不透,看不透就是没有,看来和自己徒弟说的一样,这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青年自己修出了一丝法力,老者直接说道:“咳咳,我是长生殿第……我也记不住是第多少代了,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的殿主,或者是宗主,或者说掌门,这个也都可以,历代的宗主掌门都比较随性,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我这种按照教条死板学习的老头子反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呵呵呵。” 老者笑着,他好像很容易就进入自己的思考,他陷入了沉思,却发现唐谦和那少年都在等他,所以他赶忙又说道:“你很厉害,在末法时代刚刚结束就可以有一丝法力,走在了所有人之前啊。” 唐谦道:“末法时代?” 老者说道:“对啊,就是天地灵气近乎消失,修士也都无法生存的时代,现在刚刚过去,而且灵气也已经逐渐恢复,修士又要重新的崛起了。” 唐谦突然明白,眼前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至少这些人不是在四方界所在的时间,而是回到了十万年前,上古时代之后是末法时代,持续时间不长,大概千年左右,修士几乎死绝,因为法力用一点少一点,修士没有灵气补充就像是庄稼没有水,无论多大的修士经过这个末法时代,要么跌境,要么半死不活,虽然有了灵气也很快就寿终正寝。 所以说真正的从上古时代延续下来的第一人,就是长生仙人。 末法时代也被归为了上古时代的一部分,是上古时代的结尾。 自己应该没有回到过去,那就是长生仙人在这片世界中,造就了相似十万年前的一个长生殿。 老者接着说道:“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不过只能算是记名弟子,长生殿只会有一名真正的弟子。” 唐谦倒也是光棍,他知道这老者是长生殿的之后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而感觉很好玩,因为这是已经消失了十万年的一个宗门,照理说末法时代刚结束就消失了,然后是长生仙人带着那份长生功活到现在,也没有说再次建立长生殿的事情。 他正要行拜师礼,老者却摆了摆手:“没必要没必要,长生殿到了我手里,就是没什么架子,大家都是老师学生,也不必又跪又上香的。”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这里已经千年没有一个新的客人了,也不对,你现在也是长生殿的,那就是长生殿多了一个主人?” 老者越说唐谦越奇怪:“千年?” 老者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你们说的神仙也会老死,那末法时代,没有灵气,我上一任殿主将这里设下封禁,灵气不再外溢,存留了最后一口灵气,然后在这其中的我们几人也只能是一直留存在这里,不能出去,不老也不死。”老者仙风道骨,好像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才终于等到了开门。 “开饭了!”这个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叫喊了一声。 刚刚还世外高人一样的老者,此时跑的比谁都快,还不忘高声叫道:“我叫做长生仙人,好像每一个殿主都是这个名字,只不过我大概是所有长生仙人里面修为最低的一个。” “欢迎。”一边的少年说道:“我是记名弟子里的大师兄,我还有个师妹,是你的师姐。”既然唐谦已经加入到了长生殿,他好像也热情了一些,说话都变得絮叨了起来。 唐谦跟在他们后面,这里灵气不算是充沛,可是绝对不会是末法时代刚刚结束,他肯定这应该是长生仙人的手段了。 “哦,这就是小师弟,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诶。”依然是那个浑厚的声音,唐谦走入屋中,便看到了他的人,这是一个高大的汉子,他一脸虬髯,却面容憨厚,两条眉毛很粗,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系着围裙,他带着笑意,而他的身旁是一张长桌,老道士长生(区分一下长生仙人)已经落座,甚至开始大快朵颐,也不管旁边的人,另外一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唐谦看到她之后感觉有些熟悉,不过这女孩三四岁的样子,也没有长开,唐谦看不出具体在哪里见过。 身后的那少年来了,说道:“我叫长气,她叫做长问,你叫什么?师父估计懒得起,就叫你俗家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吧。” 唐谦不禁感觉好笑又好玩:“那便是长谦?” 这一桌人,出人意料的很是温馨,不像是一个修行宗门,倒像是一家人在吃饭。 唐谦也一同坐下,这桌子很长,大家坐的也很随意,唐谦所在,傍边就是这间房的立柱,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人轻笑:“我是不是应该,喊你长谦小师弟?” 这个声音唐谦知道,是长生仙人的,而眼前所有人的行动,都已经静止了,唐谦没有看到长生仙人在哪里,她的人应该在唐谦身后的木柱之后,她没有露面,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唐谦不禁苦笑:“那小姑娘不会叫华素问吧。” 如果这里是十万年前,唯一一个符合长生仙人小时候的,只有那边的小姑娘。 “她叫做素问,华素问呢则是我后来加上的姓氏。”她沉默了一小会,才说道:“你还是来了。” 唐谦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明白。” 长生仙人道:“在这里就可以弄明白。” 唐谦说道:“这些人是活人吗?” 长生仙人很坦然的说道:“不是的,差不多,但是不是的。” 唐谦又说道:“所有人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长生仙人嗤笑道:“甚至他们还以为这里是一处什么仙家府邸,正在寻找天材地宝,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死在这里,化作天地之间的一缕精气。” “所有人?” 长生仙人有些奇怪:“自然是所有人。” 唐谦又问道:“你是来做什么?” 长生仙人说道:“劝你走。” 唐谦奇怪:“为什么偏偏要劝我走?” 长生仙人道:“在这里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管是我做的事情,还是曾经的关于我的事情。” 唐谦笑了:“为什么?” 长生仙人轻声道:“我朋友不多。” 唐谦却说道:“我不走。” 长生仙人柔声说道:“你看,杀华素问也是杀我,加上之前一次就是两次,我自会报仇,李布衣他们几个宗门都没有了,只剩他们自己,我也应付的了,你也帮不上忙。” 唐谦却说道:“可是除了这几个人之外的人呢?” 长生仙人没有言语。 唐谦接着说道:“我听说曾经有一秘法,叫做吞食天地,不是吞食天地本身,而是这个天地已经被整个修士的法力包裹,而如果其中生灵死去,变回反哺自身,增进修为,我想你应该不是为了增进修为,大概是为了什么别的事情。” 长生仙人轻声说道:“我不应该说变成精气的是吗?” 唐谦接着说道:“?鸟袭击渡船,那些渡船中到底有什么,我其实和贺明义问过,他告诉我是很多药材,我追问了几次他才给我其中的表录,都是一些增加生机的药材,长生功其实还没有办法完全长生,我虽然修为不高,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能猜透,这吞食天地便是为了你补全长生功的缺漏?” 青春这个词,与长生一样,都是修士追求的。 “贺明义送给你的礼物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吧。”唐谦接着说道:“渡船航线,商贾之家自然更容易找到。” 长生仙人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聪明?” 唐谦则说道:“我们还是朋友?” 长生仙人说道:“我希望是的。” 唐谦说道:“我想要再等等看。” 长生仙人奇怪:“等什么?” 唐谦说道:“等一等长生仙人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长生仙人。” 长生仙人反而笑了:“你要怎么知道呢?我或许都不知道现在的长生仙人是谁。” 唐谦说道:“我想在这里看一看,看看曾经的长生仙人是什么样子。” 长生仙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同,唐谦也听不出来这是怎么了,她说道:“你会后悔的。” 唐谦则轻声说道:“如果我放任一生他们变成长生仙人的精气,我会后悔的,如果我放任我认识的那个长生仙人把夏语冰他们变成自己的精气,我也会后悔的。” 长生仙人没有再言语,唐谦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所有人都能动了,一边也落座的厨子一样的大汉说道:“小兄弟快吃啊。” 唐谦才哦了一声,开始吃饭。 那叫做长问的小姑娘非常活泼,是个坐不住的主,吃饭没吃两口就已经跑出去蹦蹦跳跳的玩了,然后她又突然跑回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哇,天裂开了诶!” 乌云密布,天有裂缝,好似两个人分道扬镳,转瞬间大雨倾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遁法与长问 饭吃完了,总要有人收拾,既然唐谦已经打定主意,想要看一看曾经长生仙人所生活的地方,还有一个似是而非的曾经的长生仙人,那就要很好的融入这里,而且好像长生仙人本身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这就更好了。 所以唐谦就留下来和那个虬髯汉子一起收拾碗筷,而那个老头长生,已经悠悠然的到院子里遛弯,小女孩长问自顾自的也找地方玩去了,长气则是说了句我去藏书阁就走掉了。 虬髯汉子虽然长相凶恶,人高马大,可是人很好,很和善的和唐谦说道:“小兄弟,不用你来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唐谦其实倒是不是很在意,他很认真的帮忙收拾着,然后问道:“我这位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大哥你叫什么我也还不知道呢。” 大汉哈哈一笑:“我叫做杜立山,也不算是长生老先生门下的,你是这一门的小师弟,我只不过是长生殿的伙夫,之前是长生老先生收留了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末法时代呢?” 唐谦反而感觉他最是看不透的,是这个杜立山,好像没有什么修为,可是气息总隐约有些危险。 杜立山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不如看看长生老先生,他现在好像在给你传道?”杜立山想了想,又接口道:“多看一会,老先生面子上会过不去,长气已经不喜欢看了,而长问则是根本没这个心思。” 果然那边长生叫了一声,示意唐谦过去。 “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你刚刚说长谦,是谦虚的谦呢,还是千百的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唐谦说道:“谦虚的谦。” 长生笑了笑,好像很是满意这个名字,接着道:“刚刚太过仓促,正好你来的时候……开饭了,所以我没有太过细说咱们门规,现在和你说一说也不晚。” 唐谦心中想到的是十万年前,长生殿的覆灭,大概应该就在此间先后了。 长生已经开始说道:“这长生殿,曾经还算是繁盛,不过最近已经衰败,其实就是因为末法时代,不过在最鼎盛的时候,长生殿可以说是整个修行界中执牛耳者,门徒众多,可是我长生殿只有一门法诀算是嫡传,名为长生功,名字起得随意,其威能好像也很是随意,我说的是随心所欲的意思。”长生缓慢的讲述道。 “而这一门法诀,只有一人可传,谁得到了长生功,谁便是下一位长生殿主,其中有很多门道,而当时门徒众多的时候,其实也收录了各家法术,也就是其实就算是没有这长生功,长生殿的修士也都是修行翘楚,长生殿藏书阁收录的法诀,法术,神通,功法,都是上上之选,传说中——就是好多辈之前的长生留下的笔录中有过这样一段话,说是‘四方半数道藏,尽归长生藏经’,你们三人基本上就是我这一辈能够教会的徒弟了,只有这么几个了,而你如果感觉等待师傅选中一人传授长生功太过无趣,也可以去藏书阁那边看一看,先学一学百家所长,而这长生功不急于一时。” 老道士打扮的长生笑的很温和:“至少我还没有那么着急。” 唐谦则说道:“我其实想要好好看一看这方世界。” 长生点了点头:“很好啊,游历四方是你修道有所成之后的事情了,另外还有一事,产长生殿之名,可能末法之前,算是一个很好的靠山,现在却是很危险的事情,末法时代各显神通,最后活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修为的咱们不知道,而长生功……我现在说你可能不懂,但是这门法诀只要出世,便是血雨腥风,得者几乎瞬间就是鸡犬升天的盛况,对于修士来说,无异于稀世珍宝。” 唐谦心中却想到:“不是现在,就算是十万年后,长生仙人举世几乎无敌,可是依然无数人去觊觎它。” 长生感觉自己终于讲完了那些重要的东西,好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长气出去找你,也是废了很大力气,然后躲过了很多耳目才进入城镇收取弟子,末法时代结束,此种修士找传人的事情很多的。” 唐谦没感觉长气废了很大力气,因为那个现在想来叫做“长”的镇子,就在这座长生殿的山脚下。 老者接着说道:“要注意的既然都说完了,那就该说一说要传授你的法术了。” 他很认真的说道:“这门法术算是为师的绝学,能够进入藏经阁的,名字叫做幻云渡。” 天在下雨,唐谦在院中和长生交谈,他还要装作自己是没有法力,不通修行,所以身上满是雨水,而老者长生周围的雨水都已经被法力隔绝,不会落在身上。 长生说道:“这就是一门遁法,可是真的用好了其实很是厉害,讲求的就是将自己的法力凝聚成非常细微的一丝,然后激射之时遁入其中,转瞬已经到了千里之外。”他说着手中掐诀,身体已经到了……半丈之外的地方,虽然不是很远,但是的确像是他所说的,其实中间的消失真的是一种几乎无形的遁法,遁入法力之中,这是唐谦之前从未见过的,之前所有更加快速好像消失一般的法术其实都是速度足够快,而老者长生演示的这门法术,好像能够有更高的发展,唐谦沉默不语,长生好像还洋洋得意,感觉自己这个弟子是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唐谦其实此时想的是,在这个被长生仙人创造出来的十万年前,是不是修行的思路和现在的四方界都不一样?甚至太难差地别,比如这门法术,感觉就有很多奇思妙想在其中,不过他其实还没来得及说老者口中的千里之外结果只是遁出半丈实在是太过凄惨,这种法术好像仅次于那种极为高深的“挪移”。 挪移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法术,是真正的从空间上的挪移,就像是这次整个神都的人都进入了这片小世界,其实就是长生仙人的挪移法术,这种法术唐谦认为整个四方界都不会有几个人能够用的出来。 本身唐谦的画剑其实有相似之处,是将大的天地化作笔下长卷,本身是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气魄在其中的,这也是北冥道人比较看好唐谦的原因,北冥道人一直认为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总会看到有一天,唐谦位列四方界巅峰之列,这是一个经常喝醉酒的老头说的最是认真的一句话。 不过唐谦当做没有听见,因为他感觉北冥道人是在开自己玩笑。 唐谦说道:“我想去藏书阁看一看。” 老者感觉这个新弟子不错,好像还挺有悟性,刚刚看到了自己的法术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要去藏书阁找点法诀然后修炼法力,之后试一试自己这神奇法术? 老者捻着胡须,当年长气是不是也有如此时光。 藏书阁很好找,而且虬髯大汉还笑呵呵的帮忙指路,唐谦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那古朴的书楼。 真的只是一座小楼,在这道宫之中,非常的渺小,可是却在整个道宫建筑最为醒目的位置,看的出,虽然小,但是这藏书阁也是非常重要的。 “喂,是不是老爷爷师父又给你演示他那几门法术了?”突然一个非常稚嫩的声音说道,唐谦竟然没有发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长问已经在旁边看着自己。 长问模样大概五六岁孩童,头发长的惊人,已经及地,而且还是挽成了一个小发髻的情况下,同时她正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唐谦:“我跟你讲啊,千万别和我长气师兄似得,老爷爷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可是知道,老爷爷师父只有那几招,而且其实都差劲的很!” 小姑娘非常认真的说道,好像说的是一件天大的秘密。 唐谦不禁感觉有趣,说实话,他对于这个小师姐长问,或者说是年少的长生仙人的兴趣,比那些十万年前的法术要浓厚的很,因为他总感觉长生仙人是一个有趣的女子,唐谦见过她和自己一同逛那神都街市,也见过冷清如同谪仙,还有她把整个神都中所有人都收纳到了这个小世界的手段,甚至还准备炼化所有人,所以对于长生仙人,他感觉很有趣,他便问那小姑娘:“哦?怎么说?” 小姑娘说道:“那藏书阁一共三层,我看过的,他和长气师兄展示的‘大衍火术’算作是第一层中上等,和我展示过的一门‘挪山移石’只能算是第一层中等,你的这个更惨,是师父自己写的,在藏书阁中只算是下等。” 唐谦笑着问道:“你喜欢看书?” 长问眉头一挑,小小的身子挺直:“长气师兄修行法术还算可以,现在那门大衍火术大概算是小成,前两天他还说自己可以说明冥水生火,我就不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带我回来,我其实修行法力慢的很,是水墨功夫,或许这辈子都难以追上长气师兄。”她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反而更加显得可爱,然后自信的接着说道:“可是我看书厉害诶,整个藏书阁我都看了一半了,我都已经走上二层楼了呢!” 然后她伸出小手指着唐谦,小小的食指短的很:“你现在可是我的小师弟了,你也得有点长处,最好是能打架,要不然老爷爷师父总说,现在末法结束,他要是见到那些同道中人,说自己几个徒弟一个点火厉害,一个读书厉害,莫非最后一个什么都不厉害?那岂不太没面子?” 唐谦感觉很是好笑:“可是小师姐,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可能看书还也可以,就做长生殿看书第二如何,打架什么的自然是不行了?”然后他又说道:“另外小时将诶若是能够带我去那藏书阁,自然更好。” 他一句小师姐,叫的小姑娘很是高兴,已经迈开小腿,在前面引路。 别看这家伙高高大大的,可是自己小师弟呢!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此界之中 “诶呦,你怎么这么笨呢!”小姑娘皱着眉头,插着腰,瞪着唐谦。 唐谦也很无奈,这十万年前虽然言语勉强能够想通,可是这个时间的文字他看不懂啊,还是长问在一边很不耐烦的一直给她讲述,或许小姑娘认为这才是她这个师姐能做的事情? 每当唐谦很是无奈的又一次提出有一个字看不懂的时候,长问的责骂声音终于是让一边的长气叹了口气,然后自顾自的拿起几本书,走出了藏书阁,留下一句:“没事的,你们继续,我去找个地方看书。” 长问先是吐了吐舌头,然后更加肆无忌惮的讽刺唐谦,毕竟连字都不认识,读什么书? 唐谦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刚刚话语说的,是在太满,要不长生殿第三?他叹了口气,一共这一辈三个弟子,若是加上杜立山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甚至都不是真人而是长生仙人记忆的便宜师父长生,那自己还是保守一点估计,论看书,整个长生殿第五吧。 然后唐谦就又一次被那小姑娘拍了拍脑袋:“还有心思发呆?这个地方,看懂了吗?” 又是一日清晨,唐谦已经来这里半月有余,因为本来也没有几个人,唐谦也算是一个健谈的,所以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唐谦真的很认真的开始研究长生自创的这门法术,幻云渡,说实话这个名字总感觉是长生信口胡诌的,因为这门法术里面,没有幻术,也没有云彩,最多算是沾边的是“渡”这一个字。 唐谦这本书基本上是被长问小姑娘一点点教着读的,现在唐谦已经能够独自看很多书了,只是有几个字不会的时候,问一嘴一旁看书的长问,长问本来埋头看书,抬头回了两句,就继续埋头进入那些和她都差不多大小的古本之中。 长问读书的功夫,唐谦感觉的确厉害,因为他只需要说一说某一句中的第几个字,长问就已经知道了,然后快速的说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在这本书中代表什么,还有一些小小的注意事项。 虽然看了很多法诀法术的书,可是唐谦最后在练习的还是只有这门幻云渡。其实唐谦看到了很多神奇的法术,都是在四方界中不怎么见过的,可是唐谦实在是没法练习,因为身体的伤依然严重,只有幻云渡修行起来还算是方便。 因为用的法力少,不会那么快的引动伤势,不过长问小姑娘还是总能够抓到唐谦努力使用法力,然后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她咯咯直笑的样子非常开心,甚至会拿来一根毛笔,在唐谦吹胡茬瞪眼的时候,给他画一个大花脸,然后她竟然还言之凿凿:“长谦师弟啊,你看,你这个法力修行的太慢了啊,法术用过之后就完全毫无反抗之力,就和一个乌龟王八翻个了一样,被人吃了可怎么办?师姐给你画的这个呢,是我那边的一个家乡习俗,算是一种祝福,对就是祝福。”小姑娘边说还边劝说让自己相信:“让你以后不会这样不能乱动。”然后她好像非常清楚唐谦什么时候能够动弹,总会在唐谦恢复行动之前,飞也似的跑开。 虽然伤势的原因能够用这消耗法力太多来解释,唐谦还是很头痛,其实他在华素问被……扒皮之后,就已经完全看到了长生仙人留在华素问脸上的奥妙——这是某种隐藏的法术,其中本身就包括了很多东西,唐谦只能一点点理解,他知道这种大道在眼前的感觉,也明白只要体悟出来,就可以让伤势自愈,可是这个事情是个慢功夫,已经直白的看到了那副法术阵法,就越加的明白了长生仙人到底有多么厉害,因为其中蕴含的法术实在是太过庞大,唐谦自己已经知道的就有那挪移法阵,还有那个能够让周围静止的法术,以及很多层障眼法,遮挡其中真容,要不然不可能让那一众老狐狸一般的大修士上当。 而对于这幻云渡的钻研,在到达了两个月的时候,唐谦终于第一次完成了使用,身体消失,然后不远处再次出现,老者长生正好在一边,老气横秋的说道:“不错不错,你总会用光法力,所以练习时间总会是少一些的,而且这一次就是一丈……挺好的,比老夫当年可厉害太多。” 一边长问则是嘟囔道:“其实老爷爷师父大概全力也就是能够遁出一丈吧。” 长生脸色一阵青红,然后只得说道:“不过为师感觉你还有一样事情可以继续加强。” 师父是长生要求长问说的,而老爷爷则是长问自己的叫法。所以她已经很自然的把这两个叫法合在了一起,毕竟这样长生不介意,她自己叫的也舒服。 唐谦心中在想,这法术其实如果第一丝激射法力足够强大,那其实是可以瞬息之间破开虚空,如果这样,其实和挪移法术已经没有区别了。 这样就必须增强法力的使用,让那一瞬间的法力更加强大。 “你要试试如何能够使用幻云渡只飞出去半丈。” 长问已经大声质疑:“喂喂喂,师父老爷爷你就算是嫉妒长谦师弟飞的快要比你远了,也不能这样啊,越练飞的越短算是什么法术?” 长生眼睛一瞪:“你怎么就知道说师父的不好,你要是有你长气师兄一半的听话,修为早就起来了,甚至师父感觉你真的很适合长生功。” 一边大树上独坐的少年长气苦笑,怎么自己到这里看书也不得清闲? 长生继续和唐谦说道:“你试试。” 唐谦只是尝试了一下就明白了长生的意思。 “是要掌控的更好吗?” 老者点点头:“你要知道,和人搏杀,近身消失,是要掌控自己所在的,而且在别人法术之中,自己的这一丝法力更加要控制得当,丝毫变化都要了然于心,比如你若是要到人身后,却冲到了别人剑尖上,岂不是完蛋了?” 唐谦点了点头,这老者修为其实不算什么,境界也一般,但是他所说的道理却非常的精深,甚至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加上老者长生刚刚所说,就已经很接近这门遁法的极限了。 真的想要半丈,唐谦做不到。 老者长生每天最大的爱好好像就是绕着自家道宫转圈,真的如同那种闲适老人一般,看到唐谦继续练习,他就悠哉悠哉的继续走了。 一边长问则说道:“喂喂喂,咱们去后山找杜大叔啊。” 唐谦又一次冲到了一丈之外,很是头痛,没想到这门遁法如此难以控制,然后回道:“干嘛要这么做?” 长问则是一脸的好奇:“你想啊,多奇怪,他去了一趟后山,就能带回来一堆兽肉瓜果,而且每次去都是夜半而去,早晨回来,这不是很古怪,我一直感觉啊,杜大叔是一只妖兽!” 唐谦则是很无奈,杜立山是什么和他也没有关系,而且唐谦其实认识很多是妖兽的朋友,比如胡夫人,天下有八只胡夫人,其中有一只和唐谦关系最好,而且就在中州。 可是他怎么也拗不过这小女孩:“你要是不和我去,下次你有什么字我死活都不会告诉你的。” 长气则是在树上说道:“后山没有什么危险,不过长问喜欢乱跑,长谦你帮着看着点就好,师父不会管的。” 唐谦很是无奈,就带着小姑娘进山去了。 与此同时。 一生和尚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已经许久了,他甚至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此处佛学更为直指本源,他只是在街边看到一个赤脚老僧,竟然所言都是四方界中已经失传的本源佛经,这让一生和尚这个对于各种古籍都很痴迷的人非常高兴,甚至和这老僧学了许久,整个人好像已经脱胎换骨,对于之前很多修行上不懂的地方竟然看透许多,境界上竟然一路飙升,突破了一处大关隘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集市,老僧所在本就是闹市之中,寻求一种安静,一生刚刚突破,突然心有所感。 这突破,引来一人。 一生和尚竟然发现自己就算是已经站在此人面前,却还是好像感受不到这人存在一般,如同虚无,那人刚刚来,反而就又要走了。 “你是谁?”这个问题很蠢,可是出自一生和尚之口。 “我是一个你不希望知道是谁的人。”这个声音一生和尚没听过,他就确定对方的确不想让人知道。 是个男子。 一生和尚却还是说:“我听闻,有很多优秀英才各地涌现?” “十万年长久,积淀的或许是些许急智。”那人好像答非所问。 “我还听说,最近有一个人很是古怪,竟然到处肆意追杀此等天才,十万年的时间积淀,遇到没见过的思路,还有失传的法术,自然很多人突破,而追杀他们也是其中一种思路,不过这个人的手法其实我是略知一二的。” 那人说道:“哦?” 一生和尚却说道:“纪古,倒是许久不见了。” 那人哀叹一声,取下脸上黑布,正是纪古。 “我若是说我是在找唐谦你信不信。”纪古无奈的说道:“一看就是他能够搞出来的乱子,只不过看着很像,规模比以前大了不少。”他哀叹一声:“另外你说那个追杀天才之人,其实是三个人,我只是其中一个‘想要最快效率收集古籍法术的人’,还有另外两个目的不明,却是真的在杀人,很快,也很狠。” 最快的效率,自然是由别人收集。 一生和尚轻声说道:“我倒是见到了一个叫做苏媚的姑娘,她和我说了唐谦的一些事,可以讲给你听。” 纪古笑道:“和尚见名妓,倒是一桩美谈。” 双拳相碰,两雄相遇。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中虚影 李芸仙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很难受,因为她不确定这到底是所谓奥秘本身还是长生仙人的算计之内,而她一向以最为深沉的考量作为自己修行之路的准绳,所以她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和诸如李布衣之流,都已经成为了笼中雀儿,很难再飞出此间,而如果是这样,不管这个世界中隐藏了什么秘密,她都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她已经将自己深深的隐藏了起来,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到了这里大概是十万年前的风俗习惯,然后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因为她为了对长生仙人出手,其实对于长生殿以及长生仙人曾经的事情,了解不少,所以已经决定现行观望其余几个对这些也是知道的人是如何做的。 另外如何死的。 已经行动的则是伊放勋,他作为大夏皇帝,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一种人到了何处都是领导者,就像是群星中的月亮一般,无比闪耀,伊放勋已经拉起了一只人马,竟然在大肆寻找长生殿,显然他已经决定搏一搏,来这里的时间不短了,所以已经确定没有看到长生仙人,既然如此,他直接就开始了对于长生功的寻找。 李布衣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咧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嘴牙齿:“看来他是认为这本身就是机缘了。”李布衣身边另一个修士奇怪的问道:“什么啊老李。” 李布衣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听说咱们山海门早就已经盯上那长生殿了?” 旁边还有几个修士,几人正在烤火,这里周围寒风凛冽,远处能够看到乌云密布,好像是在下雨,黑压压的,而几人旁边有着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妖兽尸体,看来是几人击杀的。 一个修士说道:“那是,我们山海门可是撰写了《山海经》的庞然大物,想到了用奇珍异兽的内丹挺过这末法时代,所以我们实力其实没有亏损太多,此时末法时代结束,便是我们山海门屠杀那长生殿的时候,我们两个宗门宿怨已久,而且长生功被誉为此界第一法诀,谁不想要?” 另一个修士则说道:“老李啊,你说你们门派所有人的修为都注入你的身体,挺过末法时代,帮助你活下来了,你现在也举目无亲,不如加入我们山海门?” 李布衣笑了笑,犹豫再三:“好吧,我虽然生长在此,可是已经度过劫难,理当四处走动一番了。” 此界中心。 “喂,小鬼,走快些。”清风道人和一个少年一同前行,边走还边抱怨:“你这小鬼,说此界第一峰在这处地方是不是真的?” 那少年带着笑道:“道士伯伯不要心急,小子脚力有限,所谓第一峰是末法时代之后形成的,小子下山历练发现周围山石和曾经大不相同,想是末法时代连地貌都发生了变化,于是乎发现了这第一峰,上面雷云缠绕,闪电频繁,如同天威,实在是吓人,要不是道士伯伯从那妖兽口中救了小子,让小子看到了道士伯伯修为通神,小子也不想再去一次了。” 清风道人听到了那少年称赞自己,便不住捻须微笑,既然来到这里,无需纠结于一件事,长生功自己暂时毫无头绪,可是有那天雷也是可以淬炼自己法术的,之后自己提升一线,就是多一分把握,从其余几位“盟友”手中夺得长生功的概率也就越大,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起来。 少年在清风道人看不见的时候也微微一笑。 此时已是入夜。 唐谦无奈的看着长问,长问则是在一颗巨大的唐谦叫不出名字的大树的树梢上荡来荡去,唐谦根本都不敢把注意力放在别处,他可怕这个长问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比如……长死? “来了来了。”说第一个来了的时候长问还是很大声,可是第二个来了则是想起来了自己是拉着长谦来“偷偷跟踪杜大叔”的,还不忘记回转头对着唐谦,比了个嘘的手势。 唐谦连翻眼睛都懒得翻了。 之间月色之下,杜立山背着一个背篓,缓缓而来。四轮圆月已经照亮了整个进山的路,而且月光柔和,整个后山都一点都不暗淡,和在四方界中深夜赶路完全是两种感觉。 杜立山行走起来好像是随心所欲,到了哪里都会看一看,然后认真挑选之后拿走一些果子草药,又或者是突然猛地出手,收手的时候大汉手中就已经抓着一只小兽了,唐谦突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是这个人不是在后山打猎,而像是进入了集市,看着自己喜欢去买菜。 长问虽然有的时候有点蠢的可爱,可是此时脚下如飞,甚至连声响都很小,就算是被人听到,也和那些兔子狐狸等小兽穿过灌木的声音相似。 杜立山也浑然不觉,可是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他看了看天色,脚下速度徒然变快,长问低声和唐谦说道:“你看,我说杜大叔有一些秘密吧,这不就看到了?” 说完就也追着跑了上去,可是三下两下,杜立山就已经绕没了,这时候树影婆娑,小姑娘突然有些害怕,然后低声问道:“长,长谦?” 唐谦却没有回应,等到长问回过头看去的时候,唐谦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说……”一个声音轻声道,可是这明明很普通的话语却让长问惊叫了起来。 “啊——长谦?”长问才发现是唐谦之后立马变成了另外一幅口气:“你怎么不见了!” 唐谦无奈的说道:“刚刚杜大哥直接消失不见了,我就追上去看看。”然后唐谦有些促狭的说道:“莫非是小师姐害怕了?” 长问有些羞赧:“怎,怎么可能?”她立刻说道:“咱们赶紧去找杜大叔,今晚,今晚就是为了找他的,看看他每天都做些什么!” 唐谦叫杜立山杜大哥,因为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而长问叫杜立山杜大叔,因为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这长生殿其实这之中没有那么多门门道道,和寻常长幼尊卑非常较真的宗门截然不同。 唐谦只好走在前面引路,方向大致已经知道,杜立山看样子是要去那后山中心去。 这条路不会太长。 可是唐谦此时却发现自己如何都走不出去。 “这是某种阵法。”小姑娘立刻说道,她虽然口中说着自己修为进境很慢,可是她的眼界,思维之灵敏,都是唐谦都叹为观止的。 “应该是迷阵,但是我暂时看不破阵眼,长谦你不要怕啊,这阵法没有什么杀力,只是让我们原地打转而已。” 虽然看样子小姑娘自己也很害怕,但是还有心思安慰“刚刚进入修行路”的唐谦,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不知……”又是一声很轻的呢喃,吓得长问直接跳了起来,她大声说道:“长谦,你要是再吓唬我我就不理你了!” 可是她发现唐谦背对着自己,看着前方:“我刚刚没说话。” 长问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而他们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有些许的胡须,一身长袍,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酒葫芦,可是他身形虚虚实实,不像是真人,长问已经猛地扑在唐谦怀中,然后大叫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唐谦不认识这个中年人,他却也不是特别的害怕,这个迷阵其实还挺高明,可是唐谦基本已经看懂了,在看懂了华素问脸上的谜题之后,他对于这些迷阵总感觉都是低级的东西,这是一种看过更高山峰风景之后的心理落差。 他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当年是长问小姑娘自己来到了这里,又或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景象呢? 那中年人继续说道:“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唐谦其实不能回答,他也不知道十万年前到底是一种如何表达时间的说法。 中年人想了想,便接着说道:“那末法时代过去了吗?” 唐谦回答道:“过去了。” 这人好像非常欣慰,接着说道:“在下手头有一试炼,本是针对一人,可是还是可以略微调整给两人使用。” 唐谦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的改变了长生仙人曾经的轨迹了,那他怀抱中这个还在微微发抖的小东西还能够成为那个长生仙人吗? 他不知道。 中年人随手一指,周围天地突然变得非常沉重,唐谦脚下已经略微下沉,这是他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之后勉强支撑住了,可是那中年人轻声说道:“压力也理当两倍才对。” 然后唐谦的半条腿直接被压入了地面。 中年人虚影自顾自的介绍到:“我叫做杜天,会点剑法,是个散修,以前还有一些小小的名号什么的,也不重要了,我这个人做事很公平,你们告诉我消息,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通过了我的考验,可以换我出手一次,当然是这虚影法术留存的法力,而如果你们以后有些过不下去了,也可以找我的真身,这是我的一个小承诺吧,有些人得到过,好像还挺好用。” 唐谦却已经叫苦不迭,这压力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人的全部所谓试炼,而且这种压力的强度如果放下长问,自己会好受很多,可是长问绝对会被压死。 更糟糕的是唐谦肯定,自己运转法力绝对顶不住太久,因为伤势原因,可能不到一炷香自己就会不能动弹。 唐谦突然笑了,低声说道:“喂,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无法动弹,就是王八,记得吗?” 怀中长问有些奇怪,可是还是抬头嗯了一声。 唐谦已然抽剑。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怀抱 唐谦抽出了剑的时候对面的杜天也抽出了剑。 这是某个大修士留下的法术,唐谦自然知道,可是他没想到会如此的困难,他不禁说道:“我不能用剑?” 杜天则是说道:“可以的,我只是要完成下一部分的事情,我想你不介意?”他指的是自己用剑。 唐谦其实想要说自己介意,但是杜天已然挥剑。 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唐谦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不管是长生,长气,亦或是杜立山来到这里,估计会害死所有人,曾经的长问绝对不可能经历这种程度的试炼,这种试炼应该是因人而异的,也是因为来的人数而定的,再来两个唐谦绝对撑不住。 然后他就听到了嘶吼声。 不是什么后山的野兽,而是那杜天挥手过后出现的灵力化作的兽类,是一群狼。 而且这些狼竟然颜色还不同,分为五彩,对应的应该就是五行。 “我想你的身体大概能支撑多久?在我们说话这些时间过去之后,应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吧。”杜天笑着说道。 这个中年人不管是谁,他或许都没有活到四方界如今的时代,但是他一定很可怕,这是唐谦心中的想法,因为只是留下的一道法术,竟然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情况看的如此透彻。 杜天接着说道:“那咱们就试一下,一炷香,还有一群狼。” 唐谦手中还有一柄剑。 长问并没有回答唐谦给她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很奇怪。 唐谦想要让她来告诉他,到底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会停止行动,就像是一只翻个的王八?唐谦看起来怎么都不会是那种承认自己是乌龟的男人。 唐谦手中的剑很快,长问此时却没有在想唐谦什么时候如此厉害,她在想,唐谦为什么要知道自己不能行动的时间。 他是想要抛下自己吗? 长问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思考一件事,因为这些狼太过可怕,反而让她沉静了下来。 狼群的进攻是持久的,它们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它们不会死掉,唐谦不管用什么攻击手段,扯碎,腰斩,或者直接把一只狼的头砍下来,它们都会像是不受力一样,平直飞出,倒在远处,然后这些完全是法力构成的狼很快的又会恢复,所以唐谦现在连多余的法力都不用了,只是单纯的用剑术,挑飞格挡,苦苦支撑。 这样自己那惨淡的法力说不定能挺得时间久一些。 可是他依然需要知道自己具体不行的时间,他之前就发现,长问比她更加了解这个时间,甚至在恢复的时候,他只是大概感觉自己要恢复了,就用勉强能动的嘴巴威胁长问,长问咯咯直笑,然后还是敢在这里停留,直到他能够行动的前一刻。 “时间!”唐谦大声道。 长问不知道这个男子要做什么,或许真的会放开我,让我面向这些狼?小女孩心中做出了决断,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甚至内心深处都在指责自己,是不是太过莽撞了,可是她已经做出选择。 相信唐谦。 “就是现在!”长问突然说道,唐谦甚至连反应都没有,直接挥剑横扫挡住了一同扑上来的四五只狼,然后用那幻云渡,也不管长生提醒过的要控制距离,直接横移一丈有余,不是横着横移,而是斜向着上方,让自己的腿能够从土地中拔出,他就地一滚,这个过程他的背脊都在地上压出了一道痕迹。 然后他的身体已经半跪在地上,这个状态能够让他更好的—— 抱紧怀中的长问。 群狼已至,而他唐谦动弹不得,他不是王八。 “喂喂,你才是王八,小师姐,我只是个壳诶。”唐谦笑着说道。 鲜血染红了大地。 长生仙人此刻正在沉思,她的脚边躺着的是已经失去了呼吸的章谆,章谆手边还拿着一柄刀,可是这柄刀再也无法杀人了。他身边还有很多修士,有本来来自四方界大夏神都的也有是这一方世界中人,被那伊放勋笼络而来,自成一个组织。 她身边站着卞万花,卞万花此时好像一点棱角都没有了,就像是一个最衷心的部下,和之前与清风道人李布衣吵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章谆的尸体已经逐渐消失,他身边的那些修士的尸体也是如此,化作点点光华,最后竟然进入了长生仙人的体内。 “刚刚我的法力略微弱了一些。”长生仙人喃喃自语:“大概是谁触发了某个很强的修士留下的什么东西吧,然后还要用我的法力。”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是需要付出的些许代价吧,不过早晚都会回到我身上的。” 如果有一个人想要吸纳一整个世界的灵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她本身利用法力堆砌亿万生灵,生灵修行自然吸收灵气,死后再反哺她自身,这是一个水墨功夫,如果长生仙人能够把自己每天用来堆砌生灵的法力在每天死去的人身上找回来,就可以形成一个循坏,她就能不断精进本身修为,这是一种另类的轮回,极其可怕的手笔。 这一整个小世界就是长生仙人日积月累出来的。 如此往复,小世界中的灵气其实大多数都到了她身上,然后就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惯性,就像是经常饱腹的人不会喜欢饥饿,长生仙人的身体也一样,已经形成了对于这方天地间灵气以及修士身体吸收的习惯,而且这个速度正在变快,她已经无法控制这种趋势了。 她即将吸收掉整个世界。 她身后的卞万花正是因为知道长生仙人的很多秘密,才一点都不敢有任何其余的想法,只是一心帮助长生仙人,因为长生仙人表露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让人可怕。 长生仙人已经心有所感,她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又缓缓的坐下:“是不是还是没有找到北冥的人?” 卞万花说道:“是的,北冥道人来到这里之后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长生仙人喃喃自语:“这老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唐谦那边就先让他自己闹腾去吧。” 唐谦的血已经染红了周围草木,那杜天摸索着下巴上的胡须,然后说道:“小子还算是不错,算作你成功了如何。”说完他还灌了一口酒在嘴里,这一切如此的真实,甚至唐谦勉强抬眼看去,还能看到一些挂在他胡茬上的透明酒浆。 唐谦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成功了就是成功了,话可不能说的如此模棱两可。” 杜天则说道:“你的气量我见识到了,可是一直在你羽翼之下的小鬼呢?只见识到一个人的气量,可不足以支付两份承诺。” 一个承诺,出手一次,一个承诺,若是有机会,可以在将来找到他,寻求庇护一二。 唐谦身体已经能够动弹,可是又不能动弹,因为基本上外在的皮肉都已经被撕裂的不成样子。 “我,我想出去。”在他怀中的长问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就是想要你出去受点折磨?”唐谦不禁说道。 长问则是说道:“一次出手,此话当真?” 杜天点头。 长问便对唐谦说道:“师父老爷爷最近总是长吁短叹,说这末法结束,长生不保,我太小了,没有办法出一份力,所以眼前有个机会,我想试一试。” 她接着笑道:“我很喜欢长生殿的,长谦也是一样吧。” 唐谦有些愣住,然后就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杜天笑道:“气量也算不错。” 当杜立山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两人,都很凄惨,然后他们讲过了事情经过之后杜立山已经将长问放入背篓,唐谦则惨淡一些,杜立山把他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扛在肩头。 “这个人我认识,其实是我师父。”杜立山嘴上说着,脚下飞快的向着长生殿奔去:“总感觉应该是我遇到才对,要不然就不会让你们受这么大罪了。” 杜立山,也姓杜。 唐谦竟然还有心思说笑:“那你这位师父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本来杜立山心存愧疚,可是说到他师父,他一下就来了精神:“那你是不知道,曾经我师父之名是无比可怕的,不过他当时做过一些事情,让所有人都很害怕他,他也感觉尘世无聊,就归隐了,不过他精通的小五行剑阵算是四方界中一门绝学了。” 他很认真的讲到:“如果用出来,应该能保长生殿一次无忧。” 唐谦看着长问那满脸是血还带着泪痕的脸上却有着非常满足的笑容:“一次啊,一次就够了,我们还赢了一次找他庇护呢!” 杜立山却叹息:“我算是幸运,遇到了长生老先生,”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道宫:“师父不知道有没有挺过这末法时代,小五行剑阵能够锁住法力我是知道的,留存一样法术比活下来要简单许多。” 杜立山突然想到:“对了,这个阵法我刚刚扫了一眼,好像是那种必须要有很高的法力才能触发的,怎么回事啊。” 唐谦想到的是曾经长问一人应该也触发了,那就说明她的法力应该也有所保留,而长问现在也知道自己法力不是想象中那么少的事情了,可是这个时候长问从背篓中探出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我们要追杜大叔跑太快意外触发了吧,对了杜大叔你到底在山里做什么啊。” 虽然身上有伤,可是她此刻又恢复了那个成天上蹿下跳闲不下来的小姑娘的模样 说完还和一边无力的被扛在肩上的唐谦吐了吐舌头。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袭来长生殿 唐谦一晃就已经在这长生殿过了半年的时间。 这个不是四方界的四方界中风起云涌。 伊放勋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建立了一个名为夏的组织,然后大肆搜寻长生殿的位置,而就在近日,伊放勋终于和那山海门主见面了。 此处叫做晴山,其独特之处便是旁边便是雨湖,雨湖方圆数十里都是常年阴雨,唯有晴山可以看到些许光明,而且晴山所见的太阳,是不分昼夜存在的,有人甚至说,金乌日落,是来晴山休憩,所以夜晚也会有阳光。 晴山之顶,山海门主端坐其上,而伊放勋带着一众修士,缓步上来。 山海门主是一个笑眯眯的读书人,身上穿的很是朴素,他身边甚至都没有什么手下,诺大一个山海门,只有三五人在这里站着。 而伊放勋身后有大概二十多位修士。 “你知道吗?人多从来不是显示一个人有多厉害的一个标准。”伊放勋来到了这里的第一句就是如此,半年前他失去了他来到了这里之后唯一的臂助,章谆,而现在他组织起来的人已经超过几千修士,而且各个都是精锐,这里带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很多苟活的山泽野修都加入了他的队伍,这些人之前或许名动一方,可是现在末法过去,修为跌境,身体衰弱,不一而足,这让伊放勋有机可乘,找到了很多这样的修士。 要么服从,要么死亡。 很老套但是很管用,伊放勋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夏祖先打天下时候的感觉,自己生在太平盛世,周围国家相互制衡实力均等,再难出现什么乱世,可是这里不同,所以伊放勋真的感觉自己在这里活了过来。 他接着说道:“可是我身后带着人能够让我安心。” 山海门中有人低声说道:“这个人只用了不到一年就组建起来了那么大的组织……实在可怕……” 可是山海门主却轻声说道:“别吵。” 几乎是一瞬间,就连伊放勋都闭上了嘴巴。 不是他认为自己应该听山海门主的,而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觉到自己无法张开嘴巴,这是很难受的。 山海门主起身,走到了山崖边上,看着下面,声音依旧很轻:“你看,这是地龟,名字很老土了,不过可是和那些神兽比如它的亲戚玄武一个时代的古老兽类。” 伊放勋也走到旁边,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云销雨霁之时,雨湖周围云彩偏移,会让一些乌云遮住地龟,地龟乃是喜欢阳光的一种妖兽,所以它会移动自己,此时正是地龟翻身的时候,很是有趣。”山海门主说道。 他话音刚落。 地面涌起一阵阵的震颤,整个晴山都因此抖动,然后半山腰的本来让人以为是半个晴山的东西整个爬了起来,真的如同山海门主说的一样,这是一只巨大的乌龟,乌龟背上无数的树木竟然都是它龟壳上的点缀,这瞬息之间它四肢伸出,它的高度瞬间拔高到了大半个晴山一样。 它甚至连看这些山上的小人一眼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扭头向着阳光更加充足的地方缓慢的爬过去,然后再次趴下,晴山的形状变化了,而这只是一只乌龟寻找阳光才发生的事情。 “刚刚你说到什么?”山海门主笑着说道。 传闻山海门主对于异兽极其了解,而且不只是编绘了一部法宝中的极品《山海经》,而且本身就可以奴役无数异兽帮助他,所以这样的人要对长生殿出手,伊放勋更加偏向能够共赢:“我们想要结盟。” 山海门主笑道:“结盟做什么?” 伊放勋言简意赅:“长生殿!” 山海门主笑得更加厉害了,一边笑一边走回了刚刚自己所坐的位置:“你知道我们手下已经有人知道了长生殿的位置了吗?你们的人数很多有用吗?又或者说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让我知道了,你们的人数已经不是什么优势,那你和我结盟,我能得到什么?” 山海门复出其实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末法时代结束虽然是同一个时间,可是不同底蕴的势力从中挺过来也是不同手段的。 可是他们竟然已经找到了长生殿,不过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既然已经找到了,要伊放勋有什么用呢? 伊放勋也在头痛,可是他是伊放勋,所以他还是有筹码:“我们知道那些突然出现的外来者的情况,其实我就是一个外来者。”他说道。 “哦?”山海门主突然眉头一挑,然后只是站起身,伊放勋身后所有修士竟然都停止了呼吸。 “我猜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便是所谓天外天。” 山海门主此时眼中露出的是一种无比的狂热,甚至是病态的,他想要得到这个消息,他需要得到。 雨湖之上,大雨骤降! “啊,今天的动作还是不行。”长生殿在下雨,不过是很细的小雨,老者长生很闲适的端着一杯热茶,而身边就是非常乖巧的长问,她在煮茶。 长问已经长的很大了,只是半年时间,在她身上好像过去了三四年,据长生说,这是之前保护他们的阵法完全锁定了他们的年岁,而末法结束,这个阵法失去作用,他们就开始生长了,现在已经长问看起来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虽然完全说不上亭亭玉立,可是唐谦竟然已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华素问的影子。 就像是华素问还活着一样。 唐谦感觉这样很好。 可是整个长生殿,或许只有唐谦一人在淋雨。 长气拿着一本古书,正襟危坐的在那里看着,而一边的大汉杜立山正好两餐之间,也不需要忙里忙外,就倚靠着柱子看着唐谦。 唐谦在天井中。 雨水在他身边律动,每一次到了他身边,他都会用法力逼退它们,然后它们再落下,混合更多的雨水,唐谦只是一不注意,就完全变成了落汤鸡。 因为这也是一种练习。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长谦?要把雨滴尽可能的逼近你的身体却不接触,今天的雨很小,你应该能够做到吧。” 唐谦则是一脸无奈:“说的简单诶。” 唐谦其实很无奈,因为他的法力从来都是远超常人的,所以这种控制反而更加的困难,虽然他知道自己如果掌握了之后会变得很强,因为这种细微的掌握的确适合自己,可是真的很困难。 他几乎在逼着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上的雨滴。 可是更多的是把那些雨滴都推了出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唐谦发现有几滴雨水不是在竖着落下,而是直直的冲向了前方,长生和长问的方向。 不太对。 当唐谦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这几滴雨水突然加速,已经冲到了长生和长问面前。 如果一柄刀划开雨水,很容易被人发现,可是如果顶着雨水前进,反而没有那么明显的割裂。 是暗杀? 唐谦瞬间想到的,就是用这个叫做幻云渡的招式。 他已经出现在了长问和长生之前,一共有三柄刀,却是有两柄是冲着长问去的。 好消息是唐谦手头正好有两把剑。 既然知道有东西,格挡开来其实不算是太难。 叮叮两声,长问和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唐谦已经用手中剑荡开了这三柄狭刀,以及洞穿了两个喉咙,第三人却依然悍不畏死,在露出身形之后,一刀劈下,直取长问。 唐谦手中剑却好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一次出现依然是洞穿,洞穿了此人的咽喉。 这是唐谦将幻云渡的使用方法放在了剑法上,很好用,而且很诡异。 可是唐谦完全来不及说什么小心的话语,因为虚空之中,又是整整四柄长剑,这一次连隐匿法术都不是,而是藏身虚空之中,唐谦甚至没有见过这种法术,好在在长生殿藏书阁中已经看过了许多的书,知道这里有着很多在四方界看来都有些匪夷所思的修行和法术的思路。 所以此刻根本不会让他来得及惊讶。 唐谦左手的破剑荡开了两柄剑,可是右手的秋水还在那人的喉咙之中,他这才意识到这是设计好的,那个最后一个持刀人的拼命,就是为了他没法救援,可是他还可以用手,撒手之后他的拳头已经挡在了一柄剑的来路上。 唐谦的手已经被贯穿。 这四柄剑竟然都是冲着长问去的,这是唐谦没有想到的,可是随即也明白,既然别人算计到了他的剑,那就必然会算计到哪一个才是攻敌之必所救。 甚至他们已经推论出了长问是长生仙人这件事。 这很可怕,唐谦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件事,就是除了自己,还有很多知道十万年后长生仙人存在的人。 他们也不蠢,只不过这大半年来,他其实过得很舒心,看着这个以后会是长生仙人的长问慢慢长大,他有一种满足感,他不知道这个原因在哪,可是一定是让自己变得迟钝了,甚至现在第四柄剑已经到了长问身前,他还在想这件事,因为他已经尽力,而长问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弱不禁风。 长问手中已经掐诀,这是一门防护法术,可是有更快的东西,是杜立山的手,他的手也抓住了一柄剑,不过他的手和唐谦的手完全不同,他直接捏碎了那柄剑,然后另一只手锤碎了那拿剑的人。 甚至他还有空夸奖一下又一次瞬间洞穿了三个喉咙的唐谦:“长谦小兄弟身手真的不错。”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背叛 长生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这边已经解决,所以他就看着更加高远的天边。 他其实做不了什么,现在长问的修为和他伯仲,法术会的却更多也更加精通,反应也不是他这个老年人能够相比的。 果然有一人御空而来。 山海门主。 远处还跟着一人。 伊放勋。 山海门主看着老者,却不过来,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已经升起,将整个长生殿的道宫都笼罩其中,而且看得出,不管是气息还是规模,都是无比强大的防御法阵。 “这乌龟壳,实在是烦人。”山海门主笑呵呵的说道,他很像是一位儒生,几乎不会生气,说话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而他也希望自己被当成儒生。 长生笑道:“随你怎么说,之前我们长生殿也和你打过一次,你带了三只上古异种来,却连我们道宫的墙壁都没有碰到,而之后我们想要走,在末法时代的开始前避开你们所有人,移山法术用出,你们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然后长生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修为很高,甚至都没有任何退步,而我已经衰弱至此,但是又如何呢?”长生挑衅道:“要不要让我见识见识你法术有多强,最后累的和一个死狗一样?反正只要我在这里,这法阵就不可能破,不可能破你们就永远别想进来让我不能活着!” 长生转而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只是想要修行,也不去祸害别人,也不抢你们什么,长生功再好,好过没人惦记的舒心日子?你们就不能让我们安心的待着吗?” 山海门主笑道:“长生功有着别的法诀不可比拟的特性,比如不会和任何法诀相冲,不管之前修行的是什么,只要练习长生功,都会有巨大提升,再就是那些不会有雷劫等等的神效,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如此喜欢一门功法?” 长生却说道:“可是这是一门孤寂的法门,只有一人可以学习。” 山海门主竟然笑了:“你选好这一任长生是谁了吗?” 长生皱着眉头。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长气的手已经燃烧着一团火,穿过了长生的腰部。 根本来不及阻止,因为在唐谦看来,周围已经没有隐藏的刺客了。 杜立山虎吼一声,一拳打向了长气,长气却几步向后撤去,每一步都略去很远。 天空上的法阵变得有些虚幻。 唐谦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自己手中那柄剑,现在他不需要出声,因为此时此刻,应该质问长气的不会是自己。 老者长生整个腰部被贯穿了一个大洞,他眼神却很平静,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看着不断后退的长气,他的眼神中或许是失望,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 这种眼神反而更加让长气感到不舒服。 “你,就是想要吧长生功给长问。老头子,你太过偏心了,她其实一早就在修习这个法术了,这就是你不断衰弱的原因。”他轻声说道:“而我不管学什么,这辈子都不会有你捡回来的长问有出息,不可能从修为上超过她——但是我,才是长生殿这一辈的大师兄不是吗?” 唐谦轻轻的叹了口气。 “长生功的特点就是如同天地大道,可是只能一人独行,只要有人学习了此门功法,上一个会长生功的修士就会逐渐衰弱,长生殿只有一个殿主,就是这样原因!”长气感受到了杜立山危险的眼神,手上法诀不断,无数火焰覆盖在他的身上,唐谦知道这就是所谓大衍火术,其实是一门品秩极高的法诀,可是人心,自古难满足。 其实长气所作所为有很多端倪,比如长气这半年经常独自一人在后山随便一颗树上看书,这个时候他可以做很多事情,还有之前他找唐谦那一次,也是说自己外出多远多远,其实只是下山而已。 但是谁又能去怀疑长气这样每日生活在身边的人呢? 杜立山的确是想要一招杀了长气,可是长生的手死死的按住了他:“护住长问,这是我们这一门的希望所在了。” 如同天幕的防御阵法摇摇欲坠,其外的山海门主和伊放勋已经蠢蠢欲动,唐谦却突然说道:“杜大哥可以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唐谦还没说完杜立山就已经明白了,在唐谦慢悠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杜立山已经冲了出去。 杜立山则已经到了长气面前,一拳就把他打的陷入地下。 唐谦说的话是:“长问我先看着。” 长生谈不上快慰,因为长生殿在他的手中其实不算是多么兴盛,可是却更加的和谐——他至少希望如此。 杜立山再回来的时候,长生的脸色已经完全惨白,他轻声说道:“能否让长问活下去?” 杜立山答道:“仅以此身,尽绵薄力。” 长生则是看向了唐谦:“不管你之前是为什么来,你曾经有法力没有法力,有修为没有修为,不重要。” “保护好长问就行了。” 山海门主看的有些不耐烦了,他随手一拍,整个大阵都摇晃起来,而和大阵心神相连的长生没有再能够说出一句话,就吐了一口血,与世长辞。 长问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她先是看着远处重伤没法站起的长气,又看向了天上正在逐渐落下到了长生殿的修士,她只是看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大声哭出来。 于事无补。 长生殿是家,只可惜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杜立山连忙说道:“长谦小兄弟,你能带着长问逃跑吗?”他没有等一个答案,因为这是他定下来的计划,说完就站起身,然后看向了落地的山海门主,那副身躯很高大,可是修士从来都不以身高高大,壮硕与否来论英雄。 唐谦已经抱起长问,宛如贴地滑行,速度飞快,向着山下跑去。 山海门中修士刚要去追,杜立山一拳打在了地上,长生殿道宫崩塌了一半,而这只是杜立山拳头的威力。 山海门主很有兴趣的说道:“你是哪种异兽,我还以为这种东西除了我们山海门已经没有了呢,果然兽类还是能活啊。”他看着杜立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种东西。 自己的东西。 他看着杜立山就好像他已经属于自己了一样。 “我还真的以防万一带来了三头异兽,你可以和它们掰掰手腕,而那个小女孩,我还是要得到的。”山海门主身后有三头宛如顶立天地之间的高耸身影,比长生殿所在的这无名高山还要高出很多。 杜立山突然高喊:“唐谦小兄弟,记得你在后山遇到那个人!” 说完唐谦就只能听到身后可怕骇人的兽吼声音。 怀中长问突然说道:“我好想留下来。” 唐谦说道:“别去想就好了。” 可是怀中长问正在努力忍住自己的哭声,可是眼泪还是有些不受控制:“老爷爷是不是因我而死的?” 唐谦轻声说道:“他不希望你这么想的。” 转瞬之间唐谦已经逃到了半山腰,在山林树木间纵跃,这样大多数是身体力量,而且树枝更容易挡住追兵视线,唐谦连续变了好几个方向,身后有很多追兵,他现在下山的方向已经不是最开始下山的方向了。 因为最后必然会有人追上来,唐谦深信不疑。 山岳在震颤,好像是有好几只巨大无比的异兽在厮打,将这河山撕碎,山上还有五色剑光,杜立山说要找的人是谁唐谦自然知道,那个名叫杜天的,杜立山的师父,同时看来他留下的那道法术也已经出手了。 突然唐谦心中警兆突生,身体向着旁边侧去。 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他本来要落脚的那颗树已经被完全的劈开,断面非常光滑,这很像是所谓皇帝的“龙气”,这也是王朝可以和修士对抗的根本。 出手的人是伊放勋,他手中的剑上还有龙气纵横。 唐谦却根本不想和他周旋,一方面只要那山海门主腾出手,绝对是大麻烦,唐谦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过他,可是身边还有一个长问,唐谦不能冒险,另一方面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让他如此托大。 必须速战速决。 唐谦心中想到此处已经抽出破剑,看到了唐谦抽剑其实伊放勋已经防备,但是唐谦的剑宛如不受空间限制一般,明明伊放勋御空在天上,可是唐谦的剑却瞬间递出,已经到了伊放勋面前,伊放勋的眼睛瞪大,唐谦的人也到了伊放勋面前。 这是画剑和那幻云渡的法术第一次同时使用。 很可怕,因为比画剑原先的速度更快。 剑出,伊放勋的龙气已经自然护主,龙气这中东西,做了皇帝自然就有,有了之后就会修行,此处不是四方界,不是大夏王朝,可是伊放勋还是能够使用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拉了一批人马,有势力,有人心,那便是帝王龙气可用武之地。 “你为何不能交出她咱们一同研究那长生功?”伊放勋突然说道。 龙气宛如龙鳞,在伊放勋的咽喉形成了一层保护,唐谦的破剑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非常可怕的火花,可是却没有立刻杀掉伊放勋。 但是唐谦的动作没停,甚至完全无视了伊放勋刺来的一剑,而是再次举起剑,唐谦的破剑上缠绕了一股黑色的法力,猛然下劈。 同时唐谦的身体也被伊放勋一剑刺中! 唐谦的一剑效果更佳明显,伊放勋从头部一直到腹部的龙气龙鳞都被破开,鲜血四溅,而反观唐谦,拔出了刺中了胸膛的长剑,人已经远遁而去。 速度甚至更快。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梦话 唐谦从来都感觉自己其实逃跑什么的很是在行,甚至在行到如果自己逃跑,别人很难找到,这一次也是一样,他已经快要看不到长生殿那座山峰了。 期间他一直是在山林间穿梭,避开了数波山海门和伊放勋组织的那个叫做夏的门派的包围修士。 这一次山海门准备的很充分,唐谦简单推算就知道十万年前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十万年前绝对不可能是这种严谨的围杀,估计是山海门主刚刚得到长气的消息就过来了,这一次有了伊放勋就多了变数,毕竟伊放勋是知道曾经长生仙人也就是长问成功逃出来了,唐谦认为曾经是杜立山一直深藏不露的修为帮助长问逃了出来,可是这一次连杜立山都不能同路。 唐谦突然感觉有些可笑,他们已经到了一处破庙,唐谦感觉自己需要休息休息,所以他就真的带着长问进来了。 长问没有说话。 她想说,可是又有些说不出口。 唐谦找了个舒服的墙壁靠着,然后问道:“怎么了?” 长问说道:“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唐谦认识伊放勋,长问看得出来。 唐谦知道总会有人能够注意到这件事的,就是会有很多不是此间之人来到此处。 唐谦感觉可笑的原因就是他先一步想到了这件事,而且还想起了长生仙人和自己说的那句实话,唐谦当时问她,这里的人是活人吗,长生仙人的回答是,不是的,很像。 唐谦可笑之处在于此,对于长生仙人可能不是活人的这里的生灵,对于唐谦来说却是真的,而且他之前先是差点被那个叫做杜天的修士留下的法术杀死,刚才有切身感受到了山海门主可怕的修为。 这些都是真实的,对于长生仙人来说虚幻的东西,在唐谦面前就是真实。 要命的真实。 而此时长问问了这个问题,唐谦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最后选择说实话。 从评花榜开始讲,一直讲到了这方世界,然后又说到了他所知的曾经长生仙人的故事,这些事情很复杂,唐谦甚至感觉自己只是说说,长问也不一定听得懂。 但是看得出来,她听明白了。 长问一瞬间有些失神:“我们或许只是别人的法力构成,而这个人是我将会变成的人?” “你不会变成她,因为这里只是她的记忆的再现,你只是从她的记忆里曾经的自己,可你永远不会变成她的。”唐谦轻声说,他感觉这很残酷,可是也要说出来。 当一个人的存在都是虚幻的时候,她应该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 唐谦在等待,等待长问的反应,出人意料的,长问很平静:“那你为什么救我?” 唐谦笑呵呵的说道:“我也不能放着你不管对吧。” 这或许叫做恻隐之心,或许叫做善良。 唐谦明明知道,善良的人很难在修行路上走的很远,可是他也在安慰自己,不论是谁总会做几件蠢事的。 长问轻声说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死了就是只是死了的存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是吗?” 唐谦又笑着说道:“你和我一个朋友蛮像的,其实你就是她的……某种状态?或者说她是你的某一部分?”唐谦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想法。 长问说道:“那只是像而已,天下最多会有两朵相似的花朵,仅此而已。” 唐谦却说道:“但是我想啊,你还管不着。”他大声笑了起来,因为这很不讲道理,然后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长问赶紧跑到唐谦身边,她大声的,猛力的哭喊道:“就是因为我不应该被救啊,你也不应该因为我受这么重的伤的!” 唐谦那一剑重伤了伊放勋,但是同时伊放勋的剑进入唐谦体内,几乎搅烂了他的内脏,他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简直不可思议。 唐谦只是笑笑:“我那个朋友和我说自己想活下去来着,你也应该一样有志气才对。” 说完就晕了过去。 长问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存在,她不认为自己应该出生,应该长大,她是在末法时代 开始的时候被长生发现的,她出生时候身体周围灵气流转,五光十色,这都是无比罕见的异象,可是被身边同龄孩童当做异类。 父亲在她还在娘胎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和母亲,母亲则在生了她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而且随着长问的长大每况愈下,很多难听的话长问都听过,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朋友,也不会有什么亲人,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死了。 六岁的时候遇到长生的时候,她已经不像是个人形,就像是一具很小的骨架,上面撑着一层薄薄的皮,这样一个孩子是怎么活了一年的,没人知道,不会有人会给她饭吃,因为都说她害死了她母亲。 若是没有家人,可是最后有了老爷爷师父也很好,还有个师兄,还有个杜大叔,老爷爷师父也走了,杜大叔生死不明,师兄变成了仇人,然后又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好事情了。 唯一好在的是眼前还有一个陪着自己的人?就算他陪得不是自己。 是那个叫做华素问女子?她若是不死,或许很是幸福。 长问就在唐谦旁边守着,一直没有动,理智,她天生的一种冷静告诉她,她应该跑开,她应该继续自己的路,继续逃下去,她如果离开了唐谦,或许别人不会继续对付他呢? 她在想这件事,也明白自己有无数的理由告诉自己,离开唐谦是对的,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唐谦在一起。 她不敢碰唐谦的伤口,只能安静的等待唐谦醒过来——或者她已经想到了一种最为可怕的可能,唐谦死掉,自己继续向前,长问很聪明,这种过人的聪慧让她光是有了一个想法就已经完全的把这种可能的所有细节都思虑完成。 好像也可以,可是她又认真的摇了摇头,唐谦救了自己很多次,自己是不可以想着他死掉的。 唐谦突然哼哼了两声,好像是在说什么。 长问也听不清。 伊放勋流血不止,他正在努力的用龙气修复自己的身体,一般人被劈开之后大概就死绝了,可是他的龙气注入伤口之后,血管血肉都眼目可见的开始愈合,血肉上都被龙气映成了金色,他肯定唐谦很难活下来,那种伤势,必死无疑,龙气的特殊性很少见,这方世界唐谦想要藏起来太难了。 “你知道吗?”山海门主慢慢的走来:“那个杜立山是一只犼诶,很少见的。”他带着温和的笑意:“另外你说你们是天外来客的事情。” 山海门主随意坐在了树林中一块石头上,看着伊放勋:“最好现在说的更加全面一些,要不然我容易杀了你哦。” 伊放勋冷着脸说道:“你要知道哪部分?” 山海门主笑着说道:“就是我如何能够脱离这一方世界的那一部分,既然你们有一个世界,就说明此间不会是我的埋骨地,而且你知道吗?”山海门主脸上笑意逐渐隐去:“这方世界正在不断缩小,就像是有些东西逐渐不见了一样。” 夏语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她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逃跑,这很凄惨。 半年前她到了这里的时候,是一座高山,她在山边,却好像是在世界的边缘,因为她能够看到山的那边是一片荒原,伸手的时候却触摸到了一处墙壁一样的东西,她看不见,却真实存在,当手放上去的时候,她则发现手有要融入其中的趋势,她使劲抽手才抽脱出来,和唐谦待在一起久了,她也能看得懂,这绝对不是那所谓阵法一类,而是真的一样很奇怪的东西? 世界是有边界的? 夏语冰感觉这是某种笑话,因为她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她在这里呆了几天,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无形的墙壁在靠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几个月后,那座大山已经进入了那“墙壁”之中,被吸收了,或者别的词夏语冰感觉无所谓,不过她之能看到这座山,却触摸不到,她已经被迫到了山的这一边,她就感觉到不对了,好像这个世界在缩小,而她正好到了这一界此处才看到,其余人是毫不知情的,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唐谦他们,然后告诉他们。 所以夏语冰开始向着反方向奔跑,既然那些墙壁是边界,那反着跑一定是对的。 开始一个月夏语冰还能够拉开距离,可是之后她能够感觉到身后的景物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变成平面,她只能寻找各种能够更快前进的方式,不管是寻找可以骑乘的野兽,还是寻找河流顺流而下。 这个世界正在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 破庙内。 唐谦终于在昏迷中哼哼唧唧的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让心理年龄不大也不小的长问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啊,我要喝花酒,还要漂亮的姐姐!”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遇李布衣 唐谦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破败古寺,斑驳光影,又已经是太阳西斜,圆月爬上了树梢。身体几乎每一次都在痛,着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可是他还没有死,唐谦自己都感觉很神奇,伊放勋是一位王朝皇帝,他身上修为其实不是很厉害,可是那龙气实在可怕,这和修士不同的另外一种修行方式,唐谦第一次见识到。 内脏破碎。 唐谦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法力,这种法力不属于自己,却很熟悉,内脏因为这股法力正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恢复,一时半会是死不掉的。 唐谦也没有太过在意,至少没有去认真思索自己身体里到底是什么法力,前思后想也没有用,他发现身边蜷缩着一个很小的身体,长问已经累得睡着了,唐谦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几日,但是看来这个小家伙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来着。 一阵微风拂过,唐谦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唐谦清醒了几分,而长问听到了唐谦的声音也醒了。 长问还有些懵懵的,唐谦则是已经抽剑。 “你该走了。”唐谦轻声说道。 长问有些奇怪。 因为唐谦好像没有准备走的意思。 唐谦有些累的靠回了破庙的墙壁,他笑着说道:“我还很累,准备再睡一会,可是追兵很快就会过来,而且我这个样子,和你一起也跑不快。” 长问呜咽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我太拖累你了?”长问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但是说白了还是一个孩子,这几天她在世间仅有的能够依托的几个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一个了,这个人还要赶自己走。 唐谦叹了口气说道:“岂止是拖累,简直就是扫把星,你在我身边我会死的,一会你走了我立刻就跑路。”唐谦眉头竖起来:“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长生功?我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你也见过我修为了,骗过那老头长生还不简单,我现在就是重伤了,估计逃不过山海门主的追杀,要不我早就把你杀了拿了长生功——”唐谦说话的时候凶神恶煞,好像下一刻就要出剑一样。 吓得长问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好像不认识唐谦了一样。 眼泪在眼中打转,可是如果像是唐谦所说的这样的话,她不能哭,长谦也是坏人的话,自己就不可以在坏人面前哭出来。 唐谦又接着说道:“怎么,感觉我骗了你?这人修行在世,不过是一场行走,能有捷径凭什么埋头赶路?我要是有那长生功,我一定能走的更远!” 长问看着唐谦,好像要把他记在心中一样,转身就跑。 跑出了破庙。 唐谦在她身后还不断大声叫道:“跑的好啊,你跑得越远那些追兵追的越远,我就能活下来了,哈哈哈,多谢你啊,长问小师姐。” 等到长问已经跑远了,唐谦不禁叹了口气。 古庙中还有人叹了口气。 从那古庙正中央的大佛身后,跳出来一个人。 朴素的一身布衣。 李布衣。 “还真是难听的告别。”李布衣叹了口气。 唐谦说道:“怎么放着长生功不去追?” 李布衣笑道:“先不说山海门主自然能够追的上这个小姑娘,我拿了那长生功,也没有办法从他手下留住这份机缘,还会引得杀身之祸。”他盯着唐谦,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去了你还真放我过去?” 唐谦手下的剑似乎连动都没动,秋水没有出鞘,破剑勉强在手也只是为了支撑自己。 可是突然那大佛和大门之间多出来了一道很轻的线,灰尘被非常工整的扫开,这道线上好像连灰尘都落不下。 大佛是李布衣那边,大门却是长问逃离的方向。 唐谦靠在大门这边,看着李布衣。 李布衣啧啧称奇:“这又是什么法术,看起来有几分万法不侵的意思啊。” 唐谦叹了口气:“只是一道线而已,要不你跨过去试试?” 李布衣依然有些驼背,他咧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很是明显,如果他不是有那众多诡异手段,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起来有几分吓人的小老头。 他竟然真的抬腿:“我还真的想要试一试。”他抬腿的瞬间,已经拿出了那个古旧的罗盘,唐谦这次却看清了,上面有一条淡色的细线连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因果丝线,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了,但是作用不错,用处也很多。”李布衣抬脚落下,接着说道:“比如现在你身后的墙壁因果就与你相连了,这墙啊,太老了。” 他话音刚刚说完,唐谦倚靠的那面墙壁就已经轰然倒塌。 李布衣的脚落下,迈过了唐谦画下的这道线。 唐谦已经被墙壁掩埋,自然无法出剑,但是就如同那因果丝线一般,有的时候有的法术是很不讲道理的。 一道剑光猛然挥出,完全不像是唐谦这种重伤之人能够挥出的剑。 李布衣早有准备,那罗盘本身就蕴含宝光,能够抵挡住这一剑,可是他生性谨慎,无数符箓已经祭出,挡在身前,唐谦的人已经随着剑来到了他身前,第一剑只是用秋水剑使出了画剑,让自己可以移动到李布衣身前,第二剑则是破剑,破剑上面缠绕的是那如同墨一般漆黑的法力,第一剑过后唐谦整个人在空中旋转,第二剑就已经到了,破剑在空中留下了如同泼墨一般的痕迹,劈砍在了李布衣的防御上。 数百符箓和罗盘宝光瞬间破碎,唐谦的人也被反冲力道弹飞,又回到了已经变成废墟的墙壁那里,身体好像都很难动弹,直接撞了进去。 李布衣身上被劈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肩膀到腹部。 他脸色痛苦而狰狞的捂着自己的伤口,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一瓶丹药,迅速吞服,而这个时候还有一些法力从刚刚他跨过的那一道细线之上飞出,涌入那边废墟之中。 “原来如此。”李布衣恨恨的说道:“你这是将法力储存在了这条线中,我若是踏过,便是触犯了你对这道法术设定的‘规矩’,先前储存的法术都会进入你的身体里了。” 唐谦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那堆石块土块中响起:“这也是迫不得已,我伤势挺重,法力也不能持久,多些算计就可以……” “……多点机会杀了你。”唐谦刚刚说完,李布衣已经不进反退,无数符箓被他布下,同时如同洪流一般涌向了唐谦。 唐谦藏身在那废墟之中,可是无所谓,这些符箓杀力足够,可以把这些石块也一同化为齑粉。 唐谦却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样,无论多少符箓砸下,他就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李布衣的符箓都可以按照那根因果线找到唐谦,就像是每张符箓都有一个修士盯着唐谦去使用,这种情况下是避无可避的,所以李布衣被长生仙人提到过而且还称其难缠有一定道理。 李布衣不只是砸下符箓,源源不断,同时还口中念念有词,他正在通过那根线推算唐谦生辰,这种东西一旦被李布衣知道,李布衣就可以直接通过命格将唐谦置之死地。 卜算一途,初学十有八九都是不准的,精深之后尚有半数无法确定,可是如果知道一些已经确定了的有关于修士的事情,就能够杀人于无形,此时唐谦是不可以给李布衣这个机会的。 但是什么人又能从这样的符箓轰炸中反击? 李布衣不知道什么人可以。 但是唐谦可以! 符箓的攻击方向突然一变,说明唐谦动起来了,唐谦好像是在围绕李布衣飞奔,寻找那符箓洪流的空隙准备动手,然后符箓攻击的方向又不变了,说明唐谦不动了。 李布衣心中平静,因为他必须精确的推算。 可是那些符箓好像正在涌入地下,而从墙壁废墟到李布衣这段距离的地面不断隆起,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符箓进入了地下,在地下爆炸,唐谦也在地下,他已经到了自己脚下。 李布衣只来得及想到第三步的时候,唐谦的手已经从地下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一口气拉到了地下。 唐谦的剑也已经握在另一只手中,李布衣向下他则是向上从土中跳出,如此近距离说不定可以把李布衣直接劈开,而且他握住李布衣的脚踝的时候已经有多重法术禁锢在了李布衣身上,李布衣那件布衣替身的法术再难使用。 唐谦身体跃起。 他却感觉肚子一紧,好像是被钩子勾住了一样,自己这一剑虽然劈到了李布衣身上,自己却被勾向了另一个方向,这一剑就有些偏了,力道也差了一些。 李布衣身上鲜血四溅,可是却带着狰狞的笑意:“你那黑色法力呢?用不出了?” 唐谦才看到是那一根因果丝线不知不觉竟然暴涨成了一股,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他拉向的位置一个罗盘正安静的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大洞是自己刚刚从地下冲过来的时候的那个洞。 这法宝很厉害,说不定是李布衣的大道根本,李布衣却笑道:“所谓大道根本主要就是命格相连,可是我们相师一脉最是会那逆天改命的法门,此等法宝虽然失去有些心伤,可是唐施主就无需为我担心了。” 他手上掐诀。 虽然身上伤势也很重可是挡不住他狰狞的笑意。 “爆!” 那品秩极高的罗盘宝光大盛,猛地爆开!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战天 长问还是回来了,唐谦的演技很拙劣,所以她恨不放心,唐谦不会因为自己走不动了就不管自己的。 长问有些分不清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很客观理智的想法,但是她已经站在了破庙外面。 唐谦非常虚弱的躺在那里,破败的寺庙已经消失不见,以他为中心的地面好像是被犁过了一样,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站立的人,是李布衣。 长问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 可是李布衣已经看向了那个方向。 “这就是曾经的长生仙人?”他有些入迷的看着长问,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而长问也知道自己被看到,她想要跑,可是她还想看着唐谦。 唐谦摆了摆手。 李布衣笑道:“你救不了华素问,这少年的长生仙人你也救不了。” 可是唐谦的手已经死死的握住了他的脚踝,他的身体或许没有力气了,可是手指还勉强可用。 李布衣一脚踩了下去,可是唐谦的手还没有松开。 长问已经转身跑走了。 李布衣几乎是把唐谦的手指都踩断,他才挣脱了唐谦的手。 长问在努力的奔跑,她身后不远就是李布衣,李布衣吃了那一下爆炸也不好受,他追的不快,所以他最终没有抓住长问。 长问已经被山海门主提了起来。 就像是抓起一个小小的玩偶一般。 “长生功,在哪?”山海门主看着长问,长问却笑了,她笑的很好看,可是此时她的笑容好像是在讥讽山海门主。 山海门主盯着她。 李布衣慢慢的接近,然后山海门主看了一眼李布衣,说道:“她身上没有,你身上有吗?” 李布衣反应很快,连忙说道:“自然是没有。” 山海门主,看了看李布衣,然后点了点头,随手把长问扔到一边:“我和长生殿有仇,可是和你没什么仇怨,长生殿已经不在了,你可以活下去。” 长问有些疑惑的看着山海门主,也不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可是既然有了机会,长问不会放过,转身逃了。 远处一众山海门的人赶来,为首一人说道:“门主,有一件要事——” 晴山。 晴山刚刚地龟翻身,就又迎来了另外一批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两个人,一个人是长生仙人,两个人则是一生和尚和纪古。 山巅。 长生仙人白衣飘飘,好像真的是一位仙人,她现在也不遮掩自己的面容声音了,因为也没有必要。 “你们来的好早。”长生仙人轻声道:“正常应该是半个月后在此处的。” 一生和尚说道:“我们恰好认识,然后恰好有些手段。” 长生仙人说道:“哦?” 纪古说道:“我养的一些小东西告诉我这个世界正在变小,而一生和尚精通地里水文,最后推算收缩的核心将会是雨湖附近。” 长生仙人不禁赞叹道:“你们很聪敏,比整个神都所有的修士都聪明一些。” 一生和尚说道:“可是我们不明白仙人要做什么?” 长生仙人笑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生和尚道:“收拢世界,此方世界将会不再存在。” 长生仙人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语:“此方世界本就不存在。” 一生和尚问道:“那众生呢?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呢?” 长生仙人说道:“你不如唐谦,差了一点。” 一生和尚没有继续问,而纪古则问道:“差在哪?” 长生仙人却已经到了纪古面前,纪古一动都不能动,而长生仙人说道:“若是唐谦,一定已经懂了我的意思,你们都活不了,便已经动手了。” 纪古想要动手,却被禁锢,身上的法力好像都不属于他自己了一般。 一生和尚轻声佛唱。 长生仙人却说道:“小和尚你最好别动手,如果不动手,我还能够让你看一些东西,你们可以一起看。” 一生和尚不想要和长生仙人斗法,因为结果已经确定,死的一定是他和纪古。 长生仙人一挥手,晴山的样貌就完全不同了,还是晴山,却不是这个季节的晴山。 “这是一个故事。”长生仙人说道:“一个如果没有唐谦的故事。” 唐谦如果没有来到这方世界,救下长问的便是杜立山,山海门主没有那么长时间去准备,所以虽然长气背叛长生殿,但是杜立山还是带着长问逃离了那里,他们想要寻找杜立山的师父杜天,也就是唐谦见过的那个持剑中年人虚影的本体。 他们寻到了踪迹,杜天最后出现是数百年前,晴山。 和唐谦与长问经历差不多,杜立山也不得不离开长问,去挡住追来的山海门主,而长问来到了晴山之后的的确确发现了一处洞穴,她哭喊,磕头,拍打,最后还用法术轰击那扇石门,却一个回应都没有。 长生仙人看着那个很小的自己,跪在石门面前无声的哭泣,竟然笑道:“所以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靠谁都是靠不住的。” 那娇小的小姑娘在一颗悬崖上的古树的树冠里,躲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她能吃的只有古树的枝叶,她不敢下来,因为山海门主已经在这附近寻找了很久,而杜立山已经不见踪影,是死是活,长问不知道,长问只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等待。 等到山海门主离开,她才能活下去。 山海门主果然走了。 当她从那颗树上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住,可是她拿出了一本古籍,咧开嘴笑了。 长生功。 “会后我去过很多宗门,只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一个容身之所,不过很快就会被这些比如山海门主一样的人,找到,我只好继续逃亡。” “开始的时候我只能够逃跑,之后我可以杀掉一个追兵,然后是两个,然后是所有追杀我的人都活不了。” 再之后的事情自不必说,长生仙人活了十万年,而山海门早就消失在了四方界的历史中。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是孤身一人,不过我发现了一处世界,这里是时空混沌之地,我就不断的炼化,其中就不断的衍生生灵,这些生灵都是我的记忆,而这处世界,其实也可以被认为是我的脑。”长生仙人笑着说道:“那世界收缩岂不只是我一个念头,要炼化所有人吗?” 一生和尚却问道:“既然是记忆,时空也是混乱的,此间发生的事情,不会对仙人有什么影响?” 长生仙人随手一抓,一个小姑娘就到了她的手上,正是长问,只是一挥手,这小姑娘又烟消云散,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完全变成了一缕清气,进入长生仙人的身体。 “她和我当年做了不同的选择,又与如今的我做了相同的选择。”长生仙人轻声说道。 一生和尚道:“这些东西仙人也与我们分享吗?” 知道一个修士的过去,本身就是一件禁忌的事情,因为越是了解,想要通过过去因果进行算计就越是方便,对于长生仙人来说,这本是绝不可能给人看到的过去,她从来都不已本来面目示人,也在于此。 长生仙人却笑道:“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你又和唐谦是朋友,现在死和之后死其实差别不大。”说完她很放松的席地而坐。 一生和尚转身就走。 长生仙人问道:“走去哪?” 一生和尚说道:“仙人的答案还不够好,小僧想要寻找一个更好的。” 此界天地涌动,日月甚至都已经倒转,有一轮月亮已经被那世界吞没,完全变成了“墙壁”上的画面,而那墙壁吞食的世界也保留了被吞食掉时候的时间,所以一轮轮,一圈圈,远远望去有亮有暗,好像把一天的时辰都放在了远处。 静止不动,便是死了。 这个世界也正在死去。 无数刚刚从他们自认为的末法时代醒来的宗门,刚刚收拾起宗门衰弱的颓势,就不得不开始逃难,被那墙壁融入进去,人就永远的不动了。 四面八方的修士宗门,还有一些已经意识到不对的凡人,都在向着晴山赶来。 李布衣不是不想要杀唐谦,可是最开始摆脱唐谦的时候,他要追长问,而之后山海门主已经动身,他们听到此界消息无比吃惊。 “那伊放勋可能到死都没想明白,他认为有用的那些消息你都说过,而且说得比他多,比他全面。”山海门主正坐在一匹非常罕见的异兽上,他身边山海门的门人也都是相同坐骑,这种异兽类似马,却又有些许的差异,更快,也跑的更久。 此兽名为鹿蜀,是一种祥瑞的兽类,如果佩戴它的皮毛传说可以福泽子孙,而山海门主竟然可以把这种鹿蜀作为一队坐骑驯养。 李布衣笑道:“门主,我做生意很坦诚。” 山海门主却道:“我想就算是你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队鹿蜀身后有几个巨大的虚影,乃是山海门主手头最近的几头可以御使的异兽,随他赶往晴山。 李布衣苦笑:“我确实不知。” 山海门主道:“我们其实已经知道这天下,不是一片自由的天下,我们自己是什么我也用了一生去寻找,而你给了我一个答案,我们既然是虚假的人,这里也是一处虚假的世界,那这方世界自然有它的天,它的缔造者。” 山海门主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阴沉,甚至脸色可怕:“天怒了。要收回这片苍生,自然可以。” 他说出了自己没有继续掘地三尺搜寻长生殿也没有严刑逼供长问的真正原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作为苍生一员,也要问一问这天,我们是否能活,若是天说不能,我便要战天。”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章 晴山顶 夏语冰已经连续跑了整整七日,之前一次也是如此久的奔逃,刚刚休息一会,就又要逃命,她在逃离那面墙壁。 路途上她看到很多人,凡人,修士,有些人跑的不够快,甚至夏语冰已经算出,就算是他们跑断了腿,也不可能跑得过那不断前进的墙壁,夏语冰没有和他们说,因为他们还没有放弃希望。 她夏语冰也是在努力奔跑,说不定也要死去,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也不需要有人来和她说,没有用的,终归一死。 无数人已经赶到了晴山,就像是蚂蚁一般,很多是凡人,凡人虽然跑不快,很多都已经被那无形但是的确存在的墙壁吞食,可是凡人也足够多,就算逃过来的是少数,可是人数还是很多,从晴山看去,好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山下,他们彷徨,无助,很多人其实不知道这里是最后的终点,只是稍稍休息,就要继续上路。 都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奔逃。 一个戴着斗笠,身上道袍破烂的男子缓慢登山,他身边是一个还战战兢兢的少年,这少年刚刚还记得差一点自己就死掉了,因为睡梦之中身边这个疯子不在,墙壁悄然吞食了自己的半边身子,然后这人赶回来,一把拉扯开了自己,又通过遁法,一口气跑到了这里。 这处晴山,少年其实有所耳闻,远远就能看到那数百里内的唯一光亮,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能够看到一次晴山,也算是不枉此生,至于这个疯子又是说四方界,又是说什么修行修仙的,他全当是疯子的疯言疯语了,只当做没听到,有的时候还要安慰两句,自己就算是和他回去那所谓四方界,也不想修行。 他只是想要游历天下而已。 仅此而已,而那人还说了很多仇杀,说什么要杀一个叫做长生仙人的事情,少年也只是以为这是疯子脑子拎不清,估计这个长生仙人是这疯子家乡附近的什么大白鹅?少年不喜欢白鹅,在被这个不伤害自己的疯子从自家村子抓走之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村子里的白鹅,因为他不管做什么,只要被那些鹅见过,都会挨上一顿啄。 “你天生不凡,算是一样天地之间的瑰宝吧,而且你好像从未在四方界的历史中出现,说不定是这方世界的变数也说不定。”那疯子又说了一堆少年不懂的言语,他们还在登山,未到晴山晴天的部分,所以就是在雨湖地区,所以天上还在下雨。 一道天雷打过,照亮了这个叫做清风道人的脸庞,他脸上有着一道道雷电神纹,修为竟然又提升许多,强横无比的雷电隐隐在周身显现,他轻声说道:“我要你活着,因为你说不定可以为我正一宗留下一些香火,甚至越烧越旺,我做了错事,我现在依然还是想要得到那长生功,这已经导致了我的宗门被灭,可是我还是想要。” 他露出了一口白牙,这个时候他就是少年心中妥妥的疯子,绝不可能是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 “所以就拜托小兄弟你帮我延续香火了,我和长生仙人一定会死掉一个,这一切都是虚妄,只有杀了长生仙人,或者被长生仙人杀掉,才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终点,可笑,那几个人还去努力找什么长生功。”清风道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另外你感觉我是疯子,这很好,我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如果我死了,你就当做一个没人知道的疯子死了就行,赢我的人你必不可能寻仇,你只需要完成正一宗的香火之事就行了,开宗立派,这是我可以黄土之后,见到列祖列宗不会那么愧疚的唯一心安了。” 一道落雷,直接打在了清风道人身上,而走在他身边的少年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虽然他下意识的身手挡在身前,可是却一点雷电的能量都没有感觉到,清风道人身上缠绕雷电。 少年心中不禁想:“这疯子疯的很彻底,都这么吓人了,怎么可能有人杀的了他?” 清风道人猛地抬头。 远处三尊宛如神祇一样的异兽逐渐显现,看着像是三尊正在移动的山岳,清风道人轻声说道:“这三尊分别是,蠃鱼,巴蛇,还有一只孰湖,看来是那山海门来到此处了。” 远处看去,蠃鱼看起来是一只长着鱼的身体,却有着鸟翅膀的怪物,它悬空低飞,如同在山林中游动。 巴蛇,看起来如同巨蟒,乃是上古凶兽,这一只虽然已经非常大,不过其实只是有一部分巴蛇血脉,毕竟传说中的巴蛇可以吞食天下所有动物。 最后一只孰湖马身鸟翼,人面蛇尾,大小其实只有旁边巴蛇的一半,可是这是一种体型很大还很喜欢载人的异兽,它身后背负的是一座巨大的府邸,看来是山海门的建筑,说不定就是宗门所在了。 只是这三只异兽,就可以看出山海门主是如何修为通天之辈。 当时来到此处的大修士,少了一位已经死去的大夏皇帝伊放勋,却又多了一个此地山海门主,其实还有很多此界大修士,隐匿在晴山之下的人群中,他们从未见过一方世界被吞食,也没有见过像是李布衣这种“天外来客”,所以还在观望,因为他们现在连出手,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出手。 其实还少了一个李芸仙不知所踪。 长生仙人在晴山顶,看着山下的一切。 这些人,这些生灵,甚至还有一些修行有成的妖怪,都已经聚集在了晴山脚下,真正攀登晴山的却不多,因为现在不会有人费力气去上山,如果最后世界被吞食的地方不是晴山呢?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一生和尚那样精通地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纪古那些虫子。 “是我,创造了你们啊。”长生仙人喃喃自语,然后说道:“是不是啊,山海?” 她身后已经多出来了山海门主和李布衣,他的那些手下和三只异兽还在远处。 长生仙人看向了山海门主,却没有什么惊讶:“你好像是非常特别的那一种。” 山海门主冷笑:“如何特别,能够看清世界真面目吗?” 长生仙人却悠哉的说道:“我想是另外一种特别,比如说你是这一次,我的梦即将醒来之前能够算是有些想法的一个人吧。” 山海门主愣住。 “怎么,没想到你们不是唯一的?”长生仙人带着微笑:“可是很不幸,你们的确不是,甚至有一个蛮不错的在我收网之前很久,好像是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来到了我的面前,问我,是否要杀光整个天下。” 山海门主轻声道:“为什么。” 长生仙人则是说道:“因为此界生灵都是我法力所化啊,我想要收走就收走,想要怎么样还不简单。” 山海门主说道:“这不公平。” 长生仙人想了想才说道:“那如果说到公平,我感觉岁月对我还是不够公平,我一心按照长生功修行,最后只是换来一具半老皮囊。”她轻声说道:“大道边只剩下无尽的长路,我只能一个人走下去,而且最终的终点就是死亡,我会承认这样的事情吗?” 