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何处望神州》 第一章:劫后余生 李小飞醒了,身子紧跟着坠了一下,他赶紧用手往四周抓去,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抓在树枝上,正想扭动一下身体换个位置,却浑身疼的不能动弹。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颗大树的枝丫上,大树底下还横七竖八的趴着几个人。 他想叫下面的人,俯身看去却发现这些人的身边已经是一大团血迹,看来多半是死了。 看着远处冒起的黑烟,李小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一群士兵闯入了李家村,牵猪赶羊,打家劫舍,把他们的房子全部烧了。族长带领村民们躲到后山的山洞,却被士兵们搜了出来,他和一些反抗的村民边打边退,最后从山崖上跳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树林,发现还有一些士兵在山林里搜捕村民。他的手有些撑不住了,便解开裤带把自己拴在了树上,把自己慢慢挪到树叶茂密的一侧,观察着树下的情况。 他在树上继续待了两天,这两天里他亲眼看着族长被士兵砍死,村民们被士兵们杀死,种种惨象,让他不敢呼吸不敢闭眼。 直到第三天,确认这些士兵走了,李小飞才从树上下到地面。他小心翼翼的在尸体堆里寻找着自己的家人和幸存者,找了一天,找到的却是一个个噩耗。 村民们无一幸免,饿极了的他在灰烬堆里拔出来几块烧焦的肉吃了,他努力回忆起仇人们的模样:为首的是一个瘦削的白面高鼻的高个子,其他士兵叫他侯将军,有一个刀疤脸大胡子,还有一个断臂的剑客。 入夜后,皓月当空,一大群乌鸦在村子里叫着,才十五岁的他不禁害怕起来,他很困却不敢睡觉,继续待在这里他实在没有勇气,只有拾了一根棍子朝后山山顶走去。 困极了的他还是倒在了路边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族长和亲人们满身血污的朝他走来,侯将军带着士兵来找他,他惊醒了几次,终于熬到了天亮。 他走到离镇子不远的大路上时,发现镇子也是一片灰烬,路边还有不少尸体。他瘫坐在路边,用手捶地:“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我们过的好好的,他们要来杀死我们,为什么?” 他的哭喊声引来了又一群乌鸦,红着眼的乌鸦们盯着他,他很快警觉起来,这些乌鸦吃了人肉之后变得异常暴躁。他查看四周,发现有一口水缸,乌鸦此时也从地上腾了起来扑向他,他一头扎进水缸里,乌鸦们围着水缸大叫。水缸里面的他憋着气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在一个火堆旁边了。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又是一队士兵,心想自己死期到了,便站了起来大喊:“你们杀了我吧,我全族的人都被你们杀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这句话喊完,周围的士兵一动不动,前面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你仔细看看,我们是不是你的仇人”。李小飞打量了说话的人,确实不是他的仇人,再看士兵的穿着,也大不一样,这群人都是红色衣甲头上都缠着白头巾,而杀害村民的军士都是一身黑甲。 说话的中年人看了看他:“小兄弟,想必你也是被那些畜生杀害了亲人,我是屯骑校尉陈宏义,我们陈家军终究还是来晚了几天,你要想报仇的话就跟着我们干吧,我们也是为皇帝和亲人们报仇,为了替天行道”他没有犹豫跪了下来:“我愿意跟着陈将军做牛做马,为我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陈宏义又再上下打量了李小飞:“看起来你是从乡野山村里出来的,没有学过什么技艺,你就先学射箭做弓手吧”,李小飞跪地谢过,陈宏义的侍卫把他带到了马棚:“你是新来的,就先把马照管好吧,射箭这些我会慢慢教你的,你叫我沈队长就行了”,沈队长给他讲了一番喂马拴马的事就走了。李小飞看了看周围,还有好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喂马人,他刚想去和他们打招呼,突然就有人给了他一鞭子:“把你该看好的三匹马看好,没事不要瞎走动,小心被当成奸细给杀了!”。打他的是军营里的巡防官,他连忙向巡防官赔了个不是,回到自己的马棚去了。 陈家军修整了一个月,李小飞虽然时不时会挨上几鞭子,但一个月时间沈队长也教会了他射箭和骑马。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陈宏义在深夜把军士们集结起来发布作战命令:“今夜,咸初八年五月十六丑时,我们陈家军必须收复怀阳城,以策应朝廷大军。” 李小飞跟随陈宏义充弓手前往怀阳南门。到了寅时,东门张胜点火烧起城门,大擂战鼓,却不靠近城门,东门敌军烟火中看不清陈家军人马,便告急求援。此时,南门云梯架上,陈宏义竖起陈字大旗强攻。守城敌军大部赶至东南二门,沈德趁机从西门潜入打开南门,陈宏义突入南门与沈德合力击溃东门守军,天明时分,敌军从北门逃出,怀阳光复。 李小飞攻城时因是步兵落在了后面,以至于没有斩杀到一个敌军,不免有些懊恼。而同样是喂马的另一个小子却射死三个敌人,白天论功行赏时分到了一匹绢。陈宏义发现了李小飞的懊恼,待众人陆续回营的时候把他唤到面前:“我们要打的仗还有很多,年轻人要沉住气,不要计较一时得失,以你的身手和体格目前还不能在前面冲锋陷阵,我知道你有勇气有仇恨,但战场上拼的是实力还有运气,不要想着每一仗都去杀人,而是想着每一仗如何活下来,活下来就是胜利”李小飞似懂非懂,看着陈宏义,他想知道这个陈将军为何要和他一个小卒说这么多,陈宏义看出他的心思,摸着他的头说:“老夫已经是知天命之年,我的孙子如果还在,和你的年纪一样大,可惜他在京城陷落的时候没能逃出来,你长的和他很像,大眼睛,耳朵上有一颗痣,我时常在想你会不会就是他。当然军营里军纪严明,我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些心思而对你特殊照顾,只是有时候想和你说说话罢了,你先退下吧,记住我说的话”,李小飞亲人全部被杀,此时此刻竟然有人把他当做亲人,也不禁流着泪退了出去。 陈宏义论功行赏完毕,城中的大户和仆人们从县衙挑着空担子陆续回了家。由于陈家军攻城太过突然,怀阳的粮食布帛敌军未能掳走,犒劳陈家军的物资也就充裕了许多。 十七日午时,一队五十人的红衣重甲骑兵簇拥着朝廷的使者进入了怀阳城。使者拿出一份诏书,陈宏义沈德张胜三人跪地听宣:“屯骑校尉陈宏义,治军有方,星夜光复怀阳,本有小功,然其纵敌流窜,作战不力,特令其速离怀阳追击残敌将功折罪,以报国恩”,陈宏义跪接诏书,带着部下撤离怀阳。 夕阳下,朝廷大军开进怀阳,当夜,搜捕大户,被抄没家产的有数百户,被定叛国通敌斩首的两千人。 陈家军继续北进,沈德私下里问陈宏义:“将军,我们打下怀阳城,朝廷却一纸诏书就抹了我们的战功,如今还让我们孤军深入,我看朝廷里有奸臣”,陈宏义打了沈德一鞭子:“不要乱说,天子诏令,我们做臣子的,必须遵从,你以后再不要说反对朝廷的话,小心将来被治罪”,沈德叹了口气不再做声。 北方,叛军的大本营黎州城,叛军首领侯天宙正在调兵遣将,要在黎水河边阻挡乃至消灭陈家军。厅堂里,刚刚从怀阳逃回的侯照向众人介绍自己如何以八百骑兵横行怀阳最后摆脱十万大军合围,侯天宙听的有些厌烦,便打断了他:“你既然如此神勇,为何没能斩了陈宏义,还让这个老匹夫带着两千人一路北进?我早告诫诸位,骄兵必败,我军能有今天占据天下三分的局面,不是我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是朝廷里发号施令的人昏庸,如果有陈宏义这样的人掌权了,我们恐怕觉都睡不安稳了。陈宏义目前已经逼近黎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打败他,不能让他打进黎州”,堂下的众人们默不作声都看向军师时狐,时狐笑了笑:“天王不必担忧,击败陈宏义,不一定要真刀真枪打,我们只需要金帛美女送到金陵城里,自然有人会替我们杀了他”,侯天宙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抿了一下又绷住了:“那这场仗就交给军师了,需要再多金银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既然陈宏义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诸位将军,我们应该改变计划了,我决意兵发襄阳,打下襄阳后,水陆并进东取金陵完成大业”。众将欢欣鼓舞,仿佛已经攻下金陵,当夜,侯天宙与众将豪饮通宵达旦。 第二章:押粮 咸初八年六月初三,小雨,陈宏义部两千人马和三千民夫抵达黎水南岸,北岸就是飘着“侯”字大旗的叛军军营。叛军前锋侯照隔着黎水大喊:“老匹夫,我等你游过来送死,这黎水河方圆百里一根木头我都没给你留”。河边满是被剥了衣服的尸体,陈宏义下马看了看对面正在冒烟的火堆,火堆中夹杂着门板椽子柱子,一路之上的房子都全被拆了,百姓也被叛军全部杀死在河边。 陈家军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大家只是把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了一些。陈宏义翻身上马:“后退五十里宿营”。陈家军前军改做后队,顶着盾牌缓缓向南退去。 安顿好众人后,陈宏义派出张胜带领一百骑兵作斥候朝周围搜索,让沈德清点粮草。沈德和民夫的头领王大牛挨个查看粮车后回报陈宏义:“陈将军,粮草只剩两个月的了,一个月若我们不能渡河击败敌军打进黎州,我们就不得不退兵了”,陈宏义捋了捋胡子:“我们好不容易北进到黎水南岸,如果就这么退了,叛军秋高马肥再度南下,江南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如今他们坚壁清野,烧了所有的树木和房子,以为这样就让我们过不了河。我却有办法在一个月内渡河。只是沈德,你要速回怀阳去押粮回来,这一来一去近千里路程,你得一路小心,你带上三百骑兵和五百步卒和两千民夫明日出发”,沈德大惊:“陈将军,你只留一千人不怕叛军渡打过来吗?我把大部分人马带走了,万一出事了我怎么对得起你老人家?”,陈宏义淡淡一笑:“叛军若是有渡河和我们一战的勇气,也就不至于放火了,他们若真的敢渡河,我正好可以夺船打过去。你且安心押粮,我担心的是叛军断了我们的粮道。而且让你把大部分人带走,我这里的粮食也就能多支撑半个月,这样你在路上即使遇到什么岔子,也不会误了我军的粮草”。 六月初六傍晚,弓手李小飞在押粮的五百步卒之列,他们头上的斗笠根本遮不住雨水,很快浑身就湿透了,沈德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指前面的荒村:“所有人就地避雨生火休息,弓手和刀手在桥洞和房梁处警戒”。 李小飞和同队的九个人都到了进村的桥洞下,嘴里都含着一根木棍,看着远处的烟雨。雨哗啦哗啦的下着,声音越来越大,李小飞担心河水暴涨淹了石桥,便向其他人使眼色,队长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在桥洞里守卫。 入夜后,雨渐渐小了,河水也快到李小飞他们这队人脚边了。这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些马蹄声,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李小飞手握出汗了,额头也冒汗。队长悄悄爬上桥观察,很快便回到桥洞,示意五名刀手做好准备,又朝宿营地指了指,让李小飞回去报信。李小飞从草里爬了出去,刚到宿营地见到沈德,就听见几声战马的长嘶,确切的说是惨叫,队长带着人在桥边挥刀砍翻了三匹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剩余的三名弓手朝后放箭。沈德带着五十名骑兵冲上石桥时,小队已经全部战死,被砍翻的战马还在挣扎,沈德掷出手中的刀插死一名逃走的敌军,其他的敌军飞快的逃入了夜色中。沈德没有继续追赶,下马召集民夫把小队的九人全部埋在桥边,又搬来石头墙砖堵了石桥。 李小飞和其他人把自己同队的战友的尸体抬出来,又埋下地,一个人又在桥边跪了很久。如果先前队长派的其他人回去报信,那么他现在也躺在黄土之中了。他有些自责也有些庆幸,他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臂,心想要是自己能有沈德那样的身手,也许在桥上可以和队友们干掉敌人的骑兵。他想起了陈宏义这些天给他说的话,又迷迷糊糊中看见惨死的族人朝他呼号。 天又亮了,押粮的队伍继续出发。李小飞背着弓箭一路小跑跟在沈德的马后面,沈德回头怒喝:“你小子赶紧归到后队,现在把气力跑没了,到时候掉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从今天起我们要改吃干粮,不然没走到怀阳我们就会都饿死了”,李小飞抬头看着沈德,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跟着你学武艺”,沈德干笑了两声:“你先活着回到怀阳城,啥时候单手提得动我的刀,我就教你”,李小飞看着沈德肩上扛的大刀,默默地回到了队伍后面。李小飞经常怀疑沈德是用大刀把敌人活活拍死的,因为他的刀太厚了,看不出有刀锋,完全就是又长又重的大铁板,然而就是这样的铁板却硬生生把许多人的脑袋给砍了。 第三章:卖粮 六月二十五,沈德一行终于回到了怀阳城,自六月初四离开黎水大营,已经走了二十一天。粮草刚刚够回到怀阳城,多亏了中途沈德让大家啃了五天连着骨头的马肉,就这样凑合着回来了。 沈德先去拜见了驻扎在怀阳的徐州刺史谢谦,秉明回城押粮的请求,谢谦却摇着扇子叹气:“怀阳久被叛军占据,城里通敌者不可胜数,粮草早就被叛军运走了,现在我军也正缺粮,我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去金陵要粮草了”,沈德有些吃惊,但在谢谦面前却又不敢多问,便回道:“既然谢大人这里也缺粮,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去金陵要粮草去了”,起身退出门外。 谢谦见沈德走远,便拿开扇子,用手扇了扇鼻子打了个喷嚏,挥手招呼仆从:“把他跪过的砖取了,换一块,这些人臭不可闻”,说完掏出丝绢擦了擦鼻子扔掉。 李小飞和众人在北门外等着沈德,看见一车车粟米麦豆从北门运走,以为是给陈家军的粮草,便忍不住凑上去。押送的骑兵抬手就是一鞭子抽了过来:“闲杂人等退开,有胆敢抢掠军粮者杀无赦!”。李小飞躲过了鞭子,却发现这名骑兵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屠村的那天这名骑兵也在,于是李小飞大叫:“他是叛军,他是奸细,他混进押粮队了”,这名骑兵立即拔刀砍向李小飞,被李小飞身边的几名步卒挥起长枪挡住了。押粮的其他士兵也都涌了过来,与陈家军对峙起来。押粮官举起了令旗:“我奉旨押粮前往襄阳,尔等要造反劫粮不成?”,话音刚落,沈德已经骑马回来:“我们陈家军从来都是忠君爱国,何来造反抢粮之说,大家都散开,让他们押粮出城!” 陈家军排成两行散开,押粮官带着粮车和众人往北而去。李小飞红着眼看着运粮队,把弓箭搭上,沈德一把把他提了过来:“你疯了?来人,把他看管起来,别让他闹事!”,说完便把李小飞扔在地上,随即过来两名士兵把他架住。此时从城里涌来大批百姓朝着运粮队的方向狂奔,差点把陈家军冲散。 沈德拦住一个老者:“抢劫朝廷粮队可是死罪,你们不能过去”,老者打量了沈德一眼:“你是从外面来的吧,我们这是去抢粮,不,抢着买粮,今天买不到,明天只怕又要翻一倍了,你别拦着我,要是我买不着粮食,我一家人就全饿死了”,沈德放开老者,与陈家军众人面面相觑,李小飞红着眼问道:“沈大人,这不是给我们的军粮吗?怎么成了卖粮的了?”,其他人也问道:“押粮官说是去襄阳的,怎么就在城外卖了呢?”“这事有蹊跷,我们跟上去看看”,沈德带着陈家军追着人群赶了过去。 沈德他们赶到时,人群已经围了个黑压压一片,只见押粮官站在粮车上挥着令旗:“不要抢不要挤,今天是五千钱一斗粟米,每人只能买两斗粟米,麦豆八千钱一斗,每人只能买一斗”,沈德在外面大吼一声:“擅自盗取军粮贩卖者又该当何罪?”,这一声大喝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押粮官笑了:“我是奉旨办事,你一个微末小卒,也敢管朝廷的事,真是不知死活,我不卖粮,这全城人都得饿死,我今天不卖了你看他们答不答应”,人群立马又沸腾起来:“这是我们救命恩人,谁不让我买粮我和他拼了”“谁不让卖粮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请大人赶紧把这个捣乱的家伙赶走,我家里孩子快饿死了”。 沈德战场上杀人从不手软,可现在面对的是眼里冒绿光的百姓,只好打马后退了几步,拿刀指着押粮官:“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的,今天暂且放你一马”,押粮官冷笑一声:“别说你一个小卒子,就是陈宏义亲自来,他也不敢造次,你还是领着你的人滚吧”。 沈德终究不能挥刀砍将过去,于是领着陈家军往金陵奔去。一路上,众人都沉默不语,李小飞又开始发牢骚了:“沈大人,我们这么拼死打仗,究竟为的是什么,那些朝廷的大人们看不起我们,就连我们要保护的百姓也反对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沈德看了他一眼,本来是抬手扬起了马鞭却又放了下去:“你小子就少说两句吧,我们陈大人受的气比我们还要多,陈大人从来不说委屈,我们又说什么?” 第四章:笨小子 李小飞继续跟在队伍后面朝金陵进发,忽然耳边一阵劲风掠过,前面倒下几个人,边倒边喊:“偷袭,偷袭”。他下意识的和其他人往旁边跑去。队伍前面的沈德调转马头大喊:“不要慌乱,举盾出枪列阵!”,盾牌手围了上来,射杀他们的一行人人身披红色披风,背上却背着“梁”字大旗,为首的人正是李小飞先前要射的那一位,此人掏出朝廷令旗大喊:“奉旨捉拿嫌犯,尔等不得阻拦“,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近前,摇旗一指李小飞:“交出此人,否则定你们叛国通敌之罪!” 沈德把大刀一横:“你们自称奉旨,我不知真假,你且拿出诏书,我便交人!”,摇旗的这位冷笑一声:“朝廷特许,你敢阻拦,我就先杀了你,再接管你的手下!谁不服就杀谁!”,说罢便挺枪直取沈德,沈德也纵马冲了过来,马头交错之际,沈德一刀将他连人带马拍翻在地,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举枪要刺沈德,沈德把刀抡了一圈,那人的枪飞了出去,人也再次摔倒在地。那人趴在地上举起令旗从喉咙里嘶哑着喊出几个字:“陈家军谋反,快去禀报钦差大人”。 沈德因为忌惮这些人的身份,不敢下杀手,因此那一行人便径直来救走摇旗人回了怀阳城。沈德并未追赶,只是要众人小心戒备继续赶路。 走出十里路,前面冒出数百弓手朝他们放箭,路边也钻出上千人喊杀过来,沈德下马指挥众人应战,双方战作一团。不多时,背后烟尘大作,怀阳太守谢谦带着大队骑兵赶到,其中数百人都是身披红色披风的重甲骑兵,谢谦在红衣重甲骑兵的簇拥下喊话:“尔等谋逆,若放下兵器,本官可饶尔等死罪,若是冥顽不灵,只有死路一条!”,说罢红衣重甲骑兵便冲了过来。 沈德翻身上马,抡起大刀也带着骑兵对冲过去。沈德先是舞刀打飞了对面的投枪,接着便是藏身马腹下一路横刀过去,一个回合便有十余名重甲骑兵倒地,其余人捉对厮杀,沈德纵马往来拍人,惨叫声顿时大起。谢谦在一旁用扇子捂住眼睛:“这反贼力大无比,哪里是人?快射死他”,说完一阵箭雨奔着沈德去了,沈德翻身躲在马下,躲避他的重甲骑兵却有几个被射中了眼睛,摔下马来。 沈德见自己被围攻,也大喊:“弓手,射拿扇子和摇旗子的人”,李小飞和三百名弓手顷刻间便把仅剩的箭全部射了出去,重甲骑兵围住谢谦挡箭,箭只无法穿透。沈德却趁己方放箭之际,翻身上马抡刀冲了过去,待围住谢谦的重甲骑兵反应过来时,已被沈德拍飞了出去,谢谦来不及喊叫便被沈德一把提起单手举过头顶。谢谦手下兵马见状纷纷逃散,摇旗的红衣人想逃,却被沈德掷刀把马插死,摔下马来。 李小飞早就盯上了摇旗的红衣人,此时拿着弓就冲了过来,沈德把谢谦扔到了步卒人群里,喊了声:“绑了”,几名军士一拥而上绑住了早已吓晕的谢谦。 沈德看了看跑过来的李小飞把腰里的佩剑抽出来扔给了他:“拿着剑去报仇吧,你单凭一张弓是杀不了他的”。摇旗红衣人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慢慢向前挪动。李小飞冲到他后面,一剑刺出,剑尖却打了弯,李小飞愣了一下便闪到一边想绕到摇旗人面前刺他眼睛。摇旗人也抽出了佩剑挥剑格挡,李小飞每挥一剑便跳开,摇旗人挥剑却够不着他只得把剑在面前乱挥。 此时怀阳军已溃退,众人都围了过来观看李小飞与摇旗人的决斗。沈德扫了一眼四周,下令只留个十人小队看着李小飞,其余人随他带着谢谦攻取怀阳城。 沈德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李小飞喘着气在摇旗人身边跳来跳去,摇旗人也喘着气把剑横在面前格挡。围观的十个人都乏了,什长忍不住喊道:“你小子真笨,非要用剑吗,这里这么多可以用的东西,把他打倒了不就行了”,李小飞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跑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摇旗人。摇旗人虽说身穿重甲,但也禁不住石头持续砸头盔,终于被李小飞砸晕在地。这时候什长又说话了:“小子啊,看来你不适合杀人啊,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拿跟长枪把他绊倒了,哪里还要这么麻烦。” 李小飞喘着气:“我,我以前没杀过人,但为了报仇,我会学的,今天先杀了这个仇人”,说着便捡起沈德的佩剑朝躺在地上的摇旗人走去。什长又说话了:“我听说你的仇人不止一个,你就不留个活口问问其他的仇人在哪里?”,李小飞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便和众人剥了摇旗人的重甲,把摇旗人绑在马背上去追赶沈德了。 第五章:大变故 沈德虽说只有一千兵马和两千民夫,但一战就把朝廷的红衣重甲骑兵击溃,这种战力直接摧垮了怀阳守军的军心,加上太守被生擒,待沈德突入怀阳时,城里早就没有守军了。逃出来的红衣军根本不敢进城,直接跑到码头坐船去了金陵。怀阳守军也不敢回城,一哄而散。 沈德进城后,发了一笔横财,红衣军在怀阳搜刮的银两钱财和大部分粮草全部落到了陈家军手里。但沈德心里却惊恐无比,因为毕竟是直接砍杀了几十名皇帝直属的红衣重甲骑兵,还绑了怀阳太守谢谦。此时沈德把谢谦带到怀阳府衙松绑,让他上表朝廷解释发生的一切,谢谦以为自己会被杀,如今陈家军居然不杀他,早已魂不附体的他便按沈德的意思写下了表文上奏朝廷。 被同时绑进城的摇旗人,则在什长的审讯下全部招了供,这一招不要紧,却把沈德和大家吓得不轻,沈德听了摇旗人的供述,连骂:“你撒谎,诬陷天子,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说,给我打”,摇旗人磕头如捣蒜,磕晕了过去。沈德看了看众人,想起了还在府衙大堂的谢谦,便也顾不得了,于是命人把谢谦又绑了过来。在谢谦晕了几次之后,终于得知了卖粮的真相——竟然是还真是金陵城里的皇帝下令红衣军倒卖军粮搜刮钱财。沈德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谢谦战战兢兢的说:“这下,你们闯下大祸了,本来皇上就担心陈家军在内的各路勤王义军造反,如今你们却把这罪名坐实了。可怜我谢家满门这回也遭殃了。” 面对如此情形,沈德不知如何处置,只好点齐兵马押着粮草钱财去与陈宏义汇合。正要出城,却报南门外来了朝廷信使。沈德只得硬着头皮带着谢谦去南门迎接信使,谢谦看见信使大呼不妙,信使见了谢谦却是慌忙跑了过来大哭晕了过去。众人一边救信使,谢谦抱着信使喊:“睿儿,快醒醒”。原来信使就是谢谦的长子谢睿。众人抬着谢睿奔回府衙,几名跟随谢睿的太监也背着包袱一步一拐的跟了上去。 谢睿醒来之告诉大家,原来半个月前丹阳太守苏守忠叛乱,领兵杀进金陵城,先是幽禁皇帝逼皇帝退位,皇帝不从便被苏守忠勒死,内廷大监拼死派人把玉玺符节带出来交给谢睿,让谢睿和他父亲谢谦联络陈宏义等义军勤王。此时谢谦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人追究之前的事了,如今还得到了玉玺符节,拥立新君之功就在他谢家手里了。沈德也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白得了钱粮和城池,也没人追究擅杀红衣军的罪责了。谢谦沈德二人发愣之际,谢睿咳嗽了几声:“父亲,沈将军,赶紧布防派人搬请救兵吧,叛军沿江而上,目前已有五万人马,打到怀阳也不过五日路程,怀阳我们能守住吗?” 谢谦忙从幻梦中惊醒,什么从龙之功,这一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念头就是先逃往江陵。沈德也回过神来:“谢公子,以我们的战力和粮草,在怀阳扩军坚守,再派人搬请陈将军和上游荆州都督王宪来救援,可保怀阳不失”。谢睿看了看沈德,缓缓地说道:“沈将军所说,为眼前之计,为长久计,须得一面搬请救兵守城,一面寻找宗室子弟拥立新君,只有先拥立了新君,我们才能把勤王大旗竖起来”。沈德打仗杀人是内行,但论起朝廷大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一时之间只好说:“谢公子高见,就请谢公子拿主意吧”。谢睿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加快了语速:“我们潜出城的时候,看见西平王和清河王各自领着家将杀了出来,这几天也没有消息,我们可以派人去找,先被找到的王爷我们就立他做新君”,沈德愣了,因为沈德并不认识这些王爷,他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陈宏义了。谢睿知道沈德的心思便接着说:“随我一起逃出的四位内廷使者,都认识二位王爷,沈将军可以派你的人跟着他们去沿路沿江接应二位王爷,先到怀阳城的就是皇帝,后到的就看新君如何封赏。”刹那间,谢睿俨然成了怀阳太守甚至梁国丞相,谢谦虽不满,却无可奈何,军队在沈德手里,沈德又对谢睿言听计从。 沈德把让四名内监各自领了一百名军士沿着官道山道江边搜索,李小飞和教他杀人的什长也在其中,什长笑呵呵的说:“听说这次谁先找到逃难的王爷,就是从龙功臣,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愁了”,李小飞看着他问道:“赵大哥,两个王爷,那如果我们找到的是落在后面的那位王爷呢?”,赵什长又笑了:“傻小子,管他先和后,只要是王爷那就是宝”,骑马走在前面的内监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不要乱说,册立新君之事岂是你们几个小卒子能议论的?要是在金陵,说这话要被诛九族的”,赵什长哈哈一笑:“不说了不说了,我九族就剩我一个了,诛不得了,诛不得了”。 第六章:水战 李小飞一行人走了不到十里路,后面一名骑兵追了上来:“都停下,去江边”。 众人一边转身往回走,骑兵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说:“江上有人划着小船来报信,说是在下游五十里的地方,叛军的楼船正在追赶几艘货船,谢公子让大家回去从码头坐战船前去接应”。 陈家军的兵卒习惯了朝令夕改,于是一阵跑赶去码头。李小飞和几名年老的军士落在了队伍后面。 李小飞倒不是体力不支,主要是他出城的时候见过怀阳的战船,与其说是战船,倒不如说是大渔船上面插了战旗。而对方却是楼船,虽说李小飞没见过楼船,但是对于楼的概念还是有的,楼船肯定比怀阳的战船大。 李小飞心里这样盘算着,跟着队伍来到了江边,谢公子此时披了一身铠甲站在码头上的货箱上面挥着剑:“水性好的往前一步,水性差的后退三步”,李小飞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刚想退却发现大家都盯着他,这时候再退也不好意思了。 谢公子此时已经把剑拄在了面前:“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在上游,顺流船小去的快,如今风向又是东南风,接到人了张起帆我们船小也比他们快,不上船的兄弟把箭全部给水性好的兄弟,我这里也备好了绳索钩套,我与大家一同去接人” 本来众人还有疑惧,可谢公子都带头了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于是都跟着上了船。沈德也赶到了江边,谢公子在船上朝他挥了挥手:“沈将军,你要坐镇城中,防备叛军前锋从官道来偷袭”。 沈德顿时有了熟悉的感觉,这大半个月都是自己在操心,以前都是陈宏义安排他去执行,现在有了谢公子安排的井井有条,倒也落得清闲,不用费脑力了。 谢睿带着三十只战船渔船载着三百人顺江而下。只跑了一个时辰,便遇到了叛军的楼船与三艘起火的货船。远远的望见楼船上竟然带了床弩和投石机,还有军士不停放箭。货船上面的人有伏在地上的,有已经被射死的,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怀阳的“水军”此时有了怯意,都看向谢公子所在的船,谢公子却不慌不忙拔剑一指前方:“叛军船大难掉头,我们散开二十艘船到两边绕到叛军背后爬上楼船夺船,剩下的十只船去货船上救了人便走”。 怀阳“水军”于是分三路散开继续前进。楼船上的叛军也注意到了这些小船,叛军中有一人带金盔披黄袍的挺枪指向正前方救人的小船:“投石机,把他们都给我打沉了。两边的那些蝼蚁,让他们见识见识床弩的厉害”。 说完,一阵石头雨和箭雨奔向怀阳“水军”的小船,顿时被打翻和射穿了六七只小船。好在小船上的人都是水性好的,早早跳入江中向货船游去。 李小飞运气好,他的这艘渔船虽是挨了几块石头,船来回荡了许久,却没有翻,反而因为落在后面的石块激荡水流第一个靠上了最前面的货船。 李小飞和同船的其他九人上了楼船,大声嚷着:“还有活的没有,有的话跟我们走”,话音刚落,船中央的麻布堆里冒出声音:“都活着,快过来,这里他们射不到”,李小飞等人闻声赶了过去,和麻布堆的人都趴在里面:“王爷还好吧”,麻布堆里的人面面相觑:“王爷?我们这船上都是金陵的商人,贩卖布匹的”,“那旁边两只船呢?”,“唉,都是货船,一船药材,一船瓷器,我们装的布所以跑在了前面,装瓷器的落在了后面”,李小飞失望了起来:“王爷没在船上,叛军追你们干嘛?”,“嗨,叛军打进金陵城,不就是为了金银财宝吗?听说他们连皇宫里柱子上的金漆都刮下来了,他们就是为了抢钱”,李小飞目瞪口呆,看来谢公子高估叛军了,这就是一群劫匪啊。 谢公子这头进展顺利,很快绕到楼船后面爬了上去,金盔黄袍敌将见状令人射出火箭,此时也不顾自己人死活了,先登岸与小船拉开距离,再用投石机和床弩来战。谢公子见敌将如此,便招呼众人一齐放箭。 楼船毕竟众多,谢公子他们只是得手了五艘,打乱了敌军阵型。见敌将驶离江心,便指挥众人往上游退去。 李小飞等人正准备带着货船上的人下到小船,可这些人却不走,非要把货船也开走。 谢公子见货船都已起火,便准备让军士强行带着众人弃船回怀阳。 此时竟乌云滚滚,天空中响起了炸雷,顿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谢公子还未及弃楼船,就已是狂风暴雨倾泄而下。谢公子看了看风向,便指挥众人升帆向怀阳进发。 叛军见众人带着货船楼船冒雨前行,也调转船头跟了上来,双方却都出不来船舱,只好任凭风雨在江中摆弄。 第七章:兵临城下 风雨一夜未停,天明时分,雨渐渐小了,谢公子带人在楼船望台观望,发现已无叛军踪影,一行人升帆直入怀阳码头。沈德早已带人在码头等候。 三艘货船靠岸后,从装布匹的货船的夹舱里钻出两个人来,正是西平王和清河王。两人朝谢睿拱手:“全赖谢公子和陈家军智勇无双,才救的我等性命”,谢睿和沈德带着众军士慌忙跪拜。 谢睿领着众人护着两位王爷回到府衙。谢谦见来了两位王爷,眉头一皱随即又笑脸相迎。两位王爷给众人逐一道谢,又给众人讲述了金陵城破,皇帝被杀,公卿富商被打劫一干惨事。西平王刘显四十五岁,与谢谦相熟,清河王刘简二十五岁,却是陈宏义徒弟。众人一阵哭泣劝慰后,谢谦挑明了话:“如今天子蒙难,国不可一日无君,天降二位贤王,犬子又带来玉玺,我们应早拥新君继位,号令天下光复金陵一统天下”,沈德一介武夫只得口称同意,谢睿却咳嗽了一声:“既然玉玺和王爷都在怀阳,何不等荆州都督王宪屯骑校尉陈宏义以及其他逃出金陵的重臣到了再推举新君,如果我与父亲此时拥立新君,天下人和诸位手握重兵的将军们会怎么看?又会怎么做?”,西平王和清河王几乎同时起身拱手讲才微德薄不敢继位云云。 七月初六,陈宏义率军归来,走之前在黎水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诸君免送”。侯天宙得知陈宏义撤军后,准备渡河追击,却一时半儿造不出船来,只得在黎水边大骂陈宏义后也撤军往西回了洛阳。 陈宏义率军回城,却又在半路捡了齐王刘杰,左仆射萧鼎,中领军陆丰,大鸿胪袁康四人。 谢谦又在府衙迎接了这一干人等,又是一番痛哭劝慰。这一回谢谦不提拥立新君之事了,却看着陈宏义,想看看陈宏义的盘算。熟料陈宏义却不言语,又看向三位王爷。齐王刘杰是先帝同母弟,身份最为尊贵,他打量了众人一番先开口了:“全靠诸位鼎力打救,本王感激不尽,待我等合力收复金陵为先帝报仇之后,各位尽皆封侯”,一席话虽未提及称帝之事,但却以皇帝之实在预备封赏。此时大鸿胪袁康却变了脸色说道:“先帝尚有嫡子晋王在金陵,我等当派人救出晋王,拥立晋王登基,号令天下再光复金陵”,左仆射萧鼎站了起来:“国赖长君,齐王乃是先帝同母弟,身份尊贵,素有贤名,晋王不过三岁孩童,如何主持大局,大鸿胪好生糊涂”,袁康也站了起来:“左仆射不过是想立拥立之功,我以礼法为重,虽然得罪诸位王爷和大人,但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对的”,谢谦此时做了个调和的手势,中领军陆丰也来劝袁康回座。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宏义笑了起来:“诸位大人前几天用手抓着吃汤饼的时候不是还说一心杀贼共赴国难的吗?怎么今日进了城就先自己乱起来了。我看拥立新君之事,待王宪大帅到了再议不迟,清河王是我爱徒,但是此时大是大非面前,我不会拥立清河王,而要等诸位朝廷重臣公议,要让天下人信服”。其余诸人这才想起,如今的怀阳城都是陈家军,倘若陈宏义起了拥立清河王的心思,其他人性命还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于是众人又齐齐称赞陈宏义高风亮节明是非大义云云。陈宏义呵呵一笑:“陈某还有一言,他日无论哪位王爷登基做了皇帝,其他的王爷陈某也会保护他周全,陈某不想咱们大梁再同室操戈了”。 诸位王爷又谢过陈宏义,清河王刘简却心里不大痛快。 入夜后,刘简跑去陈宏义大帐,问起陈宏义白天的事。陈宏义上下打量了刘简一番,叹了口气:“你糊涂啊,你以为师傅手握几千兵马和一座怀阳城就能扶保你登基了?你不过是先帝的侄子,和你一样身份的少说也有上百人,到时候各路义军都拥立一个王爷,这天下还不更乱了,如今火龙族在漠北相互征战,等他们有人出来统一了漠北,就会入主中原了。我知道这些是大道理,我来给你讲讲我的私心。我今天当众说不拥立你,他日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对你下杀手,而我依然可以以忠臣自居手握几千兵马还能保护你。贸然拥立新君,得到的不一定是荣华富贵,往往都是身首异处。这天下要靠实力打下来,也要靠礼法利益收服人心,这不是我们师傅现在具备的。你能够做一辈子贤王,总比做几日短命天子要强”。刘简听完,在陈宏义面前跪了下来,表示要跟着陈宏义住在军营里。陈宏义拒绝了:“如今非常时期,如果你成天在我的军营里,其他的王爷和大臣会误以为我要拥立你,到时候引发内讧让叛军渔翁得利就会误国误天下。至于你的安全,我会派五十人跟着你,听候你差遣”。 刘简只好答应陈宏义,带着李小飞在内的五十人往城中的宅院进发。 李小飞给刘简牵着马,刚走进城,就听见城外远处有马嘶声。李小飞回头一看,只见无数火把由远及近向怀阳城来。李小飞赶紧和同队的士兵关了城门登上城楼。 与此同时,陈宏义在城外大营也望见了远方的火把长龙,于是点齐三千步骑赶来。 火把和马蹄声靠近了,只见为首的是一辆八匹马拉着的大车,上面还有黄色伞盖,旁边一员将军头缠白巾指着城上:“新皇驾到,速开城门接驾”。在城楼上值守的是张胜,张胜看了一眼就大声答话:“末将奉陈大人命令守城,其他一概不知,若无陈大人令牌在下不敢擅开城门”。 “你好大胆,我是王宪,陈宏义当年都是我帐下小卒,废话少说,快开城门接驾”,张胜不答话,回身对守城军士说道:“小心戒备,守好城门”。 王宪大怒,拔剑大喊:“给我攻进城去!” 第八章:王爷收留 王宪刚下令攻城,城边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王大帅,不可,陈宏义在此恭候大帅”,王宪和收下兵马一听是陈宏义就都停了下来。赶到城上的李小飞等人却紧张了起来。火光中,只有陈宏义一人一骑踱向王宪,其余的陈家军都在五百步以外候着。 陈宏义离王宪只有三丈的时候,下马丢下佩剑,双手敞开走了过去。火光中这时一齐发出喊声:“是陈军师,陈军师回来了”。王宪愣了一下也下马上前拉住陈宏义的手:“军师别来无恙,自从十年前一别,如今已是山河变色,你我要同心协力扶保新皇才是啊”,陈宏义严肃的说道:“正是因为山河变色,我才单骑与大帅相见,避免同室操戈,让亲者痛仇者快,今天夜已深,大帅要进城,自然不能阻拦,只是荆州兵马不能进城扰民,大帅带卫队进入即可”。说罢,便挽着王宪的手一同向城门走去。王宪回头下令卫队与车驾进城,让荆州参军王翔统领兵马再城外扎营。 第二日正是七月初八,王宪吴陈宏义带着竟陵王刘恪一同来到怀阳府衙。谢谦诸人早已在府衙等候,刘恪身着龙袍头戴冠冕径直走到堂上正位坐下,众人不免大惊。王宪冲着陈宏义微微一笑,众人也都看向陈宏义。陈宏义没有理会,王宪看了看众人便伸手指向刘恪:“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乃太祖嫡孙,顺天应人继承大统,诸位随我一同朝拜”,堂下诸人却无一人响应,王宪冷笑一声:“我荆州八万兵马已到怀阳城下,诸位此时不追随新君收复金陵,难道是有别的图谋?”,谢谦一听八万兵马便起身下拜,萧鼎起身指着齐王刘杰:“论亲疏,这是先帝同胞兄弟,亲王,难道不比竟陵王更有资格继承皇位?论贤德,西平王清河王夜不遑多让,你如今靠大军强行拥立竟陵王,我死也不服” “不服的话,我就只能让你死了”,王宪说着话便作出拔剑的样子却看向陈宏义。 陈宏义依然没有动作,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袁康却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喝:“王都督的意思是谁的兵马多,谁就能拥立新君,王都督为何不去和北边的侯天宙和金陵的苏守忠一起拥立新君?”,王宪脸上一红把剑拔了出来,陈宏义起身拉住王宪:“王大帅,不可鲁莽,如今国难当头,我们不能起内讧。古代周朝曾有共和二公执政,如今立长立贤立亲都无定论,何不四王结盟,遥尊晋王为义帝,用玉玺发布檄文号令天下各路兵马先收复金陵斩杀逆贼。收复金陵之后,若晋王在就扶保晋王,若晋王不幸遇害,四位王爷可召集宗室与公卿大族共同推选。何苦要起刀兵分胜负?”,袁康一听第一个赞成,萧鼎看了看齐王也表示赞成,谢睿拿着玉玺也赞成,只剩下谢谦和王宪愣在原地,刘恪也脱掉冠冕和龙袍表示不敢僭越,其余三位王爷也都赞成。王宪和谢谦见刘恪都同意了,也只得表示同意。于是谢睿写好盟书和檄文,众人签字画押,只待发出。此时门外守卫报有金陵使者前来,陈宏义一挥手,守卫便将使者带了上来。 使者掏出一份诏书,看了看众人,便宣读起来:“有诏下,小人作乱,先皇暴毙,秦王大将军大司马丞相苏守忠清君侧诛暴乱,拥立晋王为帝,年号永安,新皇念天下苍生之苦,特加封怀阳太守谢谦太师征西将军,加封屯骑校尉陈宏义太尉平北将军,着谢谦镇守怀阳,陈宏义驻守黎水,令齐王西平王清河王自裁谢罪,钦此”。 清河王刘简一脚踢翻桌子,齐王刘杰和西平王刘显拔剑扑向使者,陈宏义起身挡住二王:“二位王爷,既然他们有诏书来,我们也可以给他们下诏书,让使者带回去好生给苏守忠看看”,两位王爷坐了回去。陈宏义朝着谢睿使了个眼色,谢睿心领神会,写了一封让苏守忠追随先帝于地下的诏书让使者带回去。 当日,在怀阳校场,四王与诸位文官武将又弄了个结盟仪式,杀猪宰羊,军士也十分欢喜。 到了七月十六日,陈宏义看着城外的荆州兵马,又问了粮草官城内粮草情形,便又只身去了王宪大营。 陈宏义开门见山:“大帅准备何时兵发金陵,我等到怀阳已有十天,时间一长,粮草便不够了,将士也懈怠了”,王宪:“不急不急,你看叛军胸无大志,我得到的情报目前叛军正在钱塘一带搜刮钱粮,根本毫无进取之心,我已经决定了,三天后就兵发金陵,峡州太守王观的楼船也快到怀阳了,待他的水军一到,我们水陆并进,金陵唾手可得”。陈宏义听他这般说词,也只好回城。 且说李小飞跟了清河王刘简十多天,天天听刘简讲金陵繁华王府阔气大族小姐秀丽,惹的李小飞只想入非非。刘简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问他:“小子,想不想在金陵做个大官,娶个大族的漂亮小姐。”,李小飞笑呵呵的说:“不敢想,想了也是白想,我一个不识字的山野小子,怎么可能做大官又怎么会有高门大族小姐嫁给我?王爷就别逗我了”刘简哈哈一笑:“金陵城里被杀绝了的南渡大户多了是,到时候只要咱们还能收复金陵,我给你弄一个大族后人的身份就是,不识字我可以教你,我打算让你做我的亲卫,晚上我就直接给我师傅说了。你小子跟了我,就要听我的命令,跟着我你这辈子肯定能出人头地”。李小飞乐开了花磕起头来,第二天就换了身衣服,成了清河王刘简的唯一亲卫。 第九章:棋局 七月二十,峡州太守王观的楼船到达怀阳,陈宏义谢谦等人在码头如临大敌。待王观下船后才各自松了一口气,众人担心王观又带一个王爷或者新皇过来,这王观倒是只带了水军准备去金陵。 王观一到,一番接风洗尘,又是三日。 刘简这三日每天喝到半醉被李小飞扶回来。李小飞还没喝过酒,初闻着刘简身上酒味差点吐出来,到了第三天,却闻着香了,心想着如果自己要是能喝口酒会不会也有香味。 李小飞正想着,屋里的刘简唤他进去。李小飞推门进去又关上门,只见刘简已经端坐在几案旁摆上了棋子,刘简伸手一指棋盘:“小飞,过来,本王教你下棋”,小飞走过去恭恭敬敬坐了下来:“愿听王爷教诲”,刘简挑出一颗白棋落在了中间,然后对小飞说:“这是天元位,最中间的位置,我们这盘棋一上来就落在了天元位,不好下啊”,小飞点点头,刘简笑了:“其实啊,我就是找你说说话,这棋要慢慢教,棋谱都要学很多年。”,小飞缓缓的说了句:“王爷说的天元位置不就是皇位吗?现下就是这么多大官和王爷们在争”,刘简哈哈一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我发现我师傅这人真的是个圣人,手底下的小兵都能说出一些不一般的话。我也是这几日才想明白我师傅这人的所作所为。难怪王宪也要忌惮他,我师傅比奸臣还要奸滑,想的东西总是很长远。”,小飞没有答话,只是听着刘简继续讲陈宏义过去的故事。说着说着刘简把所有棋子倒在棋盘上:“其实我师傅也只是个棋子,这怀阳城里所有人都是棋子,不,全天下的人都是。”,小飞疑惑的问道:“连王爷大官也都只是棋子,那棋手是谁?皇帝吗?可是皇帝都被杀了”,刘简苦笑一声:“我以前以为自己能成为棋手,现在看来连皇帝也不过是棋子,我们做的所有事不过是顺势而为”,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说得好,顺势而为,为与不为,关键还是在于人” 谢睿推门而入拱手行礼:“深夜打扰王爷,也是想与王爷对弈几局”。刘简起身将谢睿迎了过来,小飞飞快起身退了出去在门外候着。 谢睿与刘简对弈了两个时辰,刘简唤小飞倒水,小飞进去时,刘简笑着对他说:“小飞,下棋这件事,你要拜师的话还是拜谢公子好了,今晚对弈三局,我全输了”,谢睿摆摆手:“哪里哪里,王爷谦让,我不过争强好胜而已”。刘简一拱手:“谢公子的才气我也是敬仰已久,今日有幸对弈,又大开眼界,想必公子今日来对小王也会有一番赐教”,谢睿喝了口水后缓缓说道:“我这十多天观察,王爷你的定力最好,所以今日特来拜访”,刘简很吃惊:“何以见得?”,谢睿笑了:“因为只有王爷没有给我送礼也没有设宴邀请我和家父”,刘简尴尬的笑了:“其实是我太穷了,索性就不送不请了”,谢睿摆了摆手:“现在是非常之时,只要是个王爷就一定或多或少会有称帝的念头,而王爷在陈大人的教诲下竟然压制住了,仅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在下分析了当前形势,就送王爷史记里晋文公的故事给王爷,希望王爷能明白在下的良苦用心”。刘简低头拱手谢过,谢睿又喝了一口水便笑着离开了。 七月二十四日,在陈宏义和王观的一再督促下,荆州兵马陈家军和王观的水军终于向金陵进发了。为说服王宪,陈宏义主动让出怀阳城,让竟陵王刘恪荆州参军王翔与谢谦萧鼎陆丰沈德张胜带着两万荆州兵马共同守城。王宪为主帅,带着齐王西平王清河王袁康为中军,陈宏义为前锋杀奔金陵。 金陵城苏守忠得知王宪大军即将杀到,也整备军马加固城防,并派使者与侯天宙结盟,让侯天宙打下襄阳后杀奔江陵,抄了王宪王观后路。 且说侯天宙久攻襄阳不下,便派侯照带去黄金布帛美女前往火龙族黑旗汗国搬请救兵购买攻城火油。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得了黄金布帛美女后,亲率三万骑兵携带火油毡车奔襄阳而来。 李小飞跟着刘简出征金陵,主仆二人配属在在王宪的大军中,一路上队伍走的极慢。一天行进不到五十里便要安营扎寨。刘简心里不痛快却又不好发作,李小飞倒是几天下来和荆州兵马混熟了。李小飞左一句王大帅威武,右一句陈军师当年如何如何,每次起个头,让别人把故事讲出来,一路上倒是像极了乡野赶集一般热闹。刘简暗自摇头:“这若是在陈家军,怕是早就挨鞭子了,如此散漫嘻哈,指望他们收复金陵城怕是毫无希望”。 走着走着,荆州军和李小飞聊起了打金陵的事,议论纷纷:“有陈军师打头阵,拿下叛军几员大将,水军再投石砸开城门,我们到时候直接冲进城这仗就赢了,到时候我们人多,金陵城就是我们的了”,“我听说叛军把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都放在金陵城”,“还有,谁先找到晋王,就是那个三岁小孩,也有重赏”,“我们这次去,运气好就是从龙功臣,再不济也能穿金戴银发财”。 刘简深吸了一口气,招呼李小飞过来:“咱俩赶去陈家军好了,我感觉我们跟着他们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李小飞看了看四周,附首过去:“王爷,我们还是晚上走,现在走,要是王大帅发起火来,不好收场”,刘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继续和他们闲扯,我下马牵着马故意走慢一些”。 第十章:浅露锋芒 李小飞选了四匹马,藏了可以吃二十天的干粮,只待入夜后就与刘简一同投奔陈宏义。 傍晚时分,大军扎营安帐,王宪派人来请刘简前往议事。刘简只得带了李小飞一同前往,李小飞一路上不断观察有无异常,脚都有些打颤。 军帐相距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宪的大帐。刘简入帐,李小飞被挡在了外面。 刘简入帐一看,西平王刘显齐王刘杰已在帐中左边坐下,王宪端坐正中主位抬手请刘简入座。 王宪看了看三位王爷,清了清嗓子:“陈将军已经要兵临金陵城下了,如今我大军粮草都要从怀阳转运,为防叛军断我们粮草,老夫不得不分兵给三位王爷去攻打合肥、滁州、宣城三地,诸位王爷意下如何”,三位王爷各自看了一眼王宪,同时表示全凭王宪部署。王宪随即宣布:“齐王刘杰率军五千攻取合肥,西平王刘显率军五千攻取宣城,清河王刘简率军五千攻取滁州。即日启程,不得延误”。三位王爷立即领命,侯在大帐外的三名副将入帐指引王爷们去了各自接管的军营。 清河王刘简与李小飞在副将徐大有的指引下去了自己接管的军营。刘简立即让徐大有召集兵马出发,徐大有领命随即派出一队军士去各营召集。 刘简与李小飞在帐门外看徐大有整备兵马。荆州军集结不是少了盔甲就是丢了长枪盾牌,还有来报军马走失的,从酉时折腾到子时,竟只集结好两千人,剩余三千人还在收拢兵器炊具帐篷马匹忙的不可开交。徐大有满头大汗的跑来面见刘简:“启禀王爷,我军大部集结完成,只是现在已经夜深,不如明早再出发”,刘简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想到这五千兵马靠自己是无法马上接管的,还得靠徐大有撑着,于是笑道:“徐将军辛苦,我看不如这样,我带一千人马前去探路,也好一试叛军战力,徐将军带着主力和我的亲卫李小飞一起在后面做我的援兵,这样我们可以相互策应”,徐大有乐的多歇息一夜,欣然答应。刘简领着一千人马星夜往滁州方向去了。 徐大有见李小飞只是十五岁的孩子,也没多加限制,寒暄客套了一番,便回了自己营帐。李小飞在军营各处查看,遇人便聊上几句,一夜下来,李小飞记下了上千个名字。 第二天,徐大有集结人马出发,李小飞骑马在队伍旁边走清点军士。队伍走了半里路,李小飞追上徐大有:“徐将军,弓弩营的李大虎牛二胡三柜等五十人,骑兵队的郑大眼杨五弟张小哥等五十人,朴刀营王小波刘二楼燕小八等五十人怎么没在队伍里面”,徐大有大吃一惊:“小兄弟,你以前在我们荆州军待过?这些人我让他们回怀阳押送粮草去了。”,李小飞笑了笑:“我也是昨夜才认识的,刚巧记住了这些大哥们的名字”。徐大有差点没跌下马来:“小兄弟,你有这本事,这已经赶上我们大帅府里的军师们了,小兄弟果然不愧是王府的人。在下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李小飞谦虚了一番,又跑到队伍里一番谈天说地,记下了数百名字。 刘简带着一千人马不敢离大部队太远,李小飞与众军士说笑竟让平素行军极慢的荆州军一反常态,只用了三天就与刘简在离滁州八十里的地方汇合扎营。 李小飞回到刘简身边后,将这几天的见闻报给刘简。刘简听完只摇头:“此等军马,纵有十万,又有何用?王宪让我们分兵攻城,这不是借叛军之手杀我们吗?队伍不能往前走了,我得扎营练兵几天才能出战”。李小飞欲言又止,刘简看了看周围说:“你有话直说,我们二人现在相依为命,你也不要把我当成王爷”,李小飞叹了口气:“其实王爷,你们这些大人物,没有几个懂我们这些草民的心思。你和其他的王爷将军大帅们,想的是立皇帝做皇帝夺城池争功劳。而我们这些贱民想的不过是活着,先活下来,然后有钱赚有命花就行,管他什么家国天下,谁做皇帝我们不在乎。即使是我,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报仇的信念而已。而且关于叛军,陈将军说过,叛军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守城屯军,而且胸无大志,要是他率军打下了金陵绝对不会一个多月毫无作为只顾抢掠钱财。我跟随陈将军时间不长,但我信他的话,因为跟着他到目前还没打过败仗。能够领着两千人马和数万大军抗衡的人物绝对是狠角色”,刘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师傅派你做我的亲卫,看来是选对人了。我比你大十岁,这些年战乱不休,我也算是明白了,除了我师傅,其他人完全就是在比烂,这么看来,荆州军和叛军的水平相当,那么打下滁州我就有了十足的把握。明天我将整训兵马,你今天去给我联络一些人,我这里还带着一些玉佩玉镯金叶子,你找到可靠的人到时候响应我鼓舞士气,把精干的人选出来作为我的卫队”。 第十一章:刺探 李小飞领了玉佩玉镯金叶子后,在各营转悠到深夜。 第二日,已是八月初二,刘简召集全军整训。队伍中不少人呵欠连天,还有靠在长枪上打瞌睡的。刘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把袍子和里面的华服脱了往地上一扔,露出上身,下面站着的诸位军士顿时来了精神,议论纷纷:“这王爷抽什么风了”“王爷是不是要给我们露一手”,刘简拔剑在左手臂上轻轻一划,顿时流出血来。刘简把剑一扔,右手蘸血在脸上抹了两道:“从今天起,我不是王爷,而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以前国家太平的时候,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享富贵的时候,这天下没大家什么份,大家吃苦受穷。现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这天下又匹夫有责了。我呸,这不公平,凭什么享受的时候只是王公大族,遭殃的时候又是贫贱的黎民百姓的事了?我刘简从今天起,把大家当做亲人兄弟,一不带着大家枉送了性命,二要和大家同吃同住,三攻城掠地的缴获绝不克扣。我也是粗人一个,我今天也就训这三句话”,话音刚落,欢呼声雷动,一名士兵高喊:“誓死追随王爷,王爷把我们当兄弟,能够和我们同吃同住,有这番话我们就知足了”接着无数话语冒了出来:“早就听说王爷是陈军师的爱徒,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有这样的王爷,我们大梁中兴指日可待”,“末将愿为王爷鞍前马后执鞭坠镫,孝犬马之劳”。 刘简跳下大石,与军士们逐一拥抱,一番演绎过后,刘简跳上大石再度下令:“我们攻打滁州在即,是家中独子的留守大营,父子兄弟俱在军中者,子弟留守大营,伤病者留守大营。其余人随我练兵五日后开赴滁州”,经过一番挑选,能上阵的剩下了八百人。刘简又在八百人里面与李小飞一起挑选了三十人做自己的亲卫队,让李小飞做队长。 当夜,刘简命令李小飞领着三十人去滁州城边刺探滁州城的情报。李小飞却担心起刘简的安危来,毕竟刘简白天这么一弄就把王宪的人马私吞了。刘简笑了:“五千人里面就八百人勉强能用,其余的只怕都是临时征发的,打下滁州后,除了选出来的八百人,其余的我都要发钱遣散回荆州,一来是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们去拼命送了性命,二来是人多消耗太大且又无战力,不如早早精简。我想王宪的本意就是让我和齐王西平王送死,这么一来,他打下金陵进可扶保晋王把持朝政,退可继续拥立那个来路不明的竟陵王。老贼果然奸滑。可我就偏要绝境求生博它一把!”,李小飞见刘简如此自信便带着三十人连夜赶去滁州城边。 八月初三中午,李小飞一行人已来到滁州城边,城门大开,两边有商贩来往,不少人还在赶集。李小飞吩咐留下十人与他进城,回去五人报信,剩余十五人在城外佯装购买货物打探每日城门换防开关细节。 李小飞进入滁州城,发现此地要比怀阳繁华许多,甚至还有奇装异服的胡人。城中不时有坐着马车经过的美女探头来购买绢布丝绸珠宝玉器香料胭脂。李小飞眼睛都看花了,鼻子闻着一阵一阵的香气都快醉了。李小飞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很快与其他人走散。 哎哟一声,一名女子撞上了李小飞,女子手中的胭脂洒了一地。李小飞慌忙扶住女子,女子却挣开了他:“你不要碰我,胭脂不要你赔了,你离我远一点就是了”,女子说着话,旁边闪出来几个人围住了李小飞,女子摆了摆手:“不要为难他,一个少年小子而已,我们萧府难道要与俗人一般见识?你们去给我挑选几件衣服,我身上的已经脏了,只有丢掉了”,李小飞看向女子,女子眼睛很大,挽着如云朵一样的发髻,脸色略白,双手纤细手指略长,身形却略为丰满。李小飞正看的出神,女子冷冷的说了句:“这样直视我,你的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李小飞忙遮住眼睛低着头:“小姐,是我无礼,冒犯小姐,我,我从来没见过小姐这样美的人,你就是仙女”,女子冷笑一声上了旁边的马车带着仆人离开。只留下李小飞在原地发愣。 卖丝绸的伙计拍了拍李小飞的肩膀:“小兄弟,你胆子真大啊,这可是金陵第一大族萧氏家族滁州太守萧山大人家的小姐,你今天冒犯了他没挨打挨罚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别发愣了,我们这种豪门贱民,这辈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李小飞这才回过神来,一听到滁州太守是萧山,就隐隐觉得许多事情对不上,王宪不是说滁州是叛军的地盘吗?可太守还是萧氏的人,而且从街上一路看的情况看,萧山绝对是有实权的太守,不会是叛军的傀儡。想到这里李小飞又多问了几个人,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种世家大族从来都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无论是哪路叛军义军也都不得不看这些世家大族的面子,也得争取他们的支持。而萧山只不过是代表萧家与苏守忠接触的人,只是表面上承认苏守忠立晋王,双方并没有实际的隶属关系。 李小飞不敢多停留,径直往城门走去。快要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背后有人追来了,只听得一个女子喊到:“关上城门,不要放跑了这小子!” 第十二章:顺势而为 李小飞刚到城门口,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李小飞倒也不慌不忙转过身来一看,便是先前的那位萧家大小姐带着府兵赶了过来。萧家小姐从马车上踩着随从的背下地:“这个小子,到滁州城随便转了转就出城,一定是奸细,把他给我拿下”,众府兵上前按住李小飞,李小飞不挣扎笑着说:“我就是奸细,快带我去见萧大人”,萧家小姐看了看诸位府兵,得意的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本小姐今天慧眼如炬,万人中拿获奸细,这回看我爹还怎么说”,于是径直带了李小飞回府衙。 城外的亲卫队看的真切,准备救李小飞又怕打草惊蛇,于是派了两人回去报知清河王。城中的九人望见李小飞被几十名府兵押着,便跟着人群一路跟了过去。一路上只听得李小飞与众府兵攀谈起来,讲什么赌钱斗狗喝酒美女,萧家小姐几次从马车上探出头呵斥众人不得与奸细讲话,但过不了一会儿大家又有说有笑的谈到了一起。等走进府衙大堂,众府兵的名字来历他全记得清清楚楚。 萧山本来不屑于处理这等小事,而在后堂临摹仕女图。架不住萧家小姐在大堂呼唤,不得不披了官服出来:“倩儿,你一天到处胡闹,爹不管你便是了,可你也不能打扰爹临摹顾恺之的仕女图啊,什么奸细你玩够了就放了吧,不要害了别人性命”,萧倩哼了一声:“爹,这回的奸细我都没打他,他自己都承认是奸细了,一路上还问东问西,这还不是奸细吗?”,萧山一听来了精神:“还有这样的人?那我今天可要好好看看”,萧倩招手让人把李小飞带上来,只见李小飞左右手拉了两名府兵进来还给他们道谢,到了堂下李小飞跪伏在地上:“清河王特使李小飞拜见萧大人,王爷东征讨贼,路经滁州,特派我前来拜见萧大人借道”,萧山摇了摇头:“倩儿,你在哪里找的伶人来寻爹开心?别闹了,都回去吧”,萧倩气急踢了李小飞一脚:“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是不是非要用刑?”,李小飞抬起头来:“萧大人,我身上有王爷的玉佩为凭证,还请王二大哥帮我拿出来呈给萧大人”,这位名叫王二的府兵立马在李小飞身上搜出来一块玉佩双手递给萧山,萧山定睛一看果真是王府之物:“你小子该不会是从哪里偷来的吧,你赶紧说实话,本官可以从轻发落”,李小飞笑了:“小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无可能从文武双全的清河王身上偷到他的玉佩哈,还请萧大人明鉴,此时王爷怕是已经快到西门了”,话音刚落,就有府兵来报:“清河王刘简带了许多兵马在西门外。说是请萧大人到西门城楼上相见”,萧山看了看玉佩和李小飞,萧倩也张大了嘴巴看着李小飞。萧山瞪了一眼萧倩:“让你整天胡闹,这下闹的别人兵临城下好了吧?”,萧倩却不服气:“一个逃难王爷而已,收不收留还要看我们心情,切”,萧山差点气吐血,旁边的別驾与司马劝住萧山:“大人还是带齐府兵到西门城楼上看看再说”。萧山一指李小飞:“把这小子也一并带去,他们若敢强行进城,我就先砍了这小子!”。 不多时,萧山带着滁州众文武官员与三千人马到了西门。萧山身穿重凯被两名府兵抬上西城门楼。萧山从箭垛之间探出头望见城外集市尽头有一人身穿华服单骑挺立,更远的地方旌旗无数,烟尘四起,看不出多少人马。那人见萧山探出头来便挥手喊话:“萧大人,小王刘简,带兵路过滁州,先前已遣使借道,若礼数不周,还望大人海涵,大人若信的过小王,小王先一人一骑先行进城拜见大人,一切听凭大人部署”,萧山又惊又惧,看了看周围众文武,別驾和司马都是一句请大人定夺,参将却说恐防有诈,须得让刘简先退兵三十里然后再让刘简一人进城。萧山觉得参将说的主意最为稳妥,便朝刘简喊话:“王爷,如今天下纷乱,形势晦暗不明,为滁州城百姓着想,还请王爷先退兵三十里,下官再恭迎王爷入城”,刘简回话:“一切听凭萧大人吩咐,小王马上退兵”,刘简转身做了个退兵的手势,烟尘中旌旗纷纷向远处退去。 过了半个时辰,萧山从城楼下来迎接刘简入城,刘简牵着马从西门进来,把剑解下来递给萧山,萧山推辞了一番,刘简又系回腰间。萧山邀刘简一同坐了马车回到府衙。一路上,萧山问了刘简这几个月的变故,刘简称颂萧山公忠体国治理有方声名远播。 到了滁州府衙,萧山请刘简上座,刘简坚辞不受,萧山只好自己坐到主位,命人把李小飞带来。刘简一见李小飞松了一口气:“萧大人,这位李小飞是我的亲卫队长,也是我派来的特使,还请萧大人也赐座”,萧山一抹胡须:“王爷手下人才辈出,这一位少年英雄胆色过人,机智敏捷,萧某佩服不已,萧某小女天性顽劣,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李小飞一番客套称赞回了便挨着刘简坐下。 萧倩听说来了个王爷,便不顾仆人阻拦跑到了大堂屏风后面偷看。一看之下,刘简一身华服,高鼻梁,双目如火,举止儒雅,端坐席上,稚气未脱痞里痞气的李小飞坐在旁边又衬托的极好。萧倩竟直接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坐在刘简对面。萧山直连摆手:“倩儿,不可胡闹,王爷与我商议军国大事,你快出去”,萧倩不乐意了一指李小飞:“这个小痞子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出去,我就不能和王爷讨论军国大事吗?”,萧山正欲说话,刘简哈哈一笑:“难得萧府女中豪杰心怀天下,古有木兰代父从军,萧大人就让令嫒坐下来说说她的见解吧”。 萧倩见刘简帮她说话,喜不自禁张口便问:“敢问王爷的妃子也随王爷一同在军中吗?”,刘简尴尬一笑:“先帝旧制,各藩王选妃须由皇帝允准,还没轮到我先帝就被叛军所害,如今仍是孤身一人”,萧山咳嗽了两声瞪了一眼萧倩。萧倩脸红了,低着头说:“王爷这次来是取代家父占据滁州的吧,不然不会带这么多兵马?”,萧山大惊失色:“你住口,你怎么能这样和王爷说话?”,刘简微微一笑:“说实话,从怀阳出发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等我到了滁州城边,所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商人往来不息,滁州城如此繁华,所以我改变了主意,决定来和萧大人好好谈谈”,萧山一时不知所措:“这,王爷要与我谈些什么呢?”,刘简喝了口水:“我想请萧大人资助我一笔军费,我好遣散我的部下,让他们有个好归宿。当然,钱不能让萧大人白出,萧大人出的钱小王有办法给你还上。我这一万五人的大军,我会留下八百人带着他们打通黎水上的商道,通过黎水之后可以前往漠北以及极北之地,从那边带回来中原没有的奇珍异宝,到时候再还给你一座滁州城只怕也不是难事”,萧山一听这无异于痴人说梦,黎水旁的黎州城在侯天宙手里不说,八百人的队伍在战火连天的中原漠北大地来回几千里能不能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但是如今刘简上万人队伍兵临城下,真打起来滁州城也是难保,不如给笔钱打发算了。