长生仙人喃喃自语:“我不会,所以我需要用我的手段创造这片世界,让生灵修行,让众生为我积攒法力,待我收取,可以让我本来有损的长生功补充一些缺漏,能够让我的年华重新年轻起来——我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可是至少比我在熬了十万年之后,慢慢的看着自己身体腐朽要好一些。” 长生仙人看着山海门主:“你们争夺的长生功,就是这么无聊的一门功法,让我有着不可思议的法力的同时,还断绝人欲,这样才能够大道长生。” 最后长生仙人说道:“我想想,你和李布衣一起来,是要再杀我一次吗?带着新的盟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长生仙人很危险的眼神,扫视两个人。 李布衣只有苦笑,因为之前只是算计,完全不是正面面对长生仙人。 悠悠四方界,有几人敢于面的长生仙人? 登山者还有一人,却是清风道人,他把那少年放在了半山之处,却遇到了阻碍。 卞万花。 卞万花此时很是自责,自己竟然疏忽让李布衣他们跑了上去,所以她一定要阻止清风道人。 清风道人却笑道:“能否就这样放我过去?给大家一个方便?” 卞万花说道:“这不是给我方便,只是给你方便。” 清风道人说道:“我们这样做,岂不是让仙子好做,让我也不难做?” 卞万花说道:“其实我最讨厌的不是李布衣,而是你,因为他是真小人,你却是伪君子。” 清风道人笑了:“我只是一个道门修士,如今正一宗不在,我甚至谈不上什么正一掌门,出家人清心寡欲,正直向善,何来伪君子一说呢?” 卞万花说道:“李布衣参与算计他敢认,你现在这么说,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清风道人说道:“你和长生仙人本是一伙,那你是什么?” 卞万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清风道人面前,她的样子或许是整个世上最是勾人的美姬,她用让大多数男人骨头都会酥麻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是什么?道长想不想自己知道?”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迟来的唐谦 唐谦在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修长,甚至像是一只弹琴的手,或者是弹奏筝的手,而不像是一只握剑的手,可是他的双手都能用剑,常人不是很灵活的左手用剑到了他的左手,就会是比右手更加厉害的刁钻剑法。 而他的手本应该血肉模糊。 刚刚李布衣那一下法器自爆,让唐谦整个人都重伤,而手上的伤势因为之后唐谦还拉着李布衣的脚踝,被李布衣踢了好多次,所以伤势更重。 可是现在好了。 皮肤像是新生的婴儿一样光洁。 这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唐谦之前不管多大的伤势,都应该和寻常人一样,最多是修士运转法力,比常人快上一线而已。 但是为何此时自己的身体宛如怪物? 而唐谦努力起身的时候,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略微的酸痛,更多的竟然是充满了一种蓬勃的生机。 唐谦的后背已经发麻,而这一下起身才发现有一样很硬的东西在自己身下,有些痛。 唐谦拿出来的时候不禁苦笑一声,因为这正是一本古籍,长生功。 想来应该是长问留给自己的,虽然身体看起来外伤已经痊愈,可是体内那暴虐的法力还是没有解决,所以唐谦现在行动还是略有不便,他闲着也是无聊,所以就翻开了这本长生功。 长生功的文字却不是写在书上,在唐谦翻开这本古籍的瞬间,那些文字就瞬间飞舞出来,漂浮在空中,在唐谦面前快速闪过,唐谦目力惊人,真的就在这片已经没人的废墟之中,读起来了曾经被评为天下第一奇书的长生功。 唐谦越读,反而眉头越深,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体内完全不明来历的法力,正是长生功。 唐谦甚至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被人近身接触到,还能够注入法力的时候,是在神都。 长生仙人。 为什么她要给自己身体里诸如一颗长生功的种子? 唐谦竟然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正是这颗种子在自己重伤的时候救了自己很多次,而且就算是唐谦不希望自己修行长生功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住的,因为他已经看了完整的长生功,身体内的法力就不由自主的运行起来,而且越运行越快,循环几次之后,身体里的法力经络竟然被理顺,之前只是一颗散发长生功法力的种子,此时却已经变成了运转的长生功。 唐谦之前在酆都所受的天劫伤势就完全好了。 因为唐谦发现,在华素问脸上的那个谜题,也有一部分是关于这长生功的,最开始那些大修士是对的,华素问身上的确有长生功的奥妙,甚至那些奥妙就是有关于长生功的注解,是长生仙人对于长生功的理解,而唐谦是唯一得到了这三样东西的人,长生功种子,长生功全文,还有修行关隘的注解。 这让唐谦在长生功这门法诀上的进境瞬息之间已经接近大成。 光有全文和注解也不可能做到,最重要得到就是那一颗法力种子,任何法门法诀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这枚种子就像是一种引导,让唐谦能够直接跳过修炼的繁琐过程。 长生仙人会不知道? 唐谦不禁在思索这件事,可是他没机会多想了,他的五感好像瞬间被加强,身上的气息运转让他的气势也节节攀高,而他再睁开眼睛,看向的正是晴山方向。 他皱了皱眉:“这件事,或许不能如此。” 然后唐谦就宛如贴地飞鸟,身后不远已经是那无形墙壁,可是他的人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着晴山而去。 山海门主轻声说道:“在下抖胆,要和您这位苍天掰一掰手腕。”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是文质彬彬,可是他已经出手。 这是为了他们的生存。 他手中是一本书籍,只是撕下了一片书页,就有一只巨大的脚掌凭空落下。 “《山海经》吗?”长生仙人笑着说道:“这可是已经失传了的法宝,不知道被什么人藏在了现在四方界什么地方了。”谈笑间只是一伸手,那巨大脚掌就如同阳春白雪般消融不见。 山海门主愣住。 长生仙人笑道:“你的法力,甚至你的身体都是我的法力,你用我的法力书写的《山海经》怎么可能伤害到我呢?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你帮我做成一件事,我就带你离开此界。” 李布衣感觉事情不太妙。 山海门主真的问道:“什么事情。” 长生仙人说道:“你们之前好像遇到了一个长谦,能不能帮我,杀了他。”她说话的时候巧笑嫣兮,可是说的话语却无比的冰冷:“而且你完全可以说是我让的,因为我提醒过他了,可是他不听呢。” 要杀唐谦,这个消息瞬间就已经在山海门中传遍,一生和尚和纪古却已经知道。 纪古收回的一只小虫告诉了他这件事,山海门喜欢御使各种异兽,他纪古也是如此。 而那三只异兽便已经开拔,向着晴山脚下而来,一生和尚说道:“你猜他们能否估计那些凡人?” 这个问题其实不必问,因为那只孰湖已经踩死人了。 凡人奔逃,毫无章法,一些有修为却隐藏人群中的修士此时顺势而动,这孰湖行走,还是要迈步的,是可以被人看出规律,他们在准备躲避那些巨大的脚。 “这好像是要杀唐谦的吧。”纪古无奈的挠了挠头:“这种事情他自己解决啊,还有那个长生仙人,也是和他有关吧。”他无奈的说道。 一生和尚只是看着他:“你来不来?” 纪古有些无奈:“好吧好吧,我和这些玩上古异兽的大神们过过招,不过仅仅是过招,我可不想和任何人分生死,我现在还很担心我来到此处这么长时间了,我家里那几只需要精心照料的小兽死没死,这都是唐谦害的,一定是这样。”纪古加重了唐谦这两个字。 而那巴蛇已经冲入了凡人之中,只是简单前行,就已经碾死了数百人了,血肉模糊,一生和尚走向了那只巴蛇,对于巴蛇来说,一生和尚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人了,甚至他们头顶,那只孰湖迈步而过,已经越过了两人,好像是人类迈步走过了两只蚂蚁。 尖叫声,哭喊声,这些没有被那些收缩的世界墙壁吞食的可怜凡人,此时却被一只巨兽碾成了肉泥,然后化作无数光芒法力,飞向了晴山山顶。 那些此界修士已经发现了法力去向,却还是在观望。 谁都不知道山上的是谁,或者是什么。 身边凡人生死更加不在他们关心范畴内了。 都是为了活命,为了生存做出的决断,没有人能够说他们做的不对。 一生和尚边走口中边是碎碎念:“我佛著佛经,大乘小乘,皆有八戒,一戒便是杀生。” 他的身形虽然不高大,可是一身佛光金光,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耀眼而不可视,一个巨大的虚影在他身后显化。 纪古在旁边叹气:“和尚的金身法相可是越来越吓人了。” 瞬息之间,同那巴蛇一样大小的一尊金色佛像就出现在了巴蛇身前,怒目金刚,已经抱住了巴蛇的头颅,硬生生的阻止了巴蛇前进的趋势,巴蛇自然不会如此温顺,相反这是一种暴虐的异兽,已经张口咬来,一生和尚的法相则是已经双手撑住了巴蛇巨口,让这是巨蛇无法咬碎他的法相,而且手臂法力,竟然将这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大蛇推了回去,尽可能的远离那些凡人。 那只孰湖已经调转身体,要回来帮忙,脚下自然还是不会看有什么,本来躲过孰湖巨足的纪古这一次却没有这么好运了,同时另外一只蠃鱼发现一生和尚的法相也要共同应敌,它竟然要降落地上然后转头喷吐。 蠃鱼是一种水行异兽。 纪古叹了口气:“这可不行,让它落下来和尚一定又要絮絮叨叨好久……”他身边还有一家凡人,是一家三口,男人已经看到了天上正在降落下来的孰湖的一只脚,好像天都黑了,男人抱紧了自己的女人,而女人和男人共同的手臂护住了三四岁大的孩子。 只是在等待死亡,却也要在一起。 纪古手中法诀不断,蹲下在地上双手冲着土地一拍,竟然在那蠃鱼身下瞬间生长出来了一大片茂盛丛林,而且那些植物无比的坚韧,挡住了蠃鱼落下的腹部瞬间,这一瞬间,已经足够纪古用处更多手段,法诀连动,隔空一指,无数锁链从地面升起,拖住了蠃鱼的肚子,锁链的另一端则是一些怪鸟,那些鸟嘴中衔着锁链,展翅高飞,瞬息间出现了数百只,这些鸟和蠃鱼一比有些小,可是其实双翼展开也有数丈长,是名副其实的巨鸟。 竟然拉住了蠃鱼。 可是纪古头顶的孰湖的脚他还是没有管,或者来不及管,蠃鱼的腹部不断摩擦那片丛林,纪古的法力都在维持那些树木保护下面的凡人。 那一家凡人的男子看到了这神仙中人,却又发现他没有管头顶上那只巨大脚掌的想法,男子只有闭目待死。 他们没死。 纪古说道:“来的真晚啊。” 另一个声音说道:“睡了一觉就这样子了?” 然后男人又听到了轰隆一声。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孰湖的那只脚竟然连带这腿被砍断,落在了一边,而另外一个人身穿白袍,胳膊上还系着一块好像是破布一样东西的男子,他刚刚收剑,剑边上还带着一股漆黑如墨的法力。 孰湖惨叫。 唐谦到了。 小百科:蠃(luo三声)鱼是山海经中的一种生物,不过它和孰湖原本都没有这么大,不大在这里稍加改动把他们变成了那种大小可以贯通天地的巨型异兽。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长生的法术 孰湖在哀嚎,因为突然消失的一只脚,让它努力调整了一下才将身体摆正。 三只脚勉力维持。 唐谦却已经再次出剑。 目标是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山海门主。 山海门主手中书卷显出宝光,挡住了唐谦的剑。 山海门主没有说话的意思,唐谦也不打算叙旧,所以两人再次出售,山海门主手中书卷无风自动,定在一页的时候唐谦的剑已然到了他的咽喉。 可是唐谦脚下一空,一张巨兽巨口不知道何时替代了地面,纪古已经感到不对,他随手招来一直那种衔着铁链的巨鸟,拉着自己已经飞起,山海门主的法术针对的是唐谦,唐谦已经被吸入其中。 “真是一只可怕的猛兽。”山海门主摸着自己的咽喉上已经渗出的血珠,不禁感叹道。 兽口合拢,安静的待在原地。 纪古竟然也不管唐谦,而是被巨鸟带着冲向了那边已经暴动要挣脱锁链的蠃鱼。 唐谦被拉入水中,这处兽口之中,竟然是一片猩红的海洋,而他的耳边能够听到山海门主的喃喃:“此处是‘氐人海洋’,氐人嘛,就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生物,说是兽也说不好,说是人也说不好。” 唐谦已经看到了那些氐人,这是一只只人身鱼尾的奇异物种,有着双手,却没有双足,大多都是女子,上身只有很少的一些衣物,然后她们轻柔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唐谦,将唐谦向着红色海洋更深处拉去。 唐谦不是鱼,也不是这些半鱼半人的氐人,所以他还需要呼吸,非常的需要。 一串无力的气泡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而那些氐人力气大的夸张,唐谦竟然无法挣脱,不管是用法力还是蛮力,氐人都笑呵呵的,甚至还说着一些唐谦听不懂的言语,相互交流,嬉闹,而唐谦能够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少,因为耳朵之中传来阵阵疼痛告诉自己,这里已经是非常深的海洋了。 各州之中也有海洋,可是唐谦可一点没有心思去之中玩耍,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水中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不适合斗法,也不适合修士前进,在大海之上,宁可御风而行,遇见飞行妖兽,也不要被这些海中生物,拉入无尽深渊。 这是修士之间非常简单但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唐谦的肺也在悲鸣,虽然唐谦周身法力不断运转,可以让身体好受一些,但是他还是感觉气息逐渐不顺,而且那些氐人已经开始拿出叉子长矛,看来是已经够深,准备动手了。 兽口旁边。 山海门主盘膝而坐,他正在读《山海经》,这是他用了大半辈子写出来的,其中记录了无数奇珍异兽,然后斗法时候可以拿出来对敌,他轻声说道:“氐人国中善战者亦不善战,捕猎所得或拉入深海,或使之葬送鱼腹,氐人与鱼同乐共存,乃是一大趣事。”然后他笑了:“这唐谦到底是被氐人用鱼叉长矛刺穿呢,还是和那些深海大鱼一同分食呢?” 不管是哪种死法,都意味着他山海门主可以去一个之前只能够在想象中才有所了解的地方,那天外之天,这个说法在四方界也有,天外天就是四方界之外,可是对于山海门主,意味着此界说不定只有自己一人可活,这是一种悲哀,同时也是一种病态的优越感。 这是自己的机缘,一定要把握住,虽然感叹命运不公,竟然让自己生而为他人棋子,可是既然有机会看看棋盘,那就能够有机会从棋子变成下棋的人。 山海门主还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只兽口突然咕咚一声,竟然是憋不住吐出了一口红色的海水。 山海门主眼睛眯起。 咕咚,又是一口红色海水。 等到第三口红色海水的时候,那兽口突然撕裂开来,被一道剑光完全切开,然后从里面现出来的竟然是一头巨大到可怕的鱼,这鱼身上也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然后跳出来的是唐谦,唐谦蹲在鱼上,身后兽口内部空间的水面漂浮起来很多已经死了的氐人族。 “喂喂,你就不能安心的去死吗?”山海门主外表儒雅,可是他要杀人,竟然还会失败,这让他也很气愤。 唐谦则是说道:“你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吧。” 山顶。 李布衣站在长生仙人面前,站着也不是,逃跑也不是,他甚至在想,自己若是趴着,是不是长生仙人能够看不到自己? 算起来自己算计长生仙人,在神都一次,带着山海门主来一次。 “其实是三次的。”长生仙人突然说道,其实李布衣也没有见过长生仙人真容,此时见到,感觉她将脸遮住不无道理,此等美丽女子,被人看到总会有很多麻烦。 而她现在说的话语让李布衣身体一哆嗦。 长生仙人竟然还很有耐心:“你也知道那个小女孩是我吧。” 李布衣只能木然点头。 长生仙人说道:“所以李布衣李先生来此要做什么,接触了多年前那个我,是不是还要好好推算一下一些有关于我的生辰八字?” 李布衣笑道:“不敢啊,我怎么敢这么——”他说话间,手中已经有无数符箓如同繁星撒入人间,可是他的双目突然睁大,因为眼前多出来了一颗光球,很小,后面还带着一道细小的尾巴,这是某种法术?李布衣此时想到,他从未见过此种法术,也没有见到长生仙人动手,就像是这个东西原本就在此处等着他一样。 他只来得及让自己那件布衣法宝替身,让他的人藏身布衣之中—— 如同毁灭一般的波动在晴山之上出现然后消失,李布衣从布衣中跌出来,口吐鲜血,他本来就已经和唐谦那一场中失去了自己的本命法宝罗盘,然后现在又被长生仙人这不知名的手段牵动伤势,伤上加伤。 本来已经放出的符箓这一次并没有建功,而是无力的散落在地上。 李布衣那从布衣中出来的身体突然化作了无数的符箓,而李布衣的人已经到了慵懒的坐在一块石头旁边的长生仙人身后,面色肃穆眼神可怕,手中捻着一根因果丝线,他使用此种法术其实不需要那个罗盘,罗盘更多是帮助推算,而他自己本身就能够用这个法术。 遮遮掩掩,修士的手段自然不可以全部用出,留一手或者留几手都是好的。 长生仙人却更快,她的手随意的已经出现在了李布衣的身后。 “你的法术,我学会了。”她笑着说道,而李布衣发现自己要将因果丝线缠绕的竟然只是一件白衣,而长生仙人已经很轻柔的靠在了自己身后,手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轻轻用力。 李布衣的手指便已经折断了。 “说实话咱们的仇怨是真不少。”长生仙人只是提着李布衣已经折断的那两根手指,然后把他随意的抛了出去。 李布衣大声惨叫,他虽然说不上养尊处优,可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痛苦,从来都是他步步占据先机,然后紧逼对手,自己是从来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的。 “用我提醒你吗?”长生仙人慢步走向了李布衣。 却已经走入了那些无力散落的符箓之中,李布衣甚至连狞笑的表情都不会有,这种事情,一定要隐蔽至极,他还完好的另一只手在袖中,法诀变化,这座看似已经失败的符阵光芒闪亮。 爆轰不断。 李布衣却一点都不感觉欣喜,甚至连笑都没法笑,因为他的身后已经蹲着一个长生仙人了。 “比如华素问,好像就有你一份吧。”长生仙人念叨着,根本不为刚刚李布衣精妙的设计所动,这些东西在她眼中看起来已经是稀松平常,所以她又一次扭着李布衣那两根手指,扔向了还在不断爆炸的符箓之中,长生仙人用自己的法力包裹着李布衣,让李布衣不会因为自己的法术死掉,然后李布衣的身体非常结实的撞在了山石上,疼的他连声音都有些发不出了。 李布衣打架很精彩,走一步算三步,可是长生仙人更加可怕,她已经看清了李布衣所有的算计。 李布衣有些艰难的说道:“我……也可以帮忙去杀了唐谦,这件事我做过许多次。” 长生仙人随意的伸出一根手指,她的手也很好看,宛如青葱般白嫩,但是李布衣完全不感觉好看,他的腹部像是受到了某种猛兽的冲击一般,已经凹陷了下去。 “这件事我还忘记说了,唐谦呢,在这里会很麻烦,可是轮不到你动手。”长生仙人笑道。 李布衣突然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 “你好像很惨的样子诶。” 一个声音响起,李布衣的身体也被人抓着脑袋提起。 李布衣双眼瞪起:“是你!” 那人笑道:“是我。” 与此同时。 半山腰,七八具已经焦黑的尸体在清风道人旁边,这些都是卞万花变化出来的,清风道人不禁感叹:“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啊。”他面前又倒下一人,正是卞万花本人。 清风道人拍了拍手,继续登山。 “长生仙人,可别被其余人杀了啊。”清风道人虽然胡须飘荡,身上破旧的道袍也随风而动,可是表情笑容如同要择人而噬。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托世法术 唐谦一直在思考,自己和那李布衣之间的差距,开始的时候唐谦认为是经验,但是后来他回顾了好几次和李布衣这种没有特别可怕的招式,却有着无可匹敌的战斗思路的对手战斗的经历,他明白自己不管是思路,还是意识,以及经验,都差了很多,所以他寻找到了一种弥补的办法。 让自己更快。 思路意识这些事情,无法一蹴而就,而唐谦在长生殿待的不算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谁能够让他锻炼这些,所以唐谦想到的就是更快。 幻云渡是一种遁法,这是老长生说的,可是唐谦认为这更像是一种法力运转的法门,唐谦可以把这种法门运用在剑法上,甚至是别的只要是唐谦会的法术上。 让剑遁入虚空,唐谦当时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都感觉可笑。 可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山海门主手中书卷连闪,然后唐谦被一只不知道来处的大手按住,那手中拿着一个如同一生和尚的佛家金钵一样的东西,山海门主在唐谦被按住的瞬间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准备封禁封禁。 “此物是取自天外陨铁,寻常修士破坏不了,所以你已经输了。”山海门主儒雅随和,可是手段非常果决,数道封禁已经使用到了这块陨铁上,然后他下一刻瞪大了眼睛,因为唐谦的剑已经到了自己身前,而唐谦的人握着自己的剑。 这是画剑,可是又不完全是画剑,画剑既是遁法,也是剑法,而融合了幻云渡就意味着唐谦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直接到自己需要攻击的目标之前。 虽然原先唐谦画剑的精髓就在于画剑痕迹所在,都是剑招所在,而现在少了从唐谦出剑到山海门主身前这段的“剑招”,因为这段的剑招是在虚空中,可是也更加纯粹。 更快,让山海门主都有些避之不及,只能用手中书卷的宝光来抵挡。 老长生当年研究这门法门本来是想要自己遁入虚空,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法力通天的修士,是不会抓住自己的,仅仅是这样的想法,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唐谦会把幻云渡用到这个水平。 山海门主的书卷还在不断的发光,说明他在积蓄什么,唐谦却说道:“不是幻象,所以你是将一部分异兽的……什么东西封禁在你的书中?” 唐谦也不确定,十万年前炼制法宝的手段只会更多,因为上古时代是现在四方界公认的修行通达,法术还有一些炼丹炼器发展迅速的时代,虽然那个时代修士不是很多,但是各个都有自己独到的法门,因为上古时代的修士都喜欢独自探寻新的道路。 而现在四方界修士更多是走前人的路,这样虽然更加稳妥,可是四方界已经许久不出现新的修行道路了。 说不上谁高谁低,前人完善修行体系,后人来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山海门主答道:“是兽魂。”他说到自己最为自得的法宝也不禁高兴:“这书中自成一个小世界,我所招出的都是我曾经遇到过的异兽,而它们都死于我手。” 唐谦突然说道:“我想要上山,所以能够请你别挡着我吗?” 山海门主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山上那个女子答应我,如果我杀了你就可以去天外之天,我凭什么放你过去?” 唐谦说道:“因为你是假的。” 这句话不好听,甚至是唐谦认为他对于这方世界之中人说的最为伤人的一句话了。 山海门主冷笑道:“你这是要乱我的心,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又如何,我只要去了天外天,我就是真的,我就是真实存在过的,甚至我听说这里本是十万年前,那我到了十万年后说不定还是称王称霸,山海门已经泯灭多时,我如何不能再造一个山海门,继续延续自己的辉煌?”山海门主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敢站到长生仙人面前就说明了这一点。 唐谦却说道:“你知道吗,你的这个名字我其实还知道了一些,我之前在长生殿读了很多书,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山海门主说道:“哦?” 唐谦说道:“这处世界是以长生仙人也就是你曾经追杀的那个长问的记忆构成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山海门主手中法宝光芒停滞了瞬间,好像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可能性,然后说道:“知道一些。” 唐谦说道:“我在长生殿的时候,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的精致,就像是整个长生殿已经活在了她的脑海里了一样。” 唐谦接着说道:“可是我到了一处破庙呢?那里本身的石头样子看起来是土块和一些碎石,可是石头的坚硬程度宛如花岗岩,撞得疼死我了。”唐谦无奈的说道:“这不是说明此处世界和我所在的四方界有什么细微的差异,只能够说明一点,那就是长问曾经没有来到过这处破庙。” “我其实已经看完了藏书阁的所有书籍,可是等到了顶上几层的时候,其实很多只有书名,有的甚至连书名都没有,翻开之后,有的是只言片语,只有第一页,有的根本就是白页书籍。” “你到底要说什么?”山海门主有些艰难的说道。 “首先我通过长问看到了哪本书,就能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要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当我在你们出现的时候印证了我的想法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整个世界都是建立在了长问本身的记忆上,那个地方她没去过,或许只是从典籍之中知道了这里有一处破庙,那这里就有了一处破庙,长生仙人可没有太多的经历去追溯一处古庙是什么材质,又或者是那个时候建筑用的是什么材料更多,所以本来是一撞就碎的地方做的和堡垒似得。”唐谦有些无奈的说道。 唐谦挠了挠头:“说得太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认为她很了解你吗?十万年后的长生仙人,之前你见过一面还是两面?” “她构建了一个世界,靠一己之力,需要了解山川地貌,甚至将你们都弄得有灵智,无数凡人,修士也数不胜数,这是需要思索多少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之前说的寺庙就是例子。” 唐谦已经缓慢的走到了山海门主身前。 “而你,或许身形相似,面容相似,但是你终究不是那个十万年前的山海门主。”唐谦轻声说道:“因为真正的山海门主是‘文士打扮,手持竹简,山海经书,一十二卷’。” 唐谦已经走过了山海门主,他则是呆愣在原地。 “纸质的书卷的确记录更多,但是也像是你所说,你既然走遍山川大河,应该用的是更加不容易损坏的竹简炼制的法宝吧。”唐谦叹息,最惨的不是自己是一个虚假的存在,还有更惨的是虚假的存在还是错误的。 “这或许和一个小姑娘自称自己长生殿读书第一却没有认真看书有一定关系吧……”唐谦喃喃自语,开始攀登晴山,他知道这句话有人听得见。 站在长生仙人面前的人,是李芸仙,她很自然的提着李布衣的身体,她的手指很长,长的不像是人类的手指,而李布衣眼睛上翻,可是还在勉力挣扎:“李芸仙你这个疯婆娘,你是不是疯了?” 然后李布衣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干尸,而李芸仙手中已经多出来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蕴含道果,你可以将人的一身修为转化成为道果?”看着李芸仙随手的扔开李布衣的尸体,长生仙人感觉很有趣。 扔开了李布衣,李芸仙的身体就露了出来,她的身体很是臃肿,肚子很大,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好像早就过了孕期,她腹中的孩子早就应该生出来了,而最开始的时候,白衣等人还认为李芸仙参加评花榜争夺华素问的原因是因为她要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道侣。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长生仙人突然说道:“原来如此,你是要把‘自己’生出来。”她的脸色比刚刚感兴趣多了:“你是在不断积累别人的‘道果’,说白了就是一身修为,然后不断的积累,直到你的身体完全孕育出一具资质更胜于你的‘自己’,而且你一点都不贪心,资质没有提升太多,你这样的修士最近已经很少见了。”长生仙人说的时候带着赞赏,而李芸仙已经将那颗珠子吞下。 她擦了擦嘴巴:“只是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孕育时间还是不够,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让另一个我杀了你。” 长生仙人也叹了口气:“是在可惜,你杀了你丈夫取得了那合击法术于你一身,如果是下一个你,说不定掌握的会更加圆润。” 李芸仙笑道:“那倒不用,你这里还真是一处宝地,无数修士都空有修为却在沉睡,末法时代过去尚未醒来,我进入深山吸收了数位名噪一时的修士的修为法术,现在看来在下一个我出世之前还能够再吃下长生仙人的法力。” 长生仙人只是笑了笑,可是突然脸红了起来,似乎有些羞赧。 李芸仙眼睛一睁,她认为这是破绽,身体就动了起来。 而其实只不过是长生仙人听到了唐谦的话而已。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于相遇 李芸仙的肚子很大,可是她的行动并不慢,而且她有着同已经被她害死的丈夫刘君一同的合击法术,名为阴阳鬼掌,阴阳就是阴阳互补,掌力惊人,可是其实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一个鬼字,如果两人合击,法力联通,先不说一个修士的修为等同于同时具有了两个大修士的法力,而且两人可以虚实互换,也就是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不存在实体,任何攻击都会穿过他们的身体,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两个人长久在一起,有着无比契合的默契,所以和他们对敌,基本上不破除这种招式是毫无用处的。 对于这夫妇俩,最实用的办法是用大型的法术,笼罩他们所在,不管任何一人虚化,都会有另一个人受到伤害,可是两人修为都很高,对于寻常法术也都有破解之法,所以必须修为超出他们很多才可以用大型法术进行压制。 具备这种条件的整个四方界都不多,而长生仙人本来是其中之列的。 很多修为比夫妇俩略高的修士也是被这种法术拖死,毕竟无处攻击。 “可惜,我现在已经同时具有阴阳鬼掌的‘虚’与‘实’了,我可以随意的转化,而我能够使用的法力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你已经拿我没有办法了。”李芸仙无比的自信。 长生仙人轻声说道:“所以必须看准了你攻击的瞬间吗?”她刚刚脸色的红润瞬间褪去,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而她的手臂轻轻挥动,却已经蕴含了某种法诀在其中,只是非常平常的动作,竟然已经是一种很可怕的法术了。 李芸仙突然感觉不对,因为这是很危险的,一瞬间她感受到的破绽已经完全消失,而她感觉自己说不定会死,这只是看到了长生仙人的一个起手——自己和她的差距竟然这么大吗? 李芸仙赶忙停住了脚步,然后惊疑不定的飘在了长生仙人身前,她的眼神惊慌,身体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是竟然能够让如此臃肿的身体悬空,的确是宛如鬼形。 “和你说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这可能会让你不太高兴,或者是很失落。”长生仙人说道:“你吸收的是这个世界中一些法力高强之辈。”长生仙人笑了,她笑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很好看,甚至李芸仙一个女子都会有瞬间的失神。 “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法力,你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的法力构成,所以你感觉你吸收了那么几个就可以比肩我了?”长生仙人的声音平平淡淡,可是在李芸仙的头脑中宛如晴天霹雳,长生仙人接着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比我还稍微强上一线的‘那几个人’,是不是法力都要多到你想象不到?法力多是一种优势没错啦,可是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年轻,认为自己和比你强很多的四方界顶尖修士之间的差距只是法力多少法术如何高深?” “对于天地的理解,还有对于法力的理解,对于自身的理解,你知道什么?” 当长生仙人用最简单的话语让李芸仙理解了她们之间的差距之后,李芸仙好像是惊弓之鸟,整个人腾飞而起,然后向后逃窜,就像是长生仙人说的一样,她是虚化的,而只要不攻击,就不会有人碰到她的身体。 一直虚化,保持阴阳鬼掌的状态,说不定能够逃得掉,自己和这些名为顶尖修士的怪物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就像是天堑一样。 李芸仙眼中满是恐惧,因为刚刚长生仙人轻声说出那些话语的时候她好像整个人都拔高了,像是一座高山,在她眼前,无限的高远,而她再定睛一看,长生仙人只是一个有些慵懒的坐在山巅的女子,她在看着自己,有些怜悯,因为自己是山底的蝼蚁吗?李芸仙头脑中想了很多,比如自己应该再积蓄几次生育,生育出一个天赋不下于长生仙人的幼儿出来才是自己的目标,她这门法术其实属于偏门邪法,血胎托世,她心中还想着超越长生仙人。 她的心已经乱了,因为她一直在深山中,没有看清天地收缩,都是长生仙人一手掌控。 长生仙人出手也不慢。 只是抬手,长生仙人的法力已经挡在了李芸仙身前,虽然虚化,可是长生仙人凝固的是空间,虽然只是很薄很脆弱的空间障壁,可是李芸仙只是虚化身体冲不破,长生仙人手指一抬起,一个空间凝固的箱子就完全把李芸仙没有形体的身体完全装在了里面。 长生仙人这个时候依然还能够说笑:“这空间其实很脆弱,毕竟我用的法术很随意的,你要不试试打破它?我告诉你,只需要非常小的气力就可以完全打破了,真的,只不过……你敢吗?” 出手,就有危险被长生仙人攻击到,而不出手,长生仙人既然说是简单随意的法术,那就一定很随意,同时也就意味着这个法术不会消耗长生仙人太多,难道要被她一直这样关着? 李芸仙一向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从一介野修一直成为了名动四方界的大修士,是从一点点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中走出来了,不断的用她这个血胎托世的法术增强自己修行道路的终点——更高的天赋意味着能够走的更远,甚至她非常的谨慎,每一次使用这种法术都会换一个身份,她这一次怀孕是已经准备好了杀掉自己的丈夫刘君。 这一次也是看准了李布衣已经不行了,所以她决定再吸收一个大修士,然后挑战长生仙人。 如此女子,自然不会甘心屈居于此匣子之中。 自己出手极快,打破这空间盒子然后赶快逃跑就没事了,而且长生仙人也没有办法一次就杀掉自己吧。 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长生仙人虽然说了一些,可是没有说的足够明确,她认为吸收一个李布衣就可以现身不再隐藏,目标只是大修士,这样的格调,太低了。 李芸仙做出了她修行生涯第二个错误的决定。 第一个错误决定是与其余几人合计算计长生仙人。 长生仙人叹了口气。 李芸仙已经出手,她的手还没有到空间障壁。 长生仙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已经先一步打碎了自己的法术,然后打在了李芸仙的头颅上,这一掌很结实,李芸仙的魂魄已经完全粉碎了。 “非常果决。”一个声音说道,甚至还鼓了鼓掌。 是唐谦。 其实从唐谦说出让长生仙人有些羞赧的话语到长生仙人结束战斗,是很短的时间,而唐谦已经登山,而且遇到过了清风道人。 唐谦解决清风道人的速度比长生仙人打赢李芸仙还要快。 半盏茶时间前。 唐谦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说明他要去找长生仙人一分高下,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他自己都感觉可笑,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然后他在飞速登山的时候,就遇到了另一个也感觉自己很可笑的人。 清风道人。 清风道人看到他有些惊讶:“看来我那一记五雷正法不算是特别的见效。” 唐谦则是说道:“见效,怎么可能不见效。” 清风道人问道:“你要去和长生仙人打?” 唐谦道:“你呢?” 清风道人道:“我是的。” 唐谦道:“我也是的。” 清风道人先说道:“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上去,挑战的只有一个人就够了。”然后他又抢先说道:“我希望小兄弟你先下去,我一定要和长生仙人搏杀一次,因为我感觉我赢定了,你来挑战我都可以。” 唐谦有些奇怪:“你被五雷正法劈傻了?” 清风道人竟然直接摘下已经焦黑的道冠,然后撕烂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精瘦的身躯,他身上有着一道道雷电的神纹:“我见到了一片雷海,就在这晴山附近,我找到了,是我的了,虽然我认为可能对我的神志有些影响,但是我找到了!”清风道人强调道:“这可是雷海,是无上之宝,对于修行五雷正法的人来说,能够劈下雷电只是最为简单的一步,真正厉害的是化身雷电,我修行五雷正法五百余载,身体静脉穴窍能够适应这雷电力量,现在我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强大。” 说道强大的时候,清风道人笑了,笑的很可怕:“这里是长生仙人的地方,我知道,可是我在此处得道!是长生仙人的失误,我已经超脱了她能够想象的境界了,我已经超越她了!” “所以我赢定了,我已经超过了正一宗本来的五雷正法,自己走出了一条新的路!你别阻碍我——谁都不能阻碍我!”他说话的时候双目中竟然冒出了如同实质一般的电光,轻轻洒落,是完全凝实的雷电,好似液体。怒吼则像是雷霆咆哮。 唐谦的人却已经出现在了清风道人身后,唐谦笑着说道:“既然都已经赢定了,为什么不先用你已经超越五雷正法的雷法来劈死我?还不是说明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所以你要保存你的实力?” 唐谦说道:“而且我很确定,你赢不了,因为你有些疯癫,刚刚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用剑划过你的身体了。”唐谦刚刚好做了一个擦剑的动作,他用幻云渡到了清风道人近身的位置,出剑,然后继续向前走,这一切一气呵成。 或许让清风道人出手他会很强,可是他的状态不适合和长生仙人战斗。 收剑之后,清风道人缓缓倒下,而唐谦看到了长生仙人。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生仙人的手段 “我说……”唐谦说道。 “我知道,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甚至连阻挡你都没有做到。”长生仙人突然说道,她回答的太快了,就好像是已经完全知道了唐谦接下来说的是什么,而且非常笃定唐谦一定会指责她这一点。 她在这一刻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等待惩罚的小女孩,很是可爱娇憨。 可是唐谦其实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他顿了顿,说道:“我说……你做的有点过分了……” 长生仙人抬起头,看向唐谦的时候眼神恢复了冷静:“比如说呢?” 唐谦说道:“比如这方世界中的生灵,你已经吸收了很多了,还有很多是神都的人,是活人,不是你用法力构建的,而且你既然已经用法力给了他们灵智,给了他们思考的权利甚至给了他们魂魄——你的魂魄抽丝剥茧给了他们,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长生仙人眯了眯眼睛:“莫非我在和一位大仁大义的儒家圣人说话?你是在给我讲那些老夫子的道理吗?” 唐谦说道:“我不想要看着我的朋友做这种错事。” 长生仙人沉默了一小会,然后说道:“我只是在做抉择。” 唐谦很有耐心:“什么样的抉择呢?” 长生仙人动了动手指,那些障壁的收缩速度变快了很多。 唐谦皱着眉头:“不必这么做。” 长生仙人说道:“你也不必来阻止我。” “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只不过我还有些后悔,做的有些晚了。” 长生仙人轻声说道:“我必须用这种方式来维持我的法力,长生功的法力帮助我阻碍岁月,同时也是在积累岁月,如果我停止吸收这方世界的法力,我就会在四方界做同样的事情,我自然不可能这么做——我会被四方界的修士合力杀掉的。” 长生仙人害怕被人杀掉,其实不是一件让人难懂的事情,这处世界更小,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抗,而如果换到了四方界,张开通还有北冥道人等修士一定会知道,而且他们还会知道,放任长生仙人如此吸收下去,整个四方界被吸收到了一定程度,不会有人能能够阻止她长生仙人了。 所以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比如张开通,比如比较不理世事的北冥道人,然后杀了长生仙人。 这种事情不难预见。 “所以我不断的重新建立这个世界,然后创造生灵,让他们帮助我完全的吸收这一方世界。” “这个世界完全是我创造的,只不过不断的吸纳天外天的碎片,可是纠其本身,这里本来是我的记忆——这里本来没有这么大,可是一次撞上了一片非常大的世界碎片,我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打碎了那个世界,就像是云州进入四方界一样,只不过那个世界碎片其实就是这片世界。” “我就发现吸收这片世界的碎片可以让我活下去。”长生仙人轻声说道:“那些无所谓的生灵都是来帮助我做这件事的,希望自己活下去,不是什么错事吧。” 长生功可以延缓人的死亡,而且没有天劫,好像是完美的功法的同时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造成的衰老几乎是不可逆的,所以长生仙人搜集无数的药材只是让自己的身体减缓这个速度,真正能够解决这件事的只有两种情况,她找到更多的世界碎片,或者她推算出长生功更加高的可能。 唐谦道:“不是什么错事,可是方法错了。” 长生仙人随手一招,夏语冰突然出现在了晴山顶上。 长生仙人问道:“我想问你,你要救她还是要救其余所有人?我甚至能够保证,我可以带着剩下的我创造的此界中人去四方界,我的魂魄法力不收回来也无所谓了。”她笑着说道。 唐谦说道:“我要第三种可能。”说完他已经举起了剑。 长生仙人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用这个讲道理再好不过了。”她说道:“因为我还真怕我说不过你。”说完她只是一挥手,夏语冰又消失不见了。 因为她和唐谦其实都知道,不管谁在对方手上,这件事都不足以得出一个让两个人都认同的解决方法,只有一种办法能够真的解决此事,就是两人都接受,或者一个人死去。 唐谦突然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坦诚相见?” 长生仙人听闻之后,缓缓的从脸上撕下了一块面皮,这块面皮非常的贴合,几乎看不出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有些娇憨的活力少女,这张面皮之下的脸,其实就是年纪大一些的华素问。 所谓绝美,不过如此。 唐谦一直在看,看了许久。 他甚至看的出神,这个时候长生仙人会有无数种方法杀掉他,但是长生仙人也没有动手,因为她知道唐谦在欣赏的是自己,或者说,这一瞬间唐谦感觉到华素问回来了。 这让长生仙人也感觉非常的欣慰,因为还有人欣赏自己。 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一个美丽的女子欣慰的事情。 唐谦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后说道:“可以开始了。” 长生仙人问道:“当真?” 唐谦竟然笑了:“当——”只是他刚刚说道了当这个字,长生仙人的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刚刚她还坐在石头之间,可是此时已经以一个唐谦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到了唐谦身前。 唐谦会了幻云渡之后本来应该很快,却完全赶不上长生仙人的速度,而在唐谦感觉到长生仙人到了自己身前的时候,长生仙人的手已经印在了唐谦的身体之前。 这一掌没有伤害到唐谦,却在唐谦身后打出了一个破碎的虚空,无尽的漆黑与寒冷从那虚空中来,而长生仙人的手掌中巨大的推力将唐谦推入其中,速度极快,唐谦只有一瞬的时间反应,他的反应是正确的,他递出一剑,画剑一出,他出现在了长生仙人身后半空,却远了些许,无法迅速出剑,而那虚空裂缝也消失不见。 唐谦只要犹豫瞬间,甚至有任何的计算,想要反击,想自己的下一招,就一定会死,流放在虚空中其实就等同于死了,唐谦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只有到了长生仙人这种级别的顶尖修士才有可能在虚空中存活。 “在发什么愣?”唐谦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出掌的长生仙人只是虚影,是一个刚刚还在那里的长生仙人,而现在的长生仙人已经到了唐谦身前,她在空中站立,竟然就这么看着唐谦:“你再慢一些,下面那些修士就不需要你来救了,你的好朋友一生和尚他们也要被我吞食了,是不是不太妙?” 唐谦还没有懂怎么回事,一只虚空之中突然出现的大手把他按在了晴山之上,巨力之下,整个晴山都晃了晃。 “我自己想的山海经的法术还挺好用嘛。”长生仙人悠哉的说到。 可是唐谦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前,长生仙人的眼睛却已经向着一边而去,没有看着前方的唐谦。 因为唐谦本身已经在她的旁边出现。 是和刚刚长生仙人同样的法术,唐谦只是看了一遍竟然已经用出,可是等待他的是长生仙人的合掌。 就像是虚空都被合起来了一样,唐谦感觉身体两侧的空间都被挤扁了,这是长生仙人对于空间的法术,唐谦从未经历过,这或许就是张开通他们的境界了。 唐谦没有应对的破解法术,因为他对于空间还不够理解,可是他可以出剑。 剑出,他可以动的瞬间,人随剑走,已经到了别处,但是别处还是有长生仙人。 长生仙人的手掌之间,好像总会夹着唐谦的身体。 唐谦的身体再一次被挤压的时候,他的剑已经递出,这一次不是要脱身,而是长生仙人的手掌比之前慢了半分,唐谦的逃窜太快,而长生仙人这一次没有立刻压制唐谦。 唐谦的剑直指长生仙人的咽喉,可是就像是镜子破裂,他的剑和长生仙人的喉咙之间这段距离的空间破碎了,唐谦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前进。 “真是吓人,你这是要杀了我吗?”长生仙人还调皮的问道。 唐谦苦笑道,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脸色也涨的发紫,呼吸不顺,空间的力道太大:“你不已经对我这么做了?”说完唐谦终于抽出了另外一把剑。 破剑已出却并未建功,他手中的另一把剑是秋水剑,藏于剑鞘藏剑之中,出剑瞬间剑鞘威力先是撕碎了长生仙人在他身边构建的空间法术,而秋水剑本身的威力则让他……远遁。 唐谦瞬间已经和长生仙人拉开了距离。 唐谦大口大口的喘气,只是刚刚几下交手,已经让他汗流浃背,和长生仙人交手的压力太大了,让他感到有些恐怖,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长生仙人也在提醒他。 长生仙人笑道:“这样真的好吗,拉开距离,我倒是不介意休息休息,可是你真的不担心你那些小朋友们吗?”她对着山下努努嘴。 山下已然大乱。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下自救 晴山之下。 一生和尚的法相抱住的巴蛇已经安静了下来,因为它很是畏惧,而纪古面对的那只蠃鱼已经半死不活了,因为在和纪古的僵持时候,蠃鱼的后半身被那“墙壁”吸入,然后等它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它猛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它的后半截从尾巴到腰部的身躯竟然完全被截断在了墙壁的另一头,而事实上这只是一种假象,那半截身体不管是血肉还是灵气法力,都已经被长生仙人吸收了。 蠃鱼痛苦哀嚎,它的翅膀也被吞噬了一部分,所以它没法保持身体浮空,落了下来,纪古只能够尽可能的让自己控制的那些奇花异草拖延一下,尽可能的让蠃鱼身下的凡人修士,快些逃开。 巴蛇见到此中情形,不再那么暴虐,而是盯着一生和尚,它缓慢的向前游动,然后到了一片相对来说远离墙壁而且也没有什么人的空地。 见到一生和尚没有对它动手,它好像也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竟然是山海门主和那只孰湖沟通,让它避开人群。 他微微和一生和尚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就飘上了巴蛇头顶,盘膝而坐,他在思索什么,唐谦说的事情对他冲击很大,比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真实存在更大。 他要好好想一想。 虽然没有了山海门的限制,可是这墙壁的速度……一生和尚已经散去了身上的金身法相,他看着正在缓慢推进的墙壁。 一边纪古几个起落到了他身边,手上竟然还提着夏语冰,说道:“这姑娘你们认识吧,刚刚她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就接住了。”他还不断叹气:“诶呀,我还有很多没有用出来的手段呢,虽然这里不是四方界,我养的很多东西不在,可是还有一些带在身上的没有使用呢。” 一生和尚看着他,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可以用一用了。” 纪古不解。 一生和尚说道:“这方世界如果完全被吞食,那不管唐谦上去做了什么,就是咱们输了,至少是我们输了,我们都没有活下来,就算是唐谦赢了长生仙人,也不算是赢对吧。” 纪古叹了口气:“虽然我不认为唐谦是个好人,可是若是让他做出不管我们的事情来应该还是不可能的。” 一生和尚说道:“所以我们要他能够安心的继续在上面做自己的事情。” 纪古问道:“比如说呢?”纪古不是一个蠢人,他喜欢花鸟鱼虫,虽然怎么感觉都和平常修士相比有些不务正业,可是他兼顾这些修为和一生和尚不相上下就能够说明一些事情,他已经想通了:“你不会准备让我们来阻止这个玩意吧。”他看着逐渐推进的墙壁,甚至嗓音都有些干哑。 一生和尚笑了:“应该试一试。” 纪古说道:“我……不想死,可是这回很累吧……” 一生和尚说道:“小僧刚刚好像想通了一些,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被吸进去的话是把法力给长生仙人,如果我们有所抵抗,这东西对于我们的吸力不会一下子吸收掉,而是一个过程,也就是在它吸收掉小僧放出的法力之前,小僧是可以接触它的,而不会让身体都进入其中。” 夏语冰曾经能够伸手进入再抽手出来就是这个道理。 纪古问道:“所以呢?” 一生和尚说道:“我们只是抵抗一个方向的力量,小僧想总会比等到这个圈变小到四面八方都是会好一些吧。” 纪古说道:“不用给我讲大道理,你是想要用不断给它法力作为一个可以用力的点,然后推它吗?”纪古看着还在移动的墙壁,天有多高,墙壁就有多高。 “小僧认为能够延缓一些它合拢的速度。” “你一定是和唐谦呆的时间太多了,他脑子有毛病这件事还会传染,我一定要小心些。” 蠃鱼已经准备死了,它刚刚挣脱出来,半个身子向前移动了一小点,可是也不算是很长的距离,它现在身体有损,飞不起来,它这种体型也没人能够拖动它,只能够闭目待死。 可是它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被吸进去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个比刚刚它看到的更加高大的法相身躯出现在了它的身边,一生和尚整个人都像是被金色的法力点燃了,这完全是超出水平发挥了,这佛像有四只手臂,同时上面的金色法力好像凝实的佛像一样,宛如实体,已经和收缩的墙壁撞击在了一起。 佛像三百丈,而一生和尚只有半丈左右的身高,不是在佛像中,而是站在佛像的最底下,他的身躯被佛像包裹,却也算是在墙壁最近的地方。 “不一起吗?看来起作用了。”一生和尚还有心思转头看向了纪古。 纪古皱着眉头:“还真是麻烦诶。”他说道:“随身能带的大概最方便的就是种子吧。”他摸索了摸索下巴,然后拿出了一粒种子,先是把夏语冰放在一边,然后他快速的跑开,走出了佛像的距离,然后郑重其事的把种子埋在了地下,甚至他还认真的估算了一下角度。 纪古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他注入的法力极多,他周围的灵气都因为他使用法力太多而出现了躁动。 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生和尚这个时候竟然是如此的放松:“怎么,不灵光了?你不会把你的什么种子煮了吧。” 纪古挑了挑眉毛:“这是‘金铁木’,名字挺平常的,不过可以想着一个方向无限的生长,只要法力足够——或者时间足够,是一种……禁忌树木,因为传说它真的可以捅破天——不过我研究过,是假的。”他嘟嘟囔囔:“至于你说我种子坏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你了,它是在生根——如果根系不够发达,如何能够顶住这种一个世界的收缩?” 话语刚刚说完,一根纤细的树枝破土而出,纪古的手猛然插入地面,然后拉出了一根长到了不可思议的树根,他本人不断的后退,扯着树根浮空后撤,手中法力输入不断。 “你最好向旁边侧身一点,这墙壁又前进了,我之前算的角度可能不太对,你也顶不住啊。”纪古说道。 一生和尚很罕见的用一种不平静的语气说道:“你试试?” 纪古耸耸肩,知道了,那根很细的小树枝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可是只是瞬间它竟然猛地变粗变长,粗细都要赶上一生和尚那三百丈法相的粗壮胳膊了,然后它和墙壁接触了—— 光是这树木生长的力道竟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而纪古已经飘飘然落在了树木的顶端,他盘膝而坐,继续输入法力,这根笔直粗壮的树木斜着支撑在墙壁和大地之间,而纪古持续输入法力可以让树木不断的生长,这就是一种力量,还有本身树木的坚硬程度,这又是一种力量,像是有两个无形的巨人在帮助纪古推动一样,他只需要用自己的法力注入这树木和墙壁接触的部分,就能够继续阻挡一时半刻。 “我们的法力其实得不到太多的补充对吧。”纪古做完这些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一生和尚有些气急败坏了。 天地缩小了,只剩下晴山和周围不大的地方,灵气自然也都被墙壁吸收了,他们能够补充的灵气只有这么大小天地间的灵气了,所以他们能够坚持多久,说不好,至少之后会无以为继。 “而且……力道大的惊人……”一生和尚皱眉。 金身法相的脚步在轻微后退,地上出现了两道深深地沟壑。 “我也知道。”纪古脸色也不太好,他坐着的这根金铁木末端的土地已经翻起,这墙壁似乎是要把大地都掀翻——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生和尚和纪古的压力突然小了不少,是那只巴蛇,它的脑袋已经狠狠的顶在了墙壁上。 山海门主似乎还是在想事情,他和一生和尚他们说道:“不是我要做的,是它自己,它看得出你们这么做能够多活一会,所以它身上的力气可以一用,它对于法力的运用没有我们这么精巧,所以我帮忙给它的脑袋上补充法力而已——我没做别的。” “喂!山海,还有另外两位我们不认识的小兄弟,我们能做什么?”在地面之上,有些修士也明白了几人在做什么,如果几人所作所为没有用他们或许还是会继续观望,这就是修士的生存之道,可是此时此刻这三人做的事情成功了,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有认识山海门主的修士高声带着法力大喊道。 还有很多凡人向着这边聚集过来,他们知道那无形的墙壁到了身前就会死,他们已经见到了太多亲人友人被吞食掉,此刻竟然有人能够让这墙壁的速度缓慢下来,他们希望看一看,是否还有活命希望? 纪古翻了翻眼睛:“有喊话的法力不如留着给我用的。” 一生和尚却高声向山海门主喊道:“你那只蠃鱼,它对于法力控制,如何?” 只是开口说话,一生和尚的金身法相力气就有些泄了,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山海门主虽然被打断了思路有些烦闷,说道:“很好,它是擅长法术的异兽。” 一生和尚笑道:“那就好。”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长生功的缺点 “小僧是这尊大佛的施法者,诸位在晴山附近的修士,还有凡俗百姓,能否助小僧一臂之力?这收缩的世界,不是小僧一人能够顶得住的,现在还有两位一同帮忙,还是不够!还有人能来帮忙吗?就现在情况,我们还有一位朋友正在尝试解决这件事,或许我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坚持到那个时候——现在小僧需要诸位!” “这就是你的办法?”纪古都感觉一生和尚有点太过理想化,但是一生和尚已经在这么做了。 真的有人过来。 凡人帮助推动孰湖的巨大身体,而修士帮助孰湖稳定伤势,还有把法力渡给它,孰湖已经变成了一面城墙,完全和墙壁贴合却没有再次被吞食,第一次它失去了半个身子是因为它没有注意到,而这一次它努力把自己的法力都集中到了后背上,顶住了墙壁。 它已经没有气力了,而它现在更像是凡人能够接触墙壁的一个中间介质。 能够有一生和尚还有纪古这样手段的修士只是少数,所以他们能够维持孰湖的法力就变成了此界修士所作所为的重中之重。 一生和尚尽可能的用法力把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让凡人们听到,自己的想法,还有他们要做的事情,若是想要活命,就过来推动这个怪鱼。 一些年轻男子听到了,已经在向这边跑来,他们很多开始的时候还不能接受一生和尚这样的神仙手段,可是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想着如何活下来。 “我要去帮一下。”一个多日奔波已经无比疲劳的男子把自家的老母亲和妻子安置在了一处地方之后,头也不回的跑了,逃跑如果能够规避危险,他自然不会去面对这种神仙之间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另一边不断收缩的人群,晴山的另一边的人们已经开始拥挤了。 夏语冰刚刚被长生仙人法力禁锢,而她现在站起身来,也向着孰湖那巨大的身躯而去。 一个年轻男子吼道,他还帮忙大声喊着法力的口号:“小姑娘就不要来了!一,二——” 夏语冰还真的就停住了脚步,她有些晕晕乎乎的,被长生仙人甩下来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提着走了许久。 长生仙人这吞食天地的法术是天地大势,其力道大的惊人,就算是现在又多出来了一个发力点,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延缓,而不是阻碍,挡不住的。 孰湖的身体也在缓慢的被推后,年轻男子身边一个多日奔逃的汉子体力不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被这推力推倒,然后马上就要被压在身下—— 轰—— 这是夏语冰一脚踢到了孰湖身体的声音,他们推动的是孰湖的腹部,它腹部的肉被这一脚踢得整个都震颤起来,这一脚下来,就能够明白夏语冰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她此时已经顺势扯出了略微停滞没有压住的那个汉子。 如果被压实称了,那就是变成一滩肉泥。 年轻男子还有些呆愣,夏语冰已经顶替了刚刚那个汉子,然后还看向了那年轻男子:“喊口号啊!” 年轻男子如梦方醒,大声的喊道:“我数到三!” 一些不擅长身体力量的修士被安排到了后面去指挥凡人来换班,这种用气力的事情,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是一批人一次性做到的,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脱力,之前的奔逃太累了。 一生和尚还有那些修士高声的喊叫声,自然能够传到晴山顶上。 “他们做的不错。”长生仙人不得不承认,唐谦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打赢自己就行了。 可是这件事情本身现实吗? 唐谦已经无力的靠着晴山的墙壁,身上满是鲜血,手边还有一柄断了的剑,是本来属于苏泽的秋水剑。 它已经折断了,而唐谦不是第一次确认他和长生仙人之间的差距很大,可是他手中还是紧握着这柄剑的。 “这就是为了‘生’为了‘活下去’他们做的努力,你做的还不够。”长生仙人笑着说道:“你不努力的话他们无论做什么都白费了哦,我可不会因为咱们是朋友手下留情的。”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俏皮,可是唐谦只剩下苦笑。 长生仙人的手指轻动,唐谦周围的空间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唐谦的人都好像是在墙壁的中心,却被压到了墙壁的外边。 下一刻唐谦浑身是血的劈碎了那扭曲的空间。 “你还记得我们是朋友啊。” 漆黑的法力在他的破剑上缓缓起伏,像是在燃烧。 “那我能问问你这种狂暴的甚至超出你这个修为境界应该有的法力是什么?”长生仙人笑着说道:“我只是好奇,因为我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这种法力了。” 长生仙人没见过,说明是唐谦自己的招式,唐谦如果死了,那就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了。 唐谦不懂为什么长生仙人话多了起来,刚刚出手的时候也是说话,可是不会给唐谦现在这样喘息的机会。 虽然不懂,但是唐谦很乐意休息一下。 “这是‘笔墨法力’,名字大概就这样吧,我没想好,但是相对与我之前如同白纸一样的招式剑画,这种法力下剑画会有所改变,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剑画更多像是自成可以随意作画的小天地,而这黑色的笔墨,是为了改变,它造成的改变就算是超出了小天地,依然是存在的,山石流水,都可以化虚为实——” 长生仙人好像很失望:“画艺高超的画师,只需要念动法术,也可以让画上的人活过来,只是石头溪水,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唐谦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招厉害之处就是形成‘改变’吧,就像是真的是一支毛笔在世上留下了痕迹一样,阵法被这招割裂,阵盘会损坏,那些画中生物被这一剑劈碎,它们原来在的画也会碎裂。”唐谦叹了口气,这也是他刚刚想好的招式:“除此之外,也就是攻击性强一些的剑法而已。”他笑道:“怎么,长生仙人还要指点一二?” 长生仙人说道:“指点谈不上,我已经把你周围布好了阵法。” 唐谦则是说道:“我还有些期待,你的阵盘还好吗?” 他的人已经走到了长生仙人面前,而手中有着黑色法力的剑,拖着,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长生仙人笑道:“你对于幻云渡用的真好。” 唐谦说道:“谬赞了。” 长生仙人轻声说道:“你好像不怕死。” 唐谦却说道:“我没明白为什么你不让我死。” 长生仙人好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她在笑,笑的很矜持,就像是她在酆都见到唐谦,唐谦那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让她无声却不断轻颤身子是一样的。 唐谦却接着说道:“长生功必须只有一个人修行的时候才会是最强的,如果有第二个人掌握长生功,那么上一个修行此法的人修为就会不断衰弱。” 长生仙人不笑了:“可是这不意味着我不想让你死,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我现在希望让自己继续成为天上地下唯一使用长生功的人,不好吗?” 唐谦说道:“你是在尽可能的削弱自己,让我来帮你做一个决定。” 长生仙人奇怪道:“什么决定?” 唐谦轻声说道:“让你停下来的决定,你现在在做错误的事情,所以你需要有人帮你。” 长生仙人反而笑了:“你凭什么认定我错了?” 唐谦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因为华素问和我说:‘我想活下去’。” 长生仙人道:“这就是你做了这么多的理由?” 唐谦说道:“我不懂,或许是某个人现在有些走火入魔,或许是某个人心神不定,也或许我是理解错了华素问的意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依照我见过的一个小女孩的标准去评判你——” “这种事情,长问可做不出来。” 长生仙人说道:“可是最后赢了的人才可以说对错,我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修为,为了自己的容貌,亦或是为了长生功的缺点,最后我杀了你们,我自然说什么都行。”她的那张脸让唐谦有些愣神:“毕竟长生仙人做什么,常人都可以理解自己的不理解,不是吗?” 甚至唐谦都能想好那个悬浮在神都之上的法阵可以如何解释,天外之魔,上古遗迹,只要长生仙人去说,不会有人不信。 可是唐谦不会让事情发生到长生仙人说出这种谎言的那一步的。 唐谦说道:“我现在只是想要确认,你,到底有没有感觉自己拉上神都无数修士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这其实就是滥杀,虽说手段不是邪魔之道,可是原胜邪魔的残忍。” 长生仙人突然说道:“我想要停下来,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这一刻她很是无助,双目有些失神。 唐谦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他说道:“其实我已经看过了长生功的缺点了,除了你给我的那颗法力种子,我还看到了长生功的原文。” 长生仙人点了点头,她刚刚的那种无助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这不是我第一次构建这个世界,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因为这次我已经能够完全吸收整个世界了,而且这一次的长问,和平常的长问做了一些完全不同的选择,若是当年的我,应该不会把长生功给你。” 唐谦却完全不理会长生仙人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发现了长生功缺点弥补的办法。” 长生仙人的表情变了:“什么?” 唐谦笑道:“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只需要修行者在生死之间走一遭就可以了。” 长生仙人有些奇怪:“什么意思?” 唐谦说道:“我只需要杀了你,等你转世回来,你就是完美的长生功了。”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枯骨长生 这个笑话很好笑,连唐谦自己都准备礼貌的笑一笑,但是长生仙人没有笑。 长生仙人的手很轻易的就捏住了近在咫尺的唐谦的脖子。 长生仙人说道:“修为我深,境界我高,手段我多,现在你的那些朋友的法力也都在给我补充,你能够吸收的灵气只会越来越少,你凭什么杀我?” 唐谦却笑道:“你的头发太长了些。” 长生仙人的表情第一次到了“惊惧”的状态。 她竟然第一次迅速的后退。 而唐谦说道:“长生功第一句便是,结发受长生,头发越长,便越是厉害,如果我隔断了你的头发呢?修士斗法,都会想着如何挖掉别人的心脏,如何打烂别人的头颅,却没有人想过是头发吧。” 就算是有人能够用大范围的阵法伤害到长生仙人,可是长生仙人平时都不显露自己的头发,甚至穿着法袍在身,也不会被伤害到,可是此时此刻,唐谦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其实不算是弱点的弱点。 可是唐谦更快,他的人已经闪身到了长生仙人身后。 一个人后退,自然没有一个人向前跑来得快。 唐谦道:“你吸收这些这方世界的灵气,给了我太大的机会了,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对付我,就算是你有着几乎无尽的法力补充,又如何?只不过是让自己多分神去吸收它们。” 而长生仙人那一头长发,已经飘然滑落,只剩下一头利落的短发,唐谦的手很快,他已经站在了长生仙人的身后。 “很精彩,是幻云渡吗?”长生仙人轻声说道。 唐谦走了回来:“我想了很多,我首先不应该得到长生功,这个东西……不属于我,不过我不小心运转了几次,竟然还练成了。” 长生仙人此时很轻松:“你岂不是用这个治好了自己,而且还提升不少?如果真的像是你说的,如果我恰好还能够活下来,岂不是我已经有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长生功?你也影响不到我,我也影响不到你?” 唐谦点了点头,却又苦笑:“其余的我还能够说什么?一路走好?” 长生仙人微微一笑:“你还好没有说太多,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就抓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说完,长生仙人的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滚落。 天地却没有停止收缩,唐谦已经哼着歌,这首歌他听长问哼哼来着,虽然听得不够真切,但是唐谦也没必要会它的歌词,只需要知道曲子就足以思念一个人了。 他正在长生仙人身上摸索,这个动作很不雅,不过唐谦发誓自己在找东西。 “在找这个?”一个声音响起,唐谦转头已经看到了长问。 长问手中是一个卷轴,唐谦认得,因为这本就是他给华素问的一幅画,画着长问,华素问,或者说长生仙人的一幅画。 唐谦说道:“我还正在找,之前我安葬华素问的时候,去过松竹馆要把这个和她葬在一起呢,真的在你身上。” 你是指谁,唐谦也不知道。 他们所在什么地方,本来唐谦以为自己知道,现在却也有点不知道了。 小女孩模样的长问轻声说道:“怎么了?” 唐谦问道:“我们在哪?” 长问说道:“这或许应该问你。” 唐谦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在晴山山顶。” 长问说道:“然后呢?” 唐谦看了看四周,空旷无比,甚至连一点晴山的样子都没有,雾蒙蒙的,他刚刚只是看了一眼长问,就已经如此了。 所以唐谦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知道。” 长问轻声说道:“陪我走一会好吗?” 唐谦点了点头,所以两人就在这片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空间前进着。 长问却说道:“你知道吗?我找到的这一片世界的残片,很神奇,在这里空间和时间都是模糊的。”她像是一个小孩子,正在展示自己心爱的玩具。 唐谦有些奇怪:“所以呢?” 长问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道:“所以没有赢我,有人利用了这里的空间,他割裂了空间然后让空间影响到了本来应该影响不到的我,这是这片空间的特性,所以你那一剑,不是我没有避开,而是我不能避开。” 唐谦还想要说她是不是输了一招不高兴,可是随即想到:“是北冥道人!” 长问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说道:“我也没有想要拉他进来,可是这老头子看来是发现了什么,而且来了之后就和一只乌龟一样,藏了起来,我也没有找到他在哪,所以最后被他钻了空子,不过也多谢他……帮了你一把。” 唐谦却说道:“你有太多破绽了,你是让了我许多的。”这一点唐谦不蠢,他能看得出来。 长问却说道:“记得我说过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模糊的这件事吗?” 唐谦点头,他不笨,刚刚听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 长问说道:“这里本来是我的‘回忆’,虽然我能够给它‘增光添彩’,但是它最多是一个‘真实’一点的回忆,你了解吗?我在这里重温我年幼时候在长生殿那些温暖的时光,不过我找到了那个世界的碎片融入进来之后就不同了。” “世界变得很大,甚至可以开始有历史,有人文,我可以通过我的记忆,还有无数典籍来还原曾经我生活的地方,那大概是九万年前,然后我的头脑里多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我第一次尝试吞食天地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我第五次吞食天地时候的情形——我看到我死了,头颅掉了下来。” 唐谦轻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长问笑道:“可是我真的看到了,而且很清晰,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幻觉,不过随着修为的精进,我在第二次吞食天地,让这个世界重新循环的时候看到的东西,真的在第三次的时候发生在我的面前,我非常的震惊,我开始害怕,我开始惶恐,自己竟然要被杀掉了,可是紧接着我就看到了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是温暖的一幕。” “是你在长生殿的那段时光。” “很温馨,甚至还可以更加温馨一些,我其实可以插手这天地间的事物,不过已经足够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新的‘回忆’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唐谦说道:“所以很多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长问道:“我在确认,你是我在找的那个人。” 唐谦奇怪道:“你在找我?” 长问说道:“我知道我曾经说过,我要找一个女子,是我的好友,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其实就是选拔花魁的形式……是我看到过的。”她欲言又止,然后突然噗嗤一笑:“不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长问转而问唐谦:“轮到我问了,你刚刚对我身体动手动脚做什么?” 唐谦装聋作哑:“这不是你身体,这是长生仙人的身体,你是长问。” 长问懊恼的说道:“你一定心里想的还是我们最漂亮的时候,华素问,所以你要拿走你的画,留着,自己看对不对。” 唐谦说道:“对也不对,”他没有等这个矮小很多的长问生气的踢他的小腿,他直接说道:“华素问是你的托世对吧,至少你准备过在她身上再活一次,我感觉得出,你说的是真话,可惜她已经死了,而且我也感觉你好像也不会留其余的什么手段,你是这样的骄傲,所以我在决定动手前,给你找到了一个重新活过来的可能性。” 唐谦顺手拿过了那副他画下来的美人图,长问还想抓回来,可是也想通了,就只是作势动了动。 “你要用它作为我轮回归来的信物吗?”长问问道。 唐谦说道:“至少是一个念想,也是一种因果吧,我会找到另一个你的。” 长问轻声说道:“所以你……”她的问题没有说出口,因为唐谦已经揉乱了她一头长发——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头长发呢。 唐谦接着说道:“所以我必须完成她,她还没有完成,只是一副半成品。” 长问说道:“你说过看透了华素问的脸,就回来画完的。” 唐谦也说道:“你还说过你要死了呢。” 两人就这样很安静的向前走,唐谦展开了那副画,也没有找一个桌子什么的,只是凭空放着它,然后改了几笔,他仔细端详,总感觉还是有些不满意。 长问的样子还是一个小女孩,她走在最前面,是不是还窜出去两步,很是活泼的样子,前面的路越来越近了,是一处无比光亮的地方,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长问突然说道:“唐谦,我有些话对你说。” 唐谦还在埋头修改这幅画,时间好像不多了,他需要在长生仙人或者说长问的的魂魄完全消散之前,记录下来更多符合这个女子的事情。 长问扭过头,她的眼中有着泪水,留下来的时候却是两滴嫣红:“遇到你真的是太幸运了。” 唐谦看着她,停步,然后说道:“你这里有朱砂吗?” 长问一愣:“有啊,只要想有什么都有的。” 然后把凭空出现的朱砂递给了唐谦,她就摸了摸脸,继续向前走着,唐谦作画,她却轻声唱起了歌,是唐谦听过的那首,她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虽然不是名动一方的华素问,但是也足够了。 “小城三月长林晚,灯街独行乍暖寒。坊市书画多,松竹倚笔墨。素人俏伫立,轻风细雨急。谦谦君子来,问春是花开。” 这首歌,她在唐谦重伤昏迷,还在喊着花酒小姐姐的时候,就唱过,让唐谦安然的睡去了。 评花榜不是为了找一个女子,而是为了找一个喜欢喝花酒看女子的男人。 第二卷 血泪美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尾声 路总会走完的。 唐谦和长问已经走到了这条路光芒最为繁盛的地方。 “我想不到你的魂魄竟然能坚持这么久。”唐谦不禁说道,长生仙人肯定已经死了,这是肯定的事情,但是她的魂魄可以拖着唐谦来到这里,就说明她的手段实在可怕,因为能够和唐谦说这么久的话,就可以使用魂魄战斗同样的时间,也就是说,就算是杀掉了长生仙人,也很有可能被她这个法术拖着一起死。 不过长生仙人用这个法术只是为了让唐谦陪着她走到最后而已。 “你应该说不愧是长生仙人才对。”长问笑道,她笑的很开心。 她轻声说道:“我如果还有再见到你的机会,我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次,我肯定不会做那整个四方界最强几人什么的无聊事情了,也不做长生仙人了,长问这个名字也容易被人想起来,我就继续叫华素问好了。”她嬉笑着,已经先一步走入了那个好像是门一样的东西。 “那副画,帮我存好了哦,我很喜欢的。”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进入了那扇最是光亮的大门,大门瞬间发出了让唐谦睁不开眼的光亮。 长生仙人就这样消失了。 当唐谦再次睁开眼睛,这里还是晴山顶,身边已经没有了长生仙人的尸首,一生和尚也挡不住世界的收缩,晴山正在逐渐变矮,它像是正在消失,整个世界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挤在一起,天地压迫,一生和尚赶忙散去了法相,同时纪古也用法术将这根金铁木收了起来。 唐谦勉强能够转一转眼珠看到旁边的是纪古。 纪古还在问:“你解决了吗?” 唐谦努力不让另一个人的拳头塞到他的嘴里,费力的说道:“解决了啊。” 纪古说道:“解决了怎么还反而变挤了?” 世界塌缩成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点,这一刻没人知道唐谦他们那么多人,还有几只异兽都去了哪,可是世界的确变成了这么小,当缩小到了极致,就会再次变大—— 神都上空,那浮空的巨大阵法爆炸开来,连乌云都被炸开了,然后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无数的人,物,还有异兽,不断落下,叫骂声,呼救声,还有不知道谁刚刚在挤在一起的时候对旁边女子动手动脚造成的哭喊声,混在一起,神都前一刻还寂静无声,此时却像是一下回到了评花榜刚刚结束的那个晚上。 热闹,充满人气。 有法力的修士在帮助那些没有法力的凡人落地,修士很多凡人也很多,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一生和尚甚至不惜法力,瞬间显现那巨大法相,然后接住了不少人。 纪古能用的花鸟鱼虫很多,到了神都只会更多,他那小小巷子中的宅子里不断爆发出五光十色的法力,然后瞬间就出现了数只异兽,承载人的有,救治人的也有。 他还不忘记和旁边山海门主显摆:“你看,我养这些照你们山海门也不差吧。” 只不过那几只异兽,还有巴蛇孰湖蠃鱼什么的,碾压弄碎了大片的房屋,一生和尚的法相也是如此,在他们面前,就连大夏的皇城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方世界之中的凡人和修士都还活着,这很不可思议,他们本是长生仙人的法力构成,现在竟然也活着。 唐谦站立街中,有些恍惚,他看到了街道旁边茶肆里坐着一个人,这人有着五柳长髯,外表是个中年人,他穿着粗麻布衣,连身后的一轮巨大太阳也被隐去了,此时此刻,在那些劫后余生的它界修士凡人的欢呼声中,在重返神都的四方界的修士凡人的高声叫嚷中,显得平平淡淡。 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人。 云上开通殿的主人,四方界修行第一人,张开通。 唐谦知道张开通在等谁,所以他走了过去。 张开通看着唐谦,似乎要好好端详一下这个修行界算是小辈的人。 他点了点头:“好像是个气运不好的,怪不得麻烦事都原意在你身边。”张开通示意唐谦坐下来。 唐谦也很无奈,他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副画,卷着,他也没有收起来,就坐到了张开通对面。 张开通说道:“长生仙人死了,这件事我刚刚推算出来就赶来了。” 唐谦没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张开通看着他:“是你动的手?” 唐谦不愿意多说,只是说道:“是我赢了。” 张开通点了点头:“你有什么问题?” 唐谦问道:“会很麻烦吗?” 张开通笑道:“还好,不过你身上的因果缠绕不只是这一件事,所以你会很麻烦。” 唐谦点了点头:“大夏王朝皇帝伊放勋可能也要算在我头上。” 张开通难的笑了笑:“还有这些房子也估计要算在你身上了吧。” 张开通只是来看一看,能够大道同行的,又少了一个人。 “我只是来看看,还有几件事要你做,受累了。”张开通留下了一张纸条,然后就消失不见,偌大闹市,没人看到。 北冥道人一直没出现,不过他应该也知道,他其实间接的帮助唐谦杀了长生仙人,这件事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因为如果不帮,他们都出不去那方世界,帮了,唐谦也没有特别的高兴,所以估计他准备避一避风头,暂时不见唐谦了。 唐谦很快就出城了,是被大夏皇族赶出去的,他们虽然不占理,毕竟是伊放勋先动的手,可是是非黑白,无人作证,这种事情唐谦也无需争辩,不然反而麻烦。 他弄了一个草屋,在城外,给那方世界的人修订规矩,也讲解了一下四方界之中的事情,留下名录,要不凭空多处一些毫无跟脚的人,在四方界也很麻烦,这些修士凡人也都不清楚这里情况,所以唐谦在每个人身上都花了很多时间,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个分身,白衣,白衣的伤势在唐谦会了那长生功的时候就已经好差不多了。 两个人一同办事,效率高了不少。 这就是张开通留下的那张纸上的第一件事,很重要,之后还有第二件第三件,其实总体原因都是这些四方界的不速之客,他们留下,需要代价,而是由唐谦自己支付这份代价。 这件事是他和张开通商量之后的,那些别处人留下,四方界中不去追究他们是什么,来自哪,而唐谦需要听命于一群人,做一些事。 这一群人就是四方界最顶尖的一批修士,长生仙人和北冥道人也都在此列,这些人共同决定四方界兴衰。 那些修士也乐的在神都多停留几日,凡人甚至已经开始帮忙恢复神都里面被异兽压碎的建筑,今天草房来了一位罕见的客人。 山海门主,或者说曾经的山海门主。 “嗯?要去哪?还有要做什么事情?”唐谦笑着说道。 山海门主说道:“我想通了,我要看一看这方世界,我本来就不是山海门主,既然连法宝其实也不是的,那我就是我,我还没有想好名字,不过我会有一个名字的,然后我要看一看这四方界的异兽是什么样子,巴蛇他们已经拜托那个叫做纪古的年轻人了。” 唐谦一一记录。 等到写完之后,唐谦拍了拍手:“今天你是最后一个了。”旁边的白袍已经结束,那个刚走,唐谦满足的叹了口气:“大概还需要几天,就能全写完,然后我就可以准备动身去天堑崖了。” 山海门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问道:“天堑崖?” 唐谦说道:“中州一个地方,周围悬空,一片山崖横贯天堑,天堑两边永远都走不到头,是一处奇怪的地方,在中州偏北一些的地方。” 山海门主最近也读了很多关于四方界的书,他疑惑道:“天堑崖在中州内?” 唐谦说道:“是啊。” 山海门主说道:“那怎么可能走不到头?” 唐谦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才很是有趣,只要你远离天堑崖,走的够远,远到看不到天堑崖了,你就可以越过天堑崖,走向它后面的东西,可是如果你向着天堑崖方向走呢,若是不在正面进入可以看到天堑崖中间的那条路,你就永远都走不到天堑崖。” 山海门主问道:“天堑崖另一边是什么?” 唐谦说道:“四方界有九州,算上云州可以说是第十州,其中有两个大州一直是修士禁地,天堑崖对面就是其中一州,从海上依然是永远不可能到达,就算是修士绘制了整个四方界的大地图,标出了其中两处未知之地,也冲着那个方向,还是到不了,想要过去,只能走天堑崖,这一州名叫‘月叶州’。” 四方界广袤无垠,可是天地有四方,自然也就分化东南西北,月叶州所在是在四方界之南,可是中州之中却是通向它的唯一道路,也算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唐谦知道山海门主还要问,他已经先说道:“这一州是妖兽之州,凶恶妖兽数不胜数,每隔一段时间还有兽潮什么的,天堑崖上有一雄关,算是略加阻碍,其实没有太多的战事,月叶排外,不过和中州修士也做些交易,正是曾经有一位中州大修士,和月叶州最强的妖怪达成的协议,中州作为四方界诸州之首,和挡住了妖兽纵横的月叶州有很大关系。” 唐谦又补充了一句:“最近月叶州有些异动,或许当年的协议要作废了,我去帮忙。” 山海门主突然问道:“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 唐谦说道:“我不知道,我曾经赢了一个人,可是他所喜欢的一州之地终究没在那州人手中兴盛起来,后来我又赢了一个人,她留下的这些生灵我想还是帮上一帮,都不是分内的事情,但又关联不小。” 山海门主问道:“你想追求一个心安理得?” 唐谦笑道:“心安太过简单了,我现在已经心安了,理得又太难了,我把你们所有人的事情都记录下来,然后甚至一直记录你们行踪到死,也算不上理得二字。” 他的身后,还挂着一幅画,美人笑靥如花,却又两点嫣红,从眼角滑下,像是见过长生仙人的山海门主都不太认识画中人,因为他们没见过长生仙人的这张脸,可是他感觉这就是长生仙人。 唐谦一愣,随手一挥那副画就消失不见,只是一般障眼法,血泪美人图,他会挂好久。 直到她回来的时候。 (第二卷血泪美人完) 第一百五十章 十月时分 十月时分,天上略微飘雪,秋天最后的寒冷已经悄然从神都之中溜走了。 唐谦身上已经披上了棉衣,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修士,不管是什么人都会这么认为,因为他虽然有几件不畏寒暑的法袍,但是到了夏天,他就喜欢穿的轻便些,到了冬天,也喜欢穿的厚重些。 他更像是一个凡人。 双手拢袖,看着自己的那幢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唐谦在神都耽误的时间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一些,不是三两天,而是三两个月。 这几个月之......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章 十月时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阻且长 石洪文盘坐在雪地上,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的第一句话,竟然说道:“这条路,谁也不能走。” 唐谦问道:“什么路?” 石洪文说道:“去天堑崖的路,这条路已经不可以走人。” 唐谦问道:“你莫非不是人?你岂不是也走了过来。” 石洪文看了唐谦一眼:“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说话的,此路已然不通了,至少对于弱者,已经不通了。” 唐谦说道:“什么算弱者。” 石洪文说道:“我看得出,你还算是厉害,所......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阻且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冰天雪女 唐谦走的很快,夏语冰提气纵跃才勉强能够跟得上。 “你能慢点吗?”夏语冰从来是有话就说。 唐谦说道:“我有几件事情想要确认。”他突然停步。 这里已经即将通向一条更宽广的官道,勉勉强强能够看出官道轮廓,可是就唐谦停步这一小会,雪已经掩盖了远处官道的痕迹。 唐谦拿出了几张黄纸,现场画起了符箓,符箓很快完成之后他向着夏语冰的小腿上贴了两张,自己也贴了两张,随即说道:“虽然苦了点,用自己的双脚跑,可......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二章 冰天雪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前路诡秘 天堑崖,这个名词的存在就如同一道屏障,可是它现在既是隔绝两个大州的屏障本身,也是处在屏障之中。天堑崖横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向下看就是万丈深渊,一眼望去都是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到底。就如同一张准备吞掉任何一个落入其中的人的巨口。 传说落入其中的人,一个都不能活下来。 甚至在这里,修士是无法使用法力的,也就没有办法飞起来,其中灵气好像都已经被抽干,本来这个地方,就已经如同修士禁区,同时如果在天堑崖之......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三章 前路诡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崖关村落 崖关。 崖关周围,有很多村落,这些村落不属于中州任何一个王朝,只是属于崖关,这些村落种植的粮食还有放养的一些牲畜,都可以去崖关之中交换别的东西,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崖关之中都有,这些粮食还有肉类等等也能够换到银钱。 崖关之中商贾很多,修士和月叶州的妖族做交易,修士也需要吃饭,再和那些收取月叶州特产的商贾交易银钱,银钱买粮食等等,这些就是整个崖关的运转。 崖关有无数驻守的士兵修士,粮食的开销其实......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四章 崖关村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督战吕奉 熙熙攘攘。 崖关很高,城墙很宽广,斑驳的石头经历了无数的年月,现在看来也依然很结实,只是上面斑斑点点,留下的是岁月的记忆—— 高耸入云,人群在这城墙之前只会显得宛如蝼蚁,如此巨大的城墙有很多的门,也有很大的门,此时眼前只是一个两人高的“小门”,估计是整个崖关最小的门了。 两扇只是开了一扇,入城的人们有序的排起了队伍,缓慢的进入着城门。 “这一面还好,另一边经历过几次月叶州妖怪的冲击,会显得......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五章 督战吕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重守卫 因为吕奉一同行走,唐谦打了那个兵士的问题就不了了之了,唐谦还要求带着吴斌,这一点自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进入了崖关之中,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还要大。 因为只是一条甬道,就走了很久,这应该只会是城墙的厚度。 “能够建立那种跨越了半个四方界的传送法阵,就说明此处天地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稳定的空间,使得周围只有一条通路可以来到这里。”唐谦和夏语冰低声解释道。 就像是传说中一样,中州四处......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重守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秘老者 宝库之中,自然应该是珠光宝气。 可是这里不同于珠光宝气,反而像是一个寒碜的小空屋子。唐谦甚至怀疑是不是吕奉带他们来错了地方。 是空的,家徒四壁不过如此,整个屋子中间有一盏油灯,缓慢的燃烧摇曳,好像整个屋中都只有这一件东西。 但是吕奉没有奇怪,甚至对于唐谦他们的奇怪都感觉非常的正常:“这宝库之中宝物成千上万,可是必须你们寻找到它的‘踪迹’才会有所显现,而如果什么都不做,这里只是一个空屋子。” ......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秘老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间酒馆 宝库第三道门的范先生死了,这件事很大,却也很小。 几乎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吕奉认真的希望唐谦保证这件事不会外传,然后他非常认真的讲了范先生的身世,他的修为,还有他的经历。 范先生不是崖关中人,而他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是“罪人”之身,大概四百年前最是穷凶极恶的可怕修士,中州因为他而被搅动的风起云涌,只是因为他的法术和“血”有关,有血的地方,他就会很强,所以他有一个外......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间酒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老瞎子 地下世界,总会是让人感觉兴奋和有趣的,一间酒馆后院有一个小地窖,就是通向这样世界的门户,唐谦看向这个不算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很是低矮的地窖,不禁苦笑,可是他还是走了进去,很谨慎,看着一边盯着自己的美丽掌柜,唐谦也没有加快脚步,而是缓慢的走入其中,唐谦弯腰走进去的时候,身后那些大汉还传来了一阵嘲笑声。 潮湿还有略微腐败的气息进入唐谦的鼻腔,眼前的小门像是一层水幕。 又是空间。 在崖关之内好像到...... 《一剑画天》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老瞎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尸偶与脸 娃娃面具,戴在脸上,面具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唐谦却完全不管这些,再次出剑,他现在出剑和曾经在云州的时候还不一样,此时的唐谦出剑很快,放得开。 在云州的时候有些拘谨,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遇到了一群不熟悉的修士,可是在这里其实唐谦很多事情也不知道,但是他的剑变得更加畅快了。 或许是因为遇到了长生仙人? 这接连的几剑,几乎是瞬间就完成,接连而至,那几个修士一点其余动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努力抵挡。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章 尸偶与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巧不工 这里比想象中的要正常,虽然是从一张人脸的嘴部进入,可是进来之后却是寻常的廊道,并没有很大的空间,唐谦回头看向了还在屋外的李瞎子,李瞎子看样子一点都不想要进来,他已经盘膝而坐,很放松,甚至还挥了挥手。 门正在缓缓的落下,是这张脸的双唇,唐谦也明白李瞎子的想法。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来,既然知道这个人是一个手艺人,能工巧匠,还敢给自己起一个大巧不工的名字,那一定不是很轻易就能走进他的家中然后找到他......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巧不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崖关内外 这种让一群人相互厮杀的事情其实有一个很隐蔽的名字,曾经就连这个名字,都让作为捕头的李瞎子付出了三个手下得力捕快的性命。 这个赌局的名字叫做“杀戮戏”。 赌局已经开始了,规则很简单,甚至唐谦都肯定,参与其中的人不管自愿与否,都会有单独属于自己的赌约,唐谦的是能够见到高大巧,而其余人或许是能够从奴隶之身恢复自由,也或许是一些更高深的法诀法术。 不一而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直面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二章 崖关内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局内外(上) 夏语冰身体略微有些摇晃,这所谓的杀戮戏刚刚开始了不到半柱香,她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了。 阴暗的天空,还有她略微显得有些灰败的脸。 黎山大王和骨菩萨之间的死斗还在继续。 黎山大王好像完全不会法术,或者说他的法术已经完全的作用在了他自己那如同山岳一般的身躯上,很强,骨菩萨手中法宝众多,可是却无法对黎山大王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黎山大王好像每一拳都如同要开山裂石,威力惊人,骨菩萨手中的无数法宝宝......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局内外(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局内外(下) 夏语冰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就像是整个身体被撕裂了一样,她中了一剑,腰部还在流血,因为失血过多,她甚至有些走不动。 在她的身体周围,地上的血液正在很古怪的滑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汇集,那些血液最终都进入了一条阴暗狭窄的街巷之中,夏语冰非常想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直觉同时也在告诉她,那里面很危险。 她挣扎着爬了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很可怕的一幕。 那些血液......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局内外(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尸偶迷局(上) 唐谦已经刺穿了第二十三个喉咙,他已经开始无聊了,那些尸偶,装可怜的有,直接上来二话不说提刀就砍的也有。 可是还是有些无聊了,他此刻竟然开始跳跃。 就是字面意思的跳跃,他想要试一试这迷宫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因为虽然是迷宫,可是如同城镇的迷宫和那些石头墙壁的迷宫相比还是差一些的,这样的话翻越房屋岂不就是作弊了,而且还很简单? 唐谦猛地跳跃才发现头顶上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阻碍了他到达跟高处,那如......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四章 尸偶迷局(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尸偶迷局(下) “啊……这件事吗,应该是因为收到了同一个信息吧,我属于妖族,不过没有那么亲近妖族,类似是其中特立独行的存在,独来独往,也喜欢人类——就比如十万年前的长生老先生。” 唐谦突然问道:“杜大哥的本体是什么?” 杜立山说道:“是犼,蛮大的,本体,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化成本体,因为我虽然比师父更早能够行动,可是其实因为本体太大,反而没有办法一口气把灵气全部转化,让全身上下都是这全新的灵气。” 杜立山接......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四章 尸偶迷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拳与刀剑(上) “实在是……可怕的手段。”白先平复了许久,唐谦那边已经把夏语冰安置好了,他才喃喃的说道。 唐谦实在是有些话憋在嘴里不吐不快,所以这种时候当然要“吐”出来:“你其实就是没有想到高大巧会这么做吧,他的计划竟然是这个,真的是卑鄙还有下流——” 夏语冰刚刚裂开的伤口又有迸发的趋势,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到下流,你好像没有资格说别的人啊。” 唐谦摸了摸脑袋,他的剑却横在了夏语冰身前。 ......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五章 拳与刀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拳与刀剑(下) “如果城主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小僧说。”一生和尚轻声说道:“不如现在来说,因为小僧感觉马上我们就没有机会说了。” 两人正在轻手轻脚的在城主府中前进,这里明明是潘正卿的城主府,两人却如此的小心翼翼,因为现在就连潘正卿都能够闻到血腥味了。 “情况其实是这样的。”潘正卿虽然小心翼翼,却至少不会是蹑手蹑脚,毕竟这里还是他的地方,所以他说话声音也很正常,一生和尚没有听到任何异动。 只有潘正卿的说话声。 ......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五章 拳与刀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阵(上) 唐谦的剑已经收起了,可是他的法力还没有收起来。 就好像是一个天底下最为耀眼的人一样,可是唐谦又在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唐谦却已经解释道:“我在逆推这里的阵法。”说完,也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抽剑,出剑,收剑的,只是随手一挥,手又回到了身边。 可是他的的确确是出了一剑,然后旁边的一幢小楼就这样消失了。 在唐谦的手中,剑好像不只是用来“斩断”那么简单,如果他想,他手中的剑也可以成为最为滞钝的存在......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阵(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阵(下) “我是个有底线的人,所以我是不知道任何来和我做生意的人的底细的,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来。”高大巧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 唐谦的剑反而远离了他的脑袋一点。 “你能说出来什么?”唐谦直接问道。 “尸偶这种东西把,其实要简单也简单,要难也难,毕竟有很多种尸偶。”高大巧很快就调整自己的表情,然后说道。 他假装自己的脑袋旁边没有这样一柄剑,冷汗虽然在流淌,他的神色还算是平静。 周围宾客都屏住了呼吸,......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阵(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蛇头 (上) 在地下世界生存,自有自己的规矩。 “就像是我不会失心疯了一样的去提剑去那云上开通殿,那是张开通的地方,而我好像恰好又打不过他。” 地下世界之中有很多不可以随意触碰的条款,就像是高大巧如果还希望自己的不工阁在这崖关之下的空间之中,就要遵守。 “你们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有人不守规矩了。” 这是一个女人,却是一个特别健壮的女人,很难想象这一身腱子肉,光头,而且脸上有着刺青的人是一个女子。 她站在......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七章 蛇头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蛇头(下) “我的顾虑就是这件事本身,丢失的东西既然已经丢失了就一定要找回来,而如果找回来的话就势必要告诉你里面是什么。”蛇头说道。 “那你就不如先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我们在选择是不是要帮你?”唐谦听懂了,然后抢先说道。 蛇头的声音有些飘忽:“我不能完全信任你们。” 唐谦却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不被你信任。” 有的人天生就很会聊天,比如唐谦就是这种人。 所以蛇头又经过了很久的沉思,唐谦都已经......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七章 蛇头(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上) 明明是同一片地下,却能够分出数层空间,这种奇怪的事情可能只有在崖关才会有,唐谦很确定自己已经到达了一片和蛇头完全不同的空间,他也才明白这条“秘密通路”的意义。 地下世界也有区域,这条路可以避开所有眼线, 三班岗,轮换了五个人,到了第五个人,终于让唐谦听完整了这件事的始末。 总瓢把子和蛇头看不对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总瓢把子偷偷的换了蛇头的那颗无涯石,蛇头也没有太过惊讶。 这种东西,在......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下) 两日之前。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会非常的隐秘且迅速。 因为崖关的一些消息,整个中州都动起来了。 虽然妖怪阻路,可是就像是唐谦他们有办法来到崖关一样,想要来的人,无论是有刀架着脖子,还是剑抵着后腰,终归是能够到达这崖关之上的。 中州门派颇多。 当初光是大夏一国就有三宗两派能够摆得上台面,如果放眼整个中州,会更多。 而现在有好多门派正在向着崖关赶路,有一些脚程快的,已经到了城头。 “这是在下......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气运运气(上) 李青山和他师父多宝道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灵宝宗的李太极混在了一起,李太极心情的确是很好的,到了客栈还不忘记和多宝道人聊上几句。 “最近几日因为这文仙斗,崖关会来很多神仙中人的,各种宗派的天才人物都会不断的向着这里输送。” 多宝道人属于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身边这位李太极不知道要比自己厉害多少,可是他既然对自己这么尊敬,同辈交谈,多宝道人也能够以寻常心应对。 “就不知道应该如何选取这天才修士......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九章 气运运气(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气运运气(下) 李太极想要去地下世界总瓢把子的拍卖场,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间酒馆,只是晃了晃手中的什么木牌,就被那老板娘放了过来。 多宝道人的徒弟李青山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古里古怪的事情,甚至还包括一个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瞎子,李太极似乎是认识他却没有打招呼。 这个人就继续宛如死掉了一样坐在那里。 只是他们向着下一层走的时候,大地颤动,一个黑影破土而出,无声,但是迅速,......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九章 气运运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剑换无涯(上) “我在这里,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高木说道,周围人来人往,有的买到自己心仪物品的,就快速离场,有的人还在等传闻中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还坐着。 如同唐谦他们这样刚刚进来的也是大有人在。 在这样的拍卖会上讲求一个缘分,有的人几十年都找不见的东西,只是恰好来这里,恰好这个时间,他刚刚进来就开始拍卖,被他得到也是他该得的。 “你来这里肯定不是和我比剑的,所以自然是来说话的。”唐谦说道。 高木这个人就......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章 剑换无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剑换无涯(下) “这柄剑我一直在用。”唐谦轻声说道:“一直在我手边的剑,它不是剑,而是剑胚。” 没人说话,因为唐谦手中的剑已经很少有人评判了。 不过唐谦说到了剑胚,就有人看懂了一些。 “说明这柄剑并非是没有威能,它上面沾染了血,唐谦自己的,还有敌人的,它的神通威能是正在铸造的……”李太极用剑,用的还不错。 毕竟牛魔一身伤势大多是李太极造成。 天下有很多名剑,就比如秋水剑,秋水剑出剑的瞬间,会让剑刃周围有......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章 剑换无涯(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完璧难归(上) “啊!实在是太感谢了!” 当唐谦到了地下世界的最外层,也就是李瞎子坐着的那个位置的时候,李瞎子好像在等他。 当唐谦到了城主府的时候,潘正卿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 潘正卿非常诚恳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地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潘正卿叹气:“你的剑……” 唐谦说道:“问题也不是很大,我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了吧。” 夏语冰低声和一边的杜立山说道:“他好像很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唐谦心中......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一章 完璧难归(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完璧难归(下) 夏语冰在宝库门口坐了很久,这一次直到天上开始下雪,很小的雪花,夏语冰才想起来,他们来的时候路上已经下雪,而现在很冷。 可是她只有一个人了。夏语冰不禁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这崖关已经到了冬天。 她突然站起身,她的身后是端坐在门前的高木,高木一身黑衣,上面已经有了很多的雪花,他一直没有出声。 夏语冰已经先说话:“如果你是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高木刚刚也出剑了,可是这并不耽误他和夏语冰说道:......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一章 完璧难归(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尾九尾(上) “所以说这里就是一个专门给妖怪们使用的客栈?”夏语冰和杜立山已经回到了正常的街巷。 “自然是这样的,崖关不是会和月叶州有关系嘛,所以很多妖怪都会来这里,我也是问路来的。”杜立山憨厚的说道,那个掌柜的气急败坏的发了好一通火,不过他也知道打不过杜立山,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唐谦小兄弟会被抓走啊……”杜立山不禁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来找帮忙的?” “我要找蛇头,只有他能够帮我们找到总瓢把子。......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尾九尾(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尾九尾(下) 吕奉大马横刀的坐在那里,听到了唐谦的话语,只有笑,因为唐谦骂他,是因为唐谦只能够骂他。 如果能够让一个像是唐谦这样的人只能够骂人,不能够动手,真的是一件让人自豪且愉悦的事情。 “我就直白的说了,她现在在我们手中,就是在崖关。”吕奉说道:“找你过来也不只是为了那件小事,什么宝库遭窃,微不足道的事情。” 唐谦点了点头,他说道:“的确微不足道,甚至都是你们一手弄得不是吗?” 吕奉笑了:“怎么说?......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尾九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州周生(上) “我们想要请你参加那个文仙斗,然后赢了月叶州之后,给我们一个和月叶州谈判的机会。”吕奉说的言简意赅。 唐谦说道:“仅此而已?” 吕奉说道:“仅此而已。” 唐谦却道:“那你们手中又是抓了我曾经认识的一位朋友,又是把我抓在这里,完全不是‘请我’的感觉嘛。” 吕奉说道:“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是很好请。” 唐谦说道:“哦?” 吕奉说道:“月叶州异动,原因是因为那只八尾妖狐即将渡劫,成为传说中才存在......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州周生(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州周生 (下) “血稻是酆都之中用人血和魂魄浇灌的,长势不错,味道也很好。”他后面说的几句话那胖大修士一句都没听到,反而是不断咀嚼他前面说的半句话,让他有些害怕,甚至浑身颤抖。 “所以说呢,其中蕴含的魂魄会在被人吃掉之后醒过来,我给你看看。” 周生提着的那个侏儒,嘶吼,胡乱动弹,想要挣脱,可是周生的修为已经很高,很轻易的就用法力压制住了侏儒:“魂魄会先一步控制住人的心神,之后再在体内再孕育一具身体——” 他......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州周生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记忆中的鱼鹰村(上) “我叫做唐谦!我也不晓得爹娘是谁,我家那边基本上没有什么活人了,我听说这边是一个不错的村子,可以吃上肉!”少年依然是一身粗布衣服,声音很大。 不管是什么样的少年,如果刚刚吃了一碗不错的肉汤,还有一条干爽的擦拭身上雨水的布。 声音都会不小。 小丫鬟小筱不禁笑出声:“你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说,你最好小点声,虽然我们家的大院很大,可是半夜吵到了邻里,你还是会被人骂的。” 唐谦此时已经擦干了身上......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四章 记忆中的鱼鹰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记忆中的鱼鹰村(下) 异乡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很大,唐谦和沈筱波都看向了他。 沈筱波甚至直接问道:“你怎么?看到鱼鹰吃鱼,你也想吃?” 那中年大叔也不害臊,认真的承认道:“的的确确是想吃,这鱼鹰竟然能动弹,石头做的,也没有肠胃吧,吃鱼怪可惜的,给我吃就好了。” 沈筱波一翻眼睛:“这可是鱼鹰河神,它救了人,就收取点贡品,鱼鹰河神在一曲河中央,我们也没有办法祭拜,它只好自己动嘴了。” 唐谦突然说道:“你看到这鱼鹰......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四章 记忆中的鱼鹰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与庙(上) 整个鱼鹰村,虽然挨着一曲河,还叫做鱼鹰村,听起来像是一个用鱼鹰抓鱼的小村子。 但是其实渔获很少,毕竟一曲河的水流速度快的可怕,小村之中很多人都没有迈出过村子一步,却也明白,世上没有什么水系会是这样湍急的。 偏偏这河中还都是一种很肥美的鱼。 这鱼没有什么名字,出自一曲河,就自然而然的被叫做了一曲鱼。 村中村民只有在一些雷雨之时,能够在岸边捡到一些自行跳到岸上的鱼儿,很古怪,电闪雷鸣是劈坏人的......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与庙(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与庙(下) 自称是徐开晨的男子,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身形已经向着唐谦这边冲来,他的身躯很大,可是速度奇快,就像是一头飞速冲来的一头蛮牛。 唐谦甚至看不清,身体只能够下意识的有一定的反应,他只有一只手能够使用,是没有扛着沈筱波的那只手。 小臂竖起,尽可能的挡在自己的身前,身体也缩了起来,尽可能的减少受到的冲击—— 轰—— 那大汉其实只是冲过来,然后随手一巴掌,唐谦就已经被砸入了院墙之中。 徐开晨不是不想追......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子与庙(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鱼鹰与崖关(上) “简单来说,那你们就是被关在笼子之中,为了收取一些宝物,如同粮食,而存在,经过你们手的宝物,因果会在你们身上,而修士再从你们手中收取而来,因果不沾身,却能够得到神妙无比的宝物,何乐不为?”胡小言尽可能的言简意赅,说出了鱼鹰村的具体情况。 “而那些鱼鹰,石头炼制,是一种傀儡,救一人,取一宝,水流湍急为何不建筑堤坝护栏?为何不让孩童山涧嬉戏而放任你们水边玩耍?”胡小言的问题很简单,却让人感到无比不可......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六章 鱼鹰与崖关(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鱼鹰与崖关(下) 长生已去,这四方界之中名义上的前三修士只剩张开通和北冥道人,而此时此刻,二人都坐在了一间酒馆又破又挤的“雅间”之中,两人对于气息的把控都很好。 没人发现。 就连房顶上的一只蜘蛛都敢于吐丝悬挂而下,在他们随意点的两样酒菜上面晃晃悠悠。 “你我其实都知道,我们这第一第二第三什么的虚名,都真的只是虚名,我们之上说不定有人,我们平视四方界自然也能看到不少同等修为境界的同道中人。”张开通完全无视了老道......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六章 鱼鹰与崖关(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局的办法(上) 潘正卿在喝茶,几乎不去看台上比试,因为没有太多值得看的,到现在都没有,只是顾明珏上场的时候,他发现这小子好像有一点能耐,这似乎是灵宝宗的小家伙吧,还可以,不是那么差劲。 “没有只是被吞天法术直接干掉,灵宝宗还是有些东西的。”潘正卿伸出筷子,想要吃上一口天堑飞鱼,却发现那小胖子是从自己桌子上拿走的盘子,不禁有些想笑。 夜宴从提出到他力排众议,然后到整个夜宴开始,他耗尽心力,和那些大宗门周旋很久,......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局的办法(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局的办法(下) 宁向明一向是个温和的中年人,不管是孩子还是成年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很公道,做起事来一丝不苟,鱼鹰村只以农耕以及一些简单的纺织作为收入,而他正是帮忙收购粮食还有布匹的中间人。 价格公道,也很会做人。 他此时看向了唐谦:“若是不是如此,鱼鹰村还是鱼鹰村,村南的老头再也见不到村北的一曲河,王家那还喜欢光屁股导出乱跑的小鬼再也见不到陈家那竖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我这样做或许我们要活在规矩中,规矩超乎常理又......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局的办法(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上) 唐谦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又有什么能耐可以一起? 胡小言却已经解释道:“你或许自己不知道,可以你的的确确不是这片天地的人,不只不是鱼鹰村,你听说过的鱼鹰村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但是你距离鱼鹰村,本来差了整整一片天地。” 唐谦有些不懂,莫非自己所在的大山,和那鱼鹰村所在的大山不在一处? 胡小言已经接着说道:“你能够吸引更多的一曲鱼,就是因为你身上有着鱼鹰村之外的气息,你是被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带......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下) 刺客也死了,其中死相最惨的聑明就是直接被一个妖族近身抱住,然后引动法力自爆而死的,聑明的法术天分太高,只要让她有机会动手,任何一个法术都可能延缓下来时间。 所以这些袭杀的妖怪知道的真的不少。 崖关,整个崖关所有的宝物,药草,都在想着城主府之中的一个房间流动,甚至很多隐姓埋名在那地下世界的大夫,也被城主府以最高的效率,掘地三尺一样找了出来。 带到这个房间。 因为有伤者,伤者伤得很重,而且伤者......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过往的选择(上) 传说中八尾狐狸可以说是一心同体,在她突破到八尾狐狸之后数百年都没有任何的突破迹象,修行路上停滞不前本是一件让狐心情沉重的事情,不过八尾狐狸当意识到自己没有了心气。 心气也可说是血气,妖修修行,最注重的就是血气,妖修突破都是依靠自己身精血冲撞身体穴窍。 所以没有心气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突破的可能。 在那时候她发下了大宏愿,有了大志向,定要突破到那传说中才存在的境界,九尾天狐。 而办法,就是一分为八,这是一种近道的秘法,或许整个世上只有传说中可以生死轮回八次的八尾狐狸才能够做到,便是把自己之后后世会有的七条命,都拉到了现世,若是她身死,便是此生不入轮回。 八命在一身,便化作了八条八尾狐狸,而且还都是年轻身躯,血气旺盛,然后她又做了第二件大胆的事情,便是认为整个天下如此之大,突破到九尾天狐的契机也不应该只是局限于自己所在的月叶州。 之所以大胆的事情是想法,就是因为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修士头脑灵动,便会不断推敲,思索其中可能性,然后最后得出属于修士自己的结论。 就算是有的时候客观的来看,这件事或许有些唐突夸张,修士还是会不禁去想,然后想完它。 于是乎她的其余七个身子就四处游历,并定下誓言,若是没有九尾天狐的突破契机,八人终生不得相见。 “或许是我先破戒了呢。”崖关秘密的进入了好多修士,因为这文仙斗是整个四方界的大事,一些别州修士想要前来观礼,甚至对于很多修士来说,和月叶州的交流或许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所以很想要看一看。 然而崖关已近完全戒严。 崖关之间空间重重叠叠,能够进入的道路其实很多,整个崖关的守卫都没有办法完全的把守,而这一行人就是按照这条道路进来的。 这一行人有带着一大串骷髅头念珠的怪僧,有一个手臂一直滴落鲜血的古怪妇人,还有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孩还有一个青年。 正是云州的胡夫人还有三尾狐狸以及周生。 刚刚的感叹就是从胡夫人口中发出。 三尾狐狸还不忘记劝慰老板娘:“是这边的胡夫人先出了事,算是您过来看看她,那就不算是违背誓言了啊。” 胡夫人也没有特别的隐藏行迹,因为她已经发现有人暗中跟上了那个一步三摇还和路人显摆自己骷髅头念珠的怪僧——似乎都会被跟踪,如果表现的正常一些,就会简单一点。 崖关的人不可能一直跟着,发现不够重要的话就会放手了。 胡夫人揉了揉三尾狐狸的头发,还不忘提醒道:“不要变得这么好看,你的皮囊可以简单一点。” 三尾狐狸还想要问为什么,身边的周生已经变化成了另外的一张脸庞,他知道自己之前和唐谦有关的情况很有可能会被知道。 胡夫人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看到手忙脚乱的两人不禁叹了口气,还只是两个孩子,她随手一挥,不着痕迹的让周生和三尾狐狸的变化变得柔和不少,没有太过突兀,不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我们要去哪里找到唐谦?”周生低声说道,他们来的路上已经确定一生和尚和另一个周生不知道的唐谦的朋友,纪古,两人都不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所以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人或许只有唐谦一人。 具体情况也只能够问肯定在崖关的唐谦。 毕竟不可能问崖关的修士,这抓住的八尾狐狸被关在哪里? 胡夫人皱着眉头,她似乎看出了整个崖关都处于一种奇怪的情况,有很古怪的气息:“慢慢找吧,那个男人可是一定会在到了一个地方之后留下痕迹的。”胡夫人轻声说道,身后已经有人跟上了,她就领在前面,慢吞吞的在城中游览。 就好像真的是为了看一看这崖关风景还有那所谓文仙斗。 胡小言的牢房大门被缓缓的打开,胡小言已经化作了人形,她长得很漂亮,眉毛如同两个小圆点,眼眸却好似可以说话,甚至可以说是不管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表情都很容易着迷。 来人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说了句:“看来气色不错,不会在今天下午死掉了。”然后就把一双镣铐拷在了胡小言的手臂上,胡小言那无可言喻的魅力一瞬间竟然消散不见,只剩下一张倾城的面容。 这手铐禁锢了胡小言的妖力,甚至连天生的媚态都无法出现。 做了这件事的人只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狱卒,他压着胡小言,已经要把她带走,顺手还关上了门。 “喂喂,狱卒老哥,我也要出去啊!”纪古大声喊道:“我都治好她了,你们应该放我走才是啊!” 狱卒却说道:“她是出去要送死的,你又不是,所以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在里面待着吧。” 纪古就要冲向大门。 这平淡无奇似乎什么都没有的牢房瞬息之间竟然有无数锋锐兵刃指向了纪古,这些斌任似乎之前都是不存在的,隐藏的,也没有人拿在手中。 这些是机关术。 纪古眯起眼睛,他一点都不认为这些兵刃是摆设,是寻常的刀剑,如果是对付纪古的肉身,自然轻松无比。 “哈哈哈哈哈,实在有趣实在有趣,没想到潘 城主还能够想起来我。”说话的人是一个矮小的侏儒,他一大把胡子,看起来毛发很多,却有些秃顶,而他那干瘦瘦小的身体在崖关靠近天堑崖的城墙之上,显得很渺小。 吕奉跟在身边,笑道:“怎么可能想不起先生?高先生一直在给我们提供非常好的机关术。不工阁名不虚传,不愧是大巧不工!” 唐谦早在不工阁的时候就发现那个时候一剑杀了的高大巧有蹊跷,似乎也是一具更加逼真的尸偶。 而真正的高大巧也果然早就是城主府的人了! “也没什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对于我的机关术傀儡术也都是一种磨练,算是两方互利互惠吧。”高大巧的真身比寻常人矮了太多,他的手也很小,每根手指相对于他的手掌却显得很粗,上面满是老茧和伤口,就是这样一双手打造了无数神奇的机关,法器,还有那神乎其神的尸偶。 “这边也快完工了,”高大巧向着城外天堑崖方向望了望,“中午那帮妖怪到达之前就可以做完。” 吕奉如果不动手,看起来还是非常文雅的一个人,虽然身穿狰狞的盔甲,可是他的谈吐完全不像是一个武将:“城主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城主这个时候还不来这边吗?”高大巧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还有别的事情。”吕奉说道:“我来搞定这边,而城主则是完成那找人的事情。” “我标好奇啊,问你一嘴好像也可以。”高大巧突然说道:“我能不能开个盘子,赌一赌哪边会赢?” 吕奉直接说道:“我赌中州这边。” 高大巧好奇的问道:“为何你这么有自信。” 吕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可以压下我的全部身家。” 潘正卿正坐在唐谦对面,唐谦整个人毫无意识,盘坐在地,他的嘴角口鼻之中不断有血液流出,这是那问心咒对于一个人道心和身体的双重摧残,本来按照预期,唐谦应该已经出来了才对。 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唐谦会很快的醒过来。 潘正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的整个人都处在一个非常紧张的状态,明明一切都已经在掌控之中了,可是已经选好的三个人死掉了一个。 所以作为一个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的崖关城主,他现在的所有法力都已经用上,整个崖关之中出现了很多潘正卿的分身,四处寻找可以参加这文仙斗的人选。 潘正卿只是靠他一人之力,就走遍了整个崖关地上地下的所有客栈酒馆,寻找那些夜宴失败还停留在了这里的修士。 还留下一个潘正卿坐在了 唐谦身前。 潘正卿有些坐不住了,他猛地拉起唐谦的身体,使劲的摇晃:“醒来!” 唐谦却无比沉稳的依然沉浸在鱼鹰村。 世界在摇晃。 可是也仅仅是在摇晃,唐谦有些站立不稳,天空之上因为和这鱼鹰村的“边界”持续的冲撞,徐开晨的这一具黄泥身子已经变成了漫天血雨,可是在空中那一团曾今是徐开晨的东西竟然逐渐的转化,再次变成了徐开晨。 “运用黄泥替身的手法不错啊。”这是来自北冥道人的感叹。 那徐开晨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北冥道人身后,一只巨大的手已经穿过了北冥道人的胸膛,北冥道人有些无法置信,徐开晨的手先到达,然后才是一个法阵慢慢浮现之后再消失。 本来在天上的徐开晨整个人已经到了北冥道人身后。 “你能够用阵法还有黄泥身子解决掉我的鱼,这才是我应该感叹的。”徐开晨的声音冰冷无情,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已经失去了一具黄泥身子。 这黄泥身子就是保命的基础,对于徐开晨来说,他的想法自己是占有绝对优势的,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损失才对。 徐开晨松开手,他手中没有抓到北冥道人的心脏,刚刚的瞬间北冥道人强行用法力将自己内脏位置扭转,而他死死的抓住了徐开晨穿过自己身体的手。 “动手!”北冥道人大声喊道。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过往的选择(下) 北冥道人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封住了徐开晨的行动,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北冥道人甚至还加大了自己抓住徐开晨这一只手的时候的力量。 “天下狐狸之属,个数有限。”徐开晨正在挣扎开北冥道人的手臂,而他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身体在懈怠,眼目可见的事物似乎也变得迟缓。 似乎眼前看到的也不是真实的,那已经被穿透了的北冥道人的身体有些虚化,似乎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模糊不清,头脑也变得慢了。 所以他就连“感受...... 《一剑画天》第一百七十九章 过往的选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崖关之外(上) 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唐谦在天地划开的一刻突然想到,似乎自己两次的经历相差无几,朋友和所谓道义,应该选择哪一边,这就是所谓的问心咒? 沈筱波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在那徐开晨整个身体被一剑劈开之后,他还呢喃了两句:“你们永远都找不到他……永远。” 胡小言还在喘息,北冥道人的手上还在冒着白烟,那只手好像已经完全废掉了。 “你小子不错啊,要不以后跟着我修行如何?”北冥道人大笑着拍着唐谦的肩膀:“我也没有办法收你做弟子,不过带你走一走修行路上的坎坷还是可以的。” 唐谦能挥动那柄剑,北冥道人就懂了一些事情,整个鱼鹰村什么秘宝什么鱼的,最后都是这小子得了最大的甜头,整个四方界都不会找出第二把如同这柄剑一样,完全是剑气石铸就,浑然天成的剑。 这柄剑或许是整个天下最与剑道配合的胚子了。 而能够使用它的人已经近在眼前。 唐谦自然知道他的选择,此时他已经有了之后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先是跟着北冥道人在中州游历许久,算是走过了修士最开始的阶段,然后后来还遇到了胡小言,又一同走过了许多地方,算是成长成为了一个还算是可以的修士。 有了那白衣唐谦的身外化身,还把那剑气石炼化大半,成了他手中常用的破剑,越是炼化,它的样子就越像凡铁铸就,威能其实也越来越小,只是用起来更加的顺手。 剑气石可以蕴藏剑道这件事本身就很玄妙,它似乎能够把一切由灵气构成的东西再次转化为灵气,然后吸收,这才是能够打败徐开晨的关键,不过等到了唐谦手中之后,它不断的吸收唐谦的灵气,对于周遭事物的吸纳就少了很多。 这是一种内敛,因为这柄剑已经变得更加契合唐谦的“道”。 时间飞速流逝,唐谦眼前所有事物彷如白驹过隙,然后就到了云州,之后是中州,华素问……以及现在的崖关。 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唐谦再次睁开眼睛,又是牢房,眼前坐着的人不是吕奉,不是潘正卿,自己本来已经压制的狱卒已经不知去向,眼前这是另外一个狱卒。 一样的相貌平凡,一样的放在人堆根本找不见。 他的声音也平凡无奇,就像是随便任何人都能够说出来的话语,他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已经醒了?” 唐谦却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你不会是什么古怪的组织的成员吧?” 那狱卒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唐谦说道:“你看,喜欢用壶煮粥的人叫做壶米行,想要 在这四方界成为活着的阎罗王的修士组成了活阎罗殿,你们这些平平凡凡的样子却一点都不是有着平凡修为的家伙们,岂不是应该叫做平凡会什么的?” 那狱卒竟然点头道:“有些道理。” 这一次唐谦很奇怪,自己好像是说对了,可是这人却一点被发现了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好像唐谦知道了这个秘密无关痛痒。 但是不可能无关痛痒。 这个家伙,加上唐谦之前看过吕奉的脸,还有之前那个狱卒,看样子都是这个组织中人,修为都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但是偏偏名不见经传,唐谦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一群人。 “你知道了,就让我可以少浪费一些口舌,我自然是高兴的,我要说的是既然有我们这样一群人,那如果这一切都是被我们操纵,你会乖乖的成为我们的棋子,走上那战场吗?似乎……就缺你一个人了,你的答复……现在也尤为重要。” 崖关,城墙之下。 “喂喂,我们也要进去啊!”三尾狐狸高声叫道,可是这里已经被兵士拦住,他那孩童身高,连寻常人的腰部都不到,这些兵士都是修士,身上铠甲万钧力道,别说是三尾狐狸,就算是胡夫人用蛮力也推不动。 旁边都是想要进去一睹为快的修士,这文仙斗传来传去,只有其名,却没有人见到过这文仙斗真正样子,说来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似乎这面面向天堑崖的城墙,封闭了很久,一直没有人能够真正登上城墙。 那些兵士的说辞很奇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边妖气太重,修士斗法灵气狂乱,诸位看到伤了眼睛,听到坏了耳朵,终究是不美的。” 这说辞文绉绉,摆明了就是不想要人看到。 “那我怎么看到那灵宝宗宗主李太极就去了,为什么啊?”有眼尖的修士已经知道很多大宗门的宗主都已经进入其中。 那小三尾狐狸心中一动,整个人宛如不受力一般,飘飘然的就飘上了城头,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城头之上。 胡夫人轻声的说道:“整个崖城的禁空法阵……已经消失了……” 崖城因为空间重叠,为了防止空间出现问题,所以会将城内都铭刻禁空阵法,这和天堑崖其实效果是一样的,也防止一些头脑一热,感觉自己能够在崖城飞行的修士去天堑崖尝试自己的飞行法术是不是很灵通。 去试过的人都死了,所以崖关这种做法也有保护来到这里历练的修士的意思在其中。 这个传统崖关延续了几百年,就算是胡夫人是第一次来,可是她为了来到这里做足了准备,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瞬 息间胡夫人想了很多,却有些愣神。 也就是这愣神的功夫,周生也拔地而起,周围的修士却没有一个动弹的,因为还有一个动弹的,就是身穿甲胄的吕奉,吕奉这个督战官因为崖关没有什么战事,所以名声不显。 不过没有什么名气不代表实力不行,在他的法力放出的一瞬间,一些想要飞上去的修士就止住了脚步。 因为这法力太过压迫,实在是有些吓人,这个不算是很大年纪的督战官修为竟然已经直逼那传说中的境界,反虚。 而他的目标正是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小鬼,可是在他出手的瞬间,竟然还有另一个更加不知道死活的小鬼。 想要抵挡住吕奉。 吕奉手中持一柄大戟,这长戟无比沉重,修士很少会用如此沉重的武器,更多是追求轻灵,以及更强的杀力。 周生已经挡在了三尾狐狸身前,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柄很古怪的武器,竟然是一把油纸伞。 修士也很少会用如此柔弱的兵刃,这不是兵刃,若是狐狸之类的用此类东西来施展媚术也有一定道理,可是这绝对不是用来抵挡一把似乎无可匹敌的大戟的最佳选择。 偏偏吕奉用了戟,周生用的是伞。 伞和戟碰撞的瞬间,伞面竟然延伸出无数血线,拉扯住了吕奉的身体还有大戟,并非是周生比吕奉更强,只是周生比吕奉更拼命,因为血线出现的瞬间,周生的脸色就惨白了下来。 这是他自己的血,却硬生生拉住了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吕奉。 吕奉竟然不禁叹了口气:“后生可畏,不过是在可惜,你这能耐自保有余,攻敌不足,难当大任啊。”他不禁又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这大戟也就放下,没有继续舞动的意思。 “你和这位小朋友,还有你们朋友的朋友,都可以进来的。”吕奉只是一挥手,那下面的甲士就让出一条路来,可是人人都抽出宝剑在手中,似乎若是有人假冒这周生的朋友,就要一剑劈下。 胡夫人从人群中走出,她没有用什么飞身法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步伐,反而是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上了城楼,宛如一个寻常妇人。 她是八尾狐狸的另外一具分身,此时此刻既然是为了救自己分身胡小言而来,就不可以有任何的暴露。 而且她本就是一个走上城头都要喘气的妇道人家,经营持家本就不易,身体也不太好,家中客栈有些漏风,所以有病根在身。 想到这里,她还真的走上城头的时候,咳嗦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就差咳出些鲜血了。 下面的修士都乱哄哄的,这样一个妇人都能上城头观看,自 己竟然不行,他们也有起哄的:“喂!我是这婆娘的男人,可否让我上城看一看?” 吕奉看了胡夫人一眼,胡夫人也不动怒:“随他们叫,这事情叫了也就是叫了,无所谓的事情。” 她看得很开,吕奉也就不在此事上纠结。 “妇人若修为不济,在这城头很难站住脚跟,可以让这位小兄弟护你周全,他的护身法术还算是不错。”吕奉叮嘱了几句,便走开,城墙有一面,可是能够登上城墙的路有很多,他还需要四处看看。 胡夫人还有周生以及三尾狐狸都被眼前景物所震慑。 震慑这个词用在胡夫人这已经活了不知多久的大妖身上其实很少见,不过的确如此。 那本是悬浮空中的巨大传送阵之下,竟然利用石头还有符文搭建出来了一个平台,巨大的平台,似乎已经笼罩覆盖了整个崖关城墙的范围,固定的点主要就是崖关的城墙还有那悬空的传送阵,符文符箓耀耀生辉,无数法力流转,生生不息。 好大的手笔!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八十章 崖关之外(下) 走上城头,那巨大平台和城头平齐,城头之上一片坦途,似乎四架的车马可以并行数辆,而潘正卿正很自然的坐在城头之上,他面前有一桌酒席。 酒桌上还有一个陪酒的女子,却是一言不发的胡小言。 她面色不是很好看,却只能安静的坐在潘正卿身边。 全身法力受制,不管谁都不会有好看的脸色的。 而潘正卿身后,则是一排各处宗门的宗主人物,他们修为都算是不错,主要是门人后辈也在旁边,算是观摩,也是潘正卿以防万一,若是新选出来的三人又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能够有所替补。 李太极,其弟子李赞,代表的是那宝气第二,剑气第一的灵宝宗,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二弟子顾明珏道心受损,正在城中修养。 不工阁阁主高大巧,五短身材还贼眉鼠眼,头颅却比常人大了很多,眼睛总喜欢向着一些宗门之中的仙子身上瞟,这人本来不能够和这些宗门宗主并列,可是当潘正卿介绍了他近乎是用一个人的智慧完成了眼前这个巨大的平台的搭建,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北海剑尼灯无师太,所在的是北海禅宗,剑法通神座下弟子却无一入选,她表情严肃,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她的弟子若是被寻常修士多看了一眼,都会被挖出眼珠,算是横行无忌的一个修士了。 高大巧差点就被她一剑劈了,虽然高大巧没有动手的意思,之后也有潘正卿出面拦下,可是这位师太的气魄的确可怕。 还有天地宗,无生门等等宗门之人,能够来此的都不是易于之辈。 这场比斗不是为了赢下来。 是为了拖到整个大阵完成,这样就能够困住那只八尾狐狸。 而到了那个时候,这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避战,这就是潘正卿的又一层算计。 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开战找到一个机会。 有的时候,人活得很累的原因不是因为来自世间的恶意,而是自己对这片天下的算计。 “来了。”潘正卿精神一振,他站起身,身后所有的宗主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因为整个传送大阵变得更加的巨大,彷如山岳一般,光芒无限,在整个崖关的历史上它都没有变成过这样。 先从其中迈出了一只脚,满是白色毛皮的,狐狸的脚。 然后紧跟着的就是整个身躯,整整有三丈来高,身长已经在六丈开外,这其实不是一只很巨大的狐狸,对于动辄就百丈天地法相的妖族来说甚至有些太小巧了些,可是它身上的气象实在可怕。 在它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崖关的灵气好想爱你刚擦洪水一般向着它涌去,环绕 在它身边,而且在它的身边还有无数微小的雷云,雷云之中轰隆作响,宛如天劫将至。 果然即将渡劫成为九尾天狐。 潘正卿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面带笑容,正要起身相迎,身边却已经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用去了。” 只见一个严肃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潘正卿发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这里照理说应该只有他和胡小言才对。 胡小言看向了那老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妖祖?”潘正卿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直接问道。 那老者回道:“不错。” 潘正卿:“这可否说是兴师动众?” 老者说道:“你们这边更加担得起这个词一些。” 他接着又说道:“月叶州的妖修,或者按照你们的说法,大概叫妖怪来到这中州和你们比斗,自然而然的受到天地压制,难以动用强大法术,所以才以一比三的形式比斗,到了你们口中就换了样子。” 什么相互之间利益倾轧,其实听的时候谁都不会感觉这是真的,只不过自然而然的相信而已。 潘正卿不禁有些苦笑:“妖祖老先生亲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老者眼睛一瞪:“怎么,她小狐狸可以来救另一只小狐狸,可是我老头子都不能来看一看?” 潘正卿发现整件事已经在向着超出他控制的方向发展。 “妖祖?”唐谦真的很少听到这个名字,他也承认,这样一个从来不出现在四方界月叶州以外地方的妖修,很少有人知道是正常的。 那狱卒很放松,甚至坐了下来,解释道:“它是一棵树,树妖?或者树精,随便你叫,它大概是整个妖怪一族里修为最高,活得最久,也是胆子最小的一位了,只是因为他那如海一般的修为才能够成为妖祖。” “如果潘正卿的计划只是针对八尾狐狸,这个虽然是树妖之属,却比老狐狸还像是狐狸的家伙,只有可能袖手旁观,反正传送阵只有这么大,中州进攻月叶州太过困难,妖祖打不了再等一等,等下一只可能到达反虚的妖怪。” 那狱卒竟然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像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是言语之间唐谦已经听懂了很多,所以他接口道:“凡事都有个但是。” “但是——”这人果然开口说道:“我如果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妖祖,它就会亲自来,来的还有月叶州七十二位洞主中的三十六位,算是整个月叶州最强的一批修士了。”那人好整以暇的去侧耳听什么。 唐谦自认为五感很强,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人却说道:“我能够听到野兽的嘶吼,甲胄和利爪的碰撞,法术擦过天际,崖关城墙的悲鸣,这是整个中州即将面临的最大的一场战事,谁输谁赢不重要,伤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战之后,必定换来月叶州和中州未来千年太平。” 潘正卿要算计八尾狐狸,却又有更可怕的算计在算计他的计划。 似乎就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又不是。 因为这人的相貌太过平常了,唐谦甚至都会因为这个人的长相而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计划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只是接口问道:“千年太平又如何?” 那人的回答也很干脆:“为了共同抵御一股更可怕的力量。” 唐谦有些奇怪:“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那人说道:“因为我看重你。” 唐谦眯起眼睛:“看中我哪部分,被人抓住关起来还是已经被弄走了自己的剑?” 那人却说道:“因为你的头脑,还有不错的实力,说不行在之后的棋局之中,是一个不错的棋子。” 有的人天生适合当棋子,不需要告诉他全部,他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明显潘正卿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唐谦这种喜欢对任何事情都刨根问底,一探究竟的人,这人也选择了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把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 “所以说你的选择是如何的呢?”那人看着唐谦。 唐谦却说道:“我还是喜欢以自己的意志行事。” 那人说道:“就算是你做的事情其实是我想要你做的事情?” 唐谦却说道:“那至少是我要做的,那我便去做。” 那人竟然感叹了一句:“我越来越看中你了。” 唐谦已经起身,那人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甚至整个城主府都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拦唐谦,所有甲士都已经调到了城墙,而唐谦就这么走了出去,他走出牢房之前还不忘说道:“你若是一个好女人,这么说我或许还会高兴一点。” 那人也没有看唐谦,他只是轻声说道:“我们名为‘大势’,‘天下大势’的大势。” 唐谦也不回头,只是耸了耸肩:“名字很好听,要不我帮你们画画?你们少来这里祸害人?” 跟着八尾狐狸一同走出的,不只是有它自己,也不止是九只参加文仙斗的大妖,而是有无数的妖怪从那传送门中涌出。 化形了身上却穿着兽皮的粗野男子,化形一部分保持兽头的野蛮巨人,完全是兽类样子直接奔袭而来的豺狼虎豹,以及少有的几个外貌衣着如同人类的妖修,一眼望去似乎有 成千上万。 正如那牢房之中的男子所说,三十六位洞主都来到了这里,加上所属妖怪,瞬间就站满了半个平台的位置,而崖关之上,无数甲士排成一排,甲光森森,兵刃上寒光咧咧,说不是剑拔弩张都没有人会相信,似乎文仙斗还没有开始,崖关与月叶州的妖怪就已经两军对垒。 唐谦已经走了,而那男子还坐在牢房之中,就好像这冰冷的牢房是无比舒服的大床,他要好好休息一番一样。 他还不忘记喃喃自语。 “有的人呢,见到了不理解的事情,不会想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想要去做,还有的人呢,如果看到了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成果,想到的不是自己可不可以承担,而是一心想着,这更加肥美硕大的果实,应该如何享受。整个崖关,很快就” 他那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让人心悸的,明亮的眼睛。 “潘正卿,你自然不会让我失望!” 而崖关城头上的潘正卿,突然高举起自己桌上酒盏,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妖祖老者,然后高声说道:“中州崖关潘正卿,恭迎诸位月叶州来客!”他的声音利用法力充斥喉咙,然后让整个崖关,整个天堑崖之上悬浮的平台上的所有生灵都能够听到。 “文仙斗,开始!”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云之中(上) 唐谦走在崖关的街巷之上,突然感觉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去,整个街巷很空,好像整个崖关的人都去了城头,看那似乎是崖关建立以来的第一次文仙斗。 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城中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反方向的离开了,向着妖怪们已经放松了把守的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向着中州那些富庶的,平安的地方。 很多人都看得出,这一次要是谈不拢,说不定整个崖关都永无宁日。 说不定就要打仗了。 有钱有势的,直接大手一挥,躲避灾祸,知道一些风声的,也赶忙收拾细软,跟随这些大户车队,连夜逃走。 唐谦一点都不意外没有人来追自己,要把自己再抓回去,潘正卿和唐谦都知道唐谦是无辜的,整件事只是在等唐谦的一个答案。 唐谦自然也知道如何走上城头。 他漫步到了城头之下。 有很多人,修士有一些,不过他们要看的东西和寻常人不同,在他们眼中,应该是寻常人和他们太过不一样。 真正去城头之下,要看一看那修士风采,月叶州妖怪之蛮荒模样的,大多是生活在城中的普通人。 他们或是修为不高,或者就连修为都没有,只是算是运作整个崖关的必要条件,很平常。 虽然见不到,可是可以听一听上面传来的声音,说不定自家崖关,或者说这一次代表中州赢了,会有欢呼声呢。 能够听到就好了,知道崖关能够赢,中州没有输是一件非常让人畅快的事情。 唐谦远远望着那些百姓被甲士拦住之后,不争也不抢,就在那些急着想上去看看顶尖修士之间斗法以悟道,偷学的修士后面,距离城墙根最远,却又最安静。 他突然感觉自己想要喝些酒,而他唯一知道这崖关之中的酒馆,就是那一间酒馆。 所以他来到这里,看着那好看的老板娘,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 那老板娘这次竟然很识趣,倒了一杯酒在他面前,看他没有想要给她拿第二个杯子的意思,就把酒留在了酒桌上,她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 可是这个时候,酒桌上的客人也很少,其实只有两桌。 唐谦没有看那里两桌人是谁,有几个人,在喝什么酒。 他就这样自斟自饮的喝了一壶之后,招了招手。 老板娘眼睛很尖,或者说她就是在等唐谦要酒,很快又送上来了一壶。 唐谦却突然问道:“总瓢把子和蛇头谁还在下面?” 唐谦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感知都压到最低,然后才不会看到周围那几桌人身上的杀气,还有身边老板娘饱胀的 胸脯——他不得不承认,杀气什么的更重要一些。 他又问了一遍:“我大概算是蛇头的朋友,他们两个谁——” 其中一桌酒客说道:“蛇头在下面。” 唐谦道了一声多谢。 轻车熟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也不需要老板娘带路,他只是喝了一壶酒,就有些飘飘然,拎起第二壶酒就向着崖关的地下世界而去。 他没有醉的还厉害,至少还记得拿了自己的酒杯。 老板娘想要叫住他,却最终没有开口。 酒钱还没给呢。 唐谦慢悠悠的向着地下世界的边缘走去,蛇头在那里,他自己认为自己走得很慢,说不定那文仙斗第一场已经出了结果吧,最好那文仙斗都结束才好,自己就来不及想通整件事。 中州和月叶州,自己的朋友胡小言,还有一生和尚以及纪古,有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其实胡小言只是八尾狐狸的一部分,八分之一,而且她们其实都差不多,死了一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此时城主府没有什么人,他正好可以劫走一生和尚和纪古。 然后他大可去崖关城头,看一看天堑崖的风景,帮助潘正卿拖住这文仙斗,让他准备的什么劳什子大阵一口气解决掉那些妖怪。 胡小言就放任她最终死去? 看着因为这场阴谋成功? 唐谦真的在认真权衡。 他很少犹豫,可是这一次他必须犹豫。 问心咒对于他其实没有任何的伤害,可是让他记起来了一件事,他一剑劈开了整个鱼鹰村的世界,却先是牺牲了一群孩子,也没有救回来沈筱波。 只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他做了,然后他就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甚至倒了一杯酒,一直端在手中,不喝,只是端着,他的人已经到了蛇头的地盘,还是那壮硕的,光头的女子在看门,他径直的走了过去,走到了女子身侧。 女子眼中暴虐似乎从来都没有减少,而且在唐谦走到她身侧的瞬间就已经悍然出手,那劲爆的手臂宛如一根粗壮的百年老树,横着就挥了过来。 女子对于这一击很自信,如此之近,无人可躲。 唐谦也不行! 可是唐谦却根本没有躲开,只是轻飘飘的一跃,整个人就已经跳过了健硕女子,她的所有法力挥在空处,形成了巨大的轰鸣声,可见速度力量都到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轻些握拳,别洒了酒。”唐谦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人已经走向了蛇头的断崖,而健硕女子骇然发现自己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杯酒,酒杯满溢,这人刚刚那些动作都没有洒出一滴! 前几日看他还感觉修为大概在伯仲之间,此时竟然已经天差地别。 唐谦还有些奇怪,因为门口的女子还在,那些暗哨却不见了。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断崖边上。 才发现上一次没有发现的一条小路,偏僻小径能够继续向着崖下走去,唐谦似乎已经无所顾忌,直接就走,然后他没有走两步,就绕道了断崖之下一处内凹进去的空腔。 没有人能够在虚空之中讲话,蛇头也不能。 所以他正坐在一堆毛皮毯子上,还有一个黄铜的小火炉,缓慢且稳定的燃烧着。 蛇头在烤火。 唐谦曾经幻想过很多蛇头的模样,阴桀的老成的中年人?一代枭雄?可是眼前的只是一个萎缩,干枯的小老头,他的脸上有着一道纹身,如同蛇一样盘踞在他的眼睛之上。 这就是蛇头? 这老头似乎很冷,哆哆嗦嗦,整个人都蜷缩在一大堆名贵的毛皮之上,望着山崖,兀自打着冷战。 唐谦又疑惑了,整个地下世界的帝王一般的存在,为什么会把自己局限在如此小的一个空间。 这里不像是一个皇宫,反而像是唐谦这两天一直待得囚室——甚至还要更小一些。 至少这小老头的声音还没有变:“你来了?” 唐谦点了点头,还不忘记晃了晃酒壶:“你有没有酒杯?我带了酒来。” 蛇头睁开浑浊的老眼,他的皱纹很多很深:“你来的好快!” 唐谦不禁有些奇怪:“我来的很快?” 蛇头说道:“文仙斗,还没有开始呢!”他挥了挥手:“我猜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不过我们可以看一看文仙斗的情况。” 他只是一挥手,眼前就出现了一处水幕,他正了正身子,然后从身后的一堆兽皮之中,拿出了两个很是好看的酒盏,比唐谦随手塞给那壮硕女子的酒杯要华丽太多。 “这种东西应该有酒看才对的,你真是帮了大忙。”他拿起一个酒杯,随手用自己做工很精良的裁剪很得体的衣袖擦了擦,然后才好像恍然大悟:“这杯我自己用吧,这杯给你。” 另一个没有被他擦过的杯子,拿给了唐谦,他甚至亲手接过唐谦的酒壶,然后给唐谦倒了杯酒,之后再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还不忘介绍到:“前两天妖族偷袭,一死一伤,所以现在又多了一个名额,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什么什么古怪宗门我也记不住。” 老者的话语多了起来,还带着一些乡音。 然后他说道:“所以现在出战的人就是白云中,段雪,还有这个叫做海业的小子。”蛇头挠了挠自己所剩不 多的头发,不忘记说一句:“我认为白云中那小子邪乎得很,听说见到别人用过的法术他一下就能学会。” 唐谦笑道:“的确会有这样的人的,我认识一个朋友就是这样。” 他一瞬间已经做了决定,要去城主府找到一生和尚和纪古。 水幕无声,但是那白云中竟然转手一下贯穿了这个叫做海业的新来修士的身躯,能够看到崖关边所有人都猛地站立起来,而那白云天恍若无事的晃晃悠悠,就这样走到了月叶州那边的阵营。 唐谦眯起眼睛:“我的那个朋友绝对不会这样做。” 可是却没有任何蛇头的声音了,他的呼吸和他的外表一样,太过老旧,已经不能用了。 唐谦才发现,身边的舌头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已经一饮而尽了那杯酒,此时双眼外突,唐谦猛地抓过了蛇头的手臂。 毒在袖子上,蛇头一开始就准备要毒死自己了,可是就像是蛇头说的一样,唐谦到的太快了。 是蛇头太慢,还是唐谦感知中自己的“慢”其实是一种飞快? 蛇头又为什么会死?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崖关城墙边,天堑崖之上。 文仙斗。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云之中(下) 崖关之上,所有人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敢置信。 白云中的手穿过了海业的胸膛,瞬间就掏出了他的心脏,海业完全没有想到白云中这个不出世的天才竟然对自己出手,瞬间就断了气。 白云中满不在乎的捏碎了那颗还冒着热气的心脏,整个崖关之上好像更加的冷了,中州修士中修养不管好与不好的人都猛地站起,只有几个掌门还是坐着,他们的眼神却很是不善,瞬间已经有数道气机锁定了白云中。 在场的大修士很多,他们联手一击......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云之中(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海(上) 他还是个人,唐谦很肯定这一点。 因为唐谦亲眼见过他,近距离的看到之后他明白,这个好像在算计了整个中州和月叶州的“天下大势”大概还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名字。 “他的名字是什么?”唐谦问道,这是他第二次发问 总瓢把子好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就像是你刚刚懂了一些事情,我也刚刚明白了些什么。” 唐谦看着她。 总瓢把子嗓子之中好像卡住,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蛇头已死,而我还活着,不是因为我比蛇......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海(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海(下) 李赞好像是疯了,就连李太极都怀疑自己的这位大徒弟疯了,就境界来说他和白云中差了不少,而且手段,法术,修为,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还比什么? 偏偏李赞已经走了出去。 李太极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徒弟被白云中一击重伤,这一次丢人的可不是自己灵宝宗,而是整个中州。 他似乎有些看错了眼前这个背影很孤单,但是身子站的很直的大弟子。 李赞却已经轻笑:“似乎文仙斗的规则无所谓你们到底应战与否吧,所......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海(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个敢用,一个敢看(上) 一生和尚双手合十,周围天地灵气却一点都没有反应,这样反而让白云中更加的警惕,因为他自己对于周围灵气的掌握程度正在以一个非常明显的速度降低。 禁法。 “出家人不应该乖乖的颂佛念经,来这里走这一遭岂不是乱了修行?”白云中说道 一生和尚不喜白云中,可是他还是能够平心静气的讲到:“小僧倒是认为,行走四方也是修行,研读佛经也是修行。” “那我就明白了。”白云中手中已经断掉了的剑被他收起,嘴上说着话,......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个敢用,一个敢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个敢用,一个敢看(下) 一生和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他手下已经倒下了整整三只妖怪,个个都是轻伤,甚至还有一只狼妖和那熊罴一样,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回了月叶州那边。 每一次用的都是不同的法术,甚至有人有一种错觉。 这是中州佛国在立威。 “你算过他一共用了几种佛门绝学吗?”唐谦在夏语冰身边,他似乎不愿意暴露身形,声音也压得很低,可是他身边有一个熟人却非常的高兴。 高大巧正大声的说道:“来瞧一瞧看一看,咱们......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个敢用,一个敢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困难的(上) 一生和尚的招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是却在瞬息之间破掉了白云中使用的数种法术,白云中不懂,在场很多人都不懂。 有一个修士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是一生和尚用出来的绝学都是有瑕疵的,瑕疵与瑕疵相互叠加,最后有了一个明显的漏洞?”他越说声音越小,旁边人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都在认真思索。 因为这种事情以白云中这种程度的修士的见识,是不可能发觉不了的,所以一生和尚让白云中学去的法术,一定是真的。 一......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困难的(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困难的(下) “什么是理,又是什么当?我一块老朽木,听不懂,不知道小友是否可以解惑一二?”妖祖很有兴致的问道。 唐谦却不答话,妖祖在拖延,他在拖延什么唐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要做的只有眼下的事情。 所以他手上破剑用力,就要把整个桌子劈开。 但是桌子纹丝不动。 这桌子是上好的紫檀木,可是再好的紫檀木,也绝对挡不住唐谦的气力。 本该挡不住。 可是唐谦看到了妖祖的眼睛,他淡漠的看向自己,而妖祖的手轻轻的......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困难的(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天堑崖(上) 唐谦一瞬间并非只是把胡小言扔了出去,同时还用破剑压住了妖祖已经变成树枝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将法力化虚为实,用一道法诀压制了潘正卿的手。 潘正卿整个(身shēn)体丝毫不受限制,而只有一只手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他拔剑的手。 潘正卿也用剑,所以唐谦不准备全力挡住妖祖的时候(身shēn)边还有一柄不知道剑道走到了何处的剑。 潘正卿似乎自从当上了崖关的城主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剑。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就算是他一出手出现无尽天地异象唐谦也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他还没有出手,就要用唐谦想象力最强的可能(性xing)来面对他。 唐谦在潘正卿剑柄上瞬间的法力爆发甚至不亚于唐谦整个人握住了潘正卿的手,不让他拔剑。 “在下先走——”唐谦口中的一步还没有说完,妖族的手已经抬起,唐谦的剑到底有没有阻止妖祖一瞬间唐谦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妖祖的手停止了,可是因为太过短暂,唐谦都没有发现。 唐谦的人就也和胡小言一样飞了,他借助了那个妖祖翻动手掌的力道。而他刚刚所站的地方充满了茂盛的树丛,上面甚至还结出了好几朵小花,红红紫紫,很是好看。 但是如果真的碰到,唐谦肯定自己会第一时间被那树枝钻入(身shēn)体,花粉入侵五脏,然后全(身shēn)的法力还有血(肉rou)都变成那些看似柔弱的小树枝小花朵的养料。 毕竟妖祖就算本体是树妖,更加善于治疗困敌,再不擅长斗法,也是一个实打实的返虚境。 “咱们好说好商量,并对并将对讲,让我打几个天命都好说如何?”唐谦高声说道,并且还不忘记一挥手,一道如同绳子的法力缠住了在空中尖叫连连的胡小言。 妖祖笑道:“你带走的是今(日ri)关键,我们两方都因她而来,自然不行,何况被你从手下把人抢走,我这老脸不知道应该何处安放。” 他说的话语很平和,但是那双宛如枯木的老手已经按在了那紫檀木的桌子上,紫檀木桌子本就被唐谦劈开,此时碎成了成千上万快,悬空,然后激(射shè)。 每一片碎片落地,都会马上从地面里破土而出一条巨大粗壮的藤蔓,藤蔓还不会停歇,继续钻入地面,然后再次破土而出,速度甚至越来越快,好似在这天堑崖之上的一大片木龙,而崖关所在位置还有土地,等到了搭建的法力平台上,那已经是实质的法力,就算是刚刚一生和尚和白云中两人的法力撞击都不会有任何损伤的平台竟然被轻易的冲破。 “唐谦你是不是疯了?我(身shēn)上法力都被(禁jin)锢,(身shēn)体也就是个普普通 通的(肉rou)(身shēn),你竟然把我扔到……”胡小言大声道,可是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那法术变得不太对了。 那藤蔓经过土壤的时候这藤蔓只是粗壮一点点,可是到了法力平台,几乎每进入一次地面,它就会变得比之前粗壮一倍。 吸食法力。 唐谦(身shēn)在天空,只是瞬间,就有无数遮天蔽(日ri)的巨型藤蔓向着他奔涌而来,宛如遮住了半边天,唐谦甚至很清楚,妖祖只是随手一击就已经如此威力,如果他直接和张开通那种层次的修士对敌,必定会更加可怕。 返虚修士几乎已经是真正的仙人。 唐谦第一时间没有去尝试攻击那藤蔓,反而是从怀中抽出一物,猛地扔到了(身shēn)下地上,有眼尖的月叶州妖修看到是一根长梭。 什么法宝能挡住妖祖一击? “唐谦是小僧好友,胡小言我亦有所耳闻,妖祖前辈,小僧再次得罪了。” 一个声音第一次用一种完全不平和的声音说道,他这一次说话很快,很急促,甚至前两句话还在中州一方说出,而后两句话已经到了那遮天蔽(日ri)的藤蔓之下。 一生和尚。 那长梭上面有唐谦的法力,也有一生和尚的法力。 “没想到这一生和尚竟然学会了这小挪移术……”潘正卿手中已然有剑,却没有出手,因为妖祖已经出手了。 他认真的确认自己似乎就算是抓住了真正的一生和尚,也不一定困得住他。 毕竟一生和尚年纪不算大,会的法术个个都是特别难以掌握的,甚至很多都是一个修士需要终其一生去钻研的绝学。 偏偏他都能使用。 一生和尚在那些藤蔓面前无比渺小,宛如巨树前的一粒尘埃,他话音刚落(身shēn)上却散发无尽金光。 天地法相,金(身shēn)法相,一生和尚使用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法相绝学,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把它们一起使用,可是一生和尚不只是敢想,甚至已经做到了。 一尊威严的法相出现在了一生和尚的位置。 一生和尚的法相高度甚至瞬间超过了藤蔓,用尽全(身shēn)力气挡下了唐谦他们面前的藤蔓,虽然金(身shēn)外壳不断掉落,法相之上满是裂痕,但是至少没有让藤蔓再次钻入地下。 瞬间爆发的力量甚至把藤蔓都顶起,顶端向天。 唐谦却突然高喊道:“把法术撤了!” 一生和尚脸色极差,宛如金纸,一口气提着才没有喷出血来,听到之后却毫不犹豫的把金(身shēn)法相撤去,他知道唐谦有办法,所以也不怕藤蔓砸下来。 唐谦既然说了,一生和尚就会去做。 这或许是一种盲目的信任。 但是不论什么时候,问一生和尚关于这种信任的事,一生和尚都会自然而然毫不作伪的说道:“因为唐谦值得这份信任。” 唐谦手中破剑已经变得漆黑如墨,那些藤蔓继续砸下,他却已经挥出一剑。 藤蔓齐腰而断。 断裂的藤蔓借着余力继续向着唐谦这边飞来,甚至还能够扭动,不似植物,倒像是某种不可思议的怪物。 唐谦手中的剑却没有停下来,他似乎是毫无章法的胡乱飞舞,却把(身shēn)边所有飞来的藤蔓都斩成了碎块。 他眼神之中却没有任何放松下来的意思。 几乎是瞬间他就已经又伸出了一根法力的纽带,缠上了一生和尚,一生和尚看向唐谦的时候发现周围那些藤蔓碎块竟然凭空继续生出藤蔓,虽然细了无数倍,但是没人会怀疑它们的威力。 “这就是返虚修士。”高大巧突然叹了口气。 多宝道人嘟囔道:“这小子看起来也不是个短命的,咋就想不开要去招惹那妖祖?招惹就算了,咋不找个自己也是返虚境的时候?偏偏要现在来找妖祖麻烦,真是疯了!” 弟子李太极却轻声道:“一生大师都帮他了,师父咱们……” 多宝道人猛地敲了一下李太极的头:“为师不是不帮,是为师站在这里帮你挡着法力余波都要累断了一(身shēn)骨头了,还想着帮他?” 周生还有些发愣,因为唐谦几乎已经被无数的藤蔓遮挡住,不出意外是逃不出了。 可是妖祖和潘正卿竟然猛地回头。 看向的是他们的(身shēn)后。 纪古手中拿着一个同样的长梭,钉在地上,而唐谦和胡小言以及一生和尚都出现在了那个位置。 瞬间修士四散,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如果妖祖随手在这边来一下,他们谁都接不下,就连唐谦和一生和尚联手都接不下一招,他们算什么?一群蚂蚁和两只蚂蚁的区别或许在于一群蚂蚁可以咬死大象。 但是一群蚂蚁对于一只真龙也会束手无策。 对于他们来说,妖祖就是这崖关之上的天,如果中州的返虚境不来,他就是最强的。 唐谦却说道:“唯一能够对付你的办法你已经知道了。”说完他还咳嗽了咳嗽,刚刚妖祖的法术虽然没有真正抓住他,还是让他受了伤。 妖祖的眼目低垂,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唐谦,然后他说道:“还差半盏茶。” 潘正卿眼睛突然睁大,因为他知道那大阵准备完成还差正好半盏茶! 妖祖早就知道! 他面如死灰,因为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妖祖一直都不是自己的笼中鸟,瓮中鳖,他却像是一只 井底之蛙。 唐谦点了点头:“那是用来对付所有妖怪的,就算是你也不好脱困的大阵,如果我拜托朋友把大阵改为……”唐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加快了时间,而且只对付你一人呢?” 一道红光突然从天而降,笼罩妖祖,那里的法术浓稠如水,妖祖抬起手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数倍,这是一种阵法的压制,唐谦(身shēn)边的纪古突然散落,因为他衣服之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些毒虫毒蛇,纪古本人去做什么了,潘正卿想都不用想。 纪古自然是去找他们这大阵的阵眼了。 “破了大阵,崖关一边的算盘算是完全打空了,可是你的算计还没有,胡小言活着,就总有死了的可能(性xing)。” 妖祖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的确还有想做的事(情qing)。” 唐谦说道:“那我只好把她变得不生不死。” 他咧嘴一笑,因为妖祖已经开始抚摸自己的胡须,这说明大阵提前激发,损坏太多,已经要压制不住妖祖。 “其实一生和尚会小挪移术,我也会一点点。”唐谦猛地搂住胡小言,却切断了自己和一生和尚的法力纽带。 “而我早就留下了一枚长梭在一个很老的朋友死掉的地方。” 唐谦最近刚刚看到一个死人,蛇头,他所在的地方也很好,天堑崖旁边的小山洞中。 在那里看这场大战一定别有风采。 唐谦掐了个法诀,他和胡小言都已经消失不见。 长梭在地下世界,而他所在的空间是正常的空间,所以他的挪移术会出现巨大的偏差。 唐谦和胡小言落入了天堑崖。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天堑崖(下) 天堑崖,亘古而长存,传说中是隔绝两界的裂痕,毕竟只有从中州中心向着北方而去才能够到达,反之则好像走上了无尽延伸的平原,走上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无法到达天堑崖,而天堑崖的两边也是如此,远远望去一直是无尽的深渊,不管走多远,依然还是无尽的深渊。 来路和去路从来只有一条。 崖关。 其实还有一条路,那便是跃下天堑崖。 所有对于天堑崖的描述其实都止步于推测,臆测,又或是修士的掐算,再就是天演啊,甚至......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天堑崖(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下(上) 这天堑崖之中的空间似乎已经不是空间,时间也似乎失去了时间。 唐谦在下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他们的法力不是被禁锢,不是不能使用,而是“留在”了更加上层的地方。 这种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但是唐谦如果使用法力,或许可以降低他们下落的速度,可是也会损失更多的法力。 这几乎就是死局,但是最可怕的不是法力尽失。 而是法力尽失之后呢? 他们两人会不会永远的下落下去?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停止,直到......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下(下) 当唐谦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完全不了解的地方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有一个自己探听这里情况的方法。 这个方法是唐谦自己的秘密,一般来说都不会随意的告诉别人——因为就算是他告诉了别人,别人也一定会是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去看着他。 现在那引路女子没有黑眼仁的眼睛就是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了唐谦。 唐谦则是因为女子没有黑眼仁,所以他自认为看不出来女子眼神而沾沾自喜。 唐谦的办法就是:“这里有没有喝酒的地方。”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死图(上) 步入城中,唐谦还没等说什么,引路人就先说道:“你可千万别惹麻烦哦,我把你带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去六道轮回其实已经是坏了规矩。” 她甚至都不准备等唐谦说话,说道:“正常你这种突然出现在地府的,一般叫做游魂,地府本身有与人间的通路……”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唐谦的眼睛亮了起来。 引路人连忙说道:“你是不可能从那条路回去的,那是一道巨大的法诀,是一件重宝的虚影,或许是四方界开天辟地之时就存在的,能够接引天......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死图(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死图(下) 此种奖励,就如同张开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如果你做到一件事,我就让你成为开通教掌教,再保证你一定立刻成为那返虚修士。 要做的事情至少是杀掉妖祖这种级别的,唐谦虽然不会妄自菲薄,但是也明白有的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所以他说道:“第二件事呢?” 崔判官闭上眼睛似乎也是在和什么人传音,唐谦却一点传音的法力波动痕迹都发现不了。 常理来说,修士用法力传音,要么是会有波动,要么是会留下痕迹,就算是再......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死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敢问世间 是否有仙(上) 唐谦有些好奇,问道:“你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百廿三点了点头:“我是喝过孟婆汤之后再被选为引路人的,不过总感觉孟婆和我之间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她看我什么都记不起的样子好像有点开心。”百廿三歪着脑袋,可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唐谦突然有些好奇:“孟婆,是什么样子的?” 传说是一位老婆婆,慈祥的给走过奈何桥的人喝那孟婆汤。 百廿三听到了唐谦对孟婆的想象之后连忙摇头:“不不不,是个相貌...... 《一剑画天》第一百六十八章 敢问世间 是否有仙(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敢问世间 是否有仙(下) 地藏菩萨,传说中立曾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于是居于地府,潜心修行,也为了度化地府恶人,使之潜心向善。 他算得上是最为出名的极为佛家菩萨了,而且不论是观世音菩萨还是阿弥陀佛等佛家出名的佛陀菩萨,都从未在四方界出现过,唐谦眼前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地藏菩萨的化身。 光是他站在面前,唐谦就在他身后看到了无尽的花海,全是莲花,莲花在很多传说中都是佛家的传说,而如此花海,唐谦的的确确确认这就是一个佛家......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八章 敢问世间 是否有仙(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写故事的人(上) 唐谦看着第三张被图中人撕扯成碎片的白纸发呆,若是平常时候,他就算是画的再丑,再不符合画艺画道,画终究是能够保存下来的。 “这百死图本身就存在,所以它就已经成为了‘画道’的一部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说的话,我还没想好新的百死图是什么样子,那就只能够一模一样的画出来。”唐谦不算的思索,推测了个大概。 “可是百死图里面蕴含太多的‘道’了诶,不悟透就算是记住了的地方还是会模糊不清……简直就是……”唐谦......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九章 写故事的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写故事的人(下) 唐谦几乎是平贴在屋顶上,速度奇快,因为那人也突然加速,唐谦自认为不会被发现,那要不就是还有其他人在跟着这人,要么就是此人已经警惕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是没有人跟踪也要确认一番。 还好唐谦是唐谦。 速度完全跟得上,而且他其实还留有余力,把自己的法力发散到周围,还用上了一定刚刚学会的道术,防止有那人在路上留下的手段能够感应到自己。 可是那人却猛地一停,唐谦的人也好似一片树叶,轻轻一翻身就停住身体前...... 《一剑画天》第一百八十九章 写故事的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地府中人不怀好意?(上) 百廿三很是奇怪,这两个人明显是认识,但是既不是很亲近,却也没有立刻深仇大恨的去厮杀。 “所以说你写的那些玩意?”唐谦的手在拍着池子的边缘,他现在有些烦躁。 “自然是我写的,我很无聊,然后发现你的故事比我的故事更加适合讲出来。”司马好整以暇。 唐谦现在很失望,因为艳琴泡在池子里这个大脑袋绝对不是长生仙人,他却又不想让司马知道这件事,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什么要讲故事?” 司马说道:“......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章 地府中人不怀好意?(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地府中人不怀好意?(下) 有一个返虚修士盯着唐谦只有一种可能,重新绘制百死图这件事,肯定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唐谦突然感觉百廿三说的如果自己完成百死图,那地府说不定会用各种手段把自己留下来这件事。 但是唐谦又在瞬间想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事情,暗中都有一个返虚修士盯着自己了,那明面上的百廿三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听到了唐谦说明天还要找那些说书的,百廿三就已经完全不看唐谦了,而是四处打量,就好像一个说书人会从街角突然跳出来,然后......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章 地府中人不怀好意?(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七殿图(上) 唐谦也没想到能够遇到崔判官,崔判官一身官服,这官服似乎是地府统一,引路人有引路人的白衣,判官有判官的白中带红的衣服,所以唐谦一眼就认出了很远地方穿着这身衣服的小老头。 崔判官似乎也没想到能够遇到唐谦,便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唐谦还在奇怪,百廿三却指了指旁边,唐谦扭头看去,那边才是崔判官平时办案审魂魄的院子,里面还有惊堂木的声音,同时生死簿虚影还在向其中投影下一个魂魄。 唐谦皱眉,莫非自己眼花?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七殿图(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七殿图(下) 唐谦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那处院落,这两天他一直没有回来,看来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第七殿所有他记不住的地方跑了个遍。 其中好几次城中各种道变得很是紊乱,混乱的中心甚至连道法都难以使用,旁人不知道,地藏菩萨却知道这是唐谦在尝试画出百死图。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记忆力并非是完全可靠的,看到了一篇诗文,然后感觉自己已经记住了,默念几遍,但是真的到了笔头上,或许又会有某个字记不起来,明明连起......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七殿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四位返虚 此时白衣唐谦手中握剑,却没有练剑,盘膝而坐,似乎是在感受什么,他是身外身,体魄没有唐谦本体凝实,更加适合使用法术,他只是在感受握剑。 冥冥之中他和唐谦本体有着一些若隐若现的联系,他不知道唐谦那边怎样,可是他却知道唐谦还活着,这件事对于他们身边的几人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此处是中州佛国一处小世界,传说中州佛国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汇为一炉是为中州佛国,不在四方界,却是四方界的一部分。 一生和尚......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二章 四位返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地藏菩萨的疑团 张开通不是想要打仗的疯子,尤其是还有一个正道禅师,正道禅师的人品有保证,必定是几人深思熟虑才做出了如此决定。 这一仗非打不可的真正理由其实和曾经潘正卿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潘正卿只是认为月叶州有了八尾狐狸突破成为的九尾天狐便是如虎添翼,崖关利益有损,而张开通他们却已经推算出若是这一次不把月叶州打残,就算是当下两边和和气气,终究有一天会因为人妖殊途而把整个中州甚至整个四方界变成战场。 生灵涂炭。 ......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三章 地藏菩萨的疑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地府书画 卢不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坚持不懈,就算是周生已经明确的说道,自己的师父是唐谦,当初跟着唐谦一起算是有师承了。偏偏卢不为对于师承的定义就是法诀法力。 “你只要是用的不是唐谦专门的法力,那就不是他徒弟。而且唐谦……”卢不为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这个人还没死,听说是整个中州最接近返虚的小鬼了,重点在于这小子基本都靠自己,靠自己就是没师门,没师门岂不我就可以有机会了?”卢不为越说自己就越高兴,转过头看向......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四章 地府书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喝一喝酒 听一听曲(上) 孟婆的消息自然是司马告诉给唐谦的。 这事情还要回到唐谦学习分身神通开始说起。 唐谦到达第五殿之后的第一年完成了对于分身神通的修行,这神通全名叫做生死幻身,不过用出来根本不需要喊出这个名字,唐谦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门法诀的时候见到最顶上有这个名字。 那日唐谦被引导进入了一处名为接引殿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大殿,大殿的屋顶却有一个大洞,通过大洞能够看到悬浮在天上的生死簿投影。大殿中央有一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五章 喝一喝酒 听一听曲(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喝一喝酒 听一听曲(下) 就这样唐谦用了一年多感悟,学习那神通。 生死幻身这神通其实原理很是简单,就是把一个修士的魂魄抽离出来一部分,然后单独温养,修士的魂魄越稳定,就可以抽离更多,可是当抽离一个的时候,两个魂魄都可以自己生长修复,就多出了同样实力的分身,而如果分离更多,那修为就会下降,分成三片的时候唐谦的本体就不能保持原有修为,会变成天命初境。 而且这种神通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时间长了能够分出来的魂魄自然多。 天命境在学习这神通......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五章 喝一喝酒 听一听曲(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一个人(上) 此处是一间客栈,客栈清幽,因为书画大会才刚刚开始,周围的酒肆或许摩肩接踵,但是客栈里却还没有几个人。 孟婆要的是一件雅间,很大,所以已经有一张白纸铺在了桌子上。 唐谦说道:“要我画什么?” 孟婆取出一卷长卷,这副长卷似乎已经有了太多岁月的痕迹,卷轴之上斑驳陆离,而当打开这卷画的时候,能够看出这是一副男子的画像,可是或许太过久远,已经看不清面目,而他手中持剑,腰间系着一个小小的酒葫芦……这人全......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一个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一个人(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唐谦很自然的把他和杜天以及杜立山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而孟婆则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虽然没有抱着走出画像的杜天,却宛如珍宝一样的抱紧了那画卷。 “哦……也就是说你也没有看到他的真人吗?”孟婆很是惋惜的样子,似乎还在犹豫。 唐谦却已经问道:“你见过长生仙人?” 孟婆点了点头,但是总感觉她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不想继续往下说。 唐谦只好继续问道:“我需要知道更多。” 孟婆无奈的说道:......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一个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局压一算(上) 话分两头,唐谦那边终于是见到了一个心爱的人,可是一生和尚这边的情况却并没有那么令人高兴。 “百君宗封闭山门。”又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一生和尚端坐在中州佛国第一大世界大雄宝殿之下,大雄宝殿之中只有佛像,并未有人的座位,中州佛国的议事都是在宝殿之前的广场上。 有佛陀注视之意,也有修士尚在修行路,不成佛陀不入门的说法。 一生和尚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这种事情都是自家师父各位前辈头痛的事情,他身后端坐的是夏语冰,也......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局压一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局压一算(下) 之后就是数家宗门选择封闭山门,简单说这事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中州和月叶州谁赢了他们就和谁一队,他们看得很准,中州修士不是月叶州的妖怪,妖怪嗜杀中州张开通却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不相帮就对他们痛下杀手。 而对于月叶州来说,这个时候他们不帮任何一方就是帮了月叶州,到时候若是月叶州赢了,还要感谢他们。 算盘很精明。 能够这么快看清局势,估计每个宗门收到的内容和他们收到的是不一样的,妖祖略加指点,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局压一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征(上) 等到华素问说完了地府之中的最开始的历史,讲完了第一位中央鬼帝炼制生死簿,才开始说正题。 “天地曾经有神明,地有地府,天有天宫,天下诸事,非人自理,乃是天地设立天宫地府,管理人间。”华素问轻声说道,她的每个字似乎都用上了自己的法力,才能够让这些文字都烙印在唐谦和孟婆的脑中。 唐谦眼睛一眯,这似乎又是蕴含天地至理,或者是天地难以让人记住的东西,和生死簿之上的文字很是相似,所以唐谦反过来用那星辰的方式把这些......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征(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征(下) 既然北冥道人他们都已经前去月叶州,张开通自认为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他便准备去闯云海。他轻声叹了口气,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修为过高而有了烦恼,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时辰到了。” 崖关之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只有少数人知道站在传送阵旁边的六人是六位返虚。 四方界半数门派或多或少的收到了消息,就算是没有接到妖祖令牌的,也都封闭山门,甚至让人有一种错觉,妖祖对于四方界的影响,突然就到达了曾经张开通的地位......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征(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衣用剑(上) 妖祖的话语,似乎就是已经承认了,他们这一场不算是战役的小战役的胜利。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那些隐藏于公输城中的修士不禁一阵欢呼,看得出来北冥老仙师只是用了一个法术,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形波动就抑制住了对方的老树妖——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是张开通的火。 “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一次太过危险,他们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而来的。”一生和尚轻叹道。 “还好我们趁着周生夏语冰还有那只小狐狸睡觉的时候来的,把他们留在了佛国。”纪古念叨了两句:“虽然我也不是很想来。” 纪古是天命境,境界越高知道的就越多,至少他是知道要面对的是即将成为返虚的一众大妖,而境界越低,甚至以为自己就是来进行一次历练。 白衣则突然捂住脑袋,这不是唐谦又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而是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毛茸茸的小球从脚边滚过。 白衣他们都是站在城墙上,在旁边马道边缘探出来了周生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纪古的脸一下就垮了。 夏语冰的头也探出来:“他们连夜就出发,我还担心纪古那个总赖床的家伙起不来呢,看来都到了不是。” “啊,刚刚的震动真吓人不是。”周生发现整个城中听说妖祖罢手,都欢呼起来了,也跟着喊了两声,却又发现城头这一撮修士都没什么声响,便停下了。 北冥道人此刻还是站在城头,高声喊道:“妖祖阁下,我们可否城头一叙?”与此同时他还不断挥舞双手,似乎整个月叶州都因为他的法术而开始轻微的震动。 那大坑周围的土块开始缓慢的滚落,甚至连妖祖的根须都无法抓住那些泥土。 北冥道人只是一挥手,土块自行的就滚落,地动山摇,很快公输城周围的地面都被填平了。 如同有无数无形的力士在扳动那些石块。 “北冥道友,真是好手段,这是为了让我妖族儿郎更容易冲杀你这座城池?”妖祖的声音在每个修士耳中回响:“却不知道北冥道友何时投靠了我月叶州?” 北冥道人捻须一笑:“这种笑话妖祖阁下讲了也不会有人信,我填土架城,是为了让老道本身施展的法术能够消除,年岁大了,很多法术用不好,也维持不住,人不服老不行啊。”他再挥手,整个公输城一震,其下的四扇大门消失不见,灵气回归天地取而代之的是北冥道人早就准备好的土块石头,填满了其下的空隙,而北冥道人这样就能有很大一部分实力得以解放,不会因为维持那四扇大门而让他的法力不能完全使用。 公输城 很快就将其下土地压实。 北冥道人接着道:“倒是妖祖阁下,为何一直不露面出来,怕不是不敢见人?” 