萧山看了刘简一眼:“敢问王爷需要多少军费?”,刘简沉吟片刻:“十万贯钱和两万斗粟米足矣,每名军士六贯钱一斗米,加上目前我们的军粮,回到家还可以剩个三四贯钱安家”,萧山简直不敢相信,他原以为刘简至少会要个上万两黄金,再不济也是牛羊上千粮米百万,没想到这个王爷这么实诚,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约定两日后运到刘简军中。 第十三章:花前月下 两日后,萧山带着滁州城众文武押着十万贯钱与四万斗粟米到了刘简大营之中。刘简大喜过望,当即命徐大有李小飞清点钱粮后就地分发。萧山与滁州城众官员也是喜上眉梢,纷纷给刘简道贺。 当夜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滁州又盛产菊花,于是萧山邀请刘简入城共赏舞月花文。刘简带着李小飞一同前往。 中秋夜的滁州城,商人也是不眠不休,平时卖的绫罗绸缎玉器珠宝在月光花灯的映射下,愈加夺人眼目。满城街道小巷摆放着黄白红各色菊花,还有货郎挑着挑担,一头是火炉烧着开水,一头是干菊花和大碗小碗,货郎一边走一边嚷着:“明目清火的上等菊花茶,五文钱一碗”。 刘简李小飞二人骑着马很快来到了滁州府衙,府衙门外花灯团簇与墙上的菊花交相辉映,刘简不禁感叹:“这些年在金陵都没见过如此好的花灯圆月,在这里若是待久了会让人忘了国仇家恨的”,说着话便跟随萧山一行来到了府衙后院。 说是后院,却有校场大小,早有舞台楼阁搭建就绪,滁州城的大户商人在台下落座,每人旁边伴着一名女子服侍。萧山拉着刘简上了楼阁,吩咐仆人带着李小飞在台下入座。 各人入座后,萧山双手拍了三下,十八位身着白裙的女子从屏风后缓缓踏入舞台,萧山摇起扇子,滁州司马马上喊到:“奏玉树后廷花,起舞”。众女子踏歌起舞,台下诸人看的如痴如醉,楼上的萧山和別驾司马参将也眯着眼用手指敲着桌子。刘简扫了扫台下,一看李小飞竟然离了座位趴到舞台边去看了。刘简拿起面前的桔子砸向李小飞,李小飞看的入神没有防备被砸了一下,回头一看刘简正瞪着他,连忙缩回了座位上也眯着眼看着。萧山看刘简拿桔子丢李小飞便举起面前的酒杯敬酒:“王爷久在金陵,今日在这穷乡僻壤实在是委屈了王爷,王爷若不嫌弃,我另有安排”,话未说完萧倩钻了出来挨着刘简坐下:“滁州第一小姐今天来陪王爷,王爷也不赏脸吗?”,刘简二十多年来未近女色,一见浓妆艳抹的萧倩竟往旁边缩了一下又举起酒杯:“萧大人和小姐盛情款待,小王感激不尽,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今天这般快活日子能有几回?小王满饮此杯敬萧大人”。刘简一饮而尽低头时余光瞥见李小飞正在看着他,一边看一边指旁边的萧倩,又指了指舞台。刘简差点没笑出来,摆了摆手示意,李小飞心领神会,一下子又趴到舞台前面去了。 萧倩见刘简饮完一杯,便提壶又给斟满:“这一杯是我单独敬王爷的,王爷可不要嫌弃”,说着话自己又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先喝了一口。萧倩看着刘简,刘简只得又一饮而尽。 李小飞又回头看了看刘简和萧倩,自己跑回座位上拿了酒,在舞台边边喝边看,台下商人大户纷纷笑话起李小飞来。刘简本来又打算扔一个桔子,却被萧倩一把挽住,刘简避无可避,只得又与萧倩喝了一杯,萧山咳嗽了几声,萧倩却拉着刘简起身:“王爷,我爹又要敬你酒了,王爷可千万别喝醉了”。萧山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杯子:“小女顽劣,惊吓王爷,还请王爷海涵,萧某先饮此杯”。司马在一旁附耳萧山:“大人,该换曲目了,这玉树后廷花都奏了四遍了”,萧山擦了擦眼:“换,换乐府歌舞,换《相逢行》”。 司马又一声喊:“换《相逢行》”,舞台上十八名女子纷纷退场,其中一名脚下一滑从台上摔了下来,李小飞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舞女惊叫了起来,李小飞满面通红的把舞女扶了起来,舞女一把甩开他双手捂着脸跑进了屏风后面。 众人纷纷起哄,刘简也不好意思的指着台下的李小飞:“小飞,不要失礼,快回去坐下”,萧倩拉住刘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爷的亲随英雄救美,多半是跟王爷学的,王爷的英雄气概真是能感染人啊”,一席话说的刘简又只好坐下。萧山却绷着脸咳嗽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王爷的亲随虽是救了那舞女,可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她,须得娶了她才是,不然就害了她一世了”,萧倩也一边答话:“是啊,要是王爷也抱了我,我就只能一辈子跟着王爷了”,萧山急了:“胡闹,胡闹,倩儿,你给我回书房读书去,不然以后别想出门了”,萧倩哼了一声又挨着刘简坐了下来,萧山手足无措,一旁司马劝道:“小姐机智聪明,大人顺其自然便是,不如成人之美”,萧山见台下众人都看了过来,便清了清嗓子:“适才与王爷商量,王爷亲随李小飞英雄救美,君子素有成人之美,又恰逢中秋团圆之时,萧某作为东道主,今日与王爷赐婚李小飞与红蕊,明日便给二人完婚”,众人连声叫好,李小飞从座位上跌了下来,刘简也是目瞪口呆随即也拍手称好。 李小飞愣着躺在地上,众人以为他大喜过望昏了过去,一起将他抬起送到舞台上,众舞女也围着红蕊来到了李小飞身边。 第十四章:婚约赌约 李小飞和红蕊站在一起,李小飞低着头偷偷的看了看红蕊,红蕊害羞的往李小飞旁边靠了靠。萧倩拉着刘简和萧山从楼上走下来,萧山与刘简都是满脸无奈。 萧倩走到李小飞面前指着李小飞:“小子,今天让你捡了个宝,多少人想要娶红蕊,今天居然成了你媳妇,要不是我爹和王爷赐婚,我都要抢婚了”。萧山忙抢到前面拉住萧倩:“自古英雄出少年,小英雄配大美人,再合适不过了”,李小飞谢过萧山看向刘简,刘简笑呵呵的说了一番恭贺祝福的话,李小飞偷偷伸手掐了刘简一把,刘简强忍着把李小飞的手拉过来伸到红蕊面前。萧倩把红蕊的手一拉放到李小飞手心里,顺势拉住了刘简的手,刘简手缩了一下又被萧倩手指用力勾住,刘简只好不再挣扎。 萧山忙拉开刘简来到舞台上,众人都看向他二人,萧山四下一扫:“诸位滁州城的文武官员,富商大族们,红蕊是我的义女,李小飞是王爷的亲信,正逢吉时良辰,今夜就把喜事办了,在下已备好薄酒。请在座的诸位尽情享用”,话音刚落,大家都拍手叫好,纷纷道喜。滁州司马又喊到:“随礼请到左厢房,不知道路的我带路,随礼后有令牌今夜可以自由出府衙”,在场众人纷纷倒酒大快朵颐,仿佛能把礼金吃回去。 萧山看向刘简:“王爷今夜随礼可否让萧某开开眼界”,刘简哈哈大笑:“本王随礼,贺寿县县城一座如何?”,萧山一愣随即也大笑:“王爷果然是英雄豪杰,来你我再饮三杯” 众人喝着酒,这边左厢房收着礼金,右厢房备着洞房。众人随礼纷纷退去,李小飞与红蕊被送进洞房。李小飞挨着红蕊坐着,看着红盖头披着霞帔的红蕊,小心翼翼地嗅着香气大气不敢出头上冒着汗。两个人坐了一个时辰,红蕊轻轻地说:“李小飞,你掀了我的盖头,我累了,我想睡觉了”,李小飞连忙把盖头揭了下来,红蕊低着头:“好了,你闭上眼,去桌子那边坐着吧”,李小飞很听话,就走到桌子边坐在椅子上。红蕊看了看李小飞叹了口气:“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难为你了,快吹了蜡烛睡觉吧”,李小飞嗯了一声吹熄了蜡烛。 刘简此时已经喝醉,萧府两个仆人扶着他去休息,刘简踉踉仓仓的喊着小飞回了住处。萧倩一脸幽怨的跟着仆人一同把刘简送回了房间。 待刘简醒来从床上坐起,发现面前坐着萧倩,萧倩一脸娇羞的拉着他的手:“王爷昨晚不胜酒力,酒后就露了本性,看来果然是自古英雄多好色啊”,刘简一看自己上身赤裸,又看见衣服全都挂在架子上忙缩回了被窝。这时候萧山闯了进来:“王爷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小女虽是顽劣,却也未曾出阁,如今小女冒犯了王爷,萧某只有让她自尽了”,刘简虽是精通战法权术,但未曾经历男女之事,又因酒醉乏力,慌忙钻出被子阻止萧山:“萧大人,全是小王的错,这酒实在不该多喝,酒后冒犯了小姐,小王会负责的,若蒙不弃,就委屈小姐做我的王妃吧”,萧倩此时竟啼哭起来:“你昨夜说的是要我做你的皇后,怎么今天就成了王妃,再过几天怕是连妾都不是了”,刘简完全懵了,若是自己真说了这话无异于造反啊,刘简只好一把抱住萧倩:“好了,你别哭了,不管我昨夜说了什么,只要不是有违忠孝仁义的,我都答应你”。 萧山关上门咳嗽了一声:“王爷还是先穿好衣服”,刘简慌忙捂住身子去拿衣服,萧倩捂住眼睛又啼哭了几声。待刘简穿好衣服,萧山问道:“昨夜我义女出嫁,王爷就随礼一座寿县县城,如今我把亲生女儿嫁给王爷,王爷拿哪座城池做聘礼啊?”,刘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回到:“多多益善,今后我只要打下一座城池就是岳父大人的城池!”,萧山大笑:“老夫果然没看错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既然王爷答应了,婚事也不急于举行,不然这城里的富商大户全跑了,待王爷攻取滁州以北方圆五百里的城池后,我再为王爷举行盛大的婚礼。王爷也不必担心兵马钱粮,我知道你的本部人马不堪大用。我萧氏部曲一万人由我家将钟志明一直在凤阳训练,自今日起就归了王爷。老夫就坐等王爷佳音了” 刘简又惊又喜又惧,惊的是被萧家算计,喜的是得到一万部曲,惧的是萧家的实力。刘简惊喜之下竟给萧山跪了下来:“多谢义父相助,我今天对天发誓,此生一心一意待倩儿,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萧山和萧倩一把把刘简拉起:“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王爷休养几日后便可调遣钟志明所部了。至于城外的荆州兵马,除了王爷原先挑选的八百人,老夫已给他们增加了路费遣散了。” 第十五章:攻克寿县 八月十九日,刘简与钟志明汇合,领着一万零八百人马兵发寿县。 这几日在休整时,早有探子来报围攻金陵城以及其他几路人马战况。王观水军被秦淮河上石桥阻挡又遭遇叛军火攻,损失惨重,只得退回怀阳。西平王刘显一路人马进攻宣城,遭遇埋伏,荆州军纷纷弃主帅逃走,刘显战死。齐王刘杰一路人马进攻合肥半路士兵哗变一哄而散,刘杰只得孤身返回怀阳,半路却被强盗杀死。只剩下王宪与陈宏义在金陵西门北门强攻,王宪挖地道被叛军引水灌入,云梯又被焚烧,围城半月,叛军抛下猪羊数十头表示城中粮草充裕,王宪进退两难。陈宏义攻打北门,几次突入终因兵少被打了出来。收复金陵战事陷入僵局。 刘简动了援助陈宏义攻打金陵的心思,却被钟志明劝说:“其他人都能去趟金陵这趟浑水,唯独王爷不能,金陵虽一时未能攻下,但终究是守不住的,到时候各路大军入城,幼帝一旦被杀,王爷若率军在城中嫌疑自然是逃不脱的。况且金陵这几十年来两次失陷,已经不能再做都城了,还请王爷三思”,刘简看了看这位萧家军的统领:“钟将军一席话,本王获益匪浅,谢睿也曾对我说过要我领兵在外才能平安,如今你二人不谋而合,真是天助我也”,钟志明笑了笑:“我也只是不想我训练的部曲们白白送死罢了,这寿县我便今日取了让王爷看看我的手段”。 说罢,钟志明点了一千骑兵奔寿县而去。李小飞见钟志明远去,拉住了刘简的马头:“王爷,我真的想不通,为何这萧氏要轻易把兵马交给你,我担心其中有阴谋,就连我也被算计了”,刘简呵呵一笑:“身处乱世,你我身不由己,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厉害之处,自己有实力却支持别人打天下,无论成败,他们都能保全和壮大。成功了,他们就又是新朝的开国元勋朝廷重臣,所获得的收益就是大半个天下。失败了,一来可以告诉胜者他有实力祸乱天下,二来把家族中准备自己打天下的危险分子也借机除掉了。甚至出卖亲人以另一种方式成为新朝的显贵。”,李小飞苦笑一声:“看来不光是我们这些贱民玩不过世家大族,皇帝也不是他们对手”,王爷叹了口气:“几百年来都是如此,除非有一群不按规则的人出来把他们全部砸烂,就能结束这种游戏” 主仆二人骑马率军快到寿县的时候,钟志明的部下回来禀报说已经拿下寿县,刘简拍着李小飞的肩:“看来,你要多跟这位钟将军多学学行军打仗了,他比我都厉害”,李小飞点了点头:“我想我会成为他那样的人的,因为我才十五岁”。 大军进了寿县,安顿下来,刘简好奇的问钟志明如何拿下寿县。钟志明微微一笑:“朝廷的兵马大多都是不堪一击的,有吃空饷的,有冒名顶替的,我只是在城下告诉他们连萧家军都投降了王爷的大军,他们就开城投降了”,李小飞拍了下脑袋:“原来是钟将军吓他们就取了寿县,这么简单,早知道我带个三千人也来吓一吓”,钟志明拍了拍李小飞的头:“你小子,我只说了大家能看到能问其他人知道的,还有你们不知道的,这寿县的太守十年前就和我经常赌钱喝酒,守城军士都是我去年才亲手训练过几天的,知道我的手段”,刘简朝着钟志明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只是钟将军这么厉害,怎么经你的手训练的他们还是不敢一战?本王有些好奇,还请赐教”,钟志明神秘的一笑:“其实很简单,我教他们,只是为了拿点钱,至于他们能不能有战力,就看我的心情了。去年他们给的钱多,我也就晴天让他们带伞,雨天也让他们带伞,在校场比划了一个月,他们高兴,太守高兴,我也高兴”,李小飞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刘简一把扯起来李小飞:“不许失态”,钟志明却叹了口气:“早知道前些年我就该多去几座城池教授些武艺,这样我们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更多的城池了”。刘简也忍不住笑了:“哈哈,想不到敷衍了事走走过场也是好事。要是全天下都这样教授武艺,那就天下太平了”,钟志明此时起身哼唱起来:“太平本是将军定哦,不许将军见太平哎,不如红尘一壶酒啊,暖了身子暖心头哇。王爷,我去找寿县太守喝酒去了,我就代王爷赦他无罪了”。说着便出了大门去了自己的营帐。 刘简望着钟志明的背影:“看来这位钟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以他的资质统兵百万也未尝不可。还真是一位奇才,我得好好跟他学” 刘简花了十日在寿县恢复秩序,安定人心,考虑到这寿县是他许给红蕊李小飞的贺礼,便让李小飞做了寿县太守,一来是兑现承诺,二来是派个心腹为自己稳固后方。 李小飞听到自己被任命为太守时,差点晕了过去,且不说他自己才十五岁,他到现在也就做过三十人的队长,如何会治理几万人的城池。李小飞都想跑了,刘简一声断喝:“你是想让红蕊看不起你吗?多少人想做这个官还没机会,你现在必须来做,不会可以学,除了伤人性命的案件,其他事你可以自己决断”,钟志明也笑着说:“甘罗十二岁做秦国丞相,你如今十五岁,做个太守毫无问题,说不定将来米二十多岁就做了大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总要做一做嘛,做过了,觉得无聊了不做了便是”。 李小飞一咬牙:“做就做,大不了就是被王爷砍了头”,刘简哭笑不得:“我是让你做官,不是让你送死,你要开心一点,平常的精神哪去了?”,李小飞下跪谢过刘简,刘简拉起他的时候又被掐了一下。刘简坏笑起来:“嗯,看来还得把太守夫人接来管着才是,不然我怕这位太守大人整天趴在青楼门口看美女”,李小飞呗刘简一调侃,脸都涨红了,但四下都是人又不好发作,只得谢恩起身。 刘简与钟志明继续扫荡淮南各州县,李小飞在寿县供应粮草又与滁州往来交通,一天疲于应付。 九月初三,红蕊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到了寿县,李小飞到城门将红蕊接到了府衙住下。红蕊上来就问他:“寿县太守大人,寿县一共有多少编户,有多少商人,有多少粮草,各门守军多少”,李小飞整天忙于应付滁州与前线往来的使者,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红蕊叹了口气:“看来是个糊涂太守,你们先带我去看寿县的户籍册书吧” 第十六章:小太守大夫人 红蕊一连三日查看寿县户籍档案诉讼文书,边看边把李小飞叫到一旁训斥。小飞这十多天的太守生涯被红蕊说的是一无是处,就连李小飞判决的案子和发布的公文布告也都全部废止。 判的几个案子,因为都牵扯到萧家的仆人及产业,被红蕊全部改判。一家被萧家侵占了田地的人户当夜就全家投河而死。一家被萧家奴仆强抢妻子的,男主人当夜放火烧了萧家在寿县的一处宅院自己也投火而死。其余几家要么卖身为奴苟活,要么连夜逃出城去。一时间城中议论纷纷,李小飞听说这些事之后拔剑砍了桌子:“这哪里还有天理王法?我这太守还是什么太守?”,说罢提着剑怒气冲冲去找红蕊。 红蕊还在府衙后堂书写增收剿匪捐课的文告,见李小飞提剑闯入,冷哼了一声:“小孩子也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守了啊?实话告诉你,你不过是我们萧家放在寿县的木偶,这里有一兵一卒是你的吗?这里有一文钱是你的吗?说白了你什么都不是?你若听话就乖乖的在前厅端坐,政事自有萧家派人帮你打理,过几年等朝局稳定,萧家也不会亏待你,到京城为官良田千亩宅院十所,这一辈子富贵也就有了” 李小飞握着剑,牙咬的作响:“痴人说梦,要不是怕对不起王爷的收留信任,我今天就一剑斩了你!”,红蕊并不惊慌,而是笑了:“呵呵,王爷,你家王爷也不过是帮萧家举个旗,这样的王爷天下少说也有上百,萧家想推举谁还不是看心情。你还年轻,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姐姐不怪你,你还是我的夫君呢?堂堂太守怎么能说出杀妻的胡话呢?”,李小飞丢了剑:“你这蛇蝎心肠,我不杀你,也不做这太守了!我走便是!” 说完,李小飞便跑出府衙牵了匹马就要出城。刚走了几步,李小飞便被人认了出来:“大家快看啊,这个小贪官,在我们寿县捞够了就想跑”,人群顿时围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骂的,有哭的,还有过来拽着他推搡的。李小飞既不躲避也不言语,任凭人们怒骂。这时李小飞麾下的三十名亲卫队士兵赶了过来把他从人群里捞了出去。 李小飞闭着眼,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了。亲卫队把李小飞又护送到了府衙,红蕊看了看李小飞:“你现在辞了太守,也没人信你,我现在说话,你也是不会听的。你们把他送回房里,饿他三天,他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李小飞闭着眼回答:“饿死我算了,反正活着也没意思了”。 三天后,亲卫队把李小飞从床上架了起来塞进马车里出了府衙。李小飞有气无力的挣扎着:“你们要杀我,不要用卑鄙的手段,我若有罪也要明正典刑”,旁边的亲卫把他按住:“有我们在谁敢杀大人?”,另一名亲卫把马车停住喊了一声:“太守大人到!”,李小飞心里暗自叫苦:“百姓都恨不得吃我的肉了,你们这不是要坑死我”,李小飞索性自己从马车里钻出来,众人都跪地拜他:“李太守真是青天在世啊,开仓放粮,又在城外修建义庄收留孤寡鳏独之人,真是大善人啊”,“李大人可是寿县几百年来第一好人啊”,“李大人真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 李小飞这下全蒙了,只好拱手示意让众人起身。人群仍不肯散去,围着李小飞的马车要和李小飞握手。 众亲卫竭力挡住人群,又护着李小飞回了府衙去见红蕊。 此时红蕊正伏在桌上睡着了,李小飞过去围着红蕊端详了一会儿,脱下自己的红袍给红蕊披上。又让几名亲卫把这几天的文告念给他听。 一听文告,便知道是红蕊以李小飞的名义开仓放粮,收留了从北方来的流民和本地的鳏寡孤独的人们。所以才有了今天街上的这一幕。李小飞不得不佩服起红蕊起来,又抽了自己几耳光。 李小飞吩咐仆人熬了些鸡汤,做了个菊花羹送上来,一扫而光。刚吃完,红蕊推门进来:“李青天,不是要辞官吗?这汤和羹香吗?”,李小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怪我没见识,今晚要好好听姐姐教诲”,红蕊摸了摸李小飞的鼻子:“你想听,我还不愿再讲了,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讲给你听”。说完就又回到了内堂处理公文。 李小飞也跟着去了内堂,红蕊一脸嫌弃:“你现在大字都不识几个,你先去找个先生学认字吧”,说着话就把李小飞往外推。李小飞却一把抱住红蕊:“我就要姐姐教我”,红蕊惊叫一声却并不挣扎,两人对望着微笑起来,鼻子碰到了一起。门外却高叫一声:“王宪大人使者到!” 两人赶紧松开,李小飞出了内堂,去见王宪的使者去了。 第十七章:底细 李小飞在大厅接待了王宪的使者。王宪的使者从怀里掏出诏书直接宣诏:“诏令,清河王刘简速至金陵,商讨国是,不得率大军,只许带随从,不得延误!”,李小飞跪接诏书回话:“王爷未在寿县,还得劳烦使者还得往北边诸州县寻找王爷宣诏”,使者哼了一声:“本使奉了金陵城王大帅陈将军的令前来寿县宣诏,本使使命业已完成,奉不奉诏是清河王的事,与我何干?”说完就把诏书往李小飞手里一塞,径直退了出去。 李小飞怀揣着诏书目瞪口呆,这宣诏的使者也真是个人才,王爷的面都没见着,就把差事了了。 李小飞看了看一起下跪的亲卫们,忙命令二十名亲卫把诏书带上去分别前往宿州亳州寻找清河王刘简。 自己又回了内堂把接收诏书的情形报给红蕊。红蕊听说了诏书内容与使者作派,看了看李小飞:“你这次做的对,是要及时通知王爷,不过也迟了”,李小飞不解,红蕊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念给李小飞听。 信中内容是关于金陵战局的,叛军虽说凭借坚城守了一月有余,但还是没能敌过陈家军从秦淮河排粪的暗沟爬进城内,与荆州军里应外合打下了金陵,皇宫起火,幼帝与许多内监葬身火海。 这下又没皇帝了,所以王宪以克复金陵的功臣下令传诏各地宗室前来金陵选贤能者拥立。 李小飞点了点头:“看来,王宪是不想让王爷去金陵啊,现在最年长的西平王战死,身份最尊贵的齐王被杀,现在正在扫平淮南诸州县的清河王自然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了,对了,还有萧氏第一世族支持”,红蕊摇了摇头:“实不相瞒,萧家的朝中重臣萧鼎已经宣布支持竟陵王了,你家王爷我看还是不要去金陵为好,据我所知,连他师傅陈宏义也不支持他”,李小飞苦笑一声:“看来,我只能做个王爷的亲随了,和姐姐说实话,我还做过梦,梦见清河王做了皇帝,我封侯拜相”,红蕊伸手一戳小飞脑门:“年纪轻轻的,还是别做梦的好,小心脑袋没了。不过你只要尽了你的职责,路怎么选是清河王自己的事”,李小飞握住红蕊的手指:“姐姐,你说,要是我家王爷决定去金陵争一争,又该如何呢?”,红蕊思索了一会儿:“那金陵可就热闹了,弄不好王宪和陈宏义以及从各地赶来的宗室又会大战一场,你家王爷若去,你跟着去吗?”,李小飞拉起红蕊的双手:“我会带着姐姐一起去金陵,给姐姐买一身首饰和衣服”,红蕊红了脸:“油嘴滑舌的,我看多半是跟你家王爷学的,金陵此去,万分凶险,我得向萧大人请示”,李小飞有些疑惑:“王爷再不济,也是陈将军的亲传弟子,陈将军肯定要护他周全的”。 红蕊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太少了,或者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红蕊起身去门口看了一下,回身关上门,坐到李小飞身边:“今天我来给你说一下陈将军的底细,他也是世族的一支,只是陈家一直在岭南经营,踏足中原的只有陈宏义一人,他的家族在岭南连官营的盐铁都收归己有,只是名义上归附大梁,而他一直以忠臣自居,自己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家族却是土皇帝财源滚滚,这就是你一直敬爱的陈将军。当然这天下我也还没发现有哪支军队后面没有大家族的影子。北边自立为王的侯天宙,他的背后都是关中的豪强,没有这些豪强支持,他的军粮马匹撑不了三天。再比如王宪王观,本是太原王氏,当初因为拥立高宗之功,世代掌握着荆州益州的军政大权,现在最跋扈的也是王氏一门了。萧氏因为自前朝就是门生故吏满天下,到了本朝,据说连漠北火龙族里都有萧氏的人在做官,枝繁叶茂。萧氏现在稳如泰山,根本不关心谁做皇帝,因为谁做了皇帝都得用萧家的子弟学生,都得靠萧家的财富来赏赐大大小小的官员士兵。王氏急于超越萧家,我看其不久便会衰落了,岭南陈家目前态度不明朗,北边如果侯天宙不能在一年之内攻取襄阳到淮南一线,关中豪强自会把他换下来,要么臣服朝廷要么又推举一个能打的上来。漠北的火龙族,据说与侯天宙有勾结,但不知他们会从哪里突破。”李小飞边听边记,又掰开手指算了一下:“那这么说,如果大家都在金陵打起来了,到时候火龙族侯天宙和岭南陈家他们极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看来我得阻止我家王爷”,红蕊又伸手去戳小飞脑门:“你真是笨,哪个王爷不想当皇帝,这个时候你就算阻止了你家王爷,日后他的所有不甘和失落都会算到你的头上。何况你也阻止不了他,据钟将军飞鸽传书,你家王爷已经在回寿县的路上了,看来他还是把你当成心腹了,要领你一起去金陵争皇位”。 李小飞张大了嘴巴:“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个比一个城府深,和你们比,我就是个大笨蛋,算了,不说这些了,姐姐,你有空再教我吧,我想去钓鱼清净清净”。 第十八章:愿者上钩 红蕊心知李小飞是想静一静,理一理他杂乱的思绪,便没有阻拦:“你去河边走走也好,记得带上几个人”,李小飞点了点头:“是的,原来是一介草民的时候啥都不怕,如今却有些怕死了,主要还是怕再见不到姐姐了”,红蕊噗嗤一笑:“快去吧,别贫嘴了”。 李小飞带了五个人就去街上买鱼竿鱼钩等器具材料,店家一番歌功颂德,李小飞扔下一贯钱便走了。 寿县城外有一瓦埠湖,淮南粮田灌溉大都靠瓦埠湖供水,湖中鱼虾肥美,渔民众多。李小飞与随从五人骑马到了湖边,寻了一处浅滩垂钓。 湖边时有白鹤沙鸥鸬鹚等往来,潜水捕鱼,腾跃湖面。远处几叶渔舟停在湖中央,渔民张网捕鱼。 李小飞无心钓鱼,任凭鱼儿咬钩却不起竿,看着远处渔舟渔民发呆。忽然几个八九岁的小孩划着几根粗壮的竹子过来叫道:“你们快看那傻子,鱼儿咬钩了还不知道起竿,等会儿连鱼竿都被大鱼扯去了”,说着话为首的孩童用一根细长的竹竿抵住了脚下的竹子停在了李小飞面前。李小飞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起竿,手还没抓住,鱼竿径直从水面上飞了出去。几个孩子哄笑起来,为首的站立不稳摔入水中,其余的孩子也跟着钻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孩子们举着鱼竿和一条大鲤鱼游了回来。李小飞看了这一幕,也笑了起来,吩咐随从拿钱赏给孩子们。孩子们纷纷上岸接了钱谢过李小飞。李小飞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在黎水没有船渡河的事,就问几个小孩:“大人能学你们这样一根大竹子就飘在湖上吗?”,为首的小孩笑了:“我们也是大人教的啊,我们张家村没有大树,造不了船,都是跟着一位老先生学的这一招,才能在湖里打鱼”。李小飞来了精神:“请问这位老先生高姓大名,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拜访一下”,小孩一指旁边的一处浅滩:“启年先生就在那边钓鱼”。 李小飞起身整了整衣服,用湖水洗了洗泥土,拎着小孩们递过来的鲤鱼朝着启年先生走了过去。 启年先生见有人过来,便收了竿,坐等来人。李小飞走到近前双手把鲤鱼递上:“小子见过启年先生,刚钓上来的鲤鱼,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启年先生把背上的竹篓取了下来:“今晚又可以喝上几壶酒了,今天钓了一天,也算是愿者上钩了”,李小飞把鱼放进鱼篓,等启年先生继续说话。启年先生却背上鱼篓径直走了。 李小飞在后面跟着,一路上二人都不说话。走了几里路,来到了张家村,村里到处都是竹林和竹屋。村里人见启年先生过来都纷纷行礼打招呼,还有给先生鱼篓里装瓜菜的,先生也并不客套,来者不拒。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村子尽头,一座竹篱笆围着的小竹楼便是启年先生的居所。门口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冲着李小飞大叫起来,一只狸花猫跳到了启年先生背上在鱼篓里挠爪子。几只芦花鸡也跟在先生后面,先生坐在了楼下的石阶上,从鱼篓里翻出一只用草编织的袋子,打开袋子,抖出里面的小鱼小虾,狸花猫跳下来扑了上去,芦花鸡退到一边啄食起来。先生又翻出一只河蚌掰开了喂到大黄狗嘴里,然后招呼李小飞也坐下:“敢问太守大人这一路走来有何收获?”,李小飞不假思索的说道:“先生确是世外高人,以一己之力让村里人都能安居乐业,说来惭愧,李某还不知道就在城外不远还有这样的村子”,启年先生摇头笑了笑:“看来还是有收获,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王土上的子民还望大人善待。就说前段时间城里开仓放粮,这张家村里没有一个人得到粮食。可交税的时候却还是一样要交”,李小飞诧异了:“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人贪污了?那我回去可要彻查”,启年先生摸了摸黄狗的头:“看来太守大人并不熟悉本朝的典章制度,这张家村里并非本朝在册的编户,所以寿县城里的户籍名册里就没有张家村的人,而张家村里的人都是在萧家的山林土地上劳作,又得给萧家交税”,李小飞叹了口气:“看来这萧家才是天下之主”,启年伸手招来了狸花猫:“大人,你错了,这天下之主从来都不是一姓君王和那些世家大族,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李小飞有些疑惑,启年先生一指湖边的大水车:“你看这水车,帮人们舂米,供远方的田里灌溉”,再一指院子里半剖开的竹子连接的管道:“让大家不用挑水,还有很多工具很多事情,不是那些王侯将相能做到的,能做到的就是这些地位最低的贱民流民,他们才是这天下最有力量的人,他们才是真正天下之主”,李小飞将信将疑:“先生说的令人敬佩,我自从军以来,都是说的王侯将相军国大事,只有先生把这些贱民当做人,还尊重他们发现他们的力量,先生真是高人。敢问先生是要我做些什么?”,启年先生大笑:“你这一辈子,摆脱不了君君臣臣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振臂一呼。我只是夜观天象,发现刚才会有大雨,怕你淋雨,喊你来避雨的”,李小飞也笑了起来,此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雨点很快在地上打了起来。 启年先生把李小飞领进了竹楼,李小飞看着楼外的大雨,启年先生闭着眼睛:“太守大人,我先睡了,我这里茶水鱼干肉干冷粥都有,你若饿了便自取”。 第十九章:主仆再聚 大雨下了两个时辰便停了,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湖面上, 李小飞想叫启年先生一起看彩虹,启年先生却已鼾声如雷。正要悄悄离去时,启年先生醒了过来:“老夫掐指一算,清河王快到寿县了,太守大人可速回。你我还有缘再聚,要说的话留着以后再说”。说着话便送李小飞出了张家村,五名随从浑身湿透的侯在村口的凉亭里。 启年先生只送出村口:“太守大人,我就不远送了。我要去放牛了,这雨过天晴,我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牛还饿着”,说着话一堆小孩牵着牛围了过来:“先生,教我们唱歌”“先生,教我编竹篓”。 李小飞向先生行礼过后带着随从回了寿县府衙。 回到府衙,红蕊一身双手讨要起瓦埠河里的肥鱼来,李小飞老老实实把遇到启年先生的事给红蕊说了。红蕊竟然不信,原因是王启年是三十面前做过皇帝老师的人物,早就病死在金陵,葬在太祖陵墓旁边。红蕊围着李小飞看了看:“但是你说的这个人的居所和习惯,又确实是启年先生的嗜好,因为启年先生爱竹子,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红蕊猛地想起什么,忙拉着李小飞出门点了几十名府兵去张家村找启年先生。 待红蕊李小飞一行人赶到湖边时,先前帮李小飞捞鱼的小孩拦住了他们,说是启年先生给他们的书信。 红蕊拆开信一看,叹了口气:“原来启年先生尚在人间,只是不愿再卷入朝廷争斗,已经离开张家村往北边去了”,李小飞一指北边:“我们现在已经占了北边的城池,快马过去报信应该能找到先生”,红蕊摆了摆手:“先生料事如神,清河王和钟将军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回来了,他们要去金陵争一争皇位,所以先生往北边走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找到他了”。 李小飞夫妻二人只得往回走,二人刚走到城门,就遇到刘简与钟志明率军入城。李小飞下马上前给刘简牵马,刘简又撩起李小飞来:“敢问李太守夜夜温柔乡,这些日子是不是把我这个落难王爷都给忘了,再过些时日,是不是又要喜得贵子啊”,李小飞支支吾吾,红蕊红着脸说话了:“难怪我家相公平日里油嘴滑舌,敢情是有个不正经的主子,还是个王爷呢?就这样戏弄我们”,刘简和钟志明一齐大笑。钟志明也来凑热闹:“哟,看来是真夫妻了,都帮着你家相公说话了。小飞这小子艳福不浅嘛”。 李小飞把马狠狠的一拽,往前跑去:“王爷,钟将军,你们二位就别打趣我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这么一弄我这太守还怎么当啊?” 刘简叹气道:“唉,你这太守竟敢拽主子的马想摔死主子。这太守也就当不成了,我要把你免了”,李小飞也赌气道:“免了就免了,我也正好去瓦埠湖边打鱼种地过一辈子”,钟志明用鞭子戳了戳李小飞:“你小子平日里对付女人和其他人油嘴滑舌,怎么在你家王爷面前就笨的如蠢猪一般,你和你娘子就要跟着我们去金陵了,你还当个哪门子的太守啊,去一趟金陵怎么也得捞个大官做做”,红蕊在马上哼了一声:“哟,看来,你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都是骗我的,只有对你家王爷才是真心的,你干脆就跟你家王爷去过日子好了,也不枉你一片真心啊”,刘简勒住马:“李太守大人,你还是别给我牵马了,不然你家娘子醋坛子稳不住了,要是等会儿进城在你府上吃饭,你家娘子下个毒什么的,本王和钟将军岂不是要冤死”,红蕊把眼睛闭了起来:“算了算了,非礼勿视,你们继续打情骂俏吧,我不管了,放心,我不会在饭菜里下毒,我让你们自己酸死了算”,钟志明也一旁添油加醋:“说得对,我也要闭着眼睛,你们这三人两对,就把我一个单身汉撂在这里,我饭都不想吃了”。 李小飞夫妻与刘简一路上嬉闹打趣不多时便到了府衙,钟志明吩咐手下副将带领众军士安顿好后才入府。 三人早已备好酒菜等候,只等钟志明入席。四人相互讲了这些天的种种经历。原来刘简钟志明二人驱逐了淮南诸州县的侯天宙或苏守忠任命的伪职,剿灭了在淮河边抢掠客商的盗匪,这一趟未遇到强敌,算是白捡了淮南地。李小飞夫妻二人讲了遇到启年先生的事后,刘简激动不已:“要是得到启年先生相助,何愁不能平定天下?”,钟志明也兴奋起来:“要是能得到启年先生指点,这辈子肯定能封侯拜相”。李小飞本想告知启年先生对他讲的那番民为贵的话,但一看二人兴奋中夹杂着些许失落的神情,便忍住了。 四人边饮酒边分析金陵城形势,一番讨论之后,认为当下最大的对手是竟陵王和太原王氏,但刘简背靠萧氏又有陈宏义嫡传弟子的名分,也算是势均力敌。所以此番务必要赶去金陵争上一争。 第二十章:不速之客 此后三天,刘简钟志明李小飞红蕊四人将寿县及淮南诸州县事务一一交接给萧山派来的人。四人点齐五百骑兵往金陵进发。 一路上又遇到萧倩带着的三百骑兵,五人合兵一处走了两日便到了金陵。 八百骑兵在北门外安营扎寨,与陈家军互为掎角之势。萧倩手持萧山手书及王宪发的诏令带着刘简等人骑马入了城。 此时已是九月十六,秋风已经开始慢慢的刮进了城里。城中依稀可见残破的衣甲器械,街面上有少量的小贩挑着货担叫卖,大多数人家的门都是紧闭着,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刘简摇了摇头:“不想今日亲见诗经中《离黍》之景,江南秋叶也有几分悲凉”,萧倩冷笑一声:“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一个天天舞刀弄枪的王爷也能出口成章”,红蕊也附和:“萧大小姐,这王爷在你面前格外的正经,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李小飞在红蕊身旁偷偷的笑着。钟志明做了个要呕吐的动作:“太酸了,太酸了,我就该待在大营里等你们,跟你们这不知是几对的大醋缸凑什么热闹,哎”。一席话惹得四个人全来调侃起他来。 说话间已到了皇城脚下,门口早有几名内监候着,尖细的嗓音高叫着:“皇家禁地,解剑下马,验明正身,方可入宫”,四人下马解剑,给内监看了诏令和萧山手令,内监中出来一人领着他们入了宫。 五个人由内监秦顺领着,萧倩赶上前去悄悄塞了两颗珠子给秦顺。秦顺很自然的收了珠子,四下看了一下便给他们嘱咐起来:“王爷来了便好,今日既要给幼帝发丧,又要推举新帝,王爷若不来便亏了臣节。如今王大帅兵多将广,竟陵王已于五日前到了金陵,拜见了许多活下来的公卿们。不过清河王扫平淮南也有大功,怎么说也得加封亲王。日后还得多仰仗王爷照应啊”,刘简呵呵笑了:“照秦内监的说法,新帝自是竟陵王无疑,内监不靠皇帝这颗大树,倒要来找我这个落难王爷,莫不是取笑我”,秦顺哎了一声:“王大帅责怪我们无耻投敌在前,谋害幼帝在后,说新帝继位了就要把我们全部赶出宫去,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说着秦顺哭了起来害掀开衣服让众人看他身上的鞭痕。 萧倩红蕊顿时可怜起秦顺起来,钟志明默不作声,李小飞自小听说内监都不是好东西也没有出声。刘简看了看伤势:“待朝会散了,我给你拿些金疮药,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秦顺顿时跪下来叩谢刘简,刘简把他扶了起来。秦顺指了指前面的大殿:“王爷,奴才只敢把你们带到这里了,王大帅和陈将军以及各位公卿都在里面了”。 萧倩又出示了一遍诏令和手令,刘简推开门进去,里面争吵正忙。众人见刘简带着四人进来,便都停了下来。大殿上位停着幼帝灵柩,两边的王爷公卿将军们都坐满了。 王宪在左边的次位,首位便是竟陵王,其余是陈宏义王观萧鼎陆丰谢谦以及一些将军公卿王爷们,右边的首位空着,次位是袁康,接着是谢睿以及另一些公卿王爷们。刘简他们径直在右侧的末位上坐了下来。 王宪看了看刘简,有些吃惊,袁康站起身来:“请清河王刘简到首位上去”,右边众人都看向刘简,刘简便去了袁康旁边的右侧首位。王宪起身目光扫向众人:“如今外患未平,襄阳城危在旦夕,苏贼叛军余部退往丹阳据守,各位王爷公卿当以大局为重。现兰陵萧氏与我太原王氏还有岭南陈氏金陵谢氏都支持竟陵王承继大统,而且怀阳太守谢谦已献上传国玉玺。诸位当无异议”。 话音刚落,萧倩抢在袁康前面说话了:“兰陵萧氏现由我做代表,左仆射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萧氏”,萧鼎没有应答。 王宪捋了捋胡须:“我听闻萧氏嫁女给清河王,可清河王当日在怀阳城中之时,陈将军就已经让他退出皇位之争,对了,我这里还有四位王爷的盟书”,说罢便拿出盟书给众朝臣看,又看向陈宏义。 陈宏义也起身告诉众人:“王大帅说的没错,当日我便劝王爷以大局为重不可争这个皇位,要他退出,王爷也是同意还在盟书上签字的”, 此言一出,右侧的众人议论纷纷,袁康也站起身来颤抖着指着陈宏义:“陈宏义,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为了自己博个清名,却要断送大梁江山!”, 王宪提高了嗓门朝袁康吼了一句:“袁大人,慎言!”,袁康只得坐下。 陈宏义却没有坐下,而是咳嗽了两声:“诸位王爷,大人,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当日清河王主动放弃争夺皇位是不假。可这不代表清河王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清河王也是太祖子孙,且立下战功,他是有资格和能力继承皇位的”, 这时大殿内炸开了锅,王宪一拍面前几案站了起来:“陈宏义,你什么意思,出尔反尔,你是当老夫的剑不够快吗?” 陈宏义笑了起来:“哈哈,王大帅不是顺要以大局为重吗?老夫话还没说完,清河王和竟陵王都有资格,可据我所知,就在这大殿之内,前来参加朝会的三十七名王爷,也都是有资格的。难道我们要立三十七个皇帝吗?” 陈宏义一番话语,不仅王宪无话可说,在场的众人也都一时语塞。见众人不说话,陈宏义又开始说了:“国家的根本在于大家遵守礼制和法度,倘若连我们这些身处庙堂的人都不尊礼制法度了,这天下岂能不乱?袁大人,你素来精通礼制,就请你为大家讲一讲立新帝的礼制” 袁康脸通红的站了起来,他本是极力坚持礼制的人,因为看不惯王宪的跋扈,所以索性支持清河王与王宪争斗。袁康看了看众人,整了整帽子,缓缓说道:“幼帝不幸蒙难。当先立先帝其他皇子,若无其他皇子,再择立先帝兄弟中年长者,若先帝兄弟已无人在世,则在先帝叔伯中择立年长者”, 王宪清了清嗓子,请宗正刘乾大人查看宗谱告知众位大人。 宗正刘乾起身翻了翻宗谱,便念到:“先帝只有幼帝一子,先帝胞弟齐王不幸遇害,其余兄弟也都被叛军所杀,先帝叔伯连同西平王在内已全部不在人世” 王宪哼了一声,傲慢的看向陈宏义:“这折腾一圈不又回到之前的局面了吗” 袁康抢着说道:“王大帅此言差矣,礼制必须遵从,既然先帝一脉目前无人,我们从太祖子孙中按尊贵亲疏长幼再来择立,何谈回到之前局面。还请宗正大人再来念一遍宗谱” 宗正刘乾与诸王爷大臣核对了两个时辰,终于挑出了一个人来,新平王刘远。 大殿上又开始议论起来,因为这刘远摔伤了脊柱,一直卧床在金陵家中,连叛军都忽视了他的存在,所以活了下来。 王宪又发话了:“自古岂有卧床天子?” 一句话说的众人只好附和王宪,宗正接着又报出一个人的名字,桂林王刘宣。 桂林王刘宣也未在大殿之中,大家仿佛记得这位王爷就在金陵,却一时忘了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名内监发话了:“桂林王刘宣还在天牢之中未放出来” 陈宏义哭笑不得:“这天牢守卫也真是尽忠职守,金陵城失陷两次,天牢却一次都未失陷” 众人大笑起来,原来天牢守卫每次遇到金陵失陷便直接降了,叛军也只顾抢掠钱粮,也就让他们继续守卫天牢,这天牢反倒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王宪又来反驳:“桂林王当初得罪先帝,已被关押十三年,若立他为帝,至先帝于何地?” 一直没说话的谢睿说话了:“当初桂林王蒙冤入狱,天下皆知,况且先帝若无失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桂林王贤名远播,又年长,立他为帝,我想诸位王公和天下人都会信服” 话音刚落,刘简第一个附和:“我愿拥桂林王刘宣为帝”,随即右侧众人和陈宏义都附议:“愿拥桂林王刘宣为帝” 王宪和竟陵王刘恪互看了一眼,情知大势已去,谢谦在左侧第一个喊出赞成拥立桂林王,其余人也跟着一齐附议。 拥立新帝的结果,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清河王看了看谢睿,谢睿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朝会 桂林王刘宣出乎大家意外成为新帝,一众朝臣跟着几个内监去天牢接出了刘宣。 刘宣看到来人众多,以为是给自己临刑前送别的,于是拱手一一施礼,众人都跪了下来。刘宣也跟着跪下来:“我刘宣何德何能,让诸位朝廷柱石跪拜我,各位快快请起,人固有一死”,话没说完,几个内监就把刘宣从地上拉起:“贺喜皇上,皇上快随我等去沐浴更衣,焚香祈祷,两日后就是皇上的登基大典” ,众臣山呼万岁,刘宣竟一时晕了过去,内监们慌忙扶起他掐人中。 刘宣苏醒后发现众臣还跪在地上,于是在内监的怀里说了句:“诸位朝廷重臣免礼,容我沐浴更衣焚香祈祷后再与诸位相见” 。众臣一一告退,陈宏义带兵宿卫宫中。 两日后,刘宣召集朝会,一身玄衣头缠白巾,王宪一见便有些不悦:“新朝新气象,皇上应当穿袞服戴冠冕”,刘宣不等王宪说完便向众大臣鞠了一躬:“先帝和幼帝不幸遭奸人所害,我才微德薄,受天下重托承继大统,自当以雪先帝幼帝大仇为先,我今日为先帝和幼帝发丧尽孝,诸公以为如何” 阶下山呼万岁,袁康高声说道:“陛下仁孝怀德,上应天命,下拥人心,今日着素服为先帝幼帝发丧,让我等老臣感激涕零,臣誓死追随陛下”,其余人也都跟着表忠心。 王宪看了一眼萧鼎,萧鼎出列问道:“以陛下之英明,为两位先帝报仇雪恨自是不在话下。而今外有侯天宙攻打襄阳,内有苏贼占据丹阳钱塘,金陵城中残破不堪,各路义军不受节制,淮南江东流民百万,才是我朝当前最重要的事,陛下以为如何?” 众臣此时都看向刘宣,清河王刘简也暗自思畴,这几件事都不是能简单解决的,看来萧鼎是有意让刘宣难堪。 袁康起身准备答话,刘宣伸手示意袁康退了回去。刘宣看了看阶下的朝臣,走下御座,伸手一指御座:“我做这个这个皇位确实得来太易,朝中难免有人不服,就连我自己都不服,我这个皇帝无一兵一卒一文一两,如何能统御天下?”,刘宣停了下来看众人,王宪萧鼎王观等窃喜,袁康谢谦等摇头叹息,谢睿学着陈宏义不动声色观望着。 刘宣又回到御座:“既然朕坐了这个皇位,萧仆射的几个问题,朕就一一解答,诸位王爷公卿看看是否可行”,刘宣突然自称朕了,阶下都吃了一惊,全部打起精神来要看看这位新皇帝要如何解决这几大难题。 刘简先请陈宏义刘简听旨:“拜陈宏义为骠骑大将军,封爵安定县侯,加封清河王刘简为亲王,封国故韩地称韩王,辖二十万户,二人合兵驰援襄阳”,陈宏义刘简相视一笑跪地谢恩。 王观高声叫道:“荆州太守王宪克复金陵,驱逐苏贼,立下第一大功为何无封赏” 袁康怒喝:“王观不得造次,君前失礼,当革职罢官” 刘宣示意二人不得争吵:“王大人和袁大人都是为国尽忠。像王宪王大人这样的第一功臣,朕岂有不封赏之理。拜王宪为大将军大司马都督荆州扬州青州徐州诸军事,封爵丹阳郡公,食邑五千户。益州太守王观,拜征东将军,封钱塘县侯,食邑两千户。令王宪王观二人追剿苏贼收复江东” 王宪王观先是一愣继而跪地谢恩,看着袁康谢谦等窃笑。 刘宣看了看萧鼎:“看来前两道旨意大家都没有异议,朕还有第三道旨意,拜谢睿为司空兼金陵太守,负责京城防务及刑名钱粮诸事,拜萧山为左丞相,拜萧鼎为右丞相,拜袁康为司徒,尔等四人协助朕处理天下政事。拜谢谦为淮南招抚使,安抚流民。除谋反首恶苏守忠苏全义外,其余人不治罪,仍各守本职” 阶下众人无不叹服,想不到一个在天牢待了十三年的落难王爷,一朝坐上皇位竟有如此手腕。纷纷下跪山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宣也示意众臣平身,不料王宪却又说话了:“先帝和幼帝蒙难,内监们难辞其咎,自古此等阉人便是祸乱国家蒙蔽皇帝的根源,臣请诛杀内监,整肃朝纲!”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几个内监顿时瘫倒在地求饶。刘宣却附和起王宪起来:“丹阳郡公所言极是,朕就把这重任交给你了,断不得假手他人。秦安秦顺,你二人召集所有内监到丹阳郡公面前来领死” 说罢,涌进来几十名内监们跪在王宪面前求王宪一刀结果了他们。大殿外面还在不断跑进来内监。 王宪哭笑不得,只得求刘宣收回成命,刘宣板起脸来:“既然是丹阳郡公求情,尔等就谢过丹阳郡公不杀之恩,秦立和秦久二人就留在丹阳郡公身边天天伺候着报恩” 众内监在王宪面前磕头如捣蒜,王宪急了:“我都说了,不杀你们了,都算了吧”,内监们这才散去。王宪暗自叫苦,翦除刘宣羽翼不成,反倒招来两个监视自己的人。 此时众人只待朝会散去,好各归本位。刘宣却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拿出一封奏章给众人传看。 王宪第一个接过奏章,看了几眼,表情凝重。接着递给萧鼎,萧鼎也是如丧考妣。 刘宣转身回到了御座,只等众臣说话,众臣相互看着,全部谦让起来。 刘宣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先开口了:“时穷节乃见,国难显忠良,此时正是国难当头之时,难道诸位又想回到红衣内卫在全国搜刮钱财的日子,又要逼出来几个苏贼?” 殿上的众臣听到红衣内卫,咬牙切齿,过去几年,被红衣内卫百般刁难勒索,还被逼着搜刮民财干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谢谦第一个跪地:“臣愿代谢氏捐出钱一百万贯,绢布十万匹,麻布五十万匹,充实国库”,陈宏义紧随其后:“岭南陈氏,捐钱八十万贯,丝绸十万匹,绢布十万匹,麻布五十万匹,珍珠一千颗”,谢家陈家一表态,其他诸家族纷纷表示愿意捐出钱物充实国库。萧氏和王氏在后面相互看着,紧挨着刘简的萧倩忍不住了:“我愿代家父捐出钱五百万贯,绢二十万匹,丝绸三十万匹,麻布五十万匹”,王宪只得朗声表示:“臣王氏与萧氏一样,不甘人后,报效朝廷”。 刘宣心满意足:“这满殿忠臣,何愁我大梁不能中兴,朕即可下旨废除红衣内卫,命左右丞相司空司徒重定税制,各地上缴赋税,不必以实物转运至金陵,可折算为制钱上缴。朕还有个主意,各地可将赋税托由商家转运至京城或边关,如此免去百姓徭役,又可让各地贸易兴旺,诸位以为如何” 阶下山呼:“陛下英明,天纵奇才,实乃大梁臣民之福”。 刘简跪在地上不得不更加佩服起这位在天牢里待了十三年的皇帝了,假使是他坐在这御座之上,还真想不出这些办法。 刘宣示意众人起身后又宣布了一个命令:“新拜的文官武将今日即可到任处理政务军务”,王宪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领命,谢谦萧鼎萧倩袁康却是一脸得意。王宪王观虽执掌天下军权,但王氏却无一人在朝中,还得受谢氏萧氏钳制,而且陈宏义刘简领军往西北援助襄阳实际上又分去一半军权。 第二十二章:行军路上 有官员和宗室在朝会上建议刘宣改年号,刘宣却表示沿用先帝咸初年号以示忠孝之心,众臣都没有反对。 随着各世家重新在这场权利分配中获得了新的收益,各人迅速消化战果,当然苏守忠苏全义是成了王氏家族案板上的肉,王家在朝中无人入主中枢,只好去收割苏守忠他们,好把富裕的丹阳钱塘一线地盘纳入自己囊中。 陈宏义和刘简收获较大,尤其是刘简,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王爷一跃成为亲王,而且背靠萧氏又与谢氏交好,可谓前途无量。 刘简一路上向陈宏义请教,李小飞也跟在后面听着。陈宏义一指前方:“韩王殿下,你看这满山的黄叶,现在是黄的,再过些时日,就落了,那么这树究竟需不需要叶子?”,刘简不解:“叶子在我看来只是点缀,可有可无”,陈宏义回头问李小飞:“小飞,你说说,叶子有没有用”,小飞看了看二人:“叶子可以遮挡风雨,可以做肥料,没有叶子,树就会死”,陈宏义又问刘简:“韩王殿下,你再看看那一棵树,万棵树在山上,这山又需不需要树”,刘简只好低头施礼:“学生愚钝,还请老师明示”,陈宏义笑了:“殿下不必如此,殿下自幼在金陵城长大,论起这些事来,自然不及乡野草民,其实陈某想告诉王爷的是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优势,叶子对于树是必不可少,可树对于山来说,却是可有可无。人不能被眼前的一些事迷惑了。这也是我当初不支持你登基为帝的真实原因。”,刘简抬起头来:“想来这新帝还真是不简单,在天牢待了十三年,一朝登基,竟能处理朝政如此老练”,陈宏义仰天大笑:“新帝当初若非才智过人,又岂会被打入天牢关上十三年”,刘简更加疑惑:“既然新帝被先帝如此忌惮,以先帝的手段。何以还能活下来?”,陈宏义停住马:“韩王殿下如今背靠萧氏,又有我陈家军主帅当师傅,还与谢家交好,在世人看来可谓是根基深厚了,可能王爷还会觉得新帝会猜忌你,所以就更闹不懂为何新帝把你封为亲王还领兵上万。”,刘简愣住了,他的心思完全被陈宏义看穿了,李小飞忍不住插话了:“我懂了,陈大人的意思是新帝的根基比韩王殿下更深厚,所以先帝不敢杀他,所以敢加封王爷还让王爷领兵”。 陈宏义给刘简详细讲了新帝刘宣的祖母家世母亲家世,原来刘宣祖母便是萧山的亲姑姑,刘宣的母亲便是谢谦的亲姐,集萧谢两大族血亲于一身,先帝又如何敢杀他,只好以他上缴贡品质地粗劣为由将其打入天牢。 而在天牢之中,刘宣却仍能通过天牢守卫得知天下局势变动,还能读书甚至出谋划策。 陈宏义微微透露出苏守忠的造反弑君可能都与萧谢两家有关,因为先帝派出红衣内卫在各地催缴赋税,打压的最厉害的便是萧家和谢家再就是苏家,苏家因为是后起的家族,不堪重负便铤而走险。 但是以金陵城防坚固,正常情况下苏守忠没有三个月是很难打下金陵城的,然而苏守忠三天不到就攻入金陵,肯定有人做了内应。 陈宏义说王宪他们手法太过拙劣了,害死西平王齐王,妄图扶竟陵王上位,以为自己兵马多就能立天子,结果最后败在了萧家谢家手上。 夜晚宿营之后,刘简和李小飞二人在一起饮酒。刘简不禁感怀自己经历太少,在这些世家大族面前完全就是白痴一般。 李小飞却说:“如果王爷也是如他们一般老奸巨猾。我想萧家不会嫁女儿给你,更不会资助王爷兵马去攻城掠地”,刘简呷了一口酒:“白天我师傅一番讲解,我也有些明白了,萧家资助我又是为了制衡新帝,毕竟谁做了皇帝都不希望他们完全把持朝政,一定会削弱他们的。先帝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手段太过刻薄又不得人心,所以失败了。我预感新帝如果以后损害到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难保不会被换下来”,李小飞把头凑过来悄悄的说道:“王爷,我听红蕊说,新帝已四十六岁,至今还没有子嗣,日后的局势还真不好预料。或许萧家谢家就是把王爷作为替代品来扶持的”。 刘简把酒杯一放:“幸好我没去做这个皇帝,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李小飞举起酒杯:“我跟王爷征战沙场才能有机会去为我的族人报仇,要是真留在金陵城里做官,我这仇只怕永远也报不了了”,刘简一拍李小飞肩膀:“我们一起努力,这次去襄阳增援,就是和侯天宙他们打仗,你的仇人应该也在其中,我会尽一切力量帮你报仇的”。 营帐外传来一个声音:“仇要报,但人不能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理智和判断,这些天已经没有襄阳城的消息了,说明襄阳已经危在旦夕,至少已经是被围困的没有出路了” 第二十三章:大汗的使者 陈宏义说着话便推开门进来了,刘简李小飞起身迎候,陈宏义示意二人坐下:“目前襄阳局势不妙,根据萧氏的情报显示是侯天宙搬来了黑旗汗国的援军,不然侯天宙的叛军根本无力撼动襄阳城。我们沿汉水进军本来是最快的,但是敌人也知道,因此汉水两侧都会有敌人的斥候和埋伏。若我们绕道随州,奔袭新野,从敌军背后掩杀过去,可解襄阳之围。即使襄阳城被敌军攻下,我军也可断其粮道”刘简看着营帐里划着的地图看了一会儿:“这条路确实是最佳选择,不过我们是不是要一队人马从汉水佯攻迷惑敌人”,陈宏义摆了摆手:“我军数量上不占优势,分兵的话就会削弱实力,而且从汉水佯攻折损较大,我也不想我的士兵枉死。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实力,谋略只有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才有用,实力悬殊太大,什么谋略都是白搭。不要迷信谋略,自封的优点会害死我们”。 十月初一,陈宏义和刘简率军进入随州,随州太守陈和领着城中文武劳军。陈宏义看了看一身长袍的陈和:“陈和,如果侯天宙今晚就来攻打随州,你能守得住吗?” 陈和吃了一惊:“叔父,侯天宙正在攻打襄阳,怎会来打随州?” 陈宏义呵斥到:“你若在我帐下,早就被斩了,随州离前线不过百里路程,你如此松懈,不整军备战,加强城防,倘若敌军突然来袭,随州城就在你的手里失守了!” 陈和非常惶恐,支支吾吾的说道:“随州兵少,又无良将,我也没有什么打仗的本事,今日叔父到此,还请叔父救我” 说着话陈和就跪下了,陈宏义看了看陈和:“念在你在随州多年苦劳,敌军又尚未来袭,我就不处罚你了,我留下二人带一百精兵助你守城,协助我军筹措粮草” 刘简把陈和拉了起来,陈宏义分别拍了拍李小飞和张胜的肩膀:“你二人就带五十名骑兵四十名弓手十名工匠留下吧,记住,一定要守住随州城,不要相信敌军传来的任何消息。另外,十日后把家眷全部送回金陵,我们都要做好这一战玉石俱焚的准备”。 李小飞和张胜领命留了下来,陈宏义刘简继续率军前行。 萧倩红蕊跟随李小飞在城内驿馆住了下来,一连几日去辅助陈和清点城中粮草药材及人户。李小飞带着工匠巡查城防,征发城中民夫加高城墙制作拒马滚木擂石。张胜带着九十名陈家军训练随州城的三千守城军士。 到了第十日,回城传信的士兵说陈宏义刘简攻下新野后并未向南攻击襄阳,而是往北边的颖川去了。陈和赶紧找来李小飞张胜商量:“韩王与我叔父没有救援襄阳而是往北攻城掠地去了,敌军势必来夺回新野,到时候恐怕也要来攻打我们随州城。我叔父走之前让我们坚守随州,可如今他自己却领着大军躲过了敌军主力,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能守住随州城” 张胜笑了两声:“我曾经带着五百人在野地上坚守过十天,现在我们有兵有粮有城墙,还有百姓,陈大人若是怕了可跟随家眷一并返回金陵。我和李太守可是要坚守到底”,李小飞接过话来:“骠骑大将军用兵岂是我们能揣测的,我们听将令坚守便是,陈大人可携家眷暂退,待随州这一战打胜之后,再回来做太守” 陈和苦笑:“我若逃走,我叔父陈家军的脸面何存,我留下便是” 三个人正说着,府衙差役在外面禀报:“启禀陈太守,城外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黑旗汗国大汗使者,要入城见太守” 陈和准备让差役把人放进来,张胜赶紧阻拦:“情况不明,岂能轻易开城,我们到城楼上看看情形再说” 陈和心知不妙,黑旗汗国的马队都到了随州城下,那么襄阳多半已经失守,恐怕使者背后就是黑旗汗国的数万骑兵。 三个人到了城楼上,抬眼一看,城外只来了三个人骑着马背着狼头大旗,腰间挎着弯刀,手里挽着弓。中间的那人抬手就是一箭射到城楼匾额正中。城楼上的士兵纷纷张弓搭箭对准射箭的那人。那人把弓一扔哈哈大笑:“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无用之人,既然如此何不早开城投降。” 张胜从背后悄悄拿了一根长枪,嗖的一声掷了出去正插在三人马前。城上的军士拍手叫好,城下三人却是连眼睛都没眨。 中间那人又笑了:“看来我说错了,中原人至少有一个是有用的。好了,我的朋友们,我是为大家带来和平的,你们的大军在颖川全军覆没,现在只剩下你们这一座孤城了。”说完,左右两个人从马上扔下来几样东西。 城楼上众人看的分明,一面陈宏义的帅旗,两颗带血的头颅在地上滚着。中间那人指着头颅说:“你们的韩王骠骑大将军我给你们送回来了,你们自己出城来迎接吧,我们走了”,说完三人拍马转身便往北去了。 陈和一下子坐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张胜李小飞也陷入了沉默。 此时护送家眷的士兵来请示出城的事,李小飞一挥手:“带陈大人同回金陵,走东门,走的越快越好” 张胜看着两颗头颅发呆,身边的士兵也都泄了气,一想到连战无不胜的陈宏义都被斩杀,全部失去了斗志。 士兵们架走了陈和,李小飞站起来看了看两颗头颅,决定派人去收敛。刚打开城门,先前离开的三名黑旗汗国的骑兵便冲了过来。开门的士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弯刀砍翻在地。接着,远处烟尘大作,黑旗汗国大队人马杀到。 李小飞在城楼上目睹了这一切,连忙大叫:“快堵住城门,快放箭,快扔滚木” 张胜也反应了过来,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长枪往城门内跳了下去,正好落在第一个冲进城的人身上,把他砸翻在地。张胜一个翻滚挺枪刺出将第二人戳下马。 第二十四章:围城 黑旗汗国骑兵像潮水般涌了过来,越过护城河的时候被滚木擂石妨碍了一会儿,砸翻了一些骑兵。但很快后面的骑兵纵马越过了这些阻碍,冲到了城门前面。张胜与守城军士抢在他们越过护城河的那一刻合上了城门。张胜不敢松懈,又命人去把刀车拒马搬到城门前以备不测。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撞在门上,门向后颤动了几下。城楼上弓手纷纷朝下射箭,城下的骑兵侧身举起马背上裹着羊毛的毯子披在身上,大多数箭只是射在了毯子和羊毛上面。李小飞见状大喊:“不要射箭,等他们爬城的时候再打”。骑兵迅速后退,骑兵队的统领身穿锁子甲头戴牛角盔慢慢打马向前,两边骑兵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此人在阵前喊到:“我们打新野一个时辰就打下了,你们的木头门泥土墙是挡不住我们钢铁一般坚硬的草原勇士的,烧门!” 一声令下,数百支涂了火油的箭支飞向了城门口,城门很快烧了起来。 张胜在城内围了四层刀车和拒马,准备一旦城门被破就靠刀车拒马迎敌。 李小飞看着城楼下的烟火,猛地想到了什么东西,忙喊到:“把城里的柴禾都搬到城上来,速去,把城里树也全砍了给我堵到城门内,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城门很快被烧破了,黑旗汗国骑兵里竖起了一杆红色大旗,牛角盔甲将军一挥弯刀,五十名骑兵就奔着城门冲了过去。 见骑兵又开始攻城,李小飞一指城门:“把点着的柴禾全部丢下去,城门内也放起火来” 五十名骑兵越过残破的城门,被刀车拒马绊住,这些骑兵的马背上又掉落出一些干柴火油把刀车拒马烧了起来。 牛角盔甲将军笑了:“可笑这些中原人,不知道火油的厉害,城门都能烧掉,拒马和那些木头架子烧的更快。更蠢的是他们还帮着我们丢柴禾”,他等待着拒马刀车被烧的差不多了就发动总攻。他等了一会儿,只见火势越来越大,城门内浓烟滚滚火星四溅,他招呼身边几十名骑兵上前探看。 回报的骑兵告诉他,中原人把城门内堆积了许多树木自己也放火烧了起来,这城一时半儿攻不进去了。 牛角盔甲将军怒火攻心,下令强攻,顿时满天箭雨朝城楼上飞了过去。城楼上一声:“举盾”,兵士们纷纷把盾牌举过头顶聚在一起。顿时咣当声大作,箭支大多掉落在地。 黑旗汗国大军箭雨射出,云梯和抛石机也一齐压了上来。城楼上仍举盾保持阵型不然,任凭云梯搭好。 黑旗汗国的士兵纷纷从云梯往上爬,城上的梁军也不理会。待攀到城墙垛子的时候,黑旗汗国士兵纷纷松手缩手,有的当即就掉了下去。原来城墙垛子上缠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荆棘,手一碰上去便有许多荆棘刺入手掌。 前面攀爬的士兵拼命扯掉了荆棘,梁军又从火盆中取出长火把朝垛子处捣去,烟熏火烧又掉下去一批黑旗汗国士兵。 到后来,开水,石灰全部用上了,黑旗汗国士兵始终没能越过城墙垛子。牛角盔将军下令停止攻城,转而绕道去其他三处城门寻找机会。 北门被攻打,东西南三门也早早用夯土大石树木封死了城门。黑旗汗国大军绕城跑了一圈只好围着随州城安营扎寨,将城围了起来。城中家眷都没能出城,留在了城内,陈和被人抬回了府衙,陈和有气无力的哀嚎到:“这下肯定要死在那些火龙族蛮夷的手里了。早知道当初就在家中钓鱼读书养花种草了”。萧倩和红蕊也面色凝重,以前虽说见过打仗,但是没见过黑旗汗国大军这样不怕死前仆后继攻城的。 到了晚上,李小飞和张胜不敢松懈,又挖出府衙和街道上的地砖搬到四处城门备用。深夜,二人见萧倩红蕊到城墙上送饭,都叹了口气。李小飞一把抱住红蕊:“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应该让你早走一天的”,张胜对萧倩施礼道:“连累王妃在此遇险,末将万死难辞其咎”,萧倩觉得二人太过悲观说了一句:“我们白天不是抵挡住他们的进攻了吗,只要我们坚守,王爷和陈大人会来打败他们的”,李小飞差点哭了出来,于是把之前黑旗汗国士兵扔出来陈宏义帅旗和两颗头颅的事全告诉了她们。 萧倩听到刘简被杀,也哭了起来乱了方寸。李小飞和张胜也忍不住流出泪来。倒是红蕊说了句:“如果我是敌人,就会直接把主帅的人头给你们送进城里来,让大家都看看,这一招可以直接让大家断绝希望,靠着主帅的人头一路劝降可以劝到金陵城下,何必要在城外就扔了?”,这一席话点醒了三人,李小飞恍然大悟:“连我都被骗了,我说王爷和陈大人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割了脑袋,看来这些蛮夷不光打仗勇猛,也很狡猾,是不容易对付的对手”,张胜也接过话:“他们找工匠做了面帅旗,再弄两个脑袋,就差点骗了我们一座城池”,萧倩擦干了眼泪:“不,他们最狠的是让我们这些守城的人断绝希望,当我们知道再也没有援军的时候,内心肯定是绝望的,城里的百姓和士兵也会很快崩溃。