妖祖却笑道:“我只是怕直接出来吓到远道而来的诸位。”他说着话,周围的天地灵气又开始躁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对着另一个方向。 密林深处猛地由树木之中蹿出数根更加粗壮的树木,它们涨势迅猛,瞬间就突破了百丈,到二百丈的时候慢慢的停了下来,然后树木之间自然生出横梁楼阁,竟然转眼之间,在树丛之中多出来了一座以树木构成的高城,比公输城还要高一倍,无比巨大,宛如巨人俯视一个矮子。 “公输老兄。”卢不为双手抱在身前,气势汹汹的说道:“咱们能否再高一些。” 公输般因为受了伤,有些委顿,盘膝坐在地上,听到这话很是无奈的道:“卢老哥,斗法不是比个头,他们那个纯是用奇花异木吸收法力催生而成,咱们这个要是变高变大,要用更多的法力维持,划不来的。” 卢不为哼了一声:“若是要法力,用我的便是,通通拿去,所以可否再高一些?” 钟天师之说了一个字:“别。” 卢不为只好一缩脑袋:“钟老道士老成之言,只是说了一个字就教训了我一翻,我知道了,不变高就是了。” 两座城池遥遥对垒,但是妖祖完全没有想要给修士们喘息的机会。 “若是诸位已经把城池摆好,那老夫便可以摆宴欢迎了。”妖祖说道,就如同真的是欢迎老友来到月叶州:“我还没忘记在崖关上喝的那口酒。”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一生和尚轻声道。 正道禅师已经先一步高喊:“金丹以下,去城中运转机关,输送物资,准备运送伤员,金丹以上,来城头应敌,只是听啸声对方修为应该也相差不多!” 从密林之中冲出了黑压压的妖怪,种类繁多,数不胜数,真是给人一种这些黑压压的不是妖怪,而是海里的水,地上的蚂蚁,田间的砂砾。 “就算是返虚修士也难以随意制造杀孽,我想诸位修士仙师,大概也不能出手对付这么多的妖怪吧,因果缠身,报应不爽,你们都比我要讲究。” 一生和尚一声轻叹:“本以为返虚修士之间的斗争我们难以占优势,可是那妖祖都没有全力出手,却已经让我们难以抵挡,而我们还想差了一件事,妖祖手里的是整个月叶州的妖怪,我们一城人要面对的,也是正在前往此处的月叶州所有妖修!” 如果返虚修士不出手,看对方的数量似乎很难抵挡,若是返虚修士出手,因果缠身,月叶州的灵气甚至都会经过修士的气 府而不入。 “诸位远道而来,我还有一事告知,一月之后,胡言大婚,诸位若是活到那个时候,可以做一个好看客。” 时间再度提前! 这一个月,若是北冥道人能扰乱那场大婚,注定是人族修士胜利,若是做不到,让大婚正常举行,便是月叶州赢了。 看样子月叶州势大,只是金丹之上层次的妖怪就数不胜数,本身北冥道人他们还指望筑基修士能够抵挡妖怪,现在看来筑基修士毫无用处,就像是这些妖怪也没有一只是那种层次的——既然都可以用金丹,为何要用筑基? 人族修士虽然已经来到城墙,但是看到那黑压压的妖怪各个都有些胆寒,甚至一些没见过这么多妖怪,没感受到这么多妖族血气的修士,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张开通的火环只是为了阻挡我枝叶的后手,大胆去吧。”妖祖的声音就是命令,那些妖怪猛地冲向了公输城。 喊杀声震天。 一生和尚却突然笑了。 “可是妖祖还是算漏我们这边有一个明明修为已经到达返虚边缘却不是修士的家伙。” 夏语冰在一边听着本来不懂,却突然又懂了。 因为白衣已经跨剑走到了城边,然后好像天地间有着专门为他建立的阶梯一般,他只是抬脚,就漫步而下。 这不是御空飞行,因为白衣此时更加举重若轻。 “诸位道友,亦或是朋友,再不就是诸位和尚大师,且仔细看一看。”白衣平静的声音传出。 甚至比妖祖还要平静。 “这些妖怪各个血气旺盛,难以杀死,若是一剑砍上去说不定它还能给我们咬上一口。”白衣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说完之后一些修士抖得更加厉害。 妖怪冲锋,嘶吼声,还有一些通人语的叫喊声,震耳欲聋,白衣的声音渐渐有些听不清,可是他还是在说。 “而天下没有一个人,一只妖是砍不死的,这一点诸位也要记得。比如这狼妖,后背最是脆弱,虎妖……” 他的脚步不快,人却已经到达了公输城和那密林之间一半位置,此时兽潮也正是到达此处! 白衣已然拔剑。 他手中剑有些名头,是之前在佛国和一名剑修借的,可是重要的是,他是身外身,本来拿不起剑! 他也没有拿剑。 手掌虚托,灵气涌动,法力裹住了这把剑,已经一剑刺穿了一只狼妖的腰部,抽剑回来,接着洞穿了一只虎妖的喉咙。 明明兽潮如水,可是在他白衣这一点,就没有一只妖怪能够撑到第二剑,皆是一剑制敌。 “唐谦或许天生就适合与人 搏杀,若是他本人在这里,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北冥道人不禁喃喃。 白衣一人之姿,让兽潮稍缓,可是他只有一人,除了他这一点,兽潮自然可以继续冲锋。 有狮妖背生双翼,展开翅膀就有丈许长,一飞冲天,就要冲着城头而来! “那白衣人如此强悍,妖怪虽强我们也有机会一招制敌,或是多上几招也不算是丢人!”金丹修士见到白衣举重若轻,也没有什么剧烈的法力波动,自然大受鼓舞,也要应敌。 白衣却轻声喃喃:“兵对兵,将对将,我们有一万兵士你就来一万妖怪便是,不然不才有很多办法让天命参战。”他每说一个字,声音就变大一倍,说道战字时候,整个公输城,还有对面的木制高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每一剑都只是收走一只妖怪的性命,可是这兽潮又何止百万?第一只飞起的妖怪已经即将到达城头和修士短兵相接,天空上至少腾空万只妖怪,冲过白衣的妖怪也有十多万之众,修士在公输城上或是用法宝,或是用法术,但是都是境界相差无几,妖怪皮糙肉厚,所以收效甚微。 “天命出手打金丹,轻而易举就可打晕,而我这种不受因果的身外身……”白衣左手并未摸剑,只是虚握在其上,右手却拿着剑鞘,收剑笑道。 “自然可以一剑斩之。” 剑与剑鞘合二为一,身后诸妖皆一分为二,十数万妖怪尽数生机灭绝,白衣猎猎,染血谈笑。 眼前妖怪都惊得忘记了前冲,忘记了要攻城,忘记了老祖说可生吃人肉,痛饮人血。 那柄剑明明在剑鞘中,并未触碰妖怪,剑鞘里却涌出血来,滴落在地,白衣抽出剑,剑在空中旋转,当他的手稳稳停住,剑也就停住,浮在手边。 一道血线被长剑甩出。 “叫点像样的天命来,不然过线的就死吧。”白衣抬眼,看向了那座木头高城,城头一人端坐其上,正是妖祖。 两人对视,白衣似乎对返虚修士毫不惧怕,反而说道。 “毕竟唐谦还惨兮兮的在天堑崖下呢。”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衣用剑(下) “身外身其实就是魂魄的一部分,一般人用它进行一些端茶递水的小事情就已经是极限,可是唐谦的身外身除了能够悟道修行,甚至现在连提起那么沉重的剑都可以了……这似乎不是身外身的小突破那么简单……”纪古说道,可是他也想不通。 魂魄和肉体就是虚和实的关系,而作为身外身的“虚”竟然能够拿起“实”的剑,就算是以气驭剑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更别说白衣似乎能够把唐谦所有对于剑的体悟使用出来。 “唐谦……我还是小瞧了你,你...... 《一剑画天》第一百九十九章 白衣用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章 可问星光 曾经夏语冰也是有机会站到天命境的,甚至是望着返虚境都是有机会,唐谦曾经第一次看到夏语冰的资质根骨之后有了这样的推论,但是她也因为帮助唐谦,和人搏杀的时候把自己一身天赋毁于一旦,换得了半刻法身。 当时夏语冰修为太低,可是却还是能够那么高境界的修士对拼的原因也在于此,不过从此之后,夏语冰的修行路就算是断绝了大半,一声最高修为或许就是天命左右,甚至还略有不足,现在的修行速度甚至更为缓慢。 这件事唐谦其实一直很自责,想要带着夏语冰游历四方寻找解决办法却又接连遇到了神都评花榜和崖关文仙斗。 最终就是唐谦落入天堑崖,而夏语冰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白衣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夏语冰完全不用来的。 可是在夏语冰看来,她却没有办法看着一生和尚,白衣,纪古,甚至是曾经在云州同行的周生冲向这些妖怪自己却无所作为。 所以她也要来。 一生和尚轻声说道:“夏姑娘坚持……” 白衣却已经笑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纪古在旁边说道:“一人一座山头,咱们负责三座,剩下的交给那些大门大派的,听说张开通……老仙人也把座下弟子派来了,还有北冥道人的什么弟子,还有几个大的仙家宗门也凑了三支队伍。” 白衣说道:“那周生就跟着一生和尚,纪古会的多,还经常能够变出来一些虫子妖兽,自己一组,夏语冰和我一组,你一定跟紧我……” 三人在谈笑间已经把身边几只天命妖怪解决了,但是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越来越多的天命境从妖群之中冲出来,而那妖群的尾部并非是尾部,密林深处不知道还有多少。 白衣还在叮嘱夏语冰,远处就冲来了一只巨熊,这巨熊天生异象,骨骼包裹在体外,头部更是完全是骨头覆盖,呈现暗金颜色,看起来无比坚固,熊高六丈,便宛如一座小山,移动之中大地都在震动,一旁很多金丹妖怪都被它踩死,而它猛地高高跃起,遮天蔽日。 白衣却不看它,认为一生和尚他们自会解决,回头继续和夏语冰说要注意的事情,虽然她自尊心可能不好受,但是白衣一定要说明白,这是两州甚至一界之战,安全最是—— 一生和尚和纪古自然也想解决。 可是夏语冰已经冲了出去,她甚至不是直着冲上去,而是一跃而起,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地面之上都踩出了深深地裂痕,白衣瞳孔微缩,这是被群妖围攻都不曾出现的惊讶。 “这种速度……”白衣急忙转头看向了那巨熊。 夏语冰是冲着巨熊头颅去的,她的冲力竟然直接把巨熊冲倒,而她手中狭刀已经深深地插 入了巨熊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头骨。 巨熊惨叫一声被夏语冰狠狠的把头颅钉在地上,甚至还随机的砸死了一批可怜的妖怪,而夏语冰则是轻盈跳下,似乎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一般。 白衣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你见过这是什么法术?” 一生和尚和纪古都有些发懵:“没见过。” 夏语冰却笑嘻嘻的跑了回来:“我之前做过一次嘛,利用天赋和那丁点的法力加持自身,现在天赋灵根经脉等等都不太好了,可是法力我有不少啊,这不是最近一直和一生大师他们见到了好多返虚大修士,我的法力凝实不少,也可以用来加持肉身力量——反正还挺好用的。” 这或许是一条修士的新路也说不定。 白衣和一生和尚心中都是同样想法。 “所以说我还是可以自保的,在我法力用光之前。”夏语冰笑嘻嘻的说道。 白衣一脸的无奈,这个时候似乎他也不是那个一直风度翩翩的白衣,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跟紧了哦。” 夏语冰自然高兴:“自然自然。” 白衣已经持剑先一步向前冲去,边走还不忘记说道:“就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 夏语冰很是不高兴:“凭什么我不能嫁人?” 纪古和一生和尚也摇头叹息,夏语冰或许真的有着成为一代修士的潜质,就算是资质断绝依然还有路可走。 然后两人也不再感叹,之前在公输城上说好,这右边三座山归属他们三人,白衣已经冲着最右边的大山而去,那他们两人就一人一座,周生紧跟在一生和尚身后。 白衣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用剑,是因为唐谦那边进展不错。 自从华素问开始督促唐谦对于百死图的学习,唐谦的修为只能够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作为百死图总枢的第五殿他又用了一年时间就完全学会,之后一年的时间走遍地府,把其余八殿都尽数看过,学不学的会已经不那么重要。 有华素问那简直不可思议的缩地成寸相助,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 当第五殿的百死图被唐谦悟透,似乎这地府第一大阵在他眼前就没有秘密。 唐谦同时还兼顾学习阵法,生死大道以及地府的风土人情——所谓风土人情更应该是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种死亡方式更加的贴切。 两年的时间,四方界也不过是七天,然后唐谦就从第一殿开始,进行百死图也就是这大阵的重新绘制。 其实这是一件无比枯燥的事情,百死图超乎想象的巨大,也就意味着唐谦并不能像是每次拿起画笔一样,随手挥毫,便是一幅画卷,相反翻新百死图是一件水磨工夫。 百死图是建筑成图,唐谦也就只能添砖加瓦,修一修东家的屋顶,再给 西家多盖一顶凉棚。 真正接触到这种事情唐谦才发现,如果不动用道术,他连这些屋瓦都难以拿下来,因为它们是大阵的一部分,而如果不对百死图理解够深,甚至连重新放一片新的瓦片都放不回去。 天地不承认的事情,唐谦也做不到。 所以他给房屋上加盖的每一片瓦片,每一根竹竿,甚至是新修房屋,雕梁画栋,都是一种修行,一举一动都是修行,这或许也是唐谦独一份了。 华素问则是一直陪在唐谦身旁,她现在除了那不似天地应该留存的容颜以外,甚至脸上总是有着土灰,手上也因为干着粗活生出许多老茧,帮唐谦递一递锤锯的时候,她总是带着笑意的。 “如果是凡人,或许这样过就一过一辈子了吧。”华素问有的时候会突然感慨两句。 她说的很对。 唐谦手中还拎着几块砖,也回道:“我或许是四方界连带地府修为最高的泥瓦匠?” 唐谦已经很确定这百死图要翻新的原因,是因为它太过“古旧”,甚至古老到了一些灵气通路都难以运转,地府之中的灵气通路并非走灵气,而是能够运转“道”的力量的通路,唐谦第一步就是在能让其整体形成一幅画的同时,把这些破损的部位修缮。 是否能够让百死图变得更加强大,他并不追求,至少要让它恢复到曾今最强的状态,然后若是再有提高—— “你要是真的能做到或许你就可以直接在地府成为返虚了。”华素问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唐谦有些无奈的说道:“可否给我留些情面,毕竟就算是天命境,若是在生死大道上体悟够高,再将画艺融入到整个百死图,还是有机会把百死图的威力提升两成的。” 加上修缮前百死图的威力最多只有八成,那八成到十二成这几乎就是一半的提升,如果真的能够做到,也算是完成了地藏菩萨的任务。 “你有想法了?”华素问笑着问道。 唐谦却反而卖起了关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然后华素问就在第一殿的街道上追打唐谦,跑过了好几条街,两人都没有用法力,使用的武器也都是砖块石头,沙子或者再多一些泥浆。 反正两个人的身影都很是欢快就是了。 “我感觉返虚的那道坎越来越近了。”唐谦在终于被华素问追上,然后糊了一脸的泥巴之后,说道。 华素问似乎是意犹未尽,从来没有如此开心的玩泥巴这种甚至在她使用法力的时候都无法近身的东西,说是很脏的确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所以她又给唐谦脸上糊了一块。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没有泥灰修今天的房子了。”唐谦也不生气,笑道。 华素问则叹气:“若 是不摸到返虚的门槛还好,世间有多少人是感觉到自己有机会登上更高境界才一往无前,最后败给了时间?又有多少人本可以平平安安,但是只是因为修为到了,便有了责任,最后一去不返?” 唐谦看向她。 华素问却说道:“还不到时候,说了也是白说,你自然是要成为返虚的,有的时候到时候说也不迟。” 唐谦轻轻的抓住了华素问的手,华素问也很安心的握住,两人靠着一处土墙。 似乎一切都是静好。 “四方界还需要我们,白衣那边刚刚知道半月后妖祖要做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唐谦轻声说道:“所以我们还需要修房子。” 华素问知道在地府的岁月是幸福的,但是也知道有的事情终归要去做:“嗯。” 有时候所谓的情啊爱啊的,不只是两个人相互之间的心意如何,还有是两个人到底一同经历过什么。 地府无岁月。时间悠悠,过去了四年。 五年的时间到了四方界,其实也就半月有余,正巧是白衣他们到达月叶州之时。 期间唐谦也和司马谈了一次,简单说了华素问的一些猜想,包括地府那些神佛想要把自己留下,甚至可能在前往四方界的通道上做手脚等等,事情说了,司马到时候还要不要一同回到四方界,那就是司马自己决定的了。 司马也说要想一想。 “所以今天就差不多能够全部完成了。”唐谦擦了擦汗,这四年来他一直保持着使用着几十个分身,但是却没有修为倒退,反而因为这本身就是修行,提升了很多,现在他已经把除了第五殿外的所有百死图都修缮并且添加了很多新东西进去。 到了第二年华素问就已经看出端倪。 唐谦是以第五殿为中心,而两边一到四,六到十,四五分立,做了两个螺旋形的连接,十殿本身位置不变,但是连接方式确实螺旋形,然后最后汇聚到中心的第五殿,而且一到四殿的百死图被唐谦略微扩大了一点,也就是说两边现在是对称的,这是对整个百死图结构的革新。 “如果画中意连通,你应该就能做到提高两成了,甚至是三成。”华素问把唐谦所做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是确定的道。 唐谦却叹了口气:“最近整个地府的道都在不断的融合进入百死图,我对于生死大道的掌握也几乎到达天命境的极限了。” 华素问奇怪道:“这有什么可叹气的?” 唐谦手中是一枚崭新的瓦片,百死图是从上向下看的图,所以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翻新屋顶,现在他的所有分身尽数回归,然后他手中的已经是最后一片瓦片。 “因为马上风会很大,我还没带伞。”他轻巧的把瓦片放在了房顶,就像是放 下了一片最平常不过的瓦片。 可是如果不通生死大道,说不定这一下整个人已经被无形的大道力量掀翻了。 然后整个地府风云变幻,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又很快转而成了黑云,天地似乎矮了半分,让黑云更低了。 唐谦分身一跃而下,跳到了地上,抬头看向了一处房屋,因为那里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 地藏菩萨。 “看来你完成的很好。”地藏菩萨笑道,这一次他出现的法身比之前那要年长一些,似乎是那个男孩在这几年间长大了。 唐谦也笑道:“就是不知道菩萨能否让我回到四方界?” 地藏菩萨哑然失笑:“这有什么的?既然你把百死图修复又重新绘画,自然可以重回四方界,你本就没死,在地府待着做什么?”他一抬手:“咱们去生死簿下方,六道轮回的起始。”然后他顿了顿:“请!” 唐谦迈步又停下笑道:“那我可否带着她?”她自然是指华素问。 地藏菩萨苦笑:“自然可以,反正若是不把长生仙人送走,那地府的道说不定都要大乱。” 唐谦接着问道:“还有一野鬼,名叫司马。” 地藏菩萨说道:“那司马却不准备会四方界了,和我们说了些生死大道上的感悟,竟然还能够帮到我辈,他可以留在地府。” 唐谦也没有什么表示,毕竟人各有志,便和华素问跟着地藏菩萨一同到了生死簿投影之下,唐谦路上竟然说道:“我还听说地藏菩萨你们并非是地藏菩萨,还有可能对我们不利,是我多虑了。” 华素问低眉顺目,连句话都不去说。 地藏菩萨只能赔笑:“这又是何处的谣传?” 唐谦笑道:“坊间杂谈,不足为虑。” 几人来到了当初唐谦学习分身神通的那处屋顶有一个大洞的大殿。 地藏菩萨笑道:“你来地府也快十年,算是功德圆满,我在此写过你对地府的所作所为。”他手中掐诀,那生死簿书本投影落在地上,他手上法诀连变,使得整个生死簿飞快翻动,里面出现了无数读能认识,连起来却不成句子,甚至看过就忘的文字,就连华素问也记不住。 唐谦只是扫了几眼,就低头不看。 地藏菩萨也不在意,翻到其中一页之后说道:“请?”眼前拉出一道光门,光门之后光点轻轻飘动,而尾部是无数细小光点,飘向那最大的漏斗。 华素问却抢先迈步:“那我先走一步,我是返虚境界,如果唐谦在其中承受不了我也知道,可以回来告知。”然后她就径直迈入了光门之中。 地藏菩萨好整以暇说道:“我们要不要等会?” 唐谦微微一笑。 司马不来这件事他早就知道,这其实是所有计划中的一 环,而这个计划为的就是唐谦和华素问能够从容从地府回到四方界。 一切的开始是唐谦在街巷之中穿行和一些地府居民闲聊知道了自己的一个失误。 “我刚刚和人问到,我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我假装自己当时忘记了那身法的事情,但是其实是一天之后慢慢的忘记它叫做‘生死幻身’这件事。”唐谦认真的和华素问说道:“如果地藏菩萨有办法记住‘生死幻身’是一日后忘记,那就能肯定当时我骗了他,自然知道我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件事还是唐谦和一个刚刚学会生死幻身的地府引路人确定的,由那个引路人负责帮他弄好每天要用的泥沙等材料。 于是乎既然确定了地藏菩萨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就必须有所准备。 第二环就是司马。 司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几乎要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笨的时候。”他那硕大的脑袋之中的计谋不下于唐谦,他直言道:“既然和你们前往四方界已经不是万全之策,那不如我和地府合作?” 他很快的看了一眼一边的华素问,眼神很是忌惮,却还是说道:“这是计策的一部分,如果有我把确切的信息告诉他们,比如你真的掌握了那种神奇的文字,岂不你们就必定可以等到地藏出手?” 地藏菩萨或许会出手和地藏菩萨必定会出手还是有所区别的。 而且唐谦其实提到了这种文字,也尝试过教给华素问,却没有成功,这似乎就是唐谦自己的理解。 华素问好像是一座泥塑一样,一言不发,唐谦决定就好。 唐谦突然笑道:“地府现在都是些野鬼翻身做的神仙,你在这里似乎如鱼得水。”司马伸出已经被业火烤的有些干瘦的大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唐谦却完全没准备等华素问回来,而是笑道:“我有个问题。” 地藏菩萨还是笑道:“自然可以讲。” 唐谦说道:“你是怎么厉害的,我刚刚把新的阵法完成你就可以使用大部分阵法的力量了?” 地藏菩萨还想说话:“或许是——” 唐谦的人已经走入了那扇光门。 光门的出口并非是六道轮回或者是那巨大的漏斗。 而是一处密室,密室之中瞬间有世间最可怕的八种生死大道衍生出来的法术,瞬间都打向了唐谦。 不用想,这应该就是五方鬼帝还有十殿阎罗之中的八位。 若是唐谦知道生死簿的秘密,那就绝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唐谦和华素问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或许还忌惮若是被长生仙人反手带上几个神魂寂灭就太亏,如果把两人分开就好下手了。 杀掉唐谦,唐谦的魂魄也是地府的,对他的魂魄进行拷问搜魂,总 会有他们要得到的信息——那可以破解生死簿之上秘密的信息。 唐谦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这么可怕的攻击,所以他的身形瞬间被生死大道消融无形—— 可是也没有魂魄留存。 “若是长生仙人知道唐谦并未一起,也没有办法回来,去阳间的路只有一条,还只能向前走,若是想要回来,只有死,若是完全死绝而不是有生机之气留存世间的长生仙人,那便是魂魄,魂魄必定无法脱离生死簿的掌控!”说到这里的时候,地藏菩萨那平静和善的面容变得可怕扭曲。 突然他脸色再次一变:“为何第七殿的阵法失去了我的控制?” 整个地府的生死图其实就是十个人物,唐谦修改了其中三幅,修缮了六幅,还有一幅画是进行了细微的改动。 就算是地藏菩萨也只是能够成功运转百死图大阵而不是看到其上图画。 唐谦把那妇人怀中孩子改成了地藏菩萨的脸! 当日唐谦也曾经有过疑惑,自己就算是学会了第五幅图也没有办法像是之前在第七殿一样那么快的掌握一幅百死图,而第七殿百死图的难度大概也在中游左右。 第七殿所在,街上一个男子头戴斗笠,这是地府很少见的行头:“后来我就发现,或许是因为我第一个遇到的地府神仙是地藏?”他的话语通过第七殿的百死图成功传递到了地藏菩萨那里。 是唐谦。 唐谦笑呵呵的在第七殿所在,好整以暇的手中掐诀:“这第七殿百死图画的就是真正的地藏菩萨,所以你的出现引动了它,是‘百死图’让我迅速的学会了百死图。” “而此时这第七殿百死图也是第一个脱离你的掌控的不是吗。” 因为地藏菩萨伪装的是地藏菩萨,所以第七殿的百死图和他的关系最疏远,也就有了让唐谦掌控这部分百死图的机会。 “另外素问先走一步就可以给我在生死簿投影中有个定点——我能够找到她的位置。” 整个第七殿大阵都运作起来,道的气息在其中非常的浓郁,甚至让周围本来被乌云压制的天空都多出来了一条通路。 光点宛如银河星屑,直通天际那最大的漏斗状光芒,就算是黑云如墨,也依然不能够遮挡它的光芒,整个地府似乎只有生死簿投影之处并未被乌云遮盖。 “另外这建造通路的方式还是你刚刚教会我的,如果不牺牲我那把所有分身合二为一的‘幻身’还真的不能骗到你。”唐谦笑呵呵的,人已经冲入了那片光点构成的通路之中。 这里似乎是只是由光组成的,除了光点之外就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唐谦进入其中明明看不到落脚之处,却能够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这里就是轮回?”唐谦不禁问道。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前面的一袭白衣,那是华素问,华素问也不确定:“我们都是第一次走这里不是?” 唐谦说道:“我总感觉对于地藏菩萨来说让我失去一具需要很久才能够恢复的分身只是小菜——这必定不可能是他的能耐。” 华素问叹气:“但是还好,已经到了此处,我发现这是一条只能向前的路……所以若是他们要追来——” 也只有从地府前往四方界,可是偏偏他们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身后有剧烈的喘息声。 “这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幽幽的叹息听起来有些吓人,唐谦已经抽出了那把破剑,而华素问手中也亮起了一团光芒。 追兵,亦或是什么隐藏在这地府和四方界之间通路里的妖魔鬼怪? 结果从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六年前就已经出发前往四方界的孟婆,只见她形容枯槁,头发本来因为分身融合恢复的光泽又变的干枯,双目深陷,真的有几分“孟婆婆”的感觉了。 “啊……是你们啊,一定是我走太久出现幻觉了。”她还念叨着,就要往前走。 唐谦赶忙叫住她:“喂,真是我们。” 孟婆还有些发愣,表情先是吃惊,然后有一些惊喜,但是很快又变的没精打采:“是你们又如何,我们大概是困死在此处了。”她叹了口气:“整个地府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人从这条路走,看来是已经废掉了,我走了大概……”孟婆突然不说话,陷入了沉思。 唐谦帮忙补充道:“六年。” 孟婆却继续在思考,然后最后终于想明白了时间:“六年。” “所以说这条路走不通,而且我还找不到回去的路,这里既没有道也没有所谓法力,我的力量正在干枯,诶,我还在想这条路是不是太长,但是看到你们就说明……”孟婆又停住,似乎在斟酌怎么说。 唐谦补充说道:“就说明这里是一个闭环,你继续走还是会遇到我们,毕竟我们肯定是从你来的方向来的。” 孟婆这一次听到了,连忙点头:“对对。” 唐谦皱着眉头:“这也就是地藏菩萨就算是能够使用百死图对付我都没有用的原因……” 困死的唐谦,一样不可能继续参悟生死簿的奥秘,就算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唐谦有这种或许能够得到地府最高力量的机会。 这很强盗,倒像是那些地狱恶魂应该想的想法。 唐谦思量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周围的那些光点。 然后他也不说话了。 华素问有些不确定:“这里不会让人都会变得突然不说话吧,这或许是这里的什么天地规矩?” 这里连天地都没有,这只是一个缓解气氛的笑话。 孟婆已经都不会笑了,而唐谦则是 全然没有听进去。 “通路……只要这样就能够改变。”唐谦手上掐诀,那些光芒就如同是星辰一般,生死簿之上的文字都是依靠星辰构成的,因为星辰千变万化,数量不能够以道理记,所以没有人能够完全解读。 唐谦也是机缘巧合才理解了这种解读方式。 唐谦已经领头在前面走了起来。 “是不是有的路没有这种光点?”唐谦问道。 孟婆自然而然的说道:“有的,不过我也记不住这些光点到底几次一重复,看过之后就会忘记,所以也没有办法记住重复的部分……这和生死簿之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孟婆突然醒悟,然后她有继续萎靡:“还是小子你来解吧,我已经想不通了,这里就是生死簿建立的通路,有一样的性质再简单不过。” 唐谦却已经继续向前,周围有着无数的光点,却还是有完全漆黑的虚无。 “这边。”唐谦说道,他是奔着虚无而走的。 地府。 地藏菩萨轻声道:“虚无通路建立之初就只有地府曾经的神仙们在其中行走的记录,再就没有其余人能从其中出去,所以就算是牺牲一个孟婆,能够把生死簿的秘密留在地府与四方界之间,也是值得的,唐谦还未死过,长生仙人还需要到四方界收集她留下的‘生气’才能够算是活过来。” 这样的话唐谦在那虚无铜陵路中困死的话会回到地府,而华素问和孟婆则会消散在天地间。 “我等得起,因为我时间多得很。”地藏菩萨微微一笑,又变成了那个和善的地藏菩萨,甚至在第五殿的街道上行走,还和一些对他问好的人打招呼。 听到唐谦的话孟婆大叫了起来,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毕竟不管谁被困在这样一处地方六年,而且一直行走,都会精神崩溃:“那里是虚无,虚无就是死地!没有光也没有物质,只有虚无!就算是光在那里也会不见,进去了就会困死在其中,你是不是疯了才要向这边走。” 唐谦却说道:“跟我来,我知道要向哪里去。” 孟婆却已经开始念叨:“这小子一定是我的幻觉,是我走时间久了才出现的幻觉,可是既然是他告诉我杜郎活着,或许他还能带我真的走出去呢。”说着说着,竟然说服了自己人,然后就看向了唐谦。 唐谦说道:“跟紧了。”说完就迈步进入了那片虚无。 虚无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随着距离那片光点越来越远,这里也越来越暗,华素问手中亮起一片光团,却发现只能够照亮自己附近位置,连就在自己几步外的唐谦都看不到——她能够听见唐谦的呼吸,却看不见他的人。 这样很容易就会跟丢。 “我来吧。”唐谦掐了个法诀,手中竟 然飘起了无数的光团,这些光团和那些光点的性质是一样的。 “你小子真是神了,这些玩意怎么感觉都和生死簿投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一帮返虚修士研究了几千万年都没有点进展,你才到地府多长时间——也无所谓。”孟婆赶忙追上了唐谦的光团:“反正也和我没关系了,而且还把我弄到了这种走不出去的破地方,找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的和地藏理论一下……” 她很快又沮丧的蹲下:“我好像打不过他。” 唐谦总感觉这个孟婆有些憨憨的,很是有趣,说道:“跟上了。” 孟婆以数千万岁的年纪还眼泪汪汪的:“你们可千万别丢下我啊。”赶忙站起来。 唐谦连着走了好几处,甚至多处是有着光点引路的,很快又是一片虚无,唐谦却能够知道什么地方是正确的道路一般。 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点就是星星,如果按照记住生死簿文字的方式,把文字拆解成星星,然后反向解读眼前这些星星,就是一条条的提示。 比如此处转弯。 或者,此处前行一千八百六十五步。 唐谦很听话,所以他知道很快就要到达这条道路的尽头了。 “我也不知道这道路尽头是什么。”唐谦说道。因为他已经读到了:此处前行便可见到尽头。 唐谦继续向前,再次见到了一处满是光点的地方,那一大堆光点最后就只有一个字。 推。 中间是一片虚无。 这好像很是明显了。 唐谦上手推去,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唐谦赶忙喊道:“抓住我!”他已经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华素问的手,而孟婆赶忙紧紧的拉住了唐谦的衣服。 然后三人就瞬间消失在了这虚无通路中。 “好漂亮……”当华素问猛地坐起身,看向四周的时候,轻声发出感叹。 这里还是漫天光点,却有着实体的地面,乃是一间巨大的青铜和石头结合建造的石室,旁边有着一处大门。 唐谦却已经站在那些光点之前,似乎在计算什么。 那对于星星的文字解读极其耗费时间,其中涉及到了很多复杂的运算。 所以唐谦一定是在那些星星点点。 “这上面最大的四个字就是‘四方有界’。” 唐谦说道。 然后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大概是到达四方界了。” 孟婆是最高兴的,她已经能够感受到灵气了——这是她十万年都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就算是华素问平静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唐谦接着向前走去,那边有一道青铜大门,走出大门,估计就是四方界了。 他推开门,猛地迈出去—— “啊啊啊我——”唐谦的惨叫声很大,外面风声阵阵。 华 素问探出头去,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山崖,而且看下面无尽深渊,最有可能是天堑崖。 唐谦手中破剑正插入山石之中,似乎是因为他从地府归来,又对生死大道掌握的很好,天堑崖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要不然他此时又会坠落天堑崖。 “还好你没有下去。”华素问试了试,似乎她也可以不惧天堑崖禁法禁空以及禁锢身体的特点,也爬了出来:“要不然刚刚逃离地藏菩萨就又要回去了。” 等孟婆也出来和他们一样把自己挂在了山崖边,那大门又缓缓的关闭,外部和山石毫无区别。 “看来有的爬了。”华素问抬头看向上面也看不出尽头的山崖。 唐谦却在想别的事情:“喂,素问啊,你穿的是裙子——别踢别踢,我往上爬总行了吧,我爬上面。”唐谦的叫声回荡,这天堑崖边却无人会应声。 唐谦心中还在想着他看到的那些文字。 星光的意思除了有“四方有界”以外,还有八个字。 “遇事不决,可问星光。” (第三卷完)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一章 月叶初战(上) 月叶州,八座山头之上阴云密布,血气凝练。 “前一刻妖祖还说月叶州能够立刻突破到返虚境界的妖怪不多,可是这一看至少是八个半步返虚,虽然用秘法没有办法直接成为返虚,但是稳扎稳打个十年八年都是返虚有望的大妖怪啊。”纪古一边向着自己要跑向的那座山头移动,一边咕哝道。 月叶州到底有多少妖怪,没有一个修士能够说得清,就算是返虚修士也没有办法掐算出来,因为太多了,月叶州的大小至少是一个半中州,而中州则已经是人族修士所在的八州中最大的了。 地大自然也物博,纪古这一路已经看到很多在中州几近灭绝的草药,而此刻却都是在那些妖怪的脚底下。 纪古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所有人里前往这座大山途中最舒服的一个人了。 毕竟没人能够想到他能够在乱战中迅速击杀一只妖怪后,以傀儡之法操纵尸体,同时自己偷偷藏在这只野猪妖巨大的肚子里。 所以现在他外面就是一只摇摇晃晃,似乎是身受重伤的野猪妖怪,青面獠牙,却脚步虚浮,那染红了半边身子的鲜血让不论是谁看到,都感觉它下一刻就要死了——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发生,毕竟它已经死了。 挤在一个有些拥挤的,甚至散发着恶臭的妖怪腹腔中,纪古竟然也能够称之为舒服,这也或许就是他也是唐谦的朋友的原因吧。 他也是一个怪人。 又或许是因为他平时自称是“玩”的那些毒虫毒草比这个更加的让人作呕,他却很是能乐在其中。 他还哼着小曲:“只需要,找到旗子等待他们动手。”有的时候还顿挫两声:“都拔掉。”不过声音不是很大,要不然一只妖怪的肚子会说话,就算是外表看不出端倪也会出问题。 不管怎样,纪古已然走到了他要赶往的小山之前,山顶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那所谓的妖幡到底是在山顶还是山中,亦或是藏在某个洞穴中?纪古一边思量,却没有发觉周围的妖怪越发稀少。 当他感觉不对的时候,却是一股森寒气息攀上脊梁的瞬间。 野猪妖的身躯已经爬上了半山腰,密林,依旧是密林,纪古神念外放,既没有看到有像是妖幡的东西,也没有看起来像是守护妖幡的妖怪。 突然三点寒芒直击它的头部,胸部以及腹部,而这走起路来都有些扭捏,一路流的都是漆黑血迹的野猪妖竟突然身形轻盈,然后翻身躲过了这突袭的三招。 可是纪古还没来得及用神念扫视刚刚攻击他的是什么东西,就又有整整五道杀气,同时攻向了这野猪妖。 纪古却已经当机立断,那野猪妖整个四分五裂,黑血四溅,腥气扑鼻,不知道何时纪古已经在这野猪 妖的血肉之中下了毒,他在空中翻转几下,躲过了那五道杀气。 却是五只妖怪。 “喂喂喂,我怎么没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会用毒物的妖怪?”纪古看着那五只妖怪,有些叹气。 会用毒本身对于毒的抵抗能力也就强。这五只妖怪样貌各异,都已经化作了人形,妖族的境界气息纪古也不能特别确定,他们或许是天命初境。 “谁知道,另外我也不是用毒的妖怪。”一人从密林中走出,此人瘦瘦高高,身高大概在丈许,脖子奇长,或许和寻常人的头颅一样长,但是和他整个身形相比,脖子又很粗,连贯到了肩膀,看着有些壮硕,偏偏这人还穿的一身文士服,洗的发白,看起来倒像是个世俗之中落第的秀才。 而周围这些毒物妖怪大致种类纪古也能够分辨的出来。 其中有个全身上下都是毒气环绕的是蟾蜍,还有个身材高挑四肢很长的女子大概是蜘蛛,另外再就是有一个脖子伸长,脑袋都伸出来的男子,绝对是蛇。 剩下两个都不必太费猜。 “五毒俱全啊。”纪古笑道。 “我其实还是和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纪古真的很好奇,就像是一个棋手被人破了自己自傲的棋招,定要问个清楚。 “这座山都已经被我用法术覆盖,除了我们六人,不会有其他妖怪上山。”那秀才打扮的妖怪说道,他说话的时候,那五只妖怪就已经开始向前挪步,他们本就对纪古形成了包围之势。 纪古手上什么都没有。 本什么都没有的。 可是在那五只妖怪同时攻向他的瞬间,他却忽然双手如同拉住了什么,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只有当纪古拉动的时候才略微能够看到,丝线的另一端是那秀才打扮的妖怪。 纪古还不忘笑道:“别你的兄弟们都动手你在一旁看着。过来!”手上力道更大。 没有妖怪知道纪古是什么时候把这些细线挂在那秀才妖怪身上的,只知道此时被纪古拉过去绝对是一件不妙的事情。所以他们同时出手,攻敌之必所救—— 纪古却似乎没有看到蜘蛛的四只前腿,蛇伸长的蛇头以及毒牙,蝎子的双钳,蟾蜍的舌头,以及——纪古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全所有妖怪的手段,他的手已经拉过了那秀才妖怪,纪古的手灵巧,迅速,已经摸出了一把短刀,这柄刀并不像是有什么法力在其上,而更像是山间开路的柴刀。 但是它锋利,有效。 甚至直接把那妖怪一分为二—— 而另外五只妖怪的攻击没有到纪古身上,因为身形交错间他们都不能动弹了。 纪古却没有放松,把手中短刀换了个方向,从反手持刀变成正手持刀。 因为那个书生样的妖怪还是 站在不远处。 纪古斩落的,是两片极薄的蝉翼。 那书生还在拍手:“不错不错,你把毒药都藏在那野猪妖的血肉中,我以为是什么杀人的毒药,严加提防,没想到是一种麻药,而且正因为它作用太单一,我反而没有了防备,有趣有趣。” 那些毒物妖怪都只是瞪着双目,想要动弹却不能动弹。 纪古回身仔细的看了看,说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他这个时候已经来得及看最开始袭击他的,是三根尖细的的羽毛,钉在了树木之上,甚至他还拔出一根,也认不出真是什么异兽的羽毛。 蝉是不会有羽毛的。 “我的羽毛,刚刚碰到你了。”那秀才轻声说道:“另外你很荣幸,我叫做赖彼——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字和第二个字,然后那个教书先生就被我杀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到四方界见到人族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 这句话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纪古竟然单膝跪地,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发抖。 “我的羽毛和蝉翼本身都没有毒,但是我把两种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剧毒的药物分别加在其上,所以就算是你让我五个部下都瘫痪了如何,中州的‘异兽师’纪古阁下?”这赖彼竟然笑呵呵的说道,也不着急痛下杀手——他很谨慎。 纪古是在反手握刀的时候碰到了蝉翼。 “呵。”纪古竟突然笑了,就在他笑的瞬间,赖彼反而动手了,纪古似乎要说话,说话就是要拖延,拖延就是他真的中毒了,赖彼的反应很迅速,迅速到纪古没来及说话,可是纪古至少笑了。 赖彼眼神收缩,一直巨大的蜈蚣毫无征兆的从地下蹿出,这蜈蚣竟然和一个寻常人大小差不多,和身体一样粗的巨大口器咔咔作响,其外壳黑亮,想必是有着剧毒。 赖彼口中却发出一声嘹亮的鸟鸣,却是让蜈蚣的动作都迟缓了瞬间,他测过蜈蚣,手中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狠狠的钉向了纪古——这手剑法纪古从未见过,可是稳,狠,快,真的像是一根钉子。 纪古其实已经中毒,他只好用手接。 有手掌缓冲,纪古才来得及偏过头颅,剑划破了纪古的手掌,却流出黑血——剑上亦有剧毒。 “喂喂喂,又是鸟鸣又是毒的,你到底是什么?”其实答案纪古心中大概有数,曾有鸟,羽毛剧毒,名为鸩。 赖彼一剑击中却毫不停留,翻身后撤,那蜈蚣第二下又一次咬到空处,纪古口中发出嘶嘶声响,蜈蚣竟然听话的在他身边盘起,看来是要保护他。 “大概是什么野鸡?”纪古还是在笑,可是这时候他的嘴唇已然微微发紫。 “强弩之末。”赖彼嘴角带着微笑,他似乎纪古的表情中判断出来 了纪古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所以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纪古。 纪古嘴角嘶嘶声不绝,一只只毒虫破土而出,没人知道纪古什么时候埋下了如此都的毒虫,赖彼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赖彼也鸣叫两声,那蜘蛛精怪身体不受控制,浑身青筋暴起,自行冲到了路上,挡下了一只毒虫。 她的双目翻白,已然气绝,身体却还能动,看来是蛊毒一类,能够直接控制身体的手段。 看着明明不应该动的人动了,纪古第一次对自己的毒药产生了怀疑,眼神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 而看到了纪古眼神的赖彼微笑说道:“你真的认为,妖祖第一门所派的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你认为我月叶州无人?”他的笑很轻很浅,也不张狂,继续向前走。 又一只纪古毒虫钻出,又是一个手下丧命之后用身体抵挡。 赖彼眯起眼睛:“我们可是月叶州搏杀最强的一批修士,从尸体堆中钻出来的,你这看起来很是玩闹的三流手段,不如我在修行路上碾死的臭虫们有趣——它们至少还能反抗一二。” 他在距离纪古还有三步的时候,纪古口中嘶鸣声音更大,纪古的蜈蚣已经张开血盆大口—— “另外,畜生比人更知道谁更强,这不是你们修士在收服妖怪时候最喜欢说的话吗?”赖彼站住,也不走了,然后口中也发出和纪古一样的嘶嘶声,纪古的蜈蚣突然反戈一击,咬向了纪古! 纪古第一次真的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手抓住蜈蚣的大口,另一只手中翻出一件很小的机关,甚至一部分都是戴在手上,隐蔽,却蕴藏无限杀机。 他把这小机关抵在了蜈蚣头部,只是一击就把这巨大蜈蚣头颅穿碎—— 可是纪古的头颅也跟着飞了起来。 “中州的修士仅是如此吗?”赖彼收起手中软剑,叹了口气道:“不过尔尔。”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一章 月叶初战(下) 胡夫人优雅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是摆在那木城一处阁楼中的,如果她的双手上不是有着一对银环,她似乎还是那个在云州之上,只是靠手中情报宝物就可以风生水起的胡夫人。 那对银环上面光华流转,就像是其中有着一条纤细水流,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但是如果知道其真正用途,或许就没有办法赞叹它了。 “这副锁仙环,戴着可还舒服,不得不说,美人配宝环,就连里面流动的,美人的法力都让人难以移开眼睛呢。”屋中还有一人,不过他只能够算是有一半在屋中。 一方面因为他是坐在窗框上,只有一半身子在屋中,另一方面,则是他只有半边身子。 此人奇丑无比,一道伤疤切开了他的脸,他的左半边脸完全的枯萎,甚至连一只眼睛都被剜去,鼻子剩下一半,他的身体都扭曲了,后背凸起一大块,左腿只剩下一只铁爪,左手上却是戴着一柄剑,剑上沥血,缓缓的滴落下窗框。 但是他的声音偏偏很是温柔动听,而他因为左边脸扭曲的右半边脸,皮肤宛若凝脂——没人会注意他或许曾今是一位美男子,只会注意到现在是一个看到就会让人作呕的丑八怪。 胡夫人没有呕吐,她只是皱了皱眉:“谁让你来的,就算我如今被这银环制住,也没听说你可以来这里,对吧,玉虎?” 这丑驼子的名字竟然叫做玉虎! 玉虎听到这名字之后抖了抖身体,似乎是要甩开自己所有的不快,他轻声喃喃道:“玉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只残废。” 胡夫人没有嘲笑他,因为作为一个残废还能够修行到天命巅峰,这也是一种天才。 虽然曾经的他更加的天才一些。 所有要用她作为炉鼎的七只大妖中,只有这玉虎她最是不讨厌,也算是曾经相识,突然想到要和这些妖怪们有夫妻之实,胡夫人心中又是一阵悲哀。 当她回到月叶州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因为她发现早已断绝联系的其余六个分身竟然偶读在月叶州,而不是分居天下各州。 妖祖当时就已经把两枚锁仙环打入了她的手腕。 锁仙环是用修士自己的法力锁住修士,所以除非修士的法力本身威力能够强过锁仙环的材质,冲破其舒服,否则永远不能解开。 毕竟在锁仙环的限度内,没人能够赢过自己。 妖祖当时的眼神很冷淡,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小胡言,这都是为了月叶州。” 妖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胡言是胡夫人的本名——也正是八尾狐狸的本名,曾经胡言也在妖祖的树枝上嬉戏玩耍过,那个时候妖祖是慈爱的长辈,而胡言则只是妖祖疼爱的晚辈之一。 不 能说是最为疼爱,但至少也算是亲近的亲人。 毕竟那颗老树,胡言住了千百年。 但当时妖祖的眼中丝毫看不出这些。 这或许就是妖怪们的本质。 野兽终究还是野兽,不论妖怪多么想要便成人的模样。 她似乎是为了掩盖心中的痛楚,轻声的问道:“那是谁的血。” 玉虎说道:“野兽交合,不尊礼数,有一些不长眼的小妖怪听说月叶州第一美人已经失去了法力,所以就想要来一窥究竟——它们甚至认为——” 胡夫人明白玉虎的意思,玉虎说的小妖怪绝对至少是天命境,甚至是和玉虎境界相同,她不烦玉虎的原因也在于玉虎不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但是却能够让胡夫人明白。 “我的其余姐妹,都如何?”胡夫人问道,她身体前倾,因为已经看到了那一道道升起的木门,虽然法力不能够流转自如,但是其实感应一下木门上的气息她还是能够做到。 她自然明白妖祖做了什么,用整个月叶州大天地的稳固,加上妖祖自身小天地的根基,来赌那些人族修士打不过来。 赌赢了,月叶州也就赢了。 玉虎很自然的说道:“都还好,就是四小姐有些暴躁,已经把第五批送饭的小妖打出去了——你若是能够劝一劝,也不会如此。” 胡夫人却已经坐了回去:“她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们所有分身都是不能相互接触的,要不是胡小言此次被抓,我们也不会从自己所在州动身——我想她们都是因此被抓的吧。” 玉虎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接触,会怎样?” 胡夫人不答。 她也不知道,或许会控制不住分身,相互融合成为原来的胡言。 “但是我们每人都是天命境巅峰。”胡夫人低声说道:“一个天命境是没有办法控制七个天命境的法力的。” 如果融合,那将会是不可回复的,除非胡夫人散功,将自己的法力压低到一个天命境的程度,不然就会被自己的法力撑死,但是这样也会让她千百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一分为八,各自悟道,都是胡言,又都不是胡言。 “哦?这是哪家的老虎,来我夫人房中乱嚼舌根?”房外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却不见其开门,只是随风便已经到了屋内,此人生的面如冠玉口似丹珠,身上穿的也是一套做工精致布料考究的衣服——他似乎是所有女子心中,对美好的想象。 月叶州尚武,穿的一般都如同玉虎一般,粗布,甚至是兽皮——那反而是一种荣耀,因为那是他们曾经击败敌人的战利品。 所以若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太过看中人族装饰,在月叶州一般都叫这种人为,臭讲究 。 不过没人敢这样说这个人。 因为他也是整个月叶州天命境中排名第六的重明,重明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本体的名字,重名鸟,乃是一种力大无穷的奇鸟。 他其实只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打不过玉虎,玉虎排名第四,而第一就是胡言——只不过现在这个第一只是虚有其表。 “你来做什么?”胡夫人问道,她不是很懂为什么重明和玉虎都接二连三的来到自己这里。 “因为七门已起,所有人都开始寻找‘最好的’炉鼎。”重明实话实说。 胡夫人有些诧异:“最好?”莫非自己和人上床还分好坏,这种粗俗的想法在她脑中出现的一瞬间,自己都有些想笑,为何这谈吐倒像是那个唐谦? “毕竟八个分身,不算已经不知所踪的胡小言,剩下里面总会有主次,如果能够提前找到主身,那突破返虚之后修为甚至可以一夜巩固——都是这么传说的。”重明说道。 他看了一眼玉虎,然后接着说道:“只有你和四小姐最有可能,你是最为稳重,而四小姐最是跳脱——四小姐就和小时候的胡言一模一样不是吗?” 这所谓四小姐也是一个称谓,为了区分八具分身,四小姐就叫做胡思。 这种事情就和眼前女子姓胡名夫人一样不讲道理。 玉虎则说道:“所以现在七人里我和重明来到了这边,而还有四个应该是在四小姐那里。”他思索了一下:“只是不知道化龙……” 化龙是一个人。 此时此刻,胡思四小姐已经又一次扔出去了一大盘吃食,吓得侍女跪在地上,不知道应不应该抬起头来,正正好好的扣在了门外一个两丈来高的壮汉头上,壮汉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锃亮的脑门上现在多了很多的油花,其上还有数道戒疤,那壮汉也就只是憨憨而笑,甚至汁水流到了他的胡须上,他还用舌头卷上一口。 门外一共站着四个人。 除了这壮汉,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目光锐利的阴狠男子,他的眸子似乎就是为了把人看掉几块肉而存在的,他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胡思,他似乎是在确定,这个到底是不是那“最好”炉鼎。 另外一人深藏在烟雾之中,黑雾缭绕,雾中不时传来几声阴桀的笑声:“东西又不难吃,四小姐也好几天没吃东西,怕也是饿了,但真正不吃东西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吃食,若是四小姐不嫌弃,我把这让四小姐眼烦的侍女杀了,心肝炒片,肠肚切丝,再把头颅煮了,或许合四小姐胃口。” 他旁边一个壮硕青年则使劲摇头:“付老头,你说这些玩意就算是再好吃,品相也不行啊。”四人之中也只有这青年看起来平平无奇,既没有异象,也没有什么妖族特 征。 那黑雾中的“付老头”却好像和青年很是要好,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四小姐说不定就喜欢这口。” 青年点了点头:“那付老头你把我脑袋砍下来煮了,是不是我就能讨得四小姐欢心,听说若是炉鼎心情好,效果也会更佳!” 胡思只感觉这几个人都有些不可理喻,真正让她吃不下饭的不正是这几个从几天前就蹲在门口的家伙? 就在青年和付老头两人还在怎么研究如何烹制那侍女,侍女瑟瑟发抖的时候,突然两个人都住嘴了,就像是有人突然收走了天地间的声音,因为一个人来了。 木制的房门在轻微颤抖,这木城只是瞬息而成,妖祖利用法力把一些月叶州的建筑挪移到了其中,但还有很多是需要靠妖怪搬进来的,而那些忙忙碌碌的妖怪也都倒地不起。 那侍女有金丹修为,竟然直接昏厥过去,抽搐了两下就不活了。 胡思手上戴着锁仙环,一样难以抵挡这种可怕的压力,她勉勉强强的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男子。 男子身高丈许,白面无须,头上顶着两个奇异的凸起,反而不会让人感觉丑陋,一身龙鳞锁子甲,腰间一柄似水长剑,并没有动用法力,却给人一种可怕的威势。 在场那高大汉子是月叶州第八天命,单俊雄。 阴狠男子是第七,狼狂。 黑雾之中那人名叫付戾,是第五。 毫无异象的青年第三,叫做魃。 以及第二,眼前仿若天地之中唯一的存在,化龙。 化龙的修为似乎不需要任何帮助,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成返虚——但是他仔细看了胡思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你们都走吧。” 这余下四人都是妖怪,血气旺盛,悍勇好斗,且也都算是整个月叶州最顶尖的修士,偏偏没有一句怨言,转身就走。 因为上一个敢反抗化龙意志的妖怪,从第三降到了第四,名叫玉虎。 现在只剩下一半。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二章 月叶州的实力(上) 一生和尚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不是因为自己而叹气,就连眼前这矮小妖怪竟然一拳差点打碎他的金(身shēn)法相,都没有让他叹气。 “小僧若是猜的不错,这位施主是一只猴子妖怪?”那矮小妖怪虽然化(身shēn)人形,但是一脸猴毛,甚至嘴巴还突出外面,妥妥的一张猴脸,(身shēn)形灵动,不似常人。 这妖怪窜来窜去,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感觉眼花缭乱,甚至没有办法看清其所在,突然一拳打来,却给人一种天崩地裂的威势—— 事实上能一拳打穿一生和尚的法相,差点碰到一生和尚的(身shēn)体,这本(身shēn)就应该有如此可怕的威势。 一生和尚却错(身shēn)上前,用僧袍大袖卷住了这妖怪的拳头以及手臂。 “你这和尚,叽叽歪歪,我是猴子不是猴子又有什么关系?”那妖怪也很是烦闷,以前和妖怪对打,一拳一脚,就能够把对方打一个对穿,现在这和尚守的严实,一时半会久攻不下,甚至时不时地还让对方来上一掌,虽说不痛不痒,可是还是令猴头痛。 一生和尚睁大眼睛,显得很是无辜:“小僧其实就想要问一问,如果施主是猴子,那围攻小僧朋友的小猴子就都是施主座下小妖,那就劳烦施主帮忙,收了它们,小僧那朋友道行浅,实在是有些抵挡不住。” 一生和尚叹气是为了周生叹的。 周生虽然有无比奇妙的血气法术,利用自(身shēn)血液,控制自如,但是周遭有数十只猴子妖怪都在围攻他,此时周生喘着粗气,捉襟见肘,眼见就要抵挡不住。 一生和尚对面那妖怪烦恼的挠了挠头:“你这和尚,打也不打,还磨磨唧唧,在我这里说了又说,和那夏天的苍蝇蚊子一样恼人,还一直叫我施主……我问你,什么是施主?” 一生和尚眼睛亮起:“莫非施主也学佛学,那施主自然是布施之人,而且就算是不给小僧布施,小僧也希望人人都是施主,这样他们都有善心,可去极乐世界。” 猴脸妖怪猛地抽(身shēn),一生和尚一拂袖便放他离开,猴脸妖怪眼珠转了转,又问道:“那你想我施舍什么,给你一顿拳头?” 一生和尚看着周生险象环生,又叹了口气:“施主若是能放过贫僧这位小朋友,自然什么都好说。” 猴脸妖怪看向了一生和尚,双瞳橙黄,张嘴道:“小的们!”那些猴妖都吱吱呀呀的应声,暂时停住了手,猴脸妖怪突然瞳孔缩紧,呲出一口牙花:“杀了那小子。” 猴妖应声而动,气势更加凶猛。 然后他接着说道:“这位大师,这可是人与妖之间的大战,别那么天真认为会有什么仁慈出现啊。”他摸了摸拳头:“既然你们都打到了月叶州,那就生死有命,谁的命在这里,都没有 那么重要了。” 妖怪,在流血,修士,也在流血。 纪古的血岂不是已经流尽? 头颅飞起,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洗刷了大地。 赖彼刚刚感叹完中州纪古不过如此,却发现有些不对。 这人的血也太多了些? 甚至血液中还夹杂着一些毒虫,再之后甚至连一些瓶瓶罐罐也被喷了出来。 然后那鲜血如柱慢慢变细,可是又有些调皮的喷了两下出来,溅到了赖彼的脸上。 赖彼的眼睛眯起。 “我说,我如果惨叫两声,刚刚死的是不是真实一些?”那明明已经被砍断,飞出,滚落在地的纪古头颅,突然又张口说道。 赖彼的眼睛扫视周围,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继续对着尸体出手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很明显这不是纪古。 赖彼手中软剑一抖,周遭大树都被一招切开,方圆五丈之内,瞬间没有任何东西——如果这具纪古的(身shēn)体是假的傀儡,那((操cāo)cāo)纵其斗法的真(身shēn)必定不会太远,因为这具傀儡刚刚法力的强度很高。 “啊……还没找到我吗,我爬的肩膀好酸啊……”刚刚倒下了五只妖怪,四只都帮助赖彼抵挡了攻击,而就剩下一只还趴在地上。 此时却已经坐起。 是纪古。 赖彼手中软件只是轻轻一闪,剑就已经刺向了纪古的喉咙,他还坐在地上,很难躲过。 剑却被抓在了手里,手的主人是那具已经没有头颅的(身shēn)体,这个时候赖彼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剑似乎是插入了金石之中,就算是割开了这(身shēn)体的皮(肉rou),却割不断骨头。 “是一具公输大师的傀儡,我买来的。”纪古不忘记从(身shēn)上摸出来了一根长长的草药,叼在了嘴上,然后猛地一吸,那草药竟然无风自燃,然后他猛地吐出一口,竟然是蓝绿色的烟雾,环绕在他周围。 气味香甜。 赖彼猛地挥散了自己周围的烟雾,可是烟雾还聚集在了纪古那里。 纪古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要不我们从最开始的问题来吧,你到底是野鸡呢,还是什么别的妖怪?” 赖彼张口就要说道,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连忙运转法力。 “这是迷香?你手中好像用的都不是那种很有效果的毒药啊。”赖彼眯起眼睛,那蓝绿色烟雾已经把纪古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了。 “哦?”纪古的声音竟然带着惊讶,“你既没有中毒,却也认不出这是毒药,还真是让人惊讶,我知道有一种鸟叫做鸩——你似乎也很希望我把你错认成那种妖怪,所以一开始就用了羽毛。” 赖彼的法力笼罩四周,让整个山间没有了一丝风,没有风的话,烟雾之中能够有雾气流动的气流就只有一处。 “鸩是一种——”当纪古说出“是”字的时候,气流流动,烟雾出现了轻微的一处凸起——那是纪古口中气流喷出的位置,赖彼手中软剑突然变得如同精钢剑一般,直刺了一十三招,却只是在哪蓝绿烟雾中,刺出了一处空当。 空空如也,甚至能够透过这个空洞看到后面已经被赖彼斩断的树木。 没有击中纪古的人。 甚至连一点影响都没有,纪古的话语却还是继续说道:“——是一种毒鸟,黑(身shēn)赤目,眼边有几处圆点是紫绿色的羽毛,很是奇异,以毒虫毒草为食而不死,自(身shēn)带有剧毒。”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烟雾又缓慢的飘动,把刚刚赖彼刺出的破洞补上,赖彼又刺出了数剑,却剑剑落空,纪古好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片烟雾中。 赖彼发现那些蓝绿色的烟雾被他搅动的有些分散,反而有着包围他(身shēn)边的趋势。 所以他只能够缓步走动,法力无法探测到那烟雾之内,到了其中就如同人进入了水里,有些用不上气力。 如果纪古第一时间敢露面甚至是攻击,他一定会瞬息出剑,纪古不可能用同样的傀儡办法躲过两次。 “鸩这种鸟在幼年时候如果闻到毒物的气息,眼边的斑状羽毛会显现颜色——很可惜你绝对不可能是幼时的鸩,你的眼睛旁边却有那痕迹——到底是因为你夺舍了一具幼年鸩的(身shēn)体,修为却已经到达天命,还是因为你(身shēn)体内有不是很纯化的鸩的血脉?”偏偏纪古只是在烟雾之中絮絮叨叨。 这烟雾除了有轻微的迷幻效果,还有一定很浅薄的毒(性xing),赖彼没有发现其有任何特殊的古怪,这让他更加奇怪。 这烟雾只是越来越浓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关心你到底是只什么妖怪,只不过有这么久的时间,能够让(性xing)格谨慎的你疑神疑鬼,已然足够。” 纪古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一只因为离开了(身shēn)体有些僵硬的手臂被扔到了赖彼脚下。 手臂上还有那一击就打穿了纪古饲养的蜈蚣头颅的小巧机关,是一个略显扁平的盒子,(套tào)在了傀儡的手上。 “这也是公输家的一样好东西,三息催动,等同于天命巅峰一击,不过只能用两次。”纪古的话语似乎飘忽不定,但是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第一次是直接催动,可等同于天命修士一击,第二次是其内部法力核心因为第一次使用而出现损毁——等于天命修士自毁金丹,以命相搏——可惜浪费了我不少银钱宝物啊。” 赖彼瞳孔猛缩。 轰然巨响。 天地为之一颤—— 那股蓝绿色的毒烟在爆炸的一瞬间竟然还充当了缓冲的作用,突然变得浓厚,沉重,然后猛地被剧 烈的爆炸炸开,周遭空气颜色逐渐变淡。 纪古以纨绔之名著称,自然也有纨绔的资本,寻常修士想要养一只异兽就算是极限,他却能够一屋子一屋子的养,为了养出一只蛊虫一些用毒宗门的修士都要想破头颅去赚取那购置毒虫的银钱,纪古光是神都那个小院子里就有盆盆罐罐十余个,都是在养蛊。 纪古很有钱。 那一件机关几乎是一个寻常天命境修士的全部(身shēn)家,他却眼睛都不眨的就扔出去炸了。 “花钱的回报……”纪古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刚刚站立位置的大坑,刚刚那几具妖怪尸体((荡dàng)dàng)然无存,周围没有妖怪前来,看来这赖彼早已有了安排。 纪古刚刚想要说“值得”。眼睛却突然眯了起来,因为赖彼的气息没有消失,他的法力还在。 然后他就感觉(身shēn)后有人拿着一柄剑,抵在他的咽喉。 软剑。 “也不是很划得来……”纪古缓慢的回过头,然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你自然不是在开玩笑吧。” 赖彼并没有站在他的背后,而是真真正正的生长在了纪古的后背上,从他的后背上,多出了有半个(身shēn)子的赖彼。 赖彼(身shēn)上的衣服已经((荡dàng)dàng)然无存,剩下的是一(身shēn)细密的鳞甲,而他脸上一层面皮已经完全烧毁,露出鲜红的,同样带着鳞甲的血(肉rou)。 他在喘气,虽然赖彼竭力调整,但是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剑都有些拿不稳。 “想……不到吧。”赖彼的双目此时如同蛇的眸子,立起,狠狠地盯着纪古。 “这是什么?有一层金蝉脱壳我可没听说过能够生长在别人(身shēn)上啊。”纪古只感觉自己后背上很痒,毕竟不论是谁后背上生长出半个人来,都会很痒。 而且他的法力也在迅速的流逝。 赖彼的气息也在快速的稳定。 他正在用纪古的法力来修复自己的伤势。 “哦……”纪古好像想到了什么:“是蜥蜴,蜥蜴擅长断肢重生,把自己的尾巴化作自己模样断掉然后逃跑,之后尾巴还会再生出来,可是你似乎把这项本命神通活用了——能够在别人(身shēn)上生长?” 赖彼虽然狼狈,但是他笑的很残忍:“就算你那雾气有多少神通,都被你炸没了,不管你猜到多少我的神通,都要伴随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没用聪慧去地府了!” 纪古却伸出手指一弹,那剑竟然应声而断—— “你既然知道我的雾气还有点作用,那就没必要用这种东西了——”纪古的眼中有着一些别样的东西,似乎有些高兴:“你这神通还有什么能耐,要不要都用出来让我瞧瞧?” 他的样子,和见到了一种全新的异兽,并无不同——甚至感觉更加的有趣—— 但是 此时的赖彼已然气急败坏,他半个(身shēn)子还在纪古(身shēn)上,全(身shēn)法力鼓((荡dàng)dàng):“就算是没有剑又如何?我刚刚冲出那爆炸时候还顺带吸收了我那几个手下——”他猛地从(身shēn)后自己的后背上伸出了四根尖锐的漆黑蛛腿,脖子根部生出有一个长长的蛇头——张嘴要咬,嘴中咕哝声响,似乎马上就要喷出蟾蜍毒液—— “哦?除了借用别人的法力来寄生,能够吸收别人的神通甚至是道行吗?甚至是把别人的天分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纪古似乎完全不担心,还在推测——“这也就是你能够有鸩的一些特征的原因?我猜你刚刚只是寄存了一小部分在我(身shēn)上,伴随爆炸嵌入我的(身shēn)体,然后就不断的生长——这些都是我的法力吧。” 纪古说了很多,赖彼自然没有必要去听,他本应动手,但是偏偏他却不得不听,因为他感觉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变得模糊,在头脑出现“自己中毒了”的念头之前,一切念头就已经变得混沌不堪。 “我的法力可是充满了剧毒啊,还有我的血——”纪古笑的很高兴——或许有些(阴yin)森,他的牙齿白森森的:“这些东西平时都是我吃着上好的药草喂养出来的,单独一样甚至都有一些药力,可是如果用在一起——” 最开始的毒血,还有毒雾,他(身shēn)上的法力和血液,都是毒的一部分。 纪古笑道:“就算你是真的百毒不侵的鸩也要躺下来睡一觉——” 赖彼终于无法抵挡,双目低垂,闭上眼的瞬间,他全(身shēn)上下都化为血水,流淌到了地上,本来这里是一片山上密林,被赖彼切断了好多树木,纪古炸烂了不少,此时又有毒血到了地上,然后又毒死了大片树木。 纪古还有些惋惜,蹲在毒血旁边:“你这本来是个蛮不错的神奇神通,怎么就这么容易死?”他看着地上的还有自己(身shēn)上被血水浸湿的衣服,无比的苦恼。 然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qing):“如果只是一个看守第一门其中一山的妖怪都这么棘手……”纪古取出一件衣服换上,准备找那妖幡—— 他还皱着眉头:“我们这边要不妙啊。”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二章 月叶州的实力(下) 就如同纪古所想,所有人的(情qing)况都不太妙,公输般亲自带的一队公输家的修士,除了公输般以外所有天命境修士的机关都扔光了,才堪堪砸死守山的那只大乌龟,灵宝宗李太极领一队,灵宝宗的各式各样的法宝都扔尽了,才把一只血气如海,(身shēn)躯本(身shēn)就是那座小山的牛妖杀死。 而所谓妖幡,就在那牛妖的额头上。 李太极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前大徒弟使用秘法,二徒弟还因为收到打击修行受阻,他也心灰意懒,把李赞和顾明珏送回灵宝宗安顿好,就想要四处转转,之前好不容易认识个算是朋友的多宝道人又不知道去了何处,他就决定自己游历。 这么多年是不是太过看重灵宝宗的面皮?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在修行?这灵宝宗的面子是否赶得上自己的大道?是不是应当仔细的查缺补漏,反思自己修道的不足? 毕竟见过妖祖了啊。 妖祖的力量不管是对于当时和他面对面的唐谦,一生和尚,还是旁观的潘正卿以及李太极等一众修士,都是心中的一道坎,从未见过如此伟力的话,就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 而且熟悉妖祖之后,中州的修士后知后觉,原来妖祖本体一直都在月叶州,那些巨大的密林,其实都是他(身shēn)体的一部分,整个月叶州的“树木一途”几乎被他一人占尽,树木在月叶州,那本体自然也在月叶州,妖祖来到天堑崖赴会的,只是一具法力化(身shēn)—— 说白了就是和分发给改革宗门的那令牌之上树枝相比,法力更多的另外一截树枝罢了。 却翻手之间就可以召唤出参天巨木,随手一招就让唐谦手段尽出。 “那就是更高的境界吗?”李太极在见过之后也不得不发出这种感叹,他突然感觉自己(身shēn)上多年凝结不动,臻至化境的法力瓶颈竟然有所松动。 凝结,就意味着稳定,同时也意味着很难进步。 可是那瓶颈竟然松动了—— 妖祖的出现让李太极想起了自己曾经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他曾经期待过筑基,金丹,所以那个时候突破的特别快,而再之后等到了天命境,却听师傅说自己今生无望返虚,修行也就开始停滞不前,他也算是洒脱,便开始培养弟子,为灵宝宗的门面着想,也去参加一些修行大会之类,讲经论道。 而等他真的开始向往返虚的力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可以返虚。 这个时候,李太极刚刚勉勉强强的走到灵宝宗山脚。 灵宝宗守山弟子一头雾水,自家的师叔祖怎么前脚说完了要下山游历一番,后脚就又赶回来了? 李太极却脚步匆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qing)在他走到山脚下就已经知道了,自然不必去进行什么游历。 他希望自己修为 更进一步,所以他要做这百年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qing)。 闭关修心。 可是马上灵宝宗守山弟子又发现李太极行色匆匆的从宗门中出来了,还大声叫嚷:“掌门师兄,你若是不给我派人,我就自己带着手下弟子,共赴崖关!我还就不信了,我李太极是不如妖祖,什么时候我们灵宝宗都不如那些中州识大体晓大义的小门小派了?还是你这掌门师兄老糊涂,自己头脑不灵光了?”李太极几乎是三句一骂,法力激((荡dàng)dàng)下震得整个宗门楼阁都微微颤抖。 那个时候正好是妖祖的令牌发到中州各派的时间。 李太极与灵宝宗掌门不欢而散,自己带着门人三十九人,前往崖关,李太极山头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有去。 李太极终究是把自己最心(爱ài)的两个徒弟留在了灵宝宗。 掌门师兄的想法他也是知道的,中州大义人族大义是义,灵宝宗香火传承也是灵宝宗的义。 所以李太极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路,知道自己要努力尝试突破那返虚境界,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北上崖关,然后来到月叶州。 此刻他成功的击溃了一只一座山一般大小的妖怪,那种灵宝宗的自信感觉又一次上涌,他甚至想要四周看看其余八座山,我们赢得吃力又如何,别的山头肯定没有我们山头的威势大—— 然后他就看到了旁边站在山巅的,变得和大山一样高大的猿猴—— 时间回到那猴脸妖怪说话的瞬间,一生和尚已经猛地伸出手去,手掌手臂不断伸长胀大,就要去救援周生——至少是把他拉到自己(身shēn)边。 可是就在他伸手的时候,那几只小猴妖突然猛地变大,一猴一拳下去,周生竟然被硬生生的砸成了(肉rou)泥—— 更加可怕的是那矮小的猴脸妖怪,他双臂宛如灌注了铜水,红的发亮,然后一拳向着一生和尚的头颅打来,一生和尚那手却还是前伸,另一只手却用比猴脸妖怪偷袭更快的速度,先一步到达了妖怪头颅。 为什么人的手能够这么快? 为什么一生和尚能够如此精准的判断他这一招。 妖怪甚至都已经闭上眼睛,毕竟这一招一生和尚既然已经提前判断,那自己必死无疑。 可是一生和尚的手却只是在猴脸妖怪的头颅上轻轻一点,然后就收回了手。 妖怪不(禁jin)哑然失笑,虽然一生和尚能够有如神鬼相助的判断自己的攻击,却将大部分法力都用来救援刚刚那小子——自己不应该收拳等待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一生和尚这么重视周生,那小子又已经化成了血(肉rou),一生和尚心中定然大乱,那自己就有机可乘—— 猴脸妖怪的想法还没等体现到他的脸上,一生和尚收回来的手中却已经有几滴鲜血汇聚成 了一个小人,而且周围四散的鲜血竟然都向着这边缓慢的汇聚。 这是某种逃生遁法! 一生和尚把那周生的小人收入了袖中:“现在施主可以随便的施舍给小僧你的拳头了。” “呵……妇人之仁,你这和尚,估计就算是打赢了我,也还会长篇大论,不去杀我——那我自然不会让你赢我!”猴脸妖怪说着话,猛地大吼一声,然后他的(身shēn)躯如同吹胀的皮球,猛地鼓起。 一生和尚轻声说道:“妖祖阁下真的是高明,妖怪有本相,但是大多数妖怪若是想要全力变成妖形,还需山间的‘气’,如同修士的灵气有地域分别,妖怪也最好在自己山头才能够发挥出最大实力。”他并没有要打断猴脸妖怪化作原形的意思,继续轻声说道:“所以妖祖阁下就真的把这猴妖的山头挪移过来——好手段,好手段。” “我并非猴妖——乃是上古猿妖!”猴妖已经胀大到三十丈高,却还在生长——站在山上似乎要顶破这天——它一声巨吼,一拳打向了一生和尚,宛如流星坠地。 “天地穹盖,不过也就如此……好猿妖——”一生和尚抬头看向了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 然后看向袖中道:“拜托你了——” 一只血色小鸟已经冲破云端,却也是周生的法术,它冲到了猿妖脸前,双翼一扇,天空中凭空出现一个法阵—— 是曾经在云州一生和尚他们用过的传送法阵。 阵法耀耀生辉。 而在猿妖拳头接触到山头的瞬间,一生和尚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 天地震颤。 猿妖这一拳似乎要把整座山都打到地下去。 李太极在旁边山头看到了这一幕,不(禁jin)咽了咽口水,他旁边一名弟子低声说道:“我没记错冲向这座山的是佛国一生——他若是赢不了这大猴子,我们是不是就要去打这妖怪,然后拔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看到这猿妖威势,没人说得准能够赢过它。 猿妖的大小不在变化,真的是和那山头差不多大小。猛地巨吼一声,周围几座山头的修士都被狂风吹动,险些站不住脚。 一生和尚却接着狂风,(身shēn)形轻动,回转(身shēn)体,他的法相突然出现,十丈余高,却和猿妖相差甚远,有些小巧。 然后猿妖那双黄澄澄的眸子已经看向了他—— “施主既然施舍给了我一拳,我自然也要回报一拳。” 猿妖抬手要打向一生和尚。 但是一生和尚更近,出拳也更快。 “小僧法力有限,**更是不如施主巨大,只好献丑。”他僧袍袖子古((荡dàng)dàng),整个法(身shēn)大部分全部透明,然后流向了右臂,右臂法相瞬间被放大十倍,这一切太快,挥拳时候还是正常法相,而出 拳的时候已经无比巨大,一拳出整个猿妖都被打的仰天翻去,然后倒在地上,压到了一片密林。 一拳出后,一生和尚缓缓的吐了口气,全(身shēn)法力刚刚消耗大半,那法相上也略有碎裂——这是击打在猿妖头颅上然后返回来的力道打碎的,可见这一拳威力。 这股巨力让猿妖直接双目一翻,失去了意识。 “哦……小僧没想到施主既然已经变得如此巨大,自然是要认真打架,却没成想如此不堪啊……”一生和尚还兀自念叨着。 刚刚李太极心中那点“打败了山一样的妖怪”的优越感((荡dàng)dàng)然无存,还在心中想着,别让人知道这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如猿妖的牛妖啊…… 他手边就是那妖幡,暗红色,无风自动,还有阵阵哀鸣,似乎是以无数魂魄炼制,本(身shēn)也是一件法宝,插在妖怪头颅上,此时却毫无征兆的猛地跳起,一道无比夺目的红色光辉从其上发出,贯穿天地—— 妖祖说的明明白白,既然他改换天地,那他说的话就是月叶州的规矩。 ——妖幡一定要同时拔除,李太极不知道为何妖幡自己动了起来,却赶忙冲上去,用手拉住妖幡—— 他既然拔除,便是信号,当时在公输城北冥道人就说过,若是难以战胜守山妖怪,就拼了命也要拔出妖幡—— 有一人拔出,所有山头结束战斗的立刻拔出,没有结束战斗的就算是死,也要先拔妖幡,然后再死—— 李太极猛地扑向妖幡,要按住它,却已经来不及。 周遭其余六座山上,妖幡光芒亮起,他碰到了妖幡后,一道天雷猛然劈下,正中李太极—— 因为还有一座山上的妖幡未除。 白衣所在的那座山。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三章 第一门破(上) 木城。 妖祖微微一笑,那妖幡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就跳起来的,规则是他借用天地订立,自然很是公平——不过他却可以在规则内进行一定的小的动作,如果不是八根妖幡同时拔起,那就会有天雷落下。 这种规则,冥冥之中对月叶州有利。 毕竟对于月叶州的妖怪来说,天雷甚至能够进行淬体,但对于修士的(身shēn)体来说,这是致命的。 “而且拔起的妖幡其实只有其附近会有天雷。”妖祖盘膝在木城的最高处,他的(身shēn)体下半部分已经有一半化作了木头,生根连接木城。 而他面前则是有一个旋转的龟壳,期间叮叮当当的响着,等到龟壳停下,其中落出了六枚古钱。 “占卜一途,我也有些涉猎,所以会有一个即将成为返虚的修士,今(日ri)陨落于此——”妖祖看向了那贯通天地的光柱。 这第一门,本就是在算计李太极! 拔起那根妖幡,什么时候拔起妖幡,都是掐算好的。 持续时间越长,李太极的(性xing)命就越发的堪忧。 而妖祖肯定,第八座山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能够破除,而人族修士也会因为李太极战死而开始有矛盾。 “年纪大了,自然做事也要稳当一些。”妖祖此时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的面容上比之前多出了更多的皱纹,动用这天地规则,几乎就是在赌命。 “第八山,我派了一个最稳当的妖怪。” 第八山的妖怪无形无质。 乃是烟雾修行成妖,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器物能成妖,动物植物亦能成妖,而一些毫无生命的奇物,也可以成妖。 只是看机缘到不到。 而这烟雾妖怪单名一个雾字,不论是剑法还是法术都只能够冲散它的形体,更加可怕的是,其使用的法术乃是魔音一类,扰人心神,雾的修为很高,若是心志不坚,就会瞬间变成疯子。 白衣端坐在第八山山顶。 他之前利用法术护体,硬生生的扛着这魔音走上了山顶,然后就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桀桀……”雾怪笑不断:“看来你们的人已经无比着急,要去拔旗了,可是你还在这里坐着呢,岂不是要坏事?要不然你也去拔旗吧,我跟你讲啊,如果有一旗未拔,那妖幡周围丈许都会被天雷覆盖——如果有人在附近,啧啧。”雾似乎在((舔tiǎn)tiǎn)口水。 白衣却笑道:“你是一只没有形体的妖怪,难道还能够吃人?” 他嘴上调笑,但是其实感觉很是棘手,因为这妖怪正好克制自己,白衣并非实体,而是一具(身shēn)外(身shēn),主要是灵气化实,而这魔音声波却有着能够把他全(身shēn)打的溃散的效果。 一着不慎,白衣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雾却突然收起了自己的法术:“你这 光是防守却不进攻太过无趣,我听说你是法术大家,说不得就有能够打赢我的法术?”雾其实是被算准了来阻挡白衣的。 白衣的手段他都早已知晓,虽然白衣在剑道上的爆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剑是伤不了雾气的,白衣剩下还会使用的就剩下画道以及法术。 法术如果是火法等可以蒸发雾本体的手段,妖祖赐下了一物,是妖族的一段幼芽,天生耐火,如果是水法,则是那化龙的一片鳞片,听说此鳞片一出,天下水系皆要听命—— 画道的话大概就是画出一片世界,然后把他吸入其中。 这修士的画雾没有见过,但是妖祖却教给它一段秘法,能够短暂的抵挡画道的吸力。 “只要他出手,你就可以全力攻击,让唐谦的(身shēn)外(身shēn)神形俱灭,或许可以伤害到他本体,就算是他是千古第一个能够从天堑崖爬出来的修士,也会被(身shēn)外(身shēn)连带着受伤。”妖祖是这样说的。 妖祖倒谈不上害怕唐谦,但是多次卜卦,卦象都是吉中带凶,而凶兆的重点都应在了一个两个字名字的人(身shēn)上。 这名字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妖祖的脑海中。 唐谦。 这个唐谦给自己制造的麻烦不下于一个返虚修士——甚至犹有过之,整个中州的返虚修士都碍于面皮,不想表现中州以势压人,便没有来参加文仙斗,就不会有修士提前发现妖祖布局,却被唐谦一个小家伙抢走了胡小言。 然后落入了妖祖都无法进入的天堑崖。 这是一种侮辱,但是妖祖更加佩服这唐谦的胆识。 如此优秀的后生,若是不杀了,定成大患。 对于唐谦,以及一生和尚,妖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或许只能可惜我非人族,尔非妖族吧……”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木城上方回((荡dàng)dàng)。 这第一门除了算计提前靠占卜得知修为即将突破的李太极,还有就是算计唐谦的(身shēn)外(身shēn),白衣。 七道门,只是第一道门,就有无数暗手! “这就是月叶州的手段了。”北冥道人(身shēn)前同样是古钱龟甲,却只有一声长叹。 龟甲开裂,古钱破碎。 “妖祖除了生机骇人,掌控天地,这占卜一途,也是我生平仅见——若是长生仙人在这里,说不定……”北冥道人叹气。 他其实没有来崖关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顾及中州面皮,他老道士想要去什么地方都去得,想要干什么也没有人管,除非他去张开通的云上开通(殿diàn)上撒泼打滚——就算是如此张开通说不定都是一笑置之。 可是他害怕见到一个人。 唐谦。 毕竟在神都的时候,是他动的手脚,让唐谦赢了长生仙人,这本是自救,他有能力从长生仙人的小世界中出来,却不能 全(身shēn)而退,长生仙人的小世界和四方界之间的距离,不可以道理记。 所以他等于是帮助唐谦杀掉了唐谦心(爱ài)的人。 所以当唐谦在崖关的时候,他只是缩起来喝酒,既没有看到那所谓两州盛事,也没有发现妖祖的问题。 现在想到若是长生仙人在这里,或许从占卜方面能够赢过妖祖,他都不(禁jin)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老糊涂了?唐谦和长生仙人都在这里的话,唐谦说不好,毕竟是老交(情qing)了,长生仙人定然会提剑杀了自己——北冥道人已然知道长生仙人是一个女人。 女人若是要报仇,岂会估计什么四方界之中劫难?中州月叶州大战? 他这些想法都是一念间,最后他只是叹息:“妖祖遮蔽天机,卜算的话我能一步三算,他却能五算十算,我只能尽可能让我方不被占尽先机,却也不能太过信赖这卦象。” 毕竟妖祖领先了他那么多,说不得会反过来利用他读出的卦象得出的判断——太过危险了。 “太极危矣。” 北冥道人念叨的长生仙人也就是华素问还在爬天堑崖。 天堑崖出人意料的比想象中更加高远,三人爬了三天,却感觉头顶上的天空距离还是那样的远。 “累了。”华素问一扁嘴巴,她的(身shēn)体自然不可能累,但是只是单纯的有些乏了,所以她看向了唐谦肩头一直盘着的狐狸胡小言。 胡小言几乎没有说过话,她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只是有的时候轻声吱吱两声,唐谦听不懂,华素问却能够解释。 “她的那些姐姐们(情qing)况不好。”华素问手头并没有龟甲一类的,只是掐指一算,就大概把胡小言这句吱吱的前前后后推算了个大概。 “她的(身shēn)体和其余几具分(身shēn)的联系并没有你的(身shēn)外(身shēn)那么密切,她的(身shēn)体是真的‘分’开了,相互之间除非有很大的事(情qing),否则不会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几具分(身shēn)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妖祖的计划,唐谦是通过白衣知道的,可是胡夫人她们那边的(情qing)况,他一概不知。 “另外我累了。”华素问看着唐谦。 唐谦挑了挑眉毛。 “你累了……是什么意思。” 华素问呢则是一脸的无辜:“字面意思啊。”她对着胡小言努了努嘴:“凭什么她能趴在你肩上?” 唐谦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华素问却已经把答案帮助他想好了。 “我也要到你肩膀上去。”华素问一挥手,孟婆竟然不受控制的变小,被她抓在手上,然后扔给了唐谦,唐谦刚刚手忙脚乱的接过,华素问也飞(身shēn)一跃,就要到唐谦(身shēn)上去。 “喂——”唐谦根本没有机会拒绝,华素问的人也变成了巴掌大小,站到了唐谦肩膀上。 “我们会抓紧的,所以之后就拜托你了。”华素问咯咯地笑道。 “看来我肩膀上,除了一只狐狸,一个地府神仙,还有一只小母鸡。”唐谦突然笑道。 华素问一听就反应过来:“凭什么我是小母鸡?” 唐谦笑道:“你听你笑起来都是咯咯咯的,不是小母鸡是什么?” 华素问马上闭了嘴,还挥起小拳头使劲的敲唐谦的肩膀,然后还站起(身shēn),去拉唐谦已经长出来不少的胡子。 “你可别闹,千万别掉下去了。”唐谦最善这么说,却还是哈哈大笑。 笑声似乎要从天堑崖传到九重天上去。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三章 第一门破(下) 白衣却没有办法像是唐谦那样爽朗的笑出来。 他面前的雾笑的倒是很高兴。 “怎么样,我连法术都解除了,你岂不是要走向这妖幡?”虽然解除了魔音法术,可是雾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蛊惑,似乎听到的人都要按照它说的做一样。 放弃了化为人形。雾对于法术的使用是无比强大的——甚至是妖怪之中数一数二的,加上难以被伤害的特(性xing),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是克制唐谦这种擅长用剑的修士。 “嗯……我有个问题,你的形体并不存在,所以就算是我去拔了那妖幡,你也没有办法拉住我的手,捆住我的腿,或者抱着我的(身shēn)子不让我走对吧。”白衣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就是他要起(身shēn)的意思。 如果他起(身shēn),我就能瞬间用魔音法术让他神形俱灭。 这就是雾心中所想 “啊……那我知道了。”白衣竟然真的站起(身shēn)。 雾只用了一息时间,就从使用魔音,到将全(身shēn)法力都使用魔音。 嗡—— “我忘记了一件事。”白衣突然说道:“我似乎已经把你的法术,差不多弄懂了。”白衣手中剑发出微微剑鸣竟然抵消了雾的大部分魔音,剩余魔音只是让白衣的衣衫震动,却不能伤害到他的(身shēn)体。 魔音的雾气却开始猛地收缩,颜色也由白转红,似乎是催动了什么秘法。 整座山都在因为这魔音震颤。 “魔音法术,对于生灵来说,几乎同阶无敌,可以扰乱修士神志,还可以破坏修士**,但是它还是有局限,只能在一界之内使用。”白衣感觉压力大增,但还是笑道。 他的人已经闪(身shēn)到了雾的(身shēn)后,那妖幡前。 “我的声音可不分方向!”雾现在说出的每个字都是魔音,若是直接听到,说不定会让人穿脑而死,这是对魂魄和**的双重打击。 白衣却接着说道:“有很多修士曾经神游虚空,也就是四方界之外,他们在那里说话不会有人听到,挥动袖子不会有声音,甚至如果不用法力保护,瞬间就会被寒气冻结(身shēn)体。”白衣剑鸣已经完全被魔音压制,他说的话其实魔音已经听不到,催动秘法之后,要的就是天地间只有魔音一种声音。 “还好我是一个人来,你随意去面对其余任何一支修士队伍都是灾难吧。”白衣猛地挥剑,剑依然不在手中,可是剑出,周围似乎失去了声音的存在。 清静。或说是安静。 安静的可怕。 “若是创造一个相差不多的,宛如虚空的地方,岂不就可以阻断你的魔音了?” 白衣微笑,一道剑光笼罩了雾,雾依然听不到他说什么,因为它也听不到了。 “剑的确杀不了你,但是如果没有了声音,你也就没有 作用了。”白衣轻声念出了招式名字。 “断空。”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妖幡,雾想要阻止,却突然想到了刚刚白衣说的话。 它的的确确既不能拉住白衣的手,也不能抱住他的(身shēn)子。 “拔旗这种事(情qing)对于(身shēn)外(身shēn)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白衣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举重若轻,双手用力才勉勉强强的把这大旗扳动,然后放倒。 木城之上的妖祖皱起了眉头。 白衣的速度太快了,本来以为还需要有精通法术的修士去援助才能制住雾,那个时候白衣说不定已经(身shēn)死,而李太极也化为焦炭。 可是此时此刻月叶州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收获。 “唐谦……果然是搅动天地的那个‘不定数’。”妖祖眼中流光运转,他面前木头轻微运动,然后浮现出了一座山河图,其实就是木城和公输城遥遥对立,而第一道木门已经应声而碎,现实中真正的巨大木门则缓慢的化作了灰尘。 “一(日ri)一门,乃是规矩。”这句话妖祖从口中说出的时候,第二道木门上本来有的光芒突然暗淡,整个第二道木门似乎死寂。 北冥道人朗声说道:“妖祖道友这种拖延的方式并不高明。” 妖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高不高明无所谓,这本就是阳谋,立下规矩我也会付出代价,我是不会让诸位有任何机会直接到木城之前的。” 北冥道人看着拿到木门,然后轻声说道:“以现今力量,似乎是没有办法直接突破他对于‘规则’的界定的,这个时候妖祖力量还很强。” 正道禅师低声说道:“北冥居士莫非是找到了正面突破这种规则的办法?” 北冥道人眯着眼睛:“天地掌控嘛,老道士我在我自己那点地界,还有张开通在他的云上开通(殿diàn)都能做到,如果掌控的人重伤了,这种对规则的定义就会逐渐变弱,之后到达人力可以抗衡的程度。” 卢不为在所有人中对于这种玄乎的道理领悟是最低的,他不(禁jin)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和这里的天地对着干了?” 北冥道人点头:“大概在突破第五道门之后,就有机会直接破除剩下两道门,因为那个时候的妖祖只是七门剩二的妖祖。” 那八座大山中有七座都缓缓的降回了地面,而还有两座宛如大山一般的妖怪躯体,猿妖逐渐缩小,而那牛妖却毫无变化。 北冥道人又把法力加持喉咙:“今(日ri)第一门是我们赢了!救治伤员!” 那些密林边的妖怪都逐渐隐去,而公输城中跑出了一队队的修士,去各个小山的位置。 赢了,却没有欢呼。 因为除了白衣纪古无损之外,其余几处都是有很多修士受伤,李太极,周生重伤,李太极半(身shēn)焦黑,自(身shēn)法力 还在不断的消融天雷的威力,电弧时不时在他(身shēn)上闪过,不过他还有气力看一眼周遭。 “终究是我灵宝宗所在,高一点啊……”他叹了口气然后就昏了过去。 是夜。 公输城灯火通明,虽然妖怪大概率不会攻城,可是还有不少修士在巡视城墙。 “第二道门,究竟是什么?”卢不为等几个返虚修士几乎是不需要休息的,所以他们还在城墙上,卢不为最是焦躁,因为对于明(日ri)妖族到底还有什么手段,没人知晓。 “推断不出,倒是如果按照时间,其实即将子时便已经是第二天。”北冥道人叹了口气,那木门暗淡,近乎就是隔绝天机。 一些能够感受到的信息也有点模糊,他不清楚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子时已到。 “灵气,不对头……”一个声音说道,是一生和尚,他安顿好了血液消耗过大的周生,也走到了城头。 “第二门,名为半刻。”妖祖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动,似乎每一个字中都蕴含巨大的灵气—— “这老树精是不是疯了,这么多灵气。”卢不为第一个冲到了前面,然后他的(身shēn)体就如同他的刀,站在那里就分开了这巨大的灵气波动。 “灵气在聚集!”公输城中半数修士都能够感觉到如此大的动静。 妖祖继续缓慢的说道:“半刻的意思很简单,兵对兵将对将,三局二两胜,若你们来天命修士,我们也就会有天命妖怪来对阵,若是你们来返虚,我们这边天命妖怪可得半刻返虚。” 妖祖的声音低沉,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月叶州赢了两局,那下次挑战需要间隔一(日ri),若是人族修士赢了,第二门自然破除。” 北冥道人高声道:“一对一?” 妖祖说道:“若是北冥道友想的话,可以以一敌多。” 两人对话的时候,两城之间升起三座土台,正正方方。 “如此深夜,老夫就不扰人清梦了,明(日ri)一早,便可三站定二门。”妖祖的声音消失,木城那边仿佛就失去了声音。 天地重归寂静,可是灵气还在不断汇聚到那三个台子上。 凝结成了灵气团,然后继续压缩,成为了灵气结晶。 只是一颗就威力极大。 “确是能够供给那些(肉rou)(身shēn)结实的妖怪成半刻返虚——”正道禅师确认了这件事。 “重点在于,为什么……”北冥道人说道。 一生和尚说道:“妖祖在第一门的时候,就多有布置——他绝对不是单纯的要比斗,第一门他算计的是李太极,而小僧刚刚从李前辈门人那里确认了一件事。”一生和尚面色严肃;“李前辈或许只需要点点灵光,就可突破返虚。” “为了消除变 数。”北冥道人轻轻一叹。 若是李太极突然成为返虚,月叶州压力更大。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他或许会想办法在对局的时候,处心积虑的杀掉小僧。”一生和尚很自然的说道。 无论谁被妖祖惦记上了,都很难如此平静。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北冥道人说道。 一直没有太说话的钟天师这次破天荒的说了两个字。 “返虚。” 其中意思已经使用微言大义,几人也听得明白。 若是公输城这边出动返虚,那天命妖怪获得半刻返虚,是可以提升其突破的几率的,或者说,让一只妖怪提前感受天命境,也是这第二门妖祖的打算之一。 “此消彼长,棋艺高明。”等所有人都理解了钟天师的话中意思。钟天师最后轻声说道,这句话毫无法术在其中,钟天师是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门的三人(上) 是夜。 木城之上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寂静。 单俊雄那高大的身材无比瞩目,此时他却希望自己能够再缩小一点,因为这里是木城一间大屋,大屋中主位是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的妖祖,他似乎已经睡着。 刚刚他把月叶州最强的几只妖怪叫道这里,却只是说了一句:“第二门谁上你们自己决定。”然后就低头,不再言语。 所有人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妖祖如此疲惫。 但是在月叶州,妖祖的话基本上就是一个考验和下一个考验,月叶州这八妖排名都是用鲜血与白...... 《一剑画天》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门的三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门的三人(下) “因为不能够让对方任何一个天命妖族有机会提前体悟返虚境界,就算是你我上场,要当场杀灭一个有着天命境界却有返虚法力的妖怪,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qing)。”正道禅师叹了口气:“我和北冥道友都不擅长杀伐,而卢道友你则是太过一往无前,一刀出无法无天的气势自然是好的,可是对于妖族诡诈的神通法术应对就要差一些。” “钟天师杀力倒是够,但是应该留作杀灭对方大妖的手段。”一生和尚接口道:“而如果我方出了任何一个返虚,那对方最可能是让‘那七人’之一出战,之后体悟返虚境界后有很大概率成为返虚——这意味着对方并不用胡言作为炉鼎就可多一返虚!” 卢不为这回听懂了。 毕竟每一个返虚都是宝贵的,多一个,这架就更难打,这他还是懂的。 一生和尚能够参与这种返虚之间的对话是有道理的,他的智计,大局观等都是修士之中数一数二的。 “所以三个人都必须是天命境。”一生和尚说完之后转(身shēn)就走,他说道:“我会提醒纪古和小天师两个人好好休息多做准备的。” 一生和尚这不算是违礼,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几位返虚要定下的人选,只不过先说出来,然后先回去做准备。 和月叶州妖怪交手,是连一生和尚都需要好好准备的。 卢不为还是有些奇怪,一生和尚出战他是肯定的,这小子对于佛家神通本就精通,杀力还不一般,拳法掌法都有极高造诣,那个小天师他也听说过。 卫泽,天师府的下代天师的最强人选,十二岁修道,三十载天命初期,又是三十载天命巅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返虚修士,毕竟七十有二的岁数,在修士之中,只能算是少年,很多修士甚至此时还是金丹境呢。 而且其道法掌握也很好,天师府最著名的看家本领有三样,符箓,阵法,以及雷法。 卫泽几乎把这三门法术练到了天命境的极限,因为钟天师给他过一个“善”字的评价。 这句评价当时听过的人是如此复述的。 “若是我在你这年纪,你这境界,自然不可做到此种程度,善!” 整个四方界中,钟天师可以说是在这三种法术上成就最高,能让钟天师自愧不如,可以说卫泽有让天师府法术更上层楼的能力。 只是需要时间。 此时他一同前来,虽然不是返虚,但是此时作用—— “比我们这些返虚要有用的多。”正道禅师轻道:“有小天师在,可保证一场胜利,有一生在,又是一场。” 卢不为说道:“这小天师不是吃饭睡觉都是修行?所以法力极为凝实,完全不需打坐,而他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法术……的确比我这个只会砍人的 大老粗厉害——但是那个叫做纪古的小子可不能上场啊,他不厉害的。” 卢不为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那小子是我看上的徒弟,既然我看上了,若是现在抛头露面,说不得就被哪个更会教徒弟的给看上了。钟老天师,北冥老道士都是极其会教徒弟的,这若是和我抢,我也打不过,道理上也讲不通——跟着那两位说不定明天就返虚了,我不能让纪古上场——”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抓住周生当徒弟的机会更大,可是还是惋惜纪古可能成为别人徒弟,所以才如此说。 卢不为一直缠着周生要创立什么大刀门这件事其实几个返虚都知道,所以这前因后果他们只要简单推算就都能明白,可是也都看破不说破。 北冥道人只说道:“那纪古算是不错战力,脑袋灵活,当做一个凑数的吧。”他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定下了人选,那就要排序——就怕他们知道我们的人选,月叶州消息闭塞,我们不知道他们妖怪的名号实力,到现在也就只是知道了有个八妖的名号,却也不知道具体修为实力,法术本体。” 北冥道人严肃的说道:“可是他们很容易就知道我们这边的底细,不说能掐会算的妖祖,光是我们这几位都名声在外,必然会被提防——甚至场下两人当场开始思量应对之策。” 钟天师却突然开口:“非也。” 这句非也的意思比往常都要长。 钟天师的大体意思就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妖怪们要探听,要推算,要反制都随他们去,在那些妖怪法力传音波动的时候,更容易通过他们的法力分析出修为深浅,甚至推算出他们相应的神通。 这种事(情qing)某种程度上是可能的,比如钟天师的法力就充满了雷电的毁灭气息。 “有道理,若是能够探知他们的本相,有了针对,就更容易赢,这第二门两天才可一次,我们等不得,所以一定要尽快拿下。”北冥道人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人族修士就算是让一生和尚,卫泽小天师,还有纪古出场,也没有把握一次赢下,若是妖族的实力过强,也要再快一些,每拖的时间久一点,月叶州那场大婚就更容易举行。 “所以战斗过程一定要慢,要稳,才更容易推算对方实力。”正道禅师总结道。 钟天师又说道,这次他少有的笑了,说了三个字,字面意思:“我徒弟。” 小天师卫泽也走上了擂台。 “哦?是小天师?”这天星竟然似乎是认识卫泽一样,卫泽是一个(身shēn)材修长的年轻人,相貌年轻,岁数虽然是七十多岁,可是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太乙山度过,所以双目纯净,真的如同是一张白纸。 他的衣服也是白的,(身shēn)上衣带也是 白色的,不过他的头发很黑,相貌应该也算是英俊,(身shēn)后背着一柄乌鞘古剑。 若是他这副模样被中州仙家女子见到,必定都会赞一声翩翩美少年——这是一种气质,长相只是其中一部分,卫泽有一种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出尘气质—— 钟天师若是站在人群中,那种不染世俗的老仙师的气质,便是出尘。 “天师府卫泽。”卫泽也自我介绍道。 天星看了看卫泽,突然道:“咱们是两州之战,甚至关系生死存亡,所以这规矩也是不论生死,对吧。” 卫泽一愣,似乎第一次听说“不论生死”这个词,却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天星又接着说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说一方输了就打生打死,所以若是出了这土台,便算是另一方赢了,也就不用杀掉对方了?可好?” 卫泽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开始?” 天星说道:“那便开始了。”他刚刚说完了字,卫泽的(身shēn)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shēn)前。 不过一息,而之前两人分立土台两边,至少有三十丈的距离! “(身shēn)形好快。”纪古在场下看的津津有味:“天师府没有这种(身shēn)法吧。” 一生和尚却皱着眉头。 因为天星躲得很快,卫泽并没有拔剑,他手中捏着一张符箓,贴向了天星的时候就被躲过。 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定(身shēn)符箓?”天星还有时间看向那符箓,卫泽手中的符箓却已经无风自燃,一股赤黄色的火焰从符箓之中喷涌而出,烧向了天星。 这是转符,和法术上的转咒类似,却更简单一些,说白了就是符箓之上的纹路同时有两种效果,定(身shēn)不成还可以用来攻击。 卫泽的眼睛自然也是盯着火焰,火焰冲向了天星,天星也已经抬手要抵挡——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shēn)后突然响起了天星的声音。 “哦?这火焰似乎有些门道,看来不能用手触碰。”这句话最是清晰,同时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比如天星的惨叫,天星的惊讶,对火焰的咒骂,卫泽境界很高,所以能够很轻易的从这些很小的声音中分辨出来无数信息—— 这是不可能的,听起来这天星似乎是已经和自己这“不灭火”对阵数次?而且天星就在他眼前,为何能在其(身shēn)后说话? 眼前的天星双手一翻,法力附着在外面,把不灭火挡在外面,然后一把甩开—— 那不灭火附着在天星的法力之上,然后缓慢的燃烧着。 “沾染之后就不会熄灭的火吗,真是可怕啊小天师,没想到你下手这么——”天星没有说完,因为卫泽双手掐诀,那落地的不灭火猛地分流,一部分在土台上,另一部分漂浮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阵 法。 “临兵斗者——”卫泽并没有把法诀念完阵法就已经发动,冲天火柱升起,周围刚刚生长出来的树木又都被高温烤的枯萎了,近处观战修士都不得不用法力抵挡这股可怕(热rè)力,有些修为不济的只能够快速后退。 而卫泽的剑已经在手中:“——皆阵列前行。”其后半句法诀念出,法术已经完全不同,以那柄古剑为基础,天雷滚滚,冲入火柱,雷电交织,一瞬间赤黄色的火柱被白光照亮。 一生和尚佛唱一声。 纪古则说道:“一般妖怪,只要不是上古异种,此招之下,已经是神魂俱灭——这小天师看着人畜无害,动起手来是真的——”纪古的话语没有说完。 因为天星没有死,甚至连一点被火烤雷劈的样子都没有,已经闪(身shēn)出现在了卫泽(身shēn)后,铁质面具上有着幽幽寒光,他手上已经戴上了两个金属拳(套tào),也是带着寒光! ps:对于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争论,经久不衰,还有一版本就是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不大也曾看过辰东大大的遮天一书,其中使用的其实是后者,不过不大手头正好有抱朴子内篇一书,确实在内篇登涉十七中翻到了皆阵列前行的原文,是故就先用此版本,不过其实只是一句咒语,并不影响。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五章 天星和贾布(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 卫泽没有时间去想,天星是如何出现的,他手中剑已经反刺身后,剑尖带着电光。 然后他就再一次听到了那古怪的对话。 “这剑不可硬接!”然后还有一声凄惨叫声“雷法大成!” 声音都是闷闷的,自然是天星的声音。 可是这些只是杂音,真正的声音只是卫泽的剑鸣夏然而止,天星的手套已经牢牢的握住了卫泽的剑。 那双手套看起来材质坚硬,似乎能够轻易扭断卫泽的古剑,“先脱身,”卫泽还弄不明白敌人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他只好这样做,他的袖中涌出大量符箓,不下千张。 这些符箓把他的人包裹起来,然后符箓汇聚,飞向了土台的另一边,再次出现已经又回到了刚刚他上台时候的角落。 “哦?小天师不进攻了?”天星的语气依然平淡。 台下纪古已经皱起眉头:“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天师身后的?” 一生和尚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眉头也皱着:“不知道。” 这很不可思议,毕竟如此多的人看着,似乎谁都不知道天星是如何移动的,所谓瞬息而至,其实只能是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移动,这种移动的克制方式其实就是修士的眼力。 四方界中有很多异瞳,又或者是专门修行眼睛的神通法术,破瘴,千里,都是出了名的眼睛神通。 一生和尚没有特殊修炼过这类神通,但是他的法相已经大成,目力之下几乎没有他看不清的速度,他却丝毫看不出天星是使用了身法移动的。 而另外一种看起来如同瞬移的办法就是将自己通过空间法术移动到另一个位置。 但是这样就一定会有法力的波动。 依然没有。 白衣皱着眉头:“老道……” 北冥道人摇了摇头:“只有一次,我竟然也看不出。” 天星笑道:“那我就要动手了?”他的话音刚落,他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卫泽身前,和刚刚卫泽的进攻是一样的,可是天星更快——甚至毫无预兆。 白衣眼睛眯起,他只是一具法力凝聚的身外身,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速度很快的就只能够靠法力感知,身外身几乎谈不上目力“老道?” 北冥道人苦笑:“第二次欧威还是看不出,法力的感知上他就是突然出现的,根本不是抬腿来跑——” 天星的速度的确是超乎卫泽预料,他手中剑却自然而然的挡在了天星一双铁手,卫泽然后们的发力,把天星架开。 “攻守异位,小天师你反应倒是很快,厉害厉害。”天星笑道。 他的笑声很干哑,甚至笑声还在持续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到了卫泽身后,一只手都搭在了卫泽身上—— 这双铁手,能够抵挡那雷剑,自然能够随手捏碎卫泽的肩膀。 卫泽感受到那不应当出现的寒气的时候,崭新出了大家弟子的风范,错步转身,抽肩出剑,一气呵成,递剑直刺。 却刺了个空。 天星又已经不在原地。 卫泽愣住,他很少愣住,可是此时他只有愣住。 “是不是眼前出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或者感觉这已经不像是法术,而是幻觉一类?”天星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站在刚刚他被架开时候站立的位置。 场外,“我感觉他们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这样感觉?”纪古突然说道。 一生和尚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没感觉,而是想不通。 因为在他们看来场中人的确没说话,却给了所有人一种他们说话的感觉。 “没事,你完全可以把你的感受说出来,他们听不见的。”天星说道:“疑惑?恐惧?又或者是见到了一种有趣法术的兴奋?” 卫泽不答,他袖中涌出更多符箓,他手中法诀不断变化,这些符箓也汇聚成了一个丈许高的符箓巨人,就如同一尊力士,健硕且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天星不动。 卫泽手下不停,脚下回转,和另外一些符箓配合,画出了一座以他为中心的防御阵法。 天星还是不动。 卫泽手中的古剑之上雷光也更盛。 “因为不明白所以准备继续观察?多重防护以便应对我的进攻?实在是经验老到,你真的很少下山历练吗?”天星不禁感叹, 他依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卫泽持手中剑隔空画符,几道晴天霹雳猛地劈下,汇聚在他的剑尖,符箓成一层雷电覆盖在了他一身白衣上。 天星却叹了口气:“我也不能一直看你出招自己什么也不做,所以——”他双眼本是充满了无奈,却突然变得凌厉,充满杀气。 天星那闷闷的声音不大:“取你一只眼睛吧。” 卫泽瞳孔猛然收缩,他全身三千六百根汗毛都根根竖起,这种危险已经到达了让他魂魄都震颤的程度,他手中剑猛然挥舞。 他不知道天星如何进攻,但是他知道天星即将出手! 天星的手已经收回。 自始至终他都站在原地。 可是他手中已经拿着一枚眼珠。 是卫泽的右眼。 卫泽手中剑挥舞的时候对于右边防守最严密,因为他有手持剑。 天星还在感叹:“哦?看来是有什么道家神妙的目力神通。”那枚眼珠其上竟然浮现点点星光,似乎是北斗七星。 他却突然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没法动嘴,我还带着面罩。”说着就铁爪一合,那枚眼球碎成了点点星尘。 卫泽的右眼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洞,安 静的流着血——这血其实刚刚开始流出,就连卫泽自己的眼睛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摘走。 他第一次发问:“为什么?” 天星却似乎是在享受的看着手中的残余血迹:“你要问为什么我没有直接卸掉你的头颅,还是问我为什么能够拿走你的眼睛?” 卫泽竟然还能平静,说道:“两者兼而有之。” 天星好像一瞬间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愉悦,他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哦。” 卫泽凝神以对,见过一次两次找不到办法,但是只要自己能够多接下几招,绝对能够找到这种法术的破绽—— 没有法术是完美无缺的,只有强大的法术,而不会有完美的法术。 天星的声音从盔甲中发出,咕咕哝哝,在周围人听来就是一些无用的呓语,亦或是没人能够理解的,妖族的法术咒语。 “你现在和他们听到的,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天星还在卫泽眼前,就算卫泽失去了一只眼睛也绝对不会看错,可是天星的声音就在卫泽的耳边响起。 卫泽全是依靠过人的反应才回转剑身,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毫无预兆的,天星出现在了土台的角落,然后抓着卫泽的衣领就把他提到了土台中央。 “他们看来,或许是你我扭打——或者是你我伯仲之间。”天星说道:“但是你感觉完全不一样吧。”卫泽一剑出,天星又消失不见。 “想不通?到底是我能够使用空间法术却毫不引起波动,还是我速度已经快到超出了你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天师你还有办法破局吧——我能看得出你的自信。”天星的身形完全不合乎任何修士步法的规律,完全是毫无道理的,突然出现又消失。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记忆’?”天星的眼睛睁得很大。 “记忆是可以改变的,我可以记住很多事情,包括你我战斗开始到现在的每个细节,场边有几颗小草,那边的杨树摆动了几下,而如果我记得它不存在,那它就不存在了——” 卫泽的神念法力早就笼罩了整个土台,周围环境他也了解,却没有那么注意,当天星嘴上说到的时候,他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那土台边的几棵树。 其中一颗树悄然消散,而上面站立的几只如同乌鸦的怪鸟叫了两声,飞起,又落在了旁边的树上。 天星伸出了一只手:“而在我的法术中,如果我‘记得’我在你身后而不是身前——” 卫泽手中剑已经斩向身后——他的这种反应不管谁看到都会喝一声彩。 但是他回转到身后的时候,剑未到,天星的手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铁爪上还握着一颗微微跳动的心脏。 天星接着说道:“——我就会在你的身后, 不过我好像忘记我不应该伸手的。”他眨了眨眼:“另外现在他们能够看到这一幕了,我可以选择,让别人‘记得’我经历过什么,所以我的话,他们一点都听不到,却能够看到你的心脏已经碎了这件事实,虽然很消耗法力。”天星铁爪未动,卫泽的心脏却自行碎裂。 修士惊呼,大叫声络绎不绝,他们都认为这是天星用法力捏碎的,但其实天星只不过是“记起”卫泽的心脏碎掉了。 卫泽口中溢血,猛提起一口气,未持剑的一只手掐诀,符箓巨人双拳猛砸。 天星只是跳开,他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戏谑—— 我若是不在他们面前用我的法术,他们就看不到,你若是不说,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卫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天星要消耗莫大法力,去影响所有观战的修士了。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五章 天星与贾布(下) 他的法术,不希望有人知道,但是他却告诉我。 卫泽明白了。 天星不准备让他活下去。 卫泽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的性命,不是自己或者可以成为天师府大天师,不是自己光明的前途,高超的修为,而是想要高声喊出天星的法术——这种法术如果不知道其中奥妙,见到一次,人族修士就要死一个。 他却已经喊不出了。 天星的人已经欺近,本来应该死命护主的符箓巨人却倒在了他的身后。其上满是裂痕,核心符箓都被划开——只有卫泽自己对战自己的符箓巨人才能够精准的破坏所有的核心符箓,天星似乎对自己的符箓太过了解了些。 心脏被捏碎,卫泽一身法力化去大半,还需要用法力强行提一口气,才能让自己存活,法力几乎都用来维持他自身生机。 天星这一抓,他挡不住。 甚至也没想挡住,他手中剑刺出,只为了攻敌之必所救,然后好让他能够说出天星法术的奥妙。 天星有两只手,卫泽却只有一柄剑,天星的一只手抓住了卫泽的剑,另一只手却探向了卫泽的咽喉。 一抓即破。 剑也被扭断。 或许在生死之间,卫泽的思路更加的清晰,他在听了天星的解释之后,感觉有一丝不协调,现在他明白不协调的地方了。 若是他能够随意的“记住事情”,为何不“记住卫泽已经死了”,又或者“记住符箓巨人消散于天地间”?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卫泽也听到了怪声,那些人似乎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与自己的战斗,然后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自己。 事实上天星的每一次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的,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演练过之后一样。 卫泽眼神低垂,脑中想着,却发不出声音:“原来是如此无聊的把戏……” 光是依靠“记忆”是不可能有那么巨大的改变的。 不过如果在记忆中有插入和删去,就能够做到,比如天星的记忆之中有过了第一次对战卫泽的经历,第二次对战卫泽的经历,第三次……这些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还不过天星忘记了之后卫泽也忘记了,这样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天星就能一次完成对他的反制。 而那不可思议的移动也是同样道理,若是他“忘记”的是移动的过程,那他就可以突然出现在任何地方。 中间毫无连贯性可言也无所谓。 前提是必须经历无数种可能性。 所以这是完全不同的法术,或者说是天赋神通——法术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天星首先是用神通让所有人都出现错觉,同时告诉卫泽一个假的神通内容——都是为了遮掩这神通真实的一面。 天星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突然抬头 :“哦?看来你是弄懂了?不愧是小天师啊。” 卫泽已经没有什么气力惊讶了,他说不出话,这天星是如何知道自己想法的? 天星已经站到了无力动弹的卫泽身前:“因为你在其中一次我没有撕破你喉咙的时候说出来了,你说给那些修士听的,不过不好意思,那段记忆我‘忘记’了——”天星又一次举起了手上铁爪。 鲜血铺满了小半座土台,在第三爪的时候,卫泽最后用来防护的法力就已经消散,第十二爪之后卫泽就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没有修士预料到会如此惨烈,这本应该是必胜的一场。 “不是小天师弱。”白衣手中有剑,他却不能上场,任何人这个时候都不能上场。 土台已经是另外一处天地,若是想要进入其中,只有一方死亡或者退出土台范围。 这也是为什么天星要吧卫泽拉到土台中央的原因。 每一爪下去,地面都颤动一下。 第十三爪—— 天星的手被人拉住,是付戾,因为一柄剑已经停在了天星的头顶。 是钟天师,他须发皆张,看着天星,剑却不能劈下。 第二门的规矩,并不是如此,就算是钟天师,也要守规矩。 “多谢钟天师不杀之恩。”天星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说道。 钟天师能够进来,说明卫泽已经完全断气。 魂魄都被天星生生撕烂。 没等修士怒骂,贾布已经跳上第二座土台,那土台自行移动,和第一座在中间的土台交换了位置,贾布高声说道:“这在我们月叶州很是常见,甚至都不算是血腥二字,若是你们没见过,大可好好见一见,我是下一个,有谁要来?” 钟天师缓缓吐出一口气:“徒弟技不如人,作为师父的——” 一生和尚已经站上土台:“天师先帮助卫泽师兄收敛尸体,第二战小僧来便是。” 绝对不能让钟天师出手,至少现在不能。 贾布却放声大笑:“似乎是抽到了好签,一生和尚大名久仰久仰,传说都可以叫大师了不是?”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法力的动向,似乎连人手顺序的安排都已经知道。”北冥道人摸着白花花的胡子。 “有内奸?”卢不为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笨:“知道这件事的……” 知道这件事的修士不多。 “我感觉只要把我们这边的修士名录给他们一份,就都知道了。计划的话有妖祖的占卜,而且妖怪的才智都不低,不有个说法叫做智计近妖吗?”白衣很冷静,也必须冷静,不能被对方影响。 “第二场一生先上了,也不知道那贾布是什么妖怪。”上一场必定会赢的小天师竟然被虐杀,第二场依然不知道对方修为法术神通等情况,一生和尚… … 或许会有那最糟糕的可能,白衣却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不要向着那个方向想。 一生和尚手中并没与什么武器,同样这贾布也是两手空空。 “听闻大师擅长法身法术?”贾布说道。 一生和尚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可否开始?” 贾布说道:“自然可以,我是月叶州贾布,不知大师能否让我见识一下,那所谓金身法相到底是什——”他的话语还没说完,一只硕大拳头已经猛然砸下,一生和尚全身金光笼罩,他的金身法相有了变化,变得更小也更凝实,本来可以对战巨兽神魔的法相变小后更加适合与相差大小不多的修士对敌。 法相虽然面相慈祥,与一生和尚有几分相似,可是双目圆睁,不怒自威,脖子上戴着一串巨大佛珠,虽然无风却悠悠飘起,金光流转,似乎全部的法力都集中在了这一拳上。 一拳出,半个土台都塌碎了下去。 金身法相把他包裹起来,宛若神灵,一只拳头慢慢抬起。 地上却有一个圆形的大坑。 “这坑……本来应该是没有的,也不是一生拳头造成——”纪古瞬间发现不对,高声叫道:“一生快让开!” 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他身前坑中突然闪过的红光。 红光伴随着巨响,巨大的冲力从坑中传来,巨大的力道把一生和尚掀出很远。 烟尘过后,坑中慢慢走出一人,兽皮破碎,露出了有些瘦却很结实的上半身,贾布似乎毫发无损。 “这就是所谓法相?缺少一点杀气啊——”又是一拳,打向了贾布,贾布竟然也抬起一直干瘦的拳头,伸出五指,与一生和尚对撞在一起—— 一只看起来不大的手,对上一个比贾布整个人都要大的拳头。 拳头却停止。 “我的神通其实简单的很,告诉大师也未为不可,我碰到什么,什么都会爆炸——”一生和尚瞳孔缩紧。 刚刚的大坑就是如此来的。 火药是凡人研制的东西,对于修士来说,对火药的威力很是害怕,而高阶修士则将其看成法术的一种,毕竟很多修士的火法效果相似,精通机关术的公输家对于火药的配置也是登峰造极,已经可以将其运用在战斗中。 但是如果整个法相都变成了火药—— 战斗瞬息万变,一切思绪反应都需要快上加快。 “还不把法身抛开——”纪古旁观者清,想的也快。 一生和尚伸出的拳头已经无法动弹,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可以爆炸火药,而一生和尚感受到这种变化正拳头传递到法相全身。 他却并没有抛却法相,另一只手回护身前,挡住了贾布的拳头。 这人法术诡异,身体也无比强悍。 一生和尚确定这件事之 后他的整个法相就发出红光,无比耀眼,然后炸裂开来—— 轰—— “用自身法力引导然后让法相变得更容易炸开吗?”贾布很是稀罕的说道:“真是老谋深算啊,大师。”他看着场中那团高高升起的烟尘:“我第一次遇到法力如此顽固,没有办法转化的法术呢。” 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烟雾中,是一生和尚,一生和尚身上有很多灼伤,他的僧衣变得破破烂烂,里面的身体却不同于他可称得上俊美的面容。 布满疤痕,似乎作为一名僧人,他经历了太多的死斗,这一身的伤痕都是曾经他对付过的恶人,妖怪留下的,一生和尚从来不以此为荣,所以他从来都喜欢穿他的破旧僧衣,还有破草鞋。 “我明白施主的法术了。也想到了对策,所以如果施主没有上一位施主的什么神妙神通,或者没有其他手段的话,小僧就要先攻了——”一生和尚口中还有一口烟雾,他说完话,灰尘散尽,他的双目耀眼。 刚刚不似一生风格的着急先攻,就是为了给对手出手的机会,只有对战过后,才能够知道对方有什么古怪神通。 贾布说出自己神通的效果也是有深意在其中,他需要让对方畏首畏尾,打乱对方的寻常斗法节奏。 他嘴角带着现在看来有些残忍的微笑,逼对手以命相搏是最好的,作为妖族他的身体强度远高于一生和尚。 一切都不只是招式法术神通修为的博弈那么简单。 所以贾布笑了两声:“我倒是想要听一听大师高见。” 只要在他面前的东西,他都能将其爆破粉碎。 “只要不被你打中就行了吧。”一生和尚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的说道。 贾布有些无奈:“啊?”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六章 一生战贾布(上) 一生和尚的话语有些出人意料,可是他的的确确说的很认真,他甚至还补了一句:“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自然是真的,所以这位居士大可放心攻击,小僧不会被你打到的。” 两人交手,而且还是和擅长肉搏的妖怪交手,一生和尚竟然能够如此自信。纪古已经露出笑容,小天师身死,这确实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是纪古看到了这第二场的希望。 一生和尚能赢。 一生和尚双手合十,这是佛家手势,可是多用作礼节,表示对佛的尊敬,实战时候意义不大,因为双掌合拢就代表很难反击,偏偏一生和尚真的双手一直合掌—— “大师你很自信啊——”贾布很爱笑,他现在还是在笑,他的身形并没有天星的诡异,但是也快到了极致,他一跃而起,居高临下,一拳挥出,打向了一生和尚,拳风阵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被碰到,就会真的如同火药一般,被炸成齑粉。 一生前一刻双掌还紧紧的贴在一起,下一刻单掌已经错过了贾布的拳头。 贾布对于自己的拳头很自信,他自认为自己的拳头会被隔开,会被躲开,却从没有想过一生和尚能够正面和自己的拳头交错而过。 就像春雨飞花穿叶,树叶疏密难知,却总有雨滴能够从其中落下,不沾染一片树叶梨花。 一生和尚的身体也是如此,竟然在方寸间错开了贾布的拳头。 然后明明是贾布先出手,一生和尚的手掌已经印在了贾布的胸膛上。 一掌打飞。 “居士可知,世间有太多错过。”一生和尚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笑,他脚下不丁不八,并非而是佛门常见的架势。 “有的时候是人,有的时候是事——”一生和尚还在说话,他的双掌再次合十,似乎这样真的可以出掌更快:“有的时候只是全掌错开。” 贾布却又欺身而进,他那双比例不正常的粗腿反而卸去了大部分冲力,一生和尚刚刚那一掌似乎只是击退了他,对于他身体却并没有很大伤害。 一生和尚却深知自己掌力,其中蕴含了佛门法力的同时,还兼容并包,他和唐谦认识许久,唐谦本身就是集百家之长,什么都喜欢偷学一点,而一生和尚的法力之中也就集合了很多其余宗门的特点,阳刚,又极具破坏性,刚刚那一掌若是能够打在修士身上,就会足够把天命境修士的身体全部破坏。 就算是有一些护体神通天赋的修士也是一样。 这件事只有返虚境能够看出来,一生和尚的杀力其实也如此的可怕。 “这小子,真的是个小和尚吗,佛门中人都这么猛?”卢不为不禁叹道。一生和尚之前在八山之上也有差不多的招数,不过那时候所有返虚境 需要同时看着多处战场,没有此刻看的如此聚精会神。 “一生和尚固然令人吃惊,但是这贾布的身体之强,当世罕见。”白衣皱着眉头,然后他问北冥道人:“老道,你之前见过这样的妖怪吗?” 北冥道人的道观就在中州最北端,天堑崖以北其实就是一出荒蛮之地,那里的妖怪更强,地广人稀,北冥道人依靠一己之力从中开拓出了一处道场,整个四方界除了月叶州,也就是天堑崖以北的广阔大地上妖怪最多。 而北冥道人门下也以北冥道人本人杀妖最多。 北冥道人摇了摇头:“若是相差不多的妖怪没有,但是我见过一个大的种类的妖怪,他们的身体都很可怕……” 就在几人说着话,场中又出现了变化。 贾布再次被一生和尚击飞,每次都是后发先至,而且都是击打在了贾布全身最难以发力的地方,所以贾布每次连硬抗都做不到,只能被打飞。 贾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突然道:“大师你这是什么掌法?” 一生和尚笑道:“不是掌法的掌法,这只是一种对敌手段,出掌打拳其实和说话类似,先想后动,说不定效果更佳。”他双手合十只是为了看出贾布招式之中的弱点,然后一掌击之。 至于出掌更快—— 站在一生和尚对面的贾布体会更深,一生和尚就像是在水中的鱼,只不过这里的水是月叶州的灵气,贾布有些不确定:“你已经习惯这里的灵气了?” 修士也会水土不服,大部分修士来到月叶州都需要适应很久,不然身体,魂魄,其实都会有一定的影响,寻常修士大概会下降一成左右,而修为越高其实受到影响越大,因为就像是北冥道人这种返虚境,本身与自己修行之处的天地更加契合。 到底是返虚修士的身体适应了天地,还是他们站立的天地在努力适应返虚? 这个问题不到返虚根本没有资格思考,但是低境界的修士之间一直都有猜测,毕竟对那传说中的境界有着向往,他们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为什么返虚都在自家道观洞府修行,而不是结伴而行的原因。 北冥道人他们四人初来月叶,动起手来一直被妖祖一人压制也有这层理由在其中。 按照月叶州的估计,返虚修士本来适应的就慢,这里首先有妖祖影响整座天地,然后加之北冥他们是四个返虚在一处,大概需要半个月才不会被灵气影响战力。 而若是想要在月叶州提升战力,如鱼得水?那至少是需要在月叶州待上十年八载,还不一定能够完成和天地间的契合。 可是一生和尚才用了几天? 而且他刚刚出掌的顺畅速度,还有更可怕的一种可能性。 果然一生和尚轻道:“ 略有感悟,身融天地而已。” 贾布脑门见汗,一生和尚在对月叶州的天地理解上,尽然已经凌驾于他这个从小到大都在月叶州生存的妖怪! “是虫子。”北冥道人在公输城上犹豫再三,才说道。 他的话语很清晰的在两个人耳边回荡,一个是纪古,一个是一生和尚。 “具体是什么虫子我不确定,这就需要纪古小友帮忙想一想,但是这贾布的身体之强,只有可能是虫子亦或是什么远古血脉,我感觉更像是虫类妖怪。” 卢不为也能听到北冥道人的传音,他一脸的不信:“怎么可能是虫子?虫子就像是这样,不是一捏就死——”周围都是密林,月叶州植被几乎都是妖祖的分身,他一妖占尽了草木精怪的修行大道,可是除了树木外,兽类虫子都活得很好,公输城附近也总有蚊虫。 卢不为说的是一只在他身边飞舞的小虫子,他猛地一拍,就像是在证明他说的话一样。 可是这虫子竟然从他手间丝毫无恙的飞出,还绕着他转了几圈。 卢不为上半边脸在头发之中,可是能够清晰可见他的下半边脸上贲起的青筋——他在生气。 一瞬间他双手似乎变成了四只手,六只手,八只手,在他周身快速拍动,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那只小虫自己躲避是一方面,卢不为手上挥出的劲风吹动它的身形,让它本身偏离卢不为预判的位置又是另一方面。 足足打了二十多下,卢不为硬是一次都没有打到。 那只虫子还像是炫耀似得,趴在了卢不为的脑袋上。 卢不为双目之中放出红光,就算是有头发遮挡还是能够看到那猩红可怕的眸子,卢不为挥起一掌,直接打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劲风吹过把他的头发都吹散开了,只见他怒目圆睁,看着还在头上的手掌,完全不在意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件事。 白衣不禁暗自叹气,卢不为杀力的确强大,杀伐高明,但是细微处对于力量的控制很差,而且这虫子……白衣眯起眼睛。 虫子还活的好好的。 从卢不为的指缝之中飞出。卢不为的速度让白衣都难以看清,只能在法力感知之中感受到他的动作,在一眨眼的瞬间,卢不为已经完成了抽刀,出刀,回鞘的动作。 天地之间似乎闪过一道强光。 天上云都被劈的裂开。 “这都能劈歪吗……”卢不为看着天上还很是高兴飞来飞去的虫子有些丧气,然后说道:“我承认了,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说他像是虫子了——”卢不为虽然有些鲁莽,但是本质上能够到达返虚就不蠢。 蚂蚁之力,放在人眼中蚂蚁的力气非常小,放在蚂蚁身上却可以搬起数十倍于自己力气的东西,而若是它 们成精修行,成了妖怪,那力气更是可怕,而刚刚那小小甲虫,其实被卢不为打中了一次,可是其加壳坚硬,个头又小,卢不为手掌上的力气分散,反而奈何不得这虫子。 木城之中,少年魃周围时不时环绕几只虫子,他突然伸出了和他人畜无害外表完全不搭边的鲜红舌头,卷起一只虫子就吞了下去,手中还有一道法术光幕,其上画面正是一通努力却连只虫子都杀不死的卢不为。 这虫子竟然是魃圈养来作为探子的——事实上如此手段,修士很少能够使用,而且看那变化的画面,这虫子只要活着就能通过眼睛一直把图像传送过来。 本来他们是无法看到公输城的,其中本就有阵法阻碍探查,还有两个返虚站在城墙上,更没有探查法术能够看到什么东西,可是这虫子的眼睛只要所见,都是情报。 “这个返虚不只是不适应这里的法力,甚至还是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魃开口说话的声音还算好听,却带着一股奇怪的腔调。 重明一脸嫌弃:“魃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恶心啊。” 魃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光幕之中的北冥道人,北冥道人却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光幕一黑。 公输城上,白衣已经出剑,把那虫子一分为二,还不忘和卢不为说道:“前辈不用谢我。”说着就飞身抓住了那虫子的半截尸体,是头部的半截。 他捏着虫子,输送了一点法力进入其中。 魃那边的光幕上就出现了白衣的脸,白衣用口型说了句中州广为流传的骂人话,然后虫子就在他双指之间化为了碎末。 北冥道人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其实骂人话在什么地界,甚至是不同种族之间都大同小异。 白衣说的是:“干你老母。”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六章 一生战贾布(下) 北冥道人的提醒很好的传达到了一生和尚耳中,一生和尚却依然没有变招。 他其实无招可变,对方的身体强度远超想象,就算是知道是某种虫子,却没有什么办法来对其造成伤害,反而贾布的皮肤给一生和尚一种逐渐变得难以击破的感觉。 纪古则是在口中念念有词,他知道的虫子种类太多,他必须逐个甄别,就算是修士,知识到达一种不可思议的海量的时候,也会难以立刻想起对应的东西。 一生和尚已经完全习惯了贾布的移动,还有如何能够避开贾布的攻击来击中贾布——这种事情也是熟能生巧的,但是贾布的进步更快。 一生和尚的手掌停了下来,停在了贾布的肚子上,明明击中了,贾布却没有被打飞,只是后退一步,脸色涨红,却没有退第二步。 贾布的双目大睁,咧嘴笑道:“看来已经适应了大师的攻击了啊。”他说着就把拳头向着一生和尚打来,一生和尚赶忙向后跃去,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了贾布的拳头。 若是碰到,就会炸开。 纪古嘴中念叨的是各种虫子的名字,旁边的其余修士听起来却感觉这人大概是失心疯了。“甲壳坚硬,行动敏捷……”在一生和尚出掌伴随佛法金光的时候,那贾布速度反而会快一些,纪古又发现了贾布身上的一个特点—— “趋光性。”纪古的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因为贾布的笑容越发的开了。 纪古突然说道:“一生你不要再触碰他的身体了!” 一生和尚刚刚要出掌,听到了这一声之后身形突转,一生和尚的步法很快,脚下连动就已经退到了土台边上。 “他是一种甲虫,名为‘气甲虫’,特点是能够尾后喷吐有毒液体,高温,出了体内之后瞬间变成毒气,然后爆炸——我想他那粗壮的大腿就是这种结构没有错。”纪古说的很快,因为他怕贾布进攻,可是贾布竟然好整以暇的站在不远处。 纪古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接着说道:“如果他的神通是从‘气甲虫’的习性上进行了拓展,那他本应该用腿来让人炸开,可是用的却是手,那就说明——” 一生和尚瞬间就明白了,不只是手,腿是神通开始的地方,但是应该是全身都能够使触碰他的物体发生爆炸。 一生和尚具体在刚刚拼斗的时候到底打了贾布多少掌他自己都记不住了…… 天星走下土台之后一直在看着场中战斗,他轻声说道:“七十六掌。足够把一个人完全变成一团火药了——” 一生和尚面沉似水。 贾布手中已经掐诀:“大师你的法力本身能够很好的抵抗我的神通,所以我只好多挨打,多和你亲近亲近了。”他说亲近一词的时候笑的更加开 心—— 因为这局又是月叶州赢了,贾布喝道:“爆!” 一生和尚全身燃起青烟,然后红光亮起,爆裂轰鸣! 光亮刺人眼睛,声音震耳欲聋,周围修士都被那爆炸的狂风吹得向后退去, 台下很多知道一生和尚的修士都不禁惊呼出声,一生和尚若是败了,大不了人族修士等上一天,月叶州赢一次赢两次不会赢第三次四次,若是一生和尚死了,人族今日之损失,不下于百年后战死两位返虚。 修士对于族类概念其实很是模糊,因为妖族最盛的月叶州一直封闭,四方界各处零星妖怪并没有太大的作为,所以修士对妖怪的概念,其实大多数都停留在,“用来下山历练的活靶子”,甚至是“不通灵智的蠢物”,可是今天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妖怪的神通,到底有多么诡秘,天才修士在其面前竟然也都不堪一击。 若是今日先死小天师卫泽,再死中州佛国一生和尚,就已经不是点醒中州修士,而是把月叶州妖怪的强大,深深地烙印在修士心中。 这会让这些修士见到妖怪都会害怕的提不起剑,掐不稳法诀。 来参与此战的都是中州以及附近几州短时间内能够调集的精英,若是由此给所有修士种下那“心魔”,人族的下一代修士,就完了。 想到这些的是北冥道人,所以他的那双苍老的眸子,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 烟尘滚滚,连修士的感知都被那强烈的爆炸而混淆,难以感觉到一生和尚是否还活着。 甚至不需要赢,至少要活下来。北冥道人第一次有如此的想法。 “因为这七道门不只是七道门,三座土台也不是三座土台。”白衣也能够感受到修士之间的恐慌,城中的,城下土台前的。 议论四起,嘈杂,恐惧。 第一门给他们的安逸假象完全被打破了。 “妖怪原来如此可怖——” “若是我,根本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阻止这贾布,碰到法宝法宝炸碎,碰到我的人,摸胳膊就只能砍下胳膊,不然全身都要炸了——这简直就是毒药,比毒药还毒!” “一生大师?一生大师你还好吗?” 场中只有贾布的笑声,他笑的很爽朗:“一生大师名不虚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可惜还是我月叶州棋高一着——”说完转身就要走下土台。 黑雾之中的付戾已经要转身离开,毕竟前两场赢了,第三场也就没必要打了。 人族,中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可以等一等。”一个声音明明没有任何法力,可是其中的平静,还有这个声音,都足以让贾布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迈开的腿也悬在空中。 因为这个声音是一生和尚的 。 然后就是一阵阵咳嗽的声音,还有拍打衣服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炸裂了,为何还会有衣服? 这个古怪的想法不知为何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身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僧衣,微微发着亮光,他本身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却不知道何时穿了这件衣服,白色僧衣穿在身上,搭配上他那本就无比漂亮的五官,显得不似这凡间应有之人。 贾布有些不确定:“你……破解了我的神通?” 一生和尚却说道:“小僧只是没有让居士碰到小僧的身体。”他似乎是怕贾布听不懂,接着又道:“从一开始就没有碰到。”他抬起手,那僧衣下坠,上端却如同一生和尚的皮肤,无比细密,纤薄。 好似皮肤。 “既然居士能够让碰到的东西炸开,小僧就只好赶鸭子上架的完成了一门法术,暂时它还没有名字,简单来说就是小僧覆盖了很多层法力在身上,居士可以用你的法力浸染小僧的法力,然后炸了它们。” 一生和尚说的时候还是在笑,就像是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过小僧的每一层法力都完全不同,所以居士刚刚只炸开了一层,之后还有大概二十六层,若是居士都能够炸开,小僧就再填补上一些。”一生和尚伸出手,上面也微微发亮。 贾布有些呆愣住了,毕竟一生和尚竟然在刚刚战斗之余,就已经把自己的法力凝聚在身上,纺纱一般织了一件衣服,而且这一层层法力薄到了需要整整二十六层才刚刚微微发光,贾布看着这个全身只是微光的男子,突然感觉这才是传说中的神人。 “还有其实小僧一直都能够接到居士的拳头。”一生和尚突然说道。他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贾布身前,比贾布刚刚的速度更快,贾布在无数次生死之间的强大反应让他能够挥拳而出,可是一生和尚一手隔开这拳头,在一生和尚胳膊处响起了一声爆鸣,可是一生和尚身上那件薄纱僧衣上却涌起阵阵波纹,将刚刚爆炸的力道吸收了七七八八,完全不影响一生和尚继续出掌。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力道,就算是其中蕴含了什么法力,蕴含了什么悟道得出的心得,都已经没有办法打退我!”贾布心道,他的拳头没有效果,可脚下却猛地踏地,上次只退一步,这次他必定一步不退! “另外就是其实小僧……”一生和尚的手掌和之前一样,击打在了贾布的肚子上,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纹出现在了贾布的腹部,他的肚子似乎要完全凹陷进腹腔中,而一生和尚的手很明显还没有碰到贾布的身体—— 贾布完全没有想到一生和尚一掌竟然如此大的威力,他双目上翻,口 边溢血,因为躯干却因为受到了更大的力道,贾布的四肢都不自主的向前伸去。 然后他就飞了出去。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把法力大多数用在了使用这个僧衣法术,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全力出掌,现在居士是不是感觉小僧的掌法,还算是有力?”一生和尚双掌合十,他那僧衣似乎更亮了一分。 原来他合掌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容易的把法力覆盖全身。 飞出的贾布用尽全身力气才在空中立起身子,双足插入土台之中,在让土台多出了两条深深地沟壑后,终于在土台边缘停了下来。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一生和尚。 一生和尚依然只是微笑。 修士之间的过招,往往当一方想出万全之策的时候,另一方就应当绝望。 贾布现在就有些不止如何对敌。 ps:所谓气甲虫完全是不大胡诌的,这种虫子的真名应该叫做射炮步甲,或者放屁步甲,不过因为其实在古人的世界观中并没有这种虫子的叫法,所以我就随便的写了一个名字,同时贾布的名字反过来就是布甲了。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七章 纪古战付戾(上) 腹部的剧烈疼痛,让贾布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微笑的和尚,有着一掌杀了自己的能力,刚刚一生和尚绝对收力,或许是因为那所谓的上苍有好生之德?再就是佛家不杀生? 贾布不明白一生和尚行为的原因,他只知道,若是自己再继续和一生和尚打下去,说不定会死,妖怪一般来说最为精通的就只是自己的神通法术,妖修用一辈子去提升自己的神通,比如贾布就是把本来只是能够用尾部喷出爆炸液体的天赋,变成了可以把所有接触物体都炸开的强大神通。 这其中的辛苦,其实远超一般修士想象。 月叶州的妖怪除了修行,还必须时时刻刻提防周围有想要吃掉它们的妖怪,在战斗之中,努力上下求索。 所以他们也会更加惜命。 一生和尚并没有追击,此时他还留有余力,主要就是在等贾布自己认输,虽然他知道对方杀掉了小天师,可是一生和尚不是妖怪,中州终归不是月叶州。 这或许会被唐谦称之为愚善,一想到唐谦,一生和尚的微笑多了几分,若是他在这里,或许这场与月叶州的气运之争会更加精彩。 “大师……”贾布强行压下体内伤势,低头,就要弯腰躬身,认输下场。 可是他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咳。 一声咳嗽到底会有多大的魔力? 咳嗽的人是付戾,而贾布的呼吸在咳嗽之后变得粗重,他慢慢的又抬起头,然后说道:“大师,我还不能输,你我各为自己所在的一方净土,此处并不能退让分毫。” 一生和尚有些可惜的看着贾布,然后也不看他身后的付戾,只好伸出一只手说道:“请。” 贾布死了。 他打出了整整三种自己神通的变化,首先是连续爆炸,试图快速的消耗掉一生和尚的法力僧衣,一生和尚却在创造僧衣的速度上更快。 然后是用腿,贾布的腿上的力道奇大,却还是被一生和尚用一双肉掌挡住。 第三种变化更妙,贾布竟然能够引爆天地间的灵气,使得整座土台都化成了火海,可是一生和尚的僧衣完全不惧水火,依然是毫无作用。 然后贾布就死了。 只因为他不愿意自己走下台,甚至脏腑碎裂还是要出拳,所以一生和尚只有出手,尽快结束他的痛苦。 一生和尚看着死都要双腿陷入土台之中的贾布,突然感觉有些悲哀,他似乎没有听到身后人族修士的欢呼,只是看向了付戾:“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付戾说道:“你以为这是月叶州妖族和整个四方界人族在玩家家酒吗?” 一生和尚不语。 两州之事,可影响四方一界,自然马虎不得,甚至这一次远征月叶,赢的一方可能在接下来十年百年,千 年万年里执掌四方界修行之路的牛耳。 一生和尚明白,所以没有办法反驳,只好转身下台。 第三座土台又旋转到了中央。 轮到纪古了。 而对面似乎还只剩下一个人。 那黑雾中的付戾。 这一次人族修士是以中州为主,其余几州零星有一些势力支持,而中州修士的构成还包括了一部分天堑崖的修士,按理说天堑崖毗邻传送法阵,和月叶州这么多年也有很多贸易来往,却对月叶州妖怪的实力毫不知情。 就连这天星,贾布,都是从未见过的神通法术,而那月叶八人,除了生活在各个州的八尾狐狸胡言是修士所知,甚至是默许的,其余的妖怪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就算是能够从名字之中推断出其本相,却也不知道他们的神通到了什么程度。 就像是玉虎或许是老虎成精,重明大抵是上古奇兽重明鸟,狼狂是狼妖,可是除却本相,所知就是零。 但这付戾却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位,毕竟终年在黑雾之中。 纪古翻身越上了土台,而付戾则是连身体都没有弯曲,一团黑雾飘飘然的就上了土台。 “月叶州付戾。”付戾看到了纪古之后似乎很是失望,他的黑雾之中有些翻腾,然后问道:“正道禅师是否想要铲除我这妖邪?钟天师是否要为弟子报仇雪恨?” 他问向钟天师时候,钟天师双目如电,似乎要看穿付戾的黑雾。 “不是不报。”钟天师在妖怪面前似乎从来不用微言大义的神通。 付戾却嬉笑道:“用一无名小卒,来试探我的虚实?” 笑的最大声的反而是纪古:“若是你在激怒我,那手段实在是无聊。” 付戾的黑雾分开,他从其中走出,黑雾渐渐消散,他相貌普通,却双眸猩红。 付戾的双目之中有些无辜:“我是真的不认识你。” 纪古感觉有些不对:“你就没有听说过我驭兽师纪古的大名?” 付戾摇了摇头。 “虫师呢,我还是中州黑市第一虫师,很多毒虫,蛊虫都是我养出来的,成精的都有,说不定有回到月叶州的,你没听说过我?”付戾还是摇了摇头,黑雾散去,在阳光下付戾似乎有些蔫蔫的,丝毫没有和人对敌的紧迫感。 纪古看起来很是焦急,不忿,连连说道:“毒药师呢,我可配置过很多无解的毒药,虽然我不知道买家是谁,但是我听闻哪家掌门被毒死了,我就能从他的死相上推断出是不是出自我手,我跟你说有那个——” 一生和尚刚刚下场,换上了一身新的僧袍,赶忙咳嗽了一声。 天知道纪古本来名不见经传,现在却要把多少有关于他的那个圈子的惊世骇俗的事情抖出来,一生和尚平日听纪 古自吹自擂的时候可是听过很多在场宗门的长辈是死在他的毒药之下的。 “说实话,我们有很多探子探听中州修士的信息,可是就没有听说过你。”付戾认认真真的说道。 两个人的交谈其实都没有上心。 从上台的一开始,纪古就已经动手了。 他袖中有蛊毒,蛊就是器皿中的虫子,相互厮杀,最后成蛊,而纪古养的这种蛊,细小到肉眼难辨,外形更是宛若微尘,若是不仔细看它们,就真的如同灰尘,一动不动。 这种蛊毒藏在袖中,纪古在举手投足就可以把它们扬出,随风洒向对方。 这种蛊起先刚刚沾染到修士皮肤的时候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可是随着时间变长,它们会不断的繁殖,逐渐增加自己的数量,然后腐坏修士皮肉,注入剧毒。 最后敌人会在不知不觉间,身上出现红一块紫一块的斑点,死于非命。 剧毒,就是不会有什么痛苦直接让人死掉的毒。 纪古看起来很是随意,却其实无比的认真,因为对方只会比自己更加的认真。 纪古想赢,而看起来月叶州的想法是要杀死人族修士。 这蛊毒说是时间很长,可是从两人交谈开始算,现在应该即将发作。纪古看向了付戾。 付戾接着说道:“我其实很在意的一件事是你这种低劣的施毒手段竟然还敢自称是什么毒药师?”他手中食指与拇指之间几乎合在一起,纪古能够养出这种蛊,自然就能看到那种细小的东西,付戾手中捏着的正是其中一只。 有一些有眼目神通的修士因为付戾的手,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手上,不禁惊呼出声:“这是什么虫子,什么时候放出的?”他们吓得赶忙用眼目神通扫视自身。 纪古却没有看到付戾倒下,看来付戾已经完全隔绝了自己的蛊毒。纪古不禁苦笑,果然能够来到这里的妖怪都不是一般的家伙—— 他还在想,却发现世界开始偏转,然后他才明白,是自己摔倒了。 自己又什么会摔倒? 而且他口中还在不断的狂喷鲜血。 “你用的手段其实还不错。”付戾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的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黑雾也是无数毒虫,而付戾的毒虫更多,甚至更加的细密,连纪古都没有发觉! 观战修士都感觉这两人已经不是令人惊讶那么简单,是令人感觉恐怖:“两个人用毒手法都让人防不胜防,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这位纪古兄弟好像是已经败了!他已经中毒!” “不对……他还在笑!” 纪古嘴间的确带着笑,虽然他在吐血,他却还在笑! “你很谨慎,竟然没有向前走。”他嘴中的鲜血狂喷而 出,吐了很远,几滴血最远落在付戾身前土台上,却沾染上了一根刚刚似乎都不存在的线上。 虚空中悬浮,若不是被鲜血染红,根本就看不见。 纪古对陷阱的布置几乎是出神入化。 举手投足。 “技已近道。”正道禅师轻声评价。 付戾那张平常的脸上有一双狭长的双眸,他左看看右看看:“天蚕丝这种把戏很古老却很有效,但是就算是你阻碍了我的行动,我只需要站在这里等着你断气就行了。” 付戾用的毒很猛,纪古本身就是个药罐子,自己种的草药毒药他其实都多多少少吃过,寻常毒药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自己的剧毒进了身体见效也很慢,足以让他有时间调配解药—— 可是他现在喷吐出的血液几乎是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 纪古的面色眼见的变白,眼看就不活了。 他却猛地把手插入自己身体,穿透了腹部,然后从中掏出了一颗已经完全漆黑的肝脏,他的吐血就停止了。随手扔到一边,然后他手中一根天蚕丝连动,伤口就被缝合,除了在肌肤上的丝线勒痕,甚至都看不出伤口! “很果断啊。”付戾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些光亮,但是不是很明显:“丢掉肝脏然后准备速战速决吗?赢了赶快疗伤说不定还能活下来——所以马上要进行暴风骤雨的进攻?”言语上的猜测让付戾的微微弯腰,这似乎是更容易让他能够反击的姿势。 纪古胡乱用袖子擦掉了嘴巴上的血迹,然后说道:“你太小瞧我了,自从看到了那只还算是擅长用毒的蜥蜴之后,我就想月叶州会用毒的妖怪应该很多,所以……”血色刚刚退的快,现在回来的也快,纪古脸上虽然不算红光满面,却不再惨白,但是现在他半个身子沾染的都是自己的鲜血,双目睁大,眼白很少,看着很是吓人。 他卷起袖子,向旁边又吐了一口腥臭的黑血:“把主要任务是解毒的肝脏用法力构建两份,血液也提前补充好用法力包裹储藏在腹腔中,岂不是常识?” 付戾眼中第一次有了很感兴趣的目光;“哦?你好像真的不应该籍籍无名。” 两人比斗,暂时看不出高下。 一切似乎还未可知!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七章 纪古战付戾(下) 纪古盯着付戾,付戾身上穿的和那些月叶州妖怪不太一样,他穿的其实更加像是修士,深衣之外还披着一件袍子,双手拢袖,双眼耷拉,给人一种没睡醒的感觉。 纪古盯着的并非是衣服本身,而是这件衣服之中到底有多少可以隐藏手段的地方,纪古本身也是其中大家,依靠经验—— 付戾突然抬手,纪古已经在手中抓出一个瓶子,一股比那瓶子应该装有的量更多的药液从中洒出,纪古猛地挥动手臂,药液就宛如一面墙壁,挡在他身前。 药液只是一瞬间就...... 《一剑画天》第二百零七章 纪古战付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开天晴山(上) 雾气弥漫,天间的第一缕阳光只是努力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尝试把光芒照耀到天堑崖。 华素问正盘膝而坐,此处已经是天堑崖边,他们已经爬了上来。 孟婆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等着,唐谦则是在山崖间找到了几颗小树,折了一些树枝过来烧火。 他们在这里已经一天了。 华素问其实此时还只是魂魄,按照她的说法,她大概算是“凝实一点的魂魄”,可是终究是个死人,想要真正的活过来,就必须寻找她遗留在天地间的“生气”。 枯坐一天,一共来了三次...... 《一剑画天》第二百零八章 开天晴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开天晴山(下) 孟婆在一旁兴致不高的样子。 这也很正常,唐谦和华素问如今关系逐步升温,孟婆在一旁算是个外人,而且她在地府待了那么久,回到了四方界不可能有相识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寻找杜天,正在独自出神,连华素问提到了杜天的名字她都没有听见。 这也是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去的原因。 茫茫四方界,却只是认识唐谦与华素问二人,还有一个已经十万年未曾见过,朝思暮想的杜天。 唐谦在一旁突然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去杜天剑仙的洞府?” 华素问心领神会,也说了句:“自然是那杜天杜大剑仙的洞府。” 孟婆听到了这名字之后激灵灵的抖了一下,赶忙站起身,她刚刚虽然没有注意听杜天的名字,但是修士听到的东西自然就能记下,现在反应了过来:“我看长生仙人也差不多尝试了搜寻天地间她留下的生气,还是不够,我们赶快去寻找那有生气的洞府吧!” 唐谦远远的望着崖关,雾气之中看的有些不太清晰,问道:“我好像没有在四方界听说过晴山这个名字,不过和晴山相似的地方却只是知道一个。” 华素问有些不怀好意的道:“其实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地方,曾经的晴山就是现在的云上开通殿所在地。” 华素问看着唐谦耷拉下来的脸不禁笑的很开心:“中州东南,雨湖环绕,有一高山维系天地清明,山名开天,又有人为了称赞张开通,写了首不怎么样的歪诗:孤山立于寂雨中,大日高照白云红,千古一殿真盛名,当中仙人张开通!”华素问口中编排着张开通,却又露出一口白牙:“他的的确确当得起这些说法。” 月叶州中,一生和尚已经用自己毕生所学,就地取材,从密林中找寻了很多草药,熬制成了汤药给那些病患喝下,收效甚微,但是至少让他们病情不会恶化的太快。 或许知道修士对这瘟疫毫无办法,月叶州的妖怪都没有去阻止一生和尚采药。 “他们也在害怕瘟疫。”纪古手中有一些他利用功法逼出的瘟疫之力,微乎其微,这还是纪古的功法很是适合逼毒的缘故。 那团瘟疫之力在纪古手中不断旋转,他失去了一只手,却不耽误他同时使用法力给数十个小锅中加药。 “喂,你是不是火弄得太旺了。”一生和尚看着那些小锅,水下的很快,感觉很容易就会被煮干。 纪古一脸的不忿:“怎么可能,我虽然现在有点残废,但是煮个药还是——”纪古的话到了嘴边,突然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嘴唇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嘴上蒙着白布,一生和尚也看不到他的嘴,还疑惑的看着他。 “是有些干。”纪古发现手中那些 瘟疫之力比平时更加的安静,甚至有些萎靡,他一挥手,旁边水缸之中自行飞出水柱,然后涌入到了那些熬制中药的小锅里。 今天是不是比寻常要干燥一些? 木城之上一层绿色的光芒把整个木城包围,而周围的树木却开始出现干枯,此时是冬天,整个月叶州的树木生机盎然,本应该四季常青。 妖祖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道:“是张开通。” 月叶州的西边。 此处是月叶州靠近中州的一边,一人在天上御空而行,他并不是在飞行,而是在天上走路。他周身都是一股强悍至极的火法气息,似乎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就会把身体里的所有水分全部烤干,剩下一具干尸。 整个月叶州都有所感觉的干燥,却只是因为张开通要破开眼前云海。 他身前是云海,脚下则是一片汪洋,这些云厚实且低沉,其上不知何其高,其下与大海相接,云与海之间只有十几丈的高度,若是有人漂浮海上,就会感觉云下和云外是两片不同的海洋。 云外之海风平浪静,三两海鸟捕鱼飞行,而云下的大海充满了危险,雷电暴雨,漩涡急流,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妖兽虚影,在海中若隐若现,似乎要择人而噬,如同末世一般。 天地之力的伟岸,就算是张开通也要避其锋芒,他不准备从云下乘船前往月叶州。 毕竟他不喜欢被动挨打。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火法,从眼前这片巨大的云团中,蒸发出一条道路,然后徐徐前进,最后到达月叶州。 “好大的气势啊。”突然一个轻灵的声音在张开通身边出现,言语中充满了赞叹。 张开通身前云海已经打通了一段几里路的距离,他身边不应该有任何人。 可是此时偏偏有了,他也不惊奇,开口说道。 “你终究还是能够从地府回来,所以长生仙人不愧叫长生。” 那轻灵声音来自一个虚影,虚影的样子是华素问的样子,她说道:“只不过是来知会你一声,我们要去一趟你的道观而已。” 张开通沉默不语。 华素问接着说道:“莫非你在想我为何要去?是不是因为你把我留下的的生气收敛了一部分?”华素问一语道破了自己无法聚拢天地间生气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天地的抵抗,还是除了天地之外,还有其他阻力。 张开通悠悠开口道:“只是借用,而且也没有想到你回来的如此快。”他似乎感觉这话有些耍赖皮,又补充一句道:“那开天山你想去就去,我也是为了中州人族着想,才带了一些生气来闯月叶州云海。” 张开通身前,一团不是很大的火焰却很轻松的灼烧着那宛如钢铁一般的云海,其热度骇人 ,月叶云海本来消耗多少就生长多少的特性在他面前丝毫无用,只能够在他身后慢慢重新聚拢,让张开通身边都是白茫茫的云海。 长生仙人看着张开通甚至连法诀都不打,而是好整以暇的拿出一块罗盘,按照指针方向闲庭信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最好能快些到达月叶州,要不然等你到了,整个月叶州都会因为你的法术而被蒸干。”看着那团不起眼的火苗,华素问的这具虚影灵体都有些不稳定。 张开通却说道:“那不正好,连动手都不需要,妖怪都会身死而道消。” 华素问身形就如同她来时,逐渐消失:“身死道消不知道,妖祖第一个和你拼命,而且切莫忘了,你能烤死妖怪,还有几万中州修士在也会被烤死,我在想办法解决那边的瘟疫,别等我去了只剩一堆干尸!” 张开通再次沉默不语,他越是向前,压力就越大,那云海的反弹也越加的有力,他却只是慢悠悠的向前,看不出余力还有多少。 亦或是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困难? “瘟疫吗?战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云海中一声幽幽叹息,和他的人一样孤独,长生仙人已经离去,这句话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等到华素问睁开眼睛,她已经坐在了一辆破旧的驴车上,驴车慢悠悠的晃荡着蹄子,不见它走的如何快,实则四足都不沾地,如低空滑翔。驴子还是当年唐谦从司马手中讨来的机关驴子,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太有面子,但是行走起来也算是飞快,唐谦他们不断的穿梭在中州的各大传送阵中,其实最近的一条路是去崖关那边,但是唐谦却选择走一段雪路,然后到崖关最近的一处小城镇,找一个偏僻一些的传送法阵。 “我对于崖关还有很多的怀疑,整个崖关和月叶州之间的事情还有很多疑惑。”唐谦是如此解释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有那所谓的“天下大势”,还有那个神秘的“血海”,一切就都不能够从表面来看了,比如妖祖到底是如何提前知道了崖关那座大阵的布局?再就是现在月叶州的妖怪对中州修士几乎是了若指掌,虽然说其实只要是四方界的修士,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任何修士的生平底细,绝招神通,但是必须有这样一个环境,这样一个过程。 那这种情报是否也是被那天下大势送到妖祖手上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崖关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那里距离月叶州最近,而且有可以和月叶州经商交易的渠道,略加掩饰就可以把那些信息送到妖怪手中。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谁来完成这件事的? 唐谦又想到了这最关键的事情,不只是“做了什么”,还有“谁去做”的问题,不论是谁,做了这件事 的人依然隐藏在暗处,那他就没有必要前往崖关。 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会打破那血海所谓的平衡。 唐谦虽然不知道血海那布局的全貌,但是其目的他还是明白的,主要就是需要让月叶州和妖怪和中州修士两败俱伤,可是他真正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不论是什么人,做事定然有他的目标,有他的道理,但是现在唐谦看不出一个修士到底能够从两州大战之中得到什么? 混乱? 死伤? 亦或是他从中有利可图? 唐谦依然想不出,但是他必须继续想,因为距离曾经的晴山,现在的开天山,还需要有一日的路程。 来崖关的时候唐谦和夏语冰走的是路,用脚走,如今崖关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而且需要不断有修士到达崖关,应对月叶州战事变化,所以附近城镇的传送法阵也开放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为了暴利,比如药物麻布,棉衣宝剑,然后引发两州战事?”唐谦突然问华素问。 华素问不答,她也不知道,而且她看唐谦专注的在驾驶马车,也不像是需要她回答的样子。 唐谦只是在思索。 然后他突然手中掐诀,一具和他一模一样只是气息微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分身从车上跳下。 “之前那具分身被毁,伤了些元气,一时半会只能用这种分身出去调查了。”唐谦苦笑一声,然后他又分出一具分身。 这一具则是去查崖关势力和其余一些修士宗门关系的,如果月叶州赢了,崖关必定失守,还会有谁获益? 唐谦每想到一个名字或者宗门,就会分出一具分身,分身修为微弱,唐谦也毫无办法。 很快就到了一处大一些的市集,此处是传送到开天山前的最后一个城镇,已经是张开通的开通教地界。 再向前,便是开天山。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门,第二战(上) 这镇子看起来似乎道教昌盛,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镇子,竟然有三座道观,听说出了市集,山上还会有一个大一些的道观,算是开通教的下级宗门,若是有修道的好苗子,都会送到开通教培养。 修士的修行,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很完备的体系,唐谦这种野路子出身,毫无跟脚却还能够修行有成的其实只能算是异类,少之又少。 同辈之中,比如一生和尚,是中州佛国中出生,天生和佛有缘,三岁可诵读佛经,五岁就被当地的寺庙收入门墙,再之后就是被佛国名噪一时的正道禅师发现。 纪古又是不同,纪古是中州纪家之人,纪家里别的不多,只是钱多,纪家五代都擅长做生意,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光是使用钱财,都能够让所谓清心寡欲的修行中人为纪家卖命,纪家之中无返虚,却供奉了数位天命境修士,而且和很多返虚都有交集,相交甚好。 纪家几代家主,却没有一个是资质很好的,偏偏都用钱堆,把家主都堆到了金丹修士。 而纪古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当今纪家大少爷,可是他却不喜欢经商,反而愿意玩一些古怪的虫蛇鸟兽,纪家也有财力支撑这件事,纪古从小到大虽然没有刻意修行,但是吃穿都是最好的药膳宝衣,修行之路只会有自己的平静,断然不会因为资源跟不上而让修为进境缓慢。 反观唐谦…… 唐谦此时正在观察一个道观门前聚集的人。 很多人。 都是寻常百姓。 他们有人手中持着瓜果,有的带着一口活猪,还有的让自家孩子跪拜在道观门前,道观门大门紧闭,却有一缕烟气,从中飘出,使得这名字普通的“清风观”有了一些氤氲仙气。 “这是法事,到了日子就会有道士开观供百姓进去烧香,香火之气能够很好的提升一个道观甚至是上属宗门的气运。”华素问在旁边说道:“不过气运一事,实在是虚无缥缈,根本无迹可寻,实打实的好处就可能是灵气聚拢能力的提升了。” 唐谦在这方面的确不懂,因为一听就知道是那返虚境界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他问道:“凡人百姓参拜,能够获得什么?” 这种事情他很早就想要知道,敬香拜佛一事,佛家中人或许认为理所应当,可是佛家之外的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拜佛?眼前道教又是靠什么能够香火旺盛? 一生和尚当时的解释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一生和尚不是不想说,而是有些话,他不到境界不能说。 长生仙人则不同,她若是感觉能说,什么都可以说出口。 “其实也很简单,香火就是愿力,可以理解为天地灵气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只不过不是依靠修行,而是依靠人心,修士也 有愿力,凡人也有愿力,可是不按照修为分,而是根据是否心诚。一个心诚的凡人,或许比一个心不诚的修士形成的愿力大上数倍。”华素问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四方界好多年前就有涉猎研究了,我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刚刚提出这个东西的时代。”孟婆蔫巴巴一道,不过越是接近杜天留下的洞府,她就越加的活跃,不需要在地府分身寻人,她的面色也好了许多,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 “愿力特别的无力。”孟婆非常夸张的强调了特别二字:“就算是一个心诚的人心再诚,能够散发出的愿力也不会很厉害,而道观的作用就是收集这些愿力,然后再重新的分配使用,愿力本身在凡人身上毫无体现,可是到了道观手中,就会庇护一方,抵挡天灾,或者农人更有气力,再就是个别信徒若是山中遇到野兽,说不定那愿力还会帮助他活下一命。” 唐谦一点就透:“互利互惠,到时候事情传出去,来上香的人便会更多?” 那道观大门打开,其中有一位道士走出,先是向着周围百姓鞠了一躬,然后便还是引导百姓向道观中走去,若是百姓带来的东西太过贵重,那道士还会笑脸拒绝,并且帮其保管,承诺一定会等到百姓上香出来,尽数交还。 孟婆说道:“当时我们那些研究这愿力的修士其实都没有太大结果,因为这其实就是把穷人的钱拿出来一起花,可是本身就是一群穷人,自然不会有太多富裕,真正能够收集到的愿力,用在修士身上也得不到太大的效果。” “现在开通教已经在四方界兴盛了起来。看样子也不赖。”唐谦摸了摸下巴,那道士只是收下了一些米面蔬菜,看来这道观足以自给自足:“按你这么说张开通岂不是再争一个本来不是很有用的东西?” 孟婆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佛家其实并没有真的盛行起来,佛国之中佛教鼎盛,可是出了佛国,中州的寺庙就稀少了许多,只是一些门派或许是佛家分支,还继续使用寺庙之名。 所以开通教以开天山为中心,开通教开枝散叶,几年内就颇具规模。 “这是路引,再向前就可以到达那雨湖了。”一个修士把三枚木牌递给了唐谦,唐谦一挥手那驴车就消失不见。然后三人迈入了传送阵中。 雨,大雨。 传送法阵光芒闪耀,唐谦他们刚刚走出阵法,豆大的雨点就打在了脸上。 周围有几个小的茅草棚子,其下坐着几个道士打扮的修士,他们只是在那里坐着,还高声喊道:“几位,莫非是去开通教参拜?” 唐谦回道:“正是,不知道几位有何见教?”唐谦嘴上说着话,在纷乱大雨中却看到那棚中有一个修士的 食指正在有节奏的敲击桌子。 唐谦眼力很好,才勉勉强强能够看到,他还恰好懂一些道上黑话,那敲击的意思大概就是说唐谦他们一行人是肥羊。 唐谦腰间的剑并无出奇,可是剑鞘乃是藏剑剑鞘,世间少有,孟婆身上穿的衣裙已经是十万年前的样式,但是其中灵气盎然,一看就不是凡品,是孟婆对自己的四方界之行做的准备,听说是“地府完全用不到的破玩意”。 华素问反而是看起来最是平凡的,可是其姿容却有可以让整个世间都为之惊艳。 三人气息不显,在这里被当做待宰肥羊也是有一定道理。 那人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我兄弟几人在此休息,见到了同道中人打声招呼,我们看过了开通老神仙所住故居,有些收获,等会就离去。” 唐谦刚要感叹这张开通的山门前也不是很太平,就发现那人暗号一变,唐谦不动声色,又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前去开天山?” 那修士笑道:“这位仁兄看来是并没有什么准备,凭着一腔热血来这开天山的啊。”然后他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很难,前面有一叶扁舟,几位乘舟而行,若是有缘,便可以度过阴雨连绵的雨湖,到达开天山脚。” 唐谦又问道:“若是无缘呢?” 那修士道:“若是无缘那就被大风浪吹回,择日有缘再去开天山。” 这里是一处小山包,唐谦几人绕着山路下山没多久就看到了雨湖。 雨湖的名字和这里的天气一样,都是在下雨,一排小舟一字排开,看起来有二十余艘,唐谦轻声说道:“他们说,若是我们渡湖不成,那就由他们杀了,若是渡湖成功,就交给‘道长’。”这是唐谦从那几人的暗语之中读出来的。 唐谦被风雨吹打的头发都乱了。 而抬眼望去,湖中央一座高山之下竟然有阳光洒落,乌云之中多了一块圆形的能够看到太阳的天空。 甚至听说这里到了晚上依然是大日高悬,或许是专门为了这座山而有一轮太阳一直存在其上? 唐谦一想到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有些哑然失笑:“我自然是要今天渡过,虽然很想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劫道,但是不是今天要考虑的事情——毕竟月叶州那边似乎更加糟糕。” 月叶州没有下雨,却有乌云。 因为今天又是第二门开启的日子。 这一次还是付戾领着两人前来,一人还是之前那神通古怪,甚至没有一人能够看得透的天星,另外一人却是一个女子,她身材凹凸有致,却蒙着面。 中州这边却显得有些人丁稀薄。 只有北冥道人带着两人前来。 其中一人唐谦还认识,正是崖关的曾经太守潘正卿,潘 正卿身上只是一件寻常布衫,手中佩剑也是制式长剑,再也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个大权在握的崖关城主的影子。 而另一个人是一个浓眉青年修士,在修士中,年龄是最看不出高下的一样东西,看似青年,其实他是北冥道人的第三位弟子,名叫第一河洛,姓第一,名河洛。 作为师父门下的老三,他名叫第一其实也很是尴尬,可是他的的确确是整个北冥门下剑法第一,光是论剑术,甚至可以和北冥道人用剑术相斗,坚持盏茶时间。 北冥道人的剑法其实很高,可是他平时都是一些阵法道术,反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剑术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北冥道人第一句话便说道:“付戾道友好高明的手段!”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门,第二战(下) “哦?北冥老前辈指的是什么?”付戾似乎毫不知情,他走出浓雾,表情甚至可以用一头雾水来形容。 北冥道人也不答话,他只是带两人前来其实就是这个问题,公输城中的瘟疫太过严重了,似乎是伤寒,可是比伤寒更加的严重,就算是修士身体经过灵气法力洗涤,却依然死伤惨重。 死去的修士还在不断的增加。 所以不论如何,必定不可能再让付戾有机会弄一些瘟疫回去了。 付戾的表情却很是严肃:“老前辈只带着两个人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冥道人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我人族修士技不如人,连输你两场,那就再让两日,若是两胜自然好说,不过假使一胜一负……”北冥道人看向了付戾:“付道友知道‘将棋’吧,你我就是双方统帅,必定有上一战。” 北冥道人言语之中带有肃杀之气,那肃杀的气息竟然从北冥道人的言语之中影响到了周围的天象,风有些冷了。 “北冥前辈应该知道开通前辈在月叶之外闯云海的事情了吧。”付戾是明知故问。 北冥道人说道:“所以我还在奇怪,有张开通在,别说是即将下雨的云彩,就连老夫的手上都要掉下一层皮来。”北冥道人平时嘻嘻哈哈,但是他双目一眯的时候,付戾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不得了的妖兽盯上——或者眼前的北冥道人让他想起了妖祖的眼神。 北冥道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你们刚刚赢了一点月叶州的气运,就都用在行云布雨上?” 付戾却笑道:“若是我们赢了,第二次气运就足够让这云朵下雨——城中瘟疫死了不少人吧。” 瘟疫配着雨水,会污染附近所有修士能够使用的水源。 一生和尚正在城东医馆帮忙救治病患,一同帮忙的还有一些大门派修为高的弟子修士,夏语冰也戴着白布,正扶起一个修士,给他口中倒药。 “不应该啊。”纪古一阵叹气,昨日本应该病情稳定的几个修士情况急转直下,此时猛烈咳嗽,似乎是靠法力吊着一口气,不然胸中肺叶都会咳出来。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一生和尚一直有些许的神念是在关注城外之事,他听到了付戾那句话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已经有多少修士死亡?”一生和尚突然问道。 “昨天二十有七,今日已经八十有三了。”纪古头也不抬,认真熬药。 “昨日尸体——”一生和尚要问。 “已经烧了。”纪古头也不抬:“但是如果我是妖祖,定然会给这附近添加无数影响生火的办法,毕竟我们用的白布,还有今日死去的修士,都还没有烧掉,若是一场大雨,污染水源,我们之后就很难了。” 他似 乎已经有所预料。 “攻心之策,实在可怕,月叶州的妖怪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多了。”他一直闭着一只眼睛,闭着的那只眼睛之中却发出点点流光。 同样眼角微微带着灵光的人是北冥道人。 第一河洛第一个走上台。 纪古如同身临其境,这是通过北冥道人的眼睛去观察整场战斗,因为修士这边,只有他对于各类异兽最是精通,若是能够看出那天星的本体,对付他这个不知名的能力就有所帮助了。 纪古轻声说道:“堵不如疏,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这一次就是为了试探,为了能够找到对方到底是什么妖怪,那就找了第一河洛和潘正卿。” 第一河洛除了剑法,最厉害的就是遁术,若是想逃,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潘正卿则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反应迅速,而且还有无数法宝傍身。 说白了都是一等一的保命好手。 纪古对于战场的把握细致入微:“而且他们一定会抢攻。” 付戾拍了拍天星:“现在还不是和北冥对上的时候。” 这句话很简单,一定要赢。 天星走上土台:“哦?你好像是北冥老前辈的高徒?”他看着第一河洛,叹了口气:“莫非我要把返虚所有修士的徒弟都杀一遍?” 北冥道人反而笑吟吟的说道:“老夫徒弟不少,能活到现在的却很少,所以说其实你大可一试。” 三炷香的时间后,第一河洛被撕扯掉了半边身子,连一点逃离到土台边缘的机会都没有,期间天星多次宛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清他的踪迹。 就像是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又本来应该就在那里一般,从一处到另一处。 就连北冥道人眼中,都看来他是在瞬间移动的。 “实在是古怪。”北冥道人似乎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子惨死的样子,因为第一河洛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若是破解不了天星法术,必死无疑。 但是这种死是必须的,第一河洛也明白,所以他走的很潇洒,上台的时候也很潇洒。 死的时候,笑的很潇洒。 他似乎是在问:“师父,还有纪古道友,是否看清?” 没等北冥道人问纪古是否有所收获,那月叶州第二个女子妖修就也登上了土台。 潘正卿也走上台:“崖关潘正卿,承让。”潘正卿用剑,而且用的很好,潘正卿的天命境极其圆满,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返虚,虽然在崖关心气受阻,但是境界修为都还在。 他单手持剑,剑尖冲下,颇有大师风范。 潘正卿本来希望等对面的女子亮出武器,就说道:“姑娘,在下用剑。” 女子不答。 潘正卿又说道:“虽然或许胜之不 武,可是在下要进攻了。”他说这,脚下灵动,身形飘忽,剑已递出,剑指女子。 纪古的注意力没有在女子身上,而是在付戾身上,付戾双眼闭着,身前黑雾并没有散去。天星很隐蔽的站在了很容易就可以躲在付戾身后位置的一处地方。 他在等着阻挡什么,在防御什么。 纪古作为唯一一个和付戾交手过的修士,自然知道那些黑雾虫子到底有多么可怕。 所以能够让他凝神应对的到底是什么? 纪古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喊一声:“北冥前辈快防护自身!潘正卿——”他的话音未落,北冥道人只来得及在身前一卷袍袖,潘正卿的剑刚好要触碰到女子的身体。 女子突然猛地一声惨叫:“啊——”声嘶力竭,她的整个身体都爆炸开来,在她那玲珑有致,看起来都有些娇小的身体中,竟然蕴含了无数骨刺,其穿透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北冥道人袍袖被穿了个大洞,但是毕竟有纪古示警,他身形一转,脚下步伐加快,让人眼花缭乱,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了无数骨刺,他的身形就像是水,骨刺再锋利也会穿水而过的。 可是潘正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纪古的声音通过北冥道人连接到了潘正卿的法力,三人可以通过神念交流,他虽然听到了纪古第一句话就知道情况不对。 所以他瞬间展开了三重品秩极高的护身法宝,然后又掐诀发动了身上两层法袍,那护身法宝的确厉害,弹开了很多侧面击中这法宝的骨刺,却被一根骨刺在正中贯穿,狠狠的打飞到了土台之外,身体胸部都被穿透,另一枚骨刺则刺穿了他的肚子,此时潘正卿已经奄奄一息。 “嘁。”潘正卿也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在生气。 北冥道人已经冲过来观察他的伤势,却听到了他这声感叹,看向了潘正卿。 北冥道人似乎是在等待他的遗言。 潘正卿苦笑:“若是唐谦在这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问的很是痛苦,因为唐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他潘正卿一步步的逼下了天堑崖。 北冥道人看着弥留之际的潘正卿,有些不忍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得说道:“崖关有你的存在,或许好了一点,唐谦若是来到这里,也不一定一战胜之。” 潘正卿听到这句话,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些事情,轻声道:“北冥前辈……我还有一事……” 就在潘正卿说话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雨不大,可是淅淅沥沥,细密,似乎也会下很久。 “今日,是我们赢了。”付戾回转身子,身体周围都是骨刺,而他身前一堵黑雾的墙壁,把刺向他的骨刺全部都吃了个精光。 天星跟在 付戾身后,他们来的时候是三人,回去却只有两人。 因为第三人,那个女子,站立在土台中央,她脸上的布也爆开了,身上的衣服也被骨刺刺穿,而她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脊椎,她虽然在大口张嘴想要喘气,可是连肺叶都爆炸开来,她要如何呼吸? 这只是一具暂且活着的尸骨而已,或许生前是什么河豚成精? 已经不重要,她只是月叶州只能用一次的死士。 北冥道人很少使用自己的双手做事,一般都是法力所在,任何事情都能够办到,可是他此时正在用手收敛两具尸体,那女子妖修还兀自张着嘴,她顽强的生命力让她还能活着,却活不了多久,只是徒增苦痛。 北冥道人却不想要结果她的生命,因为他突然很希望看到这妖怪受罪,如果此处是付戾如此受罪的话,他说不定会大笑三声,此种念想不甚君子,而且都有些如同心魔,可是北冥道人真的是如此想的。 “北冥前辈,两日后见——知不知道两日后公输城还有几人可活?”付戾声音明快,他很少如此喜形于色,但是他真的已经帮助月叶州拖了五日,之前三日,算上马上要到来两日。 所以他带着挑衅意味的说道:“值得深思!”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章 血海现身(上) 公输城上。 几位返虚聚集在一起,一同的还有一生和尚,公输般,白衣,以及纪古。 纪古轻声咳嗽着,断掉的胳膊处还有很多毒素聚集,所以现在就算是有绝世灵药在他眼前,他也无法使得这根胳膊生长出来。 “所以说两日后,我们应该由谁出战?”北冥道人看不出喜怒,但是谁都知道,第一河洛是他徒弟,修行路上,师徒关系有的时候比亲人关系维系的时间更长。 这也是小天师战死的时候,钟天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原因。 钟天师缓慢的开口道:“我。” 他话语之中的意思很是明白,由他来对付那付戾。 付戾的本相,其实已经不难推测。 纪古说道:“付戾不喜阳光,今日有雨倾盆,乌云遮日,便很自然的走出黑雾,而上一次见,不是他上场,他都不会从黑雾之中走出,而又能够吸食我的血液——我感觉很大概率他的本相是蝙蝠。” 若是明确知道本相,通过占卜逆推验证其实很是简单,北冥道人只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了结果。 “大体上应该不错。” 而钟天师要去对付付戾的原因,其实他在那一个字中也有说明。 “天星和我有仇怨,若是我和他对战,使得他这不知名的神通到达返虚级,说不定就是给我们增添大患,而付戾本就在八人之列,他主事此门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半刻返虚机会,让他半刻返虚,反而是把危险降到最低。”钟天师如是说。 付戾本就大概率成为返虚,多一点概率就是把一个九成九的事情变成十成十,问题不大。 “若是天师出场,可保一场胜利。”北冥道人叹了口气:“但是另一场呢?” “天星的本相,我还是没有看懂,但是我通过北冥前辈的眼睛,看出了一些端倪。”纪古突然说道。 北冥道人的眼眸并没有练习过什么神妙瞳术,反而让纪古能够透过一双普通返虚的双眼来看那场战斗。 “我发现从法力层面上来讲,他必须出现在他的法力集中的地方。”修士的法力一般都只在两处活跃,一处是自身所在,另一处是法术释放的地方。 “但是天星的法力很散乱,在整个土台范围内,甚至周围几棵树上……”纪古声音突然变小,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始努力回忆。 “是那几只乌鸦。”白衣突然说道。 在第一天的时候,小天师那一场,树上就停留了几只乌鸦,而刚刚那场,天色昏暗,黑色的乌鸦不是很显眼,但是的的确确也有。 纪古点头道:“那几只乌鸦周围也有相似的法力痕迹。” 卢不为挠了挠头:“这意思是什么?那几只鸟也会相似的法术?所以我们要把它 们抓过来审问一下?” 白衣解释道:“那说明,天星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的法术,而是一个人加上几只鸟的法术。” “诶?那这帮妖怪岂不是耍无赖?”卢不为想了想明白,这就是天星借助外力的意思。 “我们发现不了,那就是不存在。这只是蛛丝马迹,并不能作为证据。”北冥道人叹气:“而且之后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只会越来越多,我们也在用法力交谈,甚至出言提醒台上修士不是?” 纪古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第二场暂且不论,第一场钟老天师对付戾还需要再等一等才能决定。”他说的很快,在返虚提出问题之前他就已经说出了答案:“付戾的瘟疫现在是天命境层次的,我们还有机会遏制,可是若是到了返虚境界的,钟老天师会不会中招暂且不说,整个公输城中现在的重病修士都会直接死亡,还能抵抗的轻微患病的修士说不定就全部病重。” “所以必须要解决瘟疫,才能有返虚和付戾一战。”纪古叹息,返虚出战,说明在天命境层次,整个四方界人族修士中的佼佼者,没有一人能够奈何付戾手下。 “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如舍弃一场,天星就让他赢,然后一生应对月叶州新的第二人,钟天师对付付戾。”正道和尚也是斟酌许久,才说道。 众人沉默。 既然不能知道天星本相,那就只有放弃一途,一生和尚是现今最强的天命境修士,不能用他来赌当场应变能够打得赢天星。 “还有一事,我要与各位前辈说。”纪古又说道。 公输城中,因为已经发现这瘟疫的可怕,所以现在城中修士都面巾遮面,这样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瘟疫,毕竟城中就这么多人,修士的记性很好,去过哪碰过什么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纪古的主张是所有接触过的修士也都要去城东,医馆附近没有地方就找地方待着,若是出现了体热,或者自己发现体内有瘟疫之力,就老老实实地来城东医馆。 而此时零零星星城中会有法力加持声音高声说哪里有病人,再就没了声响。 突然纪古的声音在整个城中回荡:“请诸位修士来城中一叙,事关水源,如今城内水源都不得饮用了。” 等到修士到达城中,就看到了纪古拄着拐杖,身边有一个奇怪的巨大铜炉,炉子上还有一个样式古怪的斗笠一样的东西,罩在铜炉上面,铜炉之下火焰烧的很旺,所以炉中水沸腾,生成水汽,到了上面的斗笠状的东西上,斗笠边缘又凝聚成水滴,沿着边缘留下,其下有一拍水桶。 “今日此刻开始,就劳烦诸位喝这处理过的水,天降大雨,我们城中又有瘟疫,地下井水已经不安全,另外这铜炉之中另 有玄机,所以就算是公输大师也难以立刻造出第二个,所以大家饮水就来此取用,此乃‘无根水’,会有公输家弟子不停的添水添柴,维持炉子里机关的运转。” 入夜。 炉火旺盛。 两个公输家的弟子正在值班,其中一个在添置木柴,另一个则是拎着已经装满无根水的木桶,放在一旁。 一股迷香突然从四面八方吹来,顷刻间就笼罩了这两个公输家弟子,两人都没来的及示警,就已经晕倒在地。 两个面上带着白布的修士走到了那铜炉近前,敲敲打打,大概是在探查其内构造,却发现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铜炉,其内装满水,仅此而已,不见任何机关结构,但是两人也不气馁,从怀中摸出几包粉末,就要抹在那和斗笠一样的奇怪东西内侧。 如此就可以—— “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了?” 夜半之中,突然一人说话,吓得两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之间凭空突然出现了一行人,包括纪古,一生和尚,还有正道禅师。 纪古身后有一个如同河蚌一样的巨大贝类。 “认识一下,不过我估计你们见多识广,都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抹毒,那就也认识它吧,蜃,算是海中很少见的一种异兽了。”纪古拍了拍那贝类的贝壳。 “主要是制造幻象——”纪古说着话的时候那两人就知道自己已经很难走脱,但是终归要试一试,其中一人飞窜上天,身形突然隐蔽,似乎是把自己藏身在什么宝物之中,可是正道禅师一伸手,天上浮现一只巨大手掌,把那人拍在地上,深深地陷入了地下,那人却还是不死,就要向着地下逃窜,可是正道禅师的另一只手从下向上一捞,一整片泥土都被他抓起,然后手掌用力,那些泥土就四散而飞,只留下了那修士身体扭曲,从正道禅师手间滑落。 另一个修士身体突然变成了一张皮影,飘然倒地,他的人却已经冲出了三条街外。 “喂喂喂,小友,你这是着急去哪里?”北冥道人却突然现身,他明明是在铜炉旁边现身,面向铜炉说话,身后才是逃跑的修士,可是等他说完话,那修士就发现自己正站在北冥道人面前,听他说完话。 “道友保护好剩下这个,另一个好像被我捏死了。”正道禅师正好提醒道。 那修士鼓起一身的狠劲,手中出剑,挽出好几个剑花,冲着北冥道人而去,北冥道人却张开大袖,将那人整个收入其中。 虽然北冥道人的袖子白天被那不知名的女子用骨刺刺出很多孔洞,但是那是一个天命境修士一生的全部法力,而眼前这两个修士估计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是两个金丹境。 只要被发现了可以随便揉捏。 “交 给你们了。”北冥道人袖口一抖,从中就滚出来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修士,白衣也在附近蹲守,没有等到人的情况下就来到了这边,他蹲下身取下了这个修士脸上的白布,却一愣。 因为这个人长相实在是普通。 “我就说之前为什么一些应该控制住病情的修士反而严重,估计就是这两个人下的药。”纪古看着那个一言不发表情木讷的修士。 他甚至连眼神都似乎已经死了。 “查一查,我想知道是哪家出的如此败类,我大刀门卢不为定要把他的宗门连根拔起,然后把他们的山门占为己有——”卢不为的话语从来都是如此不着调。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一十章 血海现身(下) 白衣却说道:“查是不必查了。”他看着那张丝毫不出奇的脸。 刚刚一瞬间那个修士似乎表情有些挣扎,要说什么。 白衣笑道:“你是在想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嫁祸到哪家宗门去吧。不过你哪家都不是,你是天下大势的,你这张脸,反而还蛮有特点的,太过平常反而是不平常。” “他刚刚已经用过了牙齿里的毒药,心脏上的禁制,还有肺部留存的机关来寻死,都被我制住了。”北冥道人说道:“所以他已经寻死不成。” 那就只能求活,不然生不如死。 那修士突然抬头道:“我知道那毒药的解药,我已经抹在了其上,根本无法洗去。”他看向了那个铜炉之上的斗笠:“你们不是只有这一个吗?我有办法能立刻让你们继续使用它,饶我一命!” 他最后一句是大声喊出来的,似乎是在乞求,却又有些威胁的成分在其中。 咚—— 铜器撞击地面的声音让那人止住了话头。 咚—— 又是一声,黑夜之中,街道尽头走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圆滚滚的,因为距离很远,难以看清它到底是什么。可是却在不断接近。 这是月叶州妖怪的奇袭? 亦或是组织之中有人来救我? 那修士心念急转,似乎看到了生机。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个有些干瘦的老头,身上“穿着”几根机关手臂,一些皮带固定在了他的腹部和肩膀,然后那机关手臂拉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串着一连串的巨大铜炉,滚着就过来了。 公输般看了一眼那修士,也没太感兴趣,和纪古道:“纪古小友,你要的,这点小玩意竟然还需要我出手,实在是太看不起我公输家了。” 一打眼就有十来个铜炉,其后还拖着好多斗笠。 一应俱全。 那修士突然就闭嘴了,因为他似乎除了说出组织秘密然后死掉之外就没有了其余路可以走。 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死路一条。 一声叹息,突然在众人耳中响起。 北冥道人双目圆睁,手中掐诀,却已经来不及。 那修士双目上翻,头颅就在所有人眼前爆开,甚至连站的最近的正道禅师都没有发现那发出叹息声的修士是如何出手的。 只有北冥道人略有所感,却没来得及阻止。 “好大阵仗,差点就没有办法挽回了。”那声音飘忽不定,钟天师在更远处的医馆蹲守,除却他之外此处有三个返虚,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找出声音所在。 “这人的修为……竟然如此恐怖。”北冥道人暗自乍舌:“道友既然有此修为,自然应该有相应的胸襟,何不出来一叙?如此修为,不应该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才是。” 那人却说道:“有 的时候不出面对双方才是最好的,这是一局棋,什么时候棋子能够看到下棋的人了?” 北冥道人眉头一皱。 白衣已经认出这个声音,这声音唐谦曾经听过。 是血海。 雨湖风浪很大,竟然好似大海一般。 唐谦三人乘坐一叶扁舟,在这雨湖之上摇曳。 “这里的天地道理已经被张开通改变了。”华素问对这类事情感知最是明显,毕竟是一个层次。 “别的我倒是感受不到,只不过好像永远都到不了那开天山一般。”唐谦用法力包裹了小船,风雨难以进入,而小船方向也依靠他的法力变向加速,这雨湖之中有很多急流暗流,唐谦努力用这船突破暗流,直挺挺的向着开天山冲去。 “我也感受不到他到底定下了什么规矩,但是你要不试试顺从急流?”华素问突然问道,她手中有一枚古钱,似乎是在她的指尖跳舞。 唐谦二话不说,撤去法力,然后好像整个雨湖的水都倒灌进入了船中。 水很快就没过了唐谦的小腿,风雨中没有了法力的庇护,他只能够靠喉咙大喊道:“你确定吗?” 华素问也大声道:“你看孟婆,她不是一点都不害怕?” 结果孟婆双目深陷,在那乌云的光影下还故意低头双目上抬看着唐谦,使得她的眼窝里都是阴影,而眼白又格外明显:“地府的油锅火海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算什么。” 唐谦合适无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地府中人奇怪的世界观了。 “记住,我从卦象读出来了,要死死抓住这小船。”华素问大声说道,小船中的水已经要注满。 “毕竟——”就在华素问说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个浪头把小船掀翻,船体翻转,他们全都头部朝下浸入水中。唐谦死死抓住那小舟的时候,眼目可及正好看到了开天山之上那片天空,很高的地方,有太阳,再高的地方,却是星空。 阳光太过炽烈,很难看清其实太阳周围还有星辰,但是此时隔着水光,唐谦竟然看到了那些星辰。 为什么星辰会比太阳看起来更加高远? 从古至今修士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是答案却和四方界大多数的谜题一样,只有在修士到达返虚,才能够知晓。 唐谦下意识的就使用地府学会的那种生死簿的方式,那片星空。 他忽然就明白了离开地府之时,那石室内话语的意思:“遇事不决,可问星光。” 因为星空上明明白白书写的就是此处被张开通修改的法则道理,其实只有四个字。 “上即是下。” 唐谦还没等多思考自己看到的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一股大力猛地推动小舟,小舟又一次翻转过来,当再次看到天空的时 候,唐谦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开天山之下的浅滩上。 斗转星移,天地之间的奥妙尽显于此,唐谦此时只有一声感叹,他知道身边眼神复杂的华素问其实要说的是一样的。 张开通不愧是张开通。 当唐谦内心中想到了这件事的时候,眼前的开天山轻微颤抖,然后整个山体从中间裂开,一条蜿蜒的小径从中显现,台阶古朴,三人拾级而上。 隐约能够看到山顶上有一座道观。 青烟袅袅,如同人间仙境。 听人心而开路行,这种禁制法术,让唐谦更加的感觉,张开通在“道”的路上走得很远。 “我都有些汗颜了,感觉我白活了这么久。”华素问撅了噘嘴:“张开通在法术上玩的是真的明白。” 唐谦笑道:“所以说张开通是四方界第一,你不才屈居第二啊。”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只比张开通差一点。 北冥道人有些不确定张开通到底是不是四方界第一了。 竟然有一个修士能够用他完全发现不了的方式传音在他们身边,如此久了丝毫行迹不露。 “阁下……”北冥道人嘴上说着,似乎还要问上几句,可是他手中却已经动了起来,袍袖其内突然多出了平日里没有的七星纹路,这件平时他都不好好穿着的道袍似乎是一件秘宝,连每一道针线都是一颗颗星辰。 这些星辰从他的袖子里飞出,落在地上,似乎只是一个个人畜无害的光球,但是只是眨眼间,半座公输城都被他这手段覆盖,而且北冥道人手上掐诀,那光球虚影突然一分为三,阵法分层,升到了三十丈空中一层,另外一层下沉,估计也是下沉三十丈。 “此间毫无一人……”北冥道人自己甚至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突然叹了口气,收起法诀。 那北斗星光一重重的回收回来,先是天空的,然后是地面的,最后地底的那层星光上来时星光中还禁锢了好几只大概是在探听情报的妖怪。 此时那声音道:“道友神通尽显,却还是找不到在下,那不如你我聊一聊旁的事情。” 北冥道人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只是说道:“旁的事情?” 那声音说道:“此时此刻我便明说,我暂时看来,修士势大,那我便会帮助月叶州和你们敌对,若是你们势弱,我便会帮助你们与月叶州作战,我只是一个寻求平衡的修士。” 北冥道人突然笑道:“那如何才算是我们比月叶州弱势?” 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很好笑。 那声音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若是修士中死掉两位返虚,那就是你们弱势。” 北冥道人哈哈大笑:“此心当诛,不必多说。”北冥道人双目之中似乎还有点点星辰:“我作为此次出 征的主事人,自当护修士周全,你之所在我找不见是我本事不行,但是我至少要回护来到月叶州的修士,我把他们活着带过来,我就要努力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现在是深夜,但是北冥道人刚刚手段太过夸张,灵气涌动,把整座公输城都弄得亮如白昼,无数修士都醒了过来。 他的这段话自然传遍了全城。 虽然连输两场,但是能听到北冥道人这句话,无数修士都心神激荡,备受鼓舞—— “北冥道人真乃帅才,只可惜……”血海的声音叹息。 突然东城火光冲天,是医馆位置! “我是不是说过,月叶州还是弱势?”血海声音平和,却无比震撼人心。 北冥道人瞠目欲裂,他猛地闭上眼睛:“你们快去救火,而且本来应该盯梢医馆的钟天师恐有不测,快去救援。” 最先走的是卢不为,他去寻找钟天师,然后是一生和尚,公输般,纪古行动不便,走的最慢,白衣一步没动,他必须了解更多血海的事情,而正道禅师在旁边策应,似乎是害怕北冥道人一个人面对这神秘修士有什么不测。 血海说道:“莫非北冥道人要找寻整个城中气息,对比计算死伤修士,然后算出我到底是谁?” 白衣在一旁最是冷静:“没可能,不论是这个人,还是他派到这里的细作,都会偷偷的杀死重病修士,然后伪装成那个人的。” 血海声音赞叹道:“说的不错,你还是个有机会和我下棋的人啊,唐谦。” 说完他的声音就不再出现,似乎凭空消失,或者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唐谦不是唐谦(上) 唐谦坐在一张金丝楠木的椅子上,他忽然感觉自己真的不是做大事的人,莫非做大事的人都会坐在这种金贵的椅子上,喝着和黄金一样贵重的纯种太平猴魁茶,然后高谈阔论天南海北? 这道观名叫青松观。 唐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坐在这屋子中,他其实只是想要叨扰一下那道观主人,问上一问这山上除了这一条山路,是否还有其余的路可以走,毕竟这里的地貌已经经过了十万年的变化,还有张开通使用法力进行的改天换地,所以山中大部分地方云里雾里,而唯一的一条山路还只是通向这道观。 道观中坐了很多人,他们都很自然的拿着一杯好茶,鼻子里闻得是上好的沉香,身上是华贵的服饰,嘴里的谈吐,也是四方界的奇事趣事。 唐谦还是有些发懵,他旁边坐着的是华素问和孟婆,孟婆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一样,她只是想要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杜天。 华素问也很是自然,活了十万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唯有唐谦,他在这种环境里是真的不自在,浑身都不自在,就像是身上被放了十七八只跳蚤一样,就想要动一动。 这些人是怎么聊这些无聊的东西还能够端坐的? 唐谦又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定力很好。 聊一个大周王朝的皇子和一个小妾的事情,就能聊上一盏茶,两人爱恨情仇,到底有几家阻挠,然后又经历了什么玄奇故事——唐谦很容易就能听出,这里面到底杂糅了多少古今志怪传说,都是些老的不能再老,听得让人耳朵都长茧子的故事,偏偏这些人看起来都听得津津有味。 唐谦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他们寻常讨论的事情绝不是这些无聊故事,而是真正要说的东西,不想要说给他唐谦听。 最上首坐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眉毛很长,都垂落下来,身上穿一白色鹤氅,其上秀了几只游龙,似乎略有凸起,看起来如同马上要活过来一般。 此人就是道观观主,名叫卓松望,道号青松。 青松道人说道:“今日所谈,大抵就是如此,唐谦小友,听说你大概一月之前跌落天堑崖,如今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真是让我辈汗颜。” 唐谦之前顺口自报了名姓,然后就后悔了,因为这里的所有修士都似乎不太喜欢他的这个名字,然后他才发现,这些人把自己当做是欺世盗名之辈了。 其中一个修士接口道:“就是,那天堑崖何等的危险,传说若是毫无防护,就算是返虚修士都要丢去半条命,唐谦小兄弟不愧是中州这么多年来不出世的天才,先是抵挡妖祖,转身就突破了天堑崖的屏障,是不是明日,还要去和开通仙人叫板?”这讲话的修士刚 刚唐谦也听到了介绍,是玄天宗的副宗主,名叫柯静桓,身材不高,面相凶狠,名字中虽有静字,本身也是道门道士,理当修身养性,却脾气火爆,说起话来也非常的冲,这就差当面指着唐谦鼻子说他是个冒牌货了。 这柯静桓是中州名宿,其师兄也是亲兄弟,名为柯静业,已经带着一批玄天宗的核心弟子,前去崖关支援,此时正在月叶州,而他本人也嫉恶如仇,传说他下山之后只要遇见不平事,就算是要用三十年洗尽剑上凡尘污血,也要得三日凡间路上心安理得。 简单来说就是个值得尊敬的天命境前辈了。 这一次他没有同去月叶州也有玄天宗保存一份香火的意思在其中。 这样的人问唐谦,唐谦反而不能反唇相讥,只有沉默不语。 此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天堑崖下,地府之中的事情,唐谦是万不能说的,这一点没人告诉过他,他却很明白,因为他和华素问,算是独一份从地府之中活着出来的了,孟婆一路上只要在和两人一起的时候才会说两句地府的事情,只要附近有任何人,甚至是一些小兽,她都闭口不言,唐谦是聪明人,自然也就懂了。 另一个修士附和道:“我等几人也算是有见识的修士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天堑崖下是什么样子,不知小友可否告知?就算是为我等长长见识?” 这第二个修士在打圆场,是一个老者,乃是梅花阁中第一阁老,名叫张讷,又是一位出名的修士,以脾气好,老好人著称,传说四方界都没有能够让他生气的事情。 但是他的话语逼迫之意其实很是明显,毕竟他也很中意那叫做唐谦的后生,如此英雄人物,被人冒充,他张讷也不能容忍。 华素问毫无表情,但是唐谦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手在背后揪在一起,似乎是在竭力憋笑。 毕竟让唐谦都束手无策的情况真的很少。 唐谦应该如何证明自己是唐谦?他从来都不需要担心这一点,因为“唐谦”这个名字,在天堑崖一事之前,甚至只是白衣的名字最是被人知晓,他唐谦名不见经传,无名小卒一个,有的时候只需要证明他不是中州唐谦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了。 偏偏他现在的穿着,和传说中崖关之上抵挡妖祖粉碎其算计的唐谦一模一样,还说自己叫做唐谦,再加上这些修士虽然看好唐谦,却不认为唐谦能够从天堑崖活着回来,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唐谦有些为难的说道:“此间经历……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做七八个修士都炸了锅一般,七嘴八舌的叫道:“一看你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莫说是此间经历,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天堑 崖吗,返虚知道吗。天命知道吗?” “你这修为,连给唐谦提一提鞋跟都不配。” 这道观之中做客的,似乎都是四方界名宿,偏偏还都是那种刚正不阿,为人正直的老前辈,唐谦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是哭是笑? “我很想知道,唐谦小友。”青松道人又接着说道:“你所谓的不好说出口到底是因为其中有你的修行奥秘呢?还是有什么一出世就会祸乱世间的危险?再就是被什么修士下了三缄其口的禁制?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你简单说一说,我们也不会怀疑你是假冒的唐谦。” 在雨湖传送阵处,那几个道士还在讨论这件事:“你看刚刚那修士,气息不怎么样,还想要过雨湖上开天山,希望他不要遇到青松师祖,青松师祖不喜欢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另一个修士却说道:“不知天高地厚还好,敲打敲打就行,我刚刚看到他们还真的渡湖而去,看来是从哪里打听到了这湖中‘心诚则灵’的奥秘,只要是毫无防备,任由雨水落下,浪头打翻小船,反而能够到达开天山,怕就怕这几个人还假装自己很厉害,能过雨湖就以为自己有了多大能耐,胡乱吹嘘,青松师祖是开通仙人的二弟子,掌管我开通教戒律,最是不喜的就是欺瞒欺骗。” 旁边一个道士嘴上有些哆嗦,一提到这青松师祖,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苦笑道:“我见过师祖生气的样子,我师父因为一些原因损失了一炉丹药,他一口咬定是我炼坏的,其实都是半开玩笑,结果被师祖查了出来,硬是把我师父打的三个月起不来床,似乎原因是师父还要面子不想承认——” 一错再错,青松师祖会更加生气,这是这群开通教修士的共鸣。 青松观内。 唐谦更加的为难,他不能说地府的事情,可是真的要是让他证明天堑崖中的古怪,唐谦真的从天堑崖上来了,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拉着身边的孟婆说道:这个就是你们大家死了之后要见到的地府神仙,孟婆? 他大概会被当成疯子。 唐谦突然灵机一动道:“几位前辈稍等,我有个办法,可是今日诸位看到的东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青松道人点了点头。那些修士也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要看唐谦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唐谦拿出一张白纸,又拿出笔墨,简单润了润笔,就笔走龙蛇,写下了四个字。 “生死幻身。” 这四个字之中蕴含了那星空读法的奥妙,唐谦很肯定天地间只有他自己会读这种文字,所以只要这些修士看到了这张纸,然后发现无论如何都记不住,自然就会相信他说的话了。 唐谦手上微微一用力,一张白纸竟然激 射而出,然后速度突然变缓,停在了青松道人身前。 唐谦这一手对于白纸的力道控制丝毫没有使用任何的法力,纯是力道上的一种掌控。 加上上面那神奇的四个字,总该承认我是唐谦了吧。 结果唐谦只听到了身后华素问轻声叹气,还耳语道:“你应该随便画张百死图的,你这两首就好像是江湖杂耍卖艺人弄了张书法作品给人看——” 唐谦还没想通为什么华素问叹气,华素问的下一句话就让唐谦差点哭出来。 “你忘了寻常人需要一天的时间才会忘记那张破纸上的字了吗?” 华素问的话音还未落,那张纸就被青松道人揉成一团,他看不出有太大的情绪,了解他的人却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很是愤怒了:“我有一处地方,让小友稍歇片刻——”他拍了拍手,唐谦,华素问还有孟婆脚下的石砖突然消失不见,三人落入其中。 唐谦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星光文字记忆时间的亏了,上次是被地藏菩萨看出端倪,这一次又是忘了。 他下落的时候还不忘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脑袋最近怕不是坏掉了。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唐谦不是唐谦(下) 这机关连通的密道很长,长到了唐谦都要打瞌睡,约莫向下滑行了半盏茶,唐谦估计他都已经在这开天山山腹之中,才终于落地。 周围很是昏暗,有些阴凉,唐谦走了两步发现脚边还有几根人类的骨头,使得此处平白的多了些许的诡异。 这骨头是被那清风道人用机关弄下来,然后死掉的修士? 唐谦还是以为最开始那些雨湖旁边的道士是要对他们三人出手,却不知道各地黑话暗语略有差异,他读出的“肥羊”二字,其实是“家伙”,指他们三人而已。 唐谦不是很害怕,他只是可惜刚刚落下被他坐烂了的那张金丝楠木的椅子——听说就算是在神都都很难买到。 身边并没有看到华素问和孟婆,大概是被分散在了三处。 道观中,张讷不禁道:“是不是太过了,这密道所通之处是在开通仙人来此地之前就存在了,又被开通仙人进行了修改,危险之地尽数隐去,然后作为开通教的试炼之地——”张讷说道这里一声苦笑:“这所谓试炼之地的难度却又太过可怕,好像连青松道兄你也才闯过了三关吧。” 青松道人点了点头:“这里的试炼大概是给家师那种不世奇才准备的,而且还有明显的风格,分为三种,考较不同方面——我却只是在剑道一途有所领悟,所以勉勉强强过了三关。” 唐谦面前就有一柄剑,也只有一柄剑,发着微光。 唐谦看向周围,这里很昏暗,似乎他眼前这柄剑就是天地的中心。 他想起了自己腰间的剑,却发现自己练拔都拔不出自己腰间破剑。 看来只能用这柄剑。 唐谦无奈的伸出手,抓起了地上的剑。 握住剑的一瞬间,周围一朵朵火焰突然亮起,照亮了此地。 这是一间石室,唐谦身前的那些骨头凝聚成了一具骷髅,骷髅身上的衣服已经腐烂了个七七八八,手中却也有一柄剑。 剑上斑驳锈迹,就算是法器也不应该如此,除非是寻常的一柄凡人铁剑。 骷髅张开了嘴巴,牙齿咔咔作响,里面没有舌头,却能够说出话来:“吾用剑已有十万余载,手中剑是天下最平凡的一柄铁器,三尺三寸,剑刃已开,七斤十三两。”他每说一句话,这柄剑就变化一分,最后锈迹尽除,剑锋初开。 唐谦看了看自己手中剑,这柄剑很轻,看起来剑锋锋利,他却不太认识,大概是十万年前的名剑了。 青松道人说道:“那柄剑名为吹雪,我清楚记得自己的第一关,那骷髅介绍过自己的剑之后我并不知道手中剑是什么剑,后来等到出来,几经查询才知道这是剑中名器‘吹雪’,剑锋三尺七寸,重五斤一两,轻盈且略长,锋锐无匹。” 一边 的柯静桓不禁奇怪:“那这第一关岂不简单,你手中是传说中的剑器,还是法宝,怎么可能比不过一柄寻常铁剑?” 青松道人苦笑一声:“这第一关比的不是斗法,比的是剑招!” 柯静桓不语,他不会用剑,此时就应该安静的听着,他脾气再火爆也不会在自己不懂的地方乱嚼舌头。 青松道人接着说道:“那骷髅会告诉你,此场不可使用法力,只是以剑招制胜,若是同意,持剑出招之刻,全身法力都会被禁锢。” 唐谦面前这骷髅自然也是如此说的,它还问道:“请?” 唐谦笑道:“请!” 说罢唐谦身上的法力似乎被凭空抽去,这种压制力强大的禁制之前唐谦也遇到过一次,他很确定,眼前这骷髅应该是曾经杜天布下的阵法的一部分。 看来自己歪打正着,虽然没有出口询问,却还是找到了这处洞府——只不过看样子这里人为痕迹严重,大概是被张开通利用起来,成为了一处什么修行之地。 眼前这家伙就是看门的吧。唐谦心中想到,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一种试炼。 青松道人接着说道:“那骷髅的剑招很古怪,几乎招招用力,看似势大力沉却又蕴含巧劲——它要做的就是用铁剑震断我手中的吹雪。” 这回就算是不懂柯静桓也不禁开口:“这怎么可能,用一柄凡物铁剑怎么可能震断一口仙家兵刃?” 青松道人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这禁制来历久远,吹雪的起源也太早,似乎至少是十万年前的兵刃,那个时候对于‘道’的追寻更加的纯粹,所以兵刃的锻造,并不是坚不可摧,而是使其更加的‘近道’,这样的话威力更大,但是如果没有灌注法力,其实和寻常的剑相差不多,最多是坚固一点。” 青松道人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试炼之中虚虚实实,看似真实的骷髅和剑却都是灵气构成,让人捉摸不透。” 唐谦手中的剑与那骷髅手中的剑刹那间相击数次,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但是骷髅手中的凡铁剑更重,所以唐谦每一次都会受到回转的力道。 “哦?还是有点意思的!”唐谦手中剑出,刺向骷髅,骷髅的剑横着一挡——唐谦手中剑应当是削铁如泥,所以唐谦自信这一剑下去骷髅手中的铁剑应该断裂,可是骷髅的剑和它的身形都突然变得虚幻,从唐谦身前透过。 “既然骷髅招式是以巧发力,那过关者就必须以巧破力,须用招式胜过骷髅,若是利用兵刃锋锐强行毁坏骷髅铁剑,骷髅就会变得虚幻,伺机出招。”青松道人叹了口气:“我十五岁修行有成,被家师允许闯关,却接连三年败在这第一关下,那骷髅的剑法……”青松道人住口不言。 张讷 却说道:“现在修士招式多重意不重形,其中法力多寡,悟道多少才是重点,却少了剑招形式,剑招被认为是旁门左道,法术又何尝不是?” 青松道长点头道:“家师也曾经谈起此事,不过后来还有半句话,是说其实招式近道,更容易发挥法术威力——剑招自不必说,法术掐诀动作,吐息快慢,都是关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唐谦挑了挑眉,他已经三次逼迫骷髅和他的剑锋对撞,却都让骷髅变化为虚幻样子,他也有些头痛,每次骷髅变成虚幻,出招都很是阴损,唐谦的剑很快,才勉强能够防住。 “那骷髅的剑招已经近道,而又不拘泥于剑招,我是在苦心悟道三年之后才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勉强赢过这骷髅,那时候骷髅还叹息一句:实在一般,我本来刚刚拾起的道心差点再次崩碎。”说道年轻时候的事情,青松道人也不禁笑道。 周围修士也都端起手中茶水,算是宽慰青松道人,因为这试炼之地他们也都知道,有的时候还会对外开放,他们很多人连这第一关都闯不过。 “我最近听说了那唐谦之事后才对他有所了解,听说他的剑招可以会很多,又可以会很少,这是什么狗屁意思?”柯静桓是和手下弟子打听的,当时听弟子如此说,还把弟子臭骂一顿,他以为是那弟子在找他寻开心,后来师兄告诉他,这是剑的一种境界。 柯静桓听后竟然又把那战战兢兢的弟子叫回来,然后认真的道了个歉。 张讷对剑法有一定了解,说道:“听说那唐谦擅长两种剑招,一招叫做剑画,一招叫做画剑,剑画就是剑气围绕身边,类似法术,又类似阵法,法力之内就是一副画,把人拉入其中交战,自成天地,似乎有一定神妙,而画剑则完全是一种天马行空的剑招。” 柯静桓和张讷关系很好,事实上能够来到青松道人这里喝茶的修士关系都不错,所以柯静桓毫不客气的说道:“张老头你这说了半天岂不是什么都没说,又是神妙又是天马行空,具体是什么?” 张讷也有些无奈:“这唐谦很少与人对敌,不过听人推测,那画剑就是‘以画为剑’,天地都是他的纸张,手中剑便是笔墨。” 柯静桓赞叹:“那的的确确是有气魄的后生,那他的剑法能否通过这第一关?” 这问题是问青松道长的。青松道长沉吟片刻:“这一关不论修为,而剑法一途并没有听说过唐谦开宗立派,把这‘画剑’变为一种剑法,所以大概他的剑法还不算太好,不过我想这等英雄后辈,过第一关问题不大,估计需要鏖战些许时候,习惯那骷髅剑法,才能够反败为胜吧。” 柯静桓冷笑一声:“前提是‘唐谦’与之对敌,刚刚 那小子估计能用剑耍两下,就要被对方震断手中剑了!” 唐谦手中的剑还在,骷髅手中的剑却已经不见了。 因为骷髅的一只胳膊被唐谦一剑削下,而唐谦的剑已经停在了骷髅的咽喉处。 唐谦道:“你这一次不会耍赖皮要我把你全身骨头都砍碎才算我赢吧,骷髅咽喉也算弱点行不……”唐谦似乎是在打着商量,月叶州那边情况越来越不好,连血海都现身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尽快找到能够培育七叶麻黄的土壤。 华素问能够恢复实力也很重要,月叶州时间如今被拖出了四天,很有可能在七道门被破除前,就能完成那大婚的准备。 那骷髅突然诡异的咧开嘴笑了:“十万年,竟然还有人会两下剑招,吾心甚慰……”说完就再次变回了骨头。 石室之中,一道本来看起来不存在的门户缓缓打开,这道门竟然和石壁完美贴合,若是它不出现,唐谦甚至都发现不了此处有一道大门。 唐谦摇了摇头,自己只不过是在长生仙人的那片世界中于长生殿的藏经楼看了不少剑法书籍,然后融会贯通到自己的剑招里而已,举手之间都是十万年前的招式——他自己的剑招还没用出来呢。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洞府三关(上) 唐谦继续向前,当他走过这扇门的时候,手中剑化作点点光芒,却不是留在上一个石室,而是飘向了前方。 这里还是有一柄剑,还是有很多枯骨。 只不过这一次唐谦面前的剑,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而那吹雪剑化作的光芒重新凝聚,已经被第二个骷髅握在了手上。 唐谦叹了口气道:“不是吧……” 那骷髅却已经说道:“拿起你的剑。” 唐谦真的捡起了那柄剑后,学着上一个骷髅的话语:“此剑凡铁铸就,已然开锋——”唐谦话没说完,那骷髅就抢先一步,剑走轻灵,他手中的吹雪速度奇快,招招都不离唐谦的要害,喉咙,头颅,胸口,唐谦只好更快,他手中的剑很重,所以他必须配合步法,游转在骷髅。 唐谦的手中剑还是锈迹斑斑,他不论念叨什么,那剑就是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只是一柄破烂铁剑。 骷髅好整以暇,向着四周出剑,剑出,唐谦必须更加用力的挥动铁剑才能够及时挡住。 这一次双方换剑,情况却和刚刚完全不同,这骷髅明明也没有法力,出剑却可以很快,更快,快到了极致。 “道长,你和我们说说那第二关第三关又是什么?”道观中一修士问道:“我们都没有到达过第二关。” 青松道人道:“第二关只有一个字,快,骷髅和进入的修士手中的剑互换,那骷髅出剑的速度几乎就是凡人用**出剑速度的极限,甚至还要快过那个极限一丝。”青松道长叹息:“我后来努力锻炼躯力量,以修士的躯体才能勉强对敌,再后来剑法终于有所成就,才能一剑制敌。” 张讷叹了口气:“青松道长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所以所谓有所成就大概只是略有小成通过那第二关?” 青松道人脸色一红:“实不相瞒,是我剑术已经自成一家,才勉强过关,第三关我只是瞧见了一眼,就被一剑斩去了头颅。” 青松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时的感觉很是真切,后来我在那坚硬的石头地面上醒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第三关若是一次过不去,就不会再显现,我甚至有些忘了那第三关到底是什么——”青松道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是在耳语一般。 张讷有些疑惑,突然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那张唐谦之前递过来的纸张。 “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我似乎记不住!”张讷声音开始很小,然后越来越肯定:“若是其中有什么玄妙道理,或者是高深功法,我们记不住也有可能,但是上面却周只是四个字——”张讷拿起那张纸,读道:“生死幻身!这只有四个字我刚刚却一点都记不住了!” 唐谦对那星空文字掌握其实还不是很好 ,所以书写之时能够在别人头脑中留存的时间反而更短,唐谦对这文字的存在其实有一定的推测,为的是隐藏信息,而生死簿的奥妙在于让人不知不觉忘记那四个字,唐谦写的这个却是能够让人发觉自己忘记。 在场修士议论纷纷,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记住刚刚的那些文字。 “如果这么说……”青松道人突然脸色一变。 柯静桓心直口快:“这么说那小子就算不是唐谦,也不是什么寻常人——那试炼有没有什么危险啊。”柯静桓心中想的是若是这人只是恰好名叫唐谦,然后来这里几乎没说几句话就被他们扔到了开通教试炼之处,实在是—— “若是剑道其实我不担心,可是其余两个试炼所在,真的是险象环生。”青松道人脸色更差:“其中一处考较术算,这光是术算其实不算很难,但是其中还包含无数信息,甚至是一界之内的生灵之生死——这是我们对第三关的推测,其中信息杂乱,题目刁钻,甚至会突然问你一州一地,一府一县中某人生父是谁,现在又身在何处?而你所知的或许只是旁边一个村中所有人的信息,这术算一途,我们师兄弟之中走的最远的也只是第二关。” 柯静桓说道:“这岂不是没有什么危险?” 青松道人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术算题目很是吸引人,让人不禁去思索,但是偏偏又难以解开,我有两位师妹,天人之姿,倾国之容,却因为闯术算关卡,一夜白头,其中一人就算走出了第一关,却心系第二关,心力憔悴而死。” 柯静桓说道:“这关卡也是害人,算数这种东西,能算明白银钱都不错了,有什么用处?” 张讷平时很是木讷,对着术算有一定的见解,在座之中只有他试过那术算一关。 他轻声道:“说实话其中奥妙的确让人难以自拔,可惜真的深入其中,才只有长吁短叹,自己才学不够。” 孟婆叹了口气。 她所在正是术算的第一关,她很豪爽的坐在地上,手边还有一壶酒,眼前是眼花缭乱的光影文字,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只是喝了两口又叹了口气。 “带的酒有些少,这些玩意在地府岂不是过家家一般的题目?” 然后她口中就念念有词:“老李头自然是老孙头的亲兄弟,你这新历二六六年记载得很清楚,孙家二子,战乱流散,而那附近当时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的地方只有三处,这三处里……”若是有人听到孟婆的话语,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疯子,偏偏那些光影连闪,一道接着一道题,都是正确的。 孟婆在地府处理死人的事情处理了十万年,算上两边时间流速差距的话整整千万年,眼前这些题目就有写过于简单了。 她本身只是给人喝孟婆汤,但是她为了找到杜天,每一个路过奈何桥的魂魄都会被她仔细查阅,所以她做的工作其实等同判官,却还超出很多。 毕竟奈何桥边等待过路魂魄的,一直是她一人,也只有她一人。 “诶,出了地府做起事情来都轻松不少,就是有些手生了。”孟婆站起身,身前光影全部消散,她继续向前:“这题目怎么感觉像是……” 道观中青松道人还在讲述这术算一关:“这剑术自然是为了提升我辈修士的战力,其中巧劲,我到现在体悟,都受益无穷,而术算一关,我听了师弟师妹们形容,这一关似乎是在推算一界。” 孟婆已经到了第二关,一样的光影文字,速度更快,信息更多,她却更加的放松了,刚刚算是让她熟悉了一下,这一次算的更快。 边算她还边嘟嘟囔囔:“可惜现在修士只有到了高境界处才开始补学掐算,实在可悲,与人对敌,三分算,七分战,能掐会算可是好本事,怎么如今四方界的人反而不知道?” 孟婆来自十万年前,那个时候对于修士的各方面本领反而更加重视,比如这掐算,占星,步法都是修士需要掌握的,那个时候的修士反而比现在更加全面。 “当年我无聊留下的禁制好像是让人帮我掐算我那方世界生死的,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所以应该还挺有趣——”华素问此时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由火构成的火人,这洞府有三种力量,分别来自杜天,华素问,还有张开通,唐谦面对的是杜天的剑道,孟婆破解的是华素问的难题,而华素问眼前的自然是张开通遗留的力量。 “没想到张开通原来精通的是这个东西……”华素问看着眼前这安静燃烧的火人,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枚静静燃烧的蜡烛,看样子是需要华素问灭掉这蜡烛。 蜡烛上的火焰一点都不炽热,眼前火人身上的火焰也不炽热。 但是却极度危险,似乎只是看那火人一眼,华素问身上的生气就要少上一分。 “我一直以为张开通玩火法玩的最好,可是这是寂灭之力……为何也如此强大?” 华素问手中有着一枚古钱,轻轻一弹古钱嗡鸣,那蜡烛摇曳两下就要熄灭,华素问却按住了那枚古钱,嗡鸣停止,蜡烛继续燃烧。 “以力破法自然很厉害,可是如果我能在这把张开通留给他弟子的寂灭法术学会,我岂不更加厉害?”华素问自从不做长生仙人,性格也逐渐向着小时候那个天真无忧的长问小姑娘靠拢,更加的率真,说白了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青松道人讲到了第三种关卡:“那是家师创立,到现在能够通过的人寥寥无几,前两关看似简单,第一关的蜡 烛用法力可以盖灭,第二关的蜡烛可以用火法点燃,但是第三关就会突然无比困难,无尽火海,还有一股我很难理解的力量,很难走到第三关尽头,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人成功了——”青松道人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 柯静桓和张讷对视一眼:“那人不会在第三关之后吧!” 那个人自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是青松道人的大师兄,张开通首徒,也姓张,经常被人当做是张开通后代,不过他对此不置可否,张开通本人也没有说过什么。 他的名字叫张问天。一生和尚名声鹊起之前稳坐四方第一天命的位置,一生和尚成名之后他就销声匿迹,算是承认一生和尚在年轻一辈之中的地位,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他实则是要冲击返虚境界。 青松道人长身而起,拱了拱手:“诸位,今日这茶是喝不下去了,那后辈似乎有些能耐,我怕他们之中有人能够闯过第三关,到达我师兄身前,我现在就去试炼之地,千万不要因为一些误会,让我师兄动手。” 开通教内一直有一句话广为流传,便是关于这位大师兄的。 问天出手既杀人。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洞府三关(下) 剑道第二关。 唐谦和骷髅的搏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石室里回荡。 骷髅手中的剑轻轻一歪,唐谦感觉不对,忙一侧头,唐谦虽然挡住了骷髅手中剑,可是一到剑气却从骷髅的吹雪剑上激发,划过了唐谦的脸,一道血痕慢慢浮现。 “喂喂,不是不能用法力吗?”唐谦手上用力,压下了骷髅的剑。 骷髅的嘴边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干巴巴的说道:“只是手滑,不过我定是不会激发吹雪剑的威能就是。” 唐谦一挑眉毛:“那你岂不是明目张胆的犯规?” 骷髅说道:“规矩是死的,我也是死的,可是我手中剑却是活的,剑法是活的。”它手中吹雪剑突然爆发出阵阵剑气,剑气也如同一柄柄剑,攻击唐谦,唐谦只好招架。 唐谦用一柄剑却同时在抵挡等同于四五个剑法高手的剑! 甚至他还敢在此时抢攻。 唐谦手中铁剑翻飞,一剑挑飞了骷髅的一只胳膊,而骷髅手中剑却插入了唐谦的腹部。 “这一剑,差一些意思。”骷髅说道,唐谦抽身跳开,却在笑:“下一剑就可以砍下你的脑袋。” 骷髅不语,它的回答只有手中的剑,剑尖舞动,仿佛突然绽放在黑暗之中的玫瑰,绚烂又危险,在他周身,似乎每一处都是剑,他虽然只有一柄剑,却在此刻有如有无数的剑在身体周围。 剑舞。 骷髅把自己手中的剑舞动到了一种极致,他虽然站在原地,可是剑气纵横,看似散乱,但是暗藏杀机,似乎下一刻就有一道剑气要取唐谦的脑袋。 这一剑很危险。 唐谦却也在等这一剑! 骷髅手中吹雪突然抖动,一道剑气宛如一条出洞毒龙,以一个刁钻的方位向着唐谦而来,唐谦手中的铁剑却也猛然投掷而出。 其中力道,和骷髅超出了人体极限的速度一样,唐谦这一击也超出了没有法力时候修士应该拥有的力气! 此剑毫无光芒,黝黑,生锈,却似乎重若万钧! 唐谦这一剑瞄准了骷髅的头颅,骷髅剑舞未停,架势摆开难以闪避,所以只有用自己手中剑来挡! 骷髅的嘴边突然泛起了一丝笑容。 第一关的时候如果唐谦要强行毁掉骷髅的剑,骷髅和它的剑就会转换虚实,骷髅就是要利用这一点! 唐谦的姿势还是掷剑的动作,看到骷髅要挡住自己的剑,他微微一笑:“还真聪明。” 因为唐谦这一剑必然会破碎骷髅手中的吹雪,骷髅的身形虚幻,让唐谦的铁剑穿过了骷髅的剑还有头颅,然后它瞬间又重新凝实,就要出手,因为此时唐谦手中,没有剑—— 骷髅的视线却突然有些下降,还有些偏转。 它都没有眼睛,为何会有视线?它既然要出剑,唐谦就要输了,为何它会感到手上无力? 骷髅的剑落地,它的头也落地。 唐谦反手握着扔出的铁剑,笑道:“既然你能用剑气,我想我也能用画剑——” 唐谦本该没有灵气来使用画剑的,可是那一刻他的身体和剑似乎合二为一,剑在的地方人就自然而然的到了。 铁剑刚刚穿过骷髅的头颅,唐谦就反手握剑出现在骷髅身后,然后一剑砍去了骷髅的脑袋。 骷髅这一次笑的很开,两排牙齿大大的裂开:“很不错,或许你能够试一试第三关。”骷髅的嘴巴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越发的无力,而它的身体也散落成一根根骨头。 地上吹雪剑还在。 似乎这石室的所有力量都向着正在缓缓打开的下一扇门而去。 唐谦身上的伤势快速恢复,似乎刚刚与那骷髅对敌,只是南柯一梦。 唐谦看了看地上吹雪剑,又看了看手中的铁剑,也不多想,提着铁剑径直向前走去。 “你还可以选另一柄剑。”这声音唐谦听过,不是骷髅干巴巴的声音,而是那名为杜天的修士的声音。 唐谦却头也不回,越过了那道门的瞬间,才能看到下一个石室,这里更加的宽敞,也更加的昏暗,中间站着一个很简单的人形,不是谷歌,却也没有眼睛鼻子,似乎是一个傀儡,却依然不是杜天。 唐谦不禁有些失望。 “你好像很想和我比试比试?”杜天的声音响起,唐谦看到石室的角落似乎坐着一个人。 唐谦就要走过去,可是一柄剑拦住了他,那没有鼻子没有眼睛的傀儡腰间有四柄剑,还有一柄剑插在地上。 这共计五柄剑都是一个样子。 那人影说道:“此乃小五行剑术,你也算是和我交手了。” 小五行剑术并不是五种物质,而是五柄剑,剑代表的特制也因人而异,只要这五柄剑能够自成天地,便可以被称为小五行,不过时至今日,修士使用这种剑法的人越加稀少。 小五行剑阵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温养,每一柄剑都必须是剑中精品,加上还需要同炉炼制,种种条件制约,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练习其中变化…… 就造成了修士对于这种剑阵敬而远之。 “所以小五行剑术是一种剑法?”唐谦不禁问道。 “是不是剑法,一试便知。”旁边疑似杜天虚影的身影说道,傀儡却一言不发。 唐谦就平平淡淡的递出一剑。横向一斩。 剑如毛笔侧锋,似乎天地都要被划开,这一次唐谦身体之内的法力依然宛如一潭死水,被这试炼禁制压制的死死的,可是剑的威势反而更大。 唐谦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明白,这第一 关和第二关不是在强调剑招,而是在强调没有法力的时候,剑如何与天地相合,然后引动天地之力,也就是灵气。 所以骷髅不需要动用法力,就可以用处剑气,唐谦不需要法力就可以使出画剑。 都是一样道理。 这一剑圆润自如,若是用唐谦的破剑,其实必然和唐谦使用法力的时候威力相同。 这意味着加上法力,唐谦剑法的威力等同翻倍! 可是那傀儡手中一柄剑倏地飞出,横着挡住了唐谦的剑,虽然挡住,这柄剑本身也被狠狠的磕飞。 “哦?”唐谦不禁轻道。 这剑被磕飞的落点很是讲究,和最开始插入地上那柄剑成犄角之势,唐谦出手更快,又是一剑似乎是立笔轻点—— 可是铁剑在他手中却是雷霆万钧的重手,和其上给人的剑法感觉完全不一样。 傀儡又是抽出一柄剑,立在身前。 唐谦的铁剑剑尖轻点在傀儡的剑身上,金铁相交之声却震耳欲聋,傀儡手中的剑再次被打飞。 “你这小五行剑术,只是剑多一些?”唐谦回转剑身,却看不到傀儡的身影了,甚至声音也听不到,气味也闻不到。 “你想说的是只要在五柄剑的位置都放好之前打赢就可以,对吧。”杜天的声音赖洋洋的:“可是谁说小五行剑术的小天地必须五柄剑了?那样的话弱点岂不明显——哦,我忘了,这具傀儡的小五行剑术特点是五感剥离——似乎你根本听不到呢。” 五感并不是常规的五感,唐谦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应该指的是视觉,听觉,味觉,嗅觉,以及灵觉——也就是修士自身法力的延展,就算是法力被禁制封住,唐谦之前还是能有轻微的灵觉的,就像是皮肤延展了出去。 现在却什么都没有,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舌头淡然无味让人想吐,连用鼻子感受对方气味都做不到,虽然唐谦不知道这傀儡是否有气味。 刚一进入的时候似乎有些慌乱,唐谦心中道,可是现在略微有些适应了。 铁剑就横在他的身前,虽然此时已经不知道那傀儡在自己的什么方位,但是手上的触感还在,若是能够与他的剑触碰,就可以顺藤摸瓜推测出他的身形位置,然后就可以出剑——唐谦腹部突然一痛,在痛的瞬间他已经明白自己被对方的剑刺中,可是比他这个念头更快的是唐谦的步法,在生死之间锻炼出的一种直觉,被砍中了就要躲开,所以唐谦的人先一步后撤,然后才想到自己被刺中了。 触觉还在,或许能够在他用剑割破我衣服的时候有所感觉? 唐谦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这傀儡的出剑突然就如同第二关那骷髅一样,疾风骤雨一般,唐谦只能依靠自身的 直觉,和骷髅交手的经历,还有一丝灵光招架,十招能够挡住三招,六招会在伤口很浅的时候躲开,还有一招伤口会很深。 唐谦从剑上的来的感知很清楚,这是同一柄剑,而那傀儡手中应该还有一柄剑。 “在失去了五感之后还能做到这一点,真是不错。”杜天的虚影在外面赞道,可是似乎到此为止了,阴影之中能够看到他的手,手指似乎是在模拟唐谦的剑,唐谦的剑法逐渐杂乱无章,然后被傀儡手中长剑击飞,此时唐谦手中无剑,傀儡有两只手,还有两柄剑。 推算结束,唐谦死。 “只是太过年轻,应对的不够好。”杜天叹了口气,可是唐谦却在他推算的第六招的时候,错开了傀儡的一剑,傀儡的剑洞穿了唐谦的右肩,但唐谦的右手已经抓住了傀儡的剑。 杜天虚影的手指突然放下。 “找到,你了。”唐谦肩膀上满是鲜血,手上也因为傀儡的剑的锋锐而划出血来,他却在笑。 铁剑出,傀儡从肩膀到腹部,被一剑劈中!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试炼第三关(上) 傀儡却没有倒下,到底是因为它不是一个活人?还是因为它用另外一柄剑挡住了唐谦这致命的一剑? 傀儡的肩膀被劈开,而整个剑阵都被划出一道口子,唐谦眯起眼睛,似乎是有些不适应从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缕光芒。 傀儡的反应很快,就在唐谦眯眼的时候,它另外一柄剑猛地上挑,然后把唐谦手中铁剑击飞。 “这一回,是真的无剑。”杜天的声音顺着拿到裂缝传入唐谦的耳中,唐谦的画剑是在掷剑瞬间手还握住剑柄,才能够移动到剑的所在,此时剑是被挑飞,所以也不可能飞身半空中。 唐谦却把手抽向了腰间。 腰间还有在禁制之下拔不出的破剑。 “想要突破禁制?”杜天看着唐谦的动作,摇了摇头:“我把修为——” 唐谦说道:“就算你是把修为压制到天命境,设下的禁制我作为天命境也难以破开,对吧?” 因为这三间石室都是在一座更大的小五行剑阵内的,唐谦在心中说道,小五行剑阵之内自成天地,杜天肯定不会一直在这洞府之中,那是一座剑阵就很合理了。 杜天不语,因为傀儡的剑已经从上挑换做了下劈,唐谦如果拔不出剑,一切都已经结束。 唐谦却连带着剑鞘一起从腰间抽出,然后横架住了傀儡的剑。 唐谦突然道:“刚刚已经发现了哦,如果破开阵法,自然也就能够破除小天地。”这句话就好像是唐谦突然被什么打中了脑袋,然后失心疯了才会说出的废话。 可是唐谦双手用力,杜天一瞬间竟然分不清唐谦到底是先用出一招画剑破开了更远的天幕,还是先抽出了手中破剑——这两件事似乎一前一后,但是在杜天眼中几乎是同步的。 唐谦挡开了傀儡的剑,然后带着剑鞘翻转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一剑,整个石室都被撕裂开来,如同被一剑撕裂的画布,然后剑由横到竖之后唐谦正好向下一斩,破剑出鞘,傀儡一分为二。 那傀儡的小五行剑阵形成的黑色领域如同飞花碎玉,变成了点点光芒,消失不见,而傀儡本身也被一分为二,唐谦抓着傀儡扔到了杜天的面前,他也终于走到了杜天的面前。 杜天却也只是一个漆黑的影子人形而已,靠在阴影中而他其实就是阴影。 “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唐谦说实话真的很难讲自己和这杜天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一次见到是在十万年前,乃是华素问用法力构建出来,差一点就被这杜天杀了,后来才知道,长生仙人那小世界中的杜立山,是这杜天的徒弟——事实上真正的杜天还从未见过唐谦。 杜天的虚影也有些疑惑:“小友我们之前见过?你好像一直对我有很大怨气,一 开始我就有些奇怪,你似乎早就对小五行剑术有所研究,理解的速度也比第一次见到要快。” 唐谦的确是在吃过亏之后,在神都休息时候,仔细的查阅古籍,寻找到了有关于杜天和小五行剑术的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大多数语焉不详,所以唐谦只是知道这剑术自称一界。 唐谦挠了挠头道:“说的也是,我其实和你算是见过……” 青松道人和张讷,柯静桓脚步很快,但是他们还是需要从道观中的一处楼梯向下走去,那机关通道虽然可以直接进入山腹,不过却是到达试炼所在,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办法快速通过三关,也就不可能阻挠唐谦他们闯第四关。 所以他们只有走开通教正常前往第四关的路。 木制的楼梯,古朴,还有着一丝说不明白的神圣气息在其中。 山腹中空,无数楼梯在其中盘旋而建,纵横捭阖,从楼梯延伸而出向着四周搭建了很多木制的平台,平台上还会再搭建楼梯,有一些木制的台子上面铭刻阵法,悬空而立,有的时候一条楼梯,看似独路,但是上一木台,然后一转,却又别有洞天,还有一些楼梯通道深入到石壁之中,自成石室。 “这山中……似乎被开垦的更加庞大了。”张讷不禁感叹,他们向下走的过程中,能够看到周围有很多修士忙忙碌碌,楼梯一层层的,向下望不到底,而这山腹空间之大,似乎比整座开天山应该存在的空间都要宽广得多。 “这是我一位师弟在空间法术上又有奇思妙想,把这山腹之中的芥子空间变得比之前还要大上一点。”山腹之中别有洞天,他们这楼梯只是入目可见的千百座楼梯之中的一座,张讷和柯静桓之前似乎已经看过,所以此时并没有太过惊奇,但是还是由衷地赞叹。 柯静桓不禁道:“什么时候我玄天宗能有这种气势。” 这也算是修行界不是刻意隐瞒的一个秘密,开通教有两部分,一部分就是盛名已久的云上开通殿,据说天高万丈,云高八千九百丈,而云上开通殿就在八千九百零一丈高的地方。 那里是张开通修行所在,并没有云雾遮挡,所以张开通可以在那里对太阳之力加以修行,传闻张开通的火法不断精进,就是因为他的火已经越加的接近传说中的太阳真火。 甚至张开通已经可以肩挑大日,便是那太阳真火快要功成的迹象。 而开通教的第二部分,就是这开天山,云上开通殿主要是为了进行一些比如开通教几百年大典等活动才会使用,平时只会有张开通和几个童子或者他的弟子在其上清修悟道。 而真正的天下第一大教,就是这开天山中,包括那青松观算在内,才是开通教。 开通教众千万,常在 开天山上的也有数万人,而他们每日除了修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青松道人他们每走一层,都会有小道士和青松道人见礼,有的认识另外两位的,还会打声招呼。 丹房药香扑鼻。 铸剑房热气腾腾。 整个开通教的气象在这一层层的楼梯中就可见一斑,或许大门大户,就是如此。 青松道人突然咳嗽一声,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然后说道:“咱们来的匆忙,继续向下或许会有我开通教的一些秘密,二位若是看到了,不懂的不要问,看见的不要说,就对了。” 张讷和柯静桓连连点头:“自当如此。” 再向下,能看到一些道士三五成群,却是在铭刻一枚枚签条,其上有吉凶,道士手中持刻刀,一板一眼,也不用法力,身上都是木屑,他们好像也浑然不知。 柯静桓下意识的就想说:这签筒签条何处没有?这最多就是在炼制签条一样的法宝,有什么秘密的? 签条的卜算其实并没有用铜钱龟甲准确,铜钱龟甲源自易经,而签条只是毫无根据,由命由天,所以就算是炼制这类法宝,对卜算的帮助也不大。 张讷自然知道老友脾气,狠狠地瞪了柯静桓一眼,柯静桓眼睛一翻,话到了嘴边就收回去了。 可是向下几层,不是在刻长生牌,就是在用毫无灵气的朱砂在毫无灵气的寻常黄纸上画符,柯静桓所在的玄天宗对着符箓一道其实很是精通,他不会不代表不明白,那很多符箓一看就是最常见的洗涤阴气的阳气符,可是却很多地方画错,那道士还放远了看一看,似乎是在研究这符箓到底好看还是不好看。 这画符的道士现在画的是好看了,比原来的阳气符更显得大气,笔力也算圆润——可是没有用的阳气符再好看又如何? 柯静桓是个直性子,看了那符箓就想说话,青松道人却先一步制止了他:“柯兄要说什么我自然知道,咱们就先不提此间事情,不如说一说我那师兄,两位似乎只见过我师兄一面吧。”青松道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提起一个其实他不是很想要提到的人。 张问天。 柯静桓说道;“见过一面,但是是我兄弟代表玄天宗来见张开通老神仙,然后我跟在后面,当时张问天急匆匆的冲进大殿,似乎只是为了问张老神仙那棋道的一处生死局。” 张讷点头,他记得更加详细:“张问天是真性情之士,长老神仙讲给他听,他听到高兴的地方就笑,听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听到和张老神仙意见相悖的地方还敢于反驳,当时张老神仙讲的天花乱坠,甚至连在座很多棋道大家都认为已经算是完美的一手,张问天却感觉这一招还有瑕疵,偏要和张老神仙对弈一局,偏偏 下了几招无理手之后,使得张老神仙的布局乱了分寸,最后虽然是张老神仙胜,却也赞叹张问天之才。” 青松道人摇头:“师兄就是太过简单,所以更容易悟道,对于法术的理解,对于天地灵气的掌握,都远强于我们平辈修士,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简单,他就成了一个很难与人相处的人。毕竟不是所有修士都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斗法就要分生死。” 青松道人干巴巴的说道:“所以除了他斗法斗不过的师父,其余和他斗法的,都死了。”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试炼第三关(下) 都说张问天出手狠辣,不管是对开通教的自家人还是在外历练,而且他的道理都太过简单,甚至被人评价为直指大道。 他的行为准则甚至只有两句。 如果我认为你做的不对,咱们就斗法,只要斗法,我赢了你就得死。 如果有张开通在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多一句。 师父做的都对,因为我打不过。 这就是张问天。 青松道人叹气:“师父的本事他其实都学了个大概,火法,还有道法,那三类试炼,他都过了三关,第四关的要求太过苛刻,他就有的时候会在第四关所在悟道,毕竟那里留存了三位返虚修士的气息,使人能够体悟更高境界。” “我其实有些害怕,如果那小子真的和张问天打起来,我们能不能上去阻拦,张问天会不会连带着我们一起杀了吧。” 青松道人嘴巴有些许的抽搐:“这也说不好,不过那位自称唐谦的小友,应该不会如此快的通过三关,所以我们有机会在他们接触之前把他拦下来——” 唐谦已经讲完了自己曾经在长生仙人那里见到杜天的事情。 杜天摸了摸下巴,开始思索,道:“那个时候我略有感应去看了一眼的那个小姑娘啊,没想到她现在的出落的这么厉害了——” 唐谦一剑已经刺入了那道虚影旁边的石壁。 “哦?果然你是真人的念头注入到这虚影里,不是什么之前留存的法术呢。”唐谦笑的很渗人:“大叔之前承蒙你照顾啊,既然你现在这样,肯定也不会有一个返虚修士的全部威能,你看那五柄剑都还在,要不要来试一试?” 杜天却摇了摇头说道:“你来这里大概不是为了找我晦气。”他伸手一指,第三关的门就打开了。 “不过我有预感,之后我们还会相见的,小友——虽然我们从一开始岂不就是没有见过?”杜天笑道。 “哦,对了,我之前掉下了天堑崖。”唐谦突然说道。 杜天有且兴趣:“那你岂不是大难不死?” 唐谦接着说道:“甚至去了地府。” 杜天更加感觉有趣:“你是在说你很厉害?也的确很厉害。”他点了点头。 唐谦说道:“地府里有一个等了你十万年的老婆婆,叫孟婆。” 杜天有些茫然道:“莫非是时代更迭,换了个我认识的孟婆?” 唐谦笑道:“她认识你你却不认识她,不过她确实痴情,为了来找你,和地府都闹翻了,在地府和人大打出手。” 杜天如遭雷击,很是发懵:“你说她喜欢我?是字面意思的那种?” “简直不能再字面意思,然后她就从地府硬生生的打了出来,我还是顺带受她照顾,她闹得很欢,我就跟着出来了。”唐谦说的半真半假 。 杜天说话都有些抖了:“老婆婆,还能从地府打出来,我要赶紧跑了。” 唐谦叹了口气,走出第三关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诶,你想想,她是如何无敌的人物,都能从地府出来,为了等你去地府都等了十万年,这样的人,你怎么逃得掉?” 看到杜天的人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唐谦才心满意足的走向了下一个石室。 杜天还在喃喃:“莫非是无为院那妮子?她倒是有天人之姿……可是时间似乎对不上,她之后和一个什么什么巨灵宗的小鬼好上了,而且我也认识她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小子,你说她是孟婆,她到底叫什么啊,我听说地府职位是职位,名字是名字的,你告诉我她闺名可——” 他自己设计的石室,在他自己面前自行关上了,整个石室又是一阵漆黑,那傀儡自行聚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五柄剑也在空中飞行两圈,回到了傀儡腰间。 法宝归鞘,石室之中最后一点光亮都被熄灭,可是杜天那具阴影一般的投影却自行发亮,露出了他的面容,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眸如朗星的瘦削男子正盯着天空怔怔的出神,那里是石壁,可是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穿过石壁,他腰间并没有剑,却有一个小葫芦,这样子和唐谦曾经见到的相差不多,只不过似乎比之前多了些许白发。 此种人物大抵就是神仙中人呢。 只可惜他的身形逐渐消失时嘴里还是在念叨的话语有些破坏形象:“到底是谁家姑娘?” 唐谦已经到了下一间石室,这里似乎更加的空旷,旁边有三座通道,大概是其余几个试炼?唐谦不明白,也无所谓明不明白,就如野兽会提防其余野兽一样,他在走入这石室之后第一时间只会注意到一个人。 一个屋中的人。 这是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年岁大概十二三岁,她梳着一个冲天辫,身上宽松的穿着一件道袍,盘膝坐在了一座石台上,正盯着一面石壁发呆,唐谦抬头望去,那石壁上纹路密布,却在三个点纹路最多,这三个点都有一个凹槽,看来是要放一些东西进去。 唐谦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上面有着三个人的气息,张开通,杜天,还有华素问。 “看来这就是洞府的门户了。”唐谦拍了拍手,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之前那三关其实是为了到达这里的试炼,也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开通教的试炼之所,更没有意识到,开通教的山腹之中有一个穿道袍的小女孩,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唐谦只是在四周打量。 青松道人脚步很快,距离那试炼之地还有一段距离,他不断的念叨:“只要那位小兄弟别说家师的不好就成——不过其实整个四方界 都不会有人说家师什么不好。” 偏偏就有一个人说了。 唐谦对于月叶州那边的情况基本上是知道的,因为白衣通过两人之间联系的纽带,会把事情都告诉他,唐谦看着那充满火法气息的凹槽就来气:“张开通那老头,怎么就不能过月叶州的通道?要是他过去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现在都死几个天命了?还总用他那修为压我,修为高到他那个程度,反而去不了,我要不是——” 那女孩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了唐谦身前,一枚小小的拳头力道却有些不可思议,一拳出明明法力波动不明显,却引动了天地之力—— 唐谦前一刻还看着那石壁发呆,此刻眼睛眯起。 是杜天那剑道之中学会的招式,如果这么说…… 唐谦的反应自然很快,他并没有硬接,而是侧身而过,让开了这第一拳,身形一动,手中剑并未出鞘,而是用剑柄一顶,冲飞了女孩的第二拳。 女孩身形飘忽,轻灵一跃,又回到了石台上。 “你这个人不好,竟然说我师父。”那女孩盛气凌人的说道,看起来年虽不大,个头不高,却一副大人的口吻:“你这样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啊。” 唐谦很奇怪:“你师父?张开通?”直呼名姓对于返虚修士来说其实有些不尊敬,这名字已经成为了返虚修士在天地间的一个代表,说他们的名字他们都会略有所感。 但是这小女孩竟然也说道:“不错,我师父就是张开通。” 唐谦在女孩出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对了,这女孩身上的气息流转,刚刚一瞬间唐谦已经感受到,她是一个天命境修士。 如此年纪轻轻的天命修士实在是有些可怕。 说明她在年少时候就有了很高的修为境界,然后一直势如破竹,到达天命,所以容貌几乎没有变化。 此等修士也是最为难缠的。 唐谦有些无奈,这小姑娘似乎跃跃欲试,身上的法力本来隐藏的很好,现在却一丝丝的都显露出来,摩拳擦掌就要打架。 “你是张开通的徒弟?”唐谦不禁问道。 那小姑娘脑袋一扬:“那是,我还是师父首徒呢!我叫张问天!他们都要叫我大师兄。”这小姑娘喜怒无常,提到了这件事她还笑着脸,但是下一刻她双手合十,一股炽热的气息从她手中传出:“我师父坏话只有我能说,所以你要和我比试一场。” 唐谦看着她手中火焰,眼皮有些跳。 这小姑娘疯疯癫癫的,但是手中的火焰是货真价实的正宗火法,而且修行到了很高境界。 唐谦似乎眼前有一种错觉,这是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张开通。 “噗……”唐谦不禁笑出声。 张问天小姑娘有些疑惑。 唐谦 立刻正色道:“那这样,你看你年纪轻轻,咱们不要打的那么伤和气,你这火法好像不错,我接你三招如何?” 张问天有些疑惑:“那怎么算输赢?” 唐谦道:“接不住就算我输。” 张问天一点头:“那输了的人就得死。” 她一说完,也不等唐谦答应,她就从手头分出一团火焰,向着唐谦打来。 高温扑面,似乎连周围石头都要融化。 唐谦心中却是在想:“这是试一试张开通火法的好机会。”手中破剑依然没有出鞘,连带剑鞘,横在身前。 脚下白光阵阵。 剑画。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四章 唐谦的剑(上) 唐谦真的很想要试一试。 张问天手中那一团火是分离出来,似乎暗合一生二之意,唐谦刚刚想到这里,那一团火就瞬间完成了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过程,那团火似乎取之不竭,不断从中飞出各种火焰形成的各种妖兽。 “其实师兄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也不是嗜杀之辈。”青松道人一叹:“只不过她掌握不好力道,我有一次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要说输的人就要死。她和我讲,其实说这话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别人不想死怎么办?可是我提前说了,他若是死了...... 《一剑画天》第二百一十四章 唐谦的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唐谦的剑(下) 张问天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我有一个师父就够头痛了,要是还有第二个师父,岂不是要受到两份压迫。”小姑娘嘴巴一扁,似乎真的是很担心自己被师傅虐待,而不是在思考师父是可以教给她法术的这件事。 然后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唐谦:“你刚刚是怎么突然变得很快的,如果在地面上你再快一些都很正常,可是你在天上,这不合道理啊。” 修士在空中移动,有三种办法,一种是御空飞行,用法力把自己托起来,然后控制法力,亦或是使...... 《一剑画天》第二百一十四章 唐谦的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洞府与七叶麻黄(上) 唐谦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张问天相信,这个随手能够压制她火法的女子其实曾经到达过返虚,姓孟,现在跌境了,但是对返虚力量的理解还在,可以叫她孟婆婆。 不过孟婆一大把年纪了对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满,她明明曾经被成为孟婆,却没什么感觉,现在多了个字,反而很不高兴。 后来好说歹说,终于是让张问天不哭了,这个时候还眼圈通红,还吸着鼻子。 门上的禁制是华素问留下的,所以她很轻易的就能够打开。 本该。 “啊……”当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时候,华素问的脸都有些红:“必须用我身上的信物——不过我现在还是一个魂魄……”她的脸红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一直红到耳根,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脸贴在了石壁上—— 她脸红的时候,魂魄之中凝实的生气更像是一个活人,然后整个石门上的纹路就开始运转,阵法开启,石门缓缓的打开。 华素问松了口气,如果她是长生仙人,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她是华素问,反而放得很开,就算是有纰漏她也能过得去心中的那道坎。 当作为华素问而活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就不需要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想。 她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些出神。 不过没人注意到她在想事情,因为这十万年前返虚修士遗留的洞府已经打开,这扇石门在之前的岁月中,似乎只有几个人进入过。 杜天和他的徒弟们,华素问,还有张开通。 所以包括张问天和青松道人在内都很是好奇的走入其中。张讷和柯静桓更不用说,眼睛都在放光,虽然这不是探索洞府,得不到好处,但是能够开一开眼界也是好的。 青松道人他们那小小的茶会,其实就等于是开通教联络周围宗门的手段,加上青松道人一身正气,就把附近宗门中,最是正派的修士都叫上,一同饮茶谈天下。 久而久之,这本来商讨宗门事宜的讨论,就变成了交友谈天的茶会。 能入长生仙人曾经的洞府,而且这洞府似乎和张老神仙,以及一位他们不知晓的返虚前辈有关,如果下次茶会谈及此事,三人必定脸上有光。 谁说正派之人不会喜欢面子呢? 石门之中尘封的东西实在太久。 这里似乎真的就是一处“洞府”,是住人的地方。石床石桌,像是把一处楼阁在山石之中凿出。 并无出奇。 然后再向前走,是一些小一些的房间,这里本就是为杜天和几个徒弟准备的。 “原来只是寻常石床。”看到这里的时候柯静桓不禁小声嘀咕,虽然这里最开始是杜天建造,不过后来华素问也对这里的陈设有了改变, 她的耳目何其聪敏,于是笑道:“你仔细看看。”她身处一只手,敲打了一下一张黝黑的石床。 上面的石皮片片碎裂,露出了其中略显灰色的玉质,如果在世俗之中,玉质如此已经被当做是一块顽石,可是仙家之物其实异于常人,张讷最先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材质:“这是……玉髓床?” 玉髓床的作用无他,只不过能够把修士对于灵气的提炼提升一倍。 可是这一倍对于一些修士就是天堑。 比如张讷,他体内法力的运转已经大不如前,修士的法力运转变慢,经脉堵塞,就是衰老,法力的提炼速度远不如年轻时候,变得入不敷出,也就是修士修为停滞不前,即将步入下坡路的体现,再之后苟延残喘到寿数,便会坐化死亡。 玉髓床就可以使得修士提升修行速度,甚至让本已衰老的修士在有生之年突破一个小境界,那就又是百年寿命。 对于年轻修士这玉髓床反而作用不大,血气旺盛的年轻修士法力运转再迅速,修为也需要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领悟突破,甚至因为玉髓床突破过快根基不稳的例子比比皆是。 柯静桓胆子大,上去摸了摸,只感觉自己手上的血脉都活络了很多。 华素问点了点头:“石玉髓,当年挺稀罕的,我从一些老不死修士的洞府里面翻出来的,在之前这里用的都是真的石头,不过敲碎外皮之后那层玉髓又会慢慢变成石头,其实是消耗性的灵物。”说完她也不管那边对石床敲敲打打的柯静桓,走到了石床旁边的一排柜子前。 “我记得是在这附近的……”华素问喃喃自语。 唐谦问道:“找什么?” 华素问道:“通向下一处的密道,我记得藏在某个柜子里……”她猛地打开一个柜子,里面都是一些葫芦符剑,她的眼神竟然出奇的有些涣散,连身体都闪了两下,有些虚幻。 “不是吧……”华素问干哑的道。 唐谦更加奇怪,能够让华素问这样的情况可不会太多,莫非这里曾经都是稀世珍宝,然后被张开通来的时候都拿走了?可是看起来那葫芦还有符剑也都是顶级的法宝,里面原来的东西得有多贵重? 华素问不答,连着开了好几个柜子,她开一个就叹口气,开一个就叹口气。 那柜子里不是香炉,就是浮尘,大抵都是开通教能够用到的顶级法宝,张开通估计也把这里放了很多好东西,方便真的有人能够得到他的承认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取宝。 青松道人眼睛都看直了,开通教里自然有很多宝物,教众弟子立功之后赏赐用的,可是那些法宝和这里的一比就如同废物。 但是华素问却还是继续在翻找,唐谦都在其中一个柜子里看到了一个 很明显的机关暗门,华素问却略过了那机关,明显这些柜子里的法宝都不是她需要的。 法宝无数。 最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我能再遇到张开通,一定和他比一比手段。” 这句话可谓是石破天惊,毕竟四方界第二修士指名道姓要和第一修士之间斗法,是从没有过的事情,甚至这么多年,返虚之间的斗法都是少之又少。 然后华素问略带委屈的看着唐谦:“我这里放着的衣服,好多好多衣服,之前我偷偷穿过的绸缎蜀锦,都被张开通收走了,然后他在这里放他的这些破烂!” 柯静桓还有张讷的头脑已经停止了运转,鼎鼎大名的长生仙人竟然因为几件衣服就要和张开通老神仙比斗——或许这就是女人? 张问天竟然还同意华素问;“那师父是真的过分。” 唐谦看着华素问好像也要哭出来,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扳动那机关:“这边。” 机关转动,一道暗门从木柜之中出现,众人走入木柜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药园。 这里依然是在这晴山之中,可是空间极大,高约十丈,头顶上有一处小孔,孔中发出无比灿烂的光辉,若是把法力凝聚在双眼上,看向那小孔,能够看到其内有一法宝铜镜,估计是通过开天山昼夜皆能看到太阳的特点,引导下来的阳光,铜镜可以翻转,等到灵药不需要的时候,便不投射阳光,其下泥土肥沃,生有很多灵草奇花,还有一处泉眼,正在以一个很缓慢的速度涌出涓涓泉水。 最中间还有一个庞**阵,似乎是这里的禁制总枢,但是唐谦却怎么看怎么眼熟。 而这里灵气盎然,还有一股张问天都不认识的却一闻就浑身舒坦的好闻气味。 唐谦和孟婆之前感受过一次,这就是生气,可以理解为长生仙人曾经通过长生功储存在体内的庞大生机,时有逸散,她就收集起来,还有她临死之前,也把自己的生气部分散入天地,还有部分归于一些隐秘洞府。 泉眼旁边就有一处深潭,潭中无水,竟然是缕缕生气,凝结成了液体。 “诸位也开过眼了,我就不送了。”华素问说道,之后就要吸收灵气,还要催生七叶麻黄,所以这里只留下他们三人就对了。 张讷突然欲言又止:“长生前辈,外面那石玉髓床能否割爱,我可以折价——”他的修为是天命初期,已经停滞不前太久。 “倒也是可以。”华素问摸了摸下巴,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本来我其实想留着玩,但是这里都是张开通的地界了留着也是便宜他,不如给你——你只用花一半的钱,给那边那个青松就可以了,我那半不用,你这么做我就开心。” 青松道人接了份 苦差事,这玩意要卖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人买,但是真的都卖出去了就等于是把师父留着的东西给卖了,张开通自然知道这里东西是华素问的,只是装作不知,然后自然而然的算作开通教的一部分—— 张问天心思简单,却又绝顶聪明,自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长生仙人姐姐在报复师父,还故意恶心师父要给一半的钱。” 石玉髓床,有价无市,折价就是骂人。 华素问只是用自己的办法骂人而已。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五章 洞府与七叶麻黄(下) 张问天他们已经走了,孟婆原地一坐,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这里虽然是那杜天洞府,可是先是经历了你,然后又是张开通,基本上没有他留存的痕迹了,所以说有些失望。”孟婆失望就是失望,所以已经坐在原地:“你们要做什么尽快,我还想去崖关看一看,毕竟他的那个徒弟在崖关出现过。” 唐谦已经在摆弄那个法阵:“杜天……”孟婆的人就已经翻身而起:“你发现了什么?” 唐谦笑道:“只是感觉这传送法阵有些眼熟。” 孟婆不解:“传送?” 唐谦道;“我见过好多把传送法阵研究的通透的家伙,在云州有一个疯子直接把一座城池从另外一方小世界传送过来,而前两天我还通过了一个和这玩意一模一样的传送法阵,只不过那个是常年激发的,可是这个似乎已经很久不用了。” 那个疯子叫司马,现在还依然在地府受着炼狱之刑,这一次他看中的是地府混乱的状态,准备徐徐图之,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月叶州的传送法阵!”华素问对于唐谦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而且我手头正好有一件云州那个疯子送给我的礼物——他是被迫把这本册子交给你的,但是他知道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本册子那么简单。” 在地府,司马曾经被华素问威胁拿出了自己的阵法心得,从表面上看,这阵法心得讲的是一些布阵的高深道理,但是唐谦把整本书都记下后重新排序,这些文字竟然都暗合阵法之道,最后成了一篇传送法阵的书籍。 司马一生心血,已经在其中,他是个死人,而且估计下次见面,地府现任的神祇中,或许会有他的位置。 四方界四四方方,看起来有所拘束,可是天下之大,强者智者,举目皆是。 “所以我现在对于传送法阵也算是精通,这种法阵其实不只是一条固定的激发路线,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可以改变传送位置的法阵。”唐谦说道,他手上连动,一股强悍至极的法力直接注入其中,孟婆看的眼皮直跳,唐谦的法力已经精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为什么他还不是返虚? 返虚修士的法力纯度也不过如此。 唐谦却没有意识到孟婆目光里的诧异,接着说道,“所以我能够大概的启动这个阵法,然后……”那阵法周围的一些杂乱石头被唐谦的法力梳理的井然有序,悬浮而起,重新编程了传送法阵样子,其中朦胧的投射出一幅法力构成的地图。 “我能够找到这里的使用者上一次去的地方。”唐谦看着孟婆,他很高兴能够帮孟婆找到杜天的线索,然后那图上就标明了一处方向。唐谦大概能够读出,这是四方界很偏远 的一个州。 名叫蜉蝣州。 很小,偏远但是富足。 “那边没有返虚。”这句话是华素问说的,唐谦刚回头过去,就立马把头转了回来。 因为华素问已经走入了那个充满生气的池子之中。 生气是液体,所以大概华素问在洗澡。 人洗澡的时候岂不是丝毫不挂,如同婴儿一般? 而看一个婴儿一般的人,为何唐谦要回头? 婴儿的身体给人的感觉是生的希望,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可是华素问的身体带给唐谦的却是一种别样的情愫。 所以唐谦只有转头。 华素问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过。” 孟婆同是女子,反而看的很开,也没有在意,说道:“那蜉蝣州……” 华素问道:“你去了,没有危险,杜天在不在那我不知道,本地是没有返虚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他很可能是在那里隐居?倒也是个好去处。” 孟婆先是很兴奋,然后突然又有些沮丧:“我还想帮你们先去那崖关呢。”崖关的情况很是严峻,孟婆作为曾经成为过返虚的修士,简直是天命之下无敌,如果能够同去,算是很大的助力。 唐谦却笑道:“并无所谓,你若是准备好了我就送你过去,这传送法阵比崖关那个要厉害一些,需要动用的法力不是很多,你还只是天命,我就能够传送走。” 之前北冥道人他们需要耗费很大气力传送的原因是因为那是整整四个返虚,所以只有返虚能够催动法阵传送。 唐谦的眼睛很是平和,看向了孟婆:“崖关那边我会去的,还有素问,你全力去找杜天就是,毕竟这才是你回到凡间的目的不是?” 华素问泡在池子中,她是背对着唐谦的,眼神却很温柔,似乎就是在看着唐谦。 唐谦啊,总会有一种奇怪的魅力,似乎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有他在,就不会担心任何事。 崖关也有一个有着相似能耐的人,因为崖关一直盛传着一句话。 有吕奉在的地方,事情就会很顺利。 吕奉现在已经不在崖关。 他已经走出崖关,来到了那传送法阵前。 “督军,三思啊!”一个兵士不禁说道。 月叶州的战报一直是隔三差五的传来,两边信息传递不便,他们刚刚知道,一日之前,前任崖关太守潘正卿,对敌之时重伤身亡。 吕奉还是那一身盔甲,手中拿着一柄长戟:“崖关新的太守已经确定,大局已定,我不用再担心崖关,所以自然应该去我更该去的地方。”他叹了口气:“潘太守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只能去他战死所在之处杀敌以报效他的知遇之恩。”说完就启动传送法阵,法阵光芒大盛,他面甲露出的嘴巴有 着一些安慰的笑意:“你们也都知道那句坊间玩笑话吧。我去了月叶州,或许能够给我人族修士带来顺利也说不准。” 说完他就一步踏入传送法阵。 去了月叶州。 “所以我们也要去那月叶州。”唐谦说道。 这是一件再确定不过的事情,他现在却还是在确定。 因为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华素问邀请他一起来着生气潭中泡着。 他还答应了。 所以两人现在正面对面泡在生气潭中。 孟婆也已经离去,她被唐谦启动法阵,然后传送到了那蜉蝣州去,估计一时半会是见不到了,因为从蜉蝣州想要回来,那边的阵法还能不能让她回来,唐谦一概不知,若是乘坐渡船飞跃大海,又需要许多时候。 孟婆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地府已经可以算是另外一界,那这场仗,唐谦不会强求她,甚至会强制的不让她打。 这是唐谦坚持的事情。 华素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唐谦道:“我只是在思索一些很简单的事情。” 华素问道:“妖祖?” 唐谦道:“差不多。”他顿了顿,整理了下思绪道:“兵者诡道,本来是两个月的大婚被他提前了半个月,修士还准备了半个月,所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个时间会不会再度缩短?那付戾已经拖了五天,就算是明日破了第二门,那也需要等待到第二日,才能够知道第三门,所以时间其实已经不多。” 妖祖说一个月,可是唐谦没有办法相信还有一个月。 时间只会更短。 华素问道:“那伤寒……” 唐谦刚刚从白衣处得知最新的情况:“四分之一的修士或是染病,或是可能染病,情况很糟糕,一生和纪古已经找到了暂时延缓那些修士死亡的办法,可是若是不根除瘟疫之力,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提到月叶州公输城的情况,他眉头紧皱:“钟天师已经焚香更衣,他斋戒也已满三日。” 从小天师死亡之时算起,到今日正好三日。 华素问眉头紧皱:“他要出手,和那付戾比斗?” 唐谦苦笑:“问题就在这里,若是不能一次击杀付戾,拖得时间越长,整个公输城里修士的情况就越糟,但是若是钟天师出手,付戾得半刻返虚,那瘟疫之力就更强。” 小天师死了,钟天师已经忍让一次,但是现在事情紧急,他只有出手。 可是整个公输城没法冒险让那瘟疫之力提升到返虚,哪怕只有半刻时间。 所以就在此刻,公输城中还是对于钟天师出手之事争论不休,很多核心弟子病重的宗门都在苦苦求情,希望钟老天师不要冲动,不要为了徒弟之 仇,葬送了中州数个宗门百年后的天命修士。 唐谦接着说道:“还有那天星也很是棘手,就算是钟天师赢下一场,我们也必须再赢一场才能破除第二门。” “如果是一生和尚,有可能能赢。”华素问轻声叹道。 也只是有可能。 唐谦说道:“所以我们要到月叶州去。” 而且必须去的足够快。 华素问猛地站起身来,她的**就好像是上天最美的杰作,每一处都是完美的,此时此刻生气已经无比凝实,宛如真人,唐谦双目看得发直,华素问却理都不理他,走到一旁,从伸手虚空中取出一个袋子,把这里的一些灵药一扫而空,又从袋子之中拿出粒粒种子,抛入土壤之内。 “那我们就要赶快催生出一批七叶麻黄了。”这里并无他人,所以华素问也没有着急披上衣服,法力如同一阵春雨,不断字样突然,使得七叶麻黄如同雨后春笋,猛地从土地之中生长而出。 华素问突然展颜一笑:“我这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你也不用理我。” 唐谦自然没有搭话,他只是在欣赏七叶麻黄生长起来的丰收美景。 若是在明日大战之前他们能够把这汤药熬制,自然能够让钟天师上场斩妖!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所谓大义(上) 公输城东城医馆。 黎明时分,医馆还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剧烈的咳嗽,还有一声声因为脏腑剧痛而产生的呻吟。 夏语冰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病患整整三日了。她脸上围着白布,面容有些憔悴,她的身体先是习武,然后又修行有成,自然算是强健,可是如今也有些心力憔悴。 她在给一个病患喂药。 一生和尚采药把脉,纪古称药熬汤。 这病人今日脸色其实好些,体内法力也在不断的回护自身的脏腑,加上有汤药辅助,或许一月左右,可以用水磨工夫把瘟疫之力削弱,病情不再恶化就可以徐徐图之,比如回到中州,距离付戾更远,也就能够让瘟疫之力的力量降到最低。 “可是如今他们其实反而是依靠月叶州的灵气维系体内的生机,月叶州植被繁茂,虽然都是妖祖的分身,但是你也是实打实的温养性质的灵气。”周生在八山受伤,一直在医馆修养,当时反而是第一批知道要防范瘟疫的,现在也是一同在帮助救治病人。他刚刚看到夏语冰出神,便大概知道夏语冰在想什么,开口说道,顺便帮那个病人接过了喝完的药碗。 这瘟疫如同风寒,从口鼻传播,一旦染上,就如同跗骨之蛆,此时修士也是进退两难,那传送阵法悬浮高空,若是想走本就很难,而且现在这病必须在月叶州温养,脱离了月叶州这如水灵气,谁也说不好是瘟疫之力先因为远离付戾而被削弱,还是修士因为没有了这月叶州灵气而先脏腑衰竭死亡。 “你真的好像唐谦,他就是可以看到我想什么。”夏语冰一脸的惊奇,然后又有些低落:“是不是我有些太容易猜了?” 周生摇了摇头:“其实这只是灵觉比较灵敏,估计是我天赋还好,所以能够大致感受到你情绪的变化,然后简单的推测一下就知道了,最近我修为有成,甚至能够看到修士身上具有的异象。” 夏语冰不解:“异象?” 周生也有些不确定:“大概就是能够在你身后看到很多刀剑,锋锐,但是又若隐若现,我还在卢不为前辈身后看到了一柄狭长的刀,很大,锋锐,看着就感觉眼睛生疼。” “那说明你灵觉真的很厉害,我就算现在看的也不真切——”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们身后,笑道,拍了拍周生的肩膀,然后就转身去了一间木屋。 那是临时放置一些修士尸体的地方。 而且不只是白衣,一同前来的还有北冥道人,正道禅师以及卢不为,四位返虚中唯有钟天师没有到场。 卢不为经过的时候还不忘记和周生道:“小子看得很准啊,所以说我的门派就应该叫做大刀门。” 一生和尚和纪古似乎也等候多时,纪古招呼一声周 生让他帮忙照顾病人,就走入了木屋。 夏语冰不太知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周生轻声道:“那里存着……卫泽小天师的头颅,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每次和月叶州对敌,其中会相隔一天,今天也就是第二门的第三战。 来到此处他们自然是要研究一个人。 天星。 木屋中。 “到现在我对那人的法术只有一个略微推测。”纪古低声道:“不过我昨日在小天师身上发现了新的秘密。”他轻声道:“其实应该是从他的头上,发现了新的秘密。” 几人看着眼前的卫泽头颅,这是卫泽在和天星一战之后仅剩的部分,此处存放的都是和月叶州对敌死亡的修士,旁边还有潘正卿的尸体。 “在他的舌头上,有几个字。”纪古轻声道,这也就是他们问过钟天师之后,钟天师并没有来的原因:“上面写着‘独一人而已’五个字。”纪古手持毛笔,在旁边写了下来:“都是用法力灼烧舌头铭刻在他嘴里的,我认为或许有一定的价值。” 然后他又一挥手,两重水幕升起:“这文字算是最新发现,然后这里还有天星与小天师,第一河洛对敌时候的水幕记录。” 北冥道人说道:“诸位这段时间其实都在思索着天星的法术以及本相,大概都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现在能够说出的,就说一说。” 正道禅师先说道:“天星的法术不合乎常理,其运动的方式并非是移动或者空间法术,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身法,而不论是哪次使用,我们对于法力的感知似乎都降到了最低。” 白衣摸着下巴,轻声说道:“重点还是那五个字,小天师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对于这种事情,最是头痛的人是卢不为,他抓耳挠腮:“独一人而已,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他临死之时脑袋混乱,他的法力只够纹下五个字,是不是已经灯尽油枯?” 一生和尚提醒道:“月叶州这个时候士气已经到达了一种定点,毕竟我们已经输了两次,他们说不定马上就会叫阵。” 北冥道人微微沉吟:“我知道有一种雷击木,名为独木,炼制之后可以作为飞行法宝,宛如雷电,如果爆发性的使用,或许可能超出我们法力感知的范畴。”他说完又摇了摇头:“不过除了独字,其余我都解不开。” 这法力烙印的文字,当时天星自然也发现了,却因为钟天师的阻止,同时他应该也是在思考其中意思,片刻犹豫让他无法毁去这舌头上的文字。 纪古说道:“其实我看到的第一眼只认为一这个字有用,而解释也只有一种可能。”他沉吟许久:“意思就是‘这一场’可以输。然后我们赢另外两场。这天星,在场地受限 的情况下,或许是我们无法力敌的,毕竟出场就是输,那就减少了复杂的地形躲避他那鬼魅身法的可能。所以整句话的意思或许是‘独输一人而已’。”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白衣突然道:“小天师是哪里人?” 纪古很自然的答道:“天师府山下一小山村,如果你想要知道太乙山在哪里,是在中州东部,大蒙王朝境内。”这段时间纪古也在想那天星的本相,自然是顺便把各种功夫都做足,包括小天师卫泽到底是何处人士。 白衣摸了摸下巴:“如果独一人的意思是‘孤独’,那我们或许可以想到他的家乡大蒙王朝,那个而个字的意思就是大蒙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其姓氏中带有一个同音的儿字,还正好是他姓氏的第二字,曾经有一个人来找我画一幅画,其内容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关于一根箭和一梱箭,主人公是这位大蒙王朝开国皇帝,他们兄弟相争,母亲就拿来了一根箭,让他折断——” “然后又拿了梱箭,他们就折不断了。”纪古接口道:“这故事流传太广了,似乎似是而非,加上已你认为是一,有些牵强。” 白衣也点了点头道:“很难从这个故事之中找出和天星有关的信息。” 医馆门外突然吵闹了起来。 几人走出,却是几个宗门的宗主,他们对面是一个道士打扮,仙风道骨,头发花白,身后背着一柄长剑的老者。 钟天师。 那宗门为首宗主连连说道:“钟天师,您千万不要去和那付戾对战,您自然是可以赢的,但是如果杀他不死,光是那返虚程度的瘟疫之力就够杀光我们城中所有人了!” 另一个宗主双眼通红,已经不顾及那所谓长幼尊卑,大声道:“你是返虚,是前辈,但是前辈也要讲道理,你的徒弟已经死了,我们的徒弟徒孙,师弟师侄都还活着,凭什么你去报仇让他们担风险?” 钟天师嘴巴闭紧,只是站在医馆门口,他不发一言。 他是在等北冥道人他们,今日出战三人其实已经确定,一生和尚,钟天师,还有卢不为。 外人只以为出战返虚只有一人,如果只是钟天师,那钟天师自然是要对战付戾,毕竟这才是兵对兵将对将,可是真正要出动的却是两名返虚,一生和尚如果遇到了天星,可以让出一场,然后卢不为杀力足够,可击杀付戾,钟天师道法玄妙,应付第三场不成问题。 三取其二,便是胜了。 两边一直在互相算计,钟天师沐浴焚香并不避讳旁人就是要月叶州知道他要出战。 也是如此。 他们已经做好了让付戾提前感受返虚境界的准备,也做好了让现在的瘟疫之力猛地增强的准备,这的确是把这些病重 修士的性命拿来赌的策略。 这些修士如今应该和月叶州一样,只知道返虚中只有钟天师出战。 突然一个患病修士猛地咳嗽,口中鲜血连连喷出。 这似乎是击破了那些宗门长辈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们大声说道;“钟天师,你不配为一返虚,进入老夫就算是死,也要留住你,进入我们就和你斗法!” “老夫不才,也愿意与钟天师一战,若败,便死!” “留住你,才是留住我们宗门香火,那付戾成了半刻返虚,我们的宗门也就绝后了!” 人生吵嚷,白衣一声轻叹:“若战,就是内讧,若不战,妖祖拖延的目的即日可成,算计人心,这也是付戾算计之中的一部分?” 纪古摇头:“我到现在也只是听说那月叶第二天命化龙能文能武,聪明绝顶,现在看来,我只叹月叶州藏得太深,付戾绝对不应该只有数字,寂寂无名!”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所谓大义(下) 这是算计,是阳谋。 如今钟天师已经进退两难,如果不发一言,那些各个宗门的长辈就会直接祭出法宝,动用法术。 现在钟天师甚至没有机会说什么。 太吵嚷了。 如果北冥道人他们用法力直接禁锢这些宗门的宗主长老,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让这个修士联军在此瓦解。 北冥道人已经想到了这种最糟糕的可能。 钟天师却已经开口,他之说了一个字:“静!” 天地为之清静。 所有修士都把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他们的嘴巴比他们的头脑更加迅速的遵从了钟天师的话语。 然后就连他们的头脑都一同安静了下来。 钟天师的嘴巴又闭上了,他似乎在思索,看着这些不得不闭嘴的修士,甚至有几个修为深厚的宗主脸红脖子粗,就要硬用法力冲破钟天师的微言大义。 钟天师却猛地躬身。 他的微言大义持续效果并没有多久,现在眼前这些修士都可以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作为整个四方界修为最高的一人,太乙山钟天师,向着他们鞠躬了。 然后钟天师站直身子,就如同一颗笔挺的古松,开口说道:“我只是希望诸位想一想,这并不是第七门。”他这一次并没有用微言大义,而是正常的说道:“这里只是第二门,我们拖得越久,中州就越有可能生灵涂炭,月叶州没有错,我们也不是对,可是此时此刻我们都是为了自己所在的一方净土而战。” “修士修行有诸多牵挂,师徒,亲人,法宝,法诀,可是此时此刻,钟某只能想一想中州,我们来此不是为了灭妖,不是为了平月,更不是为了徒增杀戮,大义并非如此,大义乃是以小杀止大杀,两州倾轧,我们只能希望人族昌盛。”钟天师一声长叹:“钟某刚刚那一躬,是请诸位,尽可能的活下去,你们的确是各自宗门的希望,所以为了防止我们提前结束两州大战的打算破灭,请诸位尽可能的活下去!因为你们活着,才能够继续很好的保护中州,此时此刻,则是由钟某,先去战场。” “诸位,该上路了。”钟天师转身,北冥道人他们跟上。 纪古单膝跪地,伸出他仅剩的一只手放在地上:“诸位门派长老,宗门宗主,如果不想要去看一看第二门月叶州和修士的最后一战,就在此祝我一臂之力。” 一道阵法从他的手中蔓延出现,阵纹铭刻在地上,纪古接着说道:“我会把这里的瘟疫之力和付戾尽可能隔开,而诸位若是有时间和钟天师生气,不如帮助我把医馆之外的各派修士搬进来,或者帮我提供法力,支撑阵法运转。” 付戾早已等候多时。 他一点都不着急,更不会做出什么高声叫喊,法力叫阵的蠢事,公输城内不声不响越久,就说明自己这第二门守得越稳。 因为公输城早就乱了,只不过自己的安静会让公输城乱的更加彻底一点。 时间多得很。 因为是北冥道人来得更加着急。 三座土台,几颗歪树,还有树上几只乌鸦。 除此之外,月叶州这边依然只有三人,天星,黑雾中的付戾,以及一个和之前那本相河豚,已然死亡的女子同样身形,同样身材凸凹,同样蒙着面。 几乎和那天一模一样。 可是北冥道人身后,跟着整整四人。 着急的人,从来都不是付戾。 付戾依然是一句嘴寻常的问候:“见过北冥前辈,今日比斗,请你先选一人。”这句话说完付戾略微沉思,说道:“似乎之前第一场是我们先上的人,那今天也是如此。” 他挥了挥手,那个蒙着脸的女子走了上去。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如果是此人……”北冥道人突然发现,如果是这个女子上场,那么一切打算就都乱了。 本相河豚的女子死士,没想到月叶州竟然不止一个。 正常来说,此刻让一个返虚上场,最是保准,可是没人知道让返虚上场之后,这女子当得到了半刻返虚,能够造成多大杀伤。 因为她是死士,一声的作用只为了那一击,一击出,一往无前,她是天命,她就可以杀天命,若是以返虚法力激发那神通,是不是能杀返虚? 没人知道。 所以没有办法去赌。 可是反过来,如果是一生和尚去呢? 一生和尚挡不挡得住? 北冥道人精通推演,却还是没法预测这件事,因为之前见过上一只河豚妖怪的威力后,北冥道人真的说不准,如果一生和尚刚刚上场就直接使用金身法相,然后再用达摩咒加固法相稳固,外面再用他刚刚领悟的僧衣法术,能否抵挡? 还是未知。 未知就是要试一试,一生和尚看得比北冥道人更加透彻,他是天命,所以冒险的事情应该由他来,四个返虚一个都折损不得,对付这种不要命的敌人更是如此。 返虚的作用远比自己大,所以他这一步就要迈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木城之上,妖祖已经多日不见人。 化龙站在一处窗边,俯瞰那三座土台。 “一生和尚今日过后便不足为虑,河豚与毒河豚还不一样,所以返虚之下,必定会死。” “且慢。”一个声音道,而且他的手比他的声音更先一步按住了一生和尚肩膀。 是唐谦,唐谦的到来似乎就宛如一阵风,等他已经站定,他身后那道墨迹路线才缓缓的显现。 从公输城城头直跨到这三座土台。 一身百衲衣,腰间藏剑鞘,手中已经悠悠然的提着破剑。 他的另一只手还是没有从一生和尚的肩膀上离开,似乎生怕他一跃而上,到那土台。 “哦?阁下是?”付戾很感兴趣的看着唐谦,身法,法力凝实程度,似乎都已经临近返虚,中州还有这等人物?而且他站在那里,似乎天地之中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 唐谦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付戾心道,这样的人最可怕。 付戾只好问道:“一生大师是什么意思?” 一生和尚道:“小僧不敢妄称大师,我朋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唐谦说道:“那他朋友的意思就是他放弃了这一场。” 北冥道人低声说道:“唐谦!” 这一场放弃,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不想面对的天星。 虽然付戾是主将,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知道底细的天星更为棘手。 唐谦还不忘记重复道:“他朋友的意思的的确确就是放弃第一场,然后是不是两边轮流派人,第二场我来。”唐谦的剑早就已经出鞘。 而他的手已经放开了一生和尚,三座土台轮转,等到停止,他的人也在土台之上。 “唐谦!”北冥道人又说道。 就连付戾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唐谦,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决定很快,付戾计算过整个修士联军所有修士来比斗的可能性,还有一整套应对的措施,万万没想到唐谦——他甚至算到了白衣。 “所以说你到底敢不敢来啊?”唐谦双目似乎没有定点,并不是在看付戾或者是天星,却是在看着木城:“我可以告诉你,白衣和我是同一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更强,但是现在他还在公输城呢,我大意了,所以要来试试吗?”唐谦这时候才把目光看向了付戾:“主将?或者说,一只蝙蝠妖怪?” 付戾的神通,那吸血重生的能耐被看到,所以对于他的本相推测很是准确,甚至他常年隐藏在黑雾中,发而是对他本相的不隐藏。 唐谦的激将明显,但是有效。 付戾从黑雾中露出面容:“可笑,你却想错了,我真正需要的是和钟天师对敌,用那半刻返虚,成就我的大道,所以——” 天星已经跳上了台子,天星面甲之下传来笑声:“所以我来对付你,大名鼎鼎的唐谦。” 唐谦却说道:“我真正需要的也是如此,钟天师,你虽然不能亲手报仇,可是我会让你能够下场一战的。” 钟天师说道:“多谢。” 天星奇怪道:“你肯定你能赢?” 唐谦笑道:“不然我为何要先走上来?” 唐谦转头看了看,场外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反 应,他们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场不存在唐谦记忆中的战斗。 唐谦道:“所以你大概是那种很复杂很麻烦的神通吧,甚至是可以改变现存事像的那种?”唐谦的剑在手,却站在原地不动。天星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唐谦的剑已经挡在了他的铁爪之前,火星四溅。 “正是如此,告诉你的话我们才对等。”天星说道:“我可以随便更改我的记忆,我还可以随便进入我将要记忆的可能之中,而我记住的东西就会变成真实——比如我忘记了自己的双手被你挡住了这件事——” 唐谦剑前的天星突然不见,而那双铁爪已经插入到了唐谦的胸膛,鲜血四溅,如点点梅花,唐谦的手已经握住了天星的爪子,而他的剑已经横挥—— 天星又一次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不远处。 唐谦的眼神有些呆滞。 天星叹气:“所谓大名鼎鼎也不过如此,你会比卫泽多活一会吗?反应还不如他吧——只希望你的身子骨硬朗一些——” “哦……所以你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你记忆中的任何一段事情,还可以同时经历其余时间在我身上的各种可能,这就同时包含了幻象法术,领域法术和接近天地大道的神通法术。”唐谦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溅落的鲜血真的变成了梅花,那手捂怀中胸口的唐谦也化成了墨汁,落在了地上。 另一个唐谦身上一滩滩墨汁滑落,上面画的却是身后的众人,是周围土台,是公输城。 唐谦这身体似乎和景象融为一体,那些笔墨形成的人物还是动着的。 “怎么?眼神如此吓人,没见过人画画?”唐谦笑道:“还是说,你也没有记下我能够画画这件事?”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七章 唐谦战天星(上) 天星在思考。 他很少思考。 因为他的法术本身就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但是如今他也有了想不通的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经历过他能够使用书画法术躲掉我进攻这件事? 为什么他还是如此淡然,如果我这个时候再用爪子刺入他的身体,他是不是还会像是刚刚一样,再次变化为一个墨汁幻化的傀儡? 他并没有着急进攻,这是对我无声的嘲笑? 而我,在踟蹰不前? “哈。”天星很爱笑,因为他从来都是嘲笑对手的那个人,可是如今他在笑自己。 唐谦微微一愣:“你在笑什么?” 天星道:“我刚刚在想,是不是每次和我对敌的修士都是这样想的:再试一次就好了。” 唐谦点了点头:“我的确还没有想到能够砍到你的办法,毕竟你能够经历过我砍到你,然后找到让我砍不到你的那种可能性,对吧。” 天星道:“很聪明,看来你已经进入到我的游戏规则中了。” 然后他的身形再次消失,这一次出现在了唐谦身侧,爪出,却还是被唐谦的剑挡住,这一次唐谦的剑回转很快。 所以天星想道:“这是本体吧。” 然后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唐谦的头顶。这一爪若是抓中,唐谦的头颅就会和夏天的西瓜没有什么两样。 会被粉碎。 但是唐谦就如同不需要经过“看到天星”,“反应”再到“出招”这一系列过程一样,而是直接出剑。 天星的移动是基于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自己记忆过的时间”,也就是可以回到曾经自己所在的位置,刚刚走过的,甚至他如果想要逃掉,可以回到他最开始站立的土台之下,第二个层面则是他在天命境才把神通提升到的一种程度。 “自己或许经历过的时间”。 两人出剑搏杀,对方到底是出剑向左,还是挥剑向右? 而看到对方出剑向左,天星又要如何应对?就地一滚?还是用用爪抵挡? 其实他在事情已经发生后,已经经历过那些没有在现实中出现的情况了。 也就是说当对方出剑向左,他出爪回挡,这个时候他是能够回到对方挥剑向右的时候他所在的位置,空间和时间上都可以如此切换,所以就会突然出现在对方进攻空当,弱点所在,一击毙命。 只要他的头脑能够承受,算力足够,他可以有无数种之前经历过的可能,就算是他绕着整个土台跑一圈,也算是他经历过的地方。 ——他的确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会出现在任何位置,只要他计算无误,他所在的位置对进攻唐谦有利,就算是计算成功。 所以他移动的速度是完全无法用眼睛或者法力来感知的,他甚至可 以在另一次记忆里自己爪子到达唐谦头部的一瞬间,发动神通,然后到达马上抓破唐谦头部的瞬间。 这也就是他的进攻速度防不胜防的原因。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是唐谦的剑还是挡住了他的爪子,这一剑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天星见过的任何一剑,因为瞬息即至这个词本身还是有时间的。 天星一击不中,立刻远退。 为什么? 天星发现今天自己思考的时间特别的多,自己的时间已经拿捏的很好了,莫非是唐谦对自己的行动提前预判?唐谦自己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弱点所在,所以先卖一个破绽,之后再挡在这个破绽上? 天星眯起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唐谦的算力太过可怕。 “所以你对我的打法有了些许猜测?”唐谦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天星所在的方向,他手中剑的姿势很奇怪,只是把剑垂下,整个人松松散散的,但是他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当台上两人静止,天星的神通极具迷惑性的那部分——可以随意给法术外的人展现不同战况的效果也不复存在,北冥道人他们能够看到唐谦现在的姿势。 “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洒脱的持剑了。”北冥道人不禁感叹:“不愧是自成一派的唐谦。” “唐谦不愧是唐谦。”天星如此说道。 唐谦道:“这话我爱听。” 天星却说道:“所以我如果杀了唐谦,或许此生返虚有望。” 他的人这一次没有消失,而是直挺挺的向着唐谦冲来,唐谦的剑自然迎上了天星的爪,可是天星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唐谦的身侧,唐谦的剑果然回转迅速,可是天星又一次消失,这次是出现在了唐谦身后。 他的神通使用速度一下翻了数倍! 如果唐谦能够用奇怪的方式制造漏洞然后填补漏洞,那他也可以用更快的方式寻找新的一击必杀的位置! 天星的全部算力和神通都用在了进攻唐谦,所以此时此刻天星的动作和土台下所有人看到的动作已经相同。 “太快了。”正道禅师很少失态,但是他此时由衷感叹一句:“若非我是返虚,遇到这天星,必定会死。” “如果想要如此防御,必定要提前预判。可是这种预判简直不可思议。”北冥道人道。 唐谦到现在没有一次失手,他的剑似乎固若金汤。 “莫非这天星有什么攻击习惯?可是我也算看了好几次那水幕战斗,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收获?”卢不为不明白。 天星不是有攻击的习惯,而是在强行的变化自己的习惯,可是不论他如何变化,唐谦都能够挡住,就如同那柄剑沾上了天星的爪,爪到之处就有剑。 “他的剑,太快了。”付戾台下轻声道。 快的不正常。 每座土台旁边都有一个灵气团,那是为了公平,如果一方出战的是返虚修士,那灵气团可以让另一方天命修士获得半刻返虚。 因为月叶州只有妖祖一个返虚,还绝不会出战,所以这个灵气团其实是为了月叶州对付人族修士的返虚准备的。 刚刚那灵气团动了一下。 这让付戾的脸色更糟。 “你似乎还没有发现。”唐谦突然道:“你的打法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天星充耳不闻,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把自己的神通使用的更快。 可是唐谦刚刚回挡一记爪子,然后反身就把天星闪身出现的爪子一剑钉在了地上。 “如果有人算力比你高,你就没有办法完成突袭了。”唐谦看着天星:“而且你一直没有把你的手直接插入到我的身体里,那到底是因为你没有完成过这件事?还是因为你不能够直接改变不是你以外的东西?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天星瞳孔一缩,猛地向后退去,甚至都不顾手被唐谦破剑钉住,他硬是把自己的手拉出,手掌被唐谦的剑分开。气血涌动,那手掌快速合在一起,但是破碎的铁爪却不能变回去了。 “不攻了?”唐谦道:“那就轮到我了!”他突然一挥剑。在天星闪避的到他身后的时候又是一剑。 出剑之快,依然还是能够如同未卜先知。 “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天星心中在呐喊,但是却毫无办法,本来他还想要利用神通到达唐谦身边,可是现在他疲于闪躲,连反击都做不到。 一剑接着一剑,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疾风骤雨,每一剑都是杀招,似乎每一剑都能够致人死命。 天星完全被压制,因为不论他去什么方向,都会在使用神通再次现身的一瞬间被唐谦一剑跟上。 所以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双手架在身前,防御,阻挡,继续防御。 等他再用神通改变位置,唐谦的剑气还会继续向前,撞击到土台周围一层不可见的障壁上。 这是第二门的范围,也是一种防护,法术出不去,修士可以出去,出了土台便是输了。 唐谦的剑,似乎永远都不会停。 天星似乎有一种错觉,唐谦的剑似乎越来越大。 亦或是他自己在唐谦剑前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所以说这神通我看的已经差不多了。”唐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土台的一角。 骤雨初晴,那好像永远不会停下的剑已经停下。 天星满面大汗,双臂有些许无力的下垂,铁爪上尽是被剑劈碎的凹痕。他看向了声音都大来源。 唐谦的人也在那里,盘膝而坐。 同样的情况,一层墨汁从他身上流下,破剑也还 插在身旁地上,唐谦手中持笔,膝盖上平铺了一张画。 而刚刚把天星几乎逼到走投无路的那个唐谦,却还是画。 甚至等那个唐谦变成了墨迹,印在地上后,土台土黄色的地面也变白,成了画卷。 初时识剑不知画,再看原是画中人。 唐谦从始至终都没有递出一剑,一直都是画中唐谦在出手。 天星没有经历过和唐谦对敌,甚至是第一次看到眼前景象——因为并不是天星的神通把唐谦的画笼罩在内,实则是相反的。 唐谦的行为不可被天星“记住”因为他不是唐谦,他的每时每刻变化都是由画外的唐谦持笔书写。 天星的眼神有些许的呆滞。 唐谦却已经把画卷卷起,放入怀中,而土台又变成了土台。 “只是谨慎起见,希望你不要介意。”唐谦拔出了破剑。 唐谦说话之时他身上百衲衣无风自动:“所以我要出剑了。” 这一瞬间,天星全身三百六十处毛孔都战栗起来,他想要发动神通逃掉,却已经来不及。 唐谦挥动了一剑,这明明只是一剑,可是这一剑中却如同有无数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是针对天星使用神通的变招,不论天星出现在何处,这一剑都会命中他! 天星只有一处可以逃的地方。 土台外。 可是他没有逃,所以就被唐谦这一剑劈中了身体,明明只是一剑,天星的身体上却出现了不下百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最深的一剑甚至差点把天星的盔甲法宝连带他的人一分为二。 “画中自有真意。”唐谦的剑上一滴血都没有:“只可惜我不喜欢用朱砂作画。” 天星鲜血狂喷,染红了土台。 “这剑就叫留白吧。”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七章 唐谦战天星(下) 天星并没有倒下。 因为那灵气团竟然突然放出光芒,然后有半数灵气猛地灌入天星的身体之中。 “啊,看来刚刚那一剑,似乎超出了天命的极限了?”唐谦挠了挠头:“是妖祖你把门槛调低,还是我不小心……飞得有些高?” 唐谦其实一直在看向木城方向。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头上生角的男子,那或许就是化龙。 而此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坐在一张巨大木头椅子上的妖祖。 妖祖的确是比之前老了许多,此时正盯着唐谦,唐谦也在看着他。 妖祖轻声念叨:“你的成长的确是很快,不过你似乎把一个不能变成返虚的人变成了返虚。” 半步返虚也是返虚,这就是唐谦现在的境界,他的部分法术,招式都已经超出了天命境应该有的程度。 或许返虚也只是一次小的领悟便可须臾而成。 唐谦突然回过头。 天星腹间那最深的一处伤口竟然自行愈合,愈合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气血之力。 妖怪擅长气血之力,但是修士也早就有了应对措施,只要在使用法力的时候将一部分法力留在妖怪的身体内,就可以很好的阻止气血之力,妖怪的伤口就无法自愈。 唐谦自然是如此做的。 所以还是那个神通? “我的本相天生无法到达返虚,这或许就是天地之间的平衡,我有能够同阶无敌的神通,却没有办法到达最高处。”天星说道,他身上法力鼓动:“我应该感谢你,让我到达了我或许无法到达的境界,有了这次的感受,或许我真的能够到达返虚境,而现在我的境界虽然是半步返虚,可是我的神通却又有了新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有了极限,所以他并不是月叶八妖之一。 唐谦略加思索:“我猜你之前已经能够回到‘经历过的记忆’,‘或许经历过的记忆’,那现在你的神通是不是可以是到达‘你即将经历的记忆’?” 唐谦正说着话,他突然在眼前闪过了一幕奇异的画面,如同在梦境般一样。 他看到了自己死掉了,头颅被天星抓着。 天星丝毫没有动弹,唐谦却突然后退了一步。 一种非常笃定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刚刚他还是站在那里,真的会头颅落地。 “并没有那么狭隘。”天星身上的伤口尽数恢复,甚至连破碎的盔甲也一片片的从各处返回,恢复如初,他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应该是我想要经历的事情,都会变成真实。” 唐谦摸了摸脖子,这么说刚刚那一瞬间的不是错觉,至少在天星的法术范围内,他是可以改变一些事实的。 “真实可怕的玩意啊。”唐谦的剑突然抬起,毫无预兆的一股大力从剑上传 来,他的人也应声而飞。 天星指了指脑袋:“这是我刚刚在想如果我用法力轰击你会发生什么。” “言出法随。”北冥道人叫出了这神通在修士之中的说法:“只是更加的可怕,因为他的想象是毫无预兆和道理的。” 唐谦神色只是很惊讶,却没有天星想象中的惊恐。 唐谦还能出剑。 剑气却被一股无形的法力挡在了天星身前。 “这一次,我试着想了一下‘一种能够挡住你的剑的物质’。”天星双目之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原来这就是返虚修士:“这就是我新的游戏规则。” “嗯……”唐谦突然停手,手中剑垂下:“所以说一切都基于你的法力极限和想象力极限是吧。”唐谦的眼中也有奇异的光芒,却更加的炽热。 “作为一个剑客,最喜欢的就是能够砍的东西,而最兴奋的,就是去砍一个别人认为我砍不动的东西。”唐谦摇了摇头:“大多数时候其实并非都如此,但是此刻我喜欢挑战。” 唐谦要出剑了。 天星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自己被一分为二的样子。 莫非自己在做梦? “我……明明已经是返虚才对。神通比修为更快到达返虚,为何——”天星愣住,因为唐谦还没有出剑,而刚刚的景象似乎也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梦到底是什么?弱者认为梦是一种预兆,而强者视之为心中的渴望。 天星突然感觉自己心中已经—— “已经想象到了你输掉的瞬间。”唐谦轻声说道。 天星又一次愣住。 唐谦没有出剑,他只是说道:“卫泽看的没错,小天师不愧是小天师,他才是第一个解出你神通奥妙的人。” 天星不解,小天师虽然尽可能的抵抗,死的却很惨,更别说知晓他神通的秘密。 “你的神通,不是一个人的神通,而是很多人一同使用的。”唐谦说道:“小天师留下了一句话,叫‘独一人而已’,或许可以分成两句,独一人的话,不过如此而已。” 天星瞳孔猛地缩小,因为他已经知道唐谦要说什么,一瞬间场外的人再次看不到场中真实情况。 唐谦却好像毫无察觉,也并不在意:“而且我还是认为我解对了,如果小天师真的想要告诉我们那个折得短一根箭却折不断一捆箭的故事,那么他想要表达的就是你有很强大的,我们无法战胜的帮手。” “那些乌鸦。”唐谦伸出两根手指,指向的是旁边孤零零枯树上的乌鸦。 “才是构成你法术的关键,必须同时存在乌鸦和你,你的神通才能够有足够范围——或者说就连你的算力也依靠这些同为天命的乌鸦?” 唐谦沉思:“我听说过有一种鸟,非常聪明,能 够把数万松子埋藏在上千不同的地方,用来作为度过冬天的粮食,而它们完全可以记住这些藏粮食的地方。好像就是一种乌鸦——不得不说,不管是你赢卫泽,还是第一河洛,都不是很光彩,因为你所谓的同境界无敌,是必须由你的同类帮你才能够完成的。” 这种协助是很隐蔽的,几乎没有法力的波动,更多是算力的共享。 当时卫泽看到的断了的树枝也是因为有那些乌鸦在外帮忙,天星不论法术和神通都不可以作用在土台外。 付戾当时又不同,他的瘟疫之力是带有生命的,反而能够突破土台妖祖设下的障壁。 这就是天星的全部秘密。 当一个人的秘密被揭穿的时候,他大都会恼羞成怒。 所以天星已经冲向了唐谦,愤怒使得他的头脑运转更快,无形之中唐谦周围已经遍布杀招,都是天星头脑中所想的。 “其实是个很有趣的神通,可惜,我的手中只有剑。” 唐谦挥剑的时候,自信周围那些无形的手段没有办法伤到他,因为全部都被一剑分开。 包括天星的身体。 他的身体还在半空。 分为两半的天星上半身又生出了两只手臂,下半身却长出了两只翅膀,都依然活着,这也是他想象的力量。 手臂再次生出手臂,翅膀变成更多翅膀。 天星的两个部分瞬间占据了半座土台,遮天蔽日,他的面具破碎,露出了一只有些尖利的嘴巴。 鸟嘴。 而那些手臂各个都有可怕利爪,一层层好像是乌龟壳一样的坚硬质地在他的那些手背上浮现,手掌之中也都生出眼睛,千目乱转。 根根羽毛也都如同钢铁,其上轻微震颤,似乎每一根羽毛都是世间最锋锐的利刃。 这是他最为可怕的想象。 天星的想法是: 短兵相接,唐谦只有一柄剑,未必能够赢我。 “若是杀了你,说不定妖祖赏识,奇宝灵药都用在我身上,或许我真的可以迈入返虚——”天星双目之中已经尽是疯狂,宛如妖魔。 唐谦却已经把破剑回归手中剑鞘。 “我刚刚瞬间突破了妖祖对于这土台的限制,所以你虽然活着,你身后的那些乌鸦却已经死了。” 天星回过头,身后亮起了一层绿色的光幕,光幕上有一道巨大的开口,透过开口,树上那几只乌鸦已经完全死掉。 可是他手上的眼睛还看着唐谦,他来不及伤心自己的族人。那些利爪羽翼,已经冲向了唐谦。 天星曾经只是一只很小的乌鸦,是付戾在一处大妖口下救了他,培养了他,却也让他感觉惧怕。 付戾曾经很淡漠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天星啊,你一定要成长的再慢些,若是你比我修行更快, 或许你我就无法如此正常相处了。” 无法如此相处有很多意思,比如天星真的会被付戾杀掉。 付戾的阴影,就如同现在天星头脑之中想象出的这手臂羽翼,一直遮盖了他的天。 此时他的羽翼也遮盖了唐谦的天。 付戾的声音却已经传入到了天星耳中:“还不快退!收了神通!” 付戾在担心天星,天星突然感觉自己曾经被遮盖的天空,也有几分阳光透了下来。 “若是没有算力,你又是什么?我进入了你的游戏规则,你现在才刚刚走入我的思考领域……” 唐谦轻声说道,他收剑之后,转身就走,站到了土台旁边。 算力就是天星神通的源泉,没有算力,想象便无法成型,而他现在失去了那些乌鸦的支持,算力大不如前,刚刚完成的手臂爪子,在碰到唐谦之前就片片瓦解,化为了血水和法力。 他用来遮盖唐谦的天空的乌云,也转眼消散。 天星已经趴在了地上,分为两段,不断抽搐。 付戾赶忙喊道:“是我月叶州输了。” 唐谦便跳下了土台。 ps:简单说一下天星的本相,大概是一种不适合在仙侠中出现的名字,学名叫克拉克星鸦,但是它们的记忆力的确惊人,不大也是以记忆为触发,构建了这个神通。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八章 城中 唐谦下来的时候,北冥道人叹气:“你应该杀了他的。” 天星已经杀了两位中州天才,小天师卫泽,北冥道人高徒第二河洛。 可是唐谦却没哟杀他。 “我们毕竟是中州不是……”唐谦刚刚说完就跌倒在地,一生和尚连忙上来要扶住他。 唐谦叹气:“出了两次不应该我现在出的剑,所以有些法力不稳定,倒是有些狼狈。” 唐谦不是不想杀天星,天星的神通太过玄妙,如今又体会到了返虚修士的境界,若是能够突破到返虚,甚至不需要使用其他乌鸦就可以完成神通,而唐谦又不是一生和尚这种对敌人也很仁慈的人。 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出剑,毕竟妖祖的法力一直紧盯着他。 “妖祖对于这七门的掌控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得多。”唐谦毫不避讳,说道;“所以之后的几门他应该还有很多小手段。” 土台上付戾将天星断掉的两处身体拼合在一起,然后又给他吃了几株灵药。之后就把不能动弹的天星抛给了那蒙面女子。 “带他回木城。” 天星还想说什么,付戾却摇了摇头。 土台轮转,第三座土台已经就位。 付戾脚踩黑雾,到了第三座土台上。 钟天师却开口道:“阶。”他说完之后,妖祖那法力障壁再次出现,碧绿色的光幕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撕扯开了一道门户,土台明明只是土台,却自行下压,出现了一道阶梯。 让钟天师走上去的阶梯。 付戾微微一笑:“你一直在妖怪面前假装自己不会这微言大义的神通,现在为何如此随意的就用了出来?” 钟天师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想,那公输城中的细作的确厉害,自己的神通名字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多是修为高强之人…… 在钟天师沉思的时候,卢不为和正道禅师已经动身,付戾身后已经无人,卢不为冲到了木城方向那边,从随身的空间法宝之中取出一杆长枪,猛地插入土地。 而正道禅师也是同样动作,却是在公输城这边,用的是一杆降魔杵,安插好后他就开始念念有词。 卢不为也是一样。 一道梭形的光幕从长枪与降魔杵为两端,把整个土台笼罩在内,看起来无比凝实,两名返虚同时使用的法术,自然是坚固无比。 “这是为了什么?防止我再用瘟疫?”付戾笑道。 钟天师却已经拔剑。 付戾眼中喜色稍纵即逝,他隐藏的很好,他就是需要返虚的力量,半刻返虚也是返虚,而返虚的一些力量,就算是同为返虚,一样无法阻挡。 比如瘟疫之力的晋升。 今日一役,付戾已经不求赢,因为他定然不可能以新晋返虚赢钟天师这种老牌返虚。 可是那些天命修士还有金丹筑基的低阶修士,也不可能赢他已经到达返虚境界的瘟疫之力—— 从头至尾,这第二门的作用就不是阻挡修士,而是要消耗修士的力量,那瘟疫之力已经让整个公输城四分之一的修士失去战力,如今他晋升半刻返虚,就可以让这四分之一的修士直接死亡! 同时付戾对于瘟疫之力的使用已经精准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越是强大的瘟疫之力,在他的感受中就越加明显,所以他知道有至少六名强大的天命境修士都在死命抵抗瘟疫之力的侵蚀,如果他成了返虚,六名天命也可以等同公输城四分之一战力。 他一人,半刻,就可灭杀公输城半数战力! 这便是他全部的布局,拖得越久,瘟疫之力在公输城中传播越多,然后在恰当时候,对上对方一名返虚。 利用规则,其实并不难。 论杀力,瘟疫之力其实远强于世间大多数法术。 论智计,付戾也一直认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不下于中州那些自称为人的修士。 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卢不为和正道禅师布下的这阵法最多隔绝他身上的瘟疫之力,却不能隔绝公输城中的瘟疫之力变强。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灵气团的洗礼。 灵气团毫无动静。 付戾愣住。 明明他面前站立的就是钟天师,钟天师手中也有一柄符剑,为何…… 钟天师却说到:“我只是试一试,刚刚受到了唐谦小友启发,如果我不用返虚层次的力量,妖祖那灵气团也就不会有什么动静。” 付戾突然发现自己内心出现了一丝恐惧,如果,钟天师只是使用天命境的力量,还能赢我,这布局岂不完全失算? 而且……那后手也会暴露。 他看到唐谦的嘴唇微动。 唐谦在传音! 公输城中。 吕奉已经来到了公输城,他听说城东医馆收治病患,就赶了过来。 因为公输城不太平,作为天命,他自然是知道前几日有人要破坏水源之事。 当他大步流星走在街上,一个巷子里突然飞出一道黑影,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他手中有一柄分水刺,直取吕奉咽喉,吕奉双目一瞪,看来是为了守住东城,方便里面的人行事。 吕奉手中有一杆大戟,他猛地将长戟插向地面,整条街巷的地面都在颤抖,那人脚下不稳,眼中却依然冷静,吕奉能够看到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很平常的一双眼睛,似乎其中看透世情,看穿了一切。 吕奉突然感觉脖子一紧,同时全身汗毛直立,他身后不知何时还有一个同样打扮的人,而这人手中拿着一根细线,天下会用天蚕丝的,绝对不止纪古一人。 吕奉脖子受 力,整个人被迫后翻,他身后用天蚕丝那人说道:“脖子已断。” 用分水刺的蒙面人却依然揉身上前:“这可是崖关吕奉,只是脖子断了还不够。” 吕奉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脑袋:“的确,我身上这可是金背如意甲,天下防御法宝之中也算是有名有号。”吕奉的手只是一用力,那人的头颅就如同瓜果,一捏就碎,而他又转而抓着这已死刺客的肩膀,扔向了另一人。 那人呆愣之下被这人形暗器打倒,他才想通,这人不愧是吕奉! 所以他就要逃跑,只是跳起一个动作他的人似乎就已经委身黑暗,明明身后巷子中的阴影距离他还有三步,可是那阴影竟然变长,他就要进入阴影之中套盾,吕奉却已经拿起手中大戟。 “我一直感觉我的手下是在诓骗我,但是我现在感觉,他们说的有一定道理。”大戟脱手,伴随一阵电光,把那刺客钉在地上,大戟之上电光又凭空引来一段雷电,把那刺客劈成焦炭。 “有吕奉的地方,一切都会很顺利。”这句话并不是吕奉说的,而是一个把手按在吕奉肩头的人说的。 他只有一只手,他叫纪古,纪古手上有一些微微浮动的尘埃,是蛊虫。 “你是纪古,我抓到过你,那个时候你叫一生。”吕奉说道:“我可以认为你是来帮我的吗?” 纪古身后还有人。 是两个明面的刺客,刺客手上符箓阵盘,却已经不能动了,更多的蛊虫从他们身上爬出来,等全部爬完,这两个人就气绝身亡。 纪古说道:“我大概可以认为你是来帮我们的。”刺客身后就是医馆,医馆中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幕,是纪古布下希望能够隔绝付戾瘟疫之力晋升的阵法。 而街巷上只剩下一些用来收敛病人的铺盖,人都进了医馆,可是这里的血腥气太浓了。 街上除了铺盖,还有很多黑衣蒙面人的尸体。 公输般手边数具傀儡,上面满是剑劈斧凿的痕迹,他自己也身上负伤。 “来了多少?”吕奉不禁问道。 纪古说道:“不知道,而且不知道有多少甘愿感染瘟疫,藏在人中的,我们人手不够。” 付戾的后手实在可怕。 不知不觉中,竟然有如此出多的修士是那神秘组织“天下大势”中的人。制造混乱,破阵杀人,若是在付戾成为半刻返虚的瞬间,有瘟疫之力夹攻,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为什么两边的时间没有对上? 并非是钟天师突然的奇思妙想起了作用,因为这些黑衣人已经出现半刻钟了,还在陆陆续续的出现。 现在阵法之内肯定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三个,周生,夏语冰,还有一个纪古都感觉不可思议的人。 华素问。 纪古 的手放开。 吕奉一抬手,那杆大戟自然回来,他走到了医馆前,看到了医馆之中那些因为瘟疫之力委顿的修士。 还看到了华素问。 吕奉并不认识华素问,所以没有在意,他用大戟上面的尖挑开了一个黑衣男子的面巾。 这张脸平平无奇。 吕奉面色古怪,又挑开了一个人的脸,依然是平平无奇。 “我们看过很多了,唐谦曾经说过,有一个组织,都是这样长相普通的人,每一个放在人堆里都让人认不出来。”纪古说道。 吕奉手中大戟转了一圈,然后插入旁边青砖,铁甲铮铮作响,盘坐在了医馆门前:“应该还会有更多。” 纪古皱眉:“这是不可能的,再多,整个公输城之中的修士也是有数的……” 他已经发现问题,现在的数量已经太多,甚至多过了纪古头脑中的那修士名册。 纪古的头脑之中有太多知识,不论是养蛊种药,还有饲养奇珍异兽,都需要大量的杂学知识,他也用这种本事把各家修士的名册都弄了一份,记了下来,不知相貌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才对。 所以本身就已经有很多,有更多岂不很是正常? 吕奉轻声道:“纪先生……不,现在我应当叫你纪大夫,我给你讲述崖关一件曾经发生的事情,三十年前,有一大盗,四处劫掠,崖关之中空间重重叠叠,他又善于隐匿身形,我们耗了四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把他抓获,可是第二天他又出现犯案,有了经验,第二次我们只用了七天,把两个大盗关在一起,第三天又有人来,而第一个抓到那人已经法力枯竭身亡。” “分身法术?”纪古轻道。 吕奉轻声道:“也有可能是神通。”他拧动那杆大戟,戟杆上纹路显现,机关变化它又变大了一圈。 “我保证守住这扇门,所以请公输先生为医馆周围设计机关陷阱,而纪大夫,你知道你应当做什么,你擅长的,我不行。” 纪古手头奇珍异兽极多,寻人之法也有不少,他看着坐在那里的吕奉,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吕奉,好像是坐在那里的唐谦。 吕奉抬头看向了纪古:“纪先生快些动身,城主潘正卿先是因为那天下大势蛊惑做出错事,如今又战死月叶州,我和这天下大势之仇有些难以化解,我怕我先动身,去做我不擅长的事,给公输城添乱。” 城外土台上。 付戾竟然很轻松的和只使用天命手段的钟天师打成了平手。 付戾周身的黑雾没有办法侵袭钟天师,可是钟天师的符剑也没有办法伤害付戾。 “还是太久没有使用天命手段了,反而在细节对敌上不如付戾。”北冥道人看出了端倪。 返虚修士之所以为返 虚,就是因为他们全身上下所有的根骨魂魄,法术神通都得到了一种升华,如今全不使用,如果让钟天师使用天命手段,战力便会骤降。 “还,不是时候。”钟天师却不着急,因为唐谦希望他不要着急。城中情况并不明朗。 四个返虚都在此处,城中竟然有人偷袭。 北冥道人知道此事之后心中暗叹,还是小觑了那“天下大势”。 之前北冥道人连续多次推演,并没有在城中找到那血海,甚至他们还进行了各个宗门的搜查,还有崖关兵士的名表对照,和城中人数是吻合的,只是有些修士到底是不是本人,因为一部分修士是来自中州各地,还恰好没有认识的人,就没办法确定。 可是这样的修士都被北冥道人安排专人盯梢。 有血海在暗中窥伺,北冥道人又何尝不是想要把血海从暗中抓出来? 除了抓到血海能够稳定公输城现状外,北冥道人其实还有一点争胜的心理在其中。 能够让唐谦毫无办法的人物,我若是把他抓出来…… 北冥道人看向了身边的唐谦,唐谦正紧皱眉头,他此时身体周围的灵气盎然,尽显生机。 就如同是一个移动的妖族灵气汇聚法阵。 唐谦距离返虚已经很近了。 北冥道人又一想到唐谦能够从天堑崖上来,此时还能够和公输城内纪古制定对付“天下大势”的对策,心中又是暗自叹气,果然四方界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纪古在飞速奔跑,他的袖子里,怀中,甚至是衣领里都在不断飞出小虫,还有几只很大的飞鸟,也不知道他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 他攀爬上房檐,公输城并不是城镇,而是堡垒,所以这里所有房屋都是为了居住修士所用,修士很多都聚集城头,为了看今天的第二门之战。同时还有很大一部分修士是公输家的,他们是保证公输城机关运转的关键。 再就是在东城医馆的修士了。 所以此时此刻,房中修士应该很少,同时那些黑衣人能够藏身在阴影中,但是现在正午,能够藏身的街巷并不多,终究需要从阴影中出来。 不论是他的灵鸟被击杀,或者是小虫看到了行踪诡秘的修士,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一副公输城地形图在他头脑之中形成,而黑衣人的行踪正在被他确定。 “纪古小友,我已经让公输家的修士全体待命,低空有人飞行就会用机关击杀,你只需要搜寻街巷就可以。”公输般传音道。 纪古传音道:“帮大忙了!”他已经找到了黑衣人击中出现的一个位置,如果吕奉说得对,这些都是一个修士的分身法术,那他就会在那个区域附近。 在北城。 与此同时。 北城一处房屋 中,一个黑衣修士戴着一定兵士的头盔,这头盔来自他身边一个已经不能再戴头盔的人。 人若是死了,自然就不用戴头盔了。 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修士的尸体。 “没想到北冥道人竟然盯得这么紧,弄了这么多尾巴,看来这次事成,我就要离开公输城了。”那修士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古怪,因为他并没有嘴巴。 事实上他的整张脸都被削去了,到底是一柄锋锐的剑,还是一把锋利的刀造就了这个没有脸的人? 没人知道。 可是他身前不断出现的黑衣人有脸,各个都很寻常,似乎什么样子都靠他心中想法来揉捏。 这个修士名字叫无面,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和他的脸一样,他做的事情见不得光,所以他这个很随意的名字也当不得真。 这次别人给他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今日正午动手,全力破坏东城医馆法阵,第二,所有的人脸都要弄成最寻常的样子。 无面擅长隐藏,所以他自然知道那些最平常的脸是什么样子。 他露出了笑容,这笑容因为他既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唇,所以务必的可怕,一口雪白的牙齿尽数显露:“只是破坏那阵法有什么意思?” 纪古已经赶到北城,他已经确定所有黑衣修士都是从一间屋子之中出现,他收起附近最后一只监视这屋子的鸟,然后就直奔那屋子而去,屋中似乎被设下了阵法,并不能看到其中情况。 所以纪古就做了一个最常见的决定。 冲了进去。 他身边飞舞着三种毒虫,一种专门吃人脑髓的怪鸟,还有一股他自行调配的烟气,能够防御大多数的毒杀,可是他进入其中还是会愣住。 因为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阵法,却只有一个阵法。 阵法旁边蹲着一个黑影修士,看着纪古,笑道:“哦?原来是你。你找错地方了。” 无面本体口中喃喃自语:“杀人也没有意思。” 纪古看着眼前这个阵法,很简单,很基础,可是却让他汗毛直立,他的脚下也显现出阵法的光芒,还有更大的阵法在其外! “内层是隐匿法阵,外面这一层却只是一个向上鼓动空气的法阵而已,风的法术,小道尔。”无面的分身说道。 纪古却已经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却已经来不及。 一股巨大的风把他冲到了天空。 公输家的机关早已对准——问题是为什么这人能够如此早的知道这件事?明明刚刚发生。 纪古的头脑在思考,可是他此时此刻不应该思考。 城中所有的机关都在这个瞬间瞄准了纪古。 无面笑道:“用对方的手杀对方的人才有意思。” 公输城上轰鸣声不断。带有符箓的箭,长梭 ,还有用法力凝聚的充能阵法,一股脑的都打在了纪古所在的位置。 纪古在被机关轰击的时候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白衣在做什么? “所以说下一步就应该是全力进攻医馆,让修士首尾难顾……”无面独自念叨着,他手上法诀一变,身前突然出现了上百黑衣身影:“只需要到达他们顾及不过来的人数就行了,拔掉阵眼,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然后那些他的分身修士又融入黑暗。 看来是赶往了医馆。 可是正中还留着一个人。并没有走,而且他也没有穿着黑衣,反而一身白衣,甚至还有在自言自语。 “钟天师的情况似乎更加的糟糕……这付戾不止可以吸食人血,甚至还能吸食法力,两边此消彼长,钟天师已经很难只使用天命境的手段了。”然后他才抬起头来,似乎刚刚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无面。 无面没有脸,眼皮也被削平了,两颗圆滚滚的眼珠眼白多眼仁少,转了转之后说道:“你是唐谦的身外身?” 白衣说道:“我更喜欢叫白衣。” 无面想了想,你是来阻止我的? 白衣说道:“我其实是来观战的。” 无面奇怪:“观战?” 白衣指了指旁边的房门:“他是来阻止你的。” 房门被一脚踢开,纪古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口,他只有一只手臂,而这只手也无力的耸着,似乎已经断掉。 无面似笑非笑:“就他?”他手上掐诀道:“你们其实已经失去了抓住我的最好时机。” 白衣却也似笑非笑:“你是说影子?” 一只萤火虫飞到了无面面前。 一只萤火虫能做什么?它尾部的光亮远不如窗外的阳光。 可是这只萤火虫炸开了,如同一个小太阳,一瞬间整个屋子所有的阴影都被照亮,他隐藏在阴影中的分身都被迫现身,而白衣手中并没有持剑,拿的是一根毛笔,一笔挥过,那些分身就都消失不见,然后他已经向袖中放了一卷画卷。 无面见势不对,趁着萤火虫光芒熄灭,他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团阴影,向着房门冲去。 纪古嘴巴鼓起,向着那黑影中又吐了一只萤火虫,屋内再次被照亮,无面也被弹出了法术。 可是他手中已经多了两柄弯刀:“就你一个残废——” 纪古叹了口气:“我其实很喜欢高雅的斗法,比如用虫子,用法术,不过为了防止我再失去一只胳膊,我现在的打法……”他的那只手臂猛然抬起,而无面手中的弯刀也猛地切入他那只手臂。 手臂不动,毫发无损,上面的血迹都是纪古身上的血迹,而那手臂宛如精钢炼制。 是机关手臂。 纪古笑道:“……或许会有些野蛮。” 无面的 脑袋被按住,猛地掼到地上,却变成了一弹黑水,白衣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卷,扔到地上,黑水就被汇聚到一起。 纪古的机关手臂一拳打穿了刚刚凝聚出的人形。 没有鲜血四溅。 却是一个笔墨分身。 墨被打散之后又一次汇聚成了人形,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便再穿透一次就会消失,这是法力耗尽的样子。 “没想到还是个同道中人。”白衣皱着眉头。 只是一个笔墨构成的画中人,竟然能够同时用出如此多的法术神通,这个修士也不简单。 “我们的后手还有很多。”那墨迹构成的无面笑道。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一类型算计 后手? 看着眼前的这个笔墨人形消失不见,纪古和白衣同时沉默不语,许久,唐谦才说道:“大概是医馆之内吧。” 纪古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两个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这“天下大势”做事,真的让人捉摸不透,真的看清他们的计划,又会不禁后怕。 因为太过精密,而且难以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现在这无面动手早晚都会被城中修士制止,可是似乎还有其行动的深意,莫非是扰敌,莫非是要表现他血海在公输城中,到底能够弄出多大的动静? 亦或是…… 为了让我们见识一下,钟天师到底会有多狼狈? 从刚刚开始,钟天师就只听唐谦传音,并没有回一句。 付戾的手爪上已然带血。 自然是钟天师的血。 “你竟然还想用几招都不算熟练的剑招,还有都已经腐朽的天命,和我对敌?”付戾在笑,因为他从没有看到过一个返虚如此狼狈。 天命就是天命境修士的最大的特点,天命就是本心,是法力结晶的又一表现,是元婴的升华,很多人从中悟道,也有一些人把自己的天命变成了身外化身。元婴可成身外化身,天命亦能成。 区别就是元婴是由一种生机的状态变成完整的“活”的身外化身,而天命则是以天命创造一个新的“活”的身外化身。两者之间对于道的理解,不可以道理记。 年岁越大,天命就越加的腐朽破败,这是不可逆的,所谓知天命,就是这个境界的修士能够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寿命几何,它是一个修士天命修为的源泉。 所以越加的年迈,天命越破旧,修士的战力也就会相应变低。 钟天师平日里法力的核心并不是天命,而是突破了天命的返虚之力,可是此时再用天命战斗,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老了。 他的胳膊上有三道抓痕,伤口流出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惨碧色的,就连钟天师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碧。 但是他的表情依然镇定自若,仿佛这用天命修为难以抵挡的剧毒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这就是血海的第一步,付戾略有所知,却并不知道算计全貌,但是可以从现在的情况推断出许多。 公输城已经乱了,他们需要全力在城中把混乱的根源去除,去除之后他们就会自认为准备完全,可以抵挡自己的瘟疫之力,再看到钟天师如此惨象,必定会让钟天师全力出手。 也就是终于动用返虚之力。 既然已经经过了城中之乱,有人要破坏阵法,就说明这个阻挡阵法是有用的,这便是人之常情。 然后等到他获得半刻返虚,这阵法形同虚设的时候,他还是想要看看钟天师的表情,是否还能如此镇定。 就像是修士们对于钟天师出手瞬间必定能赢充满自信一样。 付戾对自己能够在半刻返虚的时候活下来,然后重创修士也同样自信。 纪古对自己的阵法也很自信。 血海对自己的谋算同样自信。 给人以希望,然后再绝望。 攻心之计。 看着钟天师身上惨碧色更加的深沉,唐谦的眉头更紧,医馆一定要赶快把血海的后手找出来。 “门外那人好生厉害。”夏语冰不禁感叹。 吕奉一个人,一杆戟,已经挡住了整整二百三十一个无面的分身,这些分身每一个都是天命初期的修为,而且互有配合,吕奉就如同一个人面对了千军万马,可是他却一个人挡住了如此多的分身,公输般本想要帮忙,他却只有一句话。 “公输先生是第二道门户。” 所以公输般在他身前,医馆只有一扇门,吕奉一个人都没有放过来。 地上都是那些无面分身的血迹,已经在吕奉戟外留下了一整圈血线。 这就是他大戟的长度。 修士拼斗,在于细微之间,吕奉一杆长戟竟然用得比那些黑衣蒙面修士手中的匕首分水刺还要灵动,还要快! “不知道还有多少。”吕奉有些累了,每一次和这些刺客拼斗,都像是在比拼思维,他们只为了带走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甚至是创造一道伤口。 这些人都是一个修士,他们其实就是无面的手和脚,是无面的兵器,而无面就是这些人的头脑,他们的打法只是为了突破这吕奉的防线。 吕奉自然懂,所以当第一个刺客手中匕首接近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终于抽出了腰间的一柄剑。 吕奉也用剑,据说这是为了杀妖,所以他有两柄兵器。 可是这么多年,除了崖关附近有过几次妖怪动乱,全部由他镇压之外,其实崖关所谓的对垒月叶都是一句笑话。 月叶州从未在这个时代进攻过中州,所以崖关的所有修士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 或许只是为了一个念想? 为了一个所谓忠义?又或者是为了崖关守护中州的名号? 吕奉有的时候不懂自己为何要带两柄兵器,可是此时他懂了。 所以他身前多出来了第二道血线。 “吕先生!白衣传音,那主使已经被消灭,不过分出这些东西的也是他的分身,所以就算是消灭了那具大一点的分身,这些也不会消失,可是失去了源头,就会有一个极限!”公输般连声说道,他已经把医馆周围都布下机关,所有从窗户等地方冲进来的无面分身都被他用机关杀掉,机关布置多时,而且公输般在医馆之内也没有闲着,不断的布下阵法机关,所以真正容易冲进来的地方还是吕奉站立的门 户。 吕奉手中的大戟砸碎了一个刺客的头颅,他能够看到这些黑衣蒙面修士那双平凡眼神中不平凡的光芒。 凌厉,嗜血,好像要吃掉自己。 吕奉笑了,这些人真的如同野兽一般,不,野兽太弱了,这些家伙就如同妖兽! 对付妖兽,似乎自己应该很擅长,毕竟他是崖关督军。 果然自己应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这是好消息,公输先生。”吕奉一手持戟一手持剑,一个人就像是天下最坚固的墙壁,抵挡那些无面分身凌厉的攻势。 有吕奉在的地方。 事情总会进行的很顺利。 周生也同样被吕奉如同鬼神之姿震撼,他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那瘟疫之力除了侵袭修士的肺,还会腐蚀皮肤,这人的皮肤已经完全溃烂。 周生把这人身上的白布换下,上面满是刺鼻的黄色液体,而这人的伤口黄中带黑。 “多谢你了……小兄弟。”那人虚弱的说道,他的全部法力都用来压制瘟疫之力,气若游丝。 现在整个医馆中都是这样的修士,公输家抽调了很多操纵机关的公输家修士来帮忙照顾,可是还是来不及,而医馆正中间有一块阵盘,这就是纪古布阵的重点所在,一块阵盘之中蕴含了纪古这段时间对瘟疫之力全部的钻研,若是当时有这块阵盘,他自信能够在土台之上困住付戾那绿色毒雾。 无面的那些分身也是为了这阵盘,只要破坏阵盘,付戾的法力到达此处,这些修士大多都会死。 周生却突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明明突破不了这位吕先生的攻击范围,却还在继续进攻。” 周生正在照顾的那个病人愣住。 周生淡然的看着他:“你叫做谭居义对吧。”然后周生叹了口气:“你大概是灵宝宗一代天才了,之后百年之内,你或许就能够真的站到整个四方界的舞台上,如今千万不要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把你喉咙中那柄口中刺拿出来。”周生周身已经血气环绕,旁人以为这是他在接触瘟疫之力的防护,事实上这是他已经准备动手。 如果眼前这个谭居义动手,他就会动手。 有的时候劝说是一回事,可是准不准备动手又是另一回事。 周生曾经在云州见过很多次唐谦和司马的博弈,但是真的设身处地在这漩涡中央,他突然感觉有些可怕。 曾经唐谦都是在面对这些东西吗? 谭居义轻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生叹气:“灵觉,至少唐谦是这么说的,或者又有更加好的解释,但是他还没有告诉我,我便叫它灵觉,你加速的心跳,心中的紧张和恐惧,还有你和寻常人不同的咳血数量。你的想法,在我这 里,如雷贯耳。”周生手下用力,把这谭居义身上新换的药压得更紧,甚至让谭居义痛出声。 周生轻声道:“我不是一生大师,也不是唐谦,在我们云州,人和人之间的争斗,都是会吃人的。”周生在微笑,他笑起来很像是一生和尚,可是口中话语却一点都不像是一生和尚:“我感觉你还想动手,千万小心,现在是瘟疫横行,各门各派谁还不死个人?” 他露出一口牙齿,似乎真的要吃人一般。 谭居义本来略微紧绷的手松开了。 周生微微一笑。 谭居义轻声道:“我不动手,只是因为我很吃惊有你这样奇怪的人在这里,不过还好你似乎对你这所谓灵觉不是很敏感,所以你并没有发现……”周生的瞳孔骤缩。 因为已经同时有五道身影向着那阵盘冲去。 都是前一刻还如同残废,痛苦呻吟的病人。 谭居义轻声道:“我真正不动手的原因,是时候未到。”谭居义伸出两个手指,扣住了周生的命门。 “而且按住你,比去打破阵盘更重要,阵盘并不需要我来打破,现在时候到了,不是吗?” 周生眼睛眯起,自己似乎还是太过天真了—— 这就是医馆中的后手。 这些后手动手了,只会因为一件事。 钟天师动手了。 钟天师轻声说道:“时候到了。”付戾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猛然睁大,然后快速后退,远离钟天师。 “返虚之体,是为无垢。”钟天师轻声说道。他身上的惨绿色法力本来已经氤氲仿佛一重毒雾,如今却在他说完之后尽数消失,似乎从未存在过。 而钟天师使用返虚之力后,那旁边悬浮的灵气团竟然有一半猛然灌入了付戾体内。 “返虚法力,是为无尽。”钟天师向前又迈一步。那整个灵气团都没入到了付戾身体之内,他的人都悬空飘起,似乎全身都受到了洗涤。 “返虚法术,是为无敌。”等钟天师念完这最后一句,他浑身的气势到达巅峰,却丝毫没有异象,付戾则恰恰相反,旁边被天星吸收一半,还有一个完全没有吸收的灵气团都进入了他的身体,他双目本就血红,现在似乎能够流出血来,冒着诡秘红光,身上血脉贲张,青筋暴露,而他的那些黑雾似乎都很害怕他,不断的远离,同时期身后张开了两只蝠翼。一边便有丈许长,两翼展开,就好像遮盖了天空,漆黑无比,轻轻一动,就让整个土台之上旋风阵阵。 这就是付戾返虚时候的模样。 “虽是半刻,但是杀你这老道,似乎已经足够。”付戾伸出一只手,他的手变得很纤细,纤细却充满了法力,手指细而长,漆黑,他身上的衣服寸寸裂开,露出了惨白色的胸膛,可是 他的手臂却是漆黑的。 剧毒。 只是看上一眼,都似乎会让这毒从眼目进入,直通入脑一般。 钟天师胳膊上的伤口,伤势本来已经被压下,现在又开始发作,不是绿光,而是黑血,就算是钟天师已经动用返虚之力,可是他的伤口中的黑气竟然控制不住,开始向着他的大臂蔓延。 再向上,就是心脏。 若是毒气攻心,钟天师也会死。 可是钟天师似乎没有看到那蔓延的黑气。 “你双眼赤红,又是蝙蝠成精,我想你应该看不见吧。” 钟天师突然如此说道,让付戾一愣。 这句话毫无意义,钟天师已经把自己的道袍撤下一条——道袍虽是法宝,但是已经被付戾手爪撕出三道裂口,从中先取一道。 钟天师用这布条绑住了胳膊,狠狠勒紧。 简单,却又有效。 黑气暂缓。 钟天师叹气:“再烈的毒,终究只是毒。” 付戾似乎被羞辱了,他气急败坏的道:“那也是你这返虚抵挡不了的毒!而且那公输城中,此时定然已经哭声震天,惨叫不断!因为我的瘟疫之力,变得更强,整个公输城都会被蔓延,最后能够活下来的能有几人?” 钟天师充耳不闻,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话语,他已经扯下了第二条布条,竟然是蒙住眼睛。 而且还在自说自话:“既然你看不见,那我便也看不见,咱们公平一点。” 付戾更加不懂:“你这老道士难道是失心疯了?你肯定自己会赢?如今你中毒已深,一手已废,如何赢我?看你孱弱干瘦,又能接下我已是返虚的妖族身体几招?人族终究是个脆弱的种族,并不能和我妖族并驾齐驱。”他突然放声大笑:“是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愿意看到公输城中那些惨象,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徒子徒孙都死掉,也不想看到中州下一代修行苗子绝后!” 付戾笑容狰狞:“可是这一切已成现实!” 付戾放声大笑:“你们不总是说天命不可违吗?在这里,我月叶州就是天命,妖怪就是天命,我付戾,就是天命!”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土台周围的风都似乎在听从他的呼唤。 北冥道人突然说道:“我有些冷。” 唐谦叹息:“这就是返虚的力量,可以改变天象,而且他的毒,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就算是他吐出的气,似乎都有毒,而且这毒……光幕并不会阻挡。”唐谦手中掐诀,吐出一口毒血,只是观战,便已经中毒。 北冥道人说道:“他说的公输城……” 唐谦不答,付戾用灵气团成了返虚,耳聪目明,自然能够听到两人对话:“你们只剩下现在这几人了!公输城还能有几人?加上你们能有十个?二十个?就你 们几个修士还想要冲击我月叶一州?我月叶州的后手,你们承受不了。” 公输城中,同时出现的五个刺客都刺向了那阵盘,同时一股可怕的波动从土台那边传来,纪古桌上用阵法困住了一团绿色的瘟疫之力,猛然暴涨,本来只是人头大小,却突然变得两丈来高,好像马上就能够冲破其外阵法限制! 夏语冰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她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个刺客的裤脚。 可是一柄口中刺已经穿过了她的腹部! 不止五人! 出手的是一个老妪,老妪形容枯槁,似乎马上就不久于人世,可是手很稳。 “装病。”一个人轻声说道。 公输城的街道很空,有一个人在这空荡的街道上缓步而走。 此人相貌平常,似乎看不出任何出奇。 血海。 他身前有一个白衣男子,正是白衣,身后有一个独臂男子,是纪古。 他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还在念叨:“装病一直是一种很有用的手段,小的时候先生给我上课,我最喜欢装病来搪塞,现在这个办法还是有用,装病之人混在病人之中,无人能够发现,等到此时发难。”血海伸出一只手,只是翻了过来:“易如反掌。” 周生被制,同时还有数人从喉咙吐出口中刺,向着公输般杀去。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血海的人? 他们为的都是那阵盘,吕奉也能够感知身后,但是这一切太快,他只来得及回头。 “与我对敌,竟然还能分神?”这声音来自无面,整整三柄长剑,刺入吕奉身上宝甲,直没入柄。 一切看起来都要完了。 白衣却说道:“所谓后手,岂不是谁都有?” 血海眉头一挑:“你说的是长生仙人?的确长生仙人在这里,对我来说不是很好动手,可是就算是她能赢所有刺客,却不能阻止阵盘破碎,也不能阻止瘟疫之力的壮大不是?” 的确,华素问的确在医馆内,既没有被刺客针对,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们打破阵盘。 阵盘破碎,笼罩整个医馆的光幕消散。 血海轻声笑道:“虽然付戾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但是我也要小心纪古这种定数之外的变数不是,我从来不会小觑天下英雄,所以以防万一我就一定要打破这阵盘,而且我要打碎,它就一定会碎。” 焚天门门主赵离火已经卧病两日,此时此刻他想到的不是这些刺客有多么可怕,他颤声道:“纪大夫不在,这瘟疫之力又如此可怕,是不是我们今日便是死期,如果今日便是死期,能否给老夫一个痛快。”他说的很平静,虽然他是一个眉毛天生立起,一脸虬髯的大汉,看起来就充满了一种朝气与力量,但是此时他浑身上下暮气沉沉,备受瘟 疫折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这瘟疫比一刀砍在身上还要更加难受,所以就算是赵离火,也不希望在活下去。 看着那猛然变大的瘟疫之力,他突然叹了口气。 这瘟疫之力强悍到如此地步,自然无法医治,无法医治却还要受一段折磨而死,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赵离火说道:“我赵离火会几手火法,不知道有哪位道友也想要和我一样,先走一步,离火不才——” “——可以相送。”血海轻声笑到:“我想这赵离火定然是这样说的,我还能够说出几门几派有人哭嚎,几个人悔过一生之罪,然后还有多少人贪生怕死,想要苟且偷生,你信不信。”血海眼眸平和。 白衣不禁叹了口气:“若是说算力,能算人心的阁下,才是第一。白衣甘拜下风。” 血海说道:“应该是白衣和唐谦一同甘拜下风才是。” 唐谦为什么能够赢天星?唐谦为什么能够如同知道天星下一步一样的行动?唐谦还有白衣这个身外身,两个人的算力,总比一个人的神通,来的厉害。 所以天星借用外面乌鸦,唐谦借用白衣算力,两人都是胜之不武,既然都用了手段,那就只看结果。 他刚刚说完,那股波动在纪古身上终于爆发,纪古猛地跪倒在地,口喷鲜血。 “是……瘟疫之——”没有说完,纪古就失去了知觉。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类型谋算(上) 街道萧瑟,一股阴风吹过,似乎来自土台。 血海看似大局已定,他却没有笑,白衣似乎应该惊慌失措,他却也没有。 “那边也开始了吧,我们是再废话两句还是直接动手?”血海笑道。 白衣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们哪里有马脚?” 血海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你作为天命构成的身外身,法力太过稳定?又或者是纪古刚刚吐的那口血太过浮夸?” 纪古听到这话已经“悠悠转醒”,他跪在地上,唯一一只手还在怀中。 他已经准备出手。 白衣却说道:“慢!”一个慢字,纪古停了手,血海也没有动手,因为他和白衣都有话说。 白衣认真的看着血海,似乎要认真记下他的样子。 医馆内。 阵盘的确碎了,很多修士似乎都要绝望,也有一只手伸出,吐了一个字:“慢!” 这个人是华素问。 赵离火有些奇怪:“你是何人?” 华素问还是言简意赅:“长生。” 这两个名字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所有要哭喊的人都停止了,甚至把眼泪硬生生的用仅剩的法力蒸干,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似人的女子。 相貌其实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重要了,看着她的面容,却没有任何人有什么淫邪之心,因为这个人说,她叫长生。 长生仙人? 这个名字对于所有修士来说,就和筑基金丹一样,是必然知道的。 所以长生仙人或许真的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奇迹? 长生仙人笑着说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你们今日每个人喝的药都是掺杂了瘟疫之力而已。” 那些刺客的双目睁大。 他们看到这些修士自然知道这瘟疫之力有多么可怕,汤药又有多么的无用,此时看到华素问身后那鼓胀起来就要突破法力禁锢的绿色瘟疫之力,他们都无比的害怕,有几个亡命之徒都赶忙开始把手深入嘴巴。 他们要把之前喝的药吐出来。 “你们的伪装很高明,一样的体热,一样的吐血咳嗽,但是你们体内到底有没有瘟疫之力,如果只是用寻常的手段,也无从知晓,毕竟那瘟疫之力若是用法力触碰,会相互感染,可惜我在这里,所以我知道你们谁有瘟疫之力,谁没有。” 没有的自然是刺客。 那谭居义反而最是镇定,他的手还抓着周生的手腕,已经坐起:“我感觉腹中剧痛,是因为这瘟疫之力?甚至连法力都感觉不到了。” 叮当。 那些刺客手中的兵刃都落了地,若是他们也一样中了瘟疫,杀人或许成功了,也杀了自己。 华素问却摇了摇头,她从旁边桌上拿起一碗汤药,今天新煮的:“你们的主子的确厉害,把所有方面都 考虑到了,就是要至所有人于死地,如果你们真的中了瘟疫,必然打不破这阵盘,因为真正生病的人,并不会有如此力量。” 吕奉回过头已经解决了最后几个无面分身,虽然半身浴血,但是依然倚靠门口,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 他也在听。 “可是他们打破了阵盘。”吕奉突然说道。 “所以他们就没有生病。”华素问说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说他们喝下带有瘟疫之力汤药的是华素问,说他们没有病的也是华素问。 莫非她也疯了? 身后桌上那瘟疫之力变得更加狂暴,竟然挣脱开了纪古设下的阵法束缚,此时这瘟疫之力已经强盛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宛若一个庞大的生物,冲着华素问扑来。 华素问却根本没有向后看。 赵离火等修士要出声提醒,但是华素问只是向后泼了一碗药。 她刚刚手中那碗药。 白衣轻声说道:“若是这顽疾已去,药到病除,你的这些算计岂不都是失策?” 他很希望能够在血海脸上看到“惊讶”这个表情。 可是血海没有。 他只是似乎突然听到了一个天下最大的笑话。 听到笑话自然要笑。 大笑。 “原来如此,你们找到了一种此界已经消失的药材,然后救治了那些人,真是精彩。”血海笑的停不下来。 华素问身后那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瘟疫之力,竟然只被这一碗汤药完全除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瘟疫之力都被那汤药治好了,你们喝下的汤药之中虽然有瘟疫之力,却已经是死了的瘟疫之力,我的药能够治这顽疾。”华素问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自傲,她想起自己还是长问小姑娘的时候,在长生殿周围的山里找了好多草药,来给当年的长生道人吃。 “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动。”谭居义眉头紧皱。 “因为谁说药一定是药,为了让大家瘟疫虽好,却依然痛苦,我还给药里加了点别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点点断肠草——名字很吓人,不过是让人肚子痛清理肠胃的那种。”华素问看着谭居义:“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把整个公输城中血海埋下的暗棋全部弄到明面上来?” 血海似乎也是第一次认识白衣:“原来唐谦不是下棋的人,白衣也不是,长生仙人才是其中大家。” 唐谦在土台前轻声道:“这局棋,此地黑白交错,相互厮杀,我方小胜。” 付戾猛地扑向钟天师,钟天师须发皆张,手中符剑一转,人已经不在了原地。 符剑就是长剑之上,刻有符箓纹印。 钟天师符剑上第一道符文缓慢熄灭。 这是缩地符,缩地成寸,本是一种使用起来过程复杂,耗时很长的 符箓,可是如今在钟天师手下竟然可以瞬发。 钟天师出现的地方,是土台一角,付戾的身形极快,他此时的身体之强,匪夷所思,他从感知到钟天师在哪,然后转身再到冲到钟天师身前,竟然只用了一刹那。 一刹那间,可以眨眼五次。 钟天师似乎完全来不及感受到付戾的身形,就被付戾抓住了衣衫,他双翼展开,飞到半空,然后把钟天师如同破布一样扔下。 “人族**——”付戾浑身上下黑气缭绕,汇聚到手上,此时钟天师的身体刚刚落到土台上,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身体微微弹起还未落下—— 付戾的一只手爪五指并拢形成梭形已经再次击中钟天师的胸口! 轰—— 钟天师手中符剑上第二个符文熄灭,地动符,只是微微挪开了钟天师头颅要害。 他的身体被深深的打入土中。 烟尘冲天而起。 “——不堪一击。”付戾刚刚这一抓使得他自己全身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纤细的胳膊都变得无比扭曲,付戾面无表情,似乎那胳膊不是他的胳膊,退出烟尘,只是一甩,那胳膊就被他的怪力甩直,一息之后,恢复如初,以妖族的身体来说都受到如此伤害,钟天师的身体…… “固。”这个声音从烟尘中传出的时候,北冥道人突然笑了。 “钟天师不愧是钟天师。”北冥道人长出了一口气。 固这个字可以有很多意思,比如稳固,顽固……或者是……坚固。 烟尘中一个人影坐起,付戾根本不给钟天师喘息的机会,再次来到钟天师面前,他的速度之快,两翼吹起的狂风让眼神散尽,可是他那黑色的充满毒性的法力却还在原地,把钟天师包裹在其中。 “看你还吃得下几拳?”付戾的拳头比他的声音更快。 他这一拳却打在了一柄插入土台的符剑上,钟天师的人影半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剩下三指捏在一起,掐诀是为了更好的使用法术。 钟天师还是只有一个字:“却!” 却有退却之意,只是一个字,钟天师身上的,付戾身上的黑色法力全部一扫而空,向着钟天师伸手的方向流动,而且并不是退走,而是直接消失。 这时候钟天师的身形显现出来,他身上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露出了他瘦削却精壮的身躯。其上伤痕密布,却不像是一个修行数百年的老道应该有的身体。 甚至在他心口一道旧伤口深深的凹陷下去,其上凹凸不平,斑斑点点,旁边肋骨上明显有断了又续,续了又断的痕迹,看起来曾经伤势已经几乎把他打了个透穿。 “四方九州,单独有一个州完全是天师府打下来的,其中阴气极重,衍生了无数阴气 怪物,在那里的人族民不聊生,而当时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钟天师。”北冥道人叹了口气:“多年未见,钟天师风采依旧。” “没有毒又如何?”付戾说的没错,他还有两只手。 钟天师却接着又说道:“慢!” 付戾的拳头就像是灌了铅,一拳出无比的缓慢。 “你的确提升许多,法力法术,身体的力量速度,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年轻的妖怪。”钟天师脸上白布之内,他的双目露出两道精光:“登峰才能造极,每一样都在半山腰,还是差点意思。” 他念出了自己今天说的第四个字,又一次发动了神通微言大义。 “停。” 付戾身体全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管是他那双翅膀还是拳头,亦或是他身体内的法力流转。甚至是心跳和呼吸,一瞬间都完全停止。 可是付戾那双猩红的眸子还是盯着钟天师。 四面八方汇聚来了一股股风,这风真的很凉,似乎能够吹透人的皮囊魂魄,付戾身体停止,法术还没有停下。 钟天师的符剑也不会停,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说你是这月叶州的天,又说天命不可违……” 天命不可违是修士之中盛传的一句话,毕竟有个境界叫做天命,知道了自己寿数,不论吃多少延年益寿的灵果神药,人终究会死。 这便是天命不可违。 钟天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你可曾听过……” 只是一剑,付戾的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 周围劲风瞬间消散。 “人定胜天啊。”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类型谋划 “付戾死了。”血海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心情竟然不错。 为什么他会心情不错? 白衣不禁问自己,可是就算是唐谦也不知道答案。 “城南粮仓起火!走水了,快来救火!” 突然一声尖啸,整个公输城都为之震动,加持法力的高声喊叫让整个公输城都能够听到。 “粮仓?”白衣看向了血海。 “粮仓。”血海只是耸了耸肩:“我做了很多事情让你们想不到我会这么做,现在发现似乎有些多余,你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血海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嘴边:“这同我没有想到你们能够解开瘟疫是一个道理,两边所知道的情报并不相同。我,终究还是快你一步。”血海面带笑容。 “你是返虚?”白衣突然说道。 血海想了一下:“或许是的。” 白衣已经取出一柄长剑:“白衣领教。” 如果想不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赢过血海,然后从他口中问出他的全部算计! 不论是现在白衣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虽然这个血海身上气息不显,但是北冥道人的推演不会有错,城中无返虚,所以眼前这个血海,不是分身,便是旁人伪装。 血海却说道:“不必。” 白衣奇怪道:“不必?” 纪古已经冲上前来:“不必和他废话!”手中一扬,一捧蛊虫已经飞到了他的脸上。 血海却似乎一点都不痛。 蛊虫不断撕咬他脸上的皮肉。 唐谦想过很多血海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如此修为如此算计,必不可能寂寂无名,可是推算了很多人却也无法把时间和目的对上,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似乎也是假的。 真的脸他必定不会如此淡定,连用法力震开都懒得去做。 “你们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可是你真的确定……”血海回过头,看向纪古,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却露出了一张他们认识的脸。 刚刚在城北还见过,那刺客分身本体的脸。 “这人叫做无面,我想你们会认识他的,咱们应该让所知道的信息更加对等一点,不然就不是下棋,没人一同下棋,实在是无趣。”血海用无面的脸说道:“你们从来都不会体验到整场棋局只有我自己看着棋盘的那种无聊感觉。” “除此之外呢?”唐谦突然有些好奇,他也想要下这盘棋,至少下棋比被动在棋盘上挨打要来的有用的多。 “没了。”血海却摇了摇头,他的头骨都被那蛊虫吃的露了出来。他露出一口牙齿:“提示只到这里,因为……我也想赢啊。” 说完那脑袋就滴溜溜的滚落到地上。 又是一具分身。 “为何他要烧粮库?”纪古还是不懂。 “我想我们马 上就会懂了。”白衣说道:“聪明的人不喜欢看客疑惑太久,不然我们会忘记他的妙手的。” 天地在这一刻已然静止。 在付戾头颅高高扬起的瞬间。 能够不受这突发法术影响的人,只有五人。 城外钟天师,北冥道人,卢不为,正道禅师四位返虚,还有城中华素问。 就算是对于返虚之力了解最少的卢不为也发现了不对:“这不是让时间停止……而是——” 正道禅师轻道:“让时间变快。” 斗转星移,整个月叶州的时间似乎都被偷走,天地转变,那三座土台几乎转瞬就消失不见,第二门也变成齑粉。 第三道木门竟然在这个时候亮起。 “时间上不对,他竟然已经带我们来到了今日结束。”北冥道人说道。 这时间的加快是有范围的,大概范围是以付戾为中心,公输城和木城为边缘,其内其外时间流速不同,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成为了一种实质可以看到的东西,范围内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似乎是两种不同的水流,相互冲撞。 “他只有半刻返虚,但是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只是经过了半刻,可是这附近所有人经历的几个时辰的时间,都会回归到……他的身上。” 再看付戾那在空中还没有落下的头颅,已经须发皆白,皮肤苍老,完全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他那双巨大蝠翼也完全枯萎,此时半刻时到,他的修为尽去,便是要死了。 为什么他要用自己本来可以保命的修为把所有人的时间都移到下一天? “因为现在第三门已经开启。”唐谦轻叹一声:“而且规则应该是有时限的那种。” 果不其然,妖祖的声音突然响起:“二门已毕,三门开启,其名为——夺天。” “人妖双方,分别入阵,人数相同,又可分为文治武功。武功便是化去法力,只留对应修为的凡人武力。”妖祖的声音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似乎每说一句话都在变老。 “金丹等同一人之力,元婴修士算三人,天命算五个,返虚……”妖祖声音不断的变小,嗫嚅一会,才继续说道:“……算二十人之力。进入其中,选择武功便是武人。” 唐谦喃喃自语:“什么叫做一人之力?” 妖祖却不会理会修士的疑惑:“而若是选择文治,便会化身谋士,谋士手下,可掌握天地灵气形成的兵士。” “木城与公输城两边同出相同人数,在夺天战场之中争胜,直到杀光所有对方势力之人,便可掌握整个夺天战场之中的生杀大权——简言之,这一门之中只会有一边的人从中出来,若是你们赢,第三门碎,若是我们赢,你们可以再出一批人,直到你们击破第三门……或者你们没有人 能够站出来。” “夺天战场之内便是凡人战场,诸位或可成为绝世武将,亦可尝试无双谋士,而最终便是要吞并周围势力,成为最强,然后挥军杀灭异己,此战场有半州之地,其中时间流速也和外界不同,开启不易,诸位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咳……”妖祖咳嗽一声道:“所以你们还有两盏茶时间,决定多少人进入这夺天战场。” 第三道木门之上一点强光亮起,两个光点分别飞向了木城和公输城,变成了两道绿光门户,看来是进入这所谓夺天战场的大门。 白衣的头脑飞快转动:“我们不需要那些粮食。” 纪古点头道:“正是,金丹之上基本上都可以辟谷,吃点灵药或者辟谷丹也都很简单,这粮食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无作用。” 白衣看着城头那扇正在逐渐变大的光门:“所以说那些粮食多是给崖关那批兵士的,就算烧了又如何?还不是哪个返虚随手行云布雨,法力催生,一时三刻就可……”白衣声音越说越小。 白衣想到了就是唐谦想到了。 唐谦他们正在向着公输城赶去,唐谦却已经明白了。 公输城不需要,修士不需要,凡人却需要的粮食,自然是在这第三门很是重要,小到从武孤身一人,大到谋士千军万马,都必须有粮食。 血海算的真远。 华素问看着城头那扇光门,好看的眉头皱起。 他们已经制住了那些刺客,一群修士体内的那点让他们不舒服的小毒因为法力运转也已经无碍, 所以这些修士摩拳擦掌:“仙人,要不让我们去吧,我们在这里躺了好多天,第一门第二门其实都没有任何攻贡献第三门似乎不要求法术神通,我们这些寻常修士似乎也可以建功立业,我们要去那边多杀几个妖崽子。” 赵离火说道:“若是我要去那什么战场,必定会选择从武,我是天命,武人以一敌十,杀的畅快。” “而且好像死了也不会死呢,只要我们这边的修士最后赢了,就什么事都没有。”又有一人说道。 华素问却一挥手,她什么都不需要说,所有修士就都安静了下来。 华素问需要安静的思考。 她双目猛然大睁,身形就像是一股清风,遁法之快,吕奉虽然完全挡住了大门,却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踪影,倏地不见,只留下一句话:“你们在这不要动,不需要你们来你们就不要来,吕奉,周生,夏语冰你们现在去城头。” 吕奉一拱手:“吕奉谨遵仙人法旨,他提起大戟,就向着城头而去。” 城头上。 有修士尝试触碰那扇光门,并没有什么危险,很轻易就踏入其中。 又有几个修士尝试进入也没有什么事情,规则很简单, 时间很紧迫,返虚修士刚刚回来,还要商讨对策,所以已经有几个宗门长老带着各自宗门的精锐修士走入其中了。 华素问只是耽误了半盏茶时间,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了中州西部宗门白鹤楼楼主白羽带着十来个修士就要向其中走去。 “且慢!” 白鹤楼主不认识这长得好看的女子,华素问修为不显,他更加没时间看着好看皮囊,念叨了一句奇怪,就要继续向前。 华素问伸出一只玉手,白鹤楼主和他身后那些弟子瞬间有如深陷泥沼,下意识就要动用位移符箓,华素问眉头一皱,手指轻动,白鹤楼主就感觉头顶上一块大石压下,全身骨头都咔咔作响。 他身后那些弟子更加不堪,口鼻都被华素问的法力压出鲜血。 白鹤楼主高声长啸:“这有一妖族妖女,要出手袭害我们名门正派修士弟子啊!救人啊!” 华素问翻了翻眼睛,北冥道人刚好走上城头,一阵头大,连声说道:“白羽,这是长生仙人,你们别动,她就收手了!”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剑画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入阵 这个女子是长生仙人。 这件事似乎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因为长生仙人的相貌一直就是修行界的一大谜团,甚至在很多修士心中,这个活了十万年的四方界第二返虚修士,基本上和基础修行难题等同。 金丹会同时想如何突破元婴以及长生仙人到底是谁。 元婴在想如何突破到天命以及长生仙人到底是谁。 天命境修士也是如此。 所以当北冥道人如此说道后,所有修士都在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华素问。 华素问倒是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完全没有理会那些修士,只是看着北冥道人。 一瞬间周围天地似乎都被一股莫大力量锁住,除了几个返虚修士,其余修士甚至连赖以生存的灵气都无法感受到。 一丝一毫都没了。 “啊……你不会还在记仇吧。”北冥道人心中想法转的很快,曾今在神都他也被一同卷入到了长生仙人的世界,后来在他的暗中帮助下,唐谦才一剑洞穿了长生仙人的喉咙——如果说曾经的长生仙人心中或许有一点想要死在唐谦剑下的念头。北冥道人就是推波助澜,实现了这件事。 而且他在长生仙人死后修为的确也有精进。 整个四方界的修行之路只有这么宽,张开通占去一部分,长生仙人再占去一部分,北冥道人占的就少了许多,而长生仙人一死,北冥道人和张开通都有所收获。 这些都是华素问和北冥道人现在心照不宣的。 华素问也只是笑笑:“你知道的,漂亮的女孩子特别的记仇。” 北冥道人胡子抖了抖:“若是我说咱们握手言和,一同先把眼前事处理了。” 听到了这个提议,华素问既没有看对面木城上的妖祖也没有看北冥道人。 她看向了唐谦。 似乎是在问唐谦的意见。 唐谦一哆嗦:“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定吧。” 华素问若是想和北冥道人斗上一斗,他也不会拦着,若是能够此时一同对敌,那便更好。 华素问的决定很快,她轻声道:“那就先处理这木头破门好了。” 北冥道人松了口气,其实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卢不为在内,其余三位返虚心中都松了口气,现在如果长生仙人大闹一通,说不定整个公输城都会被毁掉。 而且妖祖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一幕。 华素问这种决定却没有想到妖祖的问题,她考虑的是一个更加全面,更加需要综合思量的问题。 也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问题。 只是因为在她知道对唐谦来说,这是更好的那个答案。 华素问先是看向了北冥道人:“我做主?” 北冥道人摸了摸胡须,他本是默认的公输城核心,但是他对华素问也有愧,加 上华素问修为本来比他要强上一线,所以他说道:“自然可以。” “先告诉我刚刚一共进入了多少人。”华素问盘膝而坐,身旁拿出一个长桌,然后又在上面摆上龟甲铜钱,香炉笔墨。 时间紧迫,推算必须快且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对于这夺天战场的了解仅限于妖祖的介绍。 “大概有二百多人。”一个守城兵士说道,他修为不高,刚刚也没有刻意记录,只能说出一个概数。 纪古突然说道:“我对比了城中先有人数和刚刚排查刺客时候的人数,是二百一十六人,五个宗门,还有三个散修团伙,加上七个独行侠,你是不是要知道这些。” 华素问点了点头:“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些修士在这一门中的作用了。”她说的很快,而且根本不给任何人提问的时间:“进入其中,妖祖必定会给出更多的诱惑,使得这战场之中不仅是两方之战,绝对会让先进去的那批人有一种错觉:这除了是一场两州之争,还是一场对自己修行路加强造化的机会。” 华素问甚至知道旁边有一个宗主想要问什么,直接回答道:“规则上来说,大体的规则妖祖不会改动,但是他可以追加一些更加糟糕的规则,比如说你在其中得到的好处可以等到结束后带到外面来。又或者设计第三类参战势力,这类势力可以随意的攻伐却在最后结束时不会算在妖怪和修士两派之中,这样既得了好处,又不会在最后两边分输赢的时候死于非命,岂不乐哉?” 华素问想的这些其余修士只是隐约知道,如今她说出来,却让人冷汗直冒。 因为华素问说的这些,都偏僻入里,让人一听就感觉直指事情的真相。 她手中龟甲翻转,铜钱叮当,得出的卦象似乎也在作证她的话语。 北冥道人也通此道,轻轻点了点头。 木城之中妖祖又突然说道;“木城愿出千妖,两方对等,公输城可敢同出千人?” 没等中州这边反应,妖祖继续说道;“两边出兵,既是桌上棋子,也是桌下筹码,所以我们不如对等一些——” 一声长啸从木城响起,龙吟不绝,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说道:“月叶州化龙,入阵!” 月叶州天命八妖第二,化龙。 排名第一的胡言即将沦为炉鼎,所以化龙可说是月叶州妖祖之下第一妖,如今竟然在第三门就已经入局。 妖祖坐在木城之上,行将就木,却眼神灼灼。 下棋,比棋艺,也比心理。 若是中州见到化龙入阵,人族修士就想要避其锋芒,随意出人,然后第三门中州输了,就会输掉千名修士,本就只有几万修士的公输城,士气必定下降到低谷,而且第三门需要等待的 时间更长,月叶州喘息的时间也就更加的充裕。 就看北冥道人他们如何琢磨化龙入阵了。 化龙一身白袍,径直进入那光门之中。 “所以说他们一上来就要赌最大的?”北冥道人不禁嘀咕,把化龙压上,就说明月叶州对自己这场无比自信,换言之化龙上场也意味着他们确信自己的赢面…… 北冥道人在斟酌,在权衡,他的犹豫就意味着他已经走入了妖祖需要他思考的问题。 “两千修士。”华素问毫不犹豫的用法力把声音传出:“月叶可敢出两千妖?” 她的声音平静且有力,似乎完全忽略了化龙走入光门这件事。 很多年后,四方界换了很多个第一修士,可是能够在四方界一直公认的第一奇女子,却从来没有变过。 到底是因为她曾经是长生仙人,名声累积,才有如此叫法,还是因为她本就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妖祖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听闻长生仙人来此……” 华素问完全不给妖祖面子,打断道:“我现在叫华素问。” 妖祖的脾气一向很好,也不恼怒,接着说道:“那华道友,我们一样一样来,我方化龙入阵,贵方可有同等修士?” 唐谦正要搭话,却被一只宽厚的巨大手掌按下:“月叶州不才返虚卢不为,入阵!不知卢不为一介返虚,可抵你月叶州天命天才?” 卢不为腰间只有一柄长刀,身上也只是一件长衫,但是他站在那里,似乎整个公输城只剩下他一人。而他的目光,看的是妖祖。 妖祖愣住。 他没想到会直接入局一位返虚。 北冥道人也愣住。 北冥道人急忙说道:“不为——这若是。” 卢不为摇了摇头:“若是输了就完蛋了,还要受到这天地制裁,也就是死翘翘了对吧,可是,为什么我中州就没自信定然会赢?月叶州有多少谋算后手在这战场又如何?我只有一口刀,但是我是中州返虚,你们还在赌输赢,而我赌中州定然是赢了。”他手上做出了一个划动的姿势,然后咧嘴笑道。 “大丈夫有所不为,但是还有所必为,钟天师都斩妖了,我卢不为也应当除魔。” 卢不为平日里是最不像是返虚的返虚,而且经常被称为杀力有余,悟道不足,他的返虚,不是靠对境界的领悟突破上来的,反而是依靠自己一身杀气,把所有修行关隘全部打碎,等到他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修行关隘的时候,自然水到渠成,成为了返虚。 这种办法,也只有卢不为成功了,其余听到了这个故事争相效仿的修士,不是因为太过痛苦,一重都冲不破,就是冲破之后丹田破碎,筋脉尽毁。 卢不为在悟道方面的确可说是蠢,但是在身 体方面,又绝对当得上绝世之姿四字。 微风吹过,卢不为身上长衫抖动,他就要进入那光门。 “慢着。”华素问却叫住了他:“妖祖阁下,我们这边先确定人选,却不先进入,交代一些事情可好?” 卢不为挠了挠头,亏得他刚刚还学那绘本说书中的英雄气概,大踏步走入光门,要给他突然想到的大刀门积累一些名声,结果就被华素问叫住了。 偏偏华素问叫他,他不得不听。 因为卢不为自忖打不过华素问。 妖祖点头道:“卢道友自然比得上化龙,甚至还犹有过之。” 华素问却马上就问道:“不知道两千妖,月叶州出不出得。” 她说着话,手中却在飞速的书写着什么,同时纪古把几个竹简交给了华素问,华素问一心多用,又开始浏览修士名录。 到底进入其中什么修为的人,最后能够形成什么样的战力,还有月叶州到底会用什么样的妖怪,华素问都在推算,她的时间不多,妖祖说着门户能够维持两盏茶功夫,那就是两盏茶。 她抛出了这个问题,这回轮到了妖祖沉默。 华素问快速的说着话,这一次没有用传音,而是对公输城城头上的修士们道:“这战场其中情况我们并不知晓,但是肯定的是,进入其中的修士最好拧成一股绳,而有关于武人谋士的规则,我认为应该均分两股,不过卢不为定然是要选做武人,就像是……” “凡人之中那些战争演义,其中的名将一般,以一当百,是我们的优势。”唐谦接口说道,华素问点了点头,继续下笔如飞,她的一个墨点就会幻化出一行蝇头小楷,很快一卷竹简就被写完,递给了北冥道人,北冥道人按照其上书写人名不断传音,很快城头上就聚集了数百修士。 妖祖也在这个时候说道:“两千妖。” 当他答应了两千妖之后,两扇光门似乎变得更加的厚重。 天地之间的规则承认了双方的人数。 这就是天地之间的规矩,比勾心斗角的相互算计更加的直白。 华素问选人选的很是讲究,北冥道人扫过那竹简之上的人,他只要是认识的,几乎都不是特别出彩,却偏偏人缘不错,没什么劣迹。 此时华素问嘴唇微动,似乎是在传音,这一批性格温和的修士各个点头。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写完了第二个竹简。 第二个竹简中人数很少,百人左右,但是看得北冥道人一阵皱眉。 其上几乎都是凶恶之徒,对于修行路上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善恶观念,只有“是不是能够提升自己修为杀力”这一个基准。若是有利可图,无所谓杀伤何人。 “找来就是。”华素问已经摊开第三个竹简:“若是不 懂……”她沉吟一息,最后决定还是说出来:“这夺天战场之中,到底是我事先确定好应该提防的人好一些,还是突然有人捅了我们一刀好一些?” 人心难测。 如果有这样一批危险的人进入其中,一些本来隐藏自己野心的修士出现变化也能够相互参照。 唐谦看向了华素问,华素问的办法简单有效。 “再就是一些熟读兵法的修士,这种修士好少……”华素问的法力加持声音,把声音传遍全城:“可有修士辅修了凡人兵法?” 这声音木城自然能够听到。 “兵书又有何用?他们的那些玩意,我们研究的更加透彻。”重明叹了口气,这一门并不需要他。 妖祖的椅子在木城城头上。 他身后就是其余几个妖怪。 “不要让他们有时间去思量对策。”妖祖的声音很平和。 所以有一个月叶八妖站了出来:“月叶州,玉虎入阵!”那身体已经无比残破的玉虎也同样缓步走入光门之中。 “不知华道友——”妖祖还要出声提醒。 “中州佛国,一生入阵!”华素问只是挥了挥手,一生和尚已经高声说道。 妖祖也挥了挥手。 “月叶州单俊雄,入阵。”高大汉子瓮声瓮气,也走入光门。 这次公输城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为何他们能够只说名字不说宗门?又或者说为何月叶州只有一个妖祖就能够拦得住我们?”纪古叹了口气,然后才把法力灌注到喉咙。 “中州散修,纪古入阵。” 兵对兵,将对将。 华素问眼眸低垂,这些修士都是两边最出色的天命,可是等到此战结束,就只能剩下一半。 可是这就是两州之争。 华素问终于写好了第三卷竹简,其上名字其实都很普通,这一批人既没有很惊天动地的事迹,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修为。 平庸至极,而这一部分人数将近千人。 “如此之多,就是兵。”华素问的解释更加的简单。 这些修士还有一个不是特点的特点,几乎是来自各个宗门,特别的分散,几乎打散了他们相互之间拉帮结派的机会。 “还剩最后的一部分。”华素问这一次写的很快,有些慵懒的递出了最后一个竹简:“其上的名字特别的重要,都是最后可能争胜的修士。”华素问传音说道,她交出这竹简的时候,表情放松,完全看不出这上面的名字有多重要,似乎是刚刚的算术太累,她手轻轻一抖,把竹简落在地上,一滚还露出了几个名字。 北冥道人不动声色的拿起了那个竹简。 华素问轻声说道:“该说什么,就由你来说吧。” 该交代的她都已经传音过了,剩下北冥道人要说的就是一些 冠冕堂皇的话语。 诸如为了四方界等等。 唐谦不在这四卷之中。 唐谦看着华素问。 华素问轻声说道:“你也知道这场不靠一个人的修为能力分生死,机遇才智,计策谋略都无比重要。” 唐谦不语。 华素问耸了耸肩:“是小女子想的太肤浅了。”她轻轻一笑:“还有你的一个位置。” 突然一个干哑的声音再次响彻天空:“我付戾残魂或许不久于人世,战场之中流速很慢,拼死也可再战一门,我本说第二门要守七日,现在还差着两日,老祖宗,我可否戴罪立功?” 这声音虚虚实实。 钟天师叹了口气:“终究是在魂魄上摸到了返虚境界,我竟然也没有杀死他。” 付戾的身体,在完成了那个时空法术之后便已经化为飞灰,魂魄本应该消散,又因为曾经踏足返虚,魂魄强度提升,应该能入轮回。 但是他现在如果再继续留在四方界,他的魂魄就会生不如死。不入轮回,便是怨灵。 妖祖沉默,没有说之前七日期限的事情。 只是说了句:“可。” 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到达木城之上,付戾一缕残魂站在其中,对妖祖躬身道:“多谢老祖。”然后回身:“月叶州付戾,入阵。” 华素问低眉垂目,轻声道:“便是这个时候。” 唐谦转头,竹简上也没有华素问的名字,血海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唐谦不知道,所以华素问在公输城或许更加有用。 唐谦轻声道:“中州,长生殿,唐谦。” 华素问猛地抬起头。 这个名字她很久没有听到了。 “华道友,虽然不想提醒,但是时候不早。”妖祖出声说道:“我这边……” 木城之上,妖祖安坐其上。 突然天地之间多了一股吵闹的嘈杂声音。 鸟鸣,狮吼,狼嚎,猿啼。 一群妖怪都变化成了本相,出现在木城城头。 它们没有任何停留。 黑压压的妖怪洪流猛地冲入那扇光门。 “两千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妖祖说的很平淡,但是满是老树皱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千修士,正好够用。”华素问嘴角也有一抹笑容。 崖关之上的一千多修士也鱼贯进入其中。 唐谦只是看了华素问一眼,也一步迈入光门。 妖祖在木城上轻声叹了口气。 她身后走来一个女子,却似乎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存在,她周身环绕了无数雷蟒电蛇,似乎就是雷电的化身,可是如此扎眼,除了妖祖之外没有一个妖怪能够看到她。 “付戾死了。”女子轻声说道,她的容貌似乎是年轻了很多的胡夫人,明明不是很惊艳,看似也只是稍显美丽的女 子,可是眉目之中,妩媚天成,不需要施展媚术,就可以随便的把看她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这便是月叶州第一妖胡言的原来面貌。 “付戾就是死了,也有下一个月叶八妖。”妖祖淡然的说道。 付戾死了,不代表她胡言可以逃脱她的命运,妖祖下的决定,从来没有改变过。 胡言说道;“老祖你看,我也希望能够让月叶州变得更好,之前我摇摆不定,可是如今若是我突破返虚,我绝对帮月叶州如何?” 妖祖还是叹了口气:“小狐狸啊小狐狸。如今有机会让月叶州得到七个返虚,你就算成了返虚变得再强又如何?” 胡言两条眉毛很淡,却已经猛地立起:“你就是听了那人的话,那人有什么好?为何你我已经相识千年,却比不上那人族修士一句话?” 她的话语只是局限在妖祖耳边。 妖祖又叹了口气:“轻声些,我年龄大了,听你叫嚷有些震得耳朵疼。” 胡言不语,她想要知道答案。 妖祖才说道:“只因为那人说得对,而且你若是用你积攒这么多天的法力逃跑一具分身,我也可以假装看不见,可惜你太信任……我们之间的交情了。” 胡言全身难以动弹,她本就被锁仙环锁住法力,若不是她的修为已经到达无限接近返虚的地步,是不可能再提炼出这么多法力来凝聚这具化身的。 她的眼神却无比平淡:“妖祖做的决定必定不会反悔了吗?” 妖祖似乎是闭着眼睛,又似乎是在看着远处的公输城,又或者是透过月叶州周围的云彩,看那中州的广阔土地,他说道:“是啊,或许因为我是妖祖吧,只能为了月叶州更好一些而不断的努力,就算是脚下是亲人遗骸,自己的尸骨,也要继续前进……”他两根干枯的手指轻轻一捏,胡言的分身就消失不见了。 妖祖还在喃喃:“有的时候我也认为……曾经便是美好。” 他的叹息,让整个木城之上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唐谦发现天也在下雨。 雨不大。 只是走过光门,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感受不到法力,感受不到修为,也感受不到那些天地之间的道理。 只有握紧手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一股力量,不算强大,和天上的雨一样。 他身上穿着一层很厚的甲胄,腰间有剑,寻常铁剑。 刚刚在穿过光门的时候,唐谦默念自己要选的是武人。 他是天命境界,所以便是五人之力。 “五人之力……比想象中的要多一点。”唐谦叹了口气。 他蹲下了身子,捏起了一些泥土,有一些血腥味,粘粘的。 这就是战场的泥土。 可是此处还不是战场。 战场就应该有战斗。 他扫视周围,却看不到一个人族修士。 先把修士都分开吗…… “哦?中州唐谦?”一个声音突然道。 唐谦不认为遇到能够很惊喜的说出自己名字的人是一件好事。 果然他回过头,看到了一只蛇精。 蛇精偏偏穿着一身长衫,它的脖子很长,头颅依然是蛇头,猩红舌头伸出,舔了舔自己的眼睛。 唐谦眼睛眯起:“谋士吗?”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一层次隐藏规矩(上) 谋士吗? 唐谦第一眼看到蛇妖的时候如此想到,毕竟自己一身甲胄,看到文士打扮的蛇妖会很自然的如此想,但是似乎不太对。 唐谦一瞬间感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这只蛇妖为何……还有蛇头? 唐谦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却又来不及细想,因为那蛇妖一招手,它的面前就出现了五个透明的人形,人形逐渐凝实,变成了看不清面目五个兵士。 唐谦手中持剑,和那蛇妖遥遥相对。 蛇妖嘶嘶的吐着蛇信子,突然道:“杀。” 那五个兵士手中有用剑的也有用长枪的,冲了过来之后兵器和唐谦手中长剑相撞。 叮当一响,此处已经变为战场。 夺天战场,半州之地。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夺天战场各处。 白鹤楼楼主白羽很是幸运。 他自觉很是幸运。 毕竟今天他顶撞了长生仙人竟然还活了下来,而现在他又恰好在身边有一个弟子,他是天命初期,算五人之力,而弟子是元婴,算三人之力。 他们已经前行数里,没有看到一个修士,也没有看到一个妖怪,如此稀疏的密度,只能说能够有一个相识的弟子在身边,算是很幸运了。 这战场的地貌也不仅仅是平地,水洼高山,丘陵江河。 还有眼前的密林。 “小心些。”白羽提醒了一下弟子,自己已经先行一步提着剑走入其中。 他的弟子名为张落,元婴境界已经许久,修为深厚,可是那瓶颈也无比坚固,手中用的是一柄刀,其实他寻常并不适用兵刃,而是手持画卷,符箓法术等等,并不与人近身搏杀,而他心想这战场之中,手中用刀用剑都无甚差别,刀剑他都不会,可是刀剑在凡人的身上极限能够到达什么程度,都是三人五人之力,相差不大,妖怪若是元婴便也是三人之力。 “人和妖之间的****强度差距岂不被缩小?”公输城上,那道光门已经变成了一个悬浮的法阵。木城之上也是如此,北冥道人简单的琢磨了一下,这法阵倒是还有很多用处。 此时他就向着其中输入了一些法力,他的面前浮现很多光幕,都是这战场中各处的交战。 已经有妖怪和修士动手,同为武人,修士的力量和妖怪的力量不相伯仲。 “如果从最开始的规则上来说,大抵是如此。”华素问端坐城头,她在明白了这法阵功用之后直接拉了张椅子,蹲在上面,然后伸出手。 数倍于北冥道人观看的的光幕出现在了长生仙人面前。 “华素问你……”北冥道人出声提醒道,这法阵使用的法力多的可怕。 华素问耸了耸肩:“无妨,估计还是什么算计,收集法力另有他用,让我来帮忙供给这战场消耗,妖 祖也是个吝啬的老头啊。” 她并未多说,很快找到了唐谦所在,就把大多数光幕挥手消散,只留下几块在快速闪烁,其上闪过无数战场画面,然后继续说道:“我倒是认为其中若是只是比拼招式,那就不对了。” 北冥道人疑惑:“不对?” 华素问道:“这规矩定然是妖祖订立,或者有他们妖怪的集思广益,然后再经过天地验证,双方对等,才可实行,但是妖祖坐镇月叶州,必定能够让天地同意一些比较适合他们作战的规矩,只是隐藏其中,绝不可能有减少妖怪本领,反而增多修士实力的规矩存在——从一开始,我们只是下棋的人。”华素问看着北冥道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对面可是画出十九条横线与十九条竖线的妖怪啊。” 白羽很谨慎的向前走着,他手中的剑略微向下,白羽也是一个用剑大家,可是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在手中感受过剑的重量。 原来铁剑是如此沉重,只是前行了几里路,他已经开始喘息。 五人之力也只是力。 所以他猛地劈开几根藤蔓,就找了一根横倒在地的树木,坐了上去:“张落,休息一下。”他刚刚说道,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的运气似乎不错。”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白羽就感觉全身上下的一阵寒颤,因为刚刚周围并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点点的呼吸都听不到,然后他就猛地向前一扑,刚刚还完好头盔已经被一双大手按扁。 在他身后一个人身象头的妖怪几乎已经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身上也是甲胄,却满是树枝枯草,脸上也都是绿色汁液,若是刚刚他不出手,或许白羽依然会把他当做一块木头。 “果然,那个人说得对。进入此中,只需要等,充满好奇心的人族就会挨个送上门来。”这象妖说道:“所以说你们姓甚名谁,我杀了你们也好记在我自己的军功簿上。” 白羽直接说道:“白鹤楼,白羽。” 张落却说道:“师父……咱们真的要自报姓名吗?” 那象妖已经知晓:“白鹤楼之中元婴金丹居多,只有白羽一人是天命修士,所以说小子你如果不是他那唯一的金丹弟子,那就是个元婴修士了?真是可悲,元婴修士竟然只有三人之力。” 白羽却不慌张,他的心思其实很通透,整个月叶州没有一个返虚进入这里,所以自己的天命修为其实已经是顶尖,对方无论如何也都只是五人之力的天命妖怪,所以自己这方是八人之力,这妖怪看起来也没有帮手…… “你想动手?”那象妖似乎看出了白羽的想法,所以伸出一双肉掌:“是否要试上一试。” 白羽眼中精光一闪,完全不想着象妖伸出的手掌,反而是 直奔他的咽喉。 五人之力对抗五人之力,洞穿应该很是简单才对。 叮——剑鸣声声,白羽还自傲手中虽是凡铁剑,却还是能够剑出如龙—— 象妖咧嘴一笑。 叮—— 剑已断。 象妖鼻子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落下,白羽的一只胳膊就被打的血肉模糊。 张落有些奇怪,师父杀妖,岂不本是一剑的事情? 一种不协调的感觉突然出现。张落却不知道源头。 公输城上华素问的手突然一动,一个光幕突然放大,正是白羽他们的所在。 “果然。”她正好看到了那柄长剑断裂的瞬间。 “力量还是五人之力,可是妖怪有爪子,有利齿,有坚固的皮肤,结实的身体,像是这象妖,还有一根很长的鼻子——虽然都是五人之力,但若是把刚刚那些都算在他的实力之中,绝对又不止五人。” 北冥道人看到白羽手臂在象妖鼻子之下不堪一击,突然叹了口气。 华素问眼中光芒微动:“却像极了曾经修士不出世,而凡人对敌妖怪的样子。” 正道禅师叹了口气,看向了木城之上:“力量等同又如何,身体状态不同。这或许就是妖祖隐藏的规则?” “绝对不止如此。”华素问掐指算了起来,皱起眉头。 战场中。 白羽持剑的手已经完全断掉,扭曲成了数个可怕的角度,剑也已经折断。 白羽似乎还不敢想象这件事,他有些呆愣,那象妖已经一掌推来,弟子张落却反应的快一些,把白羽按下,一股劲风从他们头顶上吹过,张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象妖的力量更强一点。 但是他没来得及细想,象妖又一鼻子扫来,把他和白羽猛地打飞出去,撞在了一颗粗壮的树上,树干都出现了凹陷,张落只感觉痛入骨髓,他的身体因为剧痛都有些发抖。 亦或者是因为一种原始的恐惧? 这就是凡人的身体吗? 张落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曾经听闻的凡人杀妖的故事,那些讲故事的人都有着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可笑,为什么杀妖就要吹捧得如同天下最大的英雄一般? 后来他也算是淡然,这或许就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因为一点小事就会无比的高兴,因为一些小事就会无比的伤心,作为高高在上的修士张落看的时候,他只感觉果然凡人的世界太过狭小了。 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是他张落不懂得凡人的艰辛? 现在和妖怪的身体差距没有太大都被打般模样,凡人和妖怪相差的力量又岂是几人那么简单,这种情况下凡人竟然还能够杀掉妖怪,到底是如何高超的技巧,又或者是多么大的勇气? 张落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如 果真的有机会,一定要到凡人所在,仔细的听一听那些让凡人非常激动的故事,然后学习如何和妖怪对敌——用凡人的心态去虚心学习凡人的办法。 在那象鼻再次猛然落下的时候,张落终于想起,修士曾经也是世俗凡人。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久远,张落修行数百年,不修行的时间或许只有十多年,他不禁苦笑的叹了口气。 白羽却已经站到了张落身前,独臂,手中也无剑。 然后他只是用左臂,就抗下了象妖的鼻子,虽然这让他的左臂也一样弯折。 “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落。”白羽的声音却很平静:“为师……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去听你到底学会了什么了。”白羽突然笑了,然后被象妖一掌打在脸上,再次被打飞。 深深地陷入了一处灌木丛。 他的声音虚弱,且断续,可是张落听懂了。 “你要逃跑,用力的逃跑,然后把妖怪本相实力更强这件事告诉其余修士,这样他们就……” 象妖已经走到了白羽身前。 抬起了一只对于人族来说太过巨大的大脚,然后猛地向下踩落。 鲜血四溅。 当师父的血已经迸溅到张落的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种自己和这里的不协调感的源头。 原来这里和公输城不同,之前都是那些大修士们在为公输城遮风挡雨。这里才是真的中州修士远征月叶的战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一层次隐藏规矩(下) 白羽是一个很严厉的师父。 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很严肃,甚至对于在教授法术的时候,从来都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悟”,却很少加以讲解,经常责骂。 但是看着相处了几百年的师父就这样的被打成肉泥,张落猛地爬起,疯了的向着一个方向跑去,这个方向到底是跑出密林也好,深入密林也罢,只需要远离这象妖,远离……师父支离破碎的遗骸,然后就像是师父说的一样,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修士—— 但是那象妖竟然以一个有些不可思议速度欺近—— “象妖的速度变快了。”卢不为进入夺天战场,但是加上华素问,公输城上依然还是四个返虚。 象妖的变化所有返虚看得清清楚楚,钟天师终于说了两个字:“奇怪。” 这两个字没有使用任何微言大义的神通,钟天师是真的感到了奇怪。 张落在树木之中纵跃,象妖那庞大的身躯竟然很轻松的就跟了上来。更快,更加的灵动! “怎会!”在张落感觉不可思议的瞬间已经被象妖用鼻子狠狠的抽下。 轰—— 张落落到地上,溅起一阵树叶枯枝,他猛地抓起手中刀就向着天空象妖扔去,张落之前从未经过如此生死搏杀,这是人在危机时刻爆发出的潜力。 还不够。 象妖身在半空,鼻子一卷就把那柄刀抛出。 而象妖落地之后没等张落完全站起身,他的身体就已经重重的撞到了张落身上。 张落飞出,他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飞出了这片树林,身旁就是自己的刀。 刀没有断,但是他已经没有了气力去再次握起这把刀。 张落只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要碎裂了,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完全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阵模糊。 这或许就是死亡? 模模糊糊之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喂,小哥!你好像很惨,怎么回事?” 张落感觉自己之前听过这个声音,却又有些记得不清楚。 然后他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一个头发盖住了脸庞的汉子,这人一身长衫,脸上却邋邋遢遢,胡子也胡乱的在生长。 卢不为,他身边还有一个正在检查他伤势的周生,周生背后背着一套甲胄,大概是卢不为的。 卢不为对周生笑道:“你看,这大刀门岂不是就有了第二个弟子?” 周生一脸的无奈:“先不说我也没有答应你,这位大哥一看就是有师承的,你打听打听,整个公输城有几个是无门无派就过来的?真正的散修又有几个?” 卢不为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个嘴巴,一下就泄气了:“若是他没有宗门就好了。” 轰—— 这一声巨响却是那象妖落地。 象妖眼神之中很是平静, 他自然认识卢不为,或者说只要是在木城的妖怪,都认识中州的几个返虚修士,妖祖把几人的画像都给他们看过。 返虚在战场中,等同二十人之力。 那象妖却丝毫不惧,咧开嘴笑道:“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好。” 卢不为确定了张落一时半会不会死掉,和周生道:“交给你?” 周生笑道:“我很是擅长处理伤势。” 卢不为站起身,他腰间也有一柄狭刀,他却已经拔出了张落的刀,刀上九个铁环,叮当作响,刀有缺口,是刚刚落入地面的时候被石头碰碎的。 劣质的刀。卢不为的眼睛一直在头发后面,所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什么眼神,可是他的想法的确如此。 又或者这才是正常的刀?修士是不是一直用的刀都太好了? 卢不为看着象妖道:“你刚刚是不是说,遇到我运气很好?” 象妖笑道:“正是,因为我为了我能够杀掉一个返虚修士而高兴,所以我的运气真的很好。” 卢不为有些奇怪了:“哦?” 象妖道:“看来你还不知?” 卢不为道:“我是二十人之力,你却丝毫不惧,我想你大概是有什么有趣的依仗。”卢不为并不蠢,只是在有的时候思路比较单一。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猜你大概是想说,你杀了人后,身上的五人之力会变得更多?” 象妖眉头皱起。 卢不为道:“看来我说对了?” “他,他的皮肤坚硬如铁!他们还保留了妖怪的一部分天赋!”张落悠悠转醒,突然大叫道:“而且……而且杀了我师父之后他速度更快!” 卢不为略微思索,然后说道:“你师父是白羽吧,所以他杀了个天命的修士,按照最坏的打算他也是天命境妖怪,再来一个最坏的打算,你杀了五人之力的人就可以得到五人之力?”卢不为已经持刀而上:“那这么算你岂不才有十人之力?” 返虚的二十人之力,真的很多,金丹修士才一人之力。 可是那象妖竟然抬起一只手掌,用胳膊就挡住了卢不为这一刀,卢不为的刀没有断,却有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回转到了刀上,使得刀发出了阵阵悲鸣。 似乎就要折断。 卢不为整个身体就如同陀螺,滴溜溜的旋转了起来,身在半空,竟然旋转几圈竟然把象妖反震的力道卸去大半,而且他是向后跃起的,所以象妖追击的鼻子抽打落在了空处。 象妖狞笑道:“并不是一个,我已经杀了四个修士,两个天命两个元婴,所以我说运气很好。”他伸出一只手,用力握拳:“我刚刚超过了你的二十人之力,就能够遇上你,若是让你厮杀半日,说不定就比我更加强大了。” 卢不为一手持 刀,一手摸着自己脸上乱蓬蓬的胡子,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又隐藏的一个规矩吗?若是杀人,可得相同气力?” 然后他完全不像是一个返虚修士,很不雅的向着手中吐了口口水,刀交左手,又吐了口口水。 “两个天命两个元婴,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二十一人之力?”卢不为的眼神之中并不是惊讶,而是一股已经穿过了他头发的战意:“这样砍的才有趣。”他脚下猛地踏地,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很快。 周生眯起眼睛,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周生的修行体系并非是元婴一路,不过他还是算作元婴,以三人之力却完全看不清——这力量的叠加方式还真是简单且粗暴。 张落连忙说道:“快让卢前辈退走,这象妖本就有厚实的象皮,还有强劲的鼻子,如同有了第三只手,卢前辈随便杀几只妖就可以比这象妖更强——” 周生却只是安心的处理张落伤口,把自己身上甲胄内的衣衫撕出几个布条,然后绑在了张落的胳膊上,他身上好几处骨头都断了,张落发现周生不急不缓,有些着急,还要说话。 周生却说道:“放松——他可是卢不为。” 卢不为的刀又一次和象妖的手臂撞在一起,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没有用的,你的刀无法破开我的象皮!”象妖无比自信,只是用手招架,而鼻子随意攻击。 刀,不够快。 卢不为这一次却几乎不闪不避,若是象鼻抽来,他也只是单手横架,卢不为手中的刀却又一次劈到了象妖手臂上。 依然是被反震,象皮之上只有点点白痕。 可是卢不为回转身子,接着又是一刀,九环刀上铁环叮当作响,风势骇人。 几乎毫无缝隙。 而刀身还未等震动,他的下一刀就又砍了出去。 刀虽然不够快,可是他可以出刀很快! 不会碎。 若是论招式,反而卢不为算是返虚之中大家,他攻敌招式只有手中刀。 一刀出,然后继续驾驭反震之力,然后再出第二刀,再驾驭第二股反震之力。 这几乎不讲道理的刀法就这样用了出来,就算是象妖力量更强,却开始感觉不对。 每一刀的量越发强大。 他的鼻子挥舞得更猛,却也无济于事。 卢不为每次挡住他的鼻子,都是恰好在他鼻子柔软的位置,每次都恰好在他难以发力之时出手。 加上卢不为脚下细微的移动,卸去大部分力道。 鼻子无功而返,卢不为的刀上力道却越来越沉重。 若是如此下去,这柄钝刀也可以击破自己的防御——当象妖想到这个可能,汗津津。 所以象妖的鼻子突然如同钢铁,从一根鞭子变成了一杆长棍, 横扫而来—— 二十一人之力的鼻子,来势刚猛,卢不为这一刀却没有继续砍向象妖手臂,而是回转刀背,打到了这象鼻之上。 象鼻受到猛击,由硬变软,被掀飞到了天上。 卢不为的身体终究已近不是反虚身体,他的虎口已经崩裂,但是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刀。 他的目光也很平静,他眼前的象妖不过也只是一个要被斩开的肉块。 “就是这一刀。”卢不为轻声说道。 他小臂上满是细小伤口,都是承受了过多力量导致。 反震力量再次叠加,象鼻被震飞,他的刀也向着相反方向而去,他双手握刀,刀势回转,猛地一刀劈下。 卢不为的姿势还是下劈的样子,手中环刀已经到达了一种极限,整个刀身完全碎裂,九个铁环落在地上,滚落到远处。 卢不为看着手中的刀柄,扔在一旁。 凡人战阵用的刀的确脆弱,但是—— 象妖一直阻挡卢不为的手臂被一刀两断,同时一刀两断的还有象妖那庞大的身躯,这积蓄已久的一刀终于有了效果。 从肩膀到腰部,象妖被整个劈开。 鲜血四溅,如同花开花落。 卢不为微微一笑,当赏美景。 能够杀妖的刀就是好刀。 (本章完) 悦,悦精彩! (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层次隐藏规矩(上) 剑的确不是好剑,唐谦手中的剑也是如此。 其上满是缺口,他都在思量,自己是不是要先想个办法弄到点趁手的兵器,再继续这夺天战场的旅程。 他眼前蛇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满是伤痕,那件文士服也被唐谦用来把他绑了起来。 “刚刚我们说到哪了?”唐谦不禁笑道,因为他真的知道了很多这夺天战场的奥妙。 妖族有一个好处,他们都只信奉妖祖,所以在月叶州从来都只有妖祖的声音,不会出现如同中州一般势力割据的情况。 但是也有坏...... 《一剑画天》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层次隐藏规矩(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佩剑的少年 南域,江南。 时逢四月,毛毛雨正淅淅沥沥的从天上婉转撒下,街上行人虽然执着伞,但是行色匆匆,好似有什么事情在逼迫一般。 这江南镇,乃是南域的一大重要港口,面积庞大、人口众多,甚至就连六扇门这种天下第一大派都选择在此开设分部。 很快,就在街上行人消失的差不多了之后,从那恢宏的大门口处,出现了一支队伍,每个人均是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着蓝金色这等名贵服装。 突然,空气之中传来几声律动,眨眼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数人,笔直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性别各异,样貌不清,数量足足八人。 他们笔直站在街道上,仿佛一道屏障一般挡在了这队伍的面前。 “映安公子好有面子,飞书中明明说昨日抵达,可为何却晚了这一天?”一人走上前来,披头散发,身着黑红色长袍,不着内衫从而露出雄壮的肌肉,在那两块硕大古铜色胸肌之上,有着数道伤疤。 最中央的马匹上,那被称呼为映安公子的年轻男性身形突然一晃,一丝鲜血从嘴中缓缓流出,闷哼一声侧身摔下马来。 八人中的另一人见状,脚下一踏瞬间朝来,挽住其的肩膀,好歹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公子!”其他骑马之人连忙下马,接过了自家公子。 “发生了何事?”那露着肌肉的大汉皱着眉踏上前来,目光一扫,随即凝重说道:“来时你们和人动手了?” “央鹤大人!”映安公子突然猛的发力,揪住了这大汉的衣服,紧紧逼上前来咬牙说道:“我等途径山南之时偶遇一支浪客队伍,共有三十余人,并且……其中有一名是赏金万两的浪客白刃!请你们立刻出动前去捉拿,我随从中的一个朋友……不幸被他们抓走了。” 央鹤皱眉看着情绪激动的映安,轻轻一抬手便将对方从自己身旁甩下,淡淡说道:“你确定是山南?” 山南镇,那里可是距离江南最近的一座城镇,方圆百里谁人不知道六扇门在江南有一大分部,怎么可能会有浪客专门跑到山南去为非作歹? “我映安梓楠以姓氏发誓,所言之中绝无半点假话!否则五雷轰顶,死无全尸!”映安公子高高举手,此刻脸上的泪水和血已经和雨水混合,面容惨不忍睹。 央鹤眯了眯眼,转身看向刚刚那接住梓楠的同样身着黑红色长袍但是十分整洁的男人,说道:“姑且就去山南看一看。” 那人点了点头,身形一动跨上房檐,眨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城镇之中。 “请务必将我朋友救出来!央鹤大人!”梓楠跪在地上,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闻言,央鹤呵呵笑了笑,蹲下身来看着落汤鸡一般可怜的映安梓楠,问道:“你说那人是你朋友?又是哪位?” 然而,梓楠却在下一刻咳了一口血,昏厥了过去,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 央鹤随即转身看向剩余六人,道:“将映安公子带回分部,另外马上联系映安仙门,将此事告知,免得他们到时候再狗咬吕洞宾。” “是!”众人连忙回应。 …… …… 山南镇,虽然距离江南极近,但是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候。 