我们今天守住了,不代表明天还能守住。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人心,人心不能散!”红蕊接着说道:“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封飞鸽传书,只要有了陈大人或者王爷的亲笔书信,就能有用” 李小飞和张胜陷入了沉思,萧倩却跳了起来:“陈大人的书信我有办法,我们快去找陈和!” 第二十五章:陈和之死 四个人连忙去找躺在床上的陈和,一路上红蕊说陈和的字迹和陈宏义相仿,只是劲力上有所欠缺,但一般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只要让陈和以陈宏义的名义写一封书信告知守城士兵援军不久就能抵达的内容,能稳定军心就行。 四人赶到陈和的床前时,陈和正双手捧着一张绢布颤抖着,李小飞凑到近前:“是骠骑大将军的书信吗?” 陈和点头:“正是叔父的亲笔书信” 红蕊嬉笑着:“原来陈太守早就有所准备了,想必书信的内容也是让人期盼已久吧。你别告诉我们,我们直接传给众将士观看”说着话就去拿陈和手里的绢布。 陈和把书信压在身下,用尽力气喊道:“不能给他们看,不能传出去,我们快想办法逃出城去吧” 四人一起扑了上去,李小飞伸手从陈和身下掏出了绢布递给红蕊。 红蕊脸色苍白起来,也颤抖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一定是陈太守乱写的!”,红蕊手抖得厉害,绢布掉在地上。 萧倩拾起绢布一看也花容失色:“怎么会是这样?王爷不要我了吗?” 张胜夺过绢布一看,上面的内容竟然是陈宏义与刘简率军攻克颍川之后一路往北去了,信中让张胜他们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回金陵,待陈宏义直捣黑旗汗国王庭之后再回师收复新野随州。 李小飞也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我们终究只是随时被丢弃的棋子吗?” 这时一直有气无力的陈和起身说话了:“我叔父这个人向来行事乖张,根本无法预测,他们也真够狠的,把身边的亲人爱人都能当作棋子舍弃。这些蛮夷是斗不过他们的,但是我们必死无疑了” 李小飞却来了精神:“按陈大人的说法,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尽全力守住城池便是” 陈和直跺脚:“一将功成万骨枯,什么我们?他们是成就大业了,我们在这里陪葬!” 张胜哼了一声:“我从加入陈家军就有了必死的觉悟了,而且城外的敌人根本无法攻破我们的城防,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干耗着!” 红蕊摇了摇头:“火龙族打仗也不会比陈家军差多少,何况他们人多,今天只是第一天,后面还说不定有什么情况等着我们” 萧倩看了看他们:“我无所谓,要是我死了,萧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刘简敢丢下我不管!要是我死在了这里,我做鬼都要去找他算账!” 陈和披上衣服站了起来:“都到了这份上了,我就陪你们玩命好了,不就是玩命吗?本太守今夜就带人去冲锋陷阵破了敌军大营!”,说着话就往外走,李小飞一把抱住陈和:“陈大人不要冲动,城外的敌军久经战阵,肯定也会想到我们今夜会去劫营,我们不能白白去送死” 陈和仰着头:“你也没打过多少仗,何以断定敌军就能知道我们要去劫营,万一错失良机,你如何交代?” 眼看李小飞陈和二人争执不下,张胜上前拉住二人的手:“陈大人和李太守不必争执,敌军是否有防备我们在城楼上一试便知。可命人丑时敲起战鼓,在城楼燃起篝火,我在城门口率领五百骑兵待命,若敌军动静大也鼓噪呐喊,我便率军杀出,若敌军没有反应,我们便按兵不动加强戒备” 陈和和李小飞都依了张胜的建议,众人等到丑时初,刚准备点燃篝火敲战鼓,城外却先点起无数火把,喊杀声震天战鼓敲得惊天动地,顿时城里没有人能安睡,狗狂吠不止,公鸡也打了一夜鸣。城楼上众人小心戒备,手心出了汗,汗干了又出,反复几次,敌军只是呐喊鼓噪,却不攻城。 折腾了一夜,陈和认输了,李小飞是对的,但李小飞却说:“最危险的时候到了,现在城内我军民都已经疲惫了,敌军一定会此时攻城,这一次会非常凶险”。 敌军果然在黎明时分发起了进攻,天大亮的时候,敌军已经占领了城楼,李小飞张胜都负了伤,眼看城破在即,天上下起了大雨,城下的敌军无法爬上湿滑的云梯,城楼上的几百名敌军也都被杀死,梁军勉强保住了城池。 红蕊带着军医给李小飞张胜包扎伤口,李小飞嘱咐手下把城内的大缸都搬到城上蓄水,只要能扛到冬月初十以后,一旦北风刮来,靠着冰雪就能保住城池。 城外的敌军没有闲着,他们把城外的坟墓全部掘开,把人的尸体混着猪牛羊的尸体用投石机投到城中,城里百姓见自家祖宗亲人被掘坟抛尸,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更致命的是十月底天气出奇的晴好,很多原本半腐的尸体纷纷在城里发酵,一股股恶臭的污水横流,城内也来不及掩埋。很快,城里的人开始病倒,陈和开始动摇了,找来李小飞张胜等人商议出城议和的事情。 李小飞和张胜断然拒绝,陈和也发火了:“我们议和交出随州城,百姓尚有一线生机,如果我们这样耗下去,军民都会病死在这里,城也保不住!”,红蕊一拍桌子:“迂腐!你以为献出城池城里的百姓就能活命吗?黑旗汗国的大军会来好心救治城中百姓?陈大人想议和我们不拦着,你先带着一千染病的百姓出城,看他们如何对待,如果他们真的去救了这些人,我们情愿献出城池” 李小飞和张胜继续劝阻陈和,陈和却执意要议和,于是带了一千名还能动弹的百姓出城去议和。 黑旗汗国见陈和打着白旗带人出城,便派人先将陈和接了过去,牛角盔将军见了陈和非常开心:“大人果然识时务,我是黑旗汗国左元帅虎都孟克,大人带来的人可在城门处帮忙打开城门让我军进城”,陈和作揖:“我带来的都是病人,还请元帅派人帮忙救治”,虎都孟克吃了一惊随口答道:“我会救他们的,请大人帮忙在阵前下令让城里的人打开城门,我好救城里百姓”,陈和十分欣喜便在阵前叫李小飞张胜打开城门,出城的百姓也在城外叫嚷着开城门。 李小飞和张胜并没有理会,但是城里的人已经开始涌到城门口去开城门了。很快城里的人把城门口把守的士兵给冲开了,他们打开了城门。 李小飞和张胜带兵下去阻拦,但是来不及了,虎都孟克一挥弯刀,黑旗汗国大军直接从人群里冲了过去,马蹄踏翻了不少人,骑兵的弯刀一路过去也把城门外的百姓砍杀殆尽。这一刻,黑旗汗国大军终于冲进随州城了。陈和揪住虎都孟克大喊:“元帅,你说过要救这些百姓的,你怎么能杀了他们?你言而无信!”,虎都孟克一掌把陈和掀翻在地:“你这个蠢材,你们中原人本就是病夫,是我们的牛羊,我们只要城池只要中原的财物,你们的人都是多余的!”,说完就一刀砍死了陈和。 第二十六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黑旗汗国的骑兵源源不断的涌入城中,城内本来如铜墙铁壁似的人墙也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而逃。李小飞和张胜商议只有擒贼先擒王斩杀了虎都孟克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小飞与张胜集结了城内全部骑兵四百八十人列阵准备冲过去直扑虎都孟克。从城门口逃过来的人纷纷抱住了李小飞等人的马腿,还有的爬到了马背上躲在骑兵背后,这样一来,李小飞和张胜根本无法组织骑兵冲击黑旗汗国的大军。双方陷入了巷战,本来就受伤的李小飞张胜支撑了没多久便靠在城墙边上,周围一圈梁军保护着他们,黑旗汗国的大军还是不断冲进城内。 李小飞和张胜对视一眼,拼尽力气冲了出去砍翻几名骑兵,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等死。虎都孟克见状便亲自领着护卫一起杀了过来。 就在虎都孟克接近城门的时候,黑旗汗国的士兵们纷纷喊出:“可敦,那是可敦的斗篷,是可敦的权杖!”,虎都孟克定睛一看,城门口一女子披着红色斗篷举着一柄鹿头权杖。这女子便是萧倩,在黑旗汗国大军破门之际,她和红蕊取来了自己的衣箱,穿上了一件绣着灰狼白鹿的斗篷,拿出来一柄鹿头权杖。听着震天的喊声,李小飞与张胜睁开了眼,只看见黑旗汗国士兵全部下马跪在地上呼喊:“可敦保佑,可敦万岁” 虎都孟克举起弯刀直扑萧倩,却被身边的侍从拉下马来:“左元帅,这是可敦的权杖,你不能冒犯她”。虎都孟可气的吐出血来:“那不过就是一件衣服和一根棍子,她又不是可敦,赶紧给我杀了她取了城池”、 虎都孟克左右却无一人动弹,萧倩说话了:“你们的可敦忽律皇后,是我的姐姐,姐姐让我问你们,你们有多久没有给母亲挤牛奶煮羊肉了,你们有多久没有给妻子剪羊毛割牛角了,你们有多久没有给孩子做牛肉干喂马奶酒了?现在冰雪要来了,你们再不回草原,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孩子都要饿死了!” 这话一说完,黑旗汗国的士兵竟有不少哭了起来,也有一些暗自窃笑的。原来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非常惧怕妻子忽律可敦,草原上人人皆知,萧倩拿出忽律的斗篷和权杖,黑旗汗国的士兵没有不怕的,加上黑旗汗国大军离开草原也已经有了三个多月了,很多人也想回到草原,于是便纷纷听命于萧倩。 虎都孟克哪里肯罢休,向萧倩掷出手中弯刀,萧倩躲避不及正中左肩翻落下马。此时李小飞和张胜也顾不得疼痛扑了过来直取虎都孟克。黑旗汗国士兵跪在地上来不及起身,李小飞从马上飞扑过去把虎都孟克扑倒在地,虎都孟克力气比李小飞大得多,一个翻身便扼住了李小飞的咽喉,但是张胜也扑了过来,用尽全张口咬住了虎都孟克的喉咙。虎都孟克的护卫此时也起身抽刀砍向张胜,张胜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虎都孟克的喉管,虎都孟克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护卫们乱刀把张胜砍死,只剩下李小飞被压在虎都孟克身下。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萧倩被扶着站起来的时候,张胜和虎都孟克都死了。萧倩大声呼喊:“不要打了,你们连可敦的旨意也要违背吗?如果你们还要杀害我和我的朋友,那么你们的妻子和孩子将会被可敦诅咒!”,众人一听诅咒,便又放下兵器跪在地上。 萧倩强撑着喊道:“可敦的意思是你们赶紧回家照顾母亲妻子孩子,我的意思是你们若肯回到漠北我们给你们绢布和铁锅”,一听到铁锅,黑旗汗国的士兵们一齐高呼:“伟大的可敦万岁!”,随即留下五百人收取铁锅,其余人张弓搭箭退出城来。 萧倩和红蕊把随州城里所有铁锅都搜出来交给了黑旗汗国的士兵,黑旗汗国士兵也严守信誉,引兵向北退去。 等李小飞醒来,府衙已经供上了张胜陈和的牌位,随州司马严守道向李小飞进言:“王妃萧倩用全城人的铁锅和府衙的绢布换来敌军退兵,实在是丧权辱国,应该把萧倩在随州城处死以谢天下!”,李小飞擦了擦眼睛再问了一遍:“你说敌军退兵了?”,严守道回道:“我军民万众一心,冒死抗敌,终于以浩然正气击退了敌军!”,红蕊准备反驳却被李小飞打断:“我受伤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的浩然正气!张将军被敌人乱刀砍死的时候你的浩然正气又在哪里?敌军冲进城的时候我们都在迎敌,你严大人又在哪里?” 严守道面不改色的讲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起来,李小飞不顾伤口崩裂跳起来给了严守道一个耳光:“今天若没有王妃退敌,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慷慨陈词?我等拼却性命不要来守城池,到头来却还是你这样肮脏之人的功劳!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子今天先斩了你!” 李小飞说着话已经抽出佩剑,严守道却大喊:“我有浩然正气,尔等奸佞小人滥杀忠臣,人神共愤!”,萧倩和红蕊伸手阻拦李小飞,但李小飞怒火中烧根本拦不住,一剑便刺透了严守道的胸膛。 第二十七章:休战 刺死了严守道之后,李小飞扫了众人一圈:“擅杀朝廷命官是我一人所为,待他日回到金陵我自当请罪。各位赶紧去挨家挨户把百姓带出城往南走,这城我们已经无法再守下去了。敌军今天退走,难保明天不会再来。黑旗汗国的大军撤了,不代表侯天宙不来攻打”,众人领命去劝说百姓出城了。 远方,黑旗汗国大军护送着虎都孟克的尸体向北退去。李小飞也带人抬回了陈和与张胜的尸体,给二人发丧戴孝。 这段时间张胜教了李小飞箭术和一些守城的要领,两个人为了守住随州城耗尽了心血。李小飞在张胜灵前想起前天晚上二人分了一个烧饼,张胜把大的那一半让给了李小飞。 为了早些离城,李小飞命人在府衙院内挖了两个坑,把张胜陈和二人下葬。 红蕊护着萧倩坐在马车上,李小飞牵着马,正往城门走着。北门外烟尘刮了过来,李小飞拔出剑带着军民准备做最后的抵抗。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大喊起来:“是沈德将军,他带着援军来了”,李小飞松了一口气,其余众人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刀剑。 李小飞狂奔到沈德马前拉住沈德的战马,沈德大笑起来:“小子,守得不错,我们已经收复了襄阳新野,在颖川击退了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这一仗我们赢了!” 李小飞没有沈德预想的那样惊喜与崇拜,而是质问沈德“沈将军,你们怎么才来?张胜将军死了!陈和大人也死了!要不是王妃,我也死了!” 说完话李小飞大哭起来,沈德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状况,当听到李小飞说张胜死了的时候,沈德扛着的那柄大刀重重地砸进了地里。沈德下马揪住李小飞的双肩:“你说什么,张胜怎么会死?不可能的,我和他从无数死人堆里都出来了,怎么会死在这里?”,沈德边说边搡着李小飞,李小飞伤口崩裂疼晕了过去。 等李小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回到了随州府衙后面的左厢房。他挣扎着起身,红蕊拿着枕头给他垫在了背后,沈德头缠白巾坐在萧倩旁边看着李小飞。李小飞想说话,沈德站起来伸手稳住他:“小飞,你还是先养伤,这一次是我们失误了,差点害死你们”。接着沈德就给大家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陈宏义本想切断黑旗汗国大军的后路,单等帕贾其力率军回师在颖川设伏兵一举拿下。结果襄阳城没能挡住帕贾其力的日夜攻打失陷了,帕贾其力占了襄阳之后,将城中军民杀掠一空,搜刮来大批钱物粮草,便又派人去攻取新野随州。帕贾其力率军到颖川比陈宏义预想的晚了七日,正是这七日让随州城里的军民吃了大亏。 慑于陈宏义的威望,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自叹息。萧倩问沈德:“王爷和陈将军现在哪里?” 沈德回道:“韩王与陈将军还在颖川继续整军备战,准备乘胜打下洛阳。” 萧倩心里盘算了一下:“沈将军来随州的路上没有遇到黑旗汗国的残军吗?” 沈德一挥手:“早就被我们在路上全部斩杀了,他们抢掠的物资我们都夺回来了。” 萧倩叹了口气:“我答应过他们只要退出随州城,可以平安返回草原的。现在全部客死他乡,也是十分凄惨”。 沈德不以为然:“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王妃对敌人发善心,敌人可不会以善心待王妃” 萧倩没有回应,只是捏了捏身上的斗篷。李小飞慢慢地说出话来:“我军和敌军,都是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姐妹们的兄弟,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会不要命去打仗呢?沈将军,我想回滁州了,我害怕有一天你们大家都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早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们现在就是我的亲人。我害怕一觉醒来你们都不在了” 沈德本想说点豪言壮语,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没法不想起死去的张胜。那个和他多年出生入死,从小兵一路拼杀成将军的好兄弟。张胜这么多年来忙着跟陈宏义打仗,一直没有成家,连个后人也没有。沈德也是一样,此时看着挨着红蕊的李小飞,鼻子一阵酸,他连忙转过脸去咳嗽了几声。 几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门外有士兵跑过来通报:“金陵城有朝廷使者到了” 李小飞看向沈德:“沈将军,你本来就是我的头儿,而且现在也是有名号的将军,使者由你来见,看看朝廷又有什么新旨意了” 沈德没有推辞,出去大堂面见使者。使者掏出诏书清了清嗓子:“诏令,韩王刘简骠骑大将军陈宏义,解襄阳之围,收复新野颖川,立下大功,皇帝特遣使嘉奖,命陈宏义率军屯驻颖川休整,巩固战果,即日起不得擅自出战破坏朝廷北伐大计。钦此” 沈德接了诏书,使者对他嘱咐:“你要即可把诏书送到陈将军手中,若大军擅自出战,胜无功,败有罪。你们陈家军离的功劳太多了,也该给别人留点了。要记住,功高不赏,陈将军一向足智多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德愣在原地,看着使者出了大堂,沈德喃喃自语:“功高不赏,功高震主,功高不赏,不赏”。 沈德留下本部三千人马协助李小飞修复随州城里房屋水井城墙等一干设施,自己带了五十人赶去颖川送诏书。 陈宏义接过诏书后来回踱步,刘简有些沉不住气:“我们打下两座城,斩杀敌军上万,就被人嫉妒了。这样下去还如何收复洛阳长安?” 陈宏义摆了摆手:“王爷不必急躁,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一是其他的世家必定给了皇帝压力,王宪早就想总揽军权借北伐树立威望了,萧家和谢家也怕我打下的城池太多,陈家的产业将来会超越了他们。二是皇帝也不能让王爷和我的威望再增加。没有哪个皇帝会容许太强大的藩王存在。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皇帝能让你还领兵,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我之所以觉得可惜,是我已经年近花甲,在马上征战的时日不多了。” 第二十八章:归田园居 陈宏义一番分析,刘简自然是认同的。这时二人才注意到沈德面色凄然,陈宏义拍了拍沈德的肩膀:“你们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随州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看你的脸色不像是因为诏书” 沈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胜他死了!我去晚了一步,我对不起张胜兄弟啊” 陈宏义差点摔倒,刘简一把扶住他。他呆立在原地:“看来是上天也不愿意再眷顾我了,把张胜给我收走了。罢罢罢,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们不要派人跟随” 说完陈宏义一个人骑马出了城,在城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多时看到了一群孩子在河边骑着竹竿玩耍,指挥冲杀来往追逐。陈宏义下马坐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他们,小孩们继续着游戏。前面有一片新盖的茅草屋,有几个农夫正在河边砍树做柴禾。 陈宏义过去看农夫们砍柴,农夫们招呼他:“哪家的老爷今天来看我们这些贱民了,我们今天砍的柴可是我们自己的”,陈宏义笑了:“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你们的,我也不是老爷,只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您老人家一身衣服这么好看,不是老爷难道还是和我们一样了,哈哈” 众人嬉笑起来,陈宏义也笑了:“我这一身是捡来的,这城外不久前刚打过仗,你们胆子大啊,在战场安家” 一个大个子说话了:“唉。这大河以北的田地山川是侯家老爷们的,这大河以南的又是王家谢家萧家的。只有这战场他们没有来占着,刚好土里沾了血土肥,我们来种上一年也能糊个口还不用交税,多好” 陈宏义摇了摇头:“要是再打起仗来,你们的房子粮食甚至命都会没有。战场终究还是不安全,何不往南去安全的地方呢?” 一个年纪偏大的农夫答话了:“我们这些贱民,就和这野草一样,飘到哪里就是哪里,这一茬没了总还会发芽的。我想这天下总有我们能种田吃饭的地方。” 陈宏义向他拱手行礼:“听你一席话,解开了我胸中郁结,这天下果然是你们的。民为贵,民为贵”说完转身就上马回城了。 刘简在城中安抚沈德,陪着他喝了几大坛酒,两个人都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又过了几日,冬月十七,萧倩带着李小飞的书信到了。信中给陈宏义刘简讲了李小飞伤口快好了,朝廷又下旨让他离开陈家军回寿县继续任太守,李小飞便携了红蕊回滁州去了。 到了寿县,李小飞安排了一些政事后,就直接挂印辞官带着红蕊去了城外的张家村建了一座大竹楼住下。 红蕊起初是极不情愿的,李小飞拿出来朝廷赏赐的全部珠宝绢帛,又围着红蕊软磨硬泡了几天,才哄的红蕊跟他来到了张家村。 在张家村安顿下来,已是腊月十八,天上下起了大雪。红蕊烫了一壶酒端了一盘腊鱼,在竹楼上与李小飞边赏雪边喝酒,红蕊看着越落越快的雪:“一叶扁舟度旧年,万朵雪花落无边,躲进小楼图一醉,愿做鸳鸯不做仙”,李小飞拍手叫好:“姐姐就是仙女,哪里要去做仙”,红蕊伸手便打了他一下:“让你认真读书识字,你却整日就是油腔滑调,我还准备作画的,被你这不正经的一搅和,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李小飞咯咯直笑:“不知道怎么下笔,还不如教我画画好了” 红蕊啧啧几下:“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学飞了。你还是乖乖练习写字好了。等春天来了,我可不想看你拿着锄头种田。” 李小飞拿了块腊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们吃穿都是靠种田得来,种田有很多好处。明年开春我去喂上三五头猪,再买头牛,每天钓鱼喂猪放牛,对了还要姐姐教我写字,晚上还要陪姐姐,这日子那就叫一个舒服” 红蕊一戳小飞脑门:“看把你美的,晚上陪我,白天就不陪了吗?”,小飞呷了一口酒:“每时每刻都要陪,姐姐不愿沾泥,我就背着姐姐。对了,姐姐可以骑在牛背上,我牵着牛带姐姐到湖边去钓鱼” 雪慢慢盖住了整个村子,小飞和红蕊也收拾起杯盘回屋挨着火炉坐下。 夜深人静,只有炉火还有些许光亮,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着了。 李小飞又做梦了,他梦见朝廷派人来捉拿他,梦见张胜被乱刀砍死,又梦见侯照带人追杀他,好几次从梦中惊醒。 红蕊睡得很熟,李小飞起来添了柴禾,给红蕊又多盖了一床被子,自己坐在火边回想先前做的凌乱的梦。 李小飞安慰自己,现在梁国基本上安定了,就算跟着陈宏义刘简也是无仗可打,何况随州城的经历让他有些厌恶打仗了。还是做一个小老百姓过过平淡的小日子算了。 颖川城里,萧倩和刘简陈宏义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很多时候萧倩本来是为刘简着想,但陈宏义却总有一丝戒备。 大雪纷飞的腊月十八,萧倩亲手置办了酒席宴请陈宏义以及陈家军的大小将领。席上刘简以亲王身份答谢众位将领,众位将领举杯满饮。陈宏义敬第二杯酒时,众人也是一饮而尽。轮到萧倩敬第三杯酒时,有的将领却只喝了半杯甚至没有喝一口就放下了杯子。陈宏义咳嗽一声,众人便将杯中酒全部喝了下去。萧倩淡淡一笑行礼感谢众人。 入夜后,萧倩质问刘简:“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和你师傅却总防着我,我是萧家人不假,可我现在是你的王妃,萧家或许有对不住你们师徒的地方,可我萧倩没有!要是你总是这样对我,我不如回滁州继续做我的大小姐,我为了你被人砍伤差点丢了性命,你却始终不信任我!” 刘简拉住萧倩的手:“这事是我不好,这些年我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太多了,所以不敢完全相信其他人。我师傅一直都没有说过你什么,他只是保持距离以免将来害了你。我师傅看的太远了,他说陈家萧家谢家王家等大族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与其到时候让你左右为难,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 萧倩再次被陈宏义震惊,这个老头子心思太多了,想的东西太远,但仔细一想却又句句说的有道理。她见刘简认错,便又依偎在刘简肩上:“好啦,我知道你这个落难王爷一辈子打拼不容易,你都已经说了真心话了,我当然就还是跟着你做王妃了”。刘简把萧倩揽入怀中,再一把抱起走进了卧室。 第二十九章:除夕 咸初八年的最后一天,白雪皑皑,张家村的村民们纷纷挂起灯笼在自家门前,红蕊与村里的教书先生一起帮村民写对联,李小飞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到处送对联。 等家家户户都贴上对联后,李小飞带着红蕊与孩子们去竹林里砍来许多竹子,在村里大路的中央用粗壮的竹子和竹枝搭了两丈多高的一个大竹棚。李小飞与一些大人将细的竹子里砍下许多两头带结的竹筒堆在一旁,小孩们跑过来问:“李大哥,这些细竹筒是做什么用的啊” 李小飞拿起一个比划:“这竹筒啊,叫做爆竹,又叫炮竹,等我们晚上烧起大火。你们把爆竹丢到火里,就会噼里啪啦的炸起来。这爆竹是用来吓走年兽的” 一听说年兽,小孩们兴致高涨,有问年兽大小的,有问年兽有没有角的,有问年兽有几条腿的,也有问年兽有几个脑袋的,还有问年兽肉好吃的。大人们被小孩问的前言不搭后语,都说不清年兽的模样,聪明的小孩就恍然大悟,原来大人们也没看见过年兽。 把爆竹准备好了后,小孩们跟着大人回家祭祖烧纸钱。李小飞也在院子里立了一个灵位祭奠李家村的人,旁边还有一个灵位是张胜的。 李小飞倒了三坛酒在地上:“乡亲们,前面两坛酒是祭拜你们的,愿你们你们都投胎到好地方好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第三坛酒是祭拜张胜大哥的,愿张大哥来世不用再去打仗,做个富家公子娶个好老婆生一堆儿女。”红蕊在一旁看着,李小飞磕完头后起身问她:“姐姐没有要祭拜的人吗?”,红蕊靠在李小飞肩上:“除夕佳节,哪有不思念亲人的,只是我自小都被萧家收养,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身世,也就没什么好祭拜的了”。 二人正相互诉说往事,门外来了许多村民,有送腊鱼的,送鸡鸭的,送腊肉的,送红枣的,送莲藕和干莲子的,送蚂蚁酱的,送麦饭的,送粟米的,送紫苏叶的,送白菜的,送莴苣的,送豆腐的,送米酒黄酒的,总之是堆满了院子。红蕊夫妻二人拿出钱来要给钱,村民们都纷纷跑回来家。李小飞看着写对联剩下的红纸,灵机一动:“姐姐,把这些红纸包上铜钱,外面写上福字,我们晚上放炮竹的时候给孩子们发福袋赐福,这样乡亲们就不会拒绝了”,红蕊开心的笑了:“萧府早就兴了这样的袋子,只是不叫福袋,叫红包,给孩子们发红包确实是个好主意”。李小飞笑了:“好好好,就叫红包,姐姐果然见识多” 夫妻二人包了几百个红包,洗了手便一起去生火做年夜饭。 年夜饭做好后,桌上有了十个菜,一盘紫苏叶拌腊鱼,一盘猪头肉,一大碗大骨炖莲藕,一盅红枣莲子粥,一盘蚂蚁酱拌麦饭,一盘红烧鲤鱼,一盘炒白菜,一盘莴苣,一盘糯米蒸鸡,一盘豆腐。李小飞伸手去拿猪头肉,被红蕊用筷子打了一下:“要洗手,要用筷子,看把你馋的”,李小飞缩回手拿起筷子夹肉:“姐姐做的年夜饭真香,这是我这些年吃过的最好的饭菜了”,红蕊噗嗤一笑:“没见识的穷小子,萧府的年夜饭菜都有六十四盘,还有许多鼎罐熬汤炖肉,寻常的鸡鸭牛羊猪鱼都变着法做,只取鸡舌鸭掌牛筋羊肝猪里脊鱼脑,其余的都丢掉。接着是大雁野兔野鸡獐子小鹿,再就是熊掌鲍鱼燕窝鱼翅参汤等等”,李小飞边吞着肉边问:“姐姐说的大多数我都没见过,我倒是好奇这鱼脑用来做啥?”,红蕊夹起一块豆腐:“鱼脑用来做豆腐,韩王妃有个秘密,那就是她从来没吃过真正的豆腐,哈哈”,李小飞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二人边吃边喝黄酒,不觉便到了晚上。 吃完年夜饭的李小飞和红蕊各自背了一个竹篓,里面放满了红包。等夫妻二人赶到竹棚边的时候,村民们早就各自又拿来干柴和竹子把竹棚堆到了四五丈高,村民们迎了上去:“小李,快来,再不来点火我们都冻住了,这火要你来点”,李小飞接过火把伸进去点燃了竹棚,所有人围着这个大火堆手拉手跳了起来。红蕊指了指堆放整齐的竹筒:“孩子们,一人拿两个爆竹扔到火堆里放了,放两个就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们赐福发红包”,孩子们开心的回答:“好呀,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要给我弟弟留一个,他太小还不会走路” “漂亮姐姐,我也要给我妹妹留一个,她还不会放爆竹” 红蕊哈哈直笑:“都有都有,你们太懂事了,还知道给弟弟妹妹留一个,都别着急,人人有份” 李小飞这头也开始给村民们赐福发红包:“大爷明年身体更健康,庄稼收成也更好” “大妈明年长的更壮实,做的饭也更香,最重要的是可以抱个孙子” “大姐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大哥明年多挣钱” “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康长寿,最好的祝福都送给大家” 一声声祝福伴随着爆竹声的噼里啪啦还有一个个红包与众人的答谢欢笑。张家村里灯火通明映在四周雪地,一片祥和喜庆。 陈宏义刘简萧倩在颖川城外的军营里欢庆除夕,萧倩早早请来萧家的六十个厨子,给军士们做年夜饭。六十个厨子,切菜的十四个,洗菜的十五个,炒菜的十八个,炖汤的十个,定菜谱的三个。这一次的年夜饭,萧倩吃到了真正的豆腐,萧倩很惊奇:“今天的豆腐怎么和府上的豆腐不一样”,厨子回话:“王妃,鱼不够,所以做的豆腐不一样,还请王妃不要怪罪”,萧倩笑了:“今天的豆腐比以前的好吃多了,我怎么会怪你们呢?” 除了陈宏义,其他人听得是一头雾水,陈宏义不等大家发问举杯致意:“王爷和王妃千金之躯,与我等行伍一起吃今天的年夜饭,这杯酒我们一起敬贺王爷王妃,祝他们富贵永享,年年有余,四季嘉宾,一生安康”,众军士一起响应,纷纷祝福刘简萧倩夫妇。 金陵城里,也是张灯结彩,谢睿组织富商大族在城中弄了花灯会,把整座城打扮的富丽堂皇流光溢彩,人们在城中赏花观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太平盛世。 刘宣领着一众内监在宫门的城楼上赏花灯,看着满城光亮对总管秦忠说:“这置办花灯会怕是用了不少钱吧,不然这本已残破的金陵城哪里还有如此气象” 秦忠连忙回到:“全托陛下英明神武,新朝自然是有新气象的,据老奴所知这次花灯会没有花费国库一文钱,都是谢司空找富商大族筹集的” 刘宣看了看远处的人群:“要是你们中有人像谢睿一样会找钱就好了,有他一半都是大才”。 谢睿无法听到皇帝对他的赞许,此时正在与左右丞相司徒三人饮酒。四人相互一番吹捧,又多喝了几壶酒。 总之,咸初八年总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尾,眼看着仿佛一个盛世就要到来。 第三十章:皇帝的心思 咸初九年正月初一,刘宣向内监们打探着新年的礼仪和消息。秦忠一一给刘宣介绍:“正月初一,是正旦日,也叫做元旦,这一天,三公九卿诸王宗室都要上贺表献礼,占城高丽真腊琉球扶桑靺鞨西羌武陵蛮等诸国诸部都要遣使来朝贺,一会持续到阳春三月” 刘宣摆了摆手:“黑旗汗国和绿旗汗国也有人来吗?”,秦忠犹豫了一会儿:“陛下,火龙族几十年来还未曾来朝贺”刘简道:“罢罢罢,化外之地,不通礼仪,不来也罢”,秦忠跪下磕头:“陛下,对大梁威胁最大其实就是北方的火龙族” 刘宣一摆手:“你们都错了,大梁的威胁不是这些外面的国家,大梁的威胁就在这金陵城内!” 秦忠秦顺等慌忙跪下:“陛下慎言,这些世家大族即使改朝换代,也还是富贵荣华,而陛下就不一样了” 刘宣心领神会:“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我看是安内必先攘外了。朕想遣使去侯天宙和黑旗汗国绿旗汗国和谈,你们以为派谁最合适?” 秦忠吞吞吐吐:“这,这,这还是陛下和诸位重臣商议,我们是不能妄议国家大事的” 秦顺回答的爽快:“陛下,朝廷重臣商议出来的结果无非是派一个刚正不阿正气凌然的人去送死,于皇上的大计毫无益处,于国计民生也没有半点好处!” 秦忠扯了扯秦顺衣服示意他打住,刘宣却来了兴致:“秦顺,如果我派你为使者的话,你能把这些化外之邦都安抚下来不动刀兵吗?” 秦忠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大梁的皇帝,都不是为了去解决问题,而是谁提出问题就解决谁。秦忠不由得为年轻的小内监秦顺担忧起来,秦顺跪地谢恩:“奴才愿为陛下出使各国,但奴才是阉宦之人,出任主使不妥,还请陛下任命一位正使,奴才尽心协助,完成陛下安定四海的愿望” 刘宣略一沉吟:“秦顺忠心可鉴,你虽是内监,但朕信你,一定不辱使命,你出任正使,副使由你自己挑选,所用物资护卫朕下诏明示各地提供。朕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使命,你这次出使只要不使周边各国各军与我大梁为敌便好,朕至少需要五年时间与民休息,给朕二十年,朕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众内监一齐跪地哭拜,这是喜极而泣,十多年来,内监们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是随意被杀死,便是作为替罪羊为皇帝敛财后平息官愤民愤。现在竟然上位了重用内监的皇帝,从此便不用担惊受怕了,至少不会随意被世家和将军们杀戮了。 其实皇帝刘宣又何尝不是如此,凭着世家大族的争斗他才能从阶下囚坐到金銮殿,虽说是皇帝,但也是靠着世家大族和封疆大吏的施舍,他这个皇帝才不至于饿肚子。唯有重用别人看不起的阉宦,才能搏出一线生机。被打压十几年的内监和孤立无援的天子走到了一起,相依为命。 秦顺是个聪明人,既然皇帝让他自己选择副使,他就要马上说出人选,皇帝才能在明天的朝会上确定下来。秦顺努力回忆起他遇见过的官员将军们,他想起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太守,于是回复皇帝:“陛下,寿县太守李小飞,小小年纪屡立战功,师从骠骑大将军又是韩王的亲信,奴才相信此人必有过人之处,若任他为副使,必能解危救困,完成使命!” 刘宣努力来想李小飞这个人,思索了片刻:“依你所奏,既然是少年英雄定有过人之处,心性未定,或许能有更大的收获,秦顺,你得好好待这个人,朕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秦顺欣然跪地领命。刘宣又带着众内监赏了会儿花灯便回宫了。秦忠要给刘宣找宫女侍寝,却被刘宣拒绝了:“先帝和幼帝尸骨未寒,朕岂能肆意妄为,朕知道你的心思,但朕初登大宝,人心未稳,不可失德于天下!况且宫中近年变故颇多,情形晦暗不明,此时寻欢作乐,若为人所害,岂不贻笑天下?”,秦忠不得不佩服刘宣的心思缜密:“陛下思虑周全,奴才万死不能及陛下之万一”,刘宣嬉笑一声:“秦总管,人无完人,在这宫中,思虑最周全的必定是你了,几朝天子下来,你还能活着,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朕现在把你们作为自己的心腹,你也不要对朕遮遮掩掩甚至试探朕。朕今晚就与你同在偏殿歇息”。 正月初二皇帝赐宴,金陵城中四品以上官员都来参加宴会,谢睿与萧鼎萧山袁康等人领着众官员携带贺礼入宫赴宴。皇帝刘宣也不客气,礼品一一吩咐内监收下,与众臣把酒言欢,刘宣举杯数次,却都只是小抿一口。待得众臣喝了五杯酒之后,刘宣假借酒力不胜宣布秦顺为正使李小飞为副使前往黑旗汗国绿旗汗国以及侯天宙军中出使。众臣都没有准备,袁康劝皇帝从长计议,萧鼎萧山也说要改日再议,只有谢睿跪地大呼:“吾皇英明,早遣使者,交好各国,罢刀兵,休征战,实乃天下万民之福!臣谢睿早有此意上奏,皇帝英明料事如神,臣认为此事宜速行!”,谢睿一表态,接着就有一半官员附议,萧山假装醉酒:“臣与右丞相司空司徒早说过,要交好各国,熄灭战火,与民休息,保护商路,陛下天纵英明,臣附议!”,萧鼎也接着萧山的话跪地:“臣也期望早罢刀兵,天下安宁,臣附议!”,唯有袁康振振有词:“黑旗汗国去年攻陷我襄阳,屠戮我军民,我军尚未兴师复仇,却遣使和谈,我大梁气节何在?我皇帝陛下尊严何在?”,说罢,竟要以死相争往柱子上冲去。 秦忠眼尖立马抱住袁康,袁康奋力挣扎脚却没有挪动一步。众臣都看着刘宣如何解围,刘宣莞尔一笑:“司徒大人不愧为我朝第一忠良,朕任命司徒袁康为正使”,袁康一听从秦忠手里挣开跪地谢恩:“臣愿往,臣虽肝脑涂地也不辱没朝廷!”,刘宣哈哈一笑:“袁大人主动请缨,那朕准了,任命司徒袁康为正使出使占城、真腊、扶桑、吕宋,扬我国威,教化番邦!”,袁康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快,但也不好反悔,于是谢恩领命。 刘宣松了口气,袁康虽说迂直,但东南诸国都是臣服已久,年年进贡大梁,派袁康去,既给了袁康体面,也不至于让袁康与这些国家谈一些交易。要是派袁康去北边,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出来。 谢睿萧山萧鼎也是人精,这下既给了皇帝面子又不用自己出力,要是和谈成功,他们的商队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南北往返大赚特赚,要是和谈搞砸了,也是内监和陈宏义的人办事不力,怎么看他们都不会吃亏。 第三十一章:野火烧不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领着八千参军死里逃生回了漠北,各家各户是哀嚎声一片,帕贾其力也是放声痛哭,可敦忽律把帕贾其力的头搂在怀里:“大汗,这次我们吃了这么大亏,不报此仇,是无法向草原上的众百姓交代的。雄鹰也有飞到低谷的时候,我们最终是要冲上青天的”。 帕贾其力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向身边受伤的将领们:“是我轻信了侯天宙,不该贪图他许诺的洛阳城的财富,贸然深入中原腹地,让我们两万多草原勇士客死异乡!我这个可汗有罪,请诸位按先辈定下来的规矩惩罚我”,说完话帕贾其力就自己脱掉了头盔和上衣,袒露出上身跪在雪地里。 五名老者各自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棍子朝帕贾其力走来,这棍子是草原上特有的一种荆棘制成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细刺。火龙族人把这种荆棘用开水煮过后涂上桐油,用来专门惩罚犯错的人。按照火龙族的规矩,连可汗都不能例外,可汗犯错了,也要被这种荆棘抽打。 老者们依次排好队抽打帕贾其力,每抽一下,帕贾其力身上就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帕贾其力咬着牙额头直冒汗,老者们边抽打边念念有词:“白狼为了贪吃老鼠的野果钻进了荆棘,野果没吃到,自己却一身伤痕,年轻人啊,你长记性了没有?” “伟大的先祖们,您们的子孙折损了您们的威名,他们也受到了惩罚,念在都是火龙族子孙的份上,请先祖宽恕他们” “暴风雪冻不死我们的子孙,野火烧不尽草原,一切终将过去,一切终将变好” “请先祖们给可汗和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将用更多的牛羊来祭祀先祖们,让先祖们在天上不会受饿” 五名老者各自抽打了二十下结束了惩罚仪式,帕贾其力浑身都是血痕,被左右搀扶着起来回了营帐。 草原上风雪更加急切了,不一会儿所有的营帐和栅栏都被覆盖了,牛羊们挤在一起不断嘶叫,马群也紧紧挨在一起来回挪动。可敦忽律带人出门看了看,满身是雪的又回来了:“大汗,今年的风雪比往年更大,这样下去,牛羊马会冻死的,我们得想办法度过这个冬天” 帕贾其力强忍着伤痛挤出了几个字:“喊大家进来都出出主意” 老者们和将领们被请进了营帐,大家挨得很近挤在一起,老者们说是大汗兵败触怒了先祖,先祖要惩罚族人,所以降下灾祸,需要每天杀牛羊来祭祀先祖才能化解。忽律不以为然:“牛羊本就要冻死了,如果每天都杀的话,到了春天的时候,草原上就没有牛羊了,那时我们都得饿死”,将领们有附和老者们的,有说出南迁的,有说点火给牛羊取暖的,议论纷纷,一时拿不下主意。 突然营帐垮了下来,毡布把众人盖住,大家手忙脚乱的才挣出来,风雪打在脸上又冷又疼,一名老者喊道:“大家快进地洞里去议事,这么大的风,营帐一时半会儿是搭不好了”,另一名老者又跪在地上祈求先祖宽恕,被一名将领拉着进了地洞。 众人一进地洞,果然要暖和许多,可敦忽律一挥手:“我们快去让大家都挖地洞,越快越好,帐篷没被吹翻的人留在帐篷里,把牛羊赶进地洞,帐篷吹翻了的,把地洞挖大一些,人和牛羊都先进地洞躲避”将领们心领神会,纷纷去组织百姓们挖地洞。 草原上农具本就稀少,将领和士兵就纷纷用弯刀大斧长剑挖土,老人孩子妇女全部来帮忙运土。人群中的一个中原人打扮的老者看见大家挖地洞还要把土倒掉,不禁跑了过去:“这些土就地垒墙,不用跑到河边倒掉,垒好墙了把帐篷一搭,就可以挡住风雪了”。老者边说边帮忙堆土,忽律一想这中原人说的有道理,就大声命令道:“大家就按这个老人家说的做,这样我们的速度又会快一些” 过了两个时辰,草原上就出现了许多低矮的帐篷和土墙混合成的房屋,帕贾其力从地洞出来一看惊呆了,这草原快变成中原的城郭了。忽律把那位中原老者请进了地洞,亲手给老者烫了一杯马奶,老者抿了一口马奶吐了吐舌头:“老夫在草原待了十几年,这马奶始终喝不惯,不过我一直有个想法怕得罪了你们,今日实在是想试一试”,忽律笑了:“老人家帮了我们大忙,让我们这么快就把牛羊和百姓安顿好了,您的想法可以和我们分享,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和您一起试一试”。老者从怀里摸出一个酒葫芦打开,把酒倒进了马奶里面,然后慢慢摇晃起来:“尊敬的可敦和可汗,我一直都想把这酒和马奶掺在一起喝下去,今天终于有机会实现了”,忽律和帕贾其力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我们也想试试,老人家快给我们分一点”。 三个人一起喝了一口,咂了咂舌头:“辣!”“苦!”“怪味!”,接着又喝了第二口,再就是招呼左右去再拿些马奶和酒来,与众人一起搅拌起来。帕贾其力喝了一大口之后疼痛感几乎没有了,精神抖擞:“我看,这是先祖和上天还没有抛弃我们,今天又送给我们这么好喝的东西,这酒聚合了马奶暖胃暖身,又恰逢大风雪天,不如我们就叫它烈火酒好了。喝了这烈火酒,我们的草原勇士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所向无敌的。” 众人欣然同意,一起举杯饮酒,一扫先前几日的哀伤,在冰雪覆盖下的草原又呈现出一片生机,这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三十二章:同室操戈 侯天宙打仗不行,但逃命一流,撇下黑旗汗国这个盟友,自己带人逃离了陈宏义的打击,一直躲在长安城里,派重兵守卫潼关阻挡陈宏义。侯天宙和侯照生怕关中大族出卖自己投降陈宏义,便强令弘农杨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三大姓送子弟到军中做人质。而三大姓也害怕陈宏义入关后削弱他们的实力,劫掠他们的田庄坞堡,便也不得不强行扶持侯天宙,虽然侯天宙打仗不行,但总强过他们自己亲自上阵去搏杀。 为了阻止陈宏义进军,三大姓私下里派人去金陵送礼贿赂萧氏谢氏,所以就有了朝廷休战的诏书。侯天宙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侯照等将领却是不服,纷纷请战。侯天宙也于咸初九年正月初一邀请三大姓和诸位将领赴宴。宴席上的人分为两拨,一拨人劝侯天宙趁黑旗汗国元气大伤,兴兵夺取帕贾其力的王庭,另一派则是劝侯天宙重整军马攻取淮南之地。侯天宙这个大秦天王,在中间和稀泥,其实他自己知道,以他的能力,一家都打不了。但是此时此刻,不找一家去打一打,自己就有被替换掉的风险。侯天宙清了清嗓子,眼珠一转:“本王觉得众位贤达都言之有理,本王列出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西进打通西域,与波斯国罗马国通商,可保我朝万年富贵,中策是东取幽州,吞并高丽,我朝富商大族可乘桴浮于海,通过大船与各国贸易,下策便是南下取金陵了。” 崔氏李氏杨氏三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便一齐说:“天王之上策,我等万分拥护,臣等附议!” 侯天宙这下骑虎难下了,他原以为众人敷衍了事后,此事不了了之,他们又可以混一段时间日子。谁知道三大家都选了这个上策,虽说西进的军事压力要小得多,但侯天宙的军队确实太不入流了,正所谓打仗没赢过,逃跑没输过,基本上都是一交战便逃跑。 此时,侯天宙已无法否决这项共识,只好厚着脸皮问:“诸位重臣,本次征伐西域,任谁为将可以担此重任?” 侯天宙先是望了望侯照,侯照连忙摆手跪地说自己资质驽钝,无法胜任。再看向三大家,三大家的人纷纷表示由天王定夺。侯天宙气不打一处来,便胡乱说了句:“本王就任用敌军的李小飞为将好了!你们也别推诿了!” 谁知众人是一片欢呼纷纷赞成,侯天宙哭笑不得,自古以来,任命敌军将领为本国将领的仅此一例! 侯天宙也是破罐子破摔:“那就任命李小飞为征西大将军好了,咱们继续饮酒吃肉!” 崔氏李氏杨氏三家也是哭笑不得,若不是怕被萧家打压,也不至于扶持侯天宙造反割据一方。 侯天宙看了看侯照,侯照也点头示意,毕竟侯照欺负平民百姓是一流手段,但遇见陈宏义就只有逃命的份。侯照都忍不住发问:“咱们的人马比陈宏义多出十几倍,可我们总是打不过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侯天宙白了他一眼:“陈宏义当世名将,如果你就能随便打败他,他还算什么名将?” 侯照只好忍着不说话,侯家军也都低下头,确实在战场上一败涂地,一听说陈宏义的名字,便吓得半死。 侯天宙又询问众人:“北方还有黑旗汗国与绿旗汗国,还有高丽国,我们与他们的关系,究竟该如何相处” 三大家虽说之前都说过支持侯天宙上中下三策,但无论那一策,侯天宙都无法做到。只好把话题引到黑旗汗国绿旗汗国与高丽国身上。 各世家与将领说的都是扫平敌军一统天下,只有侯天宙知道不被敌军扫平已是万幸。但在这关中,他也是无奈,最精锐的士兵都在各家坞堡里,侯天宙手下都是各世家挑剩下的,所以说侯天宙每次能逃出性命就已十分难得。 侯天宙把心一横,厚起脸皮说道:“本王昔日旧部,皆已年迈无用,还望各位朝廷柱石出钱出力助我攻取西域。” 三大家一听这话,便都沉默了起来,不答应侯天宙,侯天宙这头便是次次败仗丧师失地,若答应了侯天宙,把精锐部队都给了他,又怕他回过头了威胁这三大家。 侯天宙倒也不紧不慢,抄起酒壶饮酒,崔家的家主崔宏一跺脚:“清河崔氏的五千家丁,我拨付三千跟随天王!”,李氏和杨氏也紧跟其后,各自出了一千兵马给侯天宙。 侯天宙取得这五千精兵后,却没有动作,他也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出使两个汗国与大梁。他也害怕自己去西征,其他人抄他后路, 侯照私下里与侯天宙商议,前次攻打襄阳,害的黑旗汗国损兵折将,还不如这次趁黑旗汗国元气大伤加上风雪肆虐,兴起大兵去灭了黑旗汗国。侯天宙倒也不糊涂,当即否决了侯照的建议。 侯照建议不被采纳,又害怕黑旗汗国问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夜袭杀了侯天宙。 侯天宙一死,三大姓手足无措,侯照素来阴险,众人也不服他,一番厮杀之后,侯照也被杀,众人又扶持侯天宙的侄儿侯东称天王,继承侯天宙的势力。 侯东手上也是无一兵一卒一文一两,所有军政只能依靠三大家和龙骧将军胡建,胡建掌握了侯天宙留下来的全部兵马,因此权重一时。众人都以为胡建会取侯东而代之,不料胡建却是一直恭谨谦让,对侯东和三大家礼敬有加,并无半分跋扈放肆,不久便稳定了秦国大局。 第三十三章:斑鸠先生 帕贾其力与忽律夫妇听了老者之言,做出烈火酒,草原诸人无不拜服。帕贾其力设宴答谢老者,席间问及老者姓名。老者哈哈大笑:“我是个贱民,跟随圣贤学了些皮毛,旁人都管我叫做斑鸠先生。” 帕贾其力吸了一口烈火酒:“啧,老人家为何叫斑鸠先生,据我所知中原的读书人无不以卧龙幼虎麒麟自居,先生怎么取个斑鸠的名号” 老者也吸了口烈火酒,眉头一皱:“这斑鸠先生是我家夫人取得,我这人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大风大雪的天气我可以像今天一样只穿一件衣服,到了夏天或许又穿上棉袄流汗,我夫人说我草里斑鸠不知春秋,于是便以斑鸠先生自居了” 帕贾其没有深问,举杯敬酒,可敦忽律倒是说话了:“先生在我漠北生活十几年,到如今还不肯以真名姓示人吗?我们草原人素来耿直,把先生当做自己的阿爹,可是先生还是保持着一份神秘,实在让小女子深感遗憾” 斑鸠先生一听这话,慌忙起身:“可敦言重了,老朽一介穷酸书生,不是王谢萧陈这样的大族出身,只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后代,所以贱民胡高一直没有相告,我所会的也只是一些插科打诨边角细料而已” 忽律这才露出笑容:“先生如此坦诚,以后我也叫你斑鸠先生了,现如今大汗在中原吃了大亏,草原上又风雪肆虐,多亏了先生才保住我们的牛羊马群,让我们草原子民没有冻死饿死。请教先生,我们黑旗汗国以后将何去何从?“ 帕贾其力也正眼睁睁看着斑鸠先生胡高,胡高喝了一大口酒,摇晃着脑袋:“既然可敦和可汗赏脸,老朽就胡乱说些酒话了。如今的黑旗汗国,是天下最弱的一股势力,西不如绿旗汗国血统高贵,东不如高丽占尽地利,南受制于秦梁两国,北边则是无边的冰原。黑旗汗国现在的处境最危险,未知大汗和可敦以为如何?” 帕贾其力默不作声低下了头,忽律也沉吟了一会儿:“既然我们黑旗汗国最弱,那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攻打我们?” 胡高又咂了一口酒:“嗨,其他的国家也是这么想的,秦国想的是绿旗汗国来吞并我们,然后秦国坐收渔翁之利,绿旗汗国想的是秦国北上剿灭我们,绿旗汗国也能坐享其成,梁国则是巴不得我们北方达成一锅粥,他们好把我们一锅端了。我们虽说是最危险,但也没有哪一国敢当出头鸟来打我们” 忽律不解:“先生一会儿说我们最弱最危险,一会儿又说没人敢先来打我们,似乎是前后矛盾了” 胡高举起了酒杯:“可敦,不矛盾,这争夺天下,有时候就是比的谁更蠢谁更烂谁更沉不住气。当下的形势我们应该主动与周边各国交好,休养生息,待我们重新练好三万铁骑,便能去逐鹿中原了” 一听逐鹿中原,帕贾其力来了精神:“照先生所说,几年后,我们便又可以南下了?草原上的铁锅是越来越少,就算是为了抢几口铁锅,我们也要南下才行” 胡高摆了摆手:“大汗啊,我们第一步不是南下,南下的话,要么是借道秦国去打梁国,给秦国火中取栗,要么就是联合梁国打秦国,最终梁国一统中原。我们的第一步只有东进,东进取幽州北边的城池,打服高丽。然后坐看秦梁争雄,秦国坐大便打秦国,梁国势强便援助秦国,反正不能让中原变成铁板一块。” 忽律忍不住插话了:“先生也是中原人,为何非要助我们黑旗汗国去征伐中原?” 胡高猛灌了一口酒:“当年我写了几万字的治国良策,递上去却被定罪扰乱朝纲,坐牢三十年,家破人亡,这样的朝廷,我还为他卖什么命,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胡某人的才能,哪怕不能安定天下,我也要祸乱天下!” 帕贾其力拍手大笑:“先生快言快语,爱憎分明,本汗万分敬重,本汗今日就拜先生为国师,为我出谋划策,助我逐鹿中原!” 忽律也接着是说:“先生大才,可惜中原不能用,先生若不嫌弃,就留在漠北教化草原军士百姓,为大汗尽心出力。我还要给先生张罗婚事,添置仆人” 胡高跪地磕头:“小人愿为大汗和可敦出力,只是小人发誓终生不再娶妻,所以只能拒绝可敦的美意了。何况我邋遢惯了,有人管束还不习惯”说着话胡高便在身上捉起虱子来。胡高捉了十来个虱子,丢进火炉里噼啪作响,忽律都快吐出来了也只好强忍着。 帕贾其力见状也只好嬉笑起来:“先生扪虱而谈,本汗不胜荣幸,看来定鼎中原是指日可待” 胡高却做了个鬼脸:“大汗不怕我要官职要钱财吗?” 帕贾其力一摊手:”国师用钱,随意,这黑旗汗国的人和钱,任凭国师取用“ 胡高举杯致意:“蒙大汗可敦不弃,糟老头子就来搀和搀和,我也没啥要的,酒管饱,肉管够就行” 帕贾其力身边众将领摇头叹息,觉得这老头子就是骗吃骗喝的,但此时碍于大汗和可敦的面子,也不好发作,众将只好私下商议要给这老头子难堪。火龙族的五位老者,也恨得牙痒痒,本来祭祀先祖的拿些牛羊,都可以归了他们,现在让这中原来的老头子一搅合,全没了,于是也私下里撺掇牧民让胡高难堪。 但一连几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人和胡高为难,反而和他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第三十四章:接受使命 秦顺领命出使,先是跟着袁康学了五天礼仪,接着又在国子监学了半个月的《论语》、《大学》、《中庸》、《孟子》、《礼记》、《诗经》。秦顺日夜苦读,到了正月二十八这天,终于一篇也没完整背下来,国子监祭酒谢郸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宣得知秦顺的情况后却不以为然:“背不下来也没什么,找个学问高的人跟着做副使,一路上边教边学,总会有用的。我看就增加国子监祭酒谢郸为副使随行教授秦顺李小飞好了”。 秦顺与谢郸领命于二月初五到了寿县寻找李小飞宣诏。 李小飞正在瓦埠湖边上放牛,背着竹篓割着青草哼着小曲。远处一群孩子跑过来:“李大哥,李大哥,你又要当官了,村子里来了个太监和许多人,说是皇上给你封官了”。 李小飞以为孩子们寻他开心,随便应付了几句继续割草。远处又来了一队黄袍骑兵大喊:“李小飞接旨听诏!”“李小飞何在?” 李小飞这才把刀放进竹篓牵着牛迎了过去,为首的黄袍军官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小飞回头问其他人:“是不是弄错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皇上会让他当副使?” “错不了,错不了,这个李小飞我见过,就是十几岁的少年英雄”,秦顺马术不精落在后面赶上前来。 李小飞也认出了秦顺:“秦内监,好久不见,在下一介草民不问世事,请恕在下失礼未能迎接” 秦顺在马上招手:“李大人客气了,待我宣诏后再与你细说” 围观的孩子们更多了,李小飞示意他们跪下,孩子们看了看一齐下马跪地的黄袍骑兵,也跟着跪在地上。 秦顺宣读完诏书,示意众人起身,一行人往李小飞家里走。路上李小飞便发问了:“秦内监,我到现在字都不识几个,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恐怕难当副使大任” 秦顺嘿嘿的笑了:“小兄弟见笑了,我也是不识字的,皇帝陛下英明,给咱们找了国子监祭酒谢大人教我们读书识字。” 李小飞摸了摸脑袋发愁:“唉,秦大哥,我可是一见书册就头疼啊,再一听老先生念书,我就要打瞌睡了” 秦顺也笑了起来:“我在国子监学了半个月,最后都想把自己脑袋剖开了把书都装进去。那罪受的比挨打还难受。这次跟着谢大人有我们哥俩好受的了” 说着话,便遇到了在村中等候的谢郸,谢郸一会儿功夫也不闲着,在地上用竹枝教了几个孩童写字。 谢郸拱手向李小飞行了礼,又看了看一脸苦闷的秦顺,笑了起来:“两位不必发愁,刚才在这村中教了几名孩童,孔圣人说因材施教,我这些年一直没能真正领会。今日却大悟了。教授两位我便不会再强行让你们读书写字了” 李小飞和秦顺如释重负,一齐感谢谢郸,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谢郸到了李小飞的竹楼。 刚进门李小飞就呼唤红蕊沏茶做饭,红蕊一看又来了朝廷的人,便猜到这宁静日子又过不了几天了。 李小飞和秦顺谢郸说了想带妻子一同前往出使,秦顺和谢郸想了想便同意了,红蕊却不愿前往:“漠北和伪秦都和我们交战,这样贸然出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小飞去出使,我回滁州萧府等你回来便是”,李小飞起身抱住红蕊:“我还真舍不得姐姐,既然是凶险万分,那就我一个人去好了”,红蕊点了点头便收拾行装去了。 秦顺咳嗽了两声:“既然李夫人要回滁州,我便派五名黄袍内卫护送她,使者家眷可不能有闪失啊” 李小飞拱手谢过,谢郸摸了摸胡须:“此番出使,未必凶险,尤其是秦国刚刚经历了内乱,新主继位是不会伤害来使的” 李小飞忽然想起自己的仇人侯照,便急切的问道:“谢大人,那侯照恶贼现在在秦国是什么官职” 谢郸笑了:“哈哈,这侯照已到地府做官去了,侯照作乱杀了侯天宙,侯照又被侯天宙的手下所杀” 李小飞非常失望叹了口气:“可惜我全村血海深仇不能亲手得报,便宜这些狗贼了!” 秦顺和谢郸愣住了,便问起李小飞,李小飞与二人讲了自己的一番经历。谢郸语重心长的说:“难怪你小小年纪就能被皇帝选中做副使,原来你经历了这许多磨难与生死,老夫不得不佩服。适才听你讲述了许多人的姓名,看来你的天资很高,记性好。教你的事儿老夫有了主意,老夫就把这书上的东西如闲聊一样每天和你说上几个。我想你多半是能记住的。至于秦正使,老夫先前听孩子们唱童谣,老夫可给你编些歌谣让你与内卫们一起传唱,这样你也能记住不少。你们觉得如何啊?” 李小飞和秦顺惊奇的看着谢郸,在他们看来,谢郸这样学问高的人,肯定是如袁康一样刻板的。结果这老先生竟能想出唱歌讲故事的主意,二人当即跪拜:“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谢郸拉起二人:“老夫平生教过不少学生,但真正领会教授二字,却是在今日。看来宫墙京城里待久了,不知乡土人情,学问再多也是枉然啊。其实你们也是我的老师,论打仗勇猛我不如李大人,论随机应变我不如秦大人。老夫现在真的是能做到我大师兄王启年常说的活到老学到老了” 一听王启年的名字,李小飞想起了去年遇见王启年老先生的事来。便与谢郸讲了,谢郸连连称赞:“我大师兄神鬼莫测,只怕他早算到我会来这里,便离开了这张家村。” 红蕊收拾好了自己与李小飞的行装,盯着李小飞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飞,你身上的衣服还不换掉?你就这一身布衣去出使?显示我们大梁的大国气度吗?” 李小飞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草屑的衣服,连忙要往里屋去换,秦顺一拍脑袋朝门外大喊:“快给李大人把朝服送进来” 秦顺一脸尴尬:“李夫人,是我一时与李大人谢大人谈的兴起,竟疏忽了。失礼了,失礼了” 谢郸也看了自己一身便服哈哈大笑:“秦大人怕是舍不得拿出来啊,我领了朝服一般也是舍不得穿的。我家夫人容不得我衣服上沾一根头发一丝泥土,我在家也是常被管教啊” 红蕊脸红了起来:“让两位大人见笑了,我先回滁州了,你们保重”说着话就往外走,李小飞上前拉住了红蕊的手握住:“姐姐保重,待我平安归来,一定给姐姐带上漠北的香料珠宝和皮衣” 红蕊转身伸手一戳小飞胸口:“就你嘴贫,就怕你在漠北又找了老婆把姐姐给忘了” 秦顺又咳嗽了两声,红蕊便把手缩了回去:“别儿女情长的了,我先走了,你记得要和大家平安归来就好,带不带东西无所谓” 第三十五章:有朋自远方来 李小飞在寿县给使团置办了六辆马车,三位使者乘坐一辆,四辆载着粮食布帛及制钱贺礼,剩下一辆供黄衣内卫休息。内卫们感激不尽,总算在路上不怕风雪了,再也不用担心北边没有驿站接待的问题。 路上李小飞问起这黄衣内卫的事情,秦顺便给他一一道来:“新帝登基后,选了两百人,全部身披黄袍,作为皇帝的内卫,但与之前的红衣内卫不同,黄衣内卫不得到地方去干预政事,只是作为皇帝的护卫存在,为了与之前的红衣内卫区别,加上新帝喜欢黄色,便全部给发了黄袍,正式的名称叫忠孝军,由皇帝直接统领。这次派出来的三十人,也是让他们去历练一番收集情报,好让皇帝知晓他国的真实情况”。 李小飞点了点头:“新帝看来是想有一番作为,我们这次出使,皇帝是如何交代的?” 秦顺看向谢耽,谢耽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胡须:“皇帝不慕虚名,本次出使,交代我们只要能与各国休战立约,不在乎出钱出物,只要彼此是平等地位,哪怕和亲都可以接受” 秦顺也附和道:“皇帝深知现今大梁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不惜自己背上懦弱的骂名,也要我们去达成和议” 李小飞沉吟了一会儿:“皇上深谋远虑,但李某私下觉得和亲这件事,作为一个男人还是难以接受。男人在战场上不能拿到的东西,要靠牺牲女人去达到目的” 谢耽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很多时候,为了国家大计,不得不作出一些牺牲。不过依老夫看来,我们此次出使还不至于要到去和他们和亲的地步。大梁虽说久经内乱残破不堪,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恰好还能维持住平衡,哪一国要是先出手,哪一国就会最先崩溃,欲速则不达啊” 李小飞接过话:“欲速则不达,请问谢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顺也说话了:“谢大人刚才教教我们正合适,好不容易我们有了兴致,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谢耽笑了:“是老夫一时没有注意,把孔圣人的话搬出来了,这话的原文是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这话的来历是孔圣人的学生子夏要到鲁国的莒父这个地方去做官,向孔圣人请教为官之道。孔圣人说:“不要一味求快,不要只顾眼前小利。如果一味求快,往往达不到目的;只顾眼前小利,反而使得大事不能成功。我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李小飞和秦顺拍手叫好:“谢大人这么一讲我们就明白了,也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要去占小便宜,是这么个道理吧,谢大人” 谢耽笑着说:“两位都是聪明人,老夫一点就会,看来我们到长安的时候,两位大人就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了。我们不求快也不贪多,这故事我每天讲一两个就行了。我自己编了一些童谣,我说一句你们跟着说一句,看看能不能记住一些” 李小飞和秦顺开心的答应了,谢耽便摇头晃脑的开始说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李小飞和秦顺也跟着摇晃起脑袋念了起来。 路过颍川的时候,三人去拜见了陈宏义和刘简。陈宏义把三人留在城里三日,给他们讲了许多关于黑旗汗国、绿旗汗国以及秦国的事情。原来这黑旗汗国与绿旗汗国都是火龙族的后代,当年火龙族也曾在漠北打下了大片疆土,建立了玄国,后来玄国发生内乱,正宗的玄国皇室全部被杀,火龙族的奴隶出身的两兄弟夺取了皇位,各自称汗,都宣称自己是玄国正统,因为各自旗帜不同,所以被其他国家的人分别称为黑旗汗国与绿旗汗国。两大汗国除了各自有数万骑兵,根本没有中原的典章制度,所以经常因为继承汗位发生内乱,而且都信萨满教,比起中原来太过穷苦。侯家的秦国,现在的军权掌握在胡建手中,政事处理主要是崔宏及杨宏祖李忠三人手里。不过秦国的制度也比较混乱,不称皇帝称天王,既有丞相又有宰相,还有骨都侯将军单于可汗等官位,弄得是既不像中原王朝,又不像草原汗国。秦国的官员都没有俸禄,整个国家也没有统一的税率,所以各官员对百姓也是用尽了办法盘剥。就拿收税的事来说,弘农百姓穿衣服穿鞋子都要交税,邺城的百姓放牛吃草也要交税,洛阳的百姓就更苦了,洛阳太守把税收到五十年后了,称之为子孙税,据说是提前把子孙该交的税交了,以免国家受损失。 李小飞三人是听得瞠目结舌,早知道北方三国不及中原,但未曾想是如此混乱,纷纷笑了起来。陈宏义也笑了:“我们大梁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在秦国看来,大梁本已兵锋直逼洛阳,打破潼关也是指日可待,可在此时大梁朝廷竟然下令休战救了他们一命。大梁的百姓也是穷苦已极,叛军过境要抢掠他们,我们的军队收复失地又要征粮,更多的百姓沦为贱民,不得不成为世家大族的奴才,世世代代给世家大族种田服徭役服兵役,我看比北方也好不了多少。” 谢耽秦顺只好沉默不语,李小飞怅然若失:“那我们打仗拼命,冒死出使究竟是为了谁?这天下的百姓就活该世代受罪吗?陈大人,王爷,你们就不能解救这些百姓吗?”刘简拍了拍李小飞的肩头:“或许这都是命吧,这江山千百年来,就是靠这些世家大族支撑的,我们虽然有心去解救贱民农奴,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世家大族都铲除了。就像我师父骠骑骑大将军,也只能释放他自己名下的贱民,赐给他们田宅。就这样已经被世家大族视为异类了,所以处处被掣肘,处处被针对。” 秦顺和谢耽也劝慰起李小飞来,李小飞只好叹息一声:“也罢,也只怪我们这些贱民们自己不争气,没有能力翻身。小人多谢陈大人和王爷的一番爱民之心。就盼着这天下多一些陈大人和王爷这样的官老爷了。” 萧倩在一旁见气氛尴尬便走过来捏了一下李小飞的鼻子:“你小子把我红蕊姐姐怎么一个人给抛下了,是不是想着去漠北做个驸马,娶个草原公主好逍遥快活?”,李小飞退了一步连连摆手:“王妃又来寻我开心了,我这辈子就只有红蕊姐姐一个妻子,哪里会去娶别的女人呢?” 萧倩不依不饶:“那可说不准,要是你去了漠北,那边的可汗非要留你做驸马,那就由不得你小子了。我看为了让你不被人扣下来,干脆请军医把你给阉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留你做驸马了” 众人哄堂大笑,秦顺红着脸说:“王妃真是会拿人打趣,咱们这使团本来就已经有了我这个内监了,要是再多出一个来,我可就要丢掉差事了。”刘简朝萧倩摆了摆手:“哎哎哎,我说王妃,你可别拿这些朝廷的使者开玩笑了,你这哪里还像一个萧府千金和韩王王妃啊,我师父都捂着肚子在笑了” 陈宏义见气氛缓和,便邀请众人赴宴饮酒,为使者们践行。 第三十六章:京兆尹的好主意 咸初九年三月初一,李小飞一行终于抵达了长安城下,此时的马车少了一辆,路过洛阳的时候,被洛阳太守侯善征了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小飞他们只好舍了一车财物换了一行人的平安。临行的时候侯善还带领众官员欢送,表示欢迎使团下次再来。李小飞应付了几句,心里把侯善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见过无耻的人,但这样理直气壮敲诈一国使团之后还装作没事人的欢迎被敲诈的一方下次再来,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到了长安城下,拿着侯善给的通关文书又给了守城士兵一百贯制钱才进了城门。又花了一百贯制钱,才到了京兆府里,见到了京兆尹崔举,崔举倒是个明事理的读书人,没有敲诈勒索三位使者,而是派人入宫去禀报梁国使臣求见的消息。 崔举见了秦顺出示的国书和符节,便安顿使团在京兆府里住了下来。使团本来想在城中寻个馆舍住下,却被崔举拦住了:“住在我这府里,你们的人才不至于出事,你们的车马财物也不至于被人劫掠。这长安城早已没了当年盛世的景象,盗匪横行,官吏将领也是贪婪霸道,完全没了体统。我要不是崔家人,也不会被逼着来做这个官。也不怕各位见笑,出了我这京兆府,我这府尹说的话就没人听了。” 秦顺三人谢过崔举,又打听起秦国的情况来,崔举也不隐瞒,把秦国制度混乱官吏横征暴敛的事说了许多。谢耽皱起了眉头:“清河崔氏,也是名门望族,不乏饱读诗书的能人,难道就不能带头重新订立典章制度,调整税制,安定国家吗?” 崔举叹息一声:“中原几十年陆沉,都是武将们相互攻伐,谁的军队强便称王称帝,忽而皇帝换了姓氏,忽而又冒出几个皇帝,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也只能建坞堡自保,小的家族要么毁于战火,要么就投军征伐去了。从来都没有稳定过,何谈订立典章制度。前不久便死了侯天宙侯照,现在的侯东又不知道能做几日天王。我从十八岁起,便经历了七位天王,我现在也不过四十三岁。” 谢耽也苦笑一声:“我们大梁自南渡金陵之后,也好不到哪里去,自高宗到现在的新帝,也是换了五位皇帝了。这也不过就是三十年的光阴。此番出使秦国,也正是为了天下安定,双方休战议和而来” 崔举也苦笑起来:“贵国皇帝宅心仁厚,但只怕秦国君臣不肯休战啊。” 李小飞忍不住问道:“贵国军队和大梁的陈大将军交手,从来没打赢过,他们是哪里来的底气不肯休战呢?” 崔举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打不过陈大将军,所以他们才要继续打。不打仗,侯家任命的官员们就不能再从军饷和粮草上打主意了,不打仗,侯家的将军们也就不能通过打仗去搜刮百姓劫掠商队了。” 秦顺也搭话过来:“崔大人说的在理,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如果侯家不出面来打仗,怕是关中三大姓也会联合起来把他们换掉。” 崔举笑了起来:“是啊,要是天下一统了,我们清河崔氏或许还可以入主中枢,但其他的几家在王谢萧陈四大世家面前有更高的地位的,到时候最多在州郡做个大族,哪里还能像现在一样封侯拜相呢?” 谢耽也笑了:“怕是王谢萧陈四大家也不会让崔大人他们来抢金陵城里的那几座衙门,这也正是大梁朝廷没有一举拿下洛阳长安的原因。” 崔举被呛着咳嗽了几声:“谢大人还说掉了一点,北方百姓穷苦至极,衣不蔽体,面有菜色,常常饿死人。就算秦国举国投降南梁,你们梁国现在也不会接这个烂摊子,四大家的钱可不会用来接济北方的贱民。” 李小飞秦顺谢耽都相视一笑,纷纷表示同意。谢耽又发问了:“按崔大人所说,我等出使秦国是白来了,和议是达不成了” 崔举却笑话起谢耽来:“亏得谢大人为官多年,竟然也如此天真,这纸面上的和议是达不成的,但背地里的交易却是能做的。要两国休战,还得请你们与贵国的陈大将军商议,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他们和秦国的将军们打假仗,这样既不会破坏两国的关系,秦国的将军们又能有钱捞,陈大将军也能立军功,一举多得。” 这回倒是让李小飞三人开了眼界,还能打假仗,三人不解,继续问崔举这假仗怎么打。 崔举不紧不慢的说了:“其实除了陈大将军,南梁过去的将军们都打过假仗。打假仗,就是双方约定好在某地或谋城各自带着人冲杀攻城,待死了上百人后便各自鸣锣收兵,一方退出城池,另一方再进入。败退的一方给入城的一方送些盔甲旗帜,入城的一方送些钱粮给败退一方,这样双方都各自有了交代。说到这里啊,侯家的将军都恨透了你们的陈大将军,别人都打假仗,结果陈大将军却是真刀真枪的杀了过来,去年从襄阳一路打到颍川,要不是侯家军擅长逃跑,恐怕都要死在陈家军的刀下。你们三位前来,也算是侯家军的救星了,我带三位入宫,必定竭尽所能达到休战罢兵的目的。不过就怕你们的陈将军非要真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李小飞三人面面相觑,难怪王宪等人那么惧怕陈宏义,敢情这天下除了他的陈家军和草原上的火龙族是真的敢拼命,其他的军队就只能欺负欺负百姓,也难怪当初两千人的陈家军敢跟王宪的十万大军叫板。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外面随从来报说是天王宣召梁国使者,在宫中设宴接待梁国使臣,要崔举领着三位使者一起入宫觐见。 崔举整理了衣冠,便安排马车载着三人一同入宫去了。 第三十七章:待客之道 崔举领着李小飞三人一起入宫,一路上宫中的侍卫和内监看崔举的眼神都怪怪的,既恐惧又厌恶。 秦顺小声问崔举:“崔大人,你是不是没给他们赏钱” 崔举倒也不掩饰:“都知道我为官清廉,没钱,所以我给的赏钱他们也没要” 李小飞在后面接话:“这些人收钱不嫌少的,照说也不会例外啊” 崔举咳了一声:“刚开始他们也拦过我,我就把当场脱了朝服递给他们,再把京兆尹的大印也递过去,他们都讲客气,没要” 秦顺差点笑了出来:“崔大人,想不到你也爱诙谐,这朝服和官印哪个敢收” 崔举倒也不避讳:“秦正使,你在南梁收了多少钱,又拦了几个人啊?” 秦顺一愣,李小飞又搭话了:“王爷入宫都给秦大人送过金叶子,崔大人就别拿秦大人打趣了,哪里的皇宫大内都一样吧” 秦顺随即说道:“就收了那一次,就一次,王爷非要给不敢不收啊” 几人聊着聊着便到了未央宫前殿,前殿的石板上竟然有了些许杂草,殿门前的门柱红漆也剥落了一些,廊下的士兵倒是衣甲明亮手持长戟大斧仰首挺胸神情威严。 一名内监在殿内喊着:“南梁使者到!” 崔举做了个先请的手势,秦顺走在中间,李小飞谢郸在左右并排入殿。 一踏入殿门,三人都差点摔倒,原来跨过两尺高的门槛后的那一排砖是虚的,三人踩上去便站立不稳,李小飞竭尽全力才把自己和秦谢二人稳住。 殿内秦国众臣和内监都哄笑起来,站在御座旁的将军咳嗽了三声,众人马上收住了笑声。 御座上的年轻人说话了:“南梁使者远来鞍马劳顿,我大秦君臣今日在此设宴为三位使者接风洗尘,今日不论两国交兵议和之事,只叙风土人情诗酒书画。待三位使者好好歇息几日后,再议国事”。 三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秦国是上来就让给他们吃闭门羹了。崔举一听御座上的天王侯东说不谈国事,便也不好提议和的事。看来崔宏胡建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不想达成和议。 胡建做了个请入座的手势:“请三位使者入席赴宴” 一名内监跑过来领着秦顺三人去了右边靠近殿门的席位。崔举去了左边靠近御座的席位。 三人入座后拱手向侯东胡建等秦国君臣一一行礼。胡建朝他们拱手还礼:“我大秦饮食,兼有中原及漠北之风,还请三位使者多多包涵。给使者们赐酒赐食!” 马上便有十名内监依次端着盘子过来,第一盘端过来的是一只烤兔,烤兔一上桌,坐在崔举旁边的杨宏祖说话了:“这首菜名为桃之夭夭,此兔用桃树枝烤制,又涂抹了桃花蜜,吃起来清香无比,不油不腻,最符合谦谦君子的身份,所以是首菜”,谢郸一听便知这是在暗讽当年高宗南渡金陵之事,谢郸拱手谢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桃之夭夭乃是贵国首菜,须得贵国贤君能臣先下箸,我们才敢品尝”,杨宏祖哈哈一笑:“无论南北,皆是君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如此咱们就一起品尝这桃之夭夭”。 胡建此时也从御座旁走到了右边首席撕扯起烤兔来,众人见状便一起吃了起来。烤兔吃了两口,第二道菜上起了蒸鲈鱼,杨宏祖夹起一小块鲈鱼:“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南方的名菜鲈鱼到了长安才有蒸的,这蒸鲈鱼虽为清蒸,却并非清淡无味,配上这长安的甘泉,才是天下一绝”,谢郸哈哈一笑:“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鲈鱼到了北边怕也不是原来的鲈鱼了。不过长安城古来便是京畿重地,真正的天下一绝何止这一道蒸鱼。还请大人不要吝啬,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崔举见谢郸对答如流便向谢郸行礼:“宰相杨宏祖大人素来好客,必定会尽心招待谢大人秦大人李大人三位使者。还请诸位仔细品鉴这菜肴,莫要等这菜都凉了,伤了脾胃” 胡建也一挥手:“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吃个饭还有这么多讲究,我看后面的八道菜就一齐上了,不然等杨相国和谢大人把菜介绍完,只怕我们都要饿晕过去了” 众人一齐大笑,内监们便把后面的八道菜和酒全部端了上来。 胡建向侯东示意,侯东在御座上举杯:“还请诸位满饮此杯,今日宾主尽欢,不负苍天赐给我们这难得的相聚” 第一杯酒刚喝下去,崔宏又发问了:“听说三位使者中李大人是位少年英雄,老夫崔宏闻言李大人在战场上甚是英勇无畏,今日老夫便要试试李大人的文治”,谢郸不禁担心起来,对方这次点名李小飞来文斗,不让谢郸参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李小飞却不慌不忙双手举杯向崔宏示意:“下官在此谢过崔大人,所谓英勇无畏不过是大家以讹传讹,在下大字都不识几个,自然也就谈不上文治,不过崔大人既然发问,下官自当尽心回复方不失礼” 谢郸咳嗽了一声,心里暗骂李小飞何必逞强,倘若崔宏随便问个七十二贤人云台二十八将,到时候岂不是大出洋相。 崔宏笑了起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适才天王说这苍天赐福给我们,敢问小英雄苍天有没有头” 李小飞随口答道:“有头” 崔宏接着问:“那苍天的头在哪里?” 李小飞笑了:“人们常说苍天垂怜,没有头怎么垂呢?” 崔宏点了点头:“果然机智过人,那苍天有耳朵吗?” 李小飞一指头顶:“大人们直达天听,小民们无语问苍天,苍天若没有耳朵,又怎么能听到大家说话呢?” 胡建拍手叫好,谢郸也终于舒展开眉头,接着殿内都称赞起李小飞来。 崔宏只好接着问:“那苍天有姓吗?” 李小飞应声道:“苍天姓刘” 崔宏问:“为何是姓刘?”众人也都看向李小飞。 李小飞不紧不慢的说:“天子姓刘,所以苍天也姓刘,这儿子是跟着父亲姓的” 胡建见崔宏根本问不倒李小飞,就发话解围了:“还是天王说得好,苍天赐福,我等吃菜饮酒便是,这些子曰诗云的口舌之争就罢了。小英雄机智过人又英勇无畏,我一介武夫,想试试小英雄的胆量如何” 李小飞不慌不忙的应答:“小子狂妄献丑了,比胆量比英勇肯定比不过胡将军,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小子认输便是”,李小飞此时也有些担心了,他怕胡建与他比试武艺,李小飞多半是打不过的,就算赢了怕是也难走出这大殿,于是便主动认输。 胡建哈哈大笑:“今日欢庆之宴,在下必当遵从天王之命,不动刀剑。我也来与小英雄文斗一番,只是咱们这文斗不是诗文,而是比吃喝。这吃喝的东西由我来定,小英雄你看如何啊” 李小飞见不是比武,便答应了下来。胡建一拍手,便有两名内监端着东西过来了。 第三十八章:愿赌服输 内监们端上来的是两只生猪蹄和两坛汾酒,分别递到了胡建与李小飞面前。李小飞一看是生猪蹄,就笑了:“看来胡将军是把我当成樊哙了,前几天刚听了楚霸王项羽赐给樊哙生猪蹄的故事。不想今日就要亲身体验。只是在下觉得今时今日吃这生猪蹄有些不合时宜”。 胡建把面前割肉的小刀一下插进猪蹄里溅出些血水:“小英雄的意思是本将没有楚霸王的威名和本事,不配赐你生猪蹄吗?” 李小飞拱手行礼:“在下从来没把胡将军与楚霸王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在下的心目中,胡将军可比周朝之姜太公,汉朝之卫大司马,必能威震华夏建立不朽之功业” 胡建哈哈一笑:“小英雄果然口才了得,这戴高帽的功夫高啊,不过我今天还是要让你吃这生猪蹄。我的一番美意你可不要拒绝啊。我可是先吃为敬了!”说完便割下一块带血的生猪肉下来喂进嘴里吃了起来,朝堂上不少官员都不敢去看,有的捂着了嘴,有的干咳了几声。 李小飞闻着生猪肉的腥味,就快呕吐了,此时只好也慢慢拿刀割下一小块生猪肉来。胡建已经连吃了几块生肉,旁边的一名内监捂着嘴退下。胡建抱起酒坛大咂了一口看着李小飞:“小英雄,这生猪肉配上这汾酒,别有一番风味” 李小飞一狠心用刀尖挑起一小块生肉,闭着眼吞了下去,脖子伸缩了几下,接着连喝了几大口汾酒才算是把第一块生肉打了下去。 胡建这边又开始吃了起来,李小飞又慢慢开始割肉,谢耽伸脚踢了踢李小飞,示意他不要再吃了。李小飞却索性割了一大块生肉用手捧着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就呕吐起来。这一下,大殿上一半的人都开始呕吐起来。 一名内监连忙端着一盆水过来收拾,李小飞起身向胡建鞠了一躬,喘着气说:“胡将军,在下实在是吃不了这生猪蹄,在下认输” 胡建哈哈大笑:“好,小英雄能屈能伸,识时务,不逞强,很好,那么愿赌服输,小英雄既然输了,就得依我一件事” 李小飞又咳嗽了几下,确定不会再呕吐后才答话:“只要是不背叛大梁,不违背道德良心,我便答应” 胡建示意内监退下了生猪蹄,喝了口酒说道:“小英雄果然是宅心仁厚,忠孝两全,我看你有勇有谋,我膝下还有个女儿,你今天既然输了,你就得乖乖的做我的女婿。怎么样,这个条件既不会要你背叛梁国,又不违背道德良心,其他人求都求不来。” 李小飞连忙摆手:“胡将军,这,在下已有妻子,况且我出使之前已经答应过她,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将军刚才所言是在戏弄在下吧,请恕在下出身卑贱,不敢高攀门户” 胡建一拍面前的几案:“你们梁国,素来就是以门第高低来看人,你觉得我女儿出身寒门,配不上你这高门大姓,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寒门子弟的厉害”,话说完便拔出剑来,大殿里也马上涌进来几十个侍卫。 谢耽和秦顺手里的杯子都掉到了地上,李小飞此刻却不慌不忙的朝胡建走去,边走边脱上衣露出上身,首先指了指自己的双肩:“这是我从小背柴背草,勒出来的茧子”,再伸出双手:“胡将军,这是我一手伤疤和茧子,胡将军可曾见过从小放牛打柴的高门大姓,这世上又哪里有十多岁就要上战场杀人拼命的世族?” 胡建见李小飞如此坦诚连使者的体面都不顾,便稍退去了几分怒火:“既然你也是寒门子弟,那为何要拒绝我,今天你若不能给本将一个满意的答案,你怕是出不了这个大殿” 众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到李小飞身上,崔举忍不住说话了:“大将军,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况且今天不谈国事,倘若因私事杀害使者,今后我大秦的颜面何存?” 胡建看了看神色镇定的崔举,于是笑着说道:“崔大人不必担心,本将绝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本将只是要这位小英雄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若给不出,我便强留他在此成婚罢了!” 李小飞向崔举躬身谢过,转身朝御座上的侯东跪下:“大秦天王在此,在下今日就给出我的答案,不欺天也不欺君,更不会欺骗胡大将军” 秦国不少大臣见李小飞跪拜侯东,以为他要留下来做胡建的女婿,不禁暗笑。秦顺和谢耽也是无奈摇头,此时也是无计可施,有心都无力。秦顺是内监不能代替小飞,谢耽也有四十多岁比胡建还年长。 李小飞跪在殿中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我答应了这门亲事,便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所以请胡大将军收回成命” 胡建站起来指着李小飞说:“你不答应这门亲事,才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拒绝和亲破坏两国和议是为不忠,连累两位使者被扣在秦国是为不义,两国交战害死无数军士是为不仁,不成亲给父母留香火是为不孝!” 此言一出,秦国大臣纷纷拍手叫好,崔举也感到意外,没想到胡建这一介武夫还能说出这番话来,且看李小飞如何应对了。 李小飞抬头回道:“假如我娶了胡将军的千金为妻,他日胡将军与我大梁在战场交锋,我若帮着胡将军便是不忠,我若不帮胡将军便是不孝,娶胡将军的千金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为不义,他日为了大梁伤害胡将军的千金又是不仁。如此一来,不仅我要成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畜生,甚至还会害了胡将军和你的千金。胡将军又何苦为难在下呢?还是恳请胡将军收回成命!” 胡建呵呵一笑:“你小子这口舌功夫可比这朝堂上的这群读书人强多了,不过你这人年纪小小便有如此才智,就算是为了大秦,我也不能放你回去”。 眼见胡建要强行扣押李小飞,崔举也起身说话了:“君子有成人之美,胡将军公忠体国,在下佩服,但这件事其实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胡建看着崔举:“崔大人,你几次三番出言相助,莫非也是想把这小英雄招为东床快婿,你这高门大姓我可是抢不过” 崔举呵呵直笑:“我清河崔氏,自是不会纳李副使为婿,我说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是天王效仿古代贤君拜李副使为客卿,让胡将军与李副使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岂不美哉?” 崔宏杨宏祖李忠三人也一齐起身附和,杨宏祖摸着胡须说:“京兆尹真是智谋过人,可遂胡将军心意,李副使若在本国做了客卿,在本国的时日必然就多了起来,时日一多,倾心于胡将军的千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胡将军何必急于一时呢?” 胡建见三大家都不赞成他强行扣留李小飞的做法,于是就坡下驴:“崔大人果然是本朝第一智者,为我解了燃眉之急,现在就看李副使愿不愿意了?” 李小飞心知若还不答应便是三大家也无法给他再解围了,于是朗声答道:“愿为两国交好效犬马之劳,承蒙天王与各位大秦柱石不弃,在下李小飞愿为秦国客卿”,说完便磕头谢过。 侯东尴尬的笑了,本来说的是不议国事,最后却要拜李小飞为客卿,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寡人拜梁国副使李小飞为中书舍人,封爵右谷蠡王,愿李小飞谨守臣节,为我大秦效力!” 谢耽哭笑不得,这大秦果真是不伦不类,封官还是中原的官职,爵位却是按漠北的官职给封的。好在不用被扣下了,即使给他们封个大单于或是羽林监他们也不会拒绝。 第三十九章:推不掉的宴席 欢迎梁国使者的宴会在狼藉不堪的大殿里结束了,到处是呕吐物,以至于引来了不少虫子、老鼠、野猫,甚至还能听见宫门外的野狗叫唤。 李小飞秦顺谢耽三人出宫门的时候都快站立不住了,李小飞后背全湿了,秦顺骂道:“这出使真是个鬼差事,遇到的主都是些不讲理的,这秦国好歹还是中原人做主,若去了漠北,真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们都杀了” 谢耽也苦笑:“唉,还是我们三个太过老实,自以为聪明,结果被派出来干着玩命的事,今天要不是三大家帮我们,我们搞不好就被扣在这秦国了。” 李小飞艰难的露出笑脸:“谢大人,三大家不是在帮我们,是在帮他们自己,他们与胡建不和,今天在大殿上,拔剑调兵,根本不是为了要吓我们” 走在前面的崔举回头笑了:“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见识,不错不错,那些侍卫原本是来对付依附我们三大家的官员的,但是出了一些状况,不得不让胡建改变计划,假装为难李副使来警告其他人” 李小飞小声问道:“不过在下很想知道是什么状况让胡建改变了计划,总不会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到来吧” 崔举摇了摇头:“你们三人来与不来都不重要,宫内有人提前告知了我们,所以我们也早在宫门之外调集了部曲,若是我们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能出宫门,我们各家的部曲都会杀进来。另外我今天几次阻拦胡建其实也就是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谢耽看了看四周没有他人,便凑上来:“看来秦国的胡建也不能独揽大权,很多事还是得看你们这三大世家的面子” 崔举回了句:“江南不也是要看王谢萧陈四大家的面子吗?不过我倒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独揽大权把这秦国好好整治一番,就因为咱们世家和他们武将相互掣肘,所以政令基本上出不了长安城,地方上更是碎成一堆,有的州郡是我们的人在主事,有的州郡是武将们把持,还有的州郡恐怕还是你们江南四大世家的人在背后把持。但如果出了这么一个人,必定是他已经把我们世家和武将全部打垮了,这也是世家和武将绝不会允许出现的情况。不过这次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那就是李副使成了秦国客卿,或许这是将来的一个变数”。 李小飞笑了:“我一个不入流的小子,不过拜个虚衔客卿而已,能有什么变数”。 崔举不以为然:“你错了,你的背后是梁国,是陈宏义和刘简,你的身份来历我们早就打探清楚了,既然秦国内部是相互制衡维持住了短暂的平衡,那么突然有了外力的介入,就一定有变数。不信的话今晚便能见分晓”。 四个人上了马车,径直回了京兆府歇息。到了傍晚,崔举便吩咐随从给三人做了羹汤甜粥,此时门卫来了几拨人说是要见三位使者,崔举把他们一一叫了进来。 第一拨人是崔宏派来的,给三位使者送了一些玉器宝石金珠,邀请使者们次日到崔宏府上做客。 第二拨人是杨宏祖派来的,给三位使者送了一些马匹狐裘,邀请使者后日到杨宏祖府上做客。 第三拨人是李忠派来的,给三位使者送了香料汾酒和一些金叶子,邀请使者第三日去李忠府上做客。 第四拨人是胡建派来的,给三位使者送了刀剑铠甲和珍珠鹿茸,邀请使者当晚便去胡建府上做客。 待几拨人都出门之后,李小飞三人问崔举这四拨人哪家可以去哪家可以不去,崔举冷笑:“若是你们想被哪家的刺客半夜杀了,就可以决定不去哪家,你们还是整理下衣冠先去胡建府上吧,这次他没有邀请我,我便不陪同了,放心,这次不会要你们吃生肉的,他肯定要和你们谈一些交易” 李小飞惊奇的看了看崔举:“崔大人就不怕胡建和我们做的交易是不利于你们的?” 崔举笑了:“你们之间做交易,还到不了可以牺牲我们三大家的地步,我想这交易只是和他们武将集团今后的出路有关,或许就是之前我们说的打假仗。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动身了,再不去赴宴,怕是胡建要派刺客过来了”。 李小飞三人只得无奈的上了马车跟随等在外面的第四拨人去了胡建的府上。三人拜见胡建,胡建却一改白天在大殿上的神态,对三人行礼:“白天在大殿上,对小英雄无礼,也是迫不得已,还请三位贵使海涵,晚上略备薄酒赔罪,也请三位笑纳”。 李小飞笑了:“胡将军与之前判若两人,该不会是我们不喝醉胡将军便不放我们出府吧?” 胡建连忙赔不是:“贵使哪里话,贵使在我这里出入随意,举止也随意,咱们只不过是把酒言欢无话不谈而已,今日一见李副使少年英雄,智谋过人胆色也过人,在下十分想结交,对了,我应该称你为右谷蠡王” 李小飞笑着摆了摆手:“这右谷子王左谷子王什么的我不稀罕,我仰慕的是将军的心机和霸气还有这坦荡,将军既然看得起我,就叫我小兄弟好了。将军今晚请我们三人前来,不过就是为了无话不谈,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就边喝酒边谈事吧” 胡建屏退了随从,请李小飞秦顺谢耽入座,自己拿起酒壶斟酒,边斟酒边问:“听闻小兄弟曾跟随梁国的陈宏义将军征战四方,你与陈将军可曾说得上话”,李小飞接过酒:“胡将军的情报当真了得,在下不仅追随过骠骑大将军,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私事的话肯定能说上话,国事的话在下不敢保证” 胡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陈大将军打仗太过认真,去年把我们打的是只有逃跑的份,要不是我们给金陵送了许多金银珠宝,恐怕我们早都迁都邺城了。如今这陈将军待在这颍川城不肯走,日日操练兵马,我觉都睡不好啊” 秦顺接过话:“既然胡将军能和金陵城里的宰辅们说上话,为何不继续送礼想办法让梁国朝廷调回陈将军呢?” 胡建满脸痛苦的喝了口酒:“光一个陈宏义自然是可以调回的,可是他还有个徒弟韩王刘简,封地竟然是我秦国的州县,金陵城里的宰辅再厉害也不能同时把他们都调回金陵,何况他们若一起回了金陵城,就该轮到宰辅们睡不着觉了。一个天下无双的名将,一位智勇双全的亲王,两人合在一起恐怕你们梁国的皇帝也怕吧,不然也不会让他们领兵远离金陵了。” 谢耽摸了摸胡子:“这胡将军对金陵城里的事可是洞若观火啊,为何就看不清自家的事呢?古话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韩王既然被封了韩地,虽说现在是休战了,但将来必定会领着他的精兵去攻取洛阳新郑阳翟等地。现在这三地其实并非将军的地盘,秦国损失了这三地,但未必不能在其他的地方获取收益”。 胡建冷笑一声:“我大秦虽然文臣武将腐败贪污,但也没到割地求和丧权辱国的地步” 李小飞笑了:“但你大秦必定守不住这三地,到时候三大家必定要责难你丧师失地用兵无能。到那时,胡将军将何以自处?” 胡建叹息一声:“这么一说,我胡某人的人头也要追随先王们到地下去了,打不过又赶不走,死路一条了”。 秦顺眼珠一转:“在下倒是有个想法,不割地,咱们换地,梁国用凉州的城池换取韩地” 胡建差点被呛到:“秦大人算盘倒是打得好,这凉州还在绿旗汗国手里,你们梁国用他国的城池来换我大秦的地盘,亏你想得出” 李小飞缓缓地说了句:“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梁国与秦国达成和议,梁国可以派兵马去帮助你们攻取凉州” 胡建摇了摇头:“想法倒是很好,可也不是你们三人能定下来的,这么大的事,你们的皇帝、四大世家、陈宏义和刘简,会同意吗?” 谢耽反问:“那胡将军可还有别的好办法?如果没有的话,贵我两国先签订和约,再把贵国的要求写在国书上,我等带回去复命,起码达成和议里的十年休战期陈将军和韩王是不敢公然违抗的。这十年之间如果两国交好的态势占了上风,再续上个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胡将军再厉害也不能保秦国百年无战事吧?” 胡建豁然开朗:“唉,我最多也就还有二十年,只要我当这个大将军期间能够保住武将们的利益,也就足够了,我不在了,就随他去了。这么一说,这和议确实应该早早定下来,看来今晚这顿酒喝的太值了” 李小飞三人相视一笑,李小飞对胡建说道:“其实这和议对大家都只有好处,两国的士兵不管是打真仗还是打假仗,也打了几十年了,百姓也十室九空,你们这秦国百姓穷的连衣服都没有了,再打下去这秦国也没人了,没有人,也就没有钱粮没有兵马了。应该让所有人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了。至于你们担心的不打仗就没有收益,其实都是因为你们太笨了。如果你们把兵马用来护送商队西出阳关,北到大漠,南到梁国,东出大海,还怕没有钱吗?商人的获利是百姓种田的千百倍,与其把百姓敲骨吸髓,还不如打通商路收商税,这样国泰民安你们也有大把的钱财可以到手,岂不是皆大欢喜?” 胡建愣在当场,秦顺和谢耽也呆住了,这个主意,就连南梁的世家大族也都没有想到,竟然被李小飞给想到了。谢耽咳嗽了一声:“都是酒后浮想联翩,咱们饮酒便是,不醉不归” 秦顺李小飞心领神会一起举杯敬胡建,胡建若有所思的回应:“好好好,不醉不归,酒后之言,都当不得真,喝酒喝酒!” 第四十章:旧交情的新麻烦 李小飞三人从胡建府上回到京兆府,崔举早已入睡,等候的仆人领着三人各自回了房间。 次日三人醒来,崔举已在客厅等候多时,李小飞睡眼惺忪向崔举行礼,秦顺和谢耽在前面迎了上去。崔举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了几句,并没有只言片语问起昨晚在胡建府上赴宴的事。 秦顺觉得好奇便发问了:“崔大人,你怎么好像不关心我们昨晚赴宴的事情”。 崔举理了理自己的官服:“崔某与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况且他们武将谈的事情其实也不会对我们有多大损害,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将军。他们只看眼前的事情,那些受人唾骂的子孙税穿衣税也只有他们才能干出来。一群草莽而已,不足为惧。倒是昨夜李副使提的东出大海和各国进行贸易的好主意,在下也很有兴致,而且依我看来,我大秦的武将们能打通西域就已经是奇迹了,指望他们出海几乎是不可能。因为他们不习水战,而且也不会造船。三位今天把出海的事情倒是可以和我的堂兄崔宏以及杨宏祖李忠他们说一说,我们这三大世家如果能开辟从青州到交州甚至占城的商路,我们的财富将会是现在的千百倍。” 这番话吓到了李小飞他们,毕竟当时胡建是屏退了随从和侍女的,谈论这些情况的只有胡建李小飞秦顺谢耽四人,而崔举却了如指掌,想来这崔举在长安城的实力果然是最强的。连胡建这样在外人看起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其实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崔举的监视。这种人如果与他为敌,多半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小飞顿时睡意全无,提起了所有精神认真端详起这个文质彬彬的崔举来:“幸亏崔大人把我们当朋友,我这辈子可是不想与崔大人这样的人物为敌,否则我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 崔举哈哈大笑:“清河崔氏富可敌国,家产田宅跨州连郡,族人遍布关中,全族的安危都系在我和堂兄身上,所以任何情报我们都必须收集,因为我们只有一条命”。 谢耽秦顺李小飞向崔举鞠了一躬:“在崔大人这里,真的是受益匪浅,今天和后面几天的行程,还请崔大人帮忙指点一二” 崔举也回礼拱手:“指点谈不上,只是我堂兄不苟言笑,话少的很,而杨宏祖大人则比我话还多,还喜欢谈古论今,李忠大人嘛,他可能更喜欢钱财宝物,所以三位还得舍得花钱才行。对了,我堂兄每日睡得早,只白天处理外事,还请三位早些前去赴宴。” 三人再谢过崔举,便一起去了崔宏府上。送给崔宏的东西,是路过颍川的时候,陈宏义送给他们的几块牌匾,当时便吩咐李小飞要亲手交到崔家的家主手上。 三人见到崔宏后,崔宏只是以手示意让三人入席,其余斟酒夹菜都是仆人在忙活,李小飞见气氛太过冷淡,便扯了扯秦顺的衣服假装去如厕。 李小飞在门外才告诉秦顺,陈大人让他们把牌匾带过来,肯定是有用的。于是两人一起把牌匾抬进了客厅,崔宏只是撇了一眼便继续吃菜。 当李小飞和秦顺各自举起一块牌匾的时候,崔宏站了起来指着颤抖着指着牌匾:“你们手里怎么会有先祖为官时候前朝文帝所赐牌匾?” 话刚说完,崔宏就已经到了牌匾旁边围着观看起来:“是真的,真的,紫檀木,一块是前朝文帝亲手题写的名士典范,一块是当年的丞相亲手题写的官宦楷模,还有一块是当年的大将军用刀刻出来的国士无双。快来人,快,快,把这三块牌匾给我供到书房里先,我要选个良辰吉日,召集族人重新把这三快牌匾建厅堂供奉。千万小心,不要碰坏了,谁要是弄坏了牌匾,就莫怪我杀人不眨眼” 一向不苟言笑的崔宏刚才一下子从嘴里蹦出这么多话,府上的仆人也都惊叹不已,连忙簇拥着牌匾去书房去了。崔宏紧紧握住李小飞和秦顺的手:“多谢尊使,尊使这份情谊,我清河崔氏感激不尽,先前多有怠慢,还请尊使海涵” 李小飞秦顺也是一番礼敬之词,如崔氏先祖公忠体国,功劳可比萧何张良,文武双全云云。李小飞在后面说了句:“其实崔氏先祖只是尽了为人臣的本分,这些其他的名臣也能做到。崔氏先祖最了不起的是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名臣文官,后世子孙傲视天下,为士绅之翘楚,为官员之摇篮” 崔宏竟哈哈大笑起来:“尊使把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捧得太高了,这番话连我这个崔氏家主听起来都是浑身不自在。但是我喜欢尊使说的这番话。来,咱们共同举杯为尊使们即将与大秦达成和议而庆贺” 一听这话,谢耽秦顺李小飞三人顿时轻松下来,崔家家主和手握军权的胡建都表态同意议和了,这次出使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可没想到崔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宏此时精神焕发,端着酒杯说了句:“我家累世公侯,岂不比那些草莽尊贵,若贵国与我国在达成和议后,出兵马相助我崔氏称帝,崔氏必割韩地齐地与贵国”。 谢耽的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他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即使家主有想称帝的想法,断然也不会公然在与别国使者在酒宴上说出来。这崔宏究竟是酒后吐真言还是来试探他们,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好对付。 秦顺也瞪大了眼睛结巴道:“崔大人这玩笑开大了吧,这,这,咱们啥都没听到,咱们还是谈谈这汾酒好了,我还想多喝几杯” 崔宏笑了起来:“我堂弟自以为聪明,实际上胸无大志,什么出海贸易,我崔氏将来再多财富,到了下一代仍然不过是称臣下跪,现在以我崔氏的名望和实力,只要有外援,称帝又有何不可?” 李小飞也紧张起来,这崔宏既然敢在宴席上把话挑明,那么他就不担心李小飞他们出去告密,因为他们不同意崔宏的条件,崔宏也必然不会留他们在世上。更何况,杀了使者之后,梁国兴兵报仇,打击的也还是武将集团,于崔氏根本毫无损失。 谢耽和秦顺也冒出了冷汗,还在陪着笑脸拍崔宏的马屁。崔宏渐渐失去了耐心一拍桌子:“如果三位使者不能代我传递信息,那么我就自己遣使去找陈宏义商谈。颍川、金陵也有我崔家的人,离了你们我的大事也不是不能办!” 李小飞笑了起来:“崔大人息怒,初来贵府,以为崔大人出言试探,倘若我们一口答应下来,崔大人又把我们绑了交给胡将军和秦国的天王,我们岂不是白白送死了。我就是陈将军的亲随,这牌匾正是陈将军让在下带来的,想必陈将军与崔大人也是故交。就算看在陈将军的面子上,我们也可以给崔大人传递消息,成与不成全在崔大人与陈将军的交情。” 这一席话把问题踢给了崔宏,崔宏的态度缓和下来:“我幼年的时候,曾与陈宏义同在洛阳国子监求学,那时候我年少轻狂,经常与洛阳的世家子弟攀比打斗,这陈宏义可帮了我不少。说来惭愧,我都还没好好答谢他。后来天下分崩,他回了岭南带兵打仗,想不到现在已然是兵临城下要找我索回报酬了”。 李小飞顺势接话:“既然崔大人与我家陈将军多年相交,又是共过生死患难的好兄弟,崔大人只需要派人带上信物随我们去拜见陈将军,大事就能定下来了。但是杨氏和李氏与崔氏本来是同朝为官,崔氏突然南面称孤,他们却要跪地称臣,崔大人有把握把他们安定下来吗?” 崔宏一挥手:“杨氏和李氏早已与崔氏同气连枝,几代人的姻亲,而且他们也赞成老夫称帝取侯氏而代之。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胡建的那几万侯家军。只要陈将军帮我们解决了侯家军,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谢耽此时也反应过来接话:“我谢氏也可助崔氏一臂之力,梁国司空谢睿正是我亲侄儿,我大哥谢谦也正在淮南一带招抚流民,届时我谢家也可以直接兵发青州,令侯家军首尾不能相顾。崔大人意下如何?” 崔宏右手提起酒壶亲自起身给谢耽李小飞秦顺三人斟酒:“江南四大世家,已有两家支持老夫,老夫在此先行谢过。到时候陈家取韩地,谢家取齐地,正好合适。” 秦顺也趁势搭话:“还是崔大人深谋远虑,料想我家皇上也会感谢崔大人的,一下子便能收复韩地与齐地,这可是几十年来数次北伐都没能取得的战果。” 第四十一章:宴席谁做东 崔宏见三位使者都同意他的要求,便拍手三下,从外面走进来杨宏祖与李忠。 李小飞他们这次并没有吃惊,在长安城来了两天,到了这时候就算是胡建和侯东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感到意外。 几人相互行礼入席,杨宏祖与李忠各自坐在崔宏的两侧。杨宏祖首先说话了:“三位使者刚才与崔大人的话,我们全听到了。三位大人可知崔大人想称帝已经不是秦国的秘密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加害你们。只不过那胡建愚忠,不识时务。所以才需要借助你们梁国的兵马” 谢郸一见是在大殿上的老对头,便也发问了:“在下与诸位同是世家出身,有一事实在不明,还请赐教?” 杨宏祖摸着胡须笑道:“谢大人但问无妨,在下虽然学识浅薄,却也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谢郸把手指向崔宏:“杨大人李大人与崔大人同殿为臣,他日崔大人南面称孤,二位大人还得跪拜称臣,不知二位大人作何感想?” 杨宏祖用筷子指向桌上的菜肴:“谢大人,这一桌酒菜,谁做东我们都不会比别人少吃一点,而且崔大人做东还更了解我们的口味,我们吃的还更好更多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谢大人应该是能明白的” 谢郸自愧不如:“倒是你们看的明白,直接想走到台前了。我们江南四大世家想都不敢想” 李忠接过话来:“老是扶保那些寒门的武将做皇帝,太累了,这些人既没见识也不懂治国,而且大多贪婪残暴,反倒弄得我们的收成不如以前多了”。 秦顺心里咯噔一下,这谢郸会不会把秦国三大世家的手段学了回去,到时候梁国江山也会改了姓。 秦顺正想的出神,崔宏命人给秦顺夹了一块羊肉:“秦正使,哪朝哪代都不会少了你的位置,你就别多想了,该你吃的肉一块都不会少”。 李小飞心里有些堵,这些人把天下当做私产,谈的全是如何把天下的财富土地据为己有,又如何做交易。对于衣不蔽体的百姓栀子不关心,就像这世上没有百姓存在过一样。 杨宏祖注意到了李小飞的变化,便伸筷子给李小飞夹了一块牛肉:“小英雄虽说是出身寒门,却是陈将军的随从韩王的亲信,便可以脱离寒门,他日说不定还能位列三公”。 李小飞也回过神来,立即笑着把肉接了过来,一番客套礼敬之后,又给崔宏他们一一敬酒。 六人的宴饮很快就在相互吹捧和敬酒之中结束了,李小飞三人与崔宏他们约定三日后带上三家的使者回颖川。 出了崔宏府邸,便有五十名府兵跟在后面护送李小飞秦顺谢郸回了京兆府。 到了半夜时分,李小飞被人从床边轻轻拍醒。李小飞先是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没有恶意,睁开眼一看竟是大秦天王侯东。 侯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坐到了李小飞旁边,李小飞心领神会附耳过来。 原来侯东早已知道了三大世家的图谋,对胡建他也并不信任。这次梁国使臣到来,李小飞在殿上与他们的交手让侯东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亲自潜入京兆府来见李小飞。 李小飞轻声告诉侯东,胡建和三大世家都已背叛秦国,只是交易的内容不同罢了。 侯东从怀里掏出一封诏书来递给李小飞,告诉李小飞自己知道这天王之位不过是个傀儡,但是他仍想奋力一搏,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这封诏书的内容竟是割让关中给梁国,向梁国称臣。 李小飞摇了摇头:“你也只是为了保住你的天王之位,也来与梁国做交易。请恕我无能为力”。 侯东平淡的说:“不错,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因为我与你一样都是贱民出身,即使是侯家军里也大多是贱民的遗孤。”说完话便露出身上的烙印,李小飞借着月光一看竟依稀是某家奴仆的印记。 李小飞摇了摇头:“即使你的想法能实现,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时,你斗不过这些世家大族的” 侯东并不放弃说服李小飞,继续说道:“以前是斗不过,但是现在有你们的帮助,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如果你们进军关中,我会领着忠于我的军队回邺城暂避,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大军铲除那些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的人。” 李小飞回道:“梁国如果出兵,收取关中之后,肯定不会满足的,到时候必定横扫河北诸州郡,你的侯家军和你的天王之位仍然不能保全。你今天的想法毫无意义,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侯东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的结局其实我早就知道,不是被毒死就是死于乱军之中。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想为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做点什么,哪怕是和它同归于尽。天下不是我们的私产,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只有结束这混乱的时代,才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其实我很怀念小时候放牛的日子,无忧无虑的。” 李小飞并不相信侯东的说法,他始终觉得侯东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做的疯狂之举。不过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梁国恢复中原的好机会,于是他便假意答应了下来,将密诏收在贴身处。 侯东悄悄潜了出去,两下便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李小飞又仔细回想起侯东所说的这些话来。 这个侯东看来武艺并不差,可他在大殿上却是表现的非常虚弱无力的样子,李小飞不禁感叹这些帝王将相可是一个比一个会表演会伪装。 李小飞又整理了思绪,想了想,世家大族之间毕竟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无论是胡建还是侯东都不可能斗过三大世家,他们二人的下场必定是惨淡收场。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倒是要和秦顺谢郸赶紧离开秦国,多一日便多一份风险。接下来出使黑旗汗国与绿旗汗国还有更多未知的风险,说到这里,李小飞都有些想直接返回滁州看红蕊去了。 第四十二章:走为上计 红蕊正在给李小飞煎鱼,李小飞围在灶台边转来转去,闻着香气口水都出来了,鱼肉煎的是两面金黄,撒上葱花蒜叶香醋后更是诱人,李小飞等不及端上桌,便直接用手去抓了往嘴里送。嚼着鱼肉的李小飞是越嚼越有劲,嘴巴吧唧吧唧着突然鱼肉和红蕊就全消失,李小飞再一看自己还是躺在床上。 原来刚才是做了个梦,此时天已大亮,李小飞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回味刚才的那一盘鱼肉,果然是吃不到的才是最好吃的。 外面侍卫敲门:“李大人,洗脸水在下给你送来了,京兆府已经备下了早饭,就等李大人前去享受了” 李小飞顾不上穿鞋子,光着脚跑去开了门接过洗脸水:“不好意思,让大家等我,我洗脸了便来” 一会儿工夫洗脸穿衣整齐便跟着侍卫去吃早饭。崔举秦顺谢耽三人早已在桌上闲谈,李小飞见大家都等着,便一一赔礼自责,众人也不责怪。崔宏示意李小飞先吃早饭。 李小飞一看早饭,就愣住了,全是他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崔举一一为他介绍起来,有松鼠肉做的肉酱、骆驼的耳朵、野牛的牛筋、野鹿的鹿腿、山羊舌头、鲨鱼翅、鲸鱼眼、海豹胆、珍珠羹、鲈鱼脑做的豆腐等等。崔举最钟爱的是一道蒸菜——蒸乳猴,李小飞一看便瘆的慌,想不到这崔举吃东西如何古怪。 崔举却滔滔不绝的与他们讲起崔家吃的山珍海味,怕是古往今来许多皇帝都没有享用过。 李小飞只选了鹿腿吃,好在崔举倒也不勉强客人吃东西,这顿饭也就很快结束了。 吃过早饭,秦顺问起崔举还要不要去杨家李家拜访,崔举笑了:“昨天你们不是已经见过杨宏祖和李忠了吗?我堂兄一心想做所谓的大事,我不阻拦便是了,只是他已经把自己想称帝的事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到时候撕破脸皮我们必定会有损失。本来是阴谋诡计,却弄得人尽皆知,我也是哭笑不得” 秦顺他们不得不再次佩服崔举,又是一番称赞,崔举也十分受用,便告诉秦顺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令牌在长安城里去坊市上看看,也算没有白来长安一趟。 秦顺谢耽李小飞连吃了几天山珍海味,也想去坊市间透透气换个口味,哪怕是碗粟米粥都好。三人谢过崔举,便接过令牌带着二十五名黄衣内卫去了长安的坊市。 带路的侍卫问秦顺:“请问大人们是去西市还是东市” 秦顺反问:“这西市和东市有什么区别吗?” 侍卫边牵着马边说:“这西市大多是漠北和西域的商人,卖的都是香料珠宝玉器药材丝绸绢帛麻布瓷器的东西,那边的客栈和酒肆特别多;东市就不行了,都是兵器盔甲马匹,再就是一些散兵游勇在那里等人招募,所以经常有杀人抢劫的事情发生”。 秦顺朝城西看了看:“就去西市好了,这东市看样子是去不得。谢大人和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小飞也乐得给红蕊买珠宝香料,谢耽自然不想去东市找麻烦,便都一齐答应去西市。 三人在西市逛了一天,在西市吃了胡饼、甑糕、烤羊、烤鸡等等小吃,又用半车制钱换了五车的珠宝玉器香料药材和一些西域才有的种子。回到京兆府,崔举也去看了他们买的东西,崔举非常高兴:“几位真是有眼光,买下这些回到江南又可以换取不少的财富,我真担心各位一时兴起去了东市,那东市太乱了,盗匪混杂其间,要是伤害了几位,我可就不好向贵国交代了” 秦顺笑了起来:“我们来出使本就是为议和而来,那东市既然是贩卖兵器雇佣武夫的地方,我们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崔大人不必担心”。 李小飞和谢耽也表示同意,谢过崔举的关心,三人又各自回屋歇息了一晚。 接下来一连三日,三人都是去西市采买一些香料和毛皮,崔举也懒得看了。 到了三月初六这天,他们带了最后一车制钱去了西市,崔举这次也不派人引路了,一来是熟了,二来是几十车珠宝玉器香料堆在京兆府内,这些使者总不会随便就走了。 秦顺谢耽带了十五名黄衣内卫继续去了西市,李小飞带着其他十名黄衣内卫与最后一车制钱快速去了东市。 在东市,李小飞快速挑选了三百个等人雇佣的武士,给这三百人置办了武器盔甲马匹,买下了足够两个月的粮草,还剩下一小半制钱。李小飞让身边的十名内卫各自带领三十人,分成十个小队,跟着自己直接出东门后再往南奔,与秦顺他们在天华山汇合后伺机东归。 秦顺与谢耽带着十五名内卫在西市也各自置办了一身西域装扮,悄悄潜出了西门。 崔举在府上等到天黑,发现三位使者还未回到府上,于是一拍桌子忙派出手下人去寻找。此时李小飞等人已经出城半日,追不上了。 崔举大为恼火,连忙去找崔宏商议是否调兵拦截,兄弟俩与杨宏祖李忠一商议,决定这恶人还是由胡建去做,于是马上派人告知了胡建。 崔举回到京兆府后对着几十车珠宝香料看了又看,最后叹了口气:“想不到此等金蝉脱壳的把戏也把我给骗过去了,他们能舍弃这许多财物也要急于归国,必定是有了新的主意,弄不好是想趁我国朝局混乱劝梁国皇帝北伐,到时候就只能去金陵屈居王谢萧陈之后了!” 胡建接到李小飞等人不辞而别的消息后,马上发怒起来,挥剑跃马带着一人就冲出城去,嚷着要捉拿不辞而别的南朝使者。胡建追了三十里路,便领着人直接往东去了潼关。这些天崔家没有再监视使者一行,但胡建却派人一直跟着,他早已知道使者是向南而去的,而南边的魏兴郡是杨宏祖的领地,他也就懒得去理会了,反倒希望李小飞带人去攻占了魏兴郡才好。 第四十三章:天华山整军 李小飞带着三百多人走了六天,终于赶到了天华山下与秦顺谢耽汇合。两路人马都没有折损,而且秦顺还一路收留了几十个流民同行。长安方向始终还没有追兵赶过来。 李小飞这才来得及再次检视自己的这只军队,三百人有一半是断了手或是缺了手指的,另一半要么是少了只眼睛或者腿上受过伤的,三百人没有一个身体是完整的。秦顺和谢耽跟着看了看这支队伍,顿时心生疑惑,便把李小飞拉到一边:“李副使,你这花钱雇的兵怎么都是伤兵?这万一遇上强敌可怎么办啊?” 李小飞毫不避讳便大声对着这群背靠背在地上休息的士兵说道:“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是军队里的宝贝,他们各自都有绝技,论身手和战力,都亚于陈家军。我挑选他们的时候,让他们脱下衣服,我看过他们的伤疤和手上经常握刀虎口的茧子。” 地上的士兵纷纷应和:“我们都是打了十多年仗的老兵,就因为受了伤,就被他们那些官老爷抛弃了” “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人了” “说不定回可以有机会回家见到我的老婆孩子”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哪天死都不知道”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众人都看了过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坐在地上,少了左臂,扛着一杆长矛,长矛的红缨上面挂着个酒葫芦,那人脸上有两道刀疤,都在左脸上,像一个二字。 众人都笑了:“这孟乌鸦,嘴里从来就没个好话,他这乌鸦嘴迟早会害死我们倒是真的” 李小飞却认真起来走了过去:“孟大哥,昔日甘罗十二岁做秦国丞相,还为秦国挣下十几座城池,我如今十六岁,虽说比不上甘罗,但也绝不会带着大家白白送死,我这只军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大家不能白白送死,都得好好活着!” 孟乌鸦冷笑一声:“哼,你当这些人都是那些只会不要命往前冲的吗?这些人鬼精鬼精的,打仗的本事也许还不如我孟乌鸦,但逃命的本事我八辈子都赶不上!搞不好你这主将第一仗就让他们坑死了。对了,到今天他们还跟你,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忠诚,只是因为你小子人傻钱多。哈哈,遇上个自以为精通看人的傻小子选了一堆瘸子拐子瞎子打仗,这真是旷古烁今啊” 旁边一堆人都朝他丢土块骂他,李小飞伸手示意众人住手:“也许你孟大哥说的是实话,但我不怕,我这人信命,我命大福大,别人当你们是没用的人,可我把你们当宝贝。我今天也就实话说了,会逃命的士兵不一定能攻无不克,但一定能每战不败,只有活下来的军队才能有机会成为最强的军队。我人也的确傻,不傻不会来秦国,我钱也多,不过都在滁州和寿县。我答应大家,只要大家跟着我到了寿县,给大家置田买房,有家人的可以把家人接过来。愿意回家的我发给路费和粮食。战死在半路的,我一定会抚恤他的家人!” 这番话连孟乌鸦都不再乌鸦嘴了,孟乌鸦第一个问道:“我这还没有家人的,傻子将军是不是帮忙凑个团圆?” 李小飞哈哈一笑:“只要孟大哥跟着我到了寿县,一定给你娶个媳妇,给你成个家” 孟乌鸦从地上坐起来:“一言为定了,傻子将军,要是我死在半路,你得给我烧个纸糊的漂亮媳妇,你要是不给烧,老子做鬼了就天天吓你!” 李小飞和众人都笑了起来:“这乌鸦嘴,连自己都说,我们还和他较个什么劲呢?” 一个中年士兵好奇的问了起来:“我说孟乌鸦,你这一路上几天可是都没说话,这次你是怎么憋了六天了,让爷看看是不是舌头生疮了?” 孟乌鸦踢了他一脚:“黄半仙,你嘴才生疮了,这一路上我要是咋呼几句,你们不全跑了才怪,我说你这六天每次卜卦都说是吉兆,是不是也怕绍领了赏钱啊? 黄半仙心领神会呵呵一笑掏出几枚制钱扔在地上有模有样的卜卦。 ”哟,屯卦,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不好不好,今天这卦象不吉利了,咱们有麻烦了,此地不宜久留,李大人咱们得往东,不能再往南了“黄半仙眯着眼认真的看着李小飞,等李小飞决断。 没等李小飞开口,谢耽接话了:”慢从款来左遂顺,急促反惹不自由。这卦象虽有险,但也有一线生机,那便是往西走,但往西走岂不是又回了秦国腹地了?“ 黄半仙睁开眼拱手行礼:“哟,原来这位大人是卜卦的行家啊,在下班门弄斧了,失敬失敬” 李小飞没有听进去这两个卜卦人的话,反而问起了孟乌鸦:“孟大哥,你说,咱们走哪条路可以回寿县给你娶媳妇?” 孟乌鸦提起长矛往山上一指:“翻过天华山,过了万年寨,就快到襄阳了,咱们得先往南翻山了再往东走” 黄半仙和谢耽都看向孟乌鸦,孟乌鸦接着说了句:“要是听算卦的,每次都会死掉,不,不是每次,一次就没了” 李小飞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喊了声:“列队” 孟乌鸦第一个站在李小飞面前盎然挺立,其余人也快速起身列队。 李小飞看了看队伍,决定把队伍分成三队,由他和秦顺谢耽各自带领,他把二十五名黄衣内卫分了十人到秦顺队里,分了十二人到谢耽队里,自己留了两人作护卫。把招募的士兵又给谢耽秦顺各自分了一百人,专门把黄半仙分给谢耽好去讨论八卦卦象,谢耽遇到了崇拜者倒也十分乐意。 李小飞看了看自己队伍的这群士兵,选了一个一直没有说话腿上有伤的人出列:“这位大哥一直很安静,但动作却比常人快得多,我很想知道大哥的姓名,我想让你做我的副队长。 这个人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身材瘦削,面貌清秀,站在这群人里面真的是鹤立鸡群,他不像个军人,或者说他像个书生。 孟乌鸦又开口了:”傻子将军,你就别费心了,这是个哑巴,我们都叫他哑巴“ 众人都不做声,这个被称为哑巴的人却开口了:“龙城慕容灵”,话音刚落左手已经掐着了孟乌鸦的喉咙。 慕容灵狠狠的瞪了孟乌鸦一眼,然后一松手把孟乌鸦推开,自己退回到队伍里。 这番动作太快,孟乌鸦想还手想还嘴都没来得及,李小飞伸手阻止孟乌鸦过来寻仇:”你打不过这位慕容灵小哥的,你可以对我们这样乌鸦嘴,这位小哥你还是别嘴贱了,他想打你杀你你都没有还手之力“ 孟乌鸦不服,还是冲上去要打慕容灵,慕容灵抬起没受伤的左腿便让孟乌鸦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慕容灵受伤的右腿稍微晃了一下。 李小飞见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便宣布命令了:”慕容灵为本队副队长,专门负责督战,遇到逃跑投敌的可以直接斩杀。孟乌鸦为本队粮草官,专门负责押送和搜集粮草。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慕容灵点了点头,其他人都齐声回应:”吃李将军的饭,当李将军的兵,誓死追随李将军“ 第四十四章:受阻万年寨 三百多人的队伍牵着马上了天华山,一路上谢耽与黄半仙讨论着卦象,后面跟着一堆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其他人都听不懂,但是每当他两说完一段,所有的人都叫好称赞一番。孟乌鸦一路闲的嘴疼,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伸手摘下路边的杜鹃花吃了起来:“真香啊,咱要是困在这山里,靠着吃这花花草草都能活着出去,多好啊。哟,还有野鸡,前面还有野猪,诶,那是啥?胖乎乎毛茸茸黑白相间的” “不好,是食铁兽!大家快闪开”黄半仙惊叫起来,只见那黑眼圈白脑袋白身子四脚通黑的食铁兽撼地狂奔朝着前面扛旗子的士兵去了。 扛旗子的士兵倒也是临危不惧,把旗子往旁边一扔,人就跳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了。那食铁兽却不扑人,咬住旗杆便转身奔回了深山之中。 谢耽叹起气来:“这食铁兽可是上古神兽,战神蚩尤的坐骑,今天把我们的旗杆抢去,只怕不是吉兆啊,我们还是不要钻山了” 黄半仙也附和起来:“食铁兽性情凶猛,连刀剑都可以咬断,今天不伤人,只抢去了我们的旗帜,正是天象示警啊,谢大人说的没错啊” 孟乌鸦笑起来:“敢情非要这食铁兽吃了我们几个人那才是好事?真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慕容灵手脚并用飞快的爬上了一颗银杏树的树顶张望,很快又回到了地面上告诉大家:“食铁兽在吃旗杆” 谢耽和黄半仙两人愣住了:“这古书上从来没记载食铁兽吃旗杆的事啊,怪了怪了” 李小飞此时把手一挥:“这山里竹子多得是,旗杆再换一根便是,只要我们的兄弟不丢性命,管他什么食铁兽吞金兽?” 孟乌鸦一拍李小飞肩膀:“这傻子将军把我的话给说了,走吧,前面说不定还有什么飞禽走兽,六条腿十个脑袋的都兴许有” 一行人一路上有了孟乌鸦和两个老学究,气氛活跃了不少,一路翻山越岭搭棚宿营也不觉得累,三月的山顶时不时还能遇到一些积雪,此时毒虫毒蛇也都还没出来,一行人倒也走的顺利。 一行人用了三天时间终于走出了天华山,下到南面山脚,前面逐渐开阔起来,一行人骑马走了三是里路,便来到了一处隘口。 隘口周边桃花团簇,桃花中间又夹杂着不少红杜鹃、白杜娟。众人纷纷下马观看这花海,这花海绵延往东便有一条大河水流咆哮远去,往西向上便是笔直的悬崖把这座隘口所在的山与天华山截断,悬崖看不到顶端,只有云雾罩在上面。端的是人间绝景秀色可餐,集山水险美于一山。 有诗为证: 东来春水归花海,西接仙境胜蓬莱 花开花落花未歇,安康乐居万年寨 隘口上有一段城墙,隘口处一方巨石横过,上面刻着三个篆书大字“万年寨”。隘口寨门左右各有题字,右边题着“鸟语花香鱼米兼得真福地”,左边题着“月明星朗别有洞天好仙居”。谢耽指着寨门不禁评点起来,未等众人叫好称赞,一排箭雨从隘口上的石墙里飞了过来。谢耽靠得最前,顿时栽下马来。 李小飞连忙组织防御,还是慢了一步,大家都只顾着欣赏美景,未曾料到如此美景背后居然藏着暗箭。顿时便有十多人被射倒在地。 李小飞带着人向背后的天华山退去,一直退了十多里才停下来,不过放箭的人并没有追出来。李小飞一清点人数,发现死了十三个人,连同谢耽都被射死在隘口下面的花丛里。 秦顺哭了起来:“秦国那么凶险我们都走出来了,谢大人竟死在了这里,我们回去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李小飞望了一眼隘口:“这万年寨,我们一定要拿下,看看暗箭伤人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孟乌鸦凑了过来:“对,咱们全都被射死在寨门前,也就好向朝廷交代了” 黄半仙胳膊上上中了一箭,捂着中箭的地方不停地喊:“劫数,劫数啊,叫你们非要往南翻山,这下好了,把谢大人都给害死了。愚蠢啊,一群莽夫!” 李小飞冲着黄半仙大吼了一声:“闭嘴,再敢扰乱军心,我的眼睛认得你,我手中的剑可认不得你!” 说完李小飞就要列队准备去攻寨门,慕容灵却闪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了他:“寨门正面是打不下的,不要白白送死” 李小飞和众人一路上走过来都很信服这个极少说话的慕容灵,于是都等慕容灵的主意。 然而慕容灵只是回到了队伍前面,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理会大家都看着他的眼神。 众人又看向李小飞,李小飞再看了看前方,伸手一指那条河:“砍树,准备木筏,走水路绕过去” 孟乌鸦摇了摇头:“这寨子既然叫做万年寨,就没那么容易绕过去,反正都要死了,我这粮草官带人去水路打探打探,傻子将军还是安营扎寨做好防备,我怕这寨子里的人晚上再来偷袭我们” 孟乌鸦带了三个人悄悄穿过山林去了河边,李小飞带着人砍树扎营。慕容灵却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自己挖了个洞,李小飞不明白慕容灵的做法,但是他知道慕容灵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就跟了上去。 慕容灵用一把长刀飞快的铲土,不一会儿就在一颗大树的根部挖出一个能容纳两人的洞来。李小飞问他:“莫非你晚上要睡在这树洞里?” 慕容灵摇了摇头:“生火,我需要烟”,就说了几个字又接着去挖另一个洞去了。 李小飞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在这山顶上生火,烟离敌人更远一些,如果敌人来偷袭,就会直奔山顶,而我们在山腰防备,就可以在半路截杀敌人。你真是个天才” 慕容灵只回了个:“嗯”,便开始收集枯树枝到挖好的洞里。 李小飞回到半山腰,马上带了一半人马在山顶继续挖洞准备柴禾,另一半在山腰挖沟设陷阱。到了傍晚时分,便开始在山顶生火做饭,一来是真饿了,二来是虚张声势,弄得到处是烟迷惑敌人。 一行人吃完了饭,便又添了柴禾,留了十来个人负责点火,其余人便到了半山腰埋伏。、 到了子时,山下传来鼓声和呐喊声,燃起无数火把,待在壕沟里的李小飞等人全部握紧了刀枪剑斧,单等对方上山。鼓噪呐喊了一刻钟,火把熄了,鼓噪声也停了。李小飞他们手心都握出了汗,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略有困意,山下又响起鼓声和呐喊声,火把再次燃起,李小飞他们从壕沟里跳了起来,以为敌人已经上山了。大家擦亮眼睛一瞧,敌人还是只在山下鼓噪,并没有攻山。 再过了一个时辰,天快亮了,慕容灵把睡了的人全部拍醒,说了四个字:“快去山顶”,便拉起李小飞就跑。 众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不敢不信慕容灵,于是都跟着慕容灵上了山顶呆着。 众人快要到山顶的时候,隐隐觉得这天色有异常,回头一看,山下已经燃起大火,早上刮起一阵南风,风卷着火,火挟着风,一起朝山顶扑了过来。众人玩了命的往山顶狂奔,跑到山顶时,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喘气。 慕容灵喊了声:“进洞”,拉着李小飞进了一个他自己挖出来的大洞里面。众人虽然不解,但也跟着照做,全部跳进了坑洞里。 噼里啪啦的火烧声越来越近,但不再向前了,而是向两边蔓延开去。原来昨夜挖的洞太多,挖出的土盖住了山顶附近的低矮草木,风势也已消退,所以火没能烧上山顶。 在洞里呆了两个时辰后,慕容灵带着李小飞出了洞口招呼众人出洞,众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头向山下看去,只见山下有许多人拿着口袋绳索在山脚等着。 第四十五章:夺占隘口 且说孟乌鸦带着三个人沿着河边的树林一直往下走,到了傍晚望见出发时的营地火光冲天,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四个人对着火光看了许久,孟乌鸦蹦出一句:“几百人就这么死了,太窝囊了,早知道还不如全力冲一次隘口,即使死了也不至于连敌人面都每见着。真蠢” 边上的人揉了揉眼睛:“走吧,咱们只要走回长安城,也还是能活下来” 孟乌鸦摆了摆他仅有的右臂:“不,我们还是继续沿着河走到底,老子倒要看看这个万年寨里究竟是些什么万年乌龟?” 其余三人都苦笑:“你倒是不蠢,自己还要送上门去求死,得了,反正我们这几个人也不一定走的出这林子,还不如跟着你去疯一把,男人,不能死的太窝囊了” 四个人一拍即合,决定要顺着河继续走下去摸进万年寨去报仇。 走到黎明时分,走到了一处悬崖边,几十丈的瀑布垂直而下,瀑布下方房屋田地如棋盘一样,再看河对岸又是茂密的桃林,对面接近悬崖的地方有一群榕树,根和枝条搅在一起样子很是狰狞。四个人在周围来回看了几遍,最后坐在地上叹气:“难怪这寨子叫万年寨,把隘口守住,就算是十万年也打不进去。咱们总不至于跳下去吧” 孟乌鸦不死心,把脚到河边想试试深浅,旁边的人忙把他拉住:“这水这么急,你水性再好下去了也是被冲走,咱们还是放弃吧” 孟乌鸦十分不甘的往地上踢了一脚,踢飞了一块枯木,枯木落入河中上下起伏了几下,并没有顺流而下,而是慢慢的朝对岸漂了过去。孟乌鸦眼前一亮,单手捡起地上的一大根枯木头丢进了水里,这枯木头向下漂了一丈多远便又向对岸漂去。其余三人很快反应过来,于是都去捡散落的树枝木头丢进河里,很快丢进去的树枝木头在对面的水里堆积起来打转。 “是漩涡,漩涡不大,所以枯木头和树枝上下不得,原地打转”一个人说到 “敢不敢赌一把,咱们往上走几十丈,跳进去了就拼命游到对岸去,赌赢了咱们四个就能去拿下隘口,好歹咱也打进去了。赌输了咱们就进到寨子里喂鱼,也算是打进去了” 三个人看了一眼孟乌鸦:“你这乌鸦嘴,老子可不想喂鱼,跳吧,好多年没有这么拼过命了” 四个人齐刷刷咚咚咚咚的跳到河里,被水流往下带了几下,就突然被一股力道拉扯向对面。四个人顺着这股力漂了过去,在快要接近那堆枯木树枝的时候猛地抓住岸边垂到水里的榕树根爬了上去。 上岸后,四个人打量了一下周围,下面依旧是绝壁到谷底,往上却是荆棘遍布的陡坡,再往上树木高大密集一直向隘口。四个人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往隘口爬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到了隘口背面趴在灌木丛中看清了隘口背面的情形:隘口关门门槛后面是一个大坑,大坑两边的空地上各有四门床子弩,五十名身穿布衣的的弓手背靠背在地上休息。 此时,隘口对面被大火烧过的山上却传来了厮杀声。孟乌鸦他们抬眼看去,是李小飞带着人在半山腰与寨子里面的人在交战,孟乌鸦差点激动的喊出来了,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拉着他悄悄退了出去。 四人边退边看对面的战局,李小飞他们正把敌人从山上赶下来。退到平地后,敌人的弓手再次出现朝李小飞他们放箭,好在这次李小飞他们有所提防,都躲在烧焦的枯木后面躲避,敌人在弓手的掩护下退回了隘口。 孟乌鸦他们没有回到悬崖边,而是在半路就找了一处地方就跳了下去,被水冲了几里路才爬上岸。 四个人终于在晚上回到了营地,李小飞本没指望孟乌鸦这个不靠谱的胖子能回来,现在竟然四个人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大喜过望忙问起四个人探路的情况。 孟乌鸦却直接奔向了土灶边上:”还有吃的没?老子们饿了一天了,路上就吃了些杜鹃花,拉的屎都是红的“ 众人哈哈大笑,慕容灵给孟乌鸦扔过去一块胡饼,孟乌鸦伸手接住:”我说哑巴慕容,你这饼还是在长安带回来的吧,这都快十天了,还能吃吗?“ 慕容灵伸手过来示意孟乌鸦还回来,孟乌鸦连忙塞进了嘴里大口吞咽起来。 四个人吃饱喝足之后,给大家讲了过河摸到隘口上的经历。李小飞当即决定,由慕容灵孟乌鸦领一百人带着绳索和所有的箭趁夜色掩护到下游渡河,潜上隘口背面,李小飞带人连夜砍木头做出十块长盾牌后就朝隘口出发。根据众人对路程的分析,李小飞的队伍会先到隘口一个时辰,于是约定李小飞在距离隘口只有三里路的时候停下来等一个时辰了再发起攻击。 约定的时间到了,李小飞带人举着长盾冲向隘口,隘口上又是箭雨齐射,李小飞的队伍都躲在十块长盾后面,大家都把配备的小盾顶在头上挤在一起。此时隘口背面却还是没有厮杀声,慕容灵他们迟到了。 秦顺慌了:“该不会是那乌鸦嘴胖子说谎吧,我们都打起来了他们还没到” 李小飞笑了:“战场上的事从来都不会按照计划去走,随时都可能有新情况,怕什么,我们的长盾上面裹着百年老树藤,他们根本射不透。我们只要坚持拖住他们就行” 隘口上又射下来第二轮第三轮箭雨,长盾上已经插满了箭只,李小飞当机立断:“慢慢退下去,就算我们这次攻不进去,也捡了不少箭只,够我们往隘口上放箭了。 射出第四轮箭雨之后,隘口上有人喊:”别射箭了,他们就是来骗我们的箭的,不要再射了!“ 就在隘口上的人懊悔给别人骗了几百只箭的时候,隘口背面绝壁上的灌木丛里飞出来一轮箭,顿时射翻了一半的守隘口的弓手,等剩下的弓手想再次张弓搭箭的时候,慕容灵带着几十人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挥着刀就从绝壁上跳了下来。孟乌鸦朝着外面大喊:“傻子将军快上,爬上墙了快进来,不要掉坑里去了!” 李小飞举剑向上一指:“跟着我冲,把盾牌立在墙根下,爬上去,快” 几名老兵却把李小飞拉到了后面:“你小子有这份心就行了,登城破关那是我们的事,你老实在后面呆着,别死了,不然我们找谁要钱去?” 秦顺在后面拽住李小飞:“他们哪,都是打了多年的仗了,什么没见过,你就别学那些名将了,就给他们实惠的就好” 隘口被拿下了,却没有抓到一个守关的活口,敌人全部战死,他们的头领跳进了满是削尖了的木桩和竹子的大坑里自杀了。 众人无不叹息,也心生寒意,这样的对手,如果被他们打败,也是不会有活命的希望的。 李小飞带着大家一起把这些敌人的尸体拖进了大坑里,挖了些土掩埋了。 打下了隘口,从隘口背后的一条小路就能下到谷底的寨子里了。兵贵神速,李小飞当即决定直冲山下,免得被困在隘口进退不得活活困死。 第四十六章:化干戈为丈夫 李小飞等人牵着马下到谷底,沿途逐渐从桃花林变成草地,草地的尽头便是无穷无尽的油菜花。 看着这铺开的油菜花,三百多人都呆住了,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油菜花。孟乌鸦扯下一朵油菜花闻了闻:“这花味道太冲了,肯定是寨子里的人屎尿太臭了,咦,我们在山顶看到的和棋子一样的房屋去哪里了?” 其余人也打量了周围,除了背后山上的桃花林,面前全是油菜花,没有尽头,时不时还有麻雀在油菜花从中跳来跳去。众人又到处走了走,想找出一条路来,但除了油菜花还是油菜花。 李小飞马上带了几个人退回到山上去观察,上山看的时候,油菜花就一长条,后面是稻田,稻田的后面是一片桃花林,桃花林的里面才是寨子里密密麻麻的房屋。 李小飞立即带着大家就从油菜花田里穿过去,走了约半个时辰,却还是没走到尽头,众人都慌了,这片油菜花从山上看去,无论怎么走最多一刻钟就走完了,现在却还在花丛里面。 黄半仙发话了:”咱们遇到鬼打墙了,这走了半天都在这油菜花里面。肯定有鬼!“ 秦顺尖声尖气的反驳:”天上红日高悬,怎么会有鬼,一定是有机关!“ 孟乌鸦右手用长矛打倒了一小块油菜,慕容灵随即挥刀又斩下一大片油菜。李小飞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大家都拔出刀剑长矛把油菜花砍倒。 孟乌鸦洋洋得意:”什么机关,什么鬼打墙,都敌不过本大爷的长矛,砍光这片油菜花不就能有路出去了吗?“ 众人正砍的起劲,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过来了,慕容灵第一个反映过来:”快趴下捂住嘴!是蜂群“ 顿时黑压压的蜂群飞了过来,在众人头顶盘旋,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时,却射来了一阵箭雨,其实不是箭,只是一些细长的木棍,射到大家身上也都只是擦了一下便掉在地上。但很快大家都意识到这箭比刺穿他们还狠,箭雨过后一阵香甜的气味,孟乌鸦不禁舔了舔嘴角:”好香,是蜂蜜!“其他人却开始惨叫,很多人的身上都爬满了蜜蜂,有几个被蛰的受不了的爬起来就跑,跑了一阵后就倒在地上。 只有慕容灵拉起李小飞在花丛里面东跳西挪,终于摆脱了一些蜜蜂的追逐。李小飞正懊悔不该贸然就闯入花丛,慕容灵把他扯到地上趴了下来指了指大家倒下的地方。 一块快的油菜花居然开始向两边移动,很快就露出来一大块平地,平地尽头一群人正拿着绳索过来。向两边退去的油菜花,原来都是放置在木板上,两边是许多头牛和人在拉着。 李小飞轻声说:“慕容,我们不能眼看着兄弟们被杀啊,就算是拼了命,我们也不能躲在这里” 慕容灵回了五个字:“擒贼先擒王!” 拿着绳索的人们很快就走过来了,开始捆绑躺在地上的人。人捆的差不多的时候,人群里出来了一个戴红头巾的女人:“很好,我们死了六十个男人,这次又捡回来三百多个,赚了,带回去都给他们喂药吧” 慕容灵这时腾地奔了过去,人群里尖叫起来,都来不及抵挡,戴红头巾的女人已经被慕容灵右手捏住了脖子。 这女人倒也不慌乱,反而笑了起来:“来了个厉害的奴隶,我们的将军终于有人选了”说着话竟然把嘴张开向慕容灵哈了口气。慕容灵左手已经捂上了嘴和鼻子,又突然松开女人的脖子再一捏住。 女人哈出来的气被她自己吸了回去,顿时就晕了。其他人连忙跪地磕头:“天神啊,请饶了我们的阿姆吧,千万不要伤害他。我们会放了你的同伴” 众人有的继续磕头,有的去解士兵们身上的绳子。李小飞也挥着剑跑了过来指着众人:“都不要乱动,快把解药交出来!” 嗖的一声,一只箭朝李小飞奔了过来,慕容灵腾空一脚把箭打偏救下了李小飞。不远处一名戴粉头巾的女子正在搭上第二只箭,慕容灵立马把红头巾女子提了起来挡在自己和李小飞身前。 那女子搭着箭走了过来:“都给我起来,不要下跪,他们两个逃不掉的!” 众人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围住慕容灵和李小飞二人。慕容灵一直看着粉头巾的女子,只等到他们被层层包围,慕容灵放开红衣女子纵身一闪又捏住了粉头巾女子的喉咙举了起来。 粉头巾女子在空中拼命挣扎,众人吓得不知所措,慕容灵又加了点力道,女子用力蹬脚,眼睛翻白口吐白沫,李小飞喊了声:“不要杀她” 慕容灵手一松,女子掉在地上喘气挣扎,慕容灵把刀插在她脑袋边上的泥土里问她:”我不会逃!“ 粉头巾女子竭尽全力摆了摆手,众人连忙给被蜜蜂蛰伤的士兵喂药水,很快士兵们都醒了。 孟乌鸦醒来一睁眼就想打人,随即被李小飞制止,粉头巾女子在地上指着慕容灵:“你想要把我们怎么样” 慕容灵看了一眼李小飞,没有说话。这时红头巾女子也醒来了:“你们怎么这么没用,几百人还打不过他们两个人吗?” 众人都不做声,红头巾女子转身瞪了慕容灵一眼:“你就算杀了我们,你也走不出去这里,你们也是困死在这里” 孟乌鸦叫了起来:“爷爷们把这里全给你砍了,你看爷爷们能不能出去?” 红头巾女子冷笑几声:“哼哼,那就看你们能经得起几次蜂群的蛰刺了,这里的花丛里到处都蜂群的大小蜂窝,如果不是我们的解药,恐怕你们就要在这里睡上几天几夜被老虎野猪拖走” 李小飞和慕容灵观察了四周的情形,发现确实有不少拳头大的蜂窝,也有战鼓大小的,仔细一看确实如红头巾女子说的一样。 李小飞问红头巾女子:“那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呢?是一起死在这里还是大家都相安无事,就看你怎么选了?” 红头巾女子看了看人群:“很简单,我也不杀你们,你们留下六十人在我们寨子里,算是补偿我们损失的六十人。我便放你们走” 孟乌鸦第一个跳起来:“怎么你们打不过我们,你们还要扣下我们的人,怎么不是我们带走你们六十个人呢?” 红头巾女子横了一眼孟乌鸦:“你放心,你这样的我们不会留,我们寨子里男人太少,我们需要有男人来补充,比如他这样的就不错”边说就边指向秦顺。 寨子里的其他女人也都看向细皮嫩肉的秦顺,秦顺直起鸡皮疙瘩差点喊出来我是个太监,还是孟乌鸦嘴快,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可真有眼光,这位大人是皇宫里出来的,不错不错” 女子们都红了脸,红头巾女子却怼上了:“就算是太监,我桃五娘也要了!“ 秦顺愣住了,这下麻烦了,他看向李小飞,李小飞却笑了起来,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慕容灵嘴角都有一丝笑容。秦顺暗骂这些没义气的人。 李小飞笑着说:”这六十人留下来你打算把他们怎么办?“ 桃五娘一指女人们:”这些人都没了丈夫,你的人得留下来给他们做丈夫赎罪“ 李小飞的士兵们都有些动心了,孟乌鸦又开腔了:”我说,你这恶婆娘,你的丈夫是哪一位,是不是被爷爷我给刺死了“ 粉头巾女子气鼓鼓的说道:”我姐姐还没有成亲,哪里有丈夫,你这断了胳膊的胖子,嘴也太臭了!“ 孟乌鸦把头往前一伸:”小娘们,来闻闻爷爷的嘴臭不臭?“ 李小飞咳嗽了两声:”都别闹了,如果桃五娘你说的是真话,那么我们就按你说的做,如果你骗了我们,你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天神的厉害“ 桃五娘和她妹妹看了一眼慕容灵,都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狠了,对我们姑娘家也下的去手。我就只要你们留下六十个人来,对了,那一位皇宫里来的哥哥一定要留下来!“ 第四十七章:复命 一个月后,李小飞带着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寿县府衙。 到现在提起秦顺的婚礼,孟乌鸦还是津津有味:“老子混了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太监,太监都能娶个老婆,好吃好喝供着。我们这一群爷们还得打光棍。” 李小飞打断他:“当初让你留下来,你自己嘴贫,要斗嘴,你呀,就是这张嘴害了你,我看不如找人给你缝上” 慕容灵顺手就掏出根针来,孟乌鸦连忙摆手:“唉,哑巴,你别乱来啊,爷就靠这张最吃饭了,爷可是要吃遍五湖四海江南漠北的,哎哟,傻子快阻止他”孟乌鸦捂着嘴疼得跳了起来。 李小飞在一旁哭笑不得连忙劝阻了慕容灵,只见孟乌鸦左边上下嘴唇已经被针穿在一起了,这慕容灵下手也太快太准了。 看到孟乌鸦被穿了嘴唇,其他人也都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嘴唇。慕容灵一指孟乌鸦:“只扎他” 其他人也开始问起老婆和房子的事来,生怕被漏掉了。 李小飞一看这剩下的一百人,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孟乌鸦也停了下来,李小飞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孟乌鸦和黄半仙跟着县丞去安顿整修众人住房,找老婆的事交给城里的绣庄老板萧有禄。慕容灵随我回金陵复命” 孟乌鸦又闹了起来:“爷也要去金陵,凭什么就哑巴一人能去?” 慕容灵和李小飞翻身上马:“孟乌鸦,不带你去是怕害了你,我自己都生死未卜,带上你这张嘴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孟乌鸦一招手:“唉,去吧,爷明天就给你俩去买纸钱” 慕容灵回头伸手做了个飞针的手势,孟乌鸦连忙又捂住了嘴。李小飞和慕容灵笑着骑马奔金陵去了。 一路上李小飞就打听起慕容灵的来历了,毕竟这个人在回来的时候和陈宏义将军切磋都不落下风。 记得一行人从万年寨办完秦顺和桃五娘的婚礼后,又遇到一伙山贼埋伏,大家中了陷阱,又是慕容灵出手生擒了山贼头领才救下大家。路过襄阳因为大家穿着秦军盔甲,差点被襄阳守军误杀,还是慕容灵一人在乱箭之中带着李小飞的符节登上城楼才解了围。再后来路过颖川拜见陈宏义刘简二人,要不是有慕容灵与陈宏义打成平手,这两百多人都要留在陈家军里训练一年。 李小飞虽然是话唠,但遇到慕容灵却是无计可施,每次问他家在哪里,得到的回答就是两个字——龙城;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回了一个字——有;问他跟谁学的武功,回了两个字——师父;再问他之前是被谁打伤了腿,回了一个字——人。 李小飞只好放弃,慕容灵什么都不愿意说。两个人就这样并排骑马走着,李小飞实在憋不住了就会指天上的飞鸟地上的兔子野鸡花朵喊慕容灵一起看,每次慕容灵都会下意识拔刀。李小飞怕害死这些飞禽走兽,便不再喊他看,只好自顾自的哼歌。 好在寿县到金陵并不遥远,李小飞不至于无聊而死,三天后就到了。 李小飞取下来从秦国带回来的崔宏胡建侯东的书信诏书还有刘简送给他的金叶子。把书信交给慕容灵保管,自己拿着金叶子先去拜访谢睿萧山萧鼎袁康四人。 谢睿得知叔父谢郸意外身故不禁落泪,详细问了万年寨方位,便派下人前去取回谢郸尸骨。李小飞把秦国情形给谢睿说了一番,谢睿听完后问他:“骠骑大将军和韩王是什么主意?”,李小飞从怀里拿出陈宏义亲笔书信递给谢睿。 谢睿把这一页纸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骠骑大将军智谋过人,所担心的一家独大和功高震主也是对的。不过既然北伐有利于我们所有世家,本官一定会力促此事。对了,其他三位大人,你只送礼即可,北伐的事情提都不要提。这事由我出面去联络他们” 李小飞辞别谢睿,依次到萧山萧鼎袁康府上送了礼,才和慕容灵一起入宫。 入宫便花光了剩余的十片金叶子,其中五片给了秦忠。 秦忠哭着:“可怜秦顺兄弟,为了完成出使的使命,竟然以身报国,再也不能会金陵,这可如何是好?”手里反复摩挲几片金叶子黑李小飞他们带路。 等在偏殿见到刘宣,李小飞发现这位中年天子头发又白了许多,还有些咳嗽。 皇帝刘宣正在批阅奏章,眼圈已然黑了,李小飞带着慕容灵一起跪下:“罪臣李小飞出使秦国归来,特向陛下复命!” 刘宣抬眼看了他们二人,有些惊讶:“秦顺和谢郸二位怎么没有一同前来?这位又是何人?” 李小飞便呈上去书信与诏书,又把出使及返回的一番经历向刘宣禀报。 刘宣边听边看书信诏书,又不停咳嗽。刘宣用手锤了锤胸口,秦忠忙跑过来:“陛下” 刘宣摆手制止了秦忠:“些许风寒,不要紧的” 一直不说话的慕容灵说话了:“我能治!” 刘宣眼前一亮:“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治,咳,咳,咳”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慕容灵便说了用的药物,刘宣摇了摇头:“还是那些药,没用的” 慕容灵却继续说了四个字:“用法不同!” 刘宣来了兴致,抬手一指慕容灵:“你倒是说说,朕倒要看看太医们错在哪儿了” 慕容灵又只回了四个字:“人药同蒸” 刘宣也读过不少医书,却也是头一回听说把人和药一起蒸的,但转念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便继续说道:“这位叫慕容灵的人,朕留下了,你的办法好与不好,朕都要你做朕的贴身护卫” 慕容灵却回复了一个字:“不”又看向李小飞 李小飞十分尴尬,只好沉默不语,倒是刘宣自己打破了尴尬:“哈哈,好一个李小飞,你的人竟然只听你的话,连皇帝的话都不听了。不过朕很喜欢这种忠直的人。至于北伐的事,现在国库空虚,打仗是要钱的,如果让世家大族出钱,世家大族是不会出血的。但正如骠骑大将军分析的一样,这是收复中原的好时机,朕也不想放弃!” 第四十八章:医者仁心 刘宣对北伐的事还是有些兴趣,反复问了李小飞慕容灵二人北边的许多情形,尤其是人口特产。在李小飞看来要说服世家大族出钱支持北伐,自然得让世家大族有丰厚的回报才行。 李小飞饶有兴致的讲起了将来收复青州冀州之后,出海到高丽东瀛经商的事情,刘宣略一沉吟:“不妥,出海贸易极不稳定,除了陈家,其余的家族都不会有兴趣。” 李小飞又说起从长安商人那里听来的西域风土人情和物产,刘宣点了点头:“若能从陆地上打通商路,各大世家确实能够获利,不过还不足以说动他们,世家大族看中的只是土地粮食和劳力,对他们来说只有搜刮在田里耕作的人才是回本最快的” 李小飞看着刘宣:“陛下,这是我们国家的病,如果继续放任这病蔓延,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毁在这无止境的搜刮之下” 刘宣淡然一笑:“就像朕一样,已经病了,现在所做的不过是补救之术,无法除根。除非重新生长,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四大世家在江南已经经营数百年,北方的土地战乱多年,百姓穷苦,在这些世家大族眼里是累赘不想要,其实就算他们出钱出兵把这些地方打回来,北边的百姓日子也不会过得更好一些。不过是我将来死了修史的人多写几笔罢了。不过如果有另一种办法把这个病治一治,我也可以一试”说完看向了慕容灵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咳的停不下来,直到咳出血来。 秦忠连忙跑过来扶住刘宣:“快拿绢帕和水来,要热水” 李小飞跪在地上也不好起身,慕容灵却站了起来朝刘宣走去,门边的侍卫连忙拔刀奔了过来,刘宣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艰难的说出话来:“快点备药给朕用他的办法” 秦忠却犹豫了:“宫内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陛下怎么能轻信他呢?奴才不敢,奴才还是去给陛下煎药” 刘宣紧紧抓住了秦忠又开始咳嗽,慕容灵伸手在刘宣胸前点了几下,刘宣便不再咳嗽,慕容灵看着刘宣:“我先来,找太医来看” 刘宣马上明白了,慕容灵这是要自己先展示人药同蒸的过程,让大家都看看都学学。于是伸手一指秦忠:“传,传太医院所有人,都过来,听这位慕容先生指挥” 不一会儿,太医们都带着药箱到了偏殿。最年长的一位太医听完慕容灵的治法,激动起来:“你,你是李神医的传人,李神医可还安好?”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灵。慕容灵很平淡的给长者太医行礼:“张太医好,我师父五年前去了极北之地说是寻找能治眼疾的药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张太医笑了起来:“错不了,错不了,天下间把先以身试疗法传给的弟子的也只有李神医了。想当年,李神医三十多岁时在荆州一带,以身染病再试药试方子,制出一剂苦笑汤,以一己之力救下了几十万染了伤寒的病人,功德无量啊“ 众人也纷纷说起了李神医在梁国各地治病救人的事迹起来,”当初钱塘一带渔民腹内生虫,也是李神医制出了驱虫丸,救下了几万人“ “岭南的陈家,就是现在的骠骑大将军陈宏义,当年被毒蛇咬了,李神医以蛇草为药才把陈将军救活” “很多年都没有李神医的消息了,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他的嫡传弟子” 慕容灵面对众人的恭维却没有行礼,只是看了一眼开始急喘的刘宣:“各位快去给陛下准备柴禾大锅大床蜂蜜和药材,对了,还得取一百个拇指头大小的鹅卵石,越快越好” 众人很快分头去准备东西,李小飞好奇起来:“这一路上你都不肯和我说你师父是谁,今天怎么和他们说了” 慕容灵回了句:“你又没病” 刘宣示意李小飞不要再问,起身告诉李小飞:“李神医当年自创了许多独门秘方,几大世家都不惜重金来收,结果李神医连夜抄写了几百份,把方子传给了许多寻常百姓,世家大族们被李神医断了财路,联合起来追杀他。因此李神医不得不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起来。我想这位慕容先生就算李神医一路往北走的时候收下的徒弟了” 慕容灵点了点头:”对,我出去打猎被雪埋住,全身都冻黑了,也是我师父救了我“ 、 不一会儿,大锅药材柴禾大床鹅卵石一应俱全,慕容灵让众人架锅烧水煮起药材来,把鹅卵石涂了蜂蜜之后铺在床上,自己脱光了衣服躺了上去。 火越来越旺,药材在锅里翻腾,药味随着蒸汽不断四溢,鹅卵石上面的蜂蜜受热之后也开始流动,不一会儿,殿门外引来了蜂群,侍卫们要关门,被慕容灵阻止了:”这才是治病的医生!“ 话音刚落就跳下床把刘宣抱到了鹅卵石上面,刘宣也脱去了自己的衣服,其余人都跪在地上不敢看。不一会儿,蜜蜂就爬满了刘宣的身体,开始蛰起刘宣来。 大殿上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众人想抬头,刘宣却不断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过来。 过了一刻钟,刘宣长舒了一口气从床上整理衣冠坐了起来,脸色惨白,身边死了无数蜜蜂。鹅卵石上面满是黑色的血迹。 慕容灵把刘宣扶下了大床,李小飞和太医们纷纷道贺。慕容灵对张太医说:”以后的事就劳烦张太医了,陛下已无大碍“ 秦忠跪在地上痛哭:”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还望陛下以后保重龙体,不要太过操劳“ 刘宣示意众人都起身:”朕要颁布一道旨意,即日起废止对李神医的通缉,在金陵城为李神医立像“ 众人一起谢恩,几名太医纷纷挥毫记下了这次给皇帝治病的经历。李小飞和慕容灵也退出殿外回到了馆舍之中。 在路上,李小飞暗自好笑:”这通缉令都通缉了几十年,皇帝了换了近十个,要不是这次慕容灵治好了皇帝的病,怕是要被一直通缉下去“ 慕容灵冷冷的说了句:”我师父这样的好人,岂是他们能抓住的“ 第四十九章:袁康抬杠 三日后朝会,李小飞带着慕容灵一起参加。皇帝私下给慕容灵赏赐了一套华服,慕容灵换上之后顿显出俊美皎白的气质。就连一向以温润如玉自居的谢睿也不得不赞叹起来。 王宪也从丹阳赶回来了,以大将军之尊坐在右边首位,萧山在左边首位,萧鼎袁康谢睿依次往殿门外坐下,李小飞坐在了右边最后的席位,慕容灵则坐在左边最后的席位上。 刘宣扫了一眼众臣,便开口了:“朕于正月遣使者去长安,历经三月艰难险阻,终于还朝,然国子监祭酒谢耽大人不幸蒙难,中常侍秦顺流落他乡,朕甚为痛心。副使李小飞不畏强敌,将秦国国内情形及国书密信一一还奏,现传与诸位重臣一同参详” 刘宣说完,秦忠与另外十多名名内监便捧着崔宏胡建密信侯东诏书及誊抄副本一一递给大殿上的文武官员。 众臣一边看,刘宣又说话了:“今日朝会,乃是与诸位商议今后对秦国以及黑旗汗国绿旗汗国的方略,此前本想与秦国修好,但目前秦国内部纷乱,一国三公,不久便会有内乱,即便签订和约也是一纸空文。秦国君王文臣武将都要割地与我大梁,想借我大梁之刀铲除异己。朕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此时李小飞突然想起在长安城里秦国三大世家对他说的说,世家大族都是藕断丝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崔宏肯定早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联络好至少萧家王家谢家了,那么这次参与朝会的大多数人,肯定会选择对崔宏有利的方略。、 王宪第一个发话了:“老臣以为,清河崔氏的割韩地齐地之策可行,以韩王殿下和陈骠骑出击韩地,我自领军出淮南北上收复齐地,如此中原大半国土已然光复。最重要的是,两线作战,秦国根本无力抵挡” 萧山接着说话了:“我以为清河崔氏之言不可尽信,倘若我们梁国大军与秦军主力两败俱伤,崔氏再东出通关坐收渔翁之利,则韩地得而复失,我大梁白白折损兵马却为他人火中取栗” 王宪看了萧鼎一眼,萧鼎马上发声:“左丞相言之有理,既然两路大军不能确保万一,不如再增派一路大军由左丞相亲自领军北上直捣邺城再横扫燕赵两地,如此江山一统,岂不美哉” 萧山点了点头,看向谢睿,谢睿正要说话,却被袁康抢了先:“三位大人怕是白日做梦,我们能出三路大军,秦国就不会三路抵挡吗?他们今日能割韩地齐地给我们大梁国,难道就不能割韩地齐地给漠北换取援军吗?打仗哪有一厢情愿的?” 朝堂上所有人都看向了袁康,平常都觉得这个老头是个脾气倔强的书呆子,但是今天一番话却说的如此透彻。谢睿都不禁佩服起来,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附和王宪萧山的话说出来。 谢睿反应机敏,马上就说:“袁大人思虑周全,是我大梁之福,兴许秦国君臣早就待价而沽,就看我们与漠北哪边先上钩,最好是我们大梁与漠北都来争夺韩地齐地,他们隔岸观火,说不定还趁机侵占蜀地” 此言一出,就连王宪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蜀地也是他太原王氏的地盘,如果自己没打下齐地,反而被崔氏拿下蜀地,那可就亏大了。于是连忙向刘宣上奏:“臣请领军驰援蜀地,加强守卫,再请陛下下旨令韩王与骠骑大将军攻打洛阳,为我军布防争取时间” 刘宣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先攻洛阳看秦国作何反应,投石问路。但齐地也不得不防,朕命司空谢睿赶赴淮南节制淮南诸州郡,操练兵马,防备秦军南下!” 萧山萧鼎准备说话,却被王宪看了一眼,于是便把话吞了回去。 袁康却接着说话了:“副使李小飞,出使秦国,却不能护卫正使副使周全,和约不成,有辱使命,臣请斩李小飞以振朝纲!” 大殿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司徒到底要玩哪一出,谁不知道李小飞前几天带人把皇帝多年的顽疾给治好了,袁康居然公然提出要斩李小飞,莫非这老头脑袋坏掉了? 李小飞本来是无比愤怒,但一想到这袁康是个书呆子,也就不计较,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王谢等人连忙打圆场,说李小飞劳苦艰辛,还带回一只兵马,又请来李神医传人治好了皇帝的病等等。 谁知袁康不依不饶:“私募兵马,可是要谋反?李小飞有谋反之嫌,臣再请诛杀李小飞以谢天下” 连御座上的刘宣都哭笑不得,不知道李小飞哪里得罪了袁康,于是连忙安抚袁康:“袁大人坚持朝廷制度,忠心可嘉,李小飞已向朕坦白一切,自领死罪,朕已经饶了他性命,还请袁大人也放他一马” 连皇帝都出面求情了,袁康这才罢手,李小飞也长舒了一口气。 刘宣看了看慕容灵,想起来什么,于是对朝臣们说道:“末座上的慕容灵,是李神医的嫡传弟子,朕想任命他为侍卫统领,诸位意下如何?” 王宪萧山萧鼎谢睿都表示赞成,毕竟这侍卫统领也没什么油水,手底下也就百来人,无关大局,于是顺水推舟给皇帝一个人情。 但袁康又杠上了:“此人来历不明,又不是我中原人,不可将禁宫守卫之责交予此人!” 刘宣都差点发火,但他还是忍住了笑着说:“既然袁司徒反对,那就授予他游击将军一职,继续在军中效力吧” 王谢等人听说了慕容灵的本事,一听要给他任命军职,都差点喊出来不可这两个字,但前面连四品侍卫统领的职位他们都赞成了,这时候来反对慕容灵做一个七品的游击将军,其他人都会觉得他们也不正常,以后他们的意见也会经常被别人反对了。只好都叫好,把皇帝与袁康又吹捧一番。 慕容灵跪地谢恩:“谢皇帝”,刘宣示意他起身,走到大殿上把自己的玉腰带解下来送给慕容灵:“慕容将军,这是朕的贴身之物,见此玉带如见朕,你可凭此玉带出入皇宫,随时听候朕的召唤” 慕容灵再次谢恩,朝会不一会儿也就结束了。众臣散去,王宪走到李小飞身边:“你小子,最好再也不要来金陵了,不然哪天袁司徒就会按朝廷制度把你给杀了,哈哈”,谢睿也笑了:“李小飞啊,恭喜你遇到了袁司徒,至少可保你时时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被袁司徒抓到把柄” 第五十章:永不过期的赏金 回到馆舍,李小飞躺在床上问盘腿打坐的慕容灵:“到了京城,该放松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紧绷着,不累么?” 慕容灵伸手指了指头顶:“想活命的话,就别睡得太早,今晚会有人来杀我们的” 李小飞难以置信:“我这次回来,该送的礼全送了,又不曾与各位大人顶撞,就算是袁大人,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怎么会有人来杀我们那?” 慕容灵闭着眼说:“不是他们,是忠义堂的杀手,他们已经在四十年前收了赏金,追杀了我师父四十年,这次我回来了,他们肯定会来杀我复命” 李小飞乐了:“哪有这样的事,都过去四十年了,当初收钱的人只怕也是七八十岁了,况且皇帝都下旨不再通缉了,他们还较什么劲?” 慕容灵吸了口气:“他们是讲信用的,收了钱就一定会把事办了,这忠义堂可不是浪得虚名。皇帝下旨只是朝廷不再追杀,可江湖的追杀还在,赏金是不会过期的” 李小飞高兴起来,难得这个如哑巴一样的慕容灵今天有这么多话:“我说,今天可不像你平时的样子,话太多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假的” 慕容灵叹了口气:“主要是没钱了,要是你死了,我还得到处借钱埋你,所以你不能死” 李小飞差点从床上坐起来:“要是你手上有给我买棺材的钱,你是不是要看着我死在这里?” 慕容灵一伸手:“你可以给我钱试试” 李小飞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几串制钱递给慕容灵,慕容灵摇了摇头:“不够买一副楠木棺材,还是算了,等你挣到足够的钱了,你就可以死了” 李小飞差点喷出血来,这慕容灵要么不说话,一说话比孟乌鸦还呛人。他正想还嘴,慕容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头顶的房梁。 房梁上有灰末掉下来,房顶有人! 慕容灵又指了指床底,示意李小飞钻进去,李小飞没用迟疑,翻身下床就钻了进去。 慕容灵躺下双手抱在脑后闭着眼睛,房顶上的瓦片被轻轻揭开了。 六个人一齐从房顶上挥着刀跳了下来照着慕容灵便砍,刀还没到慕容灵身上,慕容灵从床上弹起凌空握着长刀转动一圈,把六个人的刀全部打飞插在墙上。 六名杀手见刀被打飞,熟练地从怀里掏出短刀朝落在床上的慕容灵刺去,慕容灵却主动挥刀劈了过去,中间的两人一闪开,慕容灵直接把门撞开顺势滚地出了院子。 六名杀手拔出各自的刀后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把慕容灵围住。 月光下,李小飞只看到外面的影子跳来跑去,乒乓乒乓的声音不断,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个时候应该去帮帮慕容灵。于是他从被子下面摸出了自己的剑勾着腰悄悄的出去了。 慕容灵察觉到李小飞出门,便挥刀把一名刺客朝着李小飞的方向逼了过去,又转身抵挡住另外五人的攻击。 背对着李小飞的刺客见慕容灵后背突然有了破绽,便挥刀冲了过去,没跑几步,李小飞的剑已经从他后背穿到了前胸。刺客痛苦的转过身:“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卑鄙!”,然后倒在地上挣扎。 剩余的五名刺客悲从中来,挥刀的力度越来越大,速度却慢了下来。李小飞与慕容灵背抵背抵御着他们的攻击。 待李小飞的速度也慢下来的时候,慕容灵纵身跳到五名刺客背后,一挥刀就把他们全部砍翻在地。 五人没有立即死去,而是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要杀就给个痛快的,割断我们经脉,羞辱我们,不是君子所为” 李小飞问起:“要不要救救他们”,慕容灵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这样,任务完不成,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自杀” 门外的侍卫此时也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六个人准备捉拿起来。 这六人倒也不求饶,各自咬开了其他人胸前挂着的香囊,然后一阵抽搐后口吐白沫死在地上。 慕容灵回房间收拾行李,李小飞却在原地发愣,侍卫们忙着把尸体抬出去处理。 等慕容灵收拾好,李小飞也进了房间:“真的要连夜走吗?我们不是已经把他们杀掉了吗?” 慕容灵背好自己的包袱,把另一个扔给李小飞:“他们人多,我们两个不可能一直不睡觉,我还想睡个好觉” 二人给侍卫交代了一番,便连夜从金陵城往寿县方向奔去。 路上月朗星稀,二人不敢放慢速度,一路纵马,直到人马都已疲惫,才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歇息。 慕容灵还是盘腿打坐调息,李小飞靠在门上喘气,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了动静:“当家的,是不是来山贼了,快把孩子们叫起来” “山贼动静大,你大概是听错了,多半是野猫野狗在门外转悠” 李小飞为了给男主人一个证据,就喵喵喵了几声。 “真有贼!快起来,喊人!” 屋内响起了锣声,不一会儿就有许多人打着火把过来了。慕容灵看了看李小飞:“你学猫叫真不怎么样,你不学咱还能睡个好觉” 慕容灵拉着李小飞站了起来,在外面折了些柴草点燃向过来的人群示意。 扛着锄头扁担举着镰刀菜刀的人来了上百,为首的中年人问道:“你们两个深夜在人家门口作甚?” 李小飞回到:“歇息一会儿” 中年人道:“有半夜跑人家大门口歇息的吗?” 慕容灵此时回了句:“抓贼”,一边掏出来他的游击将军大印在中年人面前晃了晃。 中年人连忙跪下:“小人是本地三水亭长向小宇,见过游击将军大人,大人深夜前来捕贼,在下愿率乡民助将军一臂之力” 慕容灵嗯了一声,往金陵方向一指,向小宇便领着乡民往那边追了过去。 慕容灵和李小飞不紧不慢的解开拴马的绳子,骑着马跟在乡民后面,一直到了天亮,终于遇到了六个身穿黑衣骑马跨刀的人过来了。 六个人一见慕容灵在人群后面,便拍马冲了过来,这一下撞到不少乡民,向小宇抡着扁担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家伙全给我招呼上去,打死贼人有赏!“ 顷刻间扁担锄头镰刀菜刀都朝那六个人飞了过来,这六个人虽说武艺不错,但架不住乡民人多,顷刻间就都从马上栽倒下来,乡民们一拥而上把他们当场给结果了。 向小宇过来请功,慕容灵从怀里把几串制钱都给了这个三水亭长,向小宇转身就给大伙儿分了。 李小飞觉得这个向小宇是个人物,便朝他喊:”跟我去寿县做个负责城防巡城统领怎么样?“ 向小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去了可还能喝酒赌钱?要是不能我还是做我的亭长“ 李小飞拍着胸脯:”可以,你只要帮我把人管好时城守好就行,喝酒赌钱随你“ 向小宇过去给慕容灵牵马:“那我就真去了” 后面乡民喊道:“向小宇,你老婆孩子不要了吗?” 向小宇回头笑道:“你们帮忙照应着点,我会送钱回来的,有这两位大人在,还怕老婆孩子没人照顾吗?” 第五十一章:小团圆 李小飞慕容灵带着向小宇一起回到了寿县,当即拨了三百人给向小宇巡城。 向小宇倒也勤于职守,寿县城在他到来之后干净了许多,摆摊的小贩也多了不少,酒肆和赌坊的生意也更加红火。 原本以为秦国会袭取蜀地,王宪领着五万人马辗转两个月才到了成都,陈宏义为了给王宪争取时间又不想折损兵马,便派出几百斥候到处散步陈家军要攻打洛阳、阳翟、许昌等地的消息。秦国不敢松懈,胡建领着三万人屯驻洛阳,崔宏也在长安新招募了三万人马防备陈宏义。梁国的谢睿也在淮南训练兵马防备秦国渡过黎水。 转眼间就快到七月十五中元节了,李小飞和红蕊张罗着置办灯会,向小宇自告奋勇要帮忙,李小飞索性让向小宇去安排。向小宇把手下三百人分别派去布店收集碎布,纸坊收集碎纸,以及各种零碎物件,去城外砍了许多竹子回来。 到了七月十五这天晚上,全城都挂上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牛头状的、马头状的、羊头状的,有形似桃子的、形似贝壳的、形似梅花的,举不胜举。各家门前也都挂上了桃符,小孩们人手一个小布人一枚制钱。 三百巡城士兵披上碎布做的装饰扮作狮子、老虎、黑熊在街上游走,慕容灵被向小宇缠着绑上翅膀扮成雄鹰在屋顶和旗杆间飞来飞去,惹得小孩们一路追逐。 孟乌鸦被众人强逼着披上野猪的装饰扮作一头野猪慢悠悠的走在队伍最后,城里百姓都笑个不停。孟乌鸦拱起猪头时不时假装奔向路人,调戏下小姑娘们,又惹来一阵笑骂。 李小飞牵着红蕊在人群里穿梭,向小宇忙活了几天此时也把老婆孩子带着在夜市上逛摊。 黄半仙不知何时搭了个台子,左右各竖一块牌子写着:“和姻缘算前程趋吉避凶,做善事积阴德庇佑子孙”。一时引来了不少大妈大姐,纷纷要给自己的闺女儿子弟弟妹妹算姻缘。 黄半仙眯着眼念叨:“啊,圣人说这个父母在不远有,又说十步之内必有忠信,还有兰生于庭,这嫁人哪,不能嫁远了,不然父母有个病痛都不能回来看望”众人纷纷同意:“现在兵荒马乱,咱们寿县可是太平地方,就在咱们太平,了不起嫁到滁州,可千万别往北去啊” “南边金陵也不行,听说金陵城里皇帝都换了好几位了,老是打来打去” “还是咱们寿县好,我看这半仙说的对,还得把孩子们放在身边才行” 黄半仙见众人同意他说的,就又摇晃起头来:“啊,这个乱世之中啊,须得身强体壮勇敢无畏,才能保护一家老小,那个封王封侯咱不惦记,好歹没吃的了打个野兔野鸡还的是靠有武艺的人,耕田下地肩挑背驼都比一般人强” 旁边的几个人又跟着附和起来:“半仙说得对极了,我家女婿一个人耕田比我们四个人都快,我家的活他一人干了一多半” “是啊,这姑娘嫁男人,就得找个身强力壮的,王老头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可咱们寿县里现在是姑娘多,男人少,萧家男人多,但又看不上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我闺女都二十八了,我都愁死了” “我说诸位,听说这李大人带回来的一百多人,都是没有婚配的,他们呀,身经百战,咱们何不试试?” 半仙咳嗽了一声:“不不不,这当兵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上了战场马革裹尸了,你让大家把家中闺女嫁给他们,这不妥啊” 人群便又议论起来,一个人说道:“这半仙不行,我听说这李大人啊就是带着这一百人来寿县养老的,还在城外给修了房子分了田地,不比那些边军” “对啊,这都来了三个月,他们除了种地修房子就没怎么操练过,怎么看都不是要去边境打仗的” 黄半仙故意阻止起众人来:“听老朽一句劝,好男不当兵,你们啊别把姑娘嫁给他们,我可是劝了你们的” 人群里接着起哄:“咱们不妨刚才就去看看这些当兵的,他们不是在游街玩耍吗,咱们也去” 这边的人一朝狮子老虎黑熊野猪的队伍过来,向小宇马上钻到了人群里嚷起来:“乡亲们,咱们不妨来和这些巡城的哥们玩个游戏,今天中元节,咱们来捉妖驱邪,这么多老虎狮子野猪黑熊还有雄鹰,咱们哪,谁家捉到了就把捉到的这位带到家里给大家干三天活,大伙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起叫好,就奔着这些士兵们来了,追赶雄鹰的最多,慕容灵不得已跳到了城门楼上脱去了雄鹰装扮从城墙上溜走了。但还是有不死心的女子爬上城墙来追赶慕容灵。慕容灵又跳到屋顶上来回奔跑,终于是甩掉了众人。 其他的老虎狮子黑熊们,很快就被捉回了百姓家中,除了野猪在后面追赶人群,李小飞看到扮野猪的孟乌鸦笑的前俯后仰:“孟大哥呀孟大哥,赶紧让向大哥给你换个装扮看还来得及不?” 孟乌鸦把野猪头套一摘:“呀呀个呸的,竟然都瞧不起我,老子以后要娶个公主回来让他们看看” 红蕊一见孟乌鸦生气,便吩咐侍女去劝孟乌鸦,好说歹说算是把孟乌鸦一个人哄回了营房。 向小宇也瞧见孟乌鸦生气了,于是让妻子去准备了些酒菜,自己提着酒菜带着黄半仙去安慰孟乌鸦。 孟乌鸦一见黄半仙就揪住他衣领:“是不是你这个坏老头给那些人说什么了,怎么都找到老婆了,就剩我一个光棍?” 黄半仙咳了几声,向小宇也忙去劝阻,黄半仙倒也不生气笑着说:“我说孟乌鸦,咱们俩一起出生入死少说也有十年了,你还不信我?我给你算过,你的姻缘在北边,你呀,将来是要做驸马爷的” 孟乌鸦松开手垂着头:”唉,别说了,喝酒吧,别说你们不信,我自己都不信,文不识几个大字,武被慕容老弟吊打,还断了一只胳膊,又是个大胖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黄半仙叹了口气拍了拍孟乌鸦肩膀,向小宇把酒倒好递过来:”孟大哥不必灰心,想当年汉高祖不也是四十多岁才娶老婆吗?还有那七十多岁成亲的姜太公,你如今不过三十多岁,还早着,好男儿志在四海,何必为这点小事挂怀,来,先干了这杯!“ ”喝酒居然不等我,你们是要疏远我这这个太守吗?“ 李小飞也提了一些酒菜过来加入酒席之中:”向大哥说得好,昔日汉高祖也不过是一亭长,我看向大哥颇有当年汉高祖的气势啊“ 向小宇倒也不避讳:”哈哈,确实有,都是四十多岁的穷光蛋嘛!反正吹牛也不上税“ 黄半仙给向小宇敬酒:”向统领的确有过人之处,今天的事想不到向大哥谋划安排的如此圆满,说有宰相之才也不为过啊“ 向小宇大喝了一口酒:”我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啊,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承蒙李大人和慕容将军提携,才做了巡城统领,这辈子也就知足了,人啊,有酒喝有肉吃的时候要知足,吃树根饿肚子的时候也不能放弃,人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五十二章:背书惹的祸 咸初九年八月初三,秋收在即,黄半仙却还每天给各营士兵教授识字写字。一些人都厌烦了,向小宇把这些情形告诉了李小飞,李小飞赶到军营把黄半仙拉到一边说了一番,这才作罢。 这几个月来,寿县的军民都在忙着除草施肥挖水井连接水沟,把寿县外面的土地大部分都开出来种上了。除了慕容灵没用参与屯田,其余人都是忙的不亦乐乎。 眼看着稻谷粟米都要收割了,从金陵城来了使者,颁下诏令,要梁国所有军民都要背诵朝廷新订的《三纲五常大义书》。于是黄半仙和城里的教书先生们乐了,这下又可以有用文之地了。 开始几天,只是要诸位军民熟知这《三纲五常大义书》的内容,黄半仙一通讲解,寿县里三岁小儿都可以背出个七八分。见军民都能熟记,李小飞又领着大家去收割晾晒稻谷粟米,储备稻草。 到了八月十三,朝廷又派来使者带来了《三纲五常新注》,用词华丽,连黄半仙都有好多字不认识。朝廷使者申饬李小飞忠君之心不诚,教化地方不力,责令李小飞带头背诵这《三纲五常注》,李小飞也只得硬着头皮每天带着大家背书,这回连黄半仙都坐到大家一起了,红蕊一句一句的教大家。 五天下来,还没有一个人能背出三句,李小飞只想把书扔了去打谷子,但君命难违,只好强忍着头痛继续念叨自己一句不懂的书文。众人也都是唉声叹气,有哭的,也有背书晕过去的。李小飞听说有些人户的稻谷还未收割,于是在深夜又带着大家点起火把收割谷子,弄得白天背书的时候鼾声一片。 转眼已是九月初八,朝廷又来了使者,李小飞都想拔刀杀人了,被慕容灵和红蕊劝住,这次使者带来的旨意却是要大家停止背书,各州郡县只需上奏朝廷各军民背诵《三纲五常注》详情即可。李小飞终于松了一口气,给使者客客气气倒水送金叶子,使者却愁眉苦脸。 李小飞见使者面色不悦,以为是金叶子给少了:“钦使莫要见怪,在下太穷了,只有这韩王赏赐的金叶子,待秋收之后再给大人送礼” 使者连忙摆手:“李大人说哪里话,本官为官清廉,岂是贪图你家财物之人,本官现在是忧国忧民,李大人你还不知道吗?徐州百姓因抗拒背诵《三纲五常注》造反了,听说江陵一带许多郡县也反了,所以朝廷才下旨停了下来。” 李小飞跟着惊叹起来:“啊,原来如此,那这么一来,朝廷又要出兵平叛,天下又不得安宁了” 使者此时却露出了笑容:“朝廷处置国内百姓,教化为主,哪里能兵马,招安即可。现下朝廷的几位重臣已经在商议北伐之事了。李大人还得多关心朝廷大事才是啊,不然跟不上大势,这官不好做啊” 李小飞心里暗想这百姓都造反了,朝廷却要北伐,难道是招安造反百姓去北边送死?心里想着这些事,嘴上连忙应承使者:“大人提醒的极是,下官今后一定注意。不,从现在起,就为朝廷北伐大计做好准备” 使者笑出声来:“看来李大人是真的不关注天下大事,只顾种田啊,如今北方也发生了叛乱,皆因清河崔氏强行要收北方人心为己用,让北边的百姓甚至火龙族的牧民都来背诵他们弄出来的《宏圣道法经》,这经书里无非就是暗指崔氏顺应天命九世三公早该做皇帝了。可那些种田放牧打猎的字都不识,哪里能懂得这晦涩难懂的经书。崔氏强要人背诵,背不下来的要被杖责,不背的处死。结果把靠近漠北的人都给逼反了。” 李小飞很惊奇,这使者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自己来寿县三趟宣旨也没比北边好到哪里去,如今还能义正言辞的说北边崔氏的事情,难怪他们能做大官。 李小飞又附和使者:“大人远见卓识,看来朝廷是要我们趁北边自顾不暇要出兵北伐了” 使者笑了笑:“正是,这次李大人也能英雄有用武之地了。不过朝廷几位大人意见不一,大将军王宪大人还没送来书信,怕是要拖到明年了” 李小飞点了点头:“朝廷各位大人自然要谋划精细,我做下属的尽力准备粮草便是”,心里一想等到明年北边早就打完了,再出兵时机也没了,怕又是议而无决。 使者起身把金叶子塞进怀里:“李大人,要多和金陵城里的大人们多走动,不然你这寿县怕也是待不长。我来的时候就有人告李大人滥用民力,还是萧大人给摆平了” 李小飞跟在使者后面把使者送了出去,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摇头。慕容灵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酒” 李小飞一转身:“对,喝酒” 二人正要找向小宇孟乌鸦喝酒,又有人来报韩王与陈将军的使者到了。 李小飞忙跑去迎接,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德。沈德依旧扛着他那把几十斤的大刀,一身锁子甲加上红披风甚是威武,身后跟着三十名重甲骑兵。 沈德一见李小飞迎了过来就从马上跳下来把他抱起来转了两圈:“好小子,躲在城里天天陪老婆,是不是把我们这些人给忘了?” 李小飞哈哈大笑:“哪里话,我无时不刻在想着师父和陈将军他们。” 沈德把李小飞放了下来:“对对对,我还得检验你小子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说着话就把大刀往土里一插:“来,试试看现在能拔出来不” 李小飞双手握住刀柄,使出全身力气,大刀纹丝不动。沈德拍了拍李小飞肩膀:“看来你小子这几个月偷懒了哈,我的刀你啥时候能拔出来,陈将军和我可都在等啊。现在北伐在即,缺的就是能冲锋陷阵的好手” 李小飞松开刀柄一指慕容灵:“师父,他肯定能拔出来,你也见过他的武艺,和陈将军都能打成平手” 沈德看了看在旁边的慕容灵:“当日陈将军也曾挽留慕容先生,不过这慕容先生不肯啊” 慕容灵一指李小飞:“我说过,跟他走” 沈德嘿嘿笑了起来:“你小子,本事比陈将军都大啊,这慕容先生就认定你了,其中必有蹊跷啊” 第五十三章:酒肉吐真言 李小飞和沈德慕容灵一路说笑回了府衙,沈德把韩王给李小飞带的金叶子和一些特产吩咐手下送到了红蕊手里。 原来沈德这次来,一是来让李小飞带领一千人马前往黎水筑城,二来从寿县运送是五万斛军粮到颍川。李小飞心里一盘算,这带出去一千人马寿县城里基本也就空了,运出去五万斛军粮寿县城府库里也就没有余粮了。这下犯难了,但是陈宏义和刘简的命令又不能不从,于是便开口问沈德:“只运四万斛可以吗?” 沈德变了脸:“军令岂能容你讨价还价,五万斛也是考虑到寿县城小民少,你有你的难处,陈大人和王爷也有他们的难处,再说这军粮到时候打了胜仗自然也会还回来的” 李小飞点了点头:“朝廷已经下旨让陈大人主持北伐了吗?” 沈德摇了摇头:“等朝廷下旨,怕是哪道菜也赶不上,陈大人已经派人回金陵请旨意去了。现在北边大乱,是我们挥师北上的好时机” 李小飞若有所思的回应:“我也听说北方因为崔氏强行收服人心,弄得靠近漠北的地方都造反了,确实是好机会” 沈德一拍大腿:“这算什么,长安城里的那个侯东,在上朝的时候,竟然带着内监出手把朝臣都杀了,据说他把崔宏的头割下来还不解气,又补了几十鞭子,然后带人杀到崔宏府上灭了崔宏满门,还点火烧了长安城,领着人马奔回邺城了。” 李小飞大吃一惊:“这侯东怎么如此鲁莽,这下北边的世家大族岂能放过他?” 沈德笑了:“这也怪不得侯东,胡建领兵去了洛阳,崔宏等人无人制约,便日益猖狂,那侯东忍无可忍就直接动手了。什么谋略诡计都没用,就这么一锤子买卖,人头落地,烧城走人了。满朝大臣只有那个狐狸崔举逃了出去,现在正在晋阳集合了崔杨李三大世家八万人马准备复仇。崔举这回派人给陈将军来了信,只要我们帮他报得大仇,韩地齐地连同长安他都不要了” 李小飞摇了摇头:“看来做人不能太狂了,对了,陈将军和韩王直接北上洛阳长安不就行了,我现在去黎水筑城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 沈德拍了拍李小飞的脑袋:“蠢小子,侯东和胡建的部下大多都是骑兵,虽说战力不强,但一旦他们往南渡过黎水,淮南一带便永无宁日,倘若他们直取金陵也不是没有可能。让你提起去大张旗鼓的筑城,也是告诉他们这黎水有人守卫,让他们不敢渡河” 李小飞点头:“还是陈将军考虑周全,不过如果我们筑城之后,敌军大举渡河南下,我又当如何?我这一千人,真正打过仗的也就一百多人,其余的人完全就是农夫。我也不忍心让他们白白送死” 沈德看了看慕容灵:“你和慕容先生带那些打过仗的拖住敌军,其余的人退回来便是。我的三十名重甲骑兵这次也交给你,这可是宝贝,在你支持不住敌军得意忘形的时候再用,三十人可以杀退他们几千人。对了,陈将军连他的帅旗都让我给你带过来了,你们到黎水之后竖起帅旗,光这面帅旗立在那里,敌军也会怕它三分。” 李小飞谢过沈德,便请沈德和三十名重甲骑兵去吃饭休息。 走在路上,慕容灵看了看这三十人,也点了点头:“中原能有这样的骑兵十分难得,陈大人不愧是当世名将” 李小飞看着沈德:“他很少说话,听他夸人还是第一次,看来这重甲骑兵陈大人是花了大力气的” 沈德大笑:“什么大力气,花了血本,知道为什么缺粮吗?因为粟米都给两百名重甲骑兵的马吃了,马吃的不能断,人还得挨饿” 李小飞问:“马不是吃草的吗?多备草料不就行了?我这里还有不少稻草,可以运过去” 慕容灵轻蔑一笑:“战马不是耕田的牛” 沈德也接话:“这个,吃草只能给战马保命,要战马有耐力有冲击力,还的是靠粮食堆起来。这打仗啊,是最费钱的事” 李小飞不好意思的笑了:“见识太少,让两位见笑了。看来这仗能不打还是别打了” 沈德不乐意了:“不打仗,我可就没活干了,再说,这仗我们不想打,不代表别人也不想打。他非要打你,你也只能再打回去” 说着话,一行人到了驿馆,向小宇早早就安排好了酒肉,沈德还是老规矩,五斤肉两坛酒,其他的人都是各自两斤肉一坛酒。李小飞招呼向小宇也一同来吃肉喝酒,几个人吃着喝着就又扯到粮食的问题上来了。 李小飞喝了一坛酒便又说寿县人少粮少,沈德也晕晕乎乎的说李小飞小气不遵将令,向小宇只顾劝酒喝的少见他两人快要吵起来,便笑着说:“粮少咱们可以买粮,咱寿县今年来往客商众多,商税收的比往年高出八成,何不只带两万斛粟米再带上买五万斛粮的制钱,沿途在各城买粮,如此咱们要的人要少许多,路上的消耗也会少了许多。咱们寿县府库也不至于搬空了。两位大人看看这个办法如何?” 沈德愣住了:“你这个巡城统领不简单啊,这主意咱们都没想到,你却想到了,不简单,不简单,来,本将军敬你”说着话给向小宇倒了一碗酒。 向小宇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沈将军高抬在下了,在下只不过在乡下跑的多了,见了许多商人往来,才想到的,我啊,不过是个爱喝酒赌博的人” 沈德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我看啊,这寿县小小地方,真是藏龙卧虎,李小飞福气不浅,一个武功天下第二的人誓死跟随,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向统领,对了他这小子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真是有福啊” 慕容灵递过来一碗酒:“我无名之辈,谢过将军” 李小飞也端起酒碗:“师父,要不你留下来在寿县,我去陈将军那里?” 沈德举起坛子喝了一大口放下:”算了,人各有命,你连我的刀都拿不动,去了陈将军那儿,上阵一回就挂了。我粗人一个,天天待在城里种田钓鱼断案,我会烦死的。我啊还是活着的时候就吃好喝好赌一场,上阵了就玩命的冲锋,死了就算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不做声,心中不免都佩服起这个沈德起来,活的如此洒脱,就算是皇帝宰相也未必有他如此快意。 第五十四章:旧事 喝酒,是寿县里文武官吏都喜欢的事,自打孟乌鸦黄半仙向小宇三人到了寿县,寿县的酒坊都多了十几家。 论喝酒,李小飞无论是酒量还是对酒的了解都不及他们,劝酒却还在行。慕容灵和这些人一起喝了无数次酒,一次都没醉过,从来不推辞,他人倒酒便接,你给他倒上一碗他便喝一碗,递过去一坛他就一坛都喝下去。孟乌鸦在桌上叫的最凶,不是要罚这个就是要敬那个,但每次都是最先趴下的。黄半仙喝酒极慢,抿上一小口后咂咂嘴,然后又讲上半天奇闻异事实在推脱不过又喝第二口。向小宇为人豪爽机智,既会劝酒又有酒量,还能和黄半仙聊上一些旧事。 沈德来了几天,一行人自然又少不了喝酒吃肉。临行前,大家在府衙里商量谁跟随沈德押运粮草,谁留下守城,谁跟随李小飞去黎水。 李小飞想把向小宇慕容灵两人带上,但守城却没有合适人选,这边沈德也想把向小宇带回去。孟乌鸦自告奋勇要去黎水,众人又不想他这样的老兵再去打仗。 大家相互争论着,向小宇见吵了半天也没定下来,便自己站了起来:“在下以为,寿县就这几块料,不可能所有事都分配到合适的人,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办的完美无缺。这事有轻重缓急,人有新老生熟,还请沈将军李大人再衡量一下。” 李小飞和沈德都看向他,沈德一拍脑袋:“你这个巡城统领还真的不一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明白了。重要的事派能干的人,一般的事派一般的人,对吧” 李小飞也点了点头:“是我钻了牛角尖,总想着把三件事都办的妥妥当当,现在向大哥这么一说,我也理出头绪了,守城其实有孟大哥黄半仙辅助我夫人就可以了,押粮的话,只要师父按照向大哥之前说的办法也没问题,那么我和向大哥慕容小哥去黎水就行了” 向小宇点了点头:“是的,守城就按照目前的规矩就好,秋收已经完成,城内多挖些水井防火防旱便好。去黎水的话咱们得多带些稻草,这稻草到了大风大雪天的时候可有妙用” 沈德很高兴:“看来,有了这位向统领,你小子就不用操心了。行,咱们喝顿践行酒了,明早就各自出发!” 孟乌鸦又开始嚷嚷:“怎么,不带我去打仗,是瞧不起我啊,你们都走了,就留个半天喝不完一碗酒的老头子,我这酒还怎么喝?” 李小飞眼珠子一转:“那要不把慕容小哥留下来陪你喝” 孟乌鸦连连摆手:“算了,这家伙怕是水牛,他能一直喝,我和他喝酒又闷又喝不过他,还是别害我了” 几个人边说边聊着又上了桌子。菜还没备好,这黄半仙就又开始讲起故事了:“这向统领啊,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还是四十年前的京城洛阳城里,当时的丞相王敬之总能把天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那时候的大梁四夷臣服万国来朝,国泰民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家家都有肉吃有酒喝,出门都是马车,元宵节和中元节的花灯把洛阳城内外照到通亮,小地方人们自己搭的篝火远远望去就是数不尽的明灯,那时候的公子王孙们用马车拖着一车车美酒花朵珠宝在洛阳长安金陵这样的大城市里追逐歌姬舞姬。那真是一个盛世啊” 一席话讲的大家都无比神往,沈德哈哈大笑:“难怪韩王殿下和陈大人天天喊着要收复两京再创盛世,这盛世我喜欢啊,来来来,为咱们能早点回到这个盛世喝一碗” 众人于是先喝上了一碗,向小宇也十分有兴趣:“这么好的盛世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黄老前辈,你可是从盛世活到乱世的人,想必很多事你比我们这些人都看的透彻,在下还对这个盛世的衰落十分不解” 黄半仙一反常态的喝了一大口酒,脖子一仰再放下碗,叹了口气:“物极必反啊,当年把上好的丝绸和蜀锦都缠在树上,又从南边运来奇形怪状的石头做假山,世家大族之间相互攀比,什么珍奇就要什么,什么贵重就糟蹋什么,当时的丞相府里檀木做饭,人参喂马,鲛人油做灯油,蜂蜜喂猪,珊瑚做假山,鸡血石做地砖,崔氏要把王氏比下去,用人奶喂猪,人参喂鸡,鲍鱼喂狗,和田玉铺路,貂皮帽赏给仆人,举不胜举。当时朝廷里流行斗鸡斗鸟,上梁不正下梁歪,举国都是奢靡之风,寻常百姓也都纷纷效仿,多少田地都荒芜了,百姓们进山捉野鸡捕鸟,如此折腾了十年,终于等来了大旱大水和火龙族的骑兵。前面有多快活,后面就有多凄惨” 向小宇敬了黄半仙一口酒:“看来,这世上的事都是一个理。这果子快要烂掉之前恰恰是最香最甜的。这喝酒也一样,喝到微醺的时候才是最好,过量了就会倒下狼藉不堪。其实这盛世也不过是一场醉梦,咱们现在的百姓过的也不比那盛世差多少,只是不免要打仗,大家都要去服兵役” 沈德也给向小宇敬了碗酒:“哎,打仗有什么不好,当年就是承平日久,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等人家火龙族骑兵一打过来,咱们的骑兵都上不了马,大部分弓手连弓都拉不开,而且都没胆量,五千人的军队硬是被别人十几个人赶到河里淹死了。窝囊,提起这些陈大人都咬牙切齿” 李小飞邀请众人一起饮酒:“今天又受益匪浅,想不到这盛世的下场如此之惨,看来文治还得配上武功啊。不然再多的珍宝也守不住” 孟乌鸦接过话来:“别提了,现在金陵城里不是还在说朱雀门外写得锦绣文章的才是好男儿吗?当兵打仗,从来都是低人一等。我们大梁不都是文臣节制武将吗?” 沈德也叹了口气:“朝廷只把我们这些人视作丘八,陈大人若不是出身名门,恐怕这陈家军早就不在了。咱们当初不少人带着兵马跟随秦国,就因为秦国是武将自立为王的,想不到三十多年也还是被世家大族压制,最后闹出乱子来” 李小飞若有所思,向小宇又举起酒碗示意众人饮酒:“朝廷体制不是我们现在能议论的,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众人又是一声:“干了”,一直喝到天明。 第五十五章:兵车行 天亮之后,几人让驿馆收拾了一番,各自领着人马出发。 临别时,红蕊把自己做的一些胡饼和几双鞋垫塞到李小飞手里。李小飞醉眼惺忪接了下来,红蕊戳了戳他脑门看向慕容灵:“慕容将军,到了前线,你就帮我管着他,不许他喝酒,一定要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慕容灵笑了:“全尾的话我去射只老虎了给他安个老虎尾巴,可好?” 众人哄堂大笑,向小宇的老婆带着孩子也过来了:“慕容将军,我家老向你也把他好生照管,我只要活的” 这话一说,来送这一千多人的百姓都嚷了起来把慕容灵围了起来。 李小飞见人越来越多,翻身上马大喊:“请父老乡亲们放心,我们这次去筑城后就等着朝廷大军出击,要是敌人渡河打我们,我们打不过的时候我会带着大家跑回来的,我不会让大家白白送死的” 黄半仙和孟乌鸦也跟着附和:“李大人打仗不行,带着大家逃命倒是一绝” “大家放心好了,咱们这千把人不是主力军,敌人也不会打我们的主意” “城筑好了我们就会回来的” 此时此刻,还是这些老兵煽动管用,这个时候只能说这李大人喜欢逃跑大家才安心,要是说李大人攻必取战必胜那大家伙就都不会安心了。主将爱打仗贪功,手底下的人就要遭殃。 一番嬉笑泪别之后,李小飞带着一千五百多人总算是出发了。 沈德带来的三十名重甲骑兵走在队伍最后,这三十人也不简单,这几天带着城里的新兵造了五十辆兵车。 这兵车是陈宏义缴获了火龙族毡车后改进的。过去中原的四轮或者两轮战车过于笨重,而草原上的毡车却因为树木少反而造的轻巧,只有三个轮子前面一块矮挡板,车轱辘上面铺上几块木板加根木杆,扯上一块毡布升起来做帆还能借助风力,休息或者下雨的的时候把毡布围着木杆又可以搭成帐篷,挡雨挡风。陈宏义的改进很简单,他给兵车下面加了几条支架,大军在平原上可以把兵车立起来防御敌军的骑兵。 兵车上捆着粮草衣物工具,重的靠牛拉着,轻一些的后面四个人推着前面一个人拉着走。有一些民夫自己制了独轮车推着比其他人都快。李小飞在马上望见十分欢喜:“还是大家有办法,如果靠我一个人,就是再折腾几年也造不出一辆车来” 左边的向小宇笑道:“人各有所长,这些木匠活,就得靠咱们老百姓,李大人也不必非要学这个,做官的人,把百姓照看好比自己动手做木匠活强多了” 李小飞问他:“向大哥,你说这北伐和收复失地与咱们寿县的老百姓有关系吗?我一想到这次去黎水筑城他们中有的人回不了家心里就有些疑问” 向小宇吸了一口气:“有关系,却也没有关系。收复北方之后,国家征税的地方就更多了,寿县的税或许会少收一些。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他们都要交税服兵役徭役,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说没有关系。况且遇到明君,可能会轻徭薄赋,要是遇到昏君那就遭殃了。山河一统在老百姓心中或许还抵不上一担谷子,毕竟谷子可以当饭吃,壮怀激烈却不能充饥” 李小飞点了点头:“向大哥,我也算是打过许多仗的人了,也见过不少死人,这一回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我们被敌军围困在城里。到那时候向大哥可还能与我并肩作战?” 向小宇笑了:“这些年我也送了不少人去服兵役,我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几回了,多一次也不在乎。而且我相信以慕容将军的身手,突围应该不是难事。我们筑城的时候我也会给兄弟们提前留好后路的” 李小飞有些惊奇:“向大哥提前就谋划好退路了,我倒想了解一下” 向小宇轻轻一笑:“此时说了便无用了,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慕容灵一个人在最前面开路,出了寿县后,沿路便有一些倒地的饿殍,一大群乌鸦在地上啄食尸体,大军经过乌鸦也不惊慌,继续边叫边吃。 李小飞经过时想停下来掩埋这些尸体,被赶回来的慕容灵阻止了:“最好不要沾这些尸体,如果有瘟疫传染,我们就都活不了了” 此时正值冬日,连晴好几日,枯草干的厉害,李小飞便传令让队伍最后的重甲骑兵放火烧掉这荒原上的枯草和尸体。 大军远去,后面烟火遍地,乌鸦全部飞向天空,霎那间便遮住了太阳,天都阴沉了下来。 李小飞的军队一连几天遇见的不是饿殍便是奄奄一息的饥民,心中顿生疑惑,便问一个被救活的饥民:“淮南不是招抚了半年了,不该有这么多饿死的人啊?” 饥民挣扎着流泪说:“我们是从北方逃过来的人,朝廷的人说北人种北土,南人种南土,把我们原来种的田给充公了,我们被赶了出来” 李小飞眼睛红了:“什么南人北人,不都是华夏子民,何况本就是荒田,你们历尽艰辛才种出来,他们倒来巧取豪夺,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另外几个饥民劝到:“大人,只怪我们命不好,就该是这饿死的命,他们有军队,我们斗不过,大人纵然是善人,但也不可能为了我们去和朝廷兵马开战吧” 向小宇递过去几块胡饼:“我们如今要去黎水筑城,你们不如跟着我们,至少有口饭吃,一旦我们能打过黎水,你们也可以回到家乡,岂不是好事” 饥民们纷纷下跪求李小飞收留,李小飞顺势收了三百多人跟在队伍里。 到了黎水南岸,队伍已有三千人,因为都知道跟着李小飞走有饭吃,便引来了一千多饥民。 好在向小宇十分会打理,将粟米稻米与野菜混合着一路上养活了这三千人。到达黎水时,军粮还有一大半,不用为军粮发愁。 第五十六章:目的达到 李小飞带着三千多人到达黎水南岸的时候,对面的黎阳城里还没有新来的驻军,只是把船只都收在了北岸。李小飞带着向小宇和慕容灵在岸边方圆十里的地方转了转,最终选择在离岸边三里的地方开始挖土筑城。 向小宇在做三水亭长的时候,经常帮忙给乡里乡亲修房子,也带过人去怀阳等地修补过城墙。要筑新城,他先带着人到处挖土看土质,沙土没法筑城,这里的黏土又太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泥土。 向小宇去找李小飞拿主意:“李大人,看来我们还得换地方找合适的泥土来筑城,这里的黏土太少,沙土太重,泥捏不到一起,墙夯不起来”。李小飞四下打量了一番:“可这到处都是差不多的,就算再退个几十里,土质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向大哥,我常听人说聚沙成塔,咱们要不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向小宇看着河边突然有了主意:“李大人提醒的好,这河底必有淤泥,掺在沙土里面搅拌兴许有用。再者这河水也有妙用,就看我的吧”。 向小宇把一千多人的流民队伍分成两队,各自拉开两百丈在距离黎水三里的地方挖沟引水过来。又让慕容灵带着一千士兵去到处搜集树木枯枝柴禾。剩下的五百人把兵车在两条河沟之间的地方立起来搭好营帐埋锅造饭做好警戒。 第一天过后,五尺深一丈宽的河沟挖了半里,向小宇把搜集树木柴禾的士兵又调了五百人挖沟,另外五百人在营帐外围把从河沟里挖出来的土堆在帐篷外围。李小飞看了看帐篷外面还没成型的土墙,拔刀戳了几下,马上就散了。向小宇却让李小飞不用担心,五天后城就能建好。 到了第四天,河沟已经挖了四里路进来,向小宇让大家停止挖沟,让大家把兵车上的木板拆卸下来,将泥土与稻草搅拌好了用模板夹紧了风干。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向小宇要做什么了,于是加紧用新砍来的树木制成模板做土砖。 第五天,所有人都开始架起柴禾烧土砖,到了下午,就有了几千块三尺见方的土砖。众人便在向小宇的指引下垒砌砖墙,内外各一块砖,中间倒上泥浆和柴草灰,一夜功夫便垒好了一丈高的城墙围在帐篷外面。 第六天,对面来了新的驻军,许多骑兵在河边看着这座低矮的新城。李小飞也心生疑惑,一丈高的城墙如何拒敌。向小宇不慌不忙让人再把城墙前面不到半里路的地方两边挖通引河水灌了进来,这下敌军即便渡河也无法从正面攻击。 接下来三天,新城又增加了一丈,周边的河沟被掘开,河水四溢,除了这座新城,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被河水浸泡,人马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 第十天,李小飞竖起了陈宏义的帅旗,对面的秦国军队顿时紧张起来。之前已经见识到梁军几天筑城的本事,如今竖起陈宏义的帅旗,秦军更加坚信对面的梁军是陈宏义亲自带领的。 集结到河边的秦军越来越多了,秦军每天夜半擂鼓敲锣,梁军也在夜半擂鼓相对,双方白天对骂,夜晚对鼓。持续了三天之后,向小宇带着人在城墙外面摆开阵势造船,对面秦军窃喜,再过几天黎水就要结冰,等到黎水封冻,骑兵从兵原上杀过来就可以打下这座小城。 李小飞和慕容灵带着一百人消失了几天,他们去了百里之外的上游去买羊皮牛皮去了。当初从黎水回了怀阳的时候,李小飞就缠着陈宏义问陈宏义有什么办法不造船渡河。陈宏义告诉他把羊皮和牛皮做成气囊扎紧便可以飘在河面上,再用木架子固定好,人搭在上面就可以渡河。 而且寿县来的这一千名士兵还有个优势,那就是水性好,虽说已是冬天,但只要有个能飘在河上的东西,渡河便不成问题。李小飞和慕容灵扎好皮囊绑上木架子后,就带着一百人趁夜从上游渡河过去。 李小飞慕容灵带着一百人昼伏夜出,在第二天四更时分摸到了黎阳城外的秦军大营放起火来。向小宇在对岸望见李小飞得手,便带着剩下的人乘着之前扎好的木筏子渡河。 四更时分,秦军虽说有一半人在监视对岸,但没想到敌军已经到了营门口,梁军到处纵火,慕容灵见着将官模样的便刺死,一时间群龙无首,秦军大乱阵脚,不知道梁军来了多少,大部分都骑马往北逃走,连黎阳城都没敢进。 到了晌午时分,南边的民夫和士兵才全部渡河到北岸。慕容灵和李小飞则先一步趁乱攻入黎阳城,夺取了城池。李小飞的全部人马进入黎阳之后,李小飞告诉众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他们得坚守黎阳城。坚守黎阳就意味着连退路都放弃了,一旦敌人反扑过来一定会围住黎阳城,到时候会是什么结局,都说不好。 李小飞也不想隐瞒众人,便让父子同在军中的儿子回家,兄弟同在军中的弟弟回家。于是三千人只剩下一千二百人还在黎阳,其余的大部分渡河回家去了。 向小宇对钱粮极为敏感,第一时间去封了黎阳的府库,派人在城中大户买了积攒下来的粮食。黎阳城里也是人心惶惶,都想逃出城去,李小飞看了看人群作出了决定:“放所有的百姓出城”。城中百姓欢欣鼓舞,纷纷收拾行李钱财赶着马车牵着猪羊出城而去。 向小宇却皱起了眉头,离开了百姓,守城的难度将大大增加。把百姓全部放走,意味着兵力得不到补充,伤员也没人照顾,而且到了断粮的时候连搜刮粮食都找不到对象。李小飞看着出城的人群,心中却还是不忍,于是让慕容灵带着三十名重甲骑兵护送他们一程。正是这个决定,救了许多百姓,也救了李小飞他们自己。 城中百姓走出去十多里,秦军的骑兵就卷土重来了,对着百姓便是砍瓜切菜一般杀了过来。慕容灵怒不可遏,带领三十名重甲骑兵摆开阵势冲了过去。秦军前锋部队根本没有防备人群里还藏着一只重甲骑兵,很快便被冲散,先锋官也是交手一回合就被慕容灵削去了脑袋。 百姓们见出城死得更快,于是掉转头来又回了黎阳城。李小飞在城门口望见百姓们回城,以为是自己打动了他们,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被秦军杀的不敢出城逃命,不免有些失望。 向小宇在城头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暗喜,怕的就是秦军对百姓网开一面甚至小恩小惠,到时候百姓反倒帮助秦军攻城就麻烦了。这下秦军一通乱杀,折了先锋官不说,还把百姓推到了梁军这边,到时候哪怕十万大军围城,也不怕了。 败退回去的秦军把前线遇到重甲骑兵和领兵之人武艺了得说的是天花乱坠,胡建就更加坚信是陈宏义本人到了黎阳。倒是侯东多了个心眼,问了败退的士兵:“斩杀我军先锋官的人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个老头子了?” 士兵愣了一下:“他动作太快,没看清脸,看清楚脸的一个都没能回来。但武功如此骇人的,除了陈宏义再没有别人了” 胡建曾是陈宏义手下败将,但也知道陈宏义出手一向是大开大合,动作看上去慢,但几乎没有死角,至少能让人死得明白,今天出阵的人刀法凌厉迅猛绝不会是陈宏义。但这时又有许多人来报说陈宏义的帅旗插在了黎阳城上,胡建也不由得不信了。 既然确定了陈宏义就在黎阳城,那么正面单挑打不过,围城用强弓硬弩把陈宏义困在城里困死还是能办到的。胡建和侯东于是点起十万人马把黎阳城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小飞虽然经历过围城,但这一次敌军人数之多让他都冒出了冷汗。但好在敌军并不直接用云梯攻城,只是把城围住放箭,倒不至于一下子被打破城池。向小宇看了看城头上的帅旗不免赞叹:“就靠陈将军这面帅旗在这,敌军就不敢贸然攻城,这样的事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第五十七回:攻心为上 李小飞打着陈宏义的帅旗在黎阳牵制住了秦军主力。陈宏义刘简抓住机会直奔洛阳,洛阳守将侯善紧闭城门拼死抵抗,洛阳城墙高大,一时之间还难以攻破。 侯善在城内得意洋洋与手下人说:“都说陈宏义用兵了得,我这洛阳城便要扫灭他一世英名”,有部下劝他拿出一些钱财抚慰百姓,以免围城日久发生民变。侯善却是舍命不舍财当即把建言的部下给杀了,其余的部下便不再做声。 陈宏义在城外一筹莫展,与刘简沈德萧倩商议如何破城,萧倩灵机一动想起李小飞讲过在洛阳城被侯善勒索财物的事:“侯善为人贪鄙,洛阳城里的人都要交什么子孙税、穿衣税,我们何不把书信射进城中,许诺城破之后把侯善搜刮百姓的钱财还给百姓,还免除这些苛捐杂税,只要有人相信我们,我们就不怕这城打不下来”,刘简笑了起来:“还是有钱人知道怎么用钱,我们光想着架云梯开撞车破城了,这个办法即便不能成功,起码洛阳城里也会引起变乱,到时候兴许有机会”,陈宏义点了点头:“对,不光要射进去书信,我们围着城给侯善手下的人也要喊话,许诺谁杀了侯善给他赏钱,咱们甚至可以用投石机投上去几千贯制钱,先把钱给了,他们自然就信我们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二天,射进城中的箭只多了起来,城内军民纷纷躲避,待箭雨落地,众人上前一看,都是细长的木棍削成的箭只绑着小纸条,纸条上有的写着“杀侯善,免捐税”有的写着“杀侯善,分金山”,还有的写着“开城门迎韩王,韩王来了不纳粮”。洛阳城内便纷纷传递今天的箭雨内容,侯善自然也知道了,侯善派出亲兵巡城,发现有藏着梁军字条的格杀勿论,于是洛阳城内哭声一片。 城墙上的军士,正要捡字条,巡城的亲兵到了,便继续挥刀在城上叫骂。城下梁军也纷纷念起了“杀侯善,免捐税”、“杀侯善,分金山”、“开城门迎韩王,韩王来了不纳粮”,接着从投石车上面把三千贯制钱抛向了城头。 陈宏义亲自在城下喊着:“洛阳城的弟兄们,这是给你们的赏钱,谁拿的最多谁就杀了侯善,我陈宏义进城后还有重赏”。 侯善的亲兵一开始还制止其他人捡钱,后来他们也加入到抢钱的队伍中去了。侯善得知亲兵都去捡陈宏义的赏钱之后暴跳如雷,带着部下跑上城头杀掉了这些捡钱的亲兵,把其他人捡的钱都收缴上来带回了自己府上。 很快就失去到手钱财的士兵们很是愤怒,都慢慢朝侯善涌了过去,侯善拔出刀大喝:“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刚才我饶了你们一命,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举起手中刀就扔了过去:“你这样的卑鄙小人,跟着你不会有好下场!” 其他人也纷纷把手中的武器朝着侯善投了过去,刹那间侯善便被乱刀乱枪扎死。洛阳城内的百姓知道侯善死了,都争先恐后跑过来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吃掉,等到陈宏义和刘简带着梁军进城的时候,侯善已经只剩了一副骨架。 陈宏义和刘简说话算话,废除了洛阳城里的苛捐杂税,又打开侯善府库,给城中军民分去了大半,剩余的奖赏给梁军将士。秦军感念陈宏义恩德,便纷纷加入梁军,陈宏义麾下便集结了八万军马。 陈宏义带着新归降的几名秦军校尉领着八百人直扑潼关,潼关守将与这几名校尉是同乡,一番利害分析之后,开关投降了陈宏义。陈宏义占据潼关之后,并不急于进军长安,因为长安此时被侯东烧了个精光,百姓也大多四散而逃。 拿下潼关和洛阳之后,陈宏义决定亲自带领三万人马渡河直奔黎阳,让刘简带领三万人马救援晋阳。刘简此时却非常疑惑:“师父,兵法上不是说围魏救赵吗?我们趁此机会直接攻取邺城抄了秦军老巢,不是自然解了黎阳之围吗?” 陈宏义一摸胡子:“围魏救赵也要因时因人而异,秦军多是骑兵,今天打下邺城,他们可以攻克黎阳后往北逃往真定、范阳一带,也可以再回来打邺城。我们空占城池,小飞他们却要丧命,这个围魏救赵的目的便没有达到。重要的是我亲自出面打下邺城,就是告诉围攻黎阳的秦军我没在黎阳城,那么他们便会拼命攻下黎阳。为今之计只有赶到黎阳城外,与秦军骑兵决战,消灭他们大多数兵马才能有用。我想小飞那里的处境现在已经非常危险了,我们打下洛阳的消息想必胡建已经知道了”。 胡建得知陈宏义领兵打下洛阳后,气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于是下令六万人马日夜不停攻打黎阳。 好在向小宇这段时间带着人在城内挖井挖沟备砖砍树,城里百姓也知道落在秦军手里下场,军民一心拼死抵抗,秦军两次打破城门都被百姓推着烧红的土砖和树木堵住了。秦军挖地道进城,却都无一例外挖在了向小宇提前挖好的井中沟里,秦军一露头便是劈头盖脸的火炭倒了下来,地道内的秦军不是被烧死便是被呛死。 胡建又筑坝引黎水灌城,终于是把黎阳城里大部分房屋都淹了。但淹城之后,秦军不习水战,也只得挖土筑路朝黎阳城铺去。城中百姓都躲避在高楼城墙之上,又冻又饿,但却没有一个要出城投降的。 李小飞见城外已是一片泽国,便下令拆掉城里各户房梁瓦条就地造木筏造箭。秦军不曾防备李小飞等人敢杀出城来,当慕容灵带人驾着木筏冲出来的时候,都惊呆了,正在筑路的秦军躲避不及,被慕容灵带人杀死大半。待秦军组织人放箭反扑时,慕容灵又带人乘着木筏回了城。 好景不长,腊月初二,黎水封冻,黎阳城外也是一片冰封,黎阳城内把各家各户的房梁柱子门板都拆了做柴烧了,才保下众人不被冻死。 看着冰封一片的黎阳城外,胡建大喜,便整好骑兵队伍准备一举冲进黎阳城。李小飞向小宇各自带着弓手在城头严阵以待,胡建也不断观察着城头上的情况,他发现那个带人乘着木筏出来杀人的将军没在城头,心中便有一丝顾虑。但四下里看过去都是自己的骑兵,便也不再担心,即使那人冲出来也不过杀死自己手下几百人而已,无关大局。今天这黎阳城必定会攻克! 第五十八章:激战 胡建与陈宏义交手从来没有赢过,但只是陈宏义太过厉害,不代表胡建不会打仗。胡建在确定陈宏义并不在黎阳城内后,把黎阳城东南西三面团团围住,征发民夫建起了土山,每天从土山上往城里放箭抛石。黎阳城的北面较低,到现在还是一人多高的水泡着,胡建在两头都堆起土山建起箭楼,只要梁军敢从北门逃走,便会被射死在水里。 秦军发起了第一次总攻,李小飞在城上看见密密麻麻的人骑马冲了过来,紧接着又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射过来。由于秦军日夜填土,黎阳城墙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丈了,秦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骑马冲到城下就直接从马背上爬上城墙,城墙上的梁军抡起大斧和环首刀拼死抵抗,后面的弓手用为数不多的箭射向后面的秦军。 眼看爬上城墙的秦军越来也多,向小宇吹了声口哨,守城的梁军迅速跑开,慕容灵射出火箭在城墙的柴草堆上,城墙上顿时燃起大火。向小宇和慕容灵早就把硫磺木炭干柴在城墙上堆好,只待城墙守不住的时候点火。 大火迅速在城墙上形成了一条火龙,躲避不及的秦军有的被烧死,有的被浓烟呛死,剩余的跳下城墙逃得一条性命。胡建见第一次攻击失败,倒也不慌不忙,城墙上的火总会熄灭,到时候再冲上城头只是时间问题。 李小飞放下手中的刀歇了一口气,身上已满是灰尘和血迹,他开始后悔轻敌了,之前老是听陈宏义讲胡建打仗无能,今天才明白那是对于陈宏义这种不世出的名将而言的。胡建作为一个领军的统帅完全是合格的,可以说没有陈宏义的话,也许他早就挥师南下了。李小飞看了看还剩下的五百多人,决定突围,能逃多少人算多少人。慕容灵却阻止了他:“出去,半里路,没了,看我的!” 慕容灵把手上的长刀一扬,三十名重甲骑兵全部牵着马上了城墙。慕容灵回头看了看众人:“我,冲阵斩将,你们一起走!” 还容不得李小飞矫情,慕容灵第一个纵马从城墙上跃下,身后黑袍飘起,当头一刀落下,便将秦军冲的最快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胡建在阵中看的分明,他知道真正的强敌来了。胡建对手下几名副将说:“那个人冲过来的时候,由我去顶住他,你们各自稳住本部兵马,把身上的盔甲多穿一层,我要是被杀了,你们不可以慌乱,避开对面的冲击后围住他们,他们走不了的!” 秦军的军师在一旁大惊失色:“胡将军这样去和一个无名之辈拼命,弃数万大军不顾,值得吗?” 胡建一指正把秦军冲的人仰马翻的三十一骑:“值得,如果我带头退了,我们就败了,军心一散气势一丢,即使有百万大军也于事无补。我迎上去哪怕战死,也给秦国的将士们看看,我胡建不是只会逃跑的将军!” 胡建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卫队迎着慕容灵冲了上去,胡建为了不被慕容灵几个回合拿下,在贴身处穿了一层棉甲,棉甲外面套上锁子甲,锁子甲外面又裹上了一层牛皮甲,身穿三层铠甲的胡建左手举盾右手挥着大斧奔着慕容灵顶了上去。 慕容灵见胡建冲了上来,心中暗喜,挥着刀也冲了上去,双方马头一错,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过后,慕容灵发现自己挥出的那一刀明明砍在了胡建身上,但胡建却没受伤。三十名重甲骑兵径直砍杀过去,胡建却调转马头朝着慕容灵又追了上来,秦军见主将如此拼命,也都纷纷张弓搭箭射向慕容灵。 慕容灵纵身朝旁边一跃,抢了匹秦军的战马避过了射过来的箭雨。胡建始终盯着慕容灵紧追不放,慕容灵明白了,胡建的目的就是要缠住他,把他和三十名重甲骑兵分开,然后各个击破。好在李小飞向小宇在慕容灵冲阵之后,就带着人全部冲了出来,又在胡建后面缠住了胡建的卫队。三十名重甲骑兵此时已经冲出去三里地,秦军阵中出现了一个大缺口,慕容灵知道机会来了便藏在马肚子下面冲向了胡建。 胡建在后面看的分明,提着大斧也冲向了慕容灵,慕容灵占了先机一刀刺进了胡建腹部,但在刺进去的那一刹那慕容灵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刺破了皮甲顶在了锁子甲上。胡建抓住机会抡起大斧劈向慕容灵,慕容灵只得拔刀朝后翻身避开。 见慕容灵下了马,胡建纵马赶了上去,慕容灵以刀点地弹空而起再凌空照着胡建头顶劈了下来。胡建举起盾牌把头一偏,一道金光划过,盾牌被劈成两半,刀划在了胡建肩上,皮甲被划破,锁子甲也被刮出一道深痕。 胡建的副将见他与传的如天神一般的敌军神秘人打斗不落下风,士气大振,竟也都纷纷想出办法对付三十名重甲骑兵。拒马刀车绊马索纷纷使了出来,很快三十名重甲骑兵就倒下了十名,剩余的被秦军用拒马刀车围住,眼看也是要全部被杀。 此时秦军背后烟尘大作,陈宏义已经带着前锋人马三千骑兵赶到,陈宏义一马当先朝着被围住的重甲骑兵奔了过去,这可是他花了血本练出来的,不能折在这里。胡建远远望见陈字大旗,打了个寒战,慕容灵再次挥刀来砍,胡建低头一躲,盔顶的红缨被慕容灵一刀砍掉。胡建暗叫不好,大势已去,此时正被两面夹击,自己又不得脱身,副将们也是听到陈宏义的名字就怕,只怕这几万人今日都要死在这黎阳城下。 李小飞和向小宇望见陈宏义的大旗,便喜不自禁,带着人往陈宏义所在的地方猛冲。慕容灵见突围的目的达到,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胡建,便纵马向前为李小飞等人开路。 胡建正准备带人往北逃走,陈宏义兵马后面竟竖起了秦国旗帜,侯东竟然带着邺城剩下的人马全部来增援胡建了。胡建又喜又怕,喜的是可以两路合击梁军,怕的是集合了所有主力还吃不掉陈宏义的人马。 李小飞等人刚有了希望,却又再次陷入更大的包围圈,顿感绝望。李小飞跪在陈宏义面前哭着请罪,陈宏义哈哈大笑:“我来迟了,害你们死了这么多弟兄,你小子也真没出息。敌人把我们包围住,无非是他们出现的位置偏了一些,我们的打法要变一变而已。从哪里打都,和多少人打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话,陈宏义就把李小飞的残军编入了自己的三千人马里面,陈宏义把慕容灵请到了自己身边:”慕容先生,今天老夫需要你和我两个人在前面开路,我们这三千五百多人,不能再分散了,敌军现在是两路,我们抓住一路猛攻,一定能冲出重围!“ 慕容灵点了点头:”我开路就好,将军指挥“ 陈宏义大笑:”我就喜欢带头冲锋,在气势上压倒敌军,我若怕了,身后的几千人就会拿不起刀提不动枪“ 慕容灵也笑了:”那我们一起冲过去吧“ 说着话,一老一少就在前面开路朝着胡建所在的人马冲了过去。胡建原以为陈宏义救了李小飞等人后会引兵西退,或者向东夺路而逃,根本没料到陈宏义会像疯子一样往北边扑过来。好在秦军人马是梁军的几十倍,胡建这一战也不再害怕陈宏义,提着大斧稳住阵脚,命弓手朝着陈家军放箭。 第五十九章:君臣全节义 胡建来不及多想了,他举起令旗高喊:“弟兄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仗打输了我们的子孙将永远给高门大姓做奴隶,我们打赢了我们的子孙才能翻身做主人!”,秦军本就人多,经过胡建一番激励,更是个个争先杀敌,哪怕被精锐的梁军砍瓜切菜般砍下马来,还是疯了一般向前冲。 陈宏义固然打起仗来和疯子一样,但从来都是他追着敌人砍,敌人只能一直逃命。还是头一回有敌人前赴后继的送上来给他砍,事实证明人砍多了刀会钝,手会酸。本来一路畅通的梁军已经停了下来不能前进,秦军似乎都不怕死了,死死缠住这三千梁军,任凭陈宏义和慕容灵武艺高超,也只能不停夺过敌人的刀继续砍人。胡建抓住时机,抡着大斧直取陈宏义,陈宏义毕竟年老,在胡建的轮番攻击之下渐渐支撑不住,慕容灵从马上跃起从半空中挥刀掷向胡建,正中胡建,但只是插过了胡建的皮甲和锁子甲,被棉甲挡住。因为力道太大,胡建虽没被刺伤,但也是被重重击打了一下,只得拔马回到阵中。 此时梁军几乎已经被秦军团团围住,侯东的大军也朝着他们赶了过来,要把这三千多梁军困死在黎阳城外。胡建打马捂着腹部返回,李小飞远远望见便大喊:“秦军败了,秦军败了!胡将军跑了,胡将军跑了!”。 向小宇等人马上跟着喊了起来:“胡将军往北跑了,快追!” 不过一会儿功夫,梁军全部喊了起来:“秦军败了,秦军败了,胡建跑了,不要让胡建跑了!” 胡建的本部兵马倒是没有相信,可在梁军背后的侯东听见喊声又看见胡建确实退向了北边,侯东于是停了下来向后退去。见侯东退却,胡建的一些人马也以为秦军真的败了,便开始往北跑。胡建忍着疼痛挥动令旗:“不要跑,我还在这里,不要听信梁军的鬼话!后退者斩” 见秦军人马开始松动,陈宏义拼尽全力又纵马向前高喊:“趁现在,一举冲垮秦军!”梁军顿时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往北掩杀过去,胡建这时再也止不住败退的兵马,只得也带上卫队往北逃窜去了。 梁军追出去三十里,斩杀秦军一万多人,缴获战马六千,辎重无数。陈宏义见秦军溃退,便收拾战马辎重退入黎阳城。 陈宏义众人一起排掉了黎阳城的积水,又给城中百姓分发粮草,挑选两千人马在城外扎营,其余人在城内修补城墙。李小飞跟在陈宏义后面学者陈宏义的样子吩咐手下人,陈宏义转头笑了:“你把我看的这么重,要是将来与我为敌,你如何能战胜我?你不必处处学我,你有你自己的长处,我能够有今天,不是我自己有多大本事,全靠大家拼命和上天眷顾。将来世人都会知道我今天三千人马击破秦军十万大军,但是却没人知道我今天差点栽在这里。战场上生死胜败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不要把打仗看做是好玩的事!” 李小飞有些不服气:“可是骠骑大将军五十多岁还自己带头冲锋,反倒教我们不要把打仗当做好玩的事?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 陈宏义还没来得及敲李小飞的头,慕容灵就说话了:“武艺高身边又有死士,自然可以冲在前面。你哪天要冲的话就先给我棺材钱” 李小飞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陈宏义说话解围:“哈哈,我冲锋是因为我是主将,得鼓舞士气,跟我上和给我冲的效果是大不一样的。要说今天我还挺佩服胡建的,以往他是出了名的逃跑将军,今天还差点要了老夫的命。今天这仗可算是遇到对手了,也给我这个骄傲的老头子上了一课。齐心协力和不怕死并不是我军独有的,敌军也可以做到,当敌军也齐心协力不怕死的时候,我们的优势其实就不多了。小飞,今天老夫说的,你可要记住,将来你也会带领三千人马,三万人马,甚至三十万大军,永远不要轻视对手,但也永远不要害怕对手!” 李小飞似懂非懂:“陈将军教训的极是,我记下了” 慕容灵今天话特别多,又接过话来:“一看你就没懂,你记住了,每个敌人都有可能杀了你,但是你也有杀了他们的机会,这回懂了吗?” 李小飞不好意思的笑了:“明白了,就你话多” 陈宏义拍了拍慕容灵的肩膀:“慕容先生武艺高超,对行军打仗也是很在行,其实有你在,我也不需要这么啰嗦了” 慕容灵摆了摆手:“教他这样的傻子,我会少活五十年,教不了,教不了!” 向小宇满身大汗的跑了过来:“陈将军,慕容将军、李大人,缴获的粮草分给百姓后,现在还够我们三千五百八十一人吃八十天的,缴获的衣甲武器我们留下备用的之后还有衣甲三千七百五十二套,刀两千四百六十把,大斧一千二百三十七柄,长矛三千四百五十根,弓八百张,箭四千只。还请诸位大人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陈宏义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庄稼汉模样的人来,李小飞连忙介绍:”这位向大哥现在是我的副将,管理城池处理各种繁杂事务本领一流,陈将军可不要又打主意啊“ 陈宏义点了点头:”我军中的参军都没有这位向副将这般的本事,向副将,其实下一步计划,你已经说出来了,老夫就按你说的下令吧,将剩余的粮草衣甲器械再招募三千人,这三千人留给你们,老夫三日后便要继续北上追击残敌了,想必韩王殿下与沈德已经救援晋阳得手正往东直插邺城,老夫便与他们在邺城汇合了。我走之后,你们守城也可,往北攻略燕赵也可,都由你们自行决定,老夫不加干预,只是要量力而行“ 胡建败逃之后,与侯东汇合,数落侯东不该盲目后撤,导致功亏一篑。侯东也十分懊悔,但良机失,再返回攻击黎阳手下兵马也都毫无战意。两人往邺城走了八十里,正扎营休整,邺城跑来一行人报信————邺城丢了!胡建以为梁军占了邺城,来人却告诉他们是侯天宙的弟弟侯天景在邺城自立为王,还下诏废了侯东天王之位罢了胡建大将军之职。 侯东与胡建怒不可遏拔剑砍树,手下众人劝他们打回邺城消灭侯天景,胡建却摇了摇头:“邺城早晚都是被梁军拿下,为今之计只有北走范阳经略辽东,恢复元气后再南下与梁军决战” 侯东与胡建带着剩余的三万多人径直逃往范阳,范阳太守胡准出城迎接,将侯东胡建迎进了范阳,大军驻在城外。胡准是胡建的胞弟,因此胡建对他信任有加。胡准设宴款待侯东胡建,饮酒正酣时,杀出数百名火龙族武士,侯东和胡建刀都卸下放在前厅,只得抡起桌子抵抗。侯东胡建二人杀死十几人后,被火龙族武士一拥而上按住绑了。 胡建挣扎着大骂:“胡准,你是我亲弟,为何背叛天王不忠,又要杀死你亲哥不孝,杀了我们,你也没有好下场,你要是迷途知返,我们还可以再造秦国!” 胡准举着杯子吞了一大口酒:“呸,这么多年把我扔在这偏僻的范阳,现在打了败仗才想起我,你当了这多年大将军,弟弟我也想当大将军,你不死我没法当,他不死,侯天景也坐不稳天王位子。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我会把你们交给黑旗汗国,他们自会送你们去侯天景那里!” 胡建不想继续受辱,便假装瘫软下来,火龙族武士一松力道,胡建便冲向柱子一头撞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众人纷纷愣住,侯东也张着嘴扑向胡准,被几名火龙族士兵连忙抽刀挡住,侯东径直撞上刀尖把自己穿了过去。 城外秦国大军得知侯东和胡建遇害之后,不愿为胡准所用,先是攻打范阳城,但被早就驻扎范阳的黑旗汗国骑兵冲出城来击败,三万人马纷纷四散而逃。 第六十章:朱药师 咸初九年腊月廿五,陈宏义与刘简在邺城南门外汇合,摆开阵势准备攻城,陈宏义换上一身红袍来到阵前冲着城头喊道:“快叫胡建开城投降,老夫念他是条汉子,饶他不死。邺城将士有肯归降老夫的,老夫一概赦免” 城上一阵奸笑:“老匹夫,胡建在地下等着你,你还是到黄泉路上去招降叛逆吧” 陈宏义正疑惑间,城上抛下来两颗人头,梁军都认出来是胡建与侯东的人头。陈宏义不禁叹息一声,拔剑往城上一指:“攻城”。梁军箭雨纷纷往城头上招呼,城上的秦军也开始反击,礌石滚木也纷纷砸了下来。 陈宏义不肯做亏本买卖,见城上准备充足,便引兵后退。退兵前冒着箭雨滚木礌石把侯东胡建的人头捡了出来。陈宏义带着刘简与众位将官在漳河边找寻树木给二人刻了身躯打造棺木,又选了处高地安葬二人。 陈宏义刘简二人脱去头盔,倒酒祭奠昔日的对手,军中也扬起白帆为侯东胡建发丧。又用牛车拉来大石刻上“故秦哀王侯东之墓、故秦大将军胡建之墓”。邺城守军在城上望见,纷纷暗自揩泪,只有侯天景嘲笑陈宏义刘简等人迂腐,竟然为敌人发丧树碑。 陈宏义一面祭奠侯东胡建二人,一面派遣斥候探查邺城周边虚实。此时邺城中百姓军民得知城外梁军为侯东胡建二人发丧后,纷纷涌上城头观看,侯天景勒止不住,只得下令杀人,邺城内顿时大乱。有一人身骑白马领着几十人竟然冲开南门打着白旗奔向漳河边。 陈宏义手下劝他此时趁乱入城,陈宏义却按兵不动继续祭奠侯东胡建。骑白马的人越来越近,被梁军拦了下来,他扔了手中长枪,带着身后数十人跪着往侯东胡建二人的墓地爬过来。 陈宏义点了点头:“燕赵多义士,大家让他们祭拜故主,不得为难他们,祭拜完了他们去留也由他们” 先前骑白马的人抬起头来:“小人朱药师谢过大人,大人如果不嫌弃,就收下我们,让我们好替天王和大将军报仇” 陈宏义走过去要扶起朱药师,手下人却抢先一步挡在身前:“大人不可轻信他们,万一他们是来行刺大人的,属下们百死难赎其罪!”陈宏义拨开众人:“邺城里怎么会知道我会给这二人发丧立碑祭奠,你们事前都不可能知道,这些人身上都带伤冲出来,受伤之后还能保持对故主的尊敬礼仪,装是装不像的” 朱药师等人纷纷大哭起来,陈宏义要扶起朱药师,朱药师却摆手:“我要先祭拜天王和大将军后再给您行礼” 陈宏义也不勉强,在一旁等着这十几个人祭拜完侯东和胡建。刘简在一旁感叹这秦国也有不少忠义之士:“招募属下,就得招募像朱药师这样的人啊,有这样忠心的部下,实在难得啊” 朱药师跪拜完二位故主,又给陈宏义刘简行礼:“朱药师见过二位大人,还望大人们给我们机会为故主报仇”,旁边的亲卫们马上告诉朱药师:“这是我们的韩王殿下与骠骑大将军陈将军” 朱药师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面前这老头就是陈宏义:”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说陈将军是天神下凡,力大无穷身高九尺,胳膊有脸盆粗细吗?“ 陈宏义微微一笑:”老夫就是陈宏义,和你说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老夫只知道你们的大将军胡建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对手,我打仗几十年,也就你们的这位胡大将军差点把老夫给打阵亡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朱药师和一起逃出来的秦军士兵大为感动,他们完全没想到梁军的统帅会给胡建这么高的评价。刘简仔细看了看朱药师,发现朱药师右耳下面有一块红色的大胎记,朱药师的面相方脸大耳,鼻子很高,身材也很魁梧,不禁把想到的话说了出来:”有帝王之相啊“。话一说出,众人都不免哄笑,眼前的这个朱药师不过是一个出城投降的小卒子,这韩王居然说他有帝王之相。朱药师自己都差点笑出来:”韩王殿下说笑了,我从小都被人叫红猪儿,出身也不过是贱民,殿下如此打趣小人,小人不敢受啊“ 刘简随即也笑了起来:”我也就按照相书上随口一说,大家都别介意,咱们还是准备继续攻城吧“ 朱药师一听攻城马上摆手:”韩王殿下有所不知,侯天景叛国夺位,勾结黑旗汗国,现在火龙族骑兵已经从范阳南下,四处劫掠,正朝邺城而来,如果我们现在攻城,弄不好会腹背受敌“ 陈宏义摸了摸胡子:”如果是这样,那暂时还不能攻城,只有先解决掉火龙族骑兵,才能集中兵力拿下邺城。去年和火龙族骑兵交过手,他们战力与我们不相上下,只是常常不听号令喜好劫掠财货人口,所以往往被我军埋伏。不过他们行动分散,很少把大军集结在一起,要一战歼灭他们是不可能的,只有花费许多时日来和他们耗下去了。不过邺城,咱们也要把他们困住,让他们出不来,咱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众人不解,陈宏义一指漳河,众人马上明白,陈宏义看向朱药师:“老夫决定引漳河水灌邺城,你们意下如何,这城中百姓怕是也是难逃劫难” 朱药师一指邺城:“邺城百姓早就被侯天景杀的差不多了,之前又逃了一批出城去,现在活着的也不多了,为了给百姓和天王他们报仇,引漳河水淹城早点打下邺城,说不定还能救出一些人来”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陈宏义闭了闭眼,很久才下令:“引水灌城!” 侯天景在城头上看的分明,四队梁军挖沟筑坝引水,还有一队来回在城边警戒,侯天景知道出城野战肯定打不过梁军,而且很可能前脚出城后脚城上就挂白旗。侯天景只好派人去催黑旗汗国救兵,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只顾沿路掠夺财货人口,走的极慢。 五天时间,梁军在邺城南门外两里的地方筑起了两丈高的堤坝灌满了水,只待陈宏义一声令下。陈宏义看了看城头绝望的侯天景,目送梁军大部往东去了之后喊了声:“掘堤淹城!” 大水呼啸从决口冲了出去,撞开邺城南门涌了进去,邺城顿时变成一片泽国。城门洞开,许多百姓划着木盆逃了出去,一些士兵也趴在盾牌上飘出城逃命去了。侯天景带着少数亲信躲在铜雀台里盼着黑旗汗国的大军来救援。 第六十一章:南人初见雪 陈宏义带着三万人马往东开拔,目标直指襄国,一路上不断被黑旗汗国游骑袭扰,陈宏义不得不感叹这火龙族人进步很快,知道正面打不过梁军,便化整为零袭扰梁军。 一路上,陈宏义把朱药师带在身边询问秦军和燕赵等地城池情况。朱药师自幼到处逃荒去了不少地方,后来被胡建收留,现在二十四岁已成了百夫长。 朱药师倒也坦诚,直言不讳说了起来:“其实燕赵之地的人并不欢迎梁军,也不欢迎黑旗汗国的人,而秦军里面也分了几股势力。由胡建率领的大部分秦军是燕赵地方的贱民构成,所以他们更亲近胡建一些。而关中地区世家大族麾下的秦军却是最不受欢迎的” 陈宏义从洛阳一路打过来,所看到的都是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不欢迎他们,面色有些凝重,但陈宏义知道朱药师说的是真相,于是继续说道:“无非是本地人更有感情一些,到时候天下一统,还是你们本地人管理郡县,自然也就少了抵触了” 朱药师欲言又止,陈宏义一伸手:“你我今日畅所欲言,我很想听听真话” 朱药师抱拳行礼:“我说话之前,还请陈将军不要怪罪,陈将军是世家,韩王是亲王,自然与我们贱民想法不一样” 陈宏义和刘简都看了一眼朱药师示意他只管说下去,朱药师便开始说了:“胡建大将军在你们看来是敌人,虽然你们很尊重他,那不过是对于对手的惺惺相惜。而我们燕赵之地的贱民们,却把胡建大将军当做救世主。自胡大将军手握秦国军权后,燕赵之地的世家大族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我们跟随胡大将军也难免劫掠百姓,但我们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杀富济贫,把贱民们从世家大族的牢狱里救出来,免掉贱民那永远还不完的债,所以哪怕我们再苦也愿意跟随胡大将军” 陈宏义想起来什么,半信半疑说道:“既然如此,黎阳城下,你们为何把逃出城的百姓一通砍杀,反倒让百姓帮起我们来了?” “黎阳城水陆中转交通便利,城中多是富商大户,当日在黎阳城下,恐怕是你们又想发财了,所以才有砍杀出城百姓之举”刘简接过话来想给朱药师打圆场。 朱药师却认真起来:“围城十多日还能带着几大车东西出城的,想必也不是贱民,所以我们就下手了” 陈宏义连连叹息:“草菅人命,草菅人命。药师,你可知你名字里药师二字,乃是希望你有医者的仁爱之心,不分贵贱救人活人。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以后在我们军中,不管面对的百姓是贱民还是富人大户,甚至是外族人,都不能随意杀害。天下众生平等,生命贵重,岂能随意杀戮?” 朱药师点了点头:“将军教诲,在下一定遵从,要是以前遇到的世家老爷能有陈将军一半的气度见识,我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秦国也就是因为世家大族和贱民出身的天王将军们不和,所以才弄得四分五裂” 陈宏义勉励了朱药师几句,又想起江南的事情来,不禁在心中担忧起来。刘简看了看前面的道路兴奋起来:“师父,就快到襄国了,前面便是太行山余脉,拿下襄国,再收复周边郡县,便可以北上范阳了” 陈宏义却示意大军停下,众人不解,陈宏义一指山脚:“此处前去必有深谷,深谷两侧定有埋伏,大军先安营扎寨,待打探清楚了再攻城不迟” 三万人马扎营一千座,绵延在平原上,为防备敌军偷袭,陈宏义带着人在周围挖了许多沟壕深坑,一是阻挡黑旗汗国骑兵,二是蓄水和处理杂物。 此时已是咸初十年正月初八,大军扎营后,便起了大风,陈宏义心知不妙,若天降大雪,这三万人马便只有退兵。果然一天后,正月初十,天降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襄国城上冰雪覆盖,守军都不见一个。 梁军大多是南方人,还未见过这淹没膝盖的大雪,军中柴禾也所剩无几。刘简单独去找陈宏义商议:“师父,我们不如先退兵,等冰雪化尽再进兵不迟” 陈宏义摇了摇头:“冰雪化尽,我们江南也要春耕了,春耕时节都打仗去了,将来又是遍地饥民反民,这打仗又永无止境了。还是先退兵吧,不过咱们大军暴露于平原之上,须得安排妥当,渐次撤回,不然敌军趁机追赶,就会全军覆没” 二人正在商议退兵细节,辕门外士兵来报:“敌军袭营了!” 陈宏义出门上马一看,竟是黑旗汗国的战车,不过仔细一看,战车并无车轮,四匹马拉着一大块木板在雪地飞一般的穿梭,来回放箭射向梁军军营,待梁军弓手张弓准备还击时,黑旗汗国的战车却又跑远了。 陈宏义瞧了一阵:“如此,便不能退兵,须得杀败敌人,才有生路” 说杀败敌人容易,但一时之间,众将官都没有好的办法,陈宏义看了看朱药师:“药师,你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朱药师笑了:“我老家范阳还下过齐腰深的大雪,这点雪本来不算什么,只是因为韩王和将军都是南方人,所以被吓到了” 陈宏义也笑了:“如此说来,你有主意让我军在雪地里通行无阻了” 朱药师不答话,转身跑像不远的雪地,陈宏义带着众人跟了过去,朱药师先是用脚踏雪,陷进去两尺,朱药师把脚拔出来,拿了一张大盾牌平放在雪地上,人跟着站了上去,盾牌却只陷下去几寸,朱药师。 众人都明白了,便纷纷照着朱药师的样子去做,都能在雪地里站立。陈宏义看了看远处的太行山余脉,拔剑一指:“全军上山安营” 只用了半天,梁军就用上万块盾牌轮换着铺路把人全部转到了山上。时不时还有黑旗汗国战车出没,梁军在盾牌上一字摆开投掷长矛射箭反击,射死了一些黑旗汗国士兵。此后一直到天黑,黑旗汗国战车再未出现。 陈宏义思维敏捷,见泥土已经冻住刀砍不入,便吩咐众人就地取材,伐木搭屋,砌冰墙设防。梁军靠着山体造出一座冰城,襄国城里的黑旗汗国守军爬上瞭望台看见这座冰城后大呼神仙下凡。 与此同时,李小飞向小宇慕容灵带着三千多人在黎阳继续安顿流民,天降大雪,许多逃难的流民衣不蔽体活活冻死。李小飞每天带着人把尸体抬出城去。 初十这天,李小飞与慕容灵抬了个姑娘走着,经过城门时,风太大,二人便在城门角落的火堆旁烤火,把小姑娘也放在火旁边烤着。李小飞看着这冻的发黑的小姑娘掉了几滴泪:“这么年轻的女子,就这么活活冻死了,这乱世何时才能平定,什么时候才能不冻死人不饿死人?” 慕容灵冷冷地看着李小飞:“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要是还有匹马,我把这姑娘塞进马肚子里兴许还能救回来” 李小飞也没好气的说:“你这偏方有什么依据,我也没见你用过,不如你剖开我的肚子把他放进去试试” 慕容灵仿佛触电一般:“有了!” 慕容灵抱起姑娘便跑进了城门边上的一间空屋子,李小飞在后面追着:“你要干什么?” 慕容灵喊了声:“你过来把火生好!” 慕容灵抱着姑娘进了一间卧室,把姑娘放到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李小飞生完火进去看时,呆住了。慕容灵什么都没穿压在姑娘身上,李小飞拔剑一指慕容灵:“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算是看错你了!“ 提着剑就要来刺慕容灵,慕容灵右手扯过衣服扔过去盖在李小飞头上:”我这是在救人,你不是问我救人有什么依据吗?马肚子里是热的,能护住她的心脉,我身子也是热的,只要护住她的心脉,再用温水给她擦身子就能救活他了“ 李小飞一听这话,再一想慕容灵平日里那么多女子都为他倾倒,也就信了,于是出去烧水。 过了一会儿,姑娘醒了,咳嗽了几声睁开眼大喊大叫,慕容灵只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叫喊。姑娘再仔细看了看清秀的慕容灵,也稍稍平复了下来。李小飞端着水闯了进来,姑娘瞪大了眼睛,李小飞手里的盆掉在地上,慕容灵喝道:“出去” 李小飞连忙捂着眼睛跑了出去,慕容灵自己去调好温水给姑娘慢慢擦拭,姑娘的全身由黑变白,最后慢慢恢复血色。慕容灵见人已经活过来,就把衣服给她穿上,解开她的穴道,姑娘这时候也知道是慕容灵救活了她,于是红着脸道谢。慕容灵只是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姑娘却一把抱住慕容灵:“你看了我的身子,你就这么走了,我还不如冻死!” 慕容灵却不为所动:“没人知道,我还有事”,说着便甩开女子要走,李小飞此时端着一碗野菜粥进来了:“姑娘,先喝粥,这小子想一走了之,本官不会放过他的” 慕容灵淡淡地说:“你们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第六十二章:兄妹相会 慕容灵说的极为认真,顺手抽刀出来,李小飞大骂:“要救人是你,要杀人也是你,真不知道你这怪物怎么想的!” 姑娘却笑了:”难道我有这么丑,你宁愿杀了我也不肯要我,算了,你不肯要我,我就跟这位走了“,说着话就往李小飞面前走去。 慕容灵收起刀:”好,跟他走,他有钱“ 李小飞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算怎么回事,你把人家姑娘救了看了,回头让姑娘跟我走,这姑娘也是,哎哎哎,这是干什么?“姑娘没等李小飞说完,就揪住了李小飞的耳朵,李小飞连忙挣开捂着耳朵。 慕容灵要往门外走,姑娘挡住他:”你不要我,但你得娶我!“ 慕容灵推开她:”你跟他走,与我无关“ 李小飞也过来拉住慕容灵:”还是你娶她,我要是再娶个女人,我家里的那位非吃了我不可“ 姑娘又抱住慕容灵:”你得娶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正在此时,向小宇带着人过来了,原来向小宇见慕容灵李小飞二人去了半天不见回来,便带着人来找他们。向小宇一见这场景,哈哈大笑:”恭喜慕容将军,贺喜慕容将军,来来来,给他们布置布置“ 慕容灵正要解释,向小宇把慕容灵拉开:”你只管等着做新郎,我们来安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合适“,一行人簇拥着慕容灵出去讨赏钱,慕容灵见人多也就不再分辨。 向小宇见慕容灵已经出去,便清了清嗓子:”姑娘是哪里人氏,家中可还有亲人?既然要成亲,总得有媒人有父母有安排,不能儿戏“ 姑娘愣住了,一看向小宇这架势,便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可比李小飞慕容灵难对付。本来准备撒谎对付过去,但毕竟慕容灵救了她,于是想了一会儿回到:”在下朱雪花,父母早就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朱药师在邺城当兵打仗,如今秦梁交战,怕也是凶多吉少“,说着话就哭了起来。 向小宇笑了:”虽说是两国交战,但也不见得就凶多吉少,我见你如此聪明伶俐,你哥哥怕也不是平常之人,一定能逢凶化吉,既然如此,就先找到你哥哥的下落了,再来置办你和慕容将军的婚事,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里,朱雪花也不好再拒绝:”这位大叔想的周到,那我就随了你们的安排了“ 李小飞在门外和慕容灵听得这一番解围,大为佩服。慕容灵趴在李小飞耳旁轻声说:”千万不能让她找到那个朱药师“ 李小飞也小声回到:”邺城早晚都要被我军拿下,到时候捉到叫朱药师的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就行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向小宇一连几天带着人出城在雪地里找野菜,慕容灵带着人上山打猎,终于把黎阳城中百姓都安置妥当,再也没有人冻死和饿死。城池里恢复了正常,李小飞盘算着出兵北上了,正在这时,士兵来报说城外来了一队骑兵打着陈宏义的旗号。 李小飞上城楼一看,来了二十名骑兵,命人放下吊篮将这二十人接到城里验明身份,二十人中有几人是李小飞当年在长安招募的人,李小飞问了几句后便不再怀疑。领头的人左耳下有块红色胎记,向李小飞传达了陈宏义的新命令,陈宏义让李小飞留下几百人守卫黎阳城后率军突袭范阳。李小飞看了看来人:“黎阳到范阳有八百里路程,骑兵行军也得十天,我现在大多是步兵,现在天寒地冻,没有一个月怕是到不了。等我们走到范阳,怕是敌人早就知道了” 来人继续说道:“骠骑大将军交代过,就是要让敌军早知道,这便是让李大人突袭范阳的目的” 李小飞一下子就懂了,这是让他去吸引敌军,陈宏义肯定又有大动作了。李小飞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一路过来,恐怕路上也不容易。休息片刻,我们会有饭菜送来的。这位大哥,陈将军选你做传令使者,恐怕也不是简单人物吧” 来人笑了笑:”在下朱药师原先不过贱民出身,打了十多年才是秦国百夫长,如今承蒙陈将军与韩王看得起,让我做了执戟郎中,这次派我前来也是要给李大人带路的,在下老家便在范阳“ 李小飞愣住了,先前还在说若是遇到朱药师了给他一些钱让他走人,可现在朱药师真的就来了。 朱药师见李小飞出神,便又说话了:”李大人若是信不过在下,可以派人去襄国城外找陈将军查验“ 李小飞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范阳人,朱药师,你是不是有个妹子叫朱雪花?“ 朱药师眼睛一亮:”李大人可曾遇到我妹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小飞连忙把慕容灵救治朱雪花的事给朱药师说了一遍,朱药师笑出了眼泪:”多亏了慕容将军出手救了我家妹子,李大人快带我去见慕容将军,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他“ 李小飞面露难色:“我们还是先去见你妹妹吧” 朱药师不明就里,就与李小飞一起去见朱雪花。朱雪花在城里安顿几日,向小宇给她安排人梳妆打扮一番,众人再见到时,只见朱雪花一身红罗裙,披着大红斗篷正在用木棍打落院子里梅花上的积雪。 朱药师跑进院子喊了声:“雪花!” 朱雪花一扭头,先是一愣,接着丢下木棍朝朱药师跑去,朱药师顺势把朱雪花一把抱起:“我都不敢相信我们都还活着!这不是做梦吧?” 朱雪花捶打着朱药师的双肩:“你都三年没回过老家了,要不是我在外面采药,早就被火龙族人捉走了!你不是在邺城吗?怎么跟他们成一伙的了?” 朱药师把朱雪花放下:“说来话长,秦国已经没有了,我们现在只有和梁军一起打回老家去了。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我们打回老家去了,就继续采药治病救人,再也不打仗了” 朱雪花却笑了:“妹妹我已经有归宿了”,说完一指急的冒汗的李小飞:“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找到了哥哥,我就可以和慕容将军成亲了” 朱药师也笑了:“你这是要以身相许报答慕容将军的救命之恩啊,只要慕容将军不嫌弃我们是贱民,我就心满意足了” 朱雪花从朱药师怀里跳了下来:“那我们就去找这个慕容将军去” 早有人去报知了慕容灵,慕容灵便躲到了钟楼顶上。朱药师和朱雪花满城打听慕容灵的下落,几个孩童往钟楼顶上一指:“那个厉害的大哥哥就在上面”。这下全城人都看向了钟楼,大家都往钟楼那边凑过去。 慕容灵在钟楼顶上望见大家都朝自己这里跑了过来,便从钟楼跃下跳到一处房顶,下面的人见他到了房顶,又跟着他继续追。李小飞在城墙望见是哭笑不得。 朱雪花见追不到慕容灵,便拉着朱药师去找李小飞,李小飞正在看热闹,看到朱雪花过来,便暗叫不好,转身想溜,被朱雪花一把拽住:”他不肯娶我,我就嫁你了,反正你们两个得有一个人娶我!“,李小飞连连求饶:”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朱药师也在旁边制止:”妹子,你这不是胡闹吗?婚姻大事岂可由着性子来“ 朱雪花见旁边没有其他人跟过来便揪住李小飞耳朵:”这个李大人,和那个慕容将军把我看光了,他们不娶我,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朱药师问李小飞:”李大人,她说的是真的吗?“ 李小飞伸手摸着耳朵:”是真的,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是慕容灵看了,这都是为了救她啊“ 朱药师严肃起来:”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如李大人代替慕容将军娶了我妹妹,我妹妹还是慕容将军的夫人,只是借李大人用来成婚,好保全我妹子名节“ 李小飞张开嘴:”啊,这,还有这种事,慕容灵,你快来啊,你躲着也躲不掉的“ 慕容灵只得奔了过来:”算了,我娶她,但只是娶她“ 第六十三章:雪中送夫征 朱药师见慕容灵答应娶朱雪花,便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朱雪花则拉着慕容灵看着李小飞:“李大人,快去给我们置办婚房吧” 李小飞也笑出声来:“好好好,我去给你们置办,一定要置办的好好的”慕容灵瞪着李小飞,手里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一行人在黎阳城里忙活了半天,给慕容灵和朱雪花弄出来一个大宅院做婚房。向小宇早早准备了账簿在门口收贺礼,又派兵去城中富户商贾送了喜帖。来送贺礼的人排了半里地,带着猪牛羊制钱毛毯皮毛桌椅柜子等前来。 慕容灵把李小飞留在身边,拜堂时,李小飞准备离开,却被慕容灵拽下来一起拜了堂,众人一齐大笑,李小飞起身后连忙躲开,又被慕容灵拉了回来:“李大人,今天我们的喜酒你逃不掉啊” 李小飞暗叫不好,朱药师却迎上来:“我今天也是主家,小妹大婚,我这做哥哥的定要陪大家把酒喝好” 李小飞看了一眼朱药师:“你这大舅哥,今天怕是要被这妹夫整惨” 向小宇把礼品清点入库,也收了账簿来入席,一见朱药师自告奋勇斟酒,暗道不妙于是对大家说:“今天本是慕容将军和朱家姑娘的大喜之日,向某应该一醉方休,但出征在即,人员调配物资调拨都在向某肩上,向某先饮两碗以示喜庆,再去处理这诸多事务”,说完便连饮两碗恭贺慕容灵朱雪花夫妇。众人也没有强行挽留,只叫他晚上再饮。 等晚上向小宇收拾妥当去赴宴时,除了慕容灵,其余人全部醉倒,朱雪花早早躺在床上。慕容灵把其余人都整整齐齐的用毯子包了放在炉火边,才不至于冻死。慕容灵却脸色未变看着向小宇:“来,一起喝”向小宇哭笑不得摆了摆手:“酒我白天已经喝了,还是先把其他人送回去,你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留下一群醉汉在这里,那传出去真是笑话了” 慕容灵和向小宇叫来一些士兵,把醉酒的李小飞朱药师等人都送了回去。第二天醒来,向小宇和慕容灵已经集合好了人马,只等李小飞朱药师二人了。 李小飞和朱药师搀扶着走到近前,后面朱雪花也赶了过来。朱雪花拉住慕容灵的马缰绳:“你要走,都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你妻子吗?” 慕容灵淡淡一笑:“你没醒,我便让你睡” 朱雪花打了慕容灵一拳:“不说也就算了,要走也不带上我” 慕容灵摸了摸她的脑袋:“会死人的” 朱药师摇晃着脑袋走了过来:“妹夫,不,慕容将军,你的酒量怎么比我们这些喝酒如喝水的人还要大,我真是服了。妹子,你就安心待在城里,我们这出去遇见的都是敌人,刀剑无眼,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这仗还怎么打?” 朱雪花这才松开缰绳,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几根拴在慕容灵的手腕上:“你可要回来接我,不许跑了” 李小飞这头一看向小宇也准备出发,便问道:“我们都走了,谁来守城?” 向小宇一指城头上的一名老兵:“这是我的副手叶小乙,由他暂时守两个月是没问题的,而且昨夜已有信使来报,朝廷派遣钟志明将军前来接管黎阳以及其他地方,我们只管作战便是” 李小飞点了点头:“原来是我们在前面冲杀,朝廷在后面接收城池,也好,这黎阳城里几十天我也待闷了” 向小宇又朝着叶小乙喊话:“叶兄弟,我们走后,你就按我们的规矩守好城池就行,钟将军到了,把印信交给钟将军,一切听钟将军调遣” 叶小乙在城头挥手:“各位大人,小人一定守好城池,等着大人们回来喝酒!” 慕容灵把头发解下来塞进了胸前,提了提缰绳:“走了” 三千人的队伍便往北慢慢去了,朱雪花爬上城墙一直望着队伍,直到看不见他们才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自从接到侯东的求援书信之后,便与可敦忽律以及胡高等谋臣武将商议南征之事。一听到对手是陈宏义,帕贾其力自己都有些心虚,众将也是莫衷一是。多数人都主张不去救援侯天景,坐看秦梁两国厮杀,也有主张即可南下劫掠一番返回的。胡高一直没有说话,帕贾其力很是奇怪,便问:“国师为何不说说你的看法?” 胡高冷笑一声:“我都打算逃跑了,还说啥?若依着众位将军主意,咱们这汗国也是早晚得被灭掉,我还有什么看法?” 帕贾其力和众人都大吃一惊:“国师怕不是马奶酒吃醉了,秦梁交战,我们怎么会被灭掉?” 胡高便舀了一碗马奶酒吞了,一咂嘴:“啧,怎么说你们就是蠢呢?这秦军必定打不过梁军,被梁国灭掉只是时间问题。梁军灭秦之后,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我们不救秦国我们是死路,我们去抢掠一番又会给了梁国口实,到时候梁国倾全国之力打过来,我们拿什么抵挡?” 帕贾其力看了看胡高:“这,依着先生我们就应该马上出兵救秦国,只是救活了秦国,到时候我们空耗兵力什么也得不到啊?” 胡高把碗放下:“秦国不能救,也不能不救,咱们得把秦国彻底击垮,然后占据燕赵之地对抗梁国,到时候我们有燕赵之地在手,便不怕梁国百万大军” 众将都开始嚷嚷:“国师这是哪门子主意,救又不救,还要击垮秦国,我们打一家都困难,现在还要打两家,这如何打?” 胡高厉声喝道:“蠢材!咱们先在秦国找好内应,待秦梁交战之时,不管哪家胜了,做掉侯东胡建这两个人,秦国就彻底垮了。咱们答应出兵救援,便立即发兵占据范阳、襄国,有了范阳到襄国这几百里州郡,再利用我军骑兵优势,袭扰梁军,伺机切断梁军粮道,到时候便有了击败梁军的机会” 可敦忽律见众人一脸茫然,便向众人解释:“国师好主意,让狼和虎搏斗,我们去占了狼穴再拖垮受伤的老虎,大家可明白了” 众将一齐欢呼:“国师英明,国师好主意!” 胡高却又说了一句:“切记不要随意掳掠,把中原百姓逼急了,我们是待不长的!” 帕贾其力连连称是,便与众将去安排出征及寻找内应的事了。这边要找内应,秦国的侯天景胡准二人便找上门联络帕贾其力,愿意以燕赵之地人口财货换取黑旗汗国出兵帮侯天景称王。襄王有意神女有心,两边一拍即合,与是定下计来谋害侯东胡建二人,侯东胡建无论胜负,或是回邺城或是逃范阳,都难逃被谋害的下场。 可敦忽律隐隐有一丝担忧,帕贾其力与众将听闻可以掠夺中原人口财货的时候,都是个个激动两眼放光,本想跟随帕贾其力南征,但王庭也离不开忽律镇守。忽律只得送别帕贾其力,再三叮嘱帕贾其力要听国师胡高的建议,不能只顾着抢掠人口财货。 帕贾其力满口答应下来,点起两万人马便往范阳去了。于是便有了之前侯东胡建遇害之事。 黑旗汗国占了范阳到襄国的许多州县,听从侯天景的主意,各县城仍让世家大族掌握,黑旗汗国大军屯驻襄国范阳两座城池。帕贾其力嫌胡高碍事,便把胡高留在范阳与胡准守城,留下一万五千人马驻守襄国,自己带着三千人在襄国附近掠夺人口财物。 见陈宏义逼近襄国,帕贾其力把自己三千人化整为零乘坐特制战车在雪地里袭扰梁军。 第六十四章:三人行必有我师 李小飞等人一行走了三天,才走了百里地遇到一条河挡住去路,朱药师上前一指对岸:“对面就是浮阳城了,不过河水冻住了,如果冰层够厚,我们可以直接冲过去” 话音刚落,对面抛过来许多大石头砸在冰面上,冰面被砸出不少窟窿,兵很快裂开落入水中。对面有一队骑兵打马过来:“蛮子们,你们飞过来还是游过来,哈哈,我们回去喝酒去了”,这队骑兵嘲笑了梁军一番就快速返回城中。 朱药师看了看河面摇了摇头:“船也没有,咱们只有往西绕道走了” 向小宇看了看河只有数十丈宽便笑了笑:“咱们就在这里扎营造船,明天一早便能渡河” 李小飞慕容灵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向小宇:“这四周连树木都没有,咱们的战车上的柴禾全用上,一夜也造不出几艘船来,况且这天寒地冻的,没用柴禾可不行啊” 向小宇一指岸边的冰块:“要的就是这天寒地冻,我造船还用不着木料,挖泥就行!” 说着话,向小宇便带着人挖开岸边泥土捏成船型浇水。朱药师反应很快:“我明白了,今夜这泥船冻上了,放在水里便不会漏水,咱们就可以过去了” 李小飞和慕容灵马上命令所有人挖泥造船,到了半夜,已经捏了大小船只百余只放在岸边。 李小飞白天看了看岸边的冰痕,便知道对面的敌军每天都会抛石头过来砸穿冰层以防梁军渡河。果然,四更时分便有石头从对面抛到河里,每过一刻钟便有石头过来。 第二天早上,李小飞下令擂鼓进军,做出要从冰面上渡河的架势,对面又抛来几个石头直接落入河中,之后便再没石头砸过来。李小飞见时机已到,便与慕容灵率先去推泥船入水,三千多名梁军紧随其后把一百多只泥船推入河里。向小宇第一个跳上船去,众人见泥船吃水虽深,但却是飘在河面上,于是纷纷上船,用刀和盾做桨,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对岸。 当梁军冲到浮阳城下时,城门都还没关上,梁军一拥而入,此时守城的秦军还在饮酒作乐,看到梁军杀到都呆住了。一方是憋了一股劲要攻城,另一方自以为有河水挡住对方毫无防备,这仗毫无悬念,很快秦军全部做了俘虏,李小飞一干人等端坐城内府衙。 城头换上了梁军旗帜,城里的商人大户又用车拖着酒肉牛羊来犒劳梁军,李小飞到也是不客气照单全收。向小宇又依着旧例去清查府库收集粮草。慕容灵在城中走了一番发现不少人都是破衣烂衫挤在一起发抖,便带了几人回府衙来见李小飞。 李小飞一见这些穷苦人就问道:“你们是从外面逃进浮阳的吗?如果愿意跟随我我可以留下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发给路费你们可以回家” 朱药师正从外面拿了一本名册进来,一进门名册便掉在地上,跑过去拉住一人的手:“赵副将,是你吗?你怎么成这样了?” 这些人马上又一起抱住朱药师:“药师,你怎么投了梁军了?” 故人相见一番眼泪衷肠,原来这几人是胡建的部下,当日被黑旗汗国大军杀败后,便一起逃回老家浮阳。谁知浮阳城里大户商人们早就把这些人的房屋田地给占了,还把他们从编户中除名,让他们几人成了贱民,因此流落街头。 朱药师看向李小飞,李小飞一拍桌子:“这当兵的在前方拼命,他们这些人却强取豪夺,难怪有这么多人揭竿而起!真是太不像话了!待我下令将浮阳城里大户商人全部捆了押到校场,我亲自来审问,但有强夺他人田地房屋霸占他人妻女的,当场斩了!” 朱药师和赵副将一齐跪下谢过李小飞,赵副将和其他几人都愿意投在李小飞麾下。李小飞将几人扶起,又想到这回俘虏秦军也有三四千,当即让朱药师领着赵副将他们去收集旧部捉拿全城大户商人,一来是避免梁军留下恶名,二来也让朱药师等人出出气树立威望,用本地人治理本地效果要好很多。 到了下午,抓到校场的大户商人竟有上百人,一番审问之下,大部分都夺占了平民田地房屋,还有霸占他人妻女逼死贱民的,李小飞把令牌一丢就要命士兵斩了他们。许多人都磕头求饶表示愿意献出家产,但有几个却昂着头冷笑:“你如此不通人情世故,今日进城,明日便被赶出城去” “你们这群贱民,以为有了一群烂丘八便可以称王称霸,老子可是和南朝丞相有交情的” “我可是谢家的姻亲,你们如此胡来,梁国皇帝饶不了你们!” “你们此等作为,究竟还是不是保的我等世家大族?” “你们的陈将军,还是我舅舅的小姨的孙子的侄子,你们谁敢杀我!” 李小飞等人没想到还有一些这么猖狂的人,向小宇也在一边劝李小飞不要意气用事。李小飞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昂头的几人以为是来给他们松绑的,便都大笑起来。 李小飞走过去指着校场边上一群衣衫破烂的人说到:“你们想活命,你们有大官做保护,他们呢?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有地方住,你们不让他们活,我便不让你们活。我李小飞一人做事一人担当,我起兵以为,就是为贱民争一口气,为穷人能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不被冻死饿死!我也不想和你们废话了,杀!” 一声令下,校场上人头滚滚,投降的秦军和梁军在一起纷纷叫好,向小宇见事已至此再劝无益,便告诉李小飞,从此以后李小飞只能打胜仗,否则一旦战败朝廷里的世家大族会想尽办法杀了他。李小飞深色凝重点了点头,向小宇一指朱药师:“我看这个人有些本事,不如让他派人到处把浮阳杀世家富户的事到处传诵,这样我军可以短时间内壮大,将来即便真打范阳也可以一战” 整肃了浮阳城,李小飞便在秦军和梁军中挑选骑兵,朱药师自告奋勇要做骑兵副将,李小飞看了看慕容灵:“朱大哥的骑术总不会比慕容将军厉害吧” 朱药师不答话,便跃上马背站立,左手挥鞭驱马,右手已经掏出弓来,马在校场上跑动起来,朱药师忽而左偏忽而坐下,又翻身藏进马腹,最绝的是翻身下马又纵身向前跳上马背,李小飞称赞不已缠着朱药师想学。朱药师笑着答应:“其实我早就想教更多的人了,只是人微言轻,如今李大人给了这个机会,我一定尽心竭力把大家教好。不过我有个习惯,我要是教会别人一样东西,别人也得教会我一样东西” 李小飞眼珠一转,想起朱药师趴在泥船里渡河的情景:“对对对,不能白白学了朱大哥的马术,都说北人善乘马,南人善乘舟,我呢,也没别的本事,就教朱大哥凫水划船好了” 李小飞本想着朱药师知难而退,谁知朱药师竟一口答应下来。多年以后,李小飞回想起来,总是责怪自己把不该教的东西给教了。 第六十五章:好学生 浮阳城被攻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襄国和范阳,还有金陵,城池易手大家都习以为常,但李小飞斩杀世家富户劫富济贫却震惊了所有人。襄国的帕贾其力看了看自己裹着毛皮御寒的部下,也动起了杀富济贫的念头;金陵城里的萧山萧鼎袁康等人大为震怒,连忙联合朝臣进宫去找刘宣。 帕贾其力把自己的想法和身边的几个将军一说,这些将军却个个反对,原因是这些世家富户给黑旗汗国的将领们都送了礼。帕贾其力想坚持自己的主意,襄国的几个大户族长连忙赶了过来。为首的人称卢老夫子,据说梁国的一些高官都曾是他的学生,在燕赵之地名望很高。 卢老夫子拄着拐杖来见帕贾其力,帕贾其力一见这老人颤颤巍巍,生怕他摔倒,便让左右把卢老夫子扶好坐下,又取了一盆火来放在卢老夫子面前。这老人家须发皆白,但眼睛却是明亮的很,一张口就问:“大汗是想取天下,还是想做打家劫舍的强盗?” 帕贾其力楞了一下:“这能够取天下便取了,不能取咱就把这些人和财物搬回草原,搬不了便烧了!” 卢老夫子把拐杖往地上一顿,竟把帕贾其力吓了一闪:“大汗此言荒谬,这取天下不是一朝一夕,取天下也不是靠着烧杀抢掠,有所治才能有所取” 帕贾其力听不太明白,于是直接说:“行了,你直接说你们的意思吧,我今天就是想拿你们开刀,也学学别人杀富济贫!” 一同来的几个族长一听这话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卢老夫子却是一脸鄙夷的喝道:“蠢材!杀了这些世家富户,谁来筹集粮草?谁来调集民夫?你将来坐了天下,难道是和一群叫花子去讨饭治国吗?自古以来,无论是谁做皇帝都要与世家大族共同处理这天下的许多事!我来问你,你知道这税如何收吗?你知道这襄国有多少粮食有多少民夫吗?你抢十次还不如找世家富户们收一次!” 帕贾其力手下的将军们也劝道:“大汗,这卢老夫子说的对极了,没有他们,我们征粮和抓人都很难有收获,干这些事他们比我们在行,咱们要想年年发财,还真离不开他们!” “大汗,这治理城池不是我们火龙族所擅长的,咱们只管打仗,他们把钱收了给我们,我们还省去了不少麻烦” 帕贾其力见众人纷纷附和,又一想自己也确实没办法管好城池,便故意说了:“那要是我们打败了,你们还不是又投降梁国,到时候我们黑旗汗国不还是什么都没捞着?” 卢老夫子笑了:“大汗,中原有句俗话,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大汗不幸战败,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汗下回来时,咱们再坐下来谈便是,以和为贵嘛” 几个跟来的族长也连忙说话了:“咱们的府库奴才便是大汗的,大汗要来取用,随时来便是,不必顾虑” 帕贾其力这才松口:“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那就听了这老头的话” 几个将军不乐意了:“大汗,中原自古尊师重道,您这样称呼卢老夫子怕是不妥吧” “大汗,要征服中原人心,咱们也得学会广施仁义才行” “对对对,咱们要学了他们的办法,将来才能打到江南去” 帕贾其力一看这阵仗,这些将军哪里还是汗国的将军,分明就是这些世家富户的座上客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帕贾其力叶子好依了众人,请卢老夫子给他写了几封书信送往梁国,又出了布告宣称自己出兵中原是为了救民于水火保护世家富户的性命田地财产等等。 金陵朝堂上,已是一片群情激愤,袁康奏请刘宣罢去李小飞官职押回金陵审讯,萧山萧鼎直接要求刘宣下令陈宏义将李小飞在军前正法,其余的朝臣也是咬牙切齿要求刘宣杀李小飞还世家大族一个公道。刘宣等众人说完,才说了句:“可有铁证?” 众臣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看了好一会儿,萧山才说:“目前虽无铁证,但从北方来的传言必有其根源,或许有这样的事情,才会闹得人尽皆知” 刘宣笑了笑:“因传言杀将,这个头开不得,这样吧,司空谢睿和钟将军不是即将渡河接手城池吗,到时候自见分晓。本朝乃是与世家共天下,料想李小飞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杀害这么多世家富户。还请各位重臣,静待司空谢睿的回信” 刘宣一番圆场,众臣便先依了他,毕竟杀李小飞的目的是为了削弱陈宏义,如今谢睿和钟志明领军去接收北方城池,李小飞也不过是个卖命的小卒子,不足挂齿。 陈宏义见连日大雪封山,派出探子探路,得知襄国城旁有一高地牛王寨,只有几百人守卫,若是夺得牛王寨,居高临下便能打下襄国。陈宏义哪肯放过这机会,于是趁夜摸上牛王寨,夺了寨子。 败军逃回襄国回报帕贾其力,帕贾其力登上城墙一看,牛王寨上竖起了陈字大旗,再一看城外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便有了主意,转身便让手下将军在入夜后带人取水浇城。 第二天陈宏义率军来攻城,城墙已全被冰裹上了,帕贾其力在城上大笑:“老匹夫,今日我不守城,你也爬不上这城墙,待你粮草耗尽,自然就散了!” 陈宏义率军围着襄国转了一圈又退回牛王寨,刘简不禁感叹:“这黑旗汗国的人也挺狡猾的,懂得浇水成冰来阻挡我军,这下我们还拿不下这城池了” 陈宏义看了看冰雕般的襄国城,拔剑插进地里:“这冰天雪地,我军一时还不能适应,但现在退兵,李小飞就成了孤军了,这襄国城,一定有办法拿下。传令各营去周围找些本地人来,我来从他们身上想办法” 各营纷纷从山林里抓来些本地猎户,陈宏义一见这些人都被捆着就大骂:“让你们让去请,你们却把人绑来,快把他们解开好生款待!” 几个猎户被解开后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陈宏义让他们起来:“你们放心,我们只是来问些话,不会打你们也不会杀你们,问完话我们会放你们回去的” 猎户们战战兢兢,陈宏义让人取来火和热水分给他们便问道:“这么大的雪天,你们如果要爬上结了冰的山,你们会怎么做?” 猎户们看了看陈宏义:“将军就是要问这个?” 陈宏义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是四五丈高的绝壁,木头也搭不住,该怎么办?” 一名年老的猎户说话了:“我小时候见过我爷爷把大木头一头烧着了往山上一搭,冒着烟就插进了冰里,接着又结冰,挂的牢牢的” 一名年轻的猎户也说话了:“我前几天就和几个兄弟捏了雪球滚过去,雪球上再插进去木头,顺着木头也就爬上去了” 陈宏义不太明白这个雪球,于是让众人给他做个示范,几名猎户便很快给他捏出一个水缸大小的雪球,陈宏义和梁军都看了看这雪球,陈宏义一指襄国城:“这雪球从这山上滚下去会怎样?” 猎户倒是直爽:“撞到树了就会散了或者改道,将军要把雪球滚下山,得把树都给砍了” 陈宏义大笑:“好,反正也要烧柴,传令各军,三天内把山下的树全砍了,理出三条道来。梁军柴禾早就不够了,一听可以砍树做柴,于是都拿上大斧长刀锯子去砍树了。 李小飞这头,学了几天骑术后,虽说比不上朱药师的马术,但也能轻松驾驭战马了,朱药师便要李小飞教他凫水和划船。李小飞面露难色:”这冰天雪地下水,人会冻坏的“,慕容灵在一旁冷笑着:”骗子“ 李小飞一急:”你行你来教“ 慕容灵径直把衣服一脱,露出背后的凤凰纹身,众人都看呆了,这凤凰就像是画在纸上,慕容灵的肌肤比女子的都要细嫩。慕容灵倒也不遮掩,带着大家去了浮阳城外的河边,凿开冰面,扑通一声跳下去,在冰面下钻来钻去,游了几十丈后从冰面下破冰而出轻轻落在岸边一指李小飞:”该你了“ 李小飞只得硬着头皮脱去衣服,却被朱药师拦住:”李大人,你只管说方法就行,不必自己下水“ 李小飞长舒了一口气,趴在河边把头伸进水里,然后抬头:”先学会在水里闭气,闭气的时候不要慌,憋不住的时候再慢慢吐气出来“ 朱药师照着做了几下,却还是不解:”光闭气不行啊,我得像慕容将军那样游来游去才行“ 慕容灵笑了:”好办“,然后抬脚把李小飞和朱药师踢进了河里。 李小飞几下就浮起来游上了岸,朱药师却在河里呛水,慕容灵再跳入河中,在朱药师附近游来游去却不救他,朱药师呛了几口水后马上闭气让自己稳了下来,慕容灵在旁边大喊:”手和脚都照我的样子划水,越快越好“ 朱药师学着慕容灵的样子回到了岸边,慕容灵也早在岸上等着,朱药师浑身冒起热气来:”慕容将军,这样就行了?“ 慕容灵又是一脚把朱药师踹回水里,朱药师被踹了七回,竟能在三十多丈宽的河里游个来回了。朱药师最后一次上岸后,慕容灵已经给他架好了火堆烤干了衣服。慕容灵看了看朱药师的手下:”你们也想学吗?“ 众人纷纷摆手,朱药师却一咬牙:”都得学,多学一样本事将来就多条活路!兄弟们,现在多吃点苦,将来少流血啊“ 见朱药师发话,慕容灵不等众人往回跑,便一个个把他们都踹下了河里。 第六十六章:滚滚而来 帕贾其力见陈宏义在牛王寨大举伐木,以为陈宏义要扩建寨子长期据守,于是派手下左都尉乌戈突利带了两千人出城去断梁军粮道,右都尉居无治带一千人去袭扰牛王寨。 帕贾其力见二将出城后很是担心,毕竟对面的统帅是陈宏义,从来也都是陈宏义派兵先断了对手的粮道,陈宏义不可能不派重兵把守粮道。但如果不和陈宏义交手便龟缩在城里,给手下众将以及城里的世家富户也交代不下去,只好让这二位将军去打个败仗了回来好全力守城。 乌戈突利一路上怨声载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汗,竟然带着你们来干这送死的事,待会儿我们打一阵就跑,留的命在,回去也就是挨顿鞭子而已”,众军士也是十分欢喜,毕竟谁都不想送死。 待乌戈突利往东南走了百里,便遇上梁军运粮的车队,乌戈突利定睛一看,梁军运粮车队竟然只有几十名轻骑兵和几百步兵护送,准备冲上去劫粮。旁边副将拉着他的马缰绳:“左都尉,梁军素来用奸计诓骗我们,小心有诈!” 乌戈突利一想也不敢盲目冲杀,于是隔着梁军运粮队三里路的距离跟着,又派出五十名骑兵到各处探查。走了二十里路,确定没有埋伏后,便冲上去劫粮。梁军兵少,大部分战死,只有几名骑兵逃了出去,乌戈突利劫夺粮车两百押回了襄国。 这边右都尉居无治带着一千人也是不敢上山,只在山下转悠放箭,梁军众将纷纷向陈宏义请战,陈宏义却不许,众将恨恨而去。刘简也不理解今日陈宏义为何一反常态,便在晚上单独去找陈宏义。 陈宏义早就等在中军营帐内,见刘简到了,便拉上他一起上了山腰间一块巨石之上:“韩王,以后的担子你要多承担一些了,老夫从现在起要打败仗了”,刘简伸手给陈宏义擦了擦肩上的冰雪:“师父哪里话,师父几十年来都未曾一败,今日之敌不过跳梁小丑,怎么会败呢?” 陈宏义一指天上:“你看见月亮了没有?” 此时正是月底,刘简看不到月亮但也只得抬头看了看:“师父,弟子愚钝,这天上没有月亮” 陈宏义笑了:“其实月亮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到,就如同现在的陈家军,大家都认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又知道背后的艰辛和凶险?精兵强将在我的手里或许还能听从号令,但我有一天不在了,这精兵强将转眼之间就是骄兵悍将跋扈不臣,到时候闹出乱子又要生灵涂炭了。而且漠北的那些人,虽然不食王化,但他们比我们更能忍耐和学习,如果我们看不到这一点,将来是要吃大亏的。如今收复河北诸州郡在即,我打败仗,你打胜仗,既能让朝廷安心,也能让将士们服从你。不过这样一来却把你架在火上烤了,历来宗室领兵都是朝廷大忌。不过皇帝好像有意让你领兵,这一点老夫也没能想透” 刘简跪在陈宏义面前:“老师为了大梁为了我殚精竭虑,可我却毫无察觉,我真是对不起老师啊。老师这一世英名当真要在这襄国送掉?” 陈宏义放声大笑了一阵才说:“我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要做剑法第一书法第一功臣第一,后来发现这争了一辈子到最后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所想的只有早点结束这乱世,让百姓能过几天太平日子,我也能回老家钓鱼写字。至于什么战神之名,还是不要了,历来的所谓战神都不得善终,老夫还想颐养天年呢?” 刘简不得不再次佩服起自己的师父来,想不到他老人家的境界已经超出了世人许多。陈宏义把刘简扶起:“从现在起,我的每一道命令,你都可以和我争一争,让将士们看看你不是唯我命是从,重要的是让朝廷也看见咱们不是铁板一块!” 刘简热泪纵横:“简儿一定听从师父教诲,按师父说的去办!” 第二天,几名运粮的骑兵逃进了山寨,向陈宏义哭报粮草被劫,陈宏义大怒:“皆是尔等不肯力战贪生怕死丢了我军粮草,来人!将这几个临阵逃脱卖粮资敌的给我砍了!” 刘简马上出来:“大帅不可,这几人也是力战敌军才能逃得性命来报信给我们,要是没有他们,敌人扮作我军运粮队混进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还请大帅饶了他们!” 陈宏义顿了顿,看向众将,又有几名将军也下跪为这几人求情,陈宏义一挥手:“罢了,既是韩王求情,你们的人头暂且寄下,不过活罪难免,给我拉出去鞭打二十” 几人谢过陈宏义和刘简,一旁的卫兵把他们全都拖了出去鞭打。 帕贾其力初听人来报劫获来了梁军粮草,以为是乌戈突利虚报战功,并未在意。当乌戈突利带着两百车粮草进城时,帕贾其力反复揉了揉眼睛才敢去看,这乌戈突利在黑旗汗国也就是一个武功平常的将军,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能击败陈宏义的运粮队还缴获这么多的粮草。帕贾其力突然拔刀扎开粮车上的口袋,再把刀一抽,黄澄澄的粟米流了出来,帕贾其力又让人把其他车上的口袋都扎了,也全是粟米稻谷。原来帕贾其力还是怕这粮车是假的,这回他总算相信自己武功稀松平常的左都尉立下了大功。帕贾其力灵机一动,忙让乌戈突利把粮车拉出城去,把梁军旗帜也竖起来向陈宏义叫阵。 山下一阵喧闹,梁军全在山上看着,只见山下两百粮车依次摆开,插着梁军旗帜,帕贾其力一马当先在前面大叫:“谢谢陈将军给本汗送粮,两百车,我们可以吃半年了”,乌戈突利也用长枪挑着梁军旗帜大喊:“梁军威武,每战必送,百战百送,战无不送” 一时间众将又纷纷去请战,陈宏义这回答应了,不过他要亲自率军冲锋,陈宏义让刘简留守大营,自己带两万人下山攻城。刘简却要自己率军攻城,陈宏义怒喝:“你虽是亲王,但本帅才是主将,留三千人马给你,我率大队攻城!” 刘简争执不过,只得依了。等陈宏义带着两万多人冲下山去,帕贾其力带着粮车早已回城,陈宏义在城外叫阵一番,朝着城内放箭一阵,竟引军往东南去了。帕贾其力听说陈宏义退兵大喜过望,当即命人置办酒宴庆祝。 刘简与剩下的三千人马望见陈宏义领着大部人马往东南走了,顿时心生绝望。刘简却拔出剑来:“陈大帅退走,是为了把粮食留给我们,陈大帅打通粮道自会回师攻城。现在就看我们能不能攻下这襄国了” 两名副将坐在地上:“韩王殿下,我们这三千老弱残兵,就算城上不放箭,我们也爬不上城墙啊” 刘简一指前几天捏好的几十个大雪球:“现在把这些雪球还有大石头都给我推下山去,前些天上万人在山腰,怕伤及自己人,现在不会了,攻城就是现在!” 众人心领神会,一起发力把雪球全部推下山去。襄国城里帕贾其力饮酒正酣,忽然桌上杯盘酒盏摇晃,酒壶都打翻了,帕贾其力摇了摇头:“今日才喝三碗,怎么就醉了?” “不对,地动了,快出去!“一名侍从喊道 满屋子人连忙跑了出去,只听得城东南不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抬眼一看,东南角的瞭望台已经塌了。帕贾其力和众将连忙爬上城墙,往东南方向一看,几十个巨大的雪球正朝城墙加速滚了过来,东南角的连接处是碎了一地的冰雪,南面城墙已经变形。 帕贾其力脸色变的难看:”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城墙还能不能守得住?“ 众人看了看滚滚而来的巨大雪球:”南面城墙是保不住了,即使城墙不破,梁军踏着雪就爬上来了,现在浇水也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刘简带着人紧跟在雪球后面,城墙上的黑旗汗国弓手放箭全扎在雪球上,远处烟尘大作,陈字大旗由远及近,陈宏义的骑兵也开始冲过来了。 帕贾其力见襄国城已是保不住,好在自己人马还未折损,也犯不着与梁军硬拼,连忙点齐军马带了财货出北门逃往范阳。、 一边滚滚而出,一边滚滚而来。卢老夫子又带着各家族长端着金银玉器等在府衙门口,刘简一马当先到了府衙,下马给他们行礼。卢老夫子带着众人跪拜:”将军驱逐贼寇,救生灵于倒悬,收复失地,匡扶河山,于国于民居功至伟,请受我等跪拜贺礼“ 刘简身边的副将一声断喝:”什么将军,这是韩王殿下,亲王,你们眼瞎了吗?“ 刘简连忙制止:”不得对老人家无礼“ 卢老夫子一拍身上灰尘用拐杖一指副将:”你如此不懂礼数,有辱王爷尊贵,我等都是世家,你怎可如此放肆“ 刘简忙去搀过卢老夫子往府衙里走:”老人家不要计较,我们行军打仗之人,只知道杀敌报国,有礼数不周的还请诸位多多包含“ 卢老夫子哼了一声:”嗯,韩王到底是亲王贵胄,就是有大智慧,有大智慧啊,咱们襄国百姓有福了“ 第六十七章:满载而归 陈宏义入城后,带着手下众将跪拜刘简,此时众将对刘简才真正尊重起来,称他为“韩王副帅”。以前只是把他当个来混资历和战功的王爷,这次他带着三千人率先攻入城中,才让众将刮目相看。 陈宏义一见卢老夫子便给他磕头,原来这卢老夫子给陈宏义也讲过经,也是陈宏义的老师之一。卢老夫子却没给陈宏义好脸色,耷拉着脸问陈宏义:“我说骠骑大将军,如今你可是军权在手,我们这些老骨头,是不是也要被你拿来杀富济贫收买人心啊” 陈宏义一愣随即说道:“老师哪里话,老师不仅是我陈宏义的恩师,还是诸多朝廷重臣的授业恩师,学生怎么会加害恩师呢?” 卢老夫子拄了拄拐杖:“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将军教的好部下李小飞,杀富济贫,万众景仰,他的英雄事迹现在燕赵之地广为传诵,我看是要流芳千古啊“ 陈宏义笑了:”我当是什么事,老师看这是什么“,陈宏义从怀里掏出卢老夫子亲自写的布告和檄文。 卢老夫子一愣随即问道:”这是?“ 陈宏义把布告和檄文收进怀里:”有人假借老师之名,竟然为外族人写布告檄文,还给外族人提供粮草和壮丁,宏义见他们污损老师名节,故愤而遣将杀了他们。我也是为老师名节考虑啊,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老师从小就教我们忠孝节义,宏义不敢忘,时刻铭记在心,做人做事都以忠孝节义为先“ 卢老夫子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圣人传下来的忠孝节义,可不能断了,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多说了。这襄国城百废待兴,还请陈将军不要滥杀无辜啊“ 陈宏义看向刘简:”襄国城中事务,自有韩王殿下做主,各位难道还有什么异议?“ 众将与各家族长纷纷跪地:”谨遵韩王殿下号令!“ 刘简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本王往后还得仰仗诸位,没有诸位冲锋陷阵筹措粮草,本王与陈将军可是寸步难行啊“ 众将此刻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指哪儿打哪儿,各家族长一看也只得说尽全力筹措大军粮草。 襄国城的事情算是暂时了结了,但北边的范阳及周边郡县还在帕贾其力和胡准手里,梁军现在冻伤的有不少,能继续上马作战的只有五千多人了。刘简本想派人去召李小飞本部人马合兵到襄国再北上,陈宏义却笑了:”那李小飞一定有办法抢在我们前面去打范阳,咱们打下襄国,也该休整了,三日后派出三千人马悄悄往北进兵到独石口埋伏便是,我料定这帕贾其力即使是击败了李小飞也定会北返。“ 李小飞在浮阳,与朱药师招募了八千人马,这些人大多是失散的胡建部下和一些流亡的贱民,至此李小飞手下已有一万多人,但战马却远远不够,总共能用的才有六百匹。 李小飞二月初六便召集众人商议出兵北上。向小宇把兵马钱粮报知众人,粮草还可以支撑两个月,士兵总共已有一万两千人,战马六百匹。 赵副将连连摇头:”我赵飞行军打仗多年,若要和漠北的人作战,没有三千以上骑兵是没法打的。而且咱们的骑兵配属在各个小队里面,根本毫无战力“ 李小飞想了想:”那将这六百骑兵合到一个队里不就行了?“ 朱药师马上说话了:”漠北的骑兵人人都有大弓,射的比我们远,我们的弓打不着他们,他们却能一路上射杀我们的步兵。我们的骑兵太少,根本没法靠近他们“ 向小宇咳嗽了一句:”弓来有盾,骑兵冲来有战车,我们不是还有战车和十八名重甲骑兵吗?“ 慕容灵看了看众人:”是十九名,还有我!“ 朱药师听李小飞他们这么一合计,一跺脚:”我这次也赌一回,我和慕容将军带着骑兵在前面开路,李大人和其他人稳住战车队,咱们无非也就是走的慢一点“ 李小飞一拍脑袋:”其实我们本来就是来吸引范阳的敌军出城的,如果我们太强了,敌人夺在城里不出来,那可就难办了。听说范阳城一不怕水淹二不怕火攻,而且城墙又高又厚,真要攻城倒是难事了“ 朱药师哈哈一笑:”原来是让我们做饵,我们却把自己当主力了,那咱们就豁出去干了!“ 李小飞点齐六百骑兵拨给慕容灵朱药师二人,自己带着赵副将与五千步兵乘着五十辆大战车就往北去了。 范阳城里胡高正集结了新招降纳叛的两万秦军,准备往襄国去与帕贾其力汇合,刚出城门就望见帕贾其力带着大队人马回来。胡高差点摔下马来,抓住帕贾其力要问个究竟,帕贾其力只得在城外将襄国城失守经过说与胡高知晓。胡高听完气的栽下马来,随从慌忙救起。 胡高醒来之后大骂帕贾其力和诸将愚蠢,帕贾其力也恼怒起来:“你这老头倚老卖老,屡次羞辱本汗,这襄国你去也守不住!” 胡高一指帕贾其力:“我去再没用也能守三个月,你守都没守便逃了回来,大好形势被你断送!” 帕贾其力一把揪起胡高:“你这老头,你今天若说的我们众人信服,我便依你,若是空口大话,我便杀了你” 胡高并不惧怕,呸了一口痰出来:“老夫若在襄国,第一件事便是抄了世家富户的家,把他们杀了,把他们的部分财物和宅院田产分给贱民流民,再把这成千上万的流民贱民编成步兵守城,贴出告示,告知那些流散的秦军士兵和贱民,只要跟着我们就有饭吃有田产房屋能分,咱们就能在数月之内聚起百万大军。这襄国城周围的残兵贱民流民聚起来得有数十万,数十万人挑出三万人帮你守城你还守不住?剩下的人只要给他们饭吃,让他们去劫营放火下毒,总能把梁军搅得不得安宁。你们可到好,得了世家富户吃剩下的几根骨头,就真以为自己的到了城池” 帕贾其力松开手沉默不语,左都尉乌戈突利说话了:“国师,你这说的不对,那些世家大户可是给了我们许多绫罗绸缎和金银,怎么是骨头呢?” 众将也纷纷附和:”是啊,那些中原人给了我们许多东西,对我们也很好,天天设下酒宴招待,怎么能杀他们呢?“ 胡高冷笑一声:”亏难你们这些做强盗的,竟然还发起善心来了,一点金银酒菜就把你们都给收买了,都是蠢猪,人家给你们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当中一家人一年的租税和产物便多过送给你们的这些残渣!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众人都不说话,帕贾其力一拳打在桌子上:”唉,又被这些中原人给骗了,都不是东西,比陈宏义那老头还坏!这次我们一定要守住范阳城“ 胡高又冷笑:”襄国丢了,还坐守范阳,难道是等着被人包围在这里好一个不剩吗?“ 帕贾其力叹了口气:”唉,不守你怪我,守你也怪我,你到底要我如何行事?“ 胡高笑了:”中原人确实比你们聪明,有说没有,没有的时候说有,咱们现在只有把范阳的人口财物先全部送回王庭,一面再去联合绿旗汗国,静观中原战局。但在撤兵之前,咱们还得作出南下的样子,往南再去攻击几个郡县,让梁军守在襄国浮阳一线,不敢全力来追我们“ 帕贾其力摇了摇头:”还是你们中原人坏,绕来绕去,本汗生平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说话颠三倒四做假样子的人。既然说退兵,那咱们退兵便是,再往南跑几百里,把大家都累坏了!“ 胡高跳起来跺脚:”不听我的话,你们要吃败仗的!陈宏义他们已经在路上来了“ 帕贾其力没有理会,而是带着众将去范阳城里掳掠抢夺去了。可怜范阳城里男女老少通通被黑旗汗国士兵用绳索连在一起,赶出城去,就连胡准的家也被劫掠一空,胡准回家准备搬取妻儿财物跟随帕贾其力回王庭,却发现自己一家全被右都尉居无治捉走,胡准上前索要,被居无治一刀砍翻。可叹这个卖主杀兄的叛徒,到头来一场空还被人如杀狗般杀死在路边,死了连尸都没人收。 胡高见帕贾其力不听他的劝告,便自己带了招募来的两万人往东北奔去。帕贾其力得知胡高带兵先往东北跑了笑了起来:”这老头气糊涂了,竟然往东北走了,我们可要往西北才能回王庭“ 左都尉乌戈突利若有所思:“这老头该不会去辽东自立为王吧?” 帕贾其力摇摇头:“这老头脾气大的很,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背叛我们,算了,由他去吧” 城中男女老少数十万人走的极慢,黑旗汗国的士兵连门板也拆下来装车运出去,以至于运了十天还没把装车的财物运走。此时慕容灵已经带着六百骑兵赶到了范阳城外,黑旗汗国士兵一看见梁军旗帜纷纷上马往北跑,竟也顾不得这剩下的数百车财物。 第六十八章:埋伏 话说当日韩王刘简救援晋阳崔举之后,给崔举留了三千骑兵,并派将军沈德协助崔举守卫晋阳。自刘简领军往东与陈宏义汇合后,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也蠢蠢欲动,当初崔举也曾向突比利求援,但突比利却想坐山观虎斗,不料梁军势如破竹,连下洛阳长安,水淹邺城,再夺襄国浮阳,眼看再不出兵就啥都捞不着了,于是便派大将图石乎利带了两万骑兵往晋阳进发。 图石乎利一路斩关杀将,连下云中、朔州等城,崔举焦急万分问计于沈德,沈德看了看崔举手下人马也是哭笑不得。原来崔举招募的兵士都是各世家提供的奴仆,还多是老弱病残。沈德笑道:”晋王以此等兵马对敌,无异于驱鼠兔与虎狼斗,连拖延敌军都做不到,何谈作战?晋王府上不是还有部曲和许多壮丁吗?为何不编入军中?“ 崔举摇摇头:”那都是我们崔家的产业,岂能随意拿出来毁了?这杨家和李家也是一样,这身强力壮的奴仆谁肯送到军中?“ 沈德差点气晕过去:”都说晋王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们舍不得这些壮丁部曲,这敌人可是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城破了,你们的产业一样保不住啊。听说这绿旗汗国的人以红头鹰为信奉,每日必吃生肉拜鹰神,你们都是拜圣人的读书人,能受得了?“ 崔举皱了皱眉头:”割点土地送点金银,假意信他们的鸟神,将来再改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德鼓起了掌:”妙,妙啊,那既然如此,我便引军回长安了“ 沈德说着话就往外走,崔举连忙拉住:”沈将军,沈将军,我好不容易称王,你们也好不容易才收复河北,咱们还是要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敌,刚才我只不过是与将军戏言罢了。我这就去让大家都出人出钱,只是将军可要珍惜这些人啊,这年头壮丁不好找啊“ 沈德笑了:”好好好,既然晋王肯出钱出人,我沈某自然也不会拿人命去填,只要晋王给我准备好五千壮丁就行,沈某自有安排。对了,把这些老弱残兵都给我派上城墙,每人发一个盾牌,到时候敌军放箭便躲起来。“ 崔举握着沈德的手:”那就一言为定了,这晋阳城的安危我就全交托给将军了“ 沈德突然想起了什么:”晋王,这晋阳要是守住了,我这三千人马你可得好好犒劳一番“ 崔举连忙答应:”好说,好说,酒肉金银管够“ 崔举召集杨家李家等世家一天之内凑齐了五千壮丁交给沈德,沈德看了看这次调拨的五千人点了点头:”不错,都是精壮的汉子,我分出五百人,带领你们,这五百人便是你们的什长,你们跟着什长守好北门便是,要准备的刀车拒马弓弩,什长会教你们“ 崔举大为不解:”那沈将军剩下的两千五百人为何不在城中?“ 沈德一指城外:”我自领兵埋伏在城外,要击破敌军光靠守城是不够的,还得是骑兵突击冲垮他们“ 崔举又皱了下眉头:“沈将军该不会是准备弃城逃走吧?” 沈德哭笑不得:“我还有五百个弟兄在城里,怎么会跑呢?何况我沈一刀的名号难道要辱没在这晋阳城下?你问问我的弟兄,我何时逃跑过?” 梁军一起大呼:“沈将军威武,沈将军所向无敌!” 这阵势还真把崔举等人给震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军队能有如此气势,再一看梁军个个铠甲虽然陈旧但却干净,尤其是沈德把几十斤的长刀一竖起来,看着就十分吓人。崔举也有了信心:“我这人爱说笑,将军和诸位勇士如此神勇,我们这晋阳城必定能守住。我得给大家先送上酒肉才行” 沈德一摆手:“晋王好意留待庆功时招待我们,这绿旗汗国的骑兵据说带着猎犬,这酒肉味道太大,容易暴露我军行踪,这几日我们啃麸饼即可” 崔举见沈德如此一说,便不再勉强,带着众人送沈德出了北门。 图石乎利连下几座城池,所遇到的晋军都是一触即溃,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但抢掠的财物却不多,于是星夜兼程往晋阳杀来。图石乎利对副将说:“大汗聪明太过,早知道中原人如此孱弱,我们该早点南下分一杯羹,现在虽说打下城池不少,但都是些穷地方” 副将往前看了看:“听说晋阳是个大城,城里有钱人很多,咱们还得加快行军,不然他们跑了,咱们又是一场空” 军师在旁提醒到:“我也听说南边的梁国给晋阳派了援军,咱们可不能太过莽撞,万一中了埋伏就不好了” 图石乎利笑道:“梁国也是中原人,比我们遇到的也不会强到哪里去,纵有埋伏,我们这上万骑兵也能碾碎了他们!” 话音刚落,两边传来喊杀声,众人定睛一看,有上千名梁军骑兵从两边杀出直奔图石乎利。好在图石乎利人多势众,绿旗汗国骑兵纷纷来救援,不到片刻功夫,梁军骑兵便丢下旗帜刀枪四散而逃。 图石乎利哈哈大笑:“中原骑兵,不过如此,我等取了晋阳,再渡河一直往南打下去,这天下我们也可以去取了” 军师劝道:将军,梁军死伤不多,况且交手不过片刻便跑了,其中必定有诈!“ 副将一指地上的旗帜刀枪:”敌军若是诈败,必然是有序撤走,如今他们逃跑的路线都是各不相同,必定是见我军兵多将广丧了斗志“ 图石乎利点了点头:”有道理,即使是诈败,这等战力,也难与我一战。为了不被他们偷袭得手,我退到中军便是“ 走了几十里地,又有数千梁军骑兵杀出,交手死战不退,拼杀了半个时辰才退走,绿旗汗国死伤近千人,梁军也丢下一百多具尸体。 图石乎利看了看败退的梁军:”果然前次是诈败,诱使我军深入,我若在前军,必有危险,梁军战力与我军还是不相上下,不过他们人少,也就两千多骑兵,这骑兵一败,晋阳城也不过是我们囊中之物,这下可以安心攻城了“ 一万多绿旗汗国骑兵径直奔到晋阳北门,望见城头旌旗无数,图石乎利来了兴致:”一路南下,终于还遇到能打上几回合的对手了,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长弓!“ 一万多只箭往城上飞来,城上旌旗纷纷倒地,守城士兵也举起盾牌挡在头上。十轮箭雨过后,城上已然没了动静,图石乎利把长矛一指:”登城,不要放走了城里百姓!“ 绿旗汗国士兵个个争先恐后,甩出绳索钩套架上云梯便去爬城墙,先进到城里,就意味着可以先动手抢掠。不一会儿便有几千人上了城墙,先上城墙的人发现城墙上的尸体很少,而房顶上朝他们却射来了无数只箭,第一批登上城墙的绿旗汗国士兵大部分都被射死。不过绿旗汗国兵多,很快就下到城门处开了城门,城外的骑兵见城门打开便纷纷纵马上前。 崔举在亲信的保护下躲在自家高台上观看战局,一看绿旗汗国骑兵都进了城,脸上都冒汗了,好在城里还有几千人推着刀车拒马迎了上去,把绿旗汗国骑兵堵在了街上。时不时还有梁军骑兵从巷子里冲进去砍杀一阵,攻城战一时打成了巷战。崔举只盼着沈德能早点击破城外敌军,但等了一个时辰,敌军大半都入城了,却仍不见沈德动静。 图石乎利见自己大军进城后居然迟迟拿不下城池,以为是众人只顾抢掠所致,于是催动剩下的几千人马进城。这边人马刚到城门口,背后喊杀声传来,沈德一马当先挥着长刀就过来了,图石乎利与副将军师在城门处被自家人挡住,进退不得,后面的骑兵见沈德杀来,竟往两边跑去。 可怜图石乎利进不得城,身边有只剩了十多人护卫,情急放箭也被沈德挥刀挡住,再举长枪抵挡时,也被沈德凌空一刀斜斩,图石乎利脑袋带着左肩掉在地上。沈德很快将城门处的敌军砍杀,切下图石乎利人头戳在刀尖上进了城。 绿旗汗国士兵见主将被杀,纷纷夺路出城,却都被堵在了城里,梁军沿街砍杀,图石乎利手下兵马被斩了六千,降了八千,只逃了不到一千人出城。 崔举信守约定,当晚给梁军庆功,赏赐了些许绢布金银,置办了酒肉宴席。崔举问沈德:”沈将军帮我训练数月兵马,助我收复朔州云中可好?“ 沈德哈哈大笑:”训练兵马自是不在话下,但只收复城池,若不派人守卫与漠北相近的城墙堡垒,漠北的汗国几时想来便又来了。这城池易手也不过又是几天功夫“ 崔举喝了口酒:”唉,这北方已经残破不堪,要是能在江南去做富家翁,这什么晋王我才懒得做“ 沈德已有几分醉意:”晋王,江南的西南蛮荒之地还有不知道几千里,倘若晋王真的有意,到了江南,以晋王的家世实力,良田万倾也不过是几年功夫,晋王端坐金陵,产业却在西南安然无恙,岂不胜过整日征战提心吊胆“ 崔举举杯给沈德示意:”沈将军说的极是,在下原来以为决胜千里运筹帷幄攻城略地如书中一般简单,今天这一仗我才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论权谋智力,我不输陈宏义,但是论胆略和心态,我根本不适合,尤其是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手起刀落杀的人头飞起,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置身于战场,我到底还是胆怯了“ 沈德笑了:”晋王还能喝酒吃肉,足见已经胜出常人不少了,经历这修罗场,第一次谁都怕也会做噩梦,但在战场上拼杀的多了,也便不怕了“ 崔举又喝了一杯:”还是找机会去江南好了,今天我们杀人,明天弄不好就是被人杀了,喝酒,沈将军,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好了便啥都不怕了“ 第六十九章:追亡逐北 慕容灵与朱药师带了六百骑兵赶到范阳城下,将帕贾其力留下来的三千人马击溃,救下了几千还没来得及被掳走的百姓。由于梁军人困马乏,追了一阵就算了,三千人马得以逃脱大半。 慕容灵只喜欢打仗打架,处理城中事务便交给了朱药师。朱药师一面安顿解救的百姓,一面加固城防防备敌军回师偷袭。朱药师的祖父父亲曾在范阳城行医多年,这城中有不少人认出来朱药师。 “药师,多年不见,你都当上将军了?我儿子和女儿还在火龙人手上,你能不能派兵去救他们啊” “药师,你婶子被捉走了,你舅舅也被抓走了” “药师,你的好兄弟柱子也被他们抓去了” “药师,我是你邻居,我全家只剩我一个了” 朱药师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要他帮忙救人的,带来的六百骑兵也都靠着墙根睡着了,朱药师思来想去,救人现在没实力,不救人也说不过去,都是乡里乡亲的。 慕容灵这时候走了过来问众人:“你们会骑马吗?” 人群中不少人都回应了:“我会,我在胡大将军军中效过力” “我打猎全靠骑马去追猎物,可马都被火龙人牵走了” “我虽然老了,骑马却还能行!” 朱药师立刻反应过来慕容灵想干什么,只要有慕容灵和自己两个人领头,带着这些人追上去,也还是能救到一些人的,而且城外散落了不少战马还没来得及收拢。朱药师拔剑朝天一指:”各位父老乡亲,现在你们把我们的武器拿着,跟着慕容将军和我去救我们的亲人去,你们敢不敢?“ 话音刚落,梁军就开始脱铠甲,刚刚被救下来的人便换上铠甲拿起大斧长刀出城寻马去了。出城的时候,竟然还跟来了一百多没有拿到铠甲和武器的人,朱药师一回头:”乡亲们,我们有六百人上去就够了,你们留下来照顾好其他人,把城门守住,等待李大人的大军到来就行“ 朱药师与慕容灵翻身上马,带着六百人往北追去,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追上了黑旗汗国大队人马。一眼望去队伍看不到头,前面是满载着财货的车队,中间是被挨个捆了手的百姓,最后是几千压阵的骑兵。 朱药师和众人有些犹豫,慕容灵却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朱药师见慕容灵冲了上去,索性也豁出去跟着往前冲,其余人却与他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见慕容灵冲进黑旗汗国骑兵阵中,左劈右刺,竟然从几千人马中杀到了车队,朱药师挥刀紧跟其后,黑旗汗国骑兵纷纷退开。跟来的六百人一见这阵势,也跟着冲了上去,黑旗汗国骑兵刚被慕容灵冲了个七荤八素,后面又一下子涌出几百人,于是便打马向前狂奔。 慕容灵夺过一把长枪,朝着领头的将军投了过去,正中后背把他插下马来。黑旗汗国压阵的大军顿时乱作一团只顾逃命。但也有几百骑兵舍不得车上的财物,竟纵马去护车队。范阳来的六百人毕竟都是百姓,和黑旗汗国骑兵一交手便落了下风,慕容灵只得调转马头冲过去将这几百骑兵杀退,但很快又有黑旗汗国的士兵冲着车队过来。 朱药师见硬拼不是办法,只得大喊:”车不要了,放他们走,先救人“ 几百人便回头去救跌倒在地的数万百姓,因为绳索连着,后面打起来,大家一慌,跑的方向不一致,所以大部分都倒在了地上。黑旗汗国骑兵见车队保住了,于是也就舍弃了这些掳掠的百姓,护着车队继续向前。 帕贾其力得知后军遭遇梁军追击,便亲自领着卫队来救援,一看车队还在,便松了一口气。 却说陈宏义派出的三千人日夜兼程早就到了独石口扎营,连阻挡骑兵的木栅拒马矮墙都造好了。这三千人是陈宏义的仆人陈宽带领,陈宽见矮墙和木栅拒马把独石口往北的路全堵死了,便又拆了十余丈留下一个口子。众人不解,陈宽一指缺口:”如果我们把路堵死,敌军为了求生必然全力拼杀夺路,或者又调转马头南下,咱们要给他们留条活路,有了缺口,他们一旦中了埋伏,便会都从这个缺口涌过去,到时候我们只管放箭,所获得的战功不比硬拼得来的少。我们这三千弟兄能不死尽量不死,咱们是来设伏,不是要全歼他们几万人,有多大锅我们就下多少米“ 众人不得不服这位仆人出身的偏将,难怪陈宏义总打胜仗,他家里一个仆人都会打仗。三千人马等了六天,连同简易的木箭都造了上万,才遇到黑旗汗国的前军。 黑旗汗国前军经过时,两千梁军骑兵从左右杀出冲散了他们,前军大将扎乌惕乎见路口就在前面不远处,便冲了上去,梁军埋伏的一千人一齐放箭,将扎乌惕狐乎射成了刺猬。黑旗汗国前军主将被杀,梁军便从后面将他们往路口赶去,起初黑旗汗国士兵拼死不肯退往路口,但当几个胆小的冲过去没有人放箭时,黑旗汗国前军士兵便纷纷往路口跑去,等跑过去近一半人马,埋伏的梁军又开始放箭,中箭坠马者不计其数,已经跑过去的见后面的人中了埋伏,不但不来救援,反而往北一路狂奔。 梁军将战场收拾一番,单等帕贾其力带着中军前来送死。帕贾其力在后军护着车队,却未回到中军,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待左都尉乌戈突利与右都尉居无治带着中军赶到独石口时,又隔了两天。居无治看了看路口上空有不少乌鸦盘旋,心想不妙,便要中军停下查看。陈宽在矮墙旁的灌木丛里看的分明,当即让弩手对准居无治放箭,居无治从马上栽了下来,乌戈突利转身往后跑去,梁军两千骑兵又冲了上来,直取乌戈突利,乌戈突利躲避不及,被梁军当场斩杀。 居无治却被左右救下,居无治心知中了埋伏,再要往北必定损失惨重,于是带着卫队向东南逃了出去。 居无治强撑着一口气到了帕贾其力面前:”大汗,独石口要道已有梁军重兵埋伏,不能再往西北走了“,一句话说完便昏死过去。 帕贾其力这才明白为何胡高出了范阳为何往东北方向去了,原来这老头早已料到北边有埋伏。于是带着剩下的五千后军又往东北逃去。 帕贾其力往东走了五天,正好遇到李小飞带着人追了上来,两军一番厮杀,黑旗汗国又折损了一千多人,丢下几十辆大车又往北去了。 李小飞看着黑旗汗国骑兵远去,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有骑兵,只有这八千步兵和五十战车。帕贾其力大军折损过半,往北逃了几百里到了河边,只得拆了车搭桥过去,正在渡河,从东边过来无数人马,帕贾其力只道自己命丧此地。旁边随从把闭着眼的帕贾其力拍了拍:”大汗,是国师的队伍,国师从东边过来了“ 帕贾其力喜从中来,跑了过去紧紧抱住胡高痛哭:”悔不听国师之言,折损了上万人马,俘获的百姓也丢了大半,这让我有何面目回去见漠北子民啊“ 胡高倒也没骂他,笑了笑:”大汗经过这次教训,相信下次就不会再上当了,我这不是还带了两万多人和一百多车财物吗?咱们的实力还在,还有机会的“ 帕贾其力哭的更加厉害,跟他死里逃生的几千人马也都哭了起来,一场暴雨让他们停止了哭泣,搭起了帐篷扎营。雨过天晴后,君臣二人带着人马往西回了王庭。 这边陈宽带着三千人又等了五天,不见黑旗汗国后对人马,便引军带着缴获的战马车辆回了襄国。李小飞出击又救了数万百姓回了范阳,范阳百姓对李小飞朱药师慕容灵三人是敬爱有加,竟有人给他们三人立像供奉。 李小飞担心给自己惹来麻烦,朱药师却说这是百姓的一片心意,何况在这最北方的范阳,金陵也管不到。范阳城里恢复了昔日的生机,一些被梁军救下来的富商大户感念他们的恩德,也都把自己的田地房屋分给了活下来的贱民流民,朱药师不禁感叹:”我以前总觉得富人都是坏人,现在看起来,这天下还是好人多啊“ 李小飞也笑着说:”这富人里面也有勤劳仁爱,救死扶伤的,这穷人里面也有偷盗抢掠的,不过只要天下太平,大家都有口饭吃,这做坏人的也就自然少了“ 慕容灵在一旁呵呵笑了:”你们有刀在手,见谁都是好人“ 朱药师和李小飞当即愣住,随后也笑了起来:”还是这慕容,话说的少,但一说就让人无法反驳“ 朱药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严肃的跟李小飞说:”李大人,我妹妹还在浮阳,我想还是把她接回来范阳,毕竟范阳是我们的老家,将来我就继续在这范阳行医治病救人,也好照应妹妹“ 李小飞眼珠一转:”怕是你家妹妹要跟慕容去金陵啊。你立下许多功劳,朝廷定会赐官封赏,若是不给你封赏,我便去金陵帮你讨来“ 慕容灵斜了一眼李小飞:”我就在这范阳,仗打完了,我也懒得保护你小子了,你以后要是再去自己送死,先托人把棺材钱捎来“ 众人一起大笑,慕容灵看了看朱药师:”还是我去接雪花回来,你们守好城池,听说高丽那边也是蠢蠢欲动“ 第七十章:不回头 咸初九年三月廿四,侯天景被乱军杀死,梁军收复邺城,至此,梁国收复大河以北所有国土,秦国灭亡,崔举自去晋王称号,梁国封崔举为归义王,仍然统领晋阳等地。 慕容灵到了浮阳,把朱雪花接了出来,向小宇把城中事务又委托给浮阳的名医卢甜杏,也跟着慕容灵回范阳。朱雪花却不乐意了:“向大叔,我们夫妻一起骑马回范阳,你也跟在后面,算咋回事啊” 向小宇拧开酒葫芦喝了口酒:“我也不是那无聊的人,但今天不走,恐怕会死在浮阳,朝廷派来接收城池的大员们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在浮阳杀了上百的世家富户,留下来怕是凶多吉少。况且我也只是暂代城中事务,得早点滚蛋给新来的太守腾位子啊” 朱雪花先前还是笑着,此刻却再也乐不起来:“那向大叔,我哥这样的投降过来的人,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向小宇想了想:“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以后就说不定了。毕竟我们都是些贱民出身的人,虽然立了战功,这战功也要看朝廷认与不认” 慕容灵回身说了句:‘无官一身轻“ 向小宇笑了:”还是慕容将军看的透彻,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往往为功名所累,要么名垂千古,要么身败名裂啊。但我这样的贱民,却还是想搏上一搏,我们也不比他们差“ 朱雪花停了下来:”向大叔,我哥也是你这样的人,总想出人头地,所以我真的担心他的将来“ 向小宇看向朱雪花:”你哥要是有好的机缘,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过现在天下即将安定,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慕容灵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顺手从旁边摘了一朵桃花:”还是看看花喝喝酒的好,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更舒坦“ 向小宇和朱雪花怕他不高兴,便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到了范阳,要好好喝酒“ 李小飞和朱药师在城门口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慕容灵朱雪花他们,朱药师兄妹相见又是一番热泪,慕容灵在旁边咳嗽:”不过去接个人,弄得像生离死别一般,至于吗?“ 李小飞也拉着向小宇问起浮阳城的情况,向小宇掰了掰手指:”这时候新来的太守怕是已经到任了,这回咱们不求朝廷封赏多少,只要不治我们的罪便好了“ 李小飞与朱药师都感到吃惊:”我们追出去上百里,斩杀敌军几千,收复城池几十座,怎么还会治我们的罪呢?“ 向小宇摇了摇头:”二位难道忘了,我们在浮阳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走之后两个月,就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金陵的丞相司徒们大为恼火,要治我们的罪。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跟来范阳了“ 朱药师看向远方:”人是我带着弟兄们杀的,将来若要治罪,拿我便是“ 李小飞一摆手:”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我是主将,要治罪也是治我,不过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慕容灵见几人在门口越谈越沉重,便拉起李小飞往城里走:”他们兄妹两个刚生离死别一遭,你们几个大男人又来搞得像要上刑场一般,我都要吐出来了,是不是这范阳城里有好酒你们两个舍不得拿出来?“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又是一番痛饮。 四月十八,钟志明领着新到任的太守司马别驾到了范阳,李小飞一见钟志明前来,十分欢喜,带着慕容灵朱药师出城十里迎接,向小宇则在城内布置官署安排宴席。 钟志明一见李小飞在马上便挥了挥手:”小子,几个月不见,你竟然也占据城池领军上万了,好小子,不愧是陈将军亲手提拔“ 李小飞过来给钟志明牵马:”钟将军莫取笑我,钟将军收复这么多州县,立下战功无数,我还得向钟将军多多学习才是“ 钟志明大笑:”好小子,会说话“ 在钟志明身边的红衣官员却阴阳怪气的说话了:”你就是李小飞?现居何职啊?听说你不听朝廷调遣,有割据州县反叛的念头,是也不是?“ 李小飞愣住了,这是要致他于死地啊,还没等李小飞答话,钟志明接过话来:”小飞,这位是朝廷委任的幽州刺史萧明大人,其他几位都是一起来的别驾谢利,司马王定,你还不拜见诸位大人?“ 李小飞心领神会,便带着众人一起跪拜萧明等人,钟志明不等萧明继续说话便抢先说了:”这位李小飞,是骠骑大将军陈宏义手下的偏将,与皇上钦封的游击将军慕容灵出偏师收复了黎阳到范阳的几十座城池,从来都是按陈将军调遣作战,况且他也没有兵权,不存在割据一方,也更不会反叛朝廷。“ 萧明眯着眼:”这等出身卑贱之人,不敲打一番,难堪重任,行了,先进城“ 李小飞起身不再说话,与朱药师低着头把钟志明萧明一行迎进了府衙,萧明径直坐上正堂,钟志明宣读朝廷旨意:诏下,骠骑大将军陈宏义前日奏报沈德、陈宽、慕容灵、李小飞等一百多人立功名册,经朝廷查验,有虚报夸大之嫌,然念将士连年作战劳苦,核查各人战功,封赏如下,沈德迁虎威将军、慕容灵迁荡寇将军、陈宽迁扬威将军,李小飞迁横江将军。。。。。。” 钟志明念了一刻钟才念完,到了末尾才有朱药师和向小宇的名字,朱药师赐范阳马军统领虚衔,向小宇赐范阳步军统领虚衔。李小飞等人磕头谢恩,接着萧明又宣布了第二道旨意:“查李小飞慕容灵朱药师向小宇等人纵兵劫掠滥杀无辜,念四人立下战功,功过相抵,免慕容灵荡寇将军之职、免李小飞横江将军之职、免朱药师范阳马军统领虚衔、免向小宇范阳步军统领虚衔” 李小飞四人愣了一下,随即又磕头谢恩,萧明扫了他们一眼:“尔等战场上恐怕也有杀良冒功之事吧,本官到任后可要严加盘查,若经查证,我当奏明朝廷,等候朝廷裁决” 钟志明咳嗽了一声,李小飞等人继续磕头,钟志明走了过去:“萧大人,还是等整个幽州安定下来之后再来查案也不迟,李小飞等人已为几位大人设下宴席,诸位大人鞍马劳顿,也该一洗风尘好好歇息” 萧明三人见李小飞等人并未发作,便见好就收去赴宴。宴席极为沉闷,李小飞四人只是听从钟志明示意安排,好在萧明等人酒量不大,很快就结束了。 当晚,李小飞四人拜见钟志明,既然朝廷已经派来刺史司马别驾,四人只有先到范阳城外李小飞的军营里等候新的指令,钟志明却是一阵苦笑:“这军营你们也待不了几日了,马上朝廷会派兵马来驻守,你们招募的这上万人都要遣散” 李小飞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幸好,最近喝酒误事,大营里还有数十车金银财物,咱们连夜去给弟兄们分了,好做安家费,不然到时候他们又成了流民” 钟志明笑了:“你小子这仗打的不错啊,竟然还得了这么多财物,也好,这流民本来就是拼了命打仗,为了一口饭吃,给他们一条活路总比将来占山为王变成贼寇要好” 李小飞四人别过钟志明,带上朱雪花便去城外军营把十车金银财物分给了手底下八千人。第二天军营中只剩了原先的两千多人,李小飞看了看这两千多人,决定还是把他们带去襄国交到陈宏义手中。 队伍刚要出发,城内来了一队人马,是萧明的卫队,当先一人指着李小飞:“你们胆大包天,竟敢私分府库财物,可知罪?” 李小飞刚要说话,慕容灵一刀掷出从那人胸前穿了出去。卫队其他人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向小宇一看这下坏了,杀幽州刺史的卫队,这可是形同谋反啊。还未等向小宇想好如何善后,慕容灵纵马冲了过去拔刀:”杀!“ 朱药师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弓搭箭便射死了一个准备套回去的卫队士兵,其他人一拥而上,把这十几人全杀了。慕容灵一指军营里的粪坑:”埋了!“,众人便一起把这十几人的尸体全部抛入粪坑埋了。 李小飞立刻反应过来:”咱们继续回襄国,至于那财物,是萧明的卫队私吞了远走高飞了,咱们有两千多人,他们再狠,也不敢把我们都杀了!“ 经过浮阳的时候,望见城门口挂了许多人头,李小飞近前一打听才知道浮阳来的太守谢仁把原先帮助李小飞守城的一些流民士兵通通定了滥杀无辜抢掠民财之罪,全部杀害后枭首示众。向小宇不禁后悔:”我早该带他们一起走的“,旁边一名乞丐冷笑:”你们救得了几个?好不容易来个傻子太守杀富济贫分田分屋,这下世家富户们的亲戚回来了,把这些贱民点天灯浸猪笼车裂吊死,这几天死的人没有两千也得有一千七八,唉,当初外族人杀过来都没这么狠,这倒好,说是收复失地天下一统,杀起本国人却是毫不留情啊“ 李小飞和朱药师眼睛都红了,慕容灵也拔出了刀往城里冲。向小宇大喊:”不能一错再错了,再杀下去就回不了头了!“,慕容灵一转身:”等我!我一人去去便来!“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灵蒙着面从城门口冲出来了,往地上抛了几颗人头,城边上的百姓围过来一看,正是太守谢仁和司马以及几个统领的人头。百姓们奔走相告,城内兵马在城内到处搜寻刺客。 远处大路上,慕容灵烧掉蒙面的黑布,与李小飞他们带着队伍消失在夕阳下。 第七十一章:新的安排 从浮阳再到襄国,不过两天路程,李小飞他们一路过来,见到的仍是毁于战火的村庄和时不时倒在路边的尸体,还有数不过来的野狗和乌鸦围在尸体边撕扯。不过这两千多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除了偶尔能看到远处靠近山里的地方有几处坞堡,一路过来都没遇到一个活人。 到了襄国,除了李小飞从寿县带出来的四百人,其余的都交割给陈宏义后分散到各营了。安顿好了两千士兵,接下来就是李小飞他们几个人的去向了。李小飞在打败帕贾其力后,从缴获的战利品里面,搜出了一颗夜明珠还有一把刀鞘镶着宝石的弯刀,这次带过来正好献给了陈宏义与刘简。 陈宏义和刘简收下李小飞的礼物,招待众人吃喝之后,把李小飞四人带到了一处密室。密室关上门之后,漆黑一片,众人只听得其他人的呼吸声。陈宏义却不点灯,而是突然大喝:“小飞,你们在浮阳一再杀人?莫非是真要造反了?” 李小飞正想解释,陈宏义又说话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大功的人,朝廷却否了你们的功劳,你们心中有怨气。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委屈算的了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为何杀人,可是杀人要杀的别人心服口服,杀的他们无可挑剔,要讲手段的!” 李小飞向小宇朱药师一齐跪下:“都是我们做事莽撞,连累了大帅。我们会自行去金陵请罪伏法”,慕容灵却是一言不发。 陈宏义笑了:“我有何让你们连累的,金陵城里的人还敢动老夫不成,只是你们几个都是可以成为国之良将的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老夫和王爷是不忍你们就这样把自己断送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回去寿县过小日子去啊?” “大帅神机妙算,如今天下太平,我等只愿回去做个寻常百姓” 陈宏义又是一声怒喝:“愚蠢,你们几个人回去寿县,不仅自己的命保不住,连家人也要跟着你们遭殃,你们若在军中我和王爷还可以保住你们,如果就这么回去,那是自投罗网,他们随便捏个罪名便把你们杀了!” 朱药师忍不住说话了:”大帅,如今天下平定,我们几个大男人却要跟着大帅和王爷吃白食,我朱药师宁可死在乡下“ 刘简说话了:”哈哈,你还挺有骨气的,说实话,本王王府还没功夫去搭理,将来回到封国,什么长史、参军、功曹、仓曹、户曹、兵曹、主簿缺的是人手,你们难道不愿意给本王效力?“ 李小飞连忙应声:”小的能再服侍王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在下也愿意追随王爷左右,做个仓曹“,向小宇也马上回应 ”王爷若不嫌弃,我朱某愿意给王爷养马“ 只有慕容灵一直没说话,陈宏义都忍不住了:”慕容先生,你难道是想做个游侠吗?“ 慕容灵这才回话:”我回寿县“ 陈宏义一想到慕容灵的身手,便也没再挽留:”也好,以先生的身手到哪里也不怕“ 不料慕容灵回的却是:”我去去便回“ 众人都十分诧异,慕容灵接着说:”我想吃寿县的饭菜了“ 一时间,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破了,大家都笑了。 陈宏义等众人都不笑了,又说话了:”在王府给王爷当左膀右臂固然是不错的选择,但为了国家长远,我看小飞和药师还是留在军中。我自会上表朝廷要求恢复长城戍边之制,你们二人就去独石口一带修建城堡修复长城周边关隘,这漠北的骑兵一旦恢复元气,又要南下劫掠百姓的“ 刘简笑了:”看来,只有这位向小宇跟着本王了,既然三个人的饭你一个人吃,你不如就做我王府的长史兼主簿好了“ 向小宇连忙磕头谢恩,慕容灵又说话了:”还有我“ 大家再次被慕容灵惊到,慕容灵接着说:“王府饭好吃” 众人又被逗乐了,刘简呛到了:“好,咳,好,慕容先生就掌管王府膳食,吃什么只管吩咐就好” 几人的去向都谈妥了,慕容灵与朱雪花便跟着陈宏义的使者一起往南走了,向小宇跟着刘简去了洛阳,李小飞和朱药师留在陈宏义身边训练骑兵等候新的任命。 陈宏义的上表到了金陵朝堂,萧鼎准备压下来,谢睿却面色凝重:“右丞相,骠骑大将军所奏,于我等丝毫未损,他爱打仗闹腾便让他在北边闹腾” “司空所言我不赞成,他要恢复前朝长城戍边制度,必定又要征发壮丁,还要加派赋税,怎么是于我们丝毫未损呢?”袁康接过话来反驳谢睿。 “不,这是一个好机会,陈宏义手握重兵,眼下若削他兵权他必定带兵回金陵胁迫我等,但若我们依他所请,加派卫饷,令北方诸州郡各自征发壮丁戍边,一旦激起民变,这些州郡的官员自会上表弹劾陈宏义。陈宏义必然进退两难,到时候这横征暴敛的是他,滥用民力的也是他。这陈宏义在北边自然待不下去,还不是得灰溜溜的班师回朝,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没仗打了自然他也就没用了”,萧山一番话,众人不得不佩服,难怪他是世家之首,果然老道毒辣。 “不错,这陈家军要戍边,无非就是要寻衅与漠北开战,有仗打他们才能抓住兵权,唉,只可惜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能领兵征战的,我听眼线说陈宏义他们这次又得了不少珍宝”,袁康接着萧山的话又来分析一番,萧山萧鼎谢睿也都非常赞成,四位重臣一合计,决定将奏表呈给皇帝刘宣,然后在朝会上一起赞成这奏请。四人一想到能削弱陈宏义,不禁都笑出了声。 陈宏义的奏表好无悬念的通过了,旨意传到襄国已是五月底。李小飞和朱药师便带了五千人马前往独石口修建堡垒恢复城墙。在往北走的路上,看见前面县城的兵丁正在挨家挨户捉人往车上装运财物。李小飞打马上前去一问,只听那几个兵丁一边咒骂陈宏义一边从一个老妇手里夺走几枚制钱。 李小飞大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自己搜刮百姓,竟敢诬陷中伤骠骑大将军” 一名兵丁冷笑:“呵,你当那陈宏义是什么好鸟,他要搞什么修复长城,朝廷边加派了卫饷城饷,还要每县出一千壮丁去修长城。我说你们都是当兵的,难道就没去征饷银抓人吗?” 李小飞有些疑惑:“这朝廷的旨意并没有要说要各县出钱出人啊,我这五千弟兄便是去修建堡垒恢复城墙的” 几个兵丁钱已拿到,起身边走:“你这当兵的就别瞎猜了,反正都是上面要我们征饷抓人的,都是些混蛋” 老妇钱被夺走,坐在地上大哭大骂:“该死的陈宏义,抓了我儿子,抢了我的钱,老天怎么不打雷劈死他啊” 李小飞大声朝老妇说道:”你这老人家好没道理,分明是他们抢了你的钱,你却骂陈大帅“ 老妇哭着说:”我若骂他们,他们便会打死我,我骂陈宏义,陈宏义打不着我“ 李小飞哭笑不得,忙命人去回报陈宏义,自己和朱药师继续带着人前往独石口。 一路上遇到的竟是百姓再被搜刮盘剥,朱药师对李小飞说:”看来这梁朝朝廷比原先的秦国也好不了多少,我以为一统之后老百姓会过上好日子,哪知道反倒不如从前了“ 李小飞叹了口气:”我们拼命打仗,说的是保家卫国,到头来却成了世家大族发财的手段,真是可悲啊。“ 又走了几十里,遇见一队人马头缠黑巾正在追杀一些兵丁,李小飞和朱药师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当初的赵副将带着人在砍杀征饷抓人的兵丁。几名兵丁见来了朝廷兵马大呼救命,李小飞一挥手:”赵大哥,放他们走吧,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赵副将也挥手示意手下住手,放了那几名兵丁。朱药师看了看赵副将带的几十人除了头上的黑巾还算干净,浑身都是裹着一些乱布和皮毛:”赵大哥,我们当初不是给弟兄们分了安家费吗?怎么你们现在成了这幅模样?“ 赵副将一叹气:”当初我们就想着回范阳老家种地放牧,可刚回去没多久,太守下令说我们这些人是秦国的逃兵,劫掠了府库,要交钱赎罪,安家费只得拿出来保命,后来这不又来了卫饷城饷剿饷,合称陈家三饷,逼得我们是走投无路,才又挖出埋掉的刀剑落了草。不过咱们这些弟兄不欺负穷人,这不官军在前面征饷,咱们就去杀官军,把追回来的钱和百姓分了” 李小飞看了看这几十人:“这各地郡县的兵马,少的也有两千,多的有上万,你们这几十人如何能走的脱?“ 赵副将笑了:”这各地的百姓都是我们的眼线,哪里官军来的多,哪里来的少,自有人来告知我们,何况梁国新派来的驻军,跟你们的队伍根本没法比,我们一个打他们几十个怕也是不在话下。对了,他们好多连马都不会骑,有些是趴在马背上把马脖子搂住的,还有把人捆在马上的,这样的战力,二位将军说说,我们是不是能一个打他们几十个“ 朱药师看了看他们,命人给他们分了一些粮草衣被,准备招赵副将一同前往独石口,赵副将却拒绝了:“多谢好兄弟,我们这几十人来去自由惯了,而且在军中也怕了,怕有一天又将我们遣散,到那时人也老了,只能任人宰割了” 朱药师和李小飞一听这话,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现在是有陈宏义和刘简保着,将来要是这二人被世家扳倒了,搞不好自己也会落草为寇。李小飞笑了:“我们也不勉强赵大哥,小弟只有一事相求,若遇到难事可来找我们,千万不能投了漠北外族人” 赵副将哈哈大笑:“投降外族人,我们哪里有资格,人家也瞧不上,再说我们从来都是天王老子都不服的,更不可能去外族人那里讨饭吃了!二位兄弟,告辞了!” 第七十二章:相见欢 李小飞派人回报陈宏义河北诸州郡征饷抓人事宜后,陈宏义捋了捋胡子:“好手段,好手段,只是本帅手中不光有刀,也有笔!”陈宏义命军中参军主簿等人立即撰写文告告知诸州郡县修建独石堡及修复长城所有开支及劳力均由陈宏义负责,没有让各地征饷抓丁。 陈宏义将几千份文告通通签名盖印后发往河北各地官府,张贴在各处城门,一时之间,河北各地乱了套,赵副将更是趁此机会带着人攻陷了几十个县城,招揽了三千人马盘踞在太行山中。 河北各地的弹劾文书以及求援文书每天都有一大堆送到金陵,萧山等人肺都要气炸了,在朝会上直接要皇帝刘宣治陈宏义抗旨的罪。刘宣心里乐开了花,但脸色却绷的十分难看,手往御座上一拍:“反了,这还了得,来人,派人去襄国将陈宏义抓起来,槛送京师,交由大理寺严加审讯治罪!” 堂下却无一人应答,萧山等人虽然倒想把陈宏义治罪,但这陈宏义手底下几万人是梁国罪精锐的部队,尤其是原先的陈家军班底,这谁敢去捉拿陈宏义,万一陈宏义搞出个清君侧,杀回金陵,恐怕大家都跑不了。 见朝堂上无一人应声,刘宣倚在御座上叹息:“唉,难道诸位重臣,累世公卿,都这么惧怕陈宏义吗?朕难道要御驾亲征去治陈宏义的罪?” 萧山连忙说话:“臣等死罪,陈宏义虽然抗旨但却不至于谋反,我看派个大将领兵前去,前去传下罚没陈宏义俸禄三年的诏书严厉斥责一番,想必陈宏义也会念及陛下宽仁认罪悔过” 刘宣差点笑了出来,但还是忍住了,他看穿了萧山的心思,这帮文官是怕刘宣亲征白送给陈宏义,反倒让陈宏义挟天子以令天下了。刘宣故作迟疑:“那依左丞相的主意,派哪位大将可以胜任呢?” 萧山心中早有人选,于是回报:“陛下,我举荐钟志明担当此任,此人平定淮南讨平河北立有大功,臣因为避嫌所以前次未把他战功上奏,但此次国家正是用人之计,不如让钟志明出任河北诸州行军大总管,擢升为后将军,既可平定眼下河北诸地的盗匪,又能约束陈宏义。” 刘宣心想这萧山不愧是老狐狸,以退为进把自己的家将推上去,还可以牵制陈宏义,不过这也正是刘宣想看到的局面,倘若陈宏义与萧谢王袁同气连枝和光同尘了,那他这天子就岌岌可危了。 刘宣看了一眼其他大臣:“各位朝廷的重臣,左丞相的提议,可赞成?朕以为可行” 萧鼎袁康谢睿王观等异口同声的同意,刘宣心满意足当即下诏,拜钟志明为后将军,都督冀州幽州青州豫州诸军事,征讨河北诸地叛军,斥责陈宏义抗旨诸事。 钟志明接到诏书时,左右都给他庆贺,钟志明笑了:“各位兄弟,朝廷不过是扔了一块骨头给我钟某,让我龇牙咬人罢了,若处置不当,自己身败名裂不说,还会让国家再度陷入内战。办此事不易啊” 身边一名幕僚说道:“讨平贼寇易,但斥责五朝老臣威震华夏的骠骑大将军陈宏义,这分明是让钟将军送死啊“ ”但朝廷已下诏令,不去斥责,我们便是抗旨不尊了“另一名幕僚也说道 钟志明想了想:”必须得去,斥责也不能含糊,涉及朝廷体面“ 幕僚们准备劝阻,钟志明一挥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必须遵照朝廷旨意办事,对了,你们给我写上几百份文告,送到各地府衙和陈将军那里,文告内容就是我钟志明奉旨前去斥责陈将军,让大家都知道“ 幕僚们吃了一惊,本来这事就几乎不可能办到,要是私下和陈宏义商量装装样子还有点可能性,但现在弄得世人皆知了,到时候只怕要当场下不来台啊。但钟志明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好再反驳。 就在梁国君臣暗斗之时,漠北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但在当时不过是一场酒局。咸初九年夏日的某一天,黑旗汗国国师胡高带着白狼王居无治到了绿旗汗国拜见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 这居无治本是右都尉,因冒死报信救了帕贾其力被封为白狼王,而且此人智谋比其他人都要强得多,连胡高都称他是草原上能够聊聊天的人。这二人来绿旗汗国是来商谈结盟的事的,帕贾其力对此倒是没报多大希望,毕竟两家为了争夺汗位都打了上百年了。胡高和居无治却坚持要去绿旗汗国走一遭,于是带了三十口大锅和一百桶烈火酒赶上几百头牛羊带了五百人就去了。 突比利起初没当回事,但见到大锅就眼前一亮,这铁锅在草原上可是奇货,突比利笑着说:“贵部去年南下,居然还能抢到这样的好东西,还能给我们送来,看来你们是有大事要求我啊” 胡高笑了:“这铁锅算什么稀罕物,我们今日来,是与可汗喝喝咱们的烈火酒,叙叙旧情的” 突比利听到胡高称他为可汗,非常高兴:“看来你们的帕贾其力是承认我才是正统了,不错不错” 居无治接过话:“您是大汗,我们的帕贾其力也是大汗,是不是正统咱们先别争,可汗您不会就让我们站在这里喝酒吃肉吧?” 突比利一招手:“来,把咱们的烤骆驼都准备好,来的都是客人,他们带来了最好的礼物,我们也不能小气。左都尉阿赫去叫上几十个美女来助兴” 阿赫倒也灵活,出去片刻便来请突比利他们去场子上入席。绿旗汗国的人倒是比黑旗汗国的人会享受,早早在草地上挖出了座位炉灶舞台等等,用大火烧制成型,专门用来聚会。突比利一个人坐在西边的土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葡萄西瓜等果品,胡高居无治在南边的席位上,面前也是一样的摆放,北边的席位则是绿旗汗国的大祭司与副可汗扎达尔,东边则是几十个身穿薄裙起舞的女子。中央则是木炭火烤着骆驼,油滴到炭火里吱吱吱响冒出一阵白烟。 胡高的口水没收住,从嘴角流了一些出来,突比利拍了拍手:”把西域来的葡萄酒拿上来给客人品尝“ 葡萄酒很快端了上来,胡高和居无治一起喝了几口,觉得有些酸,但还是喝了一杯。突比利问他们:”这葡萄酒怎么样啊?“ 居无治正在犹豫,胡高咂了咂舌头:”酸,不太好喝,这酒要配上些牛羊肉才好“ 突比利笑了:”不愧是国师,识货识货“ 大祭司说话了:”对,国师见识多,我看不如就留下来给我们做国师好了“ 胡高故作深沉:”哎,我怕冒犯了贵部的鹰神,我这人口无遮拦好酒贪杯,又脾气不好“ 大祭司笑了:”鹰神会庇佑信奉他的人的,只要国师也信奉我们的鹰神,就不存在冒犯鹰神了“ 胡高点了点头眯着眼:”大祭司,这鹰神究竟有何神力啊,如果真的厉害,我可以考虑“ 大祭司很高兴猛喝了一口酒:”至高无上的鹰神,全能全知,没有他办不到的“ 胡高嘿嘿一笑:”是吗?那请问大祭司,这鹰神能不能造出一块他拿不起来的石头?“ 众人都愣住了,还从来没人问过这问题,大祭司正要作答,却又不言语了。身边的一些普通祭司说话了:”鹰神全能全知,当然能了“ 胡高拿起一个西瓜:”这鹰神能找到这石头,但又拿不起来,说明鹰神不是全能吗?“ 另几个普通祭司又说道:”造不出来“,刚说完又捂住了嘴。 大祭司低头不语,倒是居无治马上说话了:”我们的国师爱开玩笑,大祭司莫在意,来尝尝我们的烈火酒“ 大祭司也就坡下驴:”对对对,还是品尝贵部的烈火酒“ 胡高的卫队给宴席的众人无论坐着站着的都分了一碗烈火酒,又抬了三桶分别放在突比利大祭司和胡高的面前。突比利一看这烈火酒哈哈大笑:”贵部怎么这般寒碜,酒都没有了,把马奶子当作酒,哈哈哈哈“,场上的绿旗汗国众人都哄笑起来。 胡高不紧不慢举起碗:”还请大汗和大祭司以及诸位慢慢咽下这烈火酒,细细品尝“ 突比利虽然不想喝,但当众驳了客人面子也不太好,于是喝了一小口,这一小口吞下他便把碗举到鼻子边闻了闻:”这确实是酒,又是奶,这喝下去味道别有风味“ 众人也纷纷跟着喝了一大口,啧舌咂嘴的声音一片,很快,碗里没了酒的人竟然跑去突比利面前的桶里去抢。突比利一见这也太失体面了,正准备呵斥,居无治一拍手,手下又送来十桶烈火酒分给众人。此时,翻烤骆驼的奴仆向突比利报告:”大汗,骆驼和羊都烤好了“ 突比利让奴仆把烤骆驼取下来给众人切下分了,只见奴仆掰开烤的焦黄的骆驼,里面露出冒气的全羊来,把羊从骆驼肚子里取出来后,羊肚子里又露出一只大雁,剥开大雁里面是一只野鸡,野鸡肚子里还装了一些鸟蛋。胡高和居无治都看愣住了,突比利心想这回可算长了些脸,于是问胡高:“国师觉得这烤骆驼的手艺如何啊” 胡高眼珠一转:“大汗英明,这烤骆驼确实是世间极品,中原人有句话叫做治大国如同烹小鲜,能做出这集各种美味于一体的极品加美食,想必大汗的眼界必然也高出世人许多。这唯有集中所有的力量,才能办成大事,今天在大汗这里受益匪浅啊。此时此刻吃着大汗赐予的美食喝着烈火酒,我在想我们同为火龙人,如果把力量像烤骆驼一样联合起来,那么一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突比利毫无防备,没想到这胡高竟然借着夸这道菜把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他也想过联合,但一直因为这个正统而纠结。既然胡高把话说破了,突比利也就无所顾忌了:“联合是可以的,只是这大汗只能有一个,中原人也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嘛” 胡高反应很快:“咱们这道菜还没到肚子里,这烤骆驼里面有骆驼有羊肉有大雁有野鸡有鸟蛋,咱们如果为了这道菜究竟是以骆驼为主还是以羊肉为主争论,恐怕到最后谁都吃不上了。只有先吃到肉了,爱吃骆驼的得到骆驼肉,爱吃羊肉的得到羊肉,各得其所,大家才能有出路” 副可汗扎达尔也接过话来:“这国师说的在理,争汗位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先把中原这块肥肉分了,到那时再争汗位也不迟” 居无治也反应过来:“其实无论你们谁做大汗,都是白狼王的嫡亲后裔,他人又没资格做大汗,我们这些王公将军效忠的依然是你们这个家族” 大祭司倒是认真:“汗位的事情可以先放下,不过大家都是火龙人,应该只能有一个信奉的神” 胡高迅速答话:“黑旗汗国目前没有神灵可信奉,如果大祭司能让鹰神被大家接受,我们也没有意见” 第七十三章:暗流 一听可以在黑旗汗国传教,大祭司态度大为转变:“贵我两部,本就是同根同种,鹰神也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国师和白狼王真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看贵我两部完全可以亲如一家” 胡高举起酒碗:“大祭司和突比利可汗才是真正的有大智慧,也不枉我们来走这一遭,来,为我们火龙族将来驰骋中原干杯” 突比利、扎达尔、大祭司也都纷纷举碗示意,这一顿酒喝到满天繁星,这一餐饭也是吃的精光。之后几日,胡高代表黑旗汗国与突比利达成了如下盟约:“一、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出兵时可相互借道,探查的情报相互告知;二、一年后秋高马肥之际再同时向中原进军;三,以太行山为界,西边打下来归属绿旗汗国,东边打下来归属黑旗汗国;四、黑旗汗国准许大祭司派人去传布鹰神教” 而此时的中原大地,上演了一场另类的结盟。 陈宏义看了钟志明贴出的文告后,大笑几声,众将以为他被气糊涂了,陈宏义却对众人说道:“这个钟志明,确实是个人才,难怪萧山如此器重他!” 沈德问道:“大帅,此人要来羞辱你,你却还如此抬举他,难道大帅也怕他们了不成?” 陈宏义喝了口水:“这个钟志明若真是要来羞辱我,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生怕我没有准备,他这是在和我沟通消息” 陈宽也发问了:“既然要与大帅沟通消息,他为何不来一封密信?反而要弄得世人皆知?” 陈宏义放下杯子:“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的身边怕是有不少人在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金陵都会知道,现在到处张贴文告,反而没人起疑心,这不是很高明吗?” 沈德哈哈笑了起来:“那也就是大帅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参透玄机,若是我的话,就要与他叫阵打仗了” 陈宏义一指沈德:“你小子倒是提醒我了,陈宽,你也去贴出文告,就说我陈宏义恭迎朝廷特使前来斥责” 陈宽也会心一笑:“谨遵大帅吩咐,我马上去办” 钟志明怀揣着斥责陈宏义的诏书,把各州郡的官员带了一半前往襄国,钟志明一路上与各位太守司马谈笑,心里其实没有底,毕竟陈宏义能不能参透他的用意,他还没有把握。 等进襄国城门的时候,钟志明看到新贴出的文告,才舒了口气。众官员却吹捧起钟志明来:“钟将军神威所至,哪怕是骠骑大将军也要礼让钟将军几分啊” “钟将军正值壮年,将来前途无量,岂是骠骑大将军所能比的” “钟将军为人为官都是我等楷模啊” 钟志明既不否认也不多说,只是抱拳谢过众官员。这些官员其实也是来看钟志明与陈宏义二人究竟能闹出什么事来,在他们心里,最好是两个都闹得身败名裂,毕竟自己土皇帝当的好好的,朝廷却派人来统领他们。 钟志明与陈宏义终于见面了,陈宏义早早带着左右在校场等候,搭了个十几丈的高台恭迎钟志明。陈宏义跪在高台之上,没有带头盔,钟志明捧着诏书一步步往高台上走去,跟着他一起来的一行人也准备上去,却被陈宽挡住了:“这个高台是恭迎朝廷特使和皇上诏书的,各位难道都是朝廷特使,手里都有诏书吗?” 陈宽一边说着,旁边沈德怒目圆睁把手按在刀鞘上,众官吏吓得连连后退,只好在台下等着。 台下的官员将士看着钟志明一步一步慢慢上到台顶,只见陈宏义连连磕头,钟志明掏出诏书边指边说话,但高台上旗帜太多,风刮得呼呼作响,众人只能时不时听到陈宏义三个字,其他的却一句也听不清楚。一会儿功夫,钟志明从高台上慢慢下来了,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陈宏义仍然跪在原地。 钟志明再看向沈德陈宽,这二人带着几百名士兵倒是立即跪倒在地齐呼:“皇上万岁,皇上英明,誓死效忠皇上”,城内的梁军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把众官员都吓了一跳。 众官员很是失望,但钟志明确实斥责了陈宏义,这陈宏义的手下也全都下跪一齐喊着效忠皇帝,也不好挑刺,只得跟着钟志明去了襄国太守府赴宴。 陈宽称陈宏义深感自责,哭晕在高台,目前已回营中养病,由陈宽代为招待众位官员。众官员纷纷谢过,一起对钟志明歌功颂德,又纷纷给钟志明劝酒。钟志明不胜酒力便醉倒了,离他最近的几位官员抬着他去了驿馆。 到了驿馆,几名官员便在钟志明身上摸了起来,他们早就怀疑陈宏义与钟志明在高台之上达成了某种交易。果然很快就从钟志明贴身的地方搜出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陈宏义手书,众人很是得意,忙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却大失所望,这书信里全是陈宏义自责悔过和誓死效忠皇帝之词,众人又只得把书信塞了回去。 待钟志明领着众官员回了浮阳,陈宏义病好了,又回到襄国府衙,陈宽沈德等人见了陈宏义追问当日在高台上发生的事,陈宏义却只字不提,只告诉他们武将终究是武将,武人之间要会配合。 金陵那边早有数十封密信送到了萧山他们面前,萧山他们看了半天,只是疑心这件事不像众人表面看到的,但是又无法查证,只得叹了口气:“这武将耍起心眼来,我们都猜不透,是我看走了眼啊” 袁康立即接话:“那这钟志明是不能用了,要不找些官员把他弹劾,免了他” 萧山白了他一眼:“免了他你去河北领兵如何?” 萧鼎笑了:“用人不疑,这钟志明差事办的不错,虽说他和陈宏义可能暗中有交易,但他目前还是不会背叛我们的,毕竟他身边全是我们的人,粮草军需全靠我们的人给他筹措。相信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谢睿皱了皱眉头:“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竟然就没有自己的子弟能去领兵,长此以往,恐怕会有变故。毕竟像钟志明这样忠心的人不好找” 萧山摇了摇头:“行军打仗太苦了,我们谁肯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历练呢?况且刀剑无眼,有个闪失我们也承受不起。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萧家远枝子孙中若是有如意的,我得先送到军中去,不能再往官衙里塞人了” 话虽如此,可当今天下州郡县的官吏大部分都是从萧王谢陈袁这些大家里出来的,其余的也是崔氏杨氏李氏卢氏等分了。贱民要想当官只剩下从军一条路,必须得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 李小飞和朱药师在独石口倒也尽心尽力,花了半年时间,修建起了独石堡,地面上便是层次分明的高矮墙与箭塔,墙造的是错综复杂,若不是常在里面走,便会迷路。地下则是坑道沟壕相连,一来可以储备雨水,二来也可以藏身,其间也有死胡同和陷阱。若地面失陷,可撤到地下堡垒之中坚守。这一座独石堡建成后,李小飞看了看北方,笑道:“若黑旗汗国大军再要从此处入寇,非要扔下几万尸体不可” 朱药师则看了看关内,转身拍了拍李小飞肩膀:“阿飞,过去几百年这长城上也有无数险关雄隘,最后不也是无人守卫吗?我看关键还是在于人,再好的堡垒关口,没有人把守,或是把守的人不力,也不过是摆设” 李小飞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话说我们的粮草已经只够四个月的了,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一入冬,从襄国运粮就很困难了,我们要早作打算啊” 朱药师想了想:“若要有的吃,我有办法,只是这是违禁的事,就怕你不敢” 李小飞笑了:“只要不是要我调转马头杀到金陵,你只管说,我来看行与不行” 朱药师拍了拍手中的刀:“咱们军中不是有修补兵器的铁匠吗?咱们把已经坏掉的刀剑铸成铁锅,用铁锅和火龙族人换来马匹牛羊,哪里还用担心没有粮草呢?何况入冬之后,火龙族人草料也不多,每年都会饿死冻死一些马匹牛羊,咱们在入冬前和他们交换,大家都各自有利,岂不是很好。只是盐铁乃朝廷专卖,而且与外族通商也要有朝廷批文才行。咱们如果干了,就又要闯祸了” 李小飞想了想:“干,天高皇帝远,咱们不往中原卖东西不就行了,何况咱们卖的是锅,不是铁更不是兵器,对了,咱们也可以烧制一些瓦罐陶盆卖给他们,要做生意,咱们就正经来做” 这二人说干就干,一来是年轻气盛,二来则是地处偏远,朝廷监军躲在范阳只派人送来书信,二人无人约束,竟在独石堡外开起了市场。开始一些火龙族牧民怕被梁军杀了,都不敢来,后来梁军自己背着铁锅去找火龙族人交换,这市场才热闹起来。 好在很快入冬,独石堡互市的事情范阳那边全无消息,李小飞朱药师则是牛羊满圈,马匹三千,众将士也都得了一些钱财,每日都能吃上肉,各自欢喜。 到了咸初九年的腊月,李小飞朱药师二人设宴与各营统领队长饮酒,一群男人喝醉了便扯起女人的事来,长刀营统领郑阿大摇晃着身体说:“二位将军待弟兄们太好了,每天都有肉吃,还从草原买来了烈火酒驱寒,不过这肉和酒吃喝多了,晚上燥热的狠,再加上,咱们这些弟兄都老大不小了,如今天下天平,要是能在这里安家就好了,这房子咱们可以相互帮衬着盖起来,自己种粮放牧多好” 酒一喝多,大家也都不细想,李小飞一挥手:“说的极好,极好,待开春了我给大家伙说媒去” 朱药师抱着酒坛笑了:“说媒,中原女子谁肯来着边地,我看,还不如咱们把漠北的姑娘娶来,她们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自小也是生活在这边地,正合适,正合适” 李小飞摆了摆手:“这不成了和漠北和亲了吗?到时候一旦两家开战,这家不就散了吗?不行,不行” 朱药师给李小飞递过去一坛酒:“都成了亲戚了,还打什么仗,不都是一家人了,咱们也省的每天像防贼一样守着这独石堡” 李小飞接过酒往嘴里倒,酒洒出来大半:“这,这,对,对,一家人,不打仗,不打仗。喝酒,喝酒,到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第七十四章:慕容灵归来 咸初十年正月廿四,独石堡盖上了一层大雪,堡外的大风把冰花吹到半空,打在人脸上能刮出血痕来。李小飞裹紧了皮袍子,戴了个从漠北买来的皮帽在四座箭塔之间来回巡查,突然打南边来了一人一骑朝独石堡奔来。 李小飞把手遮在眉前细瞧过去,那人一身红袍骑着枣红马,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那人从背后掏出了箭搭弓便朝李小飞射过来,李小飞躲避不及,箭打在前胸掉了下来,这箭原来没有箭头。但四座箭塔上的弓手见那人朝李小飞放箭,还没等李小飞下令便朝着那人射箭还击。李小飞大叫停止放箭,但风声太大,大家都以为是要射死来人,于是射的更起劲了。 红衣人却挥动长刀一路格挡掉射来的箭,很快到了第一道矮墙,红衣人一跃而上,在几座错开的矮墙上跳来跳去,径直摸到了箭塔下面。这一下箭也射不着了,士兵们纷纷拔刀从箭塔上下来捉拿红衣人,李小飞也在众人的保护下下到了塔底。 一到塔底,众人都收起了刀,因为都认得这红衣人便是慕容灵。李小飞喘着气:“哎,慕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打招呼就硬闯,你报下名号难道我们会把你挡在外面吗?” 慕容灵一指身后的矮墙:”不堪一击“ 李小飞差点呛到:”你,你以为来的敌人都像你这样超乎常人吗?“ 慕容灵抖了抖身上的冰雪:”你幸好不是我的敌人“ 李小飞开始发抖:“进屋,进屋,你想冻死我们啊”,说完便带着慕容灵走向一处洞口走了下去。慕容灵却要先去把马牵了进来让士兵们安置,李小飞只得跟他一起踩着冰雪去牵马,一看这火红的马,李小飞便赞叹不已,慕容灵白了一眼:“别打注意”。 二人一番打闹,很快就去了一处地洞歇息。这地洞长五丈,宽三丈,高一丈,中间堆了一大堆柴火和烧红的石头,地洞的四个角上开了一拳大小的洞透气,里面坐了二十来人围着火伸手取暖。最里面的位置放了几桶酒和水,接着便是李小飞他们自己打造的锅碗瓢盆,角落里还挂着几块将要熏干的牛羊肉。众人见慕容灵回来了,两眼放光,毕竟他们自己浑身都已邋遢不堪,现在看到如此光鲜秀美的人进来,不禁也生出了爱美之心。朱药师起身招呼:“慕容将军,这么大的雪天,你还能赶到独石堡,真是不简单” 慕容灵笑了:“这算什么,只是你们守卫太松,最好祈祷敌人别过来” 李小飞突然想起什么:“慕容,你这次就只来了一个人?” 慕容灵从怀里掏出一堆书信交给了李小飞:“你们自己看吧,这是你们家里人托我带的信” 李小飞找到红蕊给他准备的红笺,就把其他的书信交到其余人手中。李小飞坐下来借着红光慢慢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 朱药师也问起朱雪花的情形,慕容灵一皱眉头:“她也是想跟来,被我留下了,寿县那边一切安好” 士兵们识字的不多,于是都去找识字的几个人去读信,这下热闹了,有哭的有笑的,有拿着信跳来跳去的。不是家里媳妇生了,就是父母得了病,或是有亲人去世,不过多是好事。原因慕容灵告诉了他们,向小宇到了洛阳后,特地雇了几辆牛车给出来从军的人家都送了些钱回去。这向小宇的钱都是刘简平时赏赐的,再加上向小宇打理王府事务井井有条还会做生意,大半年下来已然成了富翁。 李小飞和朱药师羡慕不已,却也十分惭愧,尤其是李小飞,他们在边境上私开市场,也赚了不少货物,但从没有送回过寿县。慕容灵笑了:“这些肉等送到寿县,早就烂了,别想了” 李小飞又问道:“慕容,现在寿县是谁在主事?” 慕容灵想了一会儿:“现在的太守是个叫萧安的老头,待大家都好,是个好好先生,放心吧,萧家人也有好人。孟乌鸦黄半仙继续带兵守城,你媳妇仍然掌管府库,只不过把你换了而已,离了你好像大家日子还过的更好了” 李小飞还嘴:“没了我,喝酒缺人了,他们也喝不痛快” 朱药师也插话道:”常听你们提起孟乌鸦和黄半仙,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去寿县找他们喝酒“ 慕容灵看了一眼朱药师:”江南鲈鱼怕是你吃不惯啊“ 朱药师一拍胸脯:”我,通吃!“ 慕容灵肚子叫了一下,便打了李小飞一拳:”傻子快去煮吃的“ 李小飞起身便去拿肉,旁边几名士兵马上便拦下了他:“将军,还是我们来吧” 慕容灵看了一眼:“也对,他来煮肉怕是把肉给糟蹋了” 众人很快架起大锅,把肉洗了切了,混着野菜干菜丢到锅里煮了起来。慕容灵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包袱来,打开包袱取了一些东西丢了进去。很快香气四溢,洞外面不时有人进来问煮的什么肉,怎么从来没闻到过这香味。 慕容灵只吩咐让众人都l轮流来煮肉吃肉喝汤,对于加的东西却只字不提。李小飞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倒是朱药师像发现了宝贝:”要是咱们再煮一锅香肉让漠北的人闻闻,岂不是能把他们都勾过来“ 李小飞一拍脑袋:”对啊,咱们这回不换东西了,咱们换人,男人女人都换,让他们给咱们放牧运货物到更远的地方去,比我们自己去要强得多“ 慕容灵很是鄙夷:”你们俩干脆雇一帮漠北的人来守城好了“ 朱药师憨憨的笑了:”这个主意好“ 三人在独石堡闹来闹去,转眼就开了春,开春之后,草原上多有一些牧民被蛇咬伤的,朱药师和慕容灵两个便不分是中原人还是漠北人,都给医治。这一来二去,市场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来以物换物的,还有来治病的。人一多,这消息就瞒不住了,起初萧家在漠北的人传递信息回去,萧山等人不以为意,觉得无非是边军换点口粮,便没放在心上。到了四月,幽州刺史萧明的奏表送到了,才知道这李小飞等人在独石堡做起了大买卖,连商人都不往范阳跑了,全去了独石堡,奏表上称”粮草药材、盐铁珍宝、各地特产无不由此堡输往漠北,李小飞等人名为驻军守城,实则通敌资敌,臣幽州刺史萧明奏请朝廷处置法办李小飞等人,更换驻军捍卫国土!“ 萧山等人十分恼怒,李小飞等人一没有给各位重臣送礼,二没有让各世家大族参与,这次就算不杀他们,也得把他们换下来,这么赚钱的生意岂能让他们几个发财。于是朝会上,大家商议来商议去,除了说要杀李小飞等人换防以外,竟无人提起这擅自与敌国互市的通敌大罪,刘宣忍不住问了句:”按照诸位的意思,这与敌国开放边境进行贸易是可以准许的了?现如今就是要换一拨人去而已,是这样吗?“ 袁康早有准备,于是引经据典,从礼尚往来礼仪之邦教化方外说道利国利民等等,刘宣无奈的笑了:”既然是这样,责令李小飞等人将所获利润上缴朝廷,再把他们换下来,让忠于朝廷的人去主持互市不就行了。非要杀他们,万一他们真的投敌了,岂不是惹出大麻烦?“ 萧山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既然皇帝都同意让他们的人去经营这桩生意,那也没必要去再得罪陈宏义,毕竟若是杀了李小飞等人,陈宏义必定会给新去的人使绊子。 李小飞等人也不含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待不长了,便给众军士分了一些财物,又给陈宏义刘简分别送了二十车,剩下的五十车送去金陵,独石堡府库留了二十车。李小飞慕容灵带了二十车财物往洛阳投奔刘简,朱药师带了十车财物回了范阳老家,五千驻军换防后也回了襄国陈宏义帐下。 本来开放互市是能赚的盆满钵满的,但金陵派来的将军萧智监军谢理参军袁恪三人却以次充好蒙骗漠北人,加上朱药师和慕容灵两个医生走了,漠北的病人也不再过来独石堡,这独石堡的生意是一落千丈。眼见得送往金陵的财物是一次比一次少,三人犯起了愁,不由得想出来一条毒计,派人去草原上投毒,毒死了不少牛羊,漠北人只得把被毒死的牛羊贱卖到独石堡,这使坏的多了,自然也就被漠北人发现了。 漠北不光有黑旗汗国的火龙族人,还有流鬼国的山地民、柔莫族人、更北方的鲸人。黑旗汗国的火龙族人因为被梁军打败了几次,只好忍气吞声,但其他的人却是有仇必报,山地民爬墙是一把好手,纵使独石堡修的如此完备,但驻守的人已经不是李小飞带来的军队了,而是从金陵来发财的各世家的家奴部曲,因此山地民一场夜袭,竟然杀死了将军萧智和监军谢理,参军袁恪躲在地洞里逃过一劫。 参军袁恪天大亮了才在左右的保护下出了地洞查看,好在堡垒没被攻陷,只是萧智和谢理死了,袁恪差人把二人的尸首送回金陵,又写了道声称黑旗汗国夜袭独石堡被袁恪率军击退的奏表一并送了回去。 朱药师回范阳后,先是给刺史萧明送了六车财物,然后给亲朋故友分了一车,自己拿一车财物在城外建了个庄园,专门接纳流民,带着上百个流民开荒种粮放牧,过起了庄主的日子。 第七十五章:安逸 自与绿旗汗国结盟后,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便命众将训练兵马,每隔半月便往北或往东围猎,一则打些野兽充饥,二是让将士熟悉战法。越往东走,所路过的帐篷外都架着铁锅,帕贾其力大为吃惊,下马问了几个族人,才知道独石堡开放了互市。 帕贾其力一路听得族人和漠北各部说独石堡的梁军用些破锅烂壶来换取牛羊马匹和皮毛药材,准备点起兵马前去兴师问罪,居无治却拦下他:“大汗,如今我军大多是新兵,贸然开战胜算不大,既然可以与中原人交易了,我们何不换些兵器盐铁棉麻回来?” 帕贾其力冷笑一声:“你没听百姓说独石堡的梁军坑害我草原子民吗?与这等人交易岂不是吃亏?” 居无治略一沉吟:“要做不正当的生意就得找坏人,大汗你说是吗?” 帕贾其力马上反应过来:“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那忠贞不二之人,定不肯将铠甲兵器这样的物资卖给我们” 君臣二人回到王庭与胡高忽律等一合计,决定先兵后礼,由居无治领着三万多部众一起涌到独石堡外,胡高与忽律带着最精锐的三百士兵扮作商队混进堡内劫持守将,然后再谈做买卖的事。这主意是胡高出的,胡高说先不给守将下马威,这生意便不好做。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袁恪被胡高等人劫持,以为会丢了独石堡,结果胡高等人把他掳过去却是要跟他谈生意。一听到要给黑旗汗国提供铠甲兵器棉麻粟米,袁恪连连摆手摇头:“这可是资敌大罪,我不能做” 胡高嘿嘿笑了:“你不做,那就杀了你,下一任官来了我们再与他谈,直到有人肯答应为止” 袁恪抬头看着胡高:“你要杀就杀吧,这资敌大罪连累家人,我是不会做的” 胡高把袁恪的大印拿了出来晃悠:“你想做英雄,我偏不让你如愿,我放你回去,这大印老夫写上些投诚文告盖上大印发到关内,你看可好?” 袁恪只得坐在地上认栽,这下即便死了,这胡高有大印在手,随便胡乱写些东西,自己又死无对证,到时候一样还是祸及家人。袁恪一咬牙:“说吧,你们拿什么来换,我也得给朝廷有个交代” 胡高笑了:“漠北人做事实诚,不似你等以次充好,我们依然是用牛羊药材皮毛来换,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帮你们联系绿旗汗国的商队,他们那里可是有许多中原没有的珍宝” 袁恪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以为对方劫持他过来是要逼他无条件资敌,现在这么一说,不过是与平时做生意没有两样,只要有钱赚,就算是卖兵器铠甲棉麻粟米,朝廷的几位重臣也不会怪罪。为表示诚意,袁恪先让堡内送了三千兵器铠甲出来,胡高便让袁恪带了三千头羊和五百头牛回了独石堡。 独石堡内众人本以为袁恪这下凶多吉少,不想竟然用放在库房里的兵器铠甲换了这么多牛羊回来,都纷纷称赞袁恪,袁恪也一脸严肃:“我以大义晓谕火龙族人,他们敬畏我们上国神威,所以把我送了回来,看,本官毫发无损!”众人连连称是,之后又去忙活各自的摊位和商铺了。 北方的独石堡是忙的不亦乐乎,而身在洛阳的李小飞慕容灵二人则是穷极无聊,三天钓鱼,五天打猎,把洛阳城内外跑了个遍。此时天正酷暑,二人待在王府纳凉,刘简派人给他们送来冰块和西瓜解暑。李小飞看了看冰块,还咬了一口,深吸了一口口水:“这大夏天的,王府就是王府,还能有冰块” 刘简和萧倩也正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萧倩讪笑一声:“真是乡野村夫,这夏天有冰块有什么稀奇,萧府上有好几十窖” 刘简都吃了一惊:“看来我这亲王的王府还不及你萧家府上十分之一啊” 萧倩白了一眼刘简:“我看你这个亲王,和那小子也差不多,你这王府如此寒酸,再扩十倍也没有萧府的十分之一的气派” 慕容灵吐了颗西瓜子:“人少” 刘简笑了:“还是慕容先生会说话,我这王府本就人少,再大了便不自在了” 李小飞眼珠子一转:“我看王妃说得对,将来韩王又多纳些妃子什么的,王子郡主一大堆,得建个气派的王府才行” 萧倩把手中的扇子一把砸了过去:“我看你小子是不是冰块吃多了,行,王爷多纳些妃子,多生王子郡主,这王府还缺不少内监服侍,我就让红蕊休了你,再把你阉了留在王府伺候王子郡主们” 刘简哈哈大笑,慕容灵起身拔刀朝李小飞走去:“我来操刀!” 李小飞往旁边退去:“行行行,我说错话了,这韩王只能是萧王妃一个人的,哎哎哎,慕容你可别真割啊” 李小飞被慕容灵左手按在地上,右手刀尖在李小飞身下比划,萧倩一边笑一边叫好,刘简跑了过来:“把刀收了,慕容先生,小心手一滑,他就只能做公公了” 慕容灵松开李小飞,李小飞爬了起来:“算是怕了你们,还是王爷对我好” 萧倩大声嗯了一下:“本王妃对你不好是吗?那就请对他不好的慕容先生还是把他给阉了” 李小飞下意识的往刘简背后一躲,慕容灵笑了:“他笨的很,做公公不行的” 四人一齐大笑,向小宇从外面带了几个仆人进来了:“王爷王妃二位贤弟,好兴致啊,我今天又买到了西域才有的葡萄酒,在下加了些甜汁进去,又用王府的冰冻了半天,再配上这卤牛肉和冷切猪头肉,咱们又可以一醉方休了” 一听有有了新酒,还是冰镇的,四人都来了劲,刘简感叹到:“以前跟着师父打仗的时候,觉都睡不好,提心吊胆的,总盼着天下天平了天天在府上睡觉,可现在真的天下太平了,反而又闲得慌” 向小宇笑了:“韩王殿下若真的觉得闲来无事,可以去账房和库房看看,清查账目盘查物资,保证您闲不了” 萧倩接过话:“你们的王爷就是懒和闲,就爱安逸,不过也好,总胜过一天勾心斗角,也不会去沾花惹草” 李小飞不怀好意的看向萧倩:“王妃若是回滁州探亲个半年再回来,嘿嘿” 李小飞话说一半,又看向刘简,刘简伸了个懒腰:“小飞,你就别逗她了,这一个女人就已经够麻烦了,你是缺心眼还是咋的,你要是闲得慌,干脆本王在这洛阳城里给你找上几房妾室” 萧倩和刘简心有灵犀:“对,红蕊那里我去帮你说,你小子一天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不如再在洛阳给你安家” 慕容灵也补了一句:“我不争”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随即喝起了这冰镇的葡萄酒,几人边吃边喝,李小飞便又夸起向小宇来:“向大哥,果真是见多识广,这葡萄酒都能找到好的喝法” 向小宇笑了:“过奖了,我不过是误打误撞,对了,这葡萄酒以前在长安都卖的少,最近这洛阳城却多了起来,我以为是西边的商人带过来的,一打听却是从北方的商人带回来的,真是奇了” 萧倩放下杯子:“我听侍女说,最近南北之间的商队来往多了许多,看来又将是一个盛世啊” 李小飞有些心痛,他猜的没错,独石堡的生意越做越大,连绿旗汗国的商队都借道跑去交易了。 李小飞等人是美酒相伴,清凉一夏,一派歌舞升平。却说朱药师自己建了庄园之后,带着流民种地放牧,自己又会采药治病,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虽说不能和王府比,但也是过得十分舒心。朱药师自己读书不多,请了个老先生给他写了首诗挂在正堂,诗曰:“清溪门前过,屋后有青山,可钓金鳞几,浮云水底闲”,朱药师每天都要读上一遍。 天下太平的气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就连一向治军严格的陈宏义也从三天一练兵变成了五天,后来则是十日操练一次。陈宏义并非是贪图安逸,只是架不住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都已有了归乡的念头,原来的老兵渐渐离开军营带着积攒的钱物回家了。就连沈德都有了回家的念头,陈宏义再三挽留,沈德说起了当年与张胜跟随陈宏义从军的事,表示只想带着张胜骸骨回到老家郴州归隐侍奉张胜的母亲。陈宏义一想起张胜,回想起过去带着两个小娃娃一起摸爬滚打的岁月,不禁也流泪叹息:“罢罢罢,跟着我也没享过一天富贵,你可带着官职回乡,我会上表朝廷,每年都会给你发俸禄的” 沈德却把将军印双手递给了陈宏义:“陈大帅便是我的父亲,我多年在军中,有些积蓄,既然不在军中效力了,也不能再拿朝廷俸禄了” 陈宏义只得收下印信,命人再赠了一车财物给沈德,沈德千恩万谢带了十几个同乡离开了襄国,一路往南去了。、 这边沈德辞官走人,邺城过来的崔举却带着一些珠玉金银来找陈宏义求官,陈宏义大为不解,之前崔举自己去掉王号国号归降倒在情理之中,如今放着好好地一方诸侯不做,却要来找陈宏义的门路求官,陈宏义有些不解。 第七十六章:改元更化 就在陈宏义想不通的时候,崔举来了,陈宏义连忙出门迎接,在世家大族里面,陈宏义能瞧得上的人寥寥无几,崔举就是其中之一。一来是崔举智谋过人,二来是崔家与陈家也有姻亲,所以陈宏义一改往日节俭,盛情款待了崔举。 酒席上,无非是二人叙旧情,回顾前尘往事,展望美好未来,说的都是虚的。到了晚上,二人才谈起正事。陈宏义单刀直入:“贤弟已领有雍州之地,为何非要入朝为官呢?” 陈宏义的意思是问崔举为何好好地土皇帝不做,还要跑去金陵排在萧山等人之后,弄不好还是虚职。崔举也很吃惊:“陈老令公难道不知道朝廷要更化改制吗?朝廷难道没有征询您的意见?” 陈宏义也吃了一惊,朝廷的三成兵马都在他的麾下,朝廷要改制连崔举都知道消息了,他这个骠骑大将军还不知道。但他也故作镇定:“或许此番改制与军制无关,所以不需要惊动老夫” “嗨,老令公,他们肯定是怕你反对,竟然都不知会您,我这次也不是想到金陵为官,我是想去荆州偏远的地方去做个地方官。这新军制据说是要实行更戍法,如老令公在襄国待了一年之后,须得去范阳或是长安去带当地兵马,原来的本部兵马不许带走。而去荆州偏远地方则可以按照新法垦荒拓土设置团练,故而我才要老令公出手帮我求个郡守之职” 陈宏义更不明白了:“我说贤弟,你要做官,去金陵找左右丞相便是,我都自身难保了,你却来求我,莫不是存心来取笑我?” 崔举连忙解释:“老令公误会了,我若去金陵,他们必不肯放我外任,而老令公若保举我在先,让我分掉老令公一部分军队,这样我再去投靠他们求一个郡守,自然就成了” 陈宏义笑了:“不愧是人称狐狸的贤弟,果然算盘打得好,以退为进,舍大求小,若是我不肯呢?” 崔举叹息一声:“唉,不瞒老令公,自堂兄和许多族人遇害,崔家的许多产业又被劫掠,现下已不是当年那个北方第一世家了,否则我怎么会放着一州刺史不做,还要跑去蛮荒之地。何况崔某此举,也是给老令公留了后手,有这几千人马在,将来若有不测,崔某必当奉令公号令,令公可派心腹人随我一同前往。” 陈宏义见崔举如此认真和凄然,点了点头:“也罢,如今天下太平,老夫也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有个部下叫沈德,已经辞去军职回了郴州老家,正在荆州辖区之内,你若能请此人出山,远胜过其他人。你和他在邺城见过,也是他在邺城打败了外敌,保住了邺城。” 崔举拱手谢过陈宏义:“但凭老令公安排,崔某必定重礼去请沈将军出山,不过我对军旅之事是一窍不通,这一路上行军还请老令公多多嘱咐众将士” 陈宏义一想朝廷既然连改制这么大的事都不告知他,他也就抢在改制之前调动兵马留好后手,于是摸着崔举的后背:“贤弟,你记住,善待士卒,赏罚分明,不耻下问,做到这三点就行了,不懂反而是好事,让懂的人去拼杀便是” 二人一番夜谈,就让太行山以西的布防全部变了个样。朝廷还在讨论新军制和土断税制等事,这边陈宏义把手底下几万人调拨三千给了崔举,派了五千去长安,洛阳、邺城、阳翟、南阳、云中、朔州各三千,一些小城派了两千,只留了一千人在襄国,原先这些地方的守军被陈宏义全部召回襄国整训,单等朝廷来实行更戍法。 且说金陵城里,萧山等人领着众官员日夜商讨改制事宜。因为事情繁杂,这一回便不再是几位重臣来定,能够上朝的官员都来了。 第一项议的便是改元,因为天下已经一统,而且咸初这个年号还是两位先帝用过的,必须得换。宗正刘乾翻看了史书一番,首先提议年号改为“长庆”,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但袁康却不同意,袁康说长庆听起来就像是平常百姓过年写的符文。袁康自己拟了一个隆昌年号,却被大鸿胪谢必否决了,谢必笑道司徒不许百姓写符文,却把商铺牌匾用作年号,袁康大为恼火被萧山劝止,众人又各自提了许多年号都被驳斥。最后还是太史令刘新提议把年号改为“延昌”,众人也因从早上吵到了傍晚,才暂定了延昌这个年号。 议完了年号,第二日便是议军制,参与议军制的人,有不少也是有将军名号的世家子弟,但他们却从来没到过军营上过战场。真正领兵的陈宏义王宪钟志明等一个都没来。议论军制倒是很顺利,左仆射王晖提议实行更戍法,更戍法里第一重要的便是各地将领必须两年为期更换驻地,士兵一年一轮换,这更戍法便是为了防止武将把朝廷的兵变成了私兵割据地方甚至起兵造反。更戍法第二条便是马政,马政的核心便是朝廷设马场在幽州朔州云中各地,由朝廷派官员管理,武将调配马匹须得由马场都尉审核批准,超过五百匹战马调配的须得奏报朝廷。更戍法第三条是朝廷在各郡设置转运使,各地军需必须由转运使核查后才能调拨军粮。这三条一出,可谓是把武将限制的死死的,兵不熟,马不能随便用,粮草不能随便取,自然也就很难造反了。军制除了更戍法,萧山又提出备训法,备训法名为培养青年将领,实际上是把世家子弟安插到军中,掌控军权。 军制大家都一致同意,唯一就是担心王宪和陈宏义会抗命。谢睿笑了笑:”据襄国密使报奏,陈宏义早就把自己的陈家军分到各地了,现在太行山以西的无论哪一路人马恐怕都已和陈宏义一个锅里吃饭了。“ 萧山也笑了:”如此,这个老狐狸留了后手必定也不会反对更戍法和新军制,况且他也有侄子要去备训,他如何反对。王宪一人怕是孤掌难鸣,这新军制必成“ 军制定下来了,便是议论税制,这税制议起来争论不休,原因在于萧家的商号遍布天下,谢家田亩最多,而袁家王家陈家却是商号田亩都有一半。萧山的意思是要减少各地的税卡,在边境增设榷场互市,再加收一成人头税;谢家坚持要减免田税,还要朝廷拿钱鼓励世家去西南垦荒拓土。陈家要求在泉州大建码头船厂,开海运贸易;袁家要朝廷派出一支人马打通西域商路;王家要的是扬子江上和黄河内的商船不征税。彼此争论不休,互不相让。 税制争吵了五天,最后萧山先让步了:”既然各世家大族都各执一词,不如咱们就把这税制分为商税和田税,缴纳商税的便不缴纳田税,缴纳田税的也不需要再去缴纳商税。商税之中再分陆税河税海税,各位提议的建榷场码头船厂都可以“ 众人想了一下,也觉得只有如此了,不料治粟内史黄周大声反对:“左丞相此举,朝廷府库将损失大半!新税制要的是利国利民,可不能是各家用来避税。到时候民穷国弱,一旦边疆有了战事,拿不出钱粮,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山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大梁开国数百年,全靠世族支持才能有今天,世族手里有了钱粮还怕打仗的时候没有钱粮吗?我们世族这几十年来为了大梁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兵马钱粮,这天下出力最多的只有我们世族,你是什么东西?没有世族了,这三公九卿哪里来?这整个国家又如何运转,官吏选拔、调兵遣将、征收赋税、治理地方,哪一样不是靠的世族!” 萧山一番话,大家都纷纷附和。“这萧谢王陈崔卢李杨,从南到北,为大梁捐躯者不计其数,毁家纾难者也大有人在,如今优惠一些赋税,难道也不应该?” “我家筹措军粮出了五十万斛!” “我家五百部曲全部战死!” 一时之间这左丞相府里各人都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家为了一统天下牺牲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仿佛这几十年大小数百战都是他们打下来的,黄周一人根本无力反驳。在众官员一通含泪表演之后,新税制终于定了下来,世家都可以获利,唯独普通百姓和国家不能获利。 税制如此,讲起土断的事,便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原因无他,无非是谢家新得了淮南沃野千里,各家不满,便提出要土断核查土地和人口。谢睿十分知趣,状告自己父亲谢谦藏匿逃亡奴仆三百人,瞒报土地两千亩,要求朝廷彻查。众人纷纷感动,赞谢睿深明大义。之后定下来的土断,便是针对那些不是世家的田庄人家和富户,各世家做做样子各自释放个几百奴仆上交上千亩地,然后朝廷再下旨赏赐回来。 一切议定之后,才上奏天子刘宣,刘宣知道众官员早已完成交易,关于税制土断年号他都欣然同意,唯独对军制大为不满。萧山等人十分吃惊,毕竟这天子也是他们世家支持上位的,并非武将拥立,连税制都同意了,竟然不同意新军制。 刘宣把新军制的奏文一把扔在地上:“尔等如此胡来,是想我大梁亡在朕的手里?” 萧山以为刘宣担心陈宏义王宪作乱:“陛下息怒,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都是忠臣,必会遵照执行!” 刘宣冷笑一声:“朕倒希望他们作乱废了这新军制!你们这群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弄出这样的马政和转运使,是想我大梁将士遇到战事饿着肚子空手去抵挡漠北的骑兵吗?” 刘宣龙威大怒,但朝堂上却都是坚持新军制的臣子,最后无奈之下,众臣奏称在幽州、冀州先试行新军制,再推及全国,算是给刘宣一个台阶,刘宣也只得同意。 第七十七章:草原的变化 在朝堂上开朝会议定的新政,像是告知皇帝刘宣一样,刘宣回应后,众官员便去琢磨新政的各项细节去了。有道是日想夜想,想出一张杀人榜。众官员们的一番交易操作之后,剩下的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在洛阳的李小飞也受到了影响,李小飞倒不是猪羊,而是王府都快买不到菜了,伙食越来越差。萧倩一开始还疑心是哪里得罪了向小宇这位总管,她悄悄派了几位侍女跟着向小宇去了给王府专供饮食的一些田庄,结果几家田庄的主人都被官府抓去,无人打理产业。向小宇每天只得自己驾着马车去乡下买来菜和肉供应王府。 刘简本来不大管理这些平常事务,但一听大家说起所有给王府提供饮食车马的商家都被抓了,还是吓到了。刘简以为现在天下太平,朝廷要收拾像他这样的强藩,于是急忙找来向小宇、李小飞、慕容灵三人商议。 向小宇首先笑了:“韩王殿下多虑了,现在整个太行山以西汉水以北都是陈家军在驻守,朝廷怎么都不敢动你的。他们现在对付的是天下的商人和田户。那些商人被抓,是因为新政规定所有营商之人必须先向朝廷缴纳三万贯钱取得营商之证,没有营商之证的一律为非法营商,要抓起来法办。这些卖菜卖肉赶赶马车的小商贩莫说三万贯,就是三百贯都拿不出来,如何能取得这营商之证?” 李小飞惊叫起来:“我以为我们在独石堡用些锅碗瓢盆换取牛羊马匹就已经是奸商了,和他们比我们可是大善人了,难怪他们发财了” 萧倩红着脸说道:“没想到我爹他们吃相这般难看,这不是断了这些小商贩的生路吗?” 刘简看向萧倩:“王妃可否发发善心,帮帮这些人,我可是想吃他们送来的菜了,这些天憋得发慌了” 大家都一齐看向萧倩,萧倩想了想:“也好,现在我做点善事,也算是为我爹他们积点德,王爷也得爱护百姓不是?” 慕容灵抢着第一个鼓掌:“好” 李小飞被慕容灵抢了先只好指着慕容灵说:“王妃,这人能说一个好,那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我都没话说了” 萧倩也是受宠若惊:“看来我是真的做对了,既然慕容先生说得好,那么做得好便要靠你李小飞了,这事王爷不便出面,你和向长史去府库带几车制钱去洛阳府衙帮那些可怜的商贩把事给办了” 李小飞拉着慕容灵:“得把他算上,不然这事难办,那些金陵派来的官,须得酒色财气一起上才能办好事” 慕容灵一把甩开:“什么算上,我本就要去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然后去带上钱奔着洛阳府衙去了。向小宇先是把洛阳太守谢华吹捧一番,然后又宴请谢华和众官员,宴席上又给每人送了一千贯钱,加上慕容灵和李小飞轮番敬酒,大家喝的是酩酊大醉各自满意。 第二天去取人拿证的时候,谢华却做起了刚直不阿的清官,表示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那些小商贩可以释放,但是证不能发。任凭向小宇使出浑身解数,谢华却只放人不发证,向小宇三人却一直纠缠,谢华看绕不过去只好说:“朝廷的意思是所有买卖只能朝廷指定的人来做,你们韩王府如此逞强,莫非是要让朝廷以为韩王要和朝廷对抗?” 向小宇和李小飞一听这话,犹豫了起来,倒是慕容灵却说了句:“韩王府有这个实力”,然后恶狠狠地盯着谢华,谢华打了个激灵,慕容灵的眼神太过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刀。 向小宇还想解释,李小飞马上也帮腔了:“这洛阳也是韩王的封国之地,这整个关中都是王爷带过的兵马,谢大人,你说这韩王府有没有这个实力啊?” 谢华没想到这二人竟敢如此赤裸裸地威胁他,于是强撑着说:“二位可不要至王爷于不忠不臣的境地,这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向小宇此时也明白只能来硬的了,也假笑了几声:“谢大人,你若要继续做清官,我们就让你永垂千古,直到朝廷再派一个收钱听话的人来。反正朝廷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太守要召集兵马征讨韩王,谢大人,在下说的对还是不对?” 谢华瘫坐在椅子上,从来都是他们勒索威吓别人,如今却是人家明摆着告诉他要取他性命,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三人再猖狂也不至于当场杀了他。刚还在想着,就听得刀出鞘的哗啦一声,谢华吓的跳了起来,可慕容灵的刀已经回鞘了,谢华拍了拍自己胸口,结果身上的衣服全碎了,一下子就光着身子在大堂上。众衙役侍卫慌忙赶过来,慕容灵一转身挥动刀鞘,衙役和侍卫全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谢华捂着身子躲在桌子下面,李小飞弯下身笑着说:“今天我们拿刀逼着谢大人收钱,谢大人收还是不收啊?不收咱们三人就在你这府衙住下了,我这位慕容兄心情好就等下去,心情不好他就把你也碎了换人来” 谢华带着哭腔坐在地上:“我收,我收,你们要的证我发给你们,你们再有什么事派人来就行了,你们还是别来了,我惹不起” 向小宇叹了口气:“谢大人早这样不就行了吗,现在弄得没了体面,何苦呢” 谢华哭了:“你们这打过仗的,就是和强盗土匪一般,我在金陵从来没遇到过你们这样的主。我就不该来洛阳城,不花钱的官果然是不好做的” 慕容灵又瞪了他一眼:“记住,不要惹打过仗的人!” 一番软硬兼施,总算是把十多位给王府供应饮食车马的小商贩给救了出来还得了这营商之证,这十多人到王府是千恩万谢,回家立即把刘简的画像挂在了家里。 一同受影响的,还有漠北的黑旗汗国,因为独石堡来的镇守兵马和守将又换了,又得再去送礼疏通了。不料这次来的守将卢湾,却是个不肯收礼的人,原本是众世家计划好让各家都轮流来独石堡发财,可这卢家的卢湾来了之后,觉得卖给黑旗汗国兵器铠甲始终会有隐患,坚决不肯再卖。黑旗汗国一下子断了兵器铠甲来源,新募的士兵只能用木棒训练。 帕贾其力忧心忡忡,于是召集众人商议对策,这关键时刻,胡高却在外迟迟不回来。帕贾其力等了几天,只好先与众将商议。白狼王居无治提议直接去攻下独石堡,杀了卢湾让梁国换人来,有许多将领都赞成。可敦忽律却表示反对:“我们要强攻独石堡,会死很多人,打下来得到了还没有失去的多,何况这样一来惊动了梁国,接下来不仅没有买卖可做,反而会引来梁国大军深入漠北。到时候我们又会元气大伤,这一年多的休养生息就白费了” 众人一筹莫展,又有左都尉忽察尔提议去其他关口沟通送礼收买守将,帕贾其力却极力反对:“这个办法得不偿失,中原人太过狡猾,收了礼物不办事的官员太多了,到时候又骗去我们许多金银” 可敦忽律看了看众将:“我看眼下还不如等待梁国换人,咱们继续去独石堡进行干别的买卖” 右都尉阿勒帖尔又说道:“独石堡进来卖给我们的又是一些破烂货物了,这样去交易我们也是赔本,必须有所改变才行” 此时帐外一人大声叫好:“对,是该有所改变了!” 众人一听便知是胡高回来了,都看向门口,只见胡高带了三个中原人走了进来。 胡高径直去坐在帕贾其力和忽律的下方,帕贾其力和忽律正要问候胡高,胡高却摆了摆手:“大汗和可敦不必如此,我这老骨头还好的很,刚才右都尉说的很好,咱们这黑旗汗国必须有所改变了” 帕贾其力问道:“我们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了,需要改变啥呢?我们现在只需要解决在独石堡交易的事” 胡高却拿起一个铁箭头问道:“请问大汗的先祖是用的铁箭头吗?” 帕贾其力不假思索:“那时候只有骨头做的箭头,哪里有铁箭头?” 胡高笑了:“这不就是改变吗?我们现在的办法已经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了,必须得变一变了,只有改变才能强大” 忽律点了点头:“国师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得到消息也很慢,交易也受制于人,前几年年年败仗,也是得改变了” 胡高看了看众人:“其实我们之所以被动,原因在于我们各位王各位将军们都只顾本部的利益,而对大汗的命令没有真正服从!”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摆起了战功表起了忠心。 胡高耐心听他们说完,冷笑了几声:“那为何大汗下令只能五头羊去换一口锅,你们却要二十头三十头争着去换?大汗让你们轮换着在草地上放牧,你们非得把一块草场啃到寸草不生全是沙土才罢手?整个汗国有几个真正听大汗号令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帕贾其力倒是借机发挥:“我平日对诸位严加管束,都是为了这整个国家,你们若都不肯听我的话,我做这大汗有什么意义?” 不料胡高却马上呵斥帕贾其力:“大汗不能以身作则,如何号令众人,你身为大汗还和其他人抢夺马匹,争夺草场和水源,战利品也分配不公,众人如何服你?” 帕贾其力正想发火,忽律却说道:“国师说得对,中原人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汗是一国之君,若不能自己先带头,怕是所有的臣民都不会相信大汗所说的话,大汗只有自己先拿出榜样,才能让众人信服” 帕贾其力反问:“事情我已经干了,现在还能怎么让众人信服,向上天发誓吗?” 胡高摸了摸胡子:“大汗,中原人古代有取木立信的故事,大汗何不效仿,大汗可以取一桶烈火酒来,然后召集这王庭所在的几千人,哪个人能把这桶酒搬到河边,大汗便把自己的金头盔赏赐给他,这样便能再次取信众人了” 众人都看向帕贾其力,帕贾其力却有些犹豫,忽律一把取下他的金头盔:“国师的方法很好,就先从这件事做起!” 第七十八章:草原的变化(二) 帕贾其力虽说有些舍不得这金盔,但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为胡高是对的,也只好做个姿态:“好,你们都跟本汗出来,马上召集大家过来,告诉众百姓,谁要是把一桶烈火酒搬到河边,本汗不但赏赐金盔,还赏他一千头羊五百头牛!” 众人都一齐称赞起大汗英明,跟着帕贾其力出帐把消息传给了众百姓。百姓都只是笑了笑,围过来看了看那桶烈火酒,并无一人去搬酒。也有想去试的,家里人马上阻止:“大汗是做做样子的,你要真去搬了,大汗到时候怎么办,你这不是找死吗?” 也有人窃窃私语:“大汗前几天还拿走了我的猎物没给我赏赐,这么小气的大汗,怎么会如此大方?都是骗我们的,不过是做个样子装大方罢了” 烈火酒放在帐外派了几名士兵看守,众人接着议事。 胡高看了看众将:“大家要知道,如果我们老是各自打各自的主意,就会永远受制于中原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说我们要依靠中原人建的市场,必须跑到他们那里交易。所以我找了三个人来给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边说着就让先前跟着他来的三位中原人坐下。 这三人,一老一壮一女,老的戴着大圆帽,身后背着一个大箱子,身上一股苦味飘着,这年轻力壮的披头散发也背着箱子,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闭着眼睛,女的一身红裙身上肌肤若隐若现身上一直散发着香气。 胡高接着给众人讲自己的办法:“中原人可以建市场,咱们也可以,而且有了这高神医牛半仙虞美人,我们的市场一定能超过他们。不过此事需要大汗和各位一起帮忙,先得一起在独石堡对面三十里处咱们也建起小城来,把医馆卦馆客栈青楼货仓全部建起来,大家只管出人,工匠我已经物色好了” 居无治和一些将军在襄国看过这些地方的客人之多,一下子就明白了:“国师说的,我们也曾想过,但总觉得我们做不来,这些地方要是有了,他们就得往我们这里来了” “对对对,现在独石堡还没有医馆” “独石堡也还没有青楼,咱们要建青楼,去哪里找女子啊?总不能就这美人一个吧” 虞美人噗嗤笑了,胡高瞪了那人一眼:“蠢货,中原那么多流民饭都没得吃,我们去买来上百个不就行了!” 忽律咳嗽了一声,胡高回过头继续说:“只是还有一步,需要把消息放出去,这消息最先要让那些经常越界跑来我们这里的牧民和猎人带回去,所以得准备一些财物给他们,还得先让他们进我们的地方玩一玩,再让他们带人来治病和做买卖” 居无治却表示反对:“这些人都是穷人,即使我们贴钱让他们玩了一次,总不能第二次还贴钱吧?” 胡高笑了:“这你就不懂了,越穷的人突然享受了这些平时享受不到的东西就越爱显摆,传到了独石堡那些有钱的梁军耳朵里,那些梁军自然就会觉得他们这帮有钱人都没能过上这日子,倒让穷人先享受了,你猜他们会不会争着来,而且有钱人一旦加入其中,必定水涨船高,到时候就是咱们想怎么赚就怎么赚了!” 众将一听能发财赚钱,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好的主意,国师怎么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 “国师,事不宜迟,赶紧说要多少人,我出三千!” “咦,你不是每次出兵的时候说部众只有两千吗?怎么现在成三千了?” “我出五千人!” 胡高再一次呵斥:“够了,咱们建这个市场,不光是为了赚钱,咱们的医馆客栈青楼的重要作用是帮我们打探情报收买梁军的,货仓则是为了我们以后攻略中原储备物资,到时候城建好了,还得派重兵把守!对了,大汗还得把自己的金匠铺铁匠铺交出来迁到新城里面去,这样才能把中原更多的工匠招揽过来” “我带兵五千一直去守卫这新城!” “我和右都尉一起带六千人去!” “我和左都尉一起带八千人去!” “本汗亲自镇守!” 胡高简直无语了,一听到有钱赚,都露了本性,胡高看了看他们:“大汗,诸位王侯将军,咱们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带兵的事情。各人之间相互不服,都想着吃肉,没人愿意啃骨头,这样的军队根本无法打胜仗!从现在起,各位须得将部众与士兵剥离,我知道草原上是全民皆兵,但是兵不要多,只要厉害的能打的。从现在起,各位将军挑选出能拉开十二石弓、背着一桶烈火酒能一日行进六十里路的士兵,有多少算多少,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全部在草原放牧。这样的士兵每三年再选拔一次,一是等少年成长,二是一些人可以有三年的时间练习。而选出来的士兵则由王庭统一配发军旗武器铠甲,每月赏赐三倍于常人的肉奶酒等物资,这样我们可能选不出多少人,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精锐,一个可以打十个甚至二十个!” 众将一听,忙算起自己的部众来,一想到更多的人可以留下来为自己放牧做买卖,而且军需全部由王庭负责,心里都很高兴,便纷纷赞成。 胡高等众人都慷慨激昂同意后,话锋一转:“新选拔的士兵由大汗亲自分配给诸位将军,而且各位将军两年轮换一次,今年左都尉领的兵到了后年就交给右骨都侯,再过两年又交给白狼王,反正就是同一位将领带新军不得超过三年。” 众人开始还准备反驳,帕贾其力却抢先说话了:“国师这个主意好,让各位与这支精锐的军队都熟悉一下,将来打起仗来万一有哪位遭遇不测,其他的将领可以马上继续指挥,不会出现以前将军一死部众就散了的局面了!” 众人一见谁都不能吃独食,也就放了心,便一致同意下来。 等众人商议完毕出了大帐,烈火酒还是没人来搬,胡高看了看帕贾其力:“大汗,你亲自骑马带着大家去告知众百姓,只有你拿出诚心,才会有百姓相信” 帕贾其力本来也是打算等无人来搬烈火酒自己好保住金盔与牛羊,但胡高这么一说也只好问了句:“那这烈火酒要放到什么时候?” 忽律一指天上:“就算太阳把这烈火酒晒干了,也得放在这里,王庭里的百姓不相信,咱们就告诉草原上所有人,我相信总有一个人来为大汗树立威信和诚信!” 妻子都这么说了,帕贾其力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亲自去告知众人。但几天下来,烈火酒旁边都落满了苍蝇,发出来酸臭味,也不见人来搬取。 终于来了个东边的牧民,听说了这事,众人因不认识他也没去劝阻,傻乎乎的跑去搬了烈火酒往河边走,王庭的军民百姓都围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移动,这人左看看右看看,把烈火酒放在了半路跑了。 众人一片叹息,热闹没看成,于是便一起散去,这时候人群里跑出来两个孩子把烈火酒抬着往河边走,两家的大人被人群挡住,一时没看见,等众人再围观的时候,两个小孩已经把大半桶烈火酒抬到了河边。 众人纷纷喊了起来:“金盔,金盔,大汗的金盔要分了!” “看这两个傻小子白费力气” “这真是在做白日梦啊,都以为这金盔能从天上掉下来” 外面喊声震天,在帐里喝酒的帕贾其力胡高等人也听到了,胡高看了一眼帕贾其力:“大汗,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帕贾其力想说些什么,却被忽律拉着走了出去朝河边走去。 大汗真的到了河边,带着可敦和国师还有一群将军,大家都想看看一向吝啬的大汗如何收场,人群里窃窃私语不断,好多讥笑大汗的话都被帕贾其力听到了。 帕贾其力红着脸慢慢取下金盔,还准备说上几句话,却被男孩一把抢去了金盔,帕贾其力只好马上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赏赐,本大汗自今日起,言行必出,赏罚分明,请各位百姓士兵将军都做个见证!” 这些百姓却没有马上响应大汗的话,而是都指着那个一起抬烈火酒的女孩:“还有一个金盔没有赏赐,大汗!” “大汗言出必行!” “大汗赏罚分明!” “大汗是最诚实的人!” 这下帕贾其力是哭笑不得,那女孩已经伸出手来,可自己刚才就算是再打制一个金盔也来不及了。此时可敦忽律把自己的三根金头钗取下:“百姓们,我这里三根金钗,先代替金盔赏赐给这位小姑娘,待我们再打制一顶金盔便再送给她,你们看怎么样?” 可敦忽律一向都善待众百姓,众百姓见可敦都拿出来自己的三根金钗便不再为难帕贾其力:“好,可敦和大汗是诚实的人,可敦和大汗真的信守承诺,我们从今以后一定相信可敦和大汗说的每一句话!” 胡高预先安排的几个人也在人群里喊起来可汗万岁可汗英明,一时间众人便成了积极拥护帕贾其力的子民。 第七十九章:前夜 黑旗汗国的一切改变都按照胡高的策划以及可敦忽律的全力支持进行,新城很快建好,取名为和仁堡,意在告诉对面的梁国人,修建新城的目的是和气生财并非是为了入侵中原。 独石堡的梁军一开始很紧张,连忙整军备战,一连两个月都是枕戈待旦,把榷场也给关闭了。等到探子回报黑旗汗国新筑的城里也建起了榷场,而且还有医馆客栈青楼,卢湾和众将士都松了一口气。 等卢湾再下令开放榷场的时候,只有少数商队来独石堡交易,其余的全部在边境牧民的带路下去了和仁堡。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卢湾当然要拼命,点起军马去攻打仁和堡,却中了胡高的埋伏,梁军小部分战死,大部分被生擒。卢湾和被俘的梁军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胡高却留下胡高和监军参军以及一些副将校尉盛情款待,把梁军都放了回去。 卢湾起初正气凛然要绝食,后来被虞美人带着几位姑娘一番颂扬和照顾,便与胡高一起吃起酒来。若不是胡高劝他早日回去主持独石堡军务,免得朝廷派来他人换了卢湾,卢湾还舍不得走。胡高也给卢湾让了条路,只要准许交易兵器铠甲,这黑旗汗国和绿旗汗国的客