此刻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城市中十分繁荣。 在城门口处,出现了一道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头上带着一顶斗笠,停在了城门口的公告栏旁。 “通缉榜?”他摸了摸下巴惊讶着:“这玩意竟然也能立榜?” 随后他便轻轻读起了榜单最上方的公告:“通缉令上所标识的金额会跟随对方被缉拿时的状态而发生变更,死人将比活人的赏金减少三成……” 读到这里,他默默地看向了其中的一张通缉令,当目光触及赏金金额时,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一千两!这个人竟然值一千两?” 随后,他不禁在原地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但是下一刻,那热血沸腾的心思就冷了下来,合着这么一个人还不够买一箱叔叔的酒…… 于是嫌弃的摆了摆手,然后就转身朝城内走去。 街上的行人或多或少都对这家伙有些好奇,山南一向以好天气著称,因为其坐落于山口,所以有着天然屏障,夸张点说,江南那边的乌云甚至都刮不过这山! 可是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家伙,竟然带着遮雨的斗笠?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他腰间的佩剑,随即眼神一凝纷纷让出了道路。 然而这家伙却十分神经大条的忽略了这些,闻着空气中的饭香踏入了一家名为曲江的客栈当中。 寻了个空位坐下,将头上的斗笠和腰间那一柄有些破烂的剑摘下一齐放在桌子上,随后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店小二的到来。 看着他的样貌,店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孩子,脸上稚气未消,甚至还有些婴儿肥,并且还留着在南域诸国都十分不受待见的短发。 但是这少年的样貌,眉清目秀十分漂亮,让人不由的心生亲切之意,可是想想那桌子上的斗笠和佩剑,人们也就都按捺住了心头莫名的冲动,纷纷转头各吃各的。 终于,店小二来到了这边,他看着少年桌子上的事物,不禁皱起了眉,蔚蓝色的眼睛煞是好看,他毫不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本店不招待浪客。” “额?”少年一愣,激动的心情黯淡下来:“为啥?” 这句回答,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他身为浪客的身份。 人们不禁再次侧目,如此一位单是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的少年,为何偏偏不学好就当起了这浪客? “因为浪客没一个好东西,请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叫捕快了。”店小二说罢,便打算推着这少年离开。 不待少年皱眉反抗,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她两只手紧紧相握,身着一身粉红色的牡丹长裙,美眸流水,秀眉似柳,长得格外水灵,一头乌黑长发用发簪束在脑后,露出那纤细洁白的玉颈。 哪怕在盛产美女的南域,这等姿色也是少有的。 见状,她秀眉微皱,轻声唤住了店小二,道:“去管其他客人吧,这位少年交给我。” 店小二连忙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这少年之后,愤愤离开。 随后,这漂亮女子便缓缓从楼上走了过来,一举一动都在吸引周围男性的注意。 “这位客官,不如随我一起上二楼如何?”众目睽睽之下,她对这少年发起了邀请。 闻言,少年并没有立刻同意,反而噘着嘴巴有些疑惑的问道:“请问……我们认识吗?” 女子不禁有些诧异,想不到自己平生以来第一次邀请异性竟然有被拒绝的兆头,想必是因为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原因吧,想到这,她笑了笑道:“山南镇的居民对于浪客都是十分不友好的,我想……附近的客栈里,恐怕也只有我这里会给你一顿饭吃。” “可是……我有钱啊。”少年仍旧疑惑着,将腰带上的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单纯听里面的银币碰撞的声音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量。 难不成,这少年并非浪客,而是一位六扇门的新辈不成?是了,看着小子身上的黑色衣服,的确与六扇门的服装有异曲同工之妙。 显然,此刻这漂亮女子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并不怎么确定,于是心头一横,微笑着说道:“那不如,我请客官一顿?” 闻言,少年眼中泛着喜色,随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那就麻烦了。” 女子一愣,答应的还……真快呢。 随后,她连忙凑过来说道:“那不如你便随我一同上二楼进餐如何?” 有人请客,少年也不再拖沓,点了点头之后拿起东西,就先这女人一步踏上了二楼。 “不好意思各位,请继续用餐。”女子则是在和其他客人微笑着说了一声之后,才紧紧跟了上来。 随后便带着正在二楼瞎窜的这少年走进了一个房间之中。 是一个住人的房间,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甜点,窗子打开着,外界的花香正浓郁的吹来。 “客官,请问你究竟是浪客还是六扇门的人呢?” 进门之后,女人终于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开门见山的看着少年的背影问道。 “我啊,我是浪客。”少年转头过来,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女人不禁有些失神,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岭溪酒,来自清酒镇。”少年哈哈笑着指着自己的胸膛,随后就毫不客气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枚糕点,边说边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 “清酒镇么……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酒香味。”女人笑了笑,缓缓说道:“你为什么会想当一个浪客呢?在当今世界身为浪客可是一个很不受人待见的事情。” “啊,我之所以成为浪客,是因为我要去为一个人寻找膏腴之地。”溪酒挺着胸,十分骄傲的说道:“至于受不受人待见……我才不想管哩。” 女人一愣,为别人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圣地? 这还真是一个稀奇到了天下都难以听闻的程度。 见她坐在椅子上自顾自愣着神,溪酒不禁揉了揉正在“咕咕”叫的肚子,苦笑道:“漂亮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啊!”女人回过神来,起身道:“你稍等,我马上就下去吩咐。”说罢之后,她就匆匆离开了。 她走后,溪酒一跨便坐在窗沿上,看着外面已经开始缓缓下降的太阳,不禁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拿起了身旁的佩剑,微笑着抚摸着那伤痕累累的剑鞘。 叔叔,我也出来了! 如你所说,从我踏上江湖的这一刻起,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 …… 城门口,一道身影赶着黄昏踏入了城门,他身着黑红色长袍,背后印着一个硕大的“捕”字和属于六扇门的一朵红色六瓣莲花图腾,腰间佩剑,身上衣服有些湿润。 看着步入夜晚的山南小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周围人尊敬的注视下缓缓向城内走去。 突然,他余光一闪,便看见了一名正坐在街旁客栈二楼窗台上的少年,迅速的打量着对方的衣着,他当即皱了皱眉,举起腰间的剑指向他,微怒道:“你是隶属哪里的?”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全部听的清,一时间全部顺着那一柄被蓝色剑鞘包裹着的修长大剑看去。 只见曲江客栈二楼,一位十分年轻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和这六扇门捕快对视。 “根据六扇门总规,任何级别捕快不得私自入住民家客栈、不得给平民百姓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现在,你立刻给我从这客栈之中出来!”街上的男人不卑不亢的严肃说着,似乎正在诉说什么十分神圣的事情似的。 这一刻,周围的人们看着这剑眉星目、头发用发绳规整的扎成一个团的翩翩公子,不禁惊讶了起来。 刚刚乍一看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捕快途径山南,可是此刻这么仔细一瞧才猛然发现,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竟然是六扇门南域八大总捕之一的渝水大人! 为何渝水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山南镇近日并没有听说出现过什么大浪客啊,应该是途径此地吧……大概是了。 还有那少年,看那衣着应该也是六扇门中的人,估计是打算偷个懒,却偏偏不巧被总捕给抓了个现行。 而,就在群众凑成团,议论纷纷的时候,二楼那盘膝而坐的少年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笑容,在晚风的吹拂下,那英姿飒爽的短发十分好看的晃动着。 他缓缓站了起来,举起了自己的那一柄伤痕累累的长剑,咧嘴笑着:“是要决斗么?” 一股微风吹了过来,人们的后背不禁冒出了冷汗,这个小子虽然生的好看,但是竟然如此有眼不识泰山!面前的这位,可是号称水公子的南域第二大总捕南域渝水大人! 这一刻,二楼的溪酒脚下一动,轻轻松松的从阳台落到了地面上,看着面前这脸色阴晴不定的陌生男人,身形微躬、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这个家伙,是真的要和总捕决斗! 此时,曲江客栈内,一人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后厨之中,见自家老板娘竟然和店小二躲在角落中谈论着什么,连忙喊到:“老板娘!店门口出事了!” 老板娘曲江尉南皱了皱柳眉,缓缓站起身问道:“有人闹事?” “不……不是的,是南域总捕渝水大人!他好像要和您刚刚带上二楼的客人决斗。”这人连忙说道。 尉南的身旁,蓝眼睛的店小二站了起来,他看着报信的人问道:“你确定是尉南姐姐刚刚带上二楼的那人?” “确定!” “好!走吧尉南姐姐,咱们出去看看热闹!”店小二说罢,就立刻摩拳擦掌的要往外跑,不过在擦过门口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一怔,随后木讷的转头回来看向那跑来报信的人,问道:“你刚刚说……是谁要决斗?” “是南域八大总捕之一的渝水大人!” “渝水大人!!尉南姐姐,你听到了吗?是渝水大人!真的是渝水大人!”店小二颤抖着重新走了回来,揪着大姐姐的衣袖情绪十分激动。 然而曲江尉南却冷静了很多,她点了点头之后,便先一步快速的离开了后厨。 无论对方是谁,怎么能在客栈门口闹事呢? 很快,出了后厨之后,她立刻就看到了正在店门口气氛紧张的情况,连忙小跑着跑了出来阻拦道:“二位请停手!” 而店外,少年溪酒愣了一下之后,重新站直起来,挠着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姐姐,不好意思的指着身旁的渝水大人说道:“这家伙想找我决斗。” 不会就因为这点事情影响到自己的饭吧…… “渝水大人……真的是您。”曲江尉南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眼中带着狂喜看向了渝水,鞠了一躬道:“我叫曲江尉南,是这曲江客栈的老板娘。” “尉南小姐你好,你身旁的这位是一名不遵从门内总规的罪人,请允许我将他带回去。”渝水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很是平易近人的说道。 “门内?”尉南一愣,看向了正眼中闪着星星甚至巴不得直接喊出来问自己“饭在哪里”的溪酒,疑惑着:“可是他刚刚说……” 渝水大人看着她:“刚刚说什么?” 尉南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渝水大人,既然您来了我们山南,那倒不如由小女子请客,赏个脸一同共进晚餐如何?” 此刻的她,脸上挂着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看样子对邀请这位大人进餐是信手拈来。 可惜事实并不如意,渝水大人摇了摇头,郑重的看着她说道:“根据门内总规,我们不能私自租住民房客栈,尉南小姐,您这是在逼我违反门内规定。” “大姐姐都请客了,你还这么不给面子干嘛?”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这一刻传来,少年溪酒掐着腰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渝水大人,挑眉说道:“难不成是怕这客栈里的味道不和胃口?” “住口!”渝水大人冷哼一声:“对门内总规不重视者都是罪人!你休想诱惑我和你一同违反规定,现在!你立刻和我回江南接受处罚!” “什么总规乱七八糟的?你可真是个怪大叔。”溪酒摸着下巴在他面前转悠着,眼神里充满着茫然。 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 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啊? “放肆!你三番两次轻视总规,我现在就要将你就地正法!剥夺你六扇门捕快的永久身份!”渝水大人恼怒一声之后,手已经放在了那深蓝色的剑柄柄卷上,眼瞅着刃光就要闪烁起来,一旁倍感颓废的老板娘尉南终于是出声说道 “渝水大人!实际上我是有事想要拜托你……” 闻言,渝水大人冷静了下来,也放弃了和那少年的斗嘴,皱着剑眉问道:“请问有何事?” “此事有些隐秘,小女子恳求渝水大人跟随我一同寻个隐蔽之地再谈如何?”尉南美眸之中尽是卑微的哀求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见状,渝水也不禁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道:“我事先说好,你大可不必为我准备餐食,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尉南感激涕零的连忙点头,随后连忙闪到一旁道:“渝水大人请进,我带您去二楼。” 渝水大人点了点头之后,却是先看向了周围的观众,躬身说道:“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生活,我深感愧疚。” 看着这位大人物如此平易近人,人们不禁有些惶恐,连忙快速散开,街上刚刚紧凑的人群在眨眼之间便变的空空荡荡的了。 渝水大人这才转身跟着尉南迈步走进客栈之中。 “漂亮姐姐,这家伙不吃东西可不关我的事……”溪酒跟在曲江尉南的左右,厚着脸皮说道:“你一定要为我准备一点食物哈。” 尉南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已经吩咐后厨去做了,很快就好。” 听着这对话,渝水大人眸光微冷,怒道:“你竟然还敢藐视总规?”说罢之后又要拔剑,可是却突然被一个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不禁皱眉看了过去,是一个样貌平平但是有着蔚蓝色眸子的少年。 “渝水大人!您是我的偶像!我将来一定要成为像您这样强大的捕快!”蓝眼少年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泪水,看着渝水直发光。 “尉水!不得无礼!”走在前面的老板娘连忙皱着眉走了回来,将如同八爪鱼一般粘住渝水大人的店小二拔开,然后满怀歉意的对渝水鞠了一躬道:“很抱歉渝水大人,这是我的义弟曲江尉水,他一直将您视为偶像。” 渝水大人默默的看了一眼尉水的蓝色眸子,缓缓点了点头后重新看回老板娘尉南:“请带路吧,我身上还有其他要事,不好停留太久。” 尉南连忙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带路走向二楼。 店小二尉水则是目送偶像消失在楼梯口之后,连忙跑回了后厨之中。 二楼,房间之中,渝水大人皱着眉看着正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的溪酒,但是却因为一脸哀愁的尉南张开嘴巴开始说事而不得不忽视这一幕。 “渝水大人,我与我的义弟尉水,都是来自山南辖内一处名为曲江的寨子的人,实不相瞒,我自幼跟随父母走出寨子来此做生意,对寨子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是我的义弟尉水是上个月才刚刚从寨子里遍体鳞伤的跑出来。 据他所说,寨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帮人,他们无比强横的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将寨子据为己有,并且将所有居民都关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拼死逃出……这是曲江寨寨主让他交给我的一封信,请您过目。”尉南说罢,便从袖兜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张纸交了出来。 渝水大人轻轻接过,打开纸张默默阅读起来。 伴随着他的视线每每换行,目光中都会出现一抹凝重。 霸占了寨子的,竟然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浪客白刃! 第二章世间哪有大人物 “吧唧吧唧……” 待渝水大人从信纸之中回过神时,便听到了这样的噪音。 不禁再次皱起了眉,看向了声音发源处。 不知何时,那神经大条的少年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条! 这个家伙,是因为已经触犯了总规而破罐子破摔了么? 不待他发怒,一旁的尉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揉着洁白的额头道:“得到了信纸之后,我一直在向山南镇官求助,可是反响甚微,我本打算近日去一趟江南直接求助六扇门的,可是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在此碰到了您!” 眼神中闪烁着一抹希冀和哀怜,她轻轻扶住了渝水大人的手臂:“渝水大人,我知道您身为总捕日理万机,可是哪怕这件事情您没空处理,也请一定要帮小女子传唤其他捕快来帮忙啊……” 在她看来,浪客白刃只不过就是一个赏金万两的小浪客罢了,身为八大总捕,渝水大人不一定会亲自处理。 可是奈何这一切就是天注定,渝水大人之所以来此的原因,就是因为那白刃虏走了映安仙门梓楠公子的一个朋友。 他的目的,就是带那个人回到江南。 所以,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将信纸交还之后说道:“我马上就启程去一趟曲江寨,你放心,逮捕这些为非作歹的浪客,本就是我们六扇门捕快的责任。” 随后他便看向了已经吃完了面条开始喝汤的少年,皱着眉说道:“放下碗筷!随我一起走。” “啊?”少年溪酒放下了大碗,嘴角还淌着汤汁,呆呆的缩了缩脖子问道:“走?去哪儿?” 渝水大人似乎是觉得他在耍混,于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作势要拎他起来。 “唉?”溪酒懵着,仍旧没有搞明白状况。 而这一刻,尉南站了起来,她挡在了门口,一双美眸楚楚可怜的看着渝水大人。 “还有何事?”渝水停了下来。 此刻,这漂亮女人突然就两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一副要宽衣解带的模样。 见状,渝水大人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中的少年,连忙后退到了窗边看向外面道:“请尉南小姐自重,根据六扇门总规,捕快不得做出伤害平民之事,哪怕是目光带来的伤害,也不可以!” 闻言,尉南的嘴角突然浮现了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她放下了手,这才缓缓说道:“渝水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万万不可!”渝水大人拒绝的十分干净纯粹:“尉南小姐这是在逼我做罪人。” 尉南有些忍俊不禁:“这句话大人已经说了两遍了……我知晓大人是六扇门有名的以身作则人物,可是如果不报答您的话,我心难安,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因心神俱痛而离开这美丽的人世间啊……” 渝水严肃了起来,可是到头来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不过尉南总算也没有太过刁难,她挽着袖子在房间之中徘徊了一阵后,“恍然大悟”的说道:“不如这样如何,就让小女子担任大人前往曲江寨的领路人?” “不可,正如那信中所说,那里如今盘踞着浪客白刃以及他的浪客行,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那种危险之地?根据六扇门总规,让平民百姓陷入危险之中可是重罪!” “怪大叔……”突然,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少年溪酒看戏一般打量着窗口旁急得脸色通红的渝水大人说道:“你的废话好多啊。” “你……”渝水大人剑眉一皱,危险气息再次绽放。 关键时刻,又是尉南一步跨上前来,她扶着渝水的肩膀柔声说道:“渝水大人!你有所不知,此行去往曲江寨的道路上已经全部布满了白刃的眼线,只有我们这些曲江寨的居民才知道其中的一条暗路可以直抵那里啊。” 渝水大人先是连忙躲开了尉南的手,然后才皱着眉想了想。 而尉南则是趁机连忙说道:“将您送到曲江寨之后我会立刻离开,绝对不会牵连您!如何?” 闻言,渝水大人这才轻轻的松开了眉头,看着窗外天空上已经升起的一轮圆月,缓缓说道:“好!但是请尉南小姐务必说到做到,到时候请一定要离开。” 尉南感激涕零的就要下跪感激,渝水连忙用剑托住了她,郑重说道:“根据六扇门总规……” 话还没说完,一旁吃着糕点的少年溪酒便嘿嘿笑着说道:“不能让平民百姓对自己下跪是不?”三番两次的,他都能猜到了。 渝水瞪了他一眼:“既然知晓总规又为何不遵循照做?此次回去之后定要重罚!” 溪酒疑惑的看着尉南:“重罚?” 后者讪讪笑着,连忙说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启程吧,距离事情发生至今,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渝水点了点头后,便再次拉着溪酒的胳膊要往外走去。 可是门却在这一刻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只见那蓝眸少年正端着一碗面紧张的站在门口,看着此刻正要离开的渝水道:“渝水大人!我也要和尉南姐姐一同前去!” 不待渝水说话,尉南便来到了他面前道:“这位就是尉水,他是唯一一个从寨子里逃出来,对于通往寨子的路也更熟悉,您放心渝水大人,我一定会看好他不让他乱跑的。” 听她一口气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渝水大人也只得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二位赶快准备,清剿浪客一事耽误不得。” 闻言,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尽是激动之色,齐齐回应了一声之后,便连忙去准备行李了。 而渝水大人则是抓着溪酒直接来到了一楼门口,在门外站着等待,期间他轻轻的扫了一眼少年手中的破剑,不禁有些疑惑。 难不成这小子是刚刚和某个浪客激战过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寻一个休息之地也就有情可原了一些……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是绝对不能被破的。 “怪大叔,你总是拉着我干嘛?”溪酒甩开了他的手,无语的揉着自己的肩膀问道。 他不就是找一家客栈吃个饭而已吗?先是莫名其妙的被漂亮姐姐邀请,又是被这莫名其妙的怪大叔粘着不放。 “废话,”渝水冷哼一声,但是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么多的不待见:“你需要接受门内惩罚,在此之前你别想逃。” “什么门内惩罚?我可是浪……”溪酒很是不爽的指着自己,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街头处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一群身着府衙衙役服的人正簇拥保护着一个大腹便便、身着名贵布料织成的服装的人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得出来,这是一名镇官。 此刻他昂首挺胸看着天,肚子大的跟怀胎十月似的,身旁正有一个佝偻着身子巴结的角色在一遍遍的献媚。 过往行人见到他们无不退让,仿佛看见了活着的魔鬼。 渝水微微皱着眉,抱着剑默默的打量着他。 而这个队伍在来到曲江客栈门口之后,便停了下来,那镇官则是不屑的打量着溪酒二人,以十分高傲的状态说道:“这几日不见,曲江美人的店门口竟然多了两尊门神?” 一旁的狗腿子随后附和道:“不过在雀鹤大人您面前,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又何况区区两个看门狗呢?” “这话说的在理,赏银十两!”镇官雀鹤哈哈笑了笑,对着另外一旁手中那个大袋子的人说道。 后者连忙取出十枚银币交了过来,狗腿子连忙收入囊中连忙道:“谢雀鹤大人赏钱!” “好了好了。”雀鹤拍了拍硕大的肚子,看着仍然在面前站着的两个人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我起开?” “唉我说你们这两个家伙听见没有?还不赶紧给我们老爷滚?小心胖揍你们一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滚蛋!”狗腿子连忙走过来嚣张跋扈的指着个子矮的溪酒的鼻子说道。 后者愣了愣,随后皱着眉轻轻的就将这狗腿子的手指头钳在了手中,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要决斗么?” 狗腿子脸色苍白,这小屁孩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一个成年人的尊严,怎么能败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就要踹向溪酒的胯下。 而这时,另一条腿从一旁插了进来,稳稳的将他抬起的腿给踢了回去,一阵骨裂声瞬间响起,空气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 “哎呦我的腿……雀鹤大人!这两个家伙太目无王法了!您快下令把他们关进大牢啊大人!”狗腿子被渝水踢了一脚之后便重重摔在了地上,连忙向镇官求助。 后者冷哼一声,挺着大肚子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朝着曲江客栈的牌匾吼道:“曲江美人!你手下的人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难道就不怕我叫六扇门的人来抓你吗?!”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无限扩大,刚刚整理完东西跑下楼的尉南二人不禁脚步一怔,随后默默的探头看了出来。 “你三番两次拒绝我,但是这一次……老子我终于是有了你的把柄!伤害朝廷官员可是重罪!这一回我看你还能怎么办!”雀鹤搓着胖手毫不犹豫的从狗腿子的身上踩着走了过来,目光之中已经全部都是那美若天仙的曲江尉南。 这下,终于可以得愿以偿了! 可是还不待他走过去,便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野。 是一个短发少年,他此刻摆着一副大小眼的表情正在打量他,问道:“你刚刚干嘛踩着那家伙走过来?”说罢指了指地上正吃痛的狗腿子。 “哪里来的野孩子?给我滚开!”雀鹤皱着眉怒了一声之后,就要伸出巴掌将溪酒拍到一旁。 而这一刻,溪酒那很是干净的目光之中瞬间被一抹凶光填充,他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握着剑拍在了雀鹤的胸口。 一股温柔中透露着些许霸气的波动在这一刻荡漾开来,三百多斤重的镇官雀鹤,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推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甚至就连地砖上都出现了层层龟裂,可见力量之大。 “我可不是什么野孩子!”溪酒淡淡的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胖子,冷冷的说道。 “雀鹤大人!”狗腿子忍着疼痛连忙爬起来朝着雀鹤跑去,见他已经陷入昏迷,不禁整个人都恼怒起来,他瞪着溪酒二人和店门口的尉南、尉水,嚣张道:“我们雀鹤大人可是和南域八大总捕的渝水大人有十分要好的关系的,你们竟然敢对他动手?你们完了我告诉你们!等大人醒过来之后他就会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丢到牢里,让你们永不见天日!” 话音落下时,他已是嘶吼。 然而,面对他如此的一番话,尉南尉水二人则是默默的瞅了一眼溪酒身旁的那一道身影。 此刻他缓缓开口说道:“我便是渝水。” “什么?”狗腿子一愣。 渝水大人淡淡的瞅着他,再次详细的说道:“我便是你口中的六扇门南域八大总捕之一的,南域渝水。” 狗腿子呆滞住了,他这才注意到对方那黑色长袍衣领上的红色六瓣莲花,整个人立刻颤抖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转身道:“快快快!快带上雀鹤大人走!快啊!” 一行人迅速撤离。 事实证明,他们的速度真的很快,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所有人就全部都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街道两旁的人家中,一些居民悄悄的扒头出来左顾右盼,确定那雀鹤已经离开之后,这才纷纷从院中出来,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山南镇虽然一向被称为江南辖区内最安定的山镇,但是实际上……似乎并不怎么安定。 或许那所谓的安定,是建立在浪客的数量上的。 渝水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眉头缓缓凝着,但是在察觉到一道特殊的目光之后便回过了神看了过去。 看着他的溪酒正摸着下巴思考着,此刻缓缓开口问道:“原来你是六扇门的人啊。” 这少年,似乎真的有些神经大条。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这位可是南域八大总捕之一的渝水大人!江湖人称水公子,可是难得一见的御水强人!”尉水从姐姐身旁离开,蓝色眼睛中闪着星星介绍着自己的偶像。 “这样啊……”溪酒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拍了拍手喊了一声“好!”,正当其他人都有些疑惑的这时候,他快步后退了两步,同时将手放在了那柄破烂的剑柄上,目光锋利的看着渝水道:“来决斗吧!” 而对此,渝水大人只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说道:“对官僚出手,罪加一等!” “什么?”溪酒一愣,瞬间从战斗状态脱离了回来,挠着头疑惑的看着这渝水。 “不过念在你本意不坏,这一次我便姑且原谅你。”渝水随即继续说道。 闻言,溪酒哈哈笑着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就多谢啦。”完全忘记了决斗一事。 一旁,尉水和尉南看的是面面相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名叫南岭溪酒的少年,似乎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自己是浪客对吧?可是他为什么会和渝水大人聊的这么来呢? “二位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渝水大人回头看了尉水尉南一眼之后,便正了正衣服,准备迈步离开。 “稍等一下。”尉南说着,从手中拿过了一顶斗笠递给了溪酒道:“你刚刚忘记拿了。” 后者哈哈笑了笑,道了声谢之后就接过来戴在了头上道:“好!出发!” 渝水回头看着他这模样,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对于六扇门捕快来说,什么衣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抓住浪客! “渝水大人……”尉南哭笑不得的看着渝水的背影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走这边。” “我帮您拿东西渝水大人!”尉水连忙跑过去应援自己的偶像,趁机抚摸了一下那一柄蓝色的剑,虽然隔着剑鞘,但是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其的锋利。 渝水也并没因为自己走错方向而觉得尴尬,转了个方向之后,就跟在了尉南的背后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话说漂亮姐姐,刚刚那个胖子是怎么回事儿?”溪酒走在尉南身旁,斗笠下的眼神很是锋利的问道。 闻言,尉南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了一抹难堪的笑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鼓起勇气说道: “山南雀鹤是我们山南镇的镇官,虽然他在周边各镇的口碑都挺不错,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尤其是伴随今年的那件大事到来,朝内一些管理贪官污吏的大人物更是没有功夫管理,所以这才造成他如此嚣张跋扈,再加上我因曲江寨一事向他求助,他却非得我成为他的小妾才愿意帮忙,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我这才想自己去一趟江南的直接求助六扇门的……” “求助六扇门?让他们帮忙铲除贪官污吏么?”溪酒疑惑着。 闻言,尉南无奈的笑了笑,而不待她说话,渝水大人的声音便传来:“六扇门只管理江湖之事,对他国内政不可插手,你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记得了?看来是必须得重罚才能让你长记性!” 然而溪酒却只是听了他的前半句,对后半句则是直接掠过了,随后继续看着尉南问道:“可是这种贪官污吏的事情总得有个解决啊,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一直为非作歹下去吧?” “解决是肯定有机会解决的,不过得等到明年。”尉南含着秋水的眸子中尽是无奈。 “为什么要等到明年?是因为漂亮姐姐你刚刚说过的那个今年的什么大事么?”溪酒皱着眉疑惑道。 闻言,尉南尉水皆是一愣,就连渝水大人都不禁有些纳闷了起来,为什么这小子对于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还是说他本就不是南域的捕快? 可是就算是跨域执法,也不太可能派遣这么一个孩子来啊。 而此刻,尉南已经笑着解释了起来:“每隔十年南域都有一个十分庞大的活动,你可以称之为‘万国朝会’,每逢这个时候,南域的数万国家都会派人来到我们乾隆国的都城长安参加关于南域发展方针的大会,所以每次都需要万分严肃的对待,这也是为什么镇守各地的南域八位总捕大人会齐聚江南的原因。” 溪酒挠了挠头:“不是去长安吗?八大总捕在江南聚干嘛?” 这一刻,众人石化。 最终还是尉南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无奈的解释道:“江南镇坐落在龙门江的南面,而龙门江对面就是我们乾隆国的都城长安,这条龙门江将南域一分为二,但是坐落在龙门江南半边这边的国家和势力要比北边多的多,所以需要总捕全数到齐,免得在这个关键时期被浪客从江南混到长安去。” 这下溪酒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兴奋的说道:“所以这个什么万国朝会是不是特别热闹?有肉吃没?” 尉南彻底僵住了,所以这一次说话的是弟弟尉水:“万国朝会是在皇宫里举行的超级大典,肉当然多的是!不过你是不可能进的去的,除非你是某个国家的王权贵卿。” “啊……这样啊,我叔叔是清酒镇一流的酿酒师,这算不算?”溪酒十分期待的瞪着大眼睛问道。 “王权贵卿!你知道王权贵卿是什么意思么!是掌控一方权利的人,他们坐拥无数财富和美女,都是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尉水白了一眼很是轻蔑的说道。 “大人物?”溪酒愣了愣,然后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拥有权利、坐拥美女和财富就是大人物了?” “废话!那可是所有人一生的追求!”尉水再次白了一眼道。 “瞎说!”溪酒轻哼一声,很是不爽的掐着腰道:“我才不想做那种人呢!我的志向是找到膏腴之地。” “那是你另类!”尉水冷哼道。 “住口!”一向温和的尉南在这一刻轻轻喝道。 尉水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尉南美眸中仍然有着些许怒火,但是当看到溪酒那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的时候,不禁有些纳闷的问道:“你……难道不生气?” 闻言,少年突然露出白牙笑起来道:“我叔叔从小就告诉我,每个人对于人生的追求是不同的,他既然和我的追求不同,那我也没必要和他浪费口舌呀。” 看着他不知是真的惬意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尉南心里有些复杂,再次瞪了尉水一眼后,这才继续带路。 第三章破庙里的奇怪少年 “你刚刚说,你想找膏腴之地?”渝水大人却是在这一刻开口问了过来。 少年枕着胳膊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竖起拳头自信的笑道:“我一定可以让那个地方重新绽放光芒的!” 渝水本绷成直线的嘴唇在这一刻出现了一抹弧度,他看着溪酒的小个子道:“本来这种思想是不应该出现在六扇门捕快的口中的,但是念在你不为膏腴之地的无尽财富,我便姑且当做没听见好了。” “哈哈,谢谢你啦!”溪酒再次连忙感激不尽的说道。 一旁,店小二尉水嘴角一抽,心头不禁出现层层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能聊的这么来?最主要的是吧,这要是两个陌生人也就罢了,他也不稀的去管。 可是这两个人里有一个可是自己的偶像啊! 自己的偶像竟然和一个白痴拥有共同话题?! 正在他愣神的这时候,渝水大人突然看了过来,目光锁着他背后鼓鼓囊囊的行李,淡淡的问道:“你是浪客么?” “啊?”尉水一愣,指着自己哑口无言。 姐姐尉南见状连忙走过来解释道:“尉水怎么可能是浪客呢?您可是他的偶像,就算将来他出门踏上江湖,也肯定是以六扇门捕快的身份。” 渝水大人本意也就是这么一问,此刻听她如此解释之后才饶有兴趣的看着尉水道:“我是你的偶像?” 尉水再次愣住了,合着自己和姐姐先前说了那么多遍,这位都没听进去…… 不待他继续说话,渝水突然伸出手来,大手修长洁白,可是骨关节比较突出,这是长年拿剑拿出来的后遗症。 “把剑给我瞅瞅。”他说道。 尉水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包裹拿了下来,将里面的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取出来递了过去。 渝水接过手之后掂量了掂量,随即眉头微皱,缓缓说道:“这柄剑你自己一直在养?” 尉水连忙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嗯,和您的一样,是一柄用水养出来的剑。” 闻言,渝水点了点头之后,摸着下巴说道:“养的的确不错,可惜剑身太贱,你如今正值少年,气血正旺,是培养剑灵的大好时候,这样吧,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将我曾经使用过的一柄剑赠予你,养那柄剑比你养这柄剑要划算的多。” 尉水呆滞住了,甚至就连脚步都停下不动了,获得六扇门总捕的曾用剑,这是何等的好事?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拥有这等机缘! “不必惊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看你养剑初成并且有心于此道。”渝水大人说罢之后,就将这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还了回去。 “感谢渝水大人给予的机缘!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尉水对着渝水的背影深深激动的鞠了一躬道:“等下次六扇门召集新人之时,我一定会去参选!” 渝水大人看着他,眼底深处有着一抹默然。 说实话,对这个年轻人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刚刚那一番所谓的“大人物”更是狗屁不通,若不是世间练剑之人愈发稀少…… 身旁,姐姐尉南美眸之中闪烁着一抹欣慰和激动,她在为自己的义弟能够踏出这一步而骄傲! “切,六扇门有什么好……” 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再次从另外一旁响起,在他说完之前,尉南就立刻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 此刻,渝水大人看向了刚刚出声、现在被尉南捂住嘴巴的少年溪酒,淡淡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额……”尉南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条件反射的就这么捂住了少年的嘴,可是看着溪酒拼命挣扎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他刚刚说……六扇门有很多好吃的。” 渝水大人一愣,尉水也是一愣。 被捂住嘴巴的溪酒却眼中一亮。 “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里距离曲江寨还有一天路程呢。”尉南再次说了一声成功转移话题之后,就连忙搂着溪酒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一直到渝水二人听不清对话的地方她才松开手小声说道:“还是不要说六扇门的坏话比较好。” “凭什么?”溪酒撅着嘴巴:“我叔叔说了,六扇门的人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尉南无奈,樱唇微动,踌躇片刻之后说道:“可是我们面前的这位渝水大人是好人啊,你怎么能在六扇门的好人面前说六扇门的坏话呢?”同时,她在心中默默腹诽着,这溪酒一直挂在嘴中的叔叔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净教些歪理…… 而听她说完,溪酒猛的一愣,随后连忙点了点头道:“也对,多亏漂亮姐姐阻止,才让我没有做错事。” 尉南看着他好看的脸蛋、听着他发自内心的在庆幸的模样,情不自禁的伸出玉手捏了捏他那白嫩的婴儿肥,笑道:“没关系,这一阵子你可以好好和渝水大人相处相处,可能就会对六扇门产生兴趣了也不一定。” “嗯!”溪酒笑着连忙点了点头,然后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 “又怎么了?”尉南温柔的问道。 “话说回来,六扇门真的有很多好吃的么?”溪酒呆萌的问着。 尉南一愣,不禁娇笑起来。 此时此刻,越发觉得这孩子可爱了。 不,或者应该说是纯洁。 而对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似乎很喜欢好吃的?” “嗯,以前在镇子上的时候,叔叔总是给我做好吃的,还告诉我镇子外头有更多好吃的呢,可是我自从离开镇子之后,就一直都没碰到什么让我耳目一新的美食,直到今天来到山南,路过姐姐的店的时候才终于有了食欲。”溪酒认真的点了点头。 被夸了一顿,尉南的俏脸上不禁出现了一抹红晕,温柔的笑着说道:“那等这次的事情之后,姐姐再请你吃面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啊!”溪酒连忙点了点头。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尉南的心里更加高兴了。 因为溪酒之前吃的面,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是却是她亲手所创造的菜色,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舒服。 后面,渝水尉水两人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他们,不禁有些好奇。 这两个人……是找到什么共同话题了么? 一想到这里,最惊讶的莫过于就是尉水了,难道自己的姐姐也……堕落了? 而一旁,渝水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他真正在看的,是少年腰间的那一柄剑。 那柄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图案存在的无比低调的剑。 因为他知道,这种不同于市面上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只能观赏的剑的剑,才是真正的杀人剑。 而这一柄,绝对是杀人剑中的杀人剑。 这剑鞘之所以漆黑可能是因为涂了墨,但是即便是这深邃的黑色也阻挡不了那上面曾经沾染过的血气。 这个少年如此年轻竟然携带如此可怕的剑,莫非……他来自六扇门总部不成? 是打算干涉今年的万国朝会么? 他的心思因此越飘越远,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时出的城,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东边的天空上都已经出现了一抹曙光。 在最前面带路的尉南溪酒二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聊个不停,店小二尉水却已经明显有些坚持不住了,此刻走走停停的打着哈欠,半醒不醒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趴地上睡着。 突然,渝水大人眸光一闪,立刻便锁定了一行正从东方向的山坡上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在天边鱼肚白的衬托下,他们一行四个人的身影格外高大。 每个人的腰间,都配着一把武器,走路也是一副摇摇晃晃的模样。 渝水的手,在这一刻默默的搭在了剑柄之上。 终于,两方人碰头,对方带头的那个人突然身影一晃就挡在了尉南和溪酒的面前。 这一刻,渝水才终于看清楚,原来这四个人并不是自己想想当中的浪客,而是官府的差人。 “哒”一声,为首那人用自己血淋淋的手扶在了尉南白嫩的肩膀上,颤抖着说道:“救……我们……” 说罢之后,他就倒了下去。 而其他三人也在这一刻齐齐摔在了地上。 四个官差,都受了重伤! 渝水皱着眉道:“这条官道通向哪里?” 姐姐尉南一边观察着这四个人的生命特征一边连忙说道:“这条路就是直接通往曲江寨的,但是想要从正门进寨子很困难,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暗道,走那里就可以直接通往寨子里。” 渝水闻言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在这里救助这些官差,然后把那个暗道的位置告诉我,我自己过去便好。” 这四个官差,很有可能就是在曲江寨遭遇了浪客才受的伤,万万没想到那帮家伙竟敢如此猖獗!竟然敢动手打官府之人,看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不行,为了防止有人发现暗道直接进入寨子,所以在那一条暗道里还有数十个十分复杂的分支,每个分支里都有很多机关,万一我说错了的话……”尉南犹豫着,随后连忙看向弟弟尉水道:“尉水,你先带渝水大人去,我和溪酒弟弟先在这里照顾这些官差,等找到人可以托付之后我们再跟过去。” 渝水大人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尉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是完全醒过神来,随后他便握紧拳头来到了少年溪酒的身旁,侧身低声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浪客还是捕快,但是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姐姐。” 溪酒嘿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尉水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沉默了片刻,随后连忙回头看着渝水道:“大人,我为您带路。”说罢之后,他就小跑了起来。 渝水紧跟其后,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坡上。 “小溪酒,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帮忙。” 尉南随后便朝着溪酒的身影喊到。 溪酒立刻看来,只见尉南那瘦弱的身躯此刻正背着一个昏厥的官差,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 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把他们都带去哪里?”溪酒说着,默默的来到了一个官差的身旁。 “往回去的方向走,我记得咱们刚刚路过了一个破庙。”尉南说罢,就咬着银牙迈开了步子。 不得不说,她能够背起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壮汉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回去的方向对吧?好的。” 突然,溪酒轻快的声音响起,尉南抬起头,立刻就看到了一道比自己还要孱弱不少的身影就这么背着一个成年男人健步如飞的掠过,在地面上激起层层灰尘。 这一幕,不禁让这个见过不少世面的老板娘目瞪口呆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已经快速的跑了回来,再次从地上抬起一个男人抗在肩头,如同一阵风一般再次快速从她面前擦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那是之前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少年,但是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快,就在她刚刚背着这男人走了差不多百步的时候,溪酒就已经重新风驰电掣的跑了回来,而这次,是停在了她的面前。 斗笠已经被他挂在了背后,脸上风尘仆仆的,汗水流淌而下,但是却并不见疲惫之色。 尉南美眸中不禁充满了大大的疑惑,看着少年抬起手示意自己把背后的人交过去的模样,更是愣住了。 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像这等体力的少年,她还是头一次见。 “把人给我吧。”溪酒咧嘴笑着,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尉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道:“你顺着这条路往回走,不远处有另一条小路通往一个村庄,你先去村庄里找人求助吧,这个人交给我就好。” 闻言,溪酒嘿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迈开步子快速的跑开了。 看着他疾驰的背影,尉南露出了一抹无奈又沉重的笑容。 如此优秀的少年,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他踏入歧途,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尽全力将他拉回正路,最好……让渝水大人直接带着他回六扇门! …… …… 终于,尉南香汗湿透了全身,而此刻也来到了破庙的门口,她看着最后的一点距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一步迈了进去。 可是还不待她站稳,整个人便突然脱力,眼瞅着就要摔在地上。 “哒!” 一声传来,一双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她,让她的俏脸不至于和地面亲密接触。 她在楞了一下之后连忙看向那帮了自己一把的人。 是一个十分清秀的男孩子,虽然不如溪酒那般帅气,但是长得很柔,眼睛很大很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谢……谢谢。” 尉南立刻说道。 对方淡淡的看着她,以超乎同龄人的冷静说道:“刚刚那家伙背过来的三个人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嗯,他们都受了重伤,是我们从路上碰到的。”尉南点了点头道。 对方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指了指破庙里道:“全都在里面,我刚刚已经帮他们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你是……大夫?”尉南一愣。 “并不是。”对方回了一句之后,就转身自顾自往庙里走了进去,一点都没有要帮尉南把人抬进来的意思。 而尉南也并没有在意,喘息了一阵之后,就再次莽足力气走了起来,最终好不容易终于是进入了这破庙之中。 此刻,其他三个早就已经被溪酒运过来的人**着半身,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包扎起来了。 放下背后的人之后,尉南不禁惊讶的看向了此刻正坐在神像面前的桌子上的少年道:“这些都是你弄得?” 对方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那这个人能不能也拜托你一下……”尉南咬着红唇询问着,经过刚刚短短的照面,她已经看出来这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少年了。 “可以,每个人一百两,算上你刚刚带过来的这个,一共四百两。”少年默默的说了一声之后,就来到了这最后一名官差面前,二话不说将他们的上衣撕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瓶倒出了一枚丹药之后将之碾碎,在每个伤口处都撒了一粒,随后再次取出了纱布,迅速的将伤口裹了起来。 一切的流程,只过了大约三十秒。 尉南回过神来,苦笑着道:“你是说,我要为这四个人支付你四百两?” “嗯,”少年淡漠的点了点头:“救治他们的丹药很名贵,一个一百两都算是便宜的。” 闻言,尉南一时语塞,不过最终只得点了点头,但是提了个条件道:“我得先确定他们没事了之后再给你钱。” “无所谓。”少年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再次坐回了桌子上,低头不语。 尉南默默的看着他,不禁腹诽了一句“好奇怪的少年”,然后就一边坐在门口歇息起来,一边张望着庙门外面。 然而不待她等到溪酒归来,耳边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连忙看去。 只见刚刚还在破庙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官差们此刻已经悉数恢复了过来。 这不禁让她有些惊讶的下意识的张开了小嘴,震惊的看向一旁那对此波澜不惊的奇怪少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少年用来救治这些官差的丹药,竟然如此神奇? 如此一来一枚一百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在她印象中,这种能够令伤口快速恢复的药品,似乎只有大门弟子才能够拥有吧。 难不成……这沉默寡言、衣着破烂的少年实则是某大仙门的弟子不成? 不待她思考出什么所以然,便立刻听到了一声呼唤,连忙看去。 “水……给我水!!”一官差张开干裂的嘴唇朝着尉南毫不客气的吼道。 闻言,尉南连忙站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的在破庙中四处摸索起来。 可这明显已经废弃了数十年的庙,连香火都断了,又哪里来的水? 突然,她目光一扫,看到了奇怪少年腰间的一个水袋,连忙带着恳求的眼神看了过去。 见状,少年眯了眯眼,缓缓将腰间的水袋解开递了过去,不待对方感激涕零的道谢,便饶不在意的轻轻说道:“一百两。” “额……”尉南接住水袋的手僵住了,皱着秀眉看着他,见他不给丝毫退让的余地的闭上眼睛装作休息,便咬着银牙轻哼了一声。 先前那丹药一百两也就罢了,这水…… “快给我!你这个臭婆娘!!”官差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丝毫没了之前求助时的可怜模样。 不过尉南却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而是连忙将水袋递了过去。 四人轮着喝了一大口之后,便将水袋直接甩在了地上。 为首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头头愤怒的转头看着身后的三人,咬牙说道:“全都给我起来!咱们再杀回去!” “大哥……”一人哀嚎着:“您这又是何苦呢?咱们这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啊大哥,咱们还是继续前往山南吧……” 闻言,尉南却情不自禁的插了一嘴道:“各位是山南的官差?” “不是!”头头的脸色阴晴不定,下意识的眯着眼打量了尉南一通之后,眼神中不禁露出了惊艳。 他刚刚竟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忽视了身旁的这美人。 感受着对方逐渐变了味道的眼神,尉南的心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厌恶,但是她强压此意,连忙道:“那各位的伤是不是在途径曲江寨时受的?” 话里明明没有任何歧义,但是对于这四个刚刚才在那里遭遇了波折的官差来说,这就成了**裸的嘲讽。 头头眸中闪过一抹寒意,粗糙大手在这一刻扶上了腰间的佩刀。 尉南一怔,看着眼神越来越凶戾的四人,连连后退。 看着她小脸上的惊慌失措,头头的嘴角突然出现了一抹弧度,他舔了舔舌头看向了自己的三个兄弟,玩味道:“似乎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人了。” “对啊大哥,不如咱们……”其他三人齐齐嘿嘿冷笑着,将自己肮脏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放在了尉南身上。 “各位大人,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啊,你们这是为何……”尉南的额头上,刚刚消失的汗水在这一刻重新浮现出来。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呵呵……” 突然,一道清冷的冷笑声在空荡荡的破庙中回荡了起来。 四个官差在这一刻才注意到,原来这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第四章那一剑中的形 “她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这样做真的好么?”少年歪着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尽是一抹渗透到骨子里的冷漠。 “哪里来的小屁孩?”头头挑了挑眉,本就凶神恶煞的模样更吓人了,他不屑的朝着少年说道:“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不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看的。” 说罢之后,四人齐齐奸笑起来,眼神再度打量向那不可方物的美人,似乎她已是囊中之物。 闻言,少年嘴角撇过一抹不屑,身形一挺便从那桌子上跳了下来,朝着门口走去。 “这才对么……”正当四个官差齐齐摩拳擦掌的这时候,少年的身影却突然停住了。 他挡在了尉南的面前! 这一刻,本面如死灰的漂亮姐姐眼中出现了一抹希冀。 可是随后这仅有的希望就消失了。 自己在想什么?这身材纤细瘦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四个官差的对手…… “呵呵呵……”头头一愣,随即再度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少年看着他的动作,淡淡说道:“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的存在,正义才会被贬低!” “正义?”四人一愣,面面相觑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一个小毛孩子,竟然和他们谈正义? “那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正义!”头头说罢之后,大手一动。 “噌”的一声响起,那银白色的刀刃闪着寒光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刀刃所指的,正是少年那白嫩的还没来得及生出喉结的脖颈。 “你和这个女人勾结浪客、为非作歹,身为乾隆国官差,我等这就将你二人就地正法!”说罢之后,他握着刀柄的手猛然提力,刀刃一挥,就要砍在前面的脖子上。 寒光闪过,在这利刃之下,又有几人能生还? 然而,血光并未亮起、少年的头颅也并没有被砍落在地,只见在那利刃寒光处,一节小小的木棍就这么"当"的一声,轻松的挡住了势不可当的刀锋。 头头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哪里敢怠慢?连忙猛的推着持刀的手继续向前戳去。 眼瞅着刀刃就要触碰到脖子,眨眼间,少年的手轻描淡写的一挥,便将那木棍擦着刀刃挪到了刃尖处,再次将刀挡了下来。 到这里,官差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少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瞅着他们,是如何阻挡住这看不见的刀刃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头头皱着眉连忙抽回了刀,带着另外三人齐齐后退。 早就应该发觉的,这少年虽然衣着简陋,但是这眉清目秀的模样和那宛若冰山一般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然而少年并没有回答,他侧头淡淡睨了尉南一眼后,清冷的声音这才响起,道:“她还欠我五百两,在她还清我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对她动手。” 闻言,先前因为眼前一幕幕而呆滞的尉南再度回过了神来,苦笑的看了少年一眼后,心中不禁无奈了起来。 这少年之所以救自己,竟然是因为自己还欠他钱…… “管他是什么人呢大哥,咱们这有四个人,难不成还怕他一个不成?”一个官差说罢,便同样将自己的刀抽了出来。 另外二人紧随其后。 下一刻,四道冷冰冰的刃光,就这么刺眼的闪烁着。 这一刻的尉南,内心是凄凉的,她终于开始后悔自己这软心肠了,如果当时没有救他们的话,也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想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默默上前一步,拉住了少年的衣服,低声道:“快跑吧,他们受了伤,肯定追不上咱们的。” 少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云淡风轻的说道:“用来救助他们的丹药,早就已经让他们的伤口愈合了。” 尉南一怔,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这可是四个拿着真兵器的人啊! 突然,她眼中一闪,随即低声道:“我还欠你五百两对吧?” 少年没有说话。 “想让我还的话,就来追我吧!”尉南说罢之后,就拎着自己长裙的裙摆迈开两条修长美腿就朝外面跑去。 果不其然,少年在这一刻终于不淡定了,他脚下一跨,连忙追了出来。 四个官差也在愣了一下之后回过神来,持刀追了出来,冷喝道:“别想跑!” 他们怕的并不是这两个人在跑了之后说他们官差的坏话,之所以追出来,全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对那美人的贪婪。 尉南跑在最前面,心跳加速,紧张的不得了,此刻她还在思考该怎样才能摆脱这四个官差,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口的一节挡板。 “砰”的一声脚下一拌,整个人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揪着裙摆的两手也因此没有支撑,眼瞅着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 “哒”一声响起。 她再次被人接住了,这不禁让她感动的差点哭出来,看了一眼地面上数不尽的碎石头渣子之后,更是如此了。 今天这一天,她可真的是两次接近毁容又两次被人救了下来。 “漂亮姐姐,你这是干嘛?”溪酒疑惑的将她扶了起来,随后就看到了随后从庙中追出来的清冷少年。 此刻溪酒已经在村子中找来了大夫,而大夫的到来还“附赠”了一群好事人的跟随。 毫不夸张的说,他背后跟着的这些人,可以把整个破庙都给挤的满满当当。 “快跑!这些官差想……”尉南连忙就拉住了溪酒的胳膊,刚要跑,结果就看到了正熙熙攘攘堵着路的人们。 “想什么?”溪酒疑惑着,同时默默看向了破庙门口,便看到了正拿着刀追出来的四个**上身的官差,惊讶道:“你们醒了?” 四人追出门之后,眼神瞬间便凝重了起来。 “闺女啊,不是我们说啊,这庙我们虽然已经不怎么来了,但是这里头好歹也是供奉着山神的……你们怎么能在这庙里头闹腾呢?”一位大妈走了上来,很是不悦的拉着尉南的胳膊说道。 “啊?”尉南一愣,默默的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群众们,倍感无奈,但还是连忙说道:“抱歉各位,之前因为有要事,所以才暂借这庙一用的……” “要事也不行!这可是山神庙,你们知道得罪了山神会给我们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嘛!”另一个大爷怒喝着。 “对啊对啊……” 群众附和起来。 这时,清冷少年皱着眉很是不屑的说道:“口头上的尊敬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既然害怕得罪那所谓的山神,又为什么会任由这山神庙无人问津呢?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出现了寂静的一瞬间。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长得人模狗样的不说人话!”下一刻,那大爷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怒道:“就应该报官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 “报官?”四个官差在这一刻默默的念叨了一声,随后嘴角出现了一抹冷笑。 下一刻,那头头便一步走上前来道:“实不相瞒,我们四个就是官差!各位百姓想让我们干什么?” 闻言,人们齐齐看了过来。 很快,一眼尖的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四个人佩刀上的一个“官”字,是乾隆国本土的官差标志。 最惊讶的就属大爷了,他连忙指着溪酒三人道:“官差大人!他们三个人冒犯山神,赶紧把他们抓起来!”此刻的他,完全忽略了这四个人刚刚也是从庙里出来的这个事实。 “各位请冷静一下!不是这样的……”尉南连忙来到人们面前,想要解释清楚。 可是这时,一道冷笑声传来,官差头头的脸上挂着一抹阴森的笑容,紧紧钳住了刀柄指着她道:“各位放心,我们肯定不负众望,将他们缉拿归案!” 其他三人同样是嘿嘿冷笑着走上前来,四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得到了几何倍增。 此刻尉南的小脸上充满着由激动带来的红晕,越发的迷人了。 “哼!”清冷少年冷哼一声,就要跨步上前来。 然而另一道身影却是先他一步踏了出去,这不禁让他微微一愣,快速的开始用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眸打量着这短发少年。 一身黑色长袍,肩宽的斗笠挂在背后,腰间,有着一柄纯黑色的剑。 这一刻,他不淡定了,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终于是有了一些情绪波动。 “干嘛不把刀放回鞘里?”溪酒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他仰头看着四个官差,眼神意味深长的问道。 然而,对于他的这个问题,官差四人对视一眼之后齐齐哄笑起来,最终,官差头头讥笑道:“废话,当然是为了杀你们喽。” “你的意思是……”溪酒的眼神中在这一刻闪过了一抹精茫,道:“要决斗?” 说着,他缓缓后退着,身影微微躬起、手掌握住了剑柄,一股无形的战意在这一刻弥漫开来。 官差们的笑容僵住了,这孩子的身上……竟然佩戴着剑? 打量了一番他那黑色的衣着之后,官差头头猛的一惊,道:“你是六扇门的人?”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 六扇门作为江湖最强势力,在大陆各地人尽皆知。 有一句话这么说,“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而接下来其实还有另一句——哪里有江湖,哪里就有六扇门! 作为一个以一己之力镇压江湖浪客的最强势力,往往在小国家中,人们对于六扇门的尊敬要远远高出对自己的王朝。 因此,人们对于“六扇门”这个词汇十分敏感。 此刻官差头头脱口而出的“六扇门”已经将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挪到了溪酒的身上。 尤其是当看到那一柄剑的时候,便更是震惊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像渝水大人那般认出了这柄杀人剑,只不过是因为在江湖传说中,持剑的捕快,是最强的。 包括东西南北四域三十二大总捕、六扇门总部六大总关,全部都是用剑的!就算是浪客中的最强者八大仙人,也同样如此。 天下强者,唯剑独尊! 而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 此刻,官差头头看着溪酒腰间的剑,深深吞了口唾沫,哆嗦着道:“你们六扇门的规矩可是不允许你们对官僚动手的……你最好好好想想。” “什么六扇门?”溪酒皱着眉无语的嘟囔着:“怎么这帮家伙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啊?” 一旁,本来心情沉重的尉南听闻此话,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清冷少年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溪酒的背影,随即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 “对!你们六扇门可是不允许捕快对官僚出手的!况且这里有这么多群众看着呢,你难不成打算就这么纵容这些冒犯了山神的罪人离开?”想到了把柄之后,官差们再次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模样。 溪酒皱着眉无语道:“谁跟你说我是六扇门的了?” 此言一出,空气再次寂静。 所有人,包括清冷少年的目光,全部投了过来。 官差头头的嘴巴抽搐了一下,看着少年那并不似开玩笑的眼神,再度吞了一口唾沫道:“所以……你是什么人?” 闻言,溪酒重新站直,昂首挺胸指着自己的胸膛,十分自豪的喊道:“我叫南岭溪酒!是一名浪客!” “浪客……”人们一惊,再次浮躁起来,这刚刚在村子里憨态可掬、诚诚恳恳的少年,竟然是凶恶的浪客! “呵呵……”官差头头闻言冷笑一声,随后再度看向了尉南,道:“勾结浪客,这可是大罪,在这么多百姓面前,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说罢之后,手腕一转、身形向前一窜,刀刃再次朝向溪酒的身影,桀桀冷笑着:“既然你是浪客,那你的项上人头我就收下了!”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刀刃一闪,横着就刺向了溪酒的脖颈。 “锵” 溪酒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以剑柄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这刀刃。 这一刻,他的身上,一股无形中透露些许柔和的气息瞬间绽放。 形! 尉南身旁的奇怪少年眼神一凛,呆呆的看着这年纪不大的少年。 这人,竟然已经将剑练出了形色! 世界上,无论是刀枪棍棒还是其他的武器,都讲究一个“形”,所有器械之中唯有剑的形是最多姿多彩的,也正因此,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形尤其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有一句话叫"天下浪客千千万,练剑之人不过千"的原因。 找不到形,就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功法,而这少年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练出了门内都鲜有人练出的剑形! 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刀刃现世,便是生死决斗时!”少年溪酒淡淡一笑,此刻他全神贯注,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憨厚。 此刻,他握着剑柄的手徒然发力,将那砍在剑柄上的刀刃瞬间弹开,整个人后退数步之后,手掌再次握住了纯黑色的剑柄。 “小屁孩罢了,我们还收拾不了你?”官差头头恼怒一声,对着身后三人猛的一挥手,恶狠狠道:“一起上!” 闻言,其他三人立刻挥舞那泛着寒光的官刀,从四周齐齐朝着溪酒砍来,眼中流露出的,是**裸的杀气! 眼见少年就要被刺中,姐姐尉南脸色徒然苍白,整个人翻了个白眼,朝后昏厥了过去。 身旁的奇怪少年下意识的连忙托住了她。 而就是在这一刻,一抹惊心怵目的寒光瞬间横掠而出,冥冥中似有一只野兽咆哮,让人忍不住侧目看来。 可是这一眼已经晚了,少年不知何时身影已经来到了四个官差的身后,手中的剑以极其恐怖的速度重新收纳到了那鞘中。 而那四个官差,就这么定格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讶了。 别说这奇怪少年刚刚因为搀扶尉南而没看见了,就连那些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百姓们,这会儿都不敢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在那一瞬间,艳阳的光芒都黯淡了,路旁的树也迎来了一阵莫名的风,似乎那无数刚刚发芽的新枝都在为刚刚那一幕而颤抖。 少年诡异的躲过了那四把寒刃,最朴实无华的一剑横扫出去,一股压抑的气息在那一刻荡然回肠,令人难受的直咬牙。 那一刻的少年,哪里还是一个少年?分明是一只野兽。 此刻,那搀扶着尉南的少年的手指,正在微微颤动。 刚刚那一股无形气息,分明就是那柄剑带来的啊! 他的目光,凝重的落在了少年手中的那一柄破烂的剑上,但是须臾之后却是突然变了模样,一抹狂热代替了先前的凝重,他拉着昏厥的尉南毫不犹豫的快步朝着少年走去,可是还不待他说话,便听到了少年的一阵自言自语。 “竟然砍的这么深……这可如何是好?”溪酒看着剑柄上的一道新伤口,很是自责的模样。 “嗤……” 一道轻巧的声音在这一刻传来,人们木讷的看向了那四个官差。 只见他们的脖子上,一道浅浅的血线蔓延而出,一丝鲜血从中渗透出来,怵目惊心! 然而伤口并不深,并没有直接要了这四个人的命。 “咔” 下一刻,四人手中的刀刃齐齐断裂,杂乱的落在了地上。 每个人的额头上,冷汗瞬间涌出。 刚刚那一剑…… “你们太弱了,还不配和我生死决斗,滚吧。”少年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小心翼翼的将剑挂回了腰间,转头说道。 “噗通” 四人齐齐跪在了地上,闻言之后连滚带爬的就扒拉开了人群,往远处跑去,连这本应该示若生命的武器也不要了。 对此,溪酒眼中出现了一抹厌恶,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身旁的奇怪少年捕捉到了。 “唉?漂亮姐姐,你怎么了?”溪酒这才注意到不省人事的尉南,连忙走了过来担忧的打量着。 而其他围观的百姓在这一刻全部都慌乱的逃离了,从这少年坦白了浪客的身份起,他在他们心中就已经是个流氓败类了。 对此溪酒也并没有在意,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昏厥的尉南身上。 尉南身旁,奇怪少年默默的瞅着溪酒腰间的剑,失神着。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溪酒抓着尉南的肩膀就是一阵乱晃。 这一刻,奇怪少年终于回过神来,皱着眉推开他道:“别晃了,她只是因为害怕昏过去了罢了。” 闻言,溪酒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着指向一旁道:“我找来了大夫……”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了一片空空如也。 那群跟着自己来的凑热闹的百姓们,竟然全都没影了。 看着他尴尬的模样,奇怪少年淡淡的笑了笑,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就恢复了原来的云淡风轻,他看着尉南问道:“她是你什么人么?” 溪酒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道:“漂亮姐姐是山南一个客栈的老板娘,做的面特别好吃。” 闻言,奇怪少年诧异的愣住了,他看着溪酒额头上那货真价实的冷汗,心中默默疑惑着。 没有关系的人,值得这家伙如此担心? “好了,谢谢你帮我扶着漂亮姐姐,接下来交给我吧,我带她找大夫去。”溪酒说罢,就将后背挪了过来。 奇怪少年看着他,眼神中跳动了一抹光芒之后,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用,过一阵她就会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到了尉南的一声轻哼,下一刻,她就玉指揉着额头,苏醒了过来。 “漂亮姐姐,你没事啦!”溪酒见状,高兴的不得了。 “溪酒……溪酒你没事吧溪酒……”尉南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的一幕,眼中噙着泪水和担忧,连忙走过来打量着溪酒的全身上下。 奇怪少年见状,更是无语了,这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么? “我没事,”自己挠着头嘿嘿笑着,然后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道:“对了漂亮姐姐,咱们赶紧去追怪大叔他们吧。” 尉南确认他的确没事之后,才连忙擦着泪水点了点头。 刚刚可真的吓到她了…… “不行!”奇怪少年那清冷中略显尖锐的声音,在下一刻坚定不移的响起。 第五章一柄长笛 “嗯?为什么不行?”溪酒不禁疑惑的歪了歪头,看着奇怪少年问道。 此刻,对方正瞅着尉南,一丝不苟的说道:“你还欠我六百两没给。” 不待溪酒再度疑惑,尉南一惊,失了姿态的喊到:“六百两?不是五百两吗?” “四枚回春丹连带一瓶水,一共五百两,算上利息,不多不少六百两。”奇怪少年一字一板认真的掰着手指说道。 “你……”尉南姐姐咬着银牙,此刻简直就想忘了自己二十年来坚守的妇女之道抓起这不会做人的少年一阵掌掴。 但是在一阵琢磨之后,还是气愤的取出了钱袋,拿出了六枚百两银币递了过去。 然而钱就在眼前,少年却是摇了摇头。 尉南皱着秀眉,疑惑的看着他。 下一刻,奇怪少年的目光就看向了溪酒腰间的剑,意思已经明了。 见状,尉南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挡在了溪酒面前,道:“不可能!是我欠你钱财,又不关溪酒的事情。” 闻言,奇怪少年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强求,随后,他在尉南锋利的美眸注视下,缓缓来到了溪酒面前,开口问道:“你这把剑,卖不卖?” 溪酒一愣,随后大小眼的看着他,问道:“你想要我的剑?” 奇怪少年见他这么好说话,连忙点了点头。 “那就来决斗吧!”溪酒嘿嘿笑着,就要后退拉开距离。 见状,奇怪少年的表情僵住了,回过神来时,溪酒已经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这吓的他连连摇头摆手道:“你误会了,我是想从你这里买这把剑,价格好商量。” “买啊……”溪酒恍然大悟,随后坚定的摇着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价格真的好商量,这样吧,我给你五千两!”少年张开了秀气的不像话的手指。 闻言,溪酒怪异的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气愤的尉南,抱怨道:“漂亮姐姐,他好奇怪啊……” 没来由的,尉南看着溪酒的眼神整个人都酥了,随后连忙挡住了奇怪少年的视线,冷冰冰道:“小溪酒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少年愣了愣,皱着眉看着她,心中暗道:这女人好烦…… “漂亮姐姐说的对,不卖。”溪酒嘿嘿笑着,得意的晃着脑袋,仿佛赚了便宜似的。 这一刻,奇怪少年的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不过联想到刚刚听到的这家伙对着剑的自言自语,这个结果也的确合理。 于是,在一番斟酌下,他狠下心来看着溪酒问道:“你之前说你是浪客对吧?” 闻言,尉南的脸色更冷了。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以此为把柄 然而……溪酒则是没心没肺的点了点头。 “作为浪客,你需要有一个团队!我加入你怎么样?”奇怪少年咬着嘴唇似乎很不情愿的说道。 不待尉南说话,溪酒就一下子窜了数丈高,惊喜的哈哈大笑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前提是你得把剑卖给我。”奇怪少年随后说道。 “……”溪酒的笑容瞬间僵住,无趣的摆了摆手道:“那算了。” “这把剑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不是你的本命剑吧?”奇怪少年皱着眉道。 一句话,将溪酒的身影问住了。 下一刻,他的手指缓缓抚摸上了那残破不堪的剑柄,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噙着笑意,道:“这是我叔叔送给我的,我怎么能随便卖出去呢?” 闻言,奇怪少年一怔,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似乎很是挫败的说道:“那好吧……” 本以为他会就这么放弃继续对这把剑的追求,但是他下一刻就再次来劲道:“那我就等到你想把剑卖给我的时候再买好了。” 尉南嘴角一抽,指着他到:“所以你……” “你叫溪酒对吧?我还是会加入你,等以后你想卖剑的时候,必须要优先考虑我!”奇怪少年也没了之前的高冷,指着自己说道。 “真哒?”溪酒再度露出了惊讶,哈哈笑着道:“那你就加入我吧,对了,你叫什么?” 闻言,奇怪少年犹豫了一瞬,随后才说道:“富裕,你直接这么叫我就好。” “富裕……好俗气的名字。”尉南不禁提了一嘴,惹来了奇怪少年的一阵瞪眼。 “好的富裕兄,那你就和我一起寻找膏腴之地好了!”溪酒笑着走了过来,本想搂住这位新结识的兄弟,结果却落了空。 富裕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 闻言,溪酒点了点头道歉道:“不好意思哈,情绪有点激动。”随后就再次传来了一阵放荡不羁的笑声。 他是真的在为自己多了一个伙伴而高兴。 尉南看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眼底带着些许复杂的富裕,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看来,有两个少年在等待着她的营救了。 “哎呀对了,漂亮姐姐,咱们还得赶路呢。”溪酒的笑声戛然而止,严肃的看了过来。 见状,尉南不禁露出了一抹无奈。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傻傻但是善良的孩子,毕竟他实际上没有任何必要要跟着自己一行去曲江寨,但是却在刚刚就一直将此事挂在嘴边。 显然,他肯定不是为了渝水大人而去,大概是为了自己曾说过的被那白刃浪客关起来的寨子百姓吧…… 心中一动,她不禁轻轻的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快走吧。” 这时,身旁的富裕看着他们的方向,不禁皱着眉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尉南转头看了过来,犹豫片刻后说道:“曲江寨。” “救那些被关起来的人!”少年溪酒嘿嘿笑着补充道。 闻言,尉南心中又是一暖,果真如此,这少年的心中,有善。 如此一来,就更要加把劲将他带回正路了。 这时,富裕呵呵冷笑两声,玩味的看着他们,道:“就凭你们两个?你们知道占据了曲江寨的浪客是谁么?” “不只是我们两个呀,还有一个怪大叔和一个蓝眼球。”溪酒全然不在意他语气的凝重,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道。 富裕一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不过下一刻,他就重新恢复了严肃,道:“占据那曲江寨的,是浪客白刃,一个赏金万两的大浪客!” “万两?”溪酒疑惑了一声之后,就低头看着手指不知道数起了什么。 而一旁,尉南则是皱着秀眉严肃的看着富裕,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知道曲江寨被浪客攻占一事,也断然不可能知道那浪客究竟是谁。 见她如此模样,富裕也不禁不爽了起来,掐着腰,道:“因为我刚从那里逃出来!”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了起来,和之前冷漠的嗓音有很大的反差。 闻言,尉南愣住了,她颤抖着嘴唇走了过来,喃喃道:“你说你刚刚从曲江寨逃出来?” “的确。”富裕毫不萎缩的挺胸抬着头。 “寨子里的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一个叫曲江孤盏的孩子?和你们差不多大小……”尉南抓住了富裕的胳膊。 后者不耐烦的一把甩开,道:“我是被单独关着的,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什么孤盏。并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事情的重要性……” 正当他苦口婆心的打算劝说一通的时候,溪酒却是完全没在听,他歪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尉南,问道:“漂亮姐姐,那个孤盏是你什么人啊?” 闻言,尉南揉了揉自己的嫩白玉额,苦笑着说道:“孤盏是我的亲弟弟,和尉水是同一代的孩子。” “这样啊……”溪酒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坚定的挥了挥拳头道:“漂亮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弟弟救出来的!” 见状,尉南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谢谢你有这份心。” “你们两个!!” 富裕咬着牙恶狠狠的喊道:“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占据着曲江寨的人是浪客白刃!” “听了啊,”溪酒老实的点了点头,道:“一万两差不多够买我叔叔酿的一坛酒了,还算可以啊。” 富裕深深的皱着眉,这家伙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新脱俗?无奈,他皱着眉一字一板认真说道:“在江湖通缉的规矩中,一万两是一个界限,但凡通缉金额达到了一万两或一万两以上的,称为鬼怪!是犯了无数法律的罪大恶极的恶人!现在那占据了曲江寨的,就是一个鬼怪!凭咱们几个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懂吗?” 闻言,溪酒终于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可是不光只有我们啊,还有一个怪大叔和蓝眼珠。” “嘶”富裕深深的皱着眉,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来了?”尉南同样看着他,淡淡问着。 “我……”富裕叹了口气,再度瞅了一眼溪酒腰间的剑,硬着头皮道:“去就去!谁怕谁?” 尉南挑了挑秀眉,心中不屑着。 这家伙,还真是个贪财小人呢,不过贪到不惜舍弃性命的地步的这种,她还真没见过多少。 话说回来,这富裕为什么就死盯着溪酒的剑不放呢? 默默的,她回头瞅了一眼破庙门口的地面上,几个碎片晃晃闪着眼睛,可是还不待她去看个所以然,就听到溪酒招呼道:“漂亮姐姐,咱们赶紧走吧。” 于是她只得收回目光,将心中对自己昏厥那期间发生的事情的好奇都暂时压了下来。 当下最重要的,是和渝水大人他们汇合,然后一同前往曲江寨救人。 于是乎,她连忙跟上了溪酒那已经走出去数丈的身影。 最后剩下的富裕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同样是跟了出去。 哪怕是为了那把剑,拼了! …… 远处,四道身影终于是跑累了,气喘吁吁的一齐瘫软在了地上。 “大哥……那个小子也太……”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是想要感慨一下。 “闭嘴!”头头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眼神凶狠的看着此刻已经快要来到天空正上方的太阳,咬着牙怒道:“记住那几个混蛋的长相了吗?” “额……大概记住了。”一人连忙说道。 “记住了就好,我一定要让他们瞅瞅得罪了我将会得到多么严重的后果!”头头咬着牙,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眼中怒火更盛了。 …… 一片竹林中,官道上。 两道身影在过了一道竹桥之后便停了下来。 带路的尉水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连忙带着渝水大人朝着路旁走去,边走边解释着:“因为我们的曲江寨旁的曲江和贯穿南域的龙门江接壤,所以曲江上有很多从他国来经商的商船路过,我们就经常和过往的商家买卖一些稀有产品然后卖到山南赚差价,但是官道上总是有官兵巡逻,时不时的还总向我们要好处,所以我们就弄了这么一条小路出来。” 渝水轻点头颅,环视着四周。 很快,穿过路旁的竹林之后,视野开阔了起来,竹子终于不再阻碍前路,面前多出了一条小溪和一条在小溪周边的小石路。 突然,尉水的身影到这里停住了。 渝水淡淡的看着他,心中有了个大概,露出了一抹深意的笑容,问道:“你很担心他们?” 尉水闻言,咬着牙攥着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无力的说道:“渝水大人你有所不知,在我们乾隆国里,尤其是山南……大多数的官差或者官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讲?”渝水看着他。 尉水的身影突然颤抖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过去一半。 一阵微风迎面而来,将尉水鬓角的碎发吹拂起来,他的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深邃。 良久,他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叹了口气道:“我姐姐尉南一家之所以离开曲江寨,就是因为曾经有官员看上了姐姐的容貌,打算给姐姐定下娃娃亲,并且因此杀了姐姐的生父以做威胁,后来,我姨娘就带着姐姐离开了曲江寨,改嫁到了山南,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官员就经常派人去寨子里找事,直到一个浪客途径此地,将找事的人杀了之后才就此作罢。” “所以在你看来,浪客就是好人?”渝水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冷淡。 “不!不是这样的!”尉水连忙摇头,道:“那浪客虽然的确帮助我们摆脱了那官员的纠缠,但是在那之后却带走了寨子里的另一个女孩,所以在我看来……官员和浪客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渝水的目光这才恢复平常,他看向了溪流的尽头,道:“把路告诉我,你便回去找你姐姐他们吧。” “渝水大人……”尉水犹豫着。 “根据六扇门总规,我们不能让平民百姓置身危险之中,拜托你带路至此,已经是坏了规矩,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便好。”渝水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一刻,尉水转身过来,有些怯懦的看着渝水,眼中有一抹疑惑和无力,道:“大人!六扇门身为天下第一大门派,为什么就不能替那些不做事的朝廷管理一下民间那些为非作歹的官员呢?我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做呢?” 说着,他竟然是抽泣了起来,喃喃说着:“当初……当初那些官员杀害了我姨夫的时候,就有经过的六扇门捕快亲眼目睹啊!” 渝水看着他,丝毫没有人情味的一步跨到了他身前,踏着溪水背对着他,侧头如同施舍一般说道:“六扇门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料理江湖之事。之前听你说过你想当捕快对吧?” 尉水失落的低着头,没有回答。 渝水不再看他,只云淡风轻的说道:“那就最好学会如何遵守规矩,如果你真的成了捕快,但是却以六扇门人的身份去针对官僚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你。” “大人……”尉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抽泣戛然而止,他猛的将眼中的泪水擦掉,再度坚定的抬起头道:“我懂了大人!” “如此最好。”渝水的目光中,缓缓出现了一抹复杂。 突然,尉水的身影再次来到了渝水的身前,认真的说道:“我继续为您带路吧。” “你不担心你姐姐了?”渝水淡淡的看着他。 闻言,尉水的眸中突然出现了溪酒的身影,他强笑出来,道:“有那家伙在,应该没问题。” 多可悲啊,他对保护姐姐的希望,竟然会寄托在自己最痛恨的浪客身上。 “滴答……滴答……” 突然,渝水的耳畔响起了水滴的声音,他眸光一冷,本就极其冷漠的脸上在这一刻更加寒气逼人。 “谁?” 他侧头看向身后,手扶上了那柄蓝色长剑。 竹林中,无数竹叶飘落而下,一阵略显悲鸣的笛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渝水的目光中,一道身影踏着溪流,缓缓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手中握着一根长笛,腰间配着一柄剑,长发披散而下,身形纤细修长,在那被长发略微遮挡的尽显病态苍白的脸上,有着一道怵目惊心的斜着的刀疤。 此刻,他缓缓取下了嘴边的长笛,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看着渝水的背影道:“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固啊,渝水大人。” “独眼……”渝水转过身来,左手扶上了腰间的剑,另一只手挡住了尉水,脸色不善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偶然路过,恰好听到你那几十年都不曾改变的口头禅,自然就过来瞅瞅喽。”被称为独眼的这个家伙似乎丝毫不惧要拔剑的渝水,步伐轻扬,离开溪水之后,站在岸边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水浸湿了的鞋子,十分心疼的样子。 然而渝水可不会被他这人畜无害的模样骗到,这浪客独眼,在江湖上臭名昭著。 传闻这家伙出道当年曾亲手杀死了对自己有恩的师父,只是为了断绝自己唯一的软肋从而在江湖上所向披靡。 几十年来,他一直独来独往,也正因如此行踪才格外神秘。 巧合的是,这家伙正是渝水负责缉拿的人之一。 十几年来的争斗,但凡二人碰面必定会有一场生死斗,可是偏偏这每次两人打的都是不相上下。 而这一次的偶遇,距离上次二人见面已经隔了足足一年。 所以此刻渝水的心情十分凝重,他不确定这家伙主动来找自己有什么含义,但是他知道,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干净的念头。 “不会吧,老友重逢,你竟然还想和我动手?”独眼淡淡笑着。 这一刻,微风拂面而过,碎刘海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那斜着的刀疤笔直的划过了他的一只眼睛,令他的样貌显得十分恐怖。 渝水冷哼一声,侧头对着身后的尉水说道:“你现在立刻原路返回,去找你姐姐他们。” 尉水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这一刻,渝水二人的对峙之中,萧杀气息蔓延开来,无数杀机在这一刻冲天而起,让这整个竹林都变得沉重了很多。 “噌——” 长剑出鞘,渝水修长大手扶着剑柄,将那通体蔚蓝的剑刃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 刃光寒冷,笔直的朝向那浪客独眼。 然而,独眼却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他低头轻抚着手中由竹子制成的长笛,喃喃说道:“如今我不出剑,你能不能打过我呢?” 对于渝水而言,这是莫大的侮辱! 二人十几年来所发生的每次战斗,哪次不是以两败俱伤收场?现如今这家伙一年未见竟然妄想凭借一根破竹子打败自己? 渝水那稳如潭水的心,动了。 怒火充斥着这个向来冷静的人,看着这家伙的眼神也因此变得冷厉起来,剑刃之上,一道蓝色光芒恍然闪过。 脚下的溪流在这一刻泛起层层波澜,空气开始悸动、天空开始阴沉。 这一刻的渝水,戛然成为了滔天巨浪,排山倒海的在这天地之间翻腾。 对此,独眼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他缓缓将手中的长笛探了出去,轻蔑的说道:“来吧,我是不会出剑的。” 他啊,太了解这位水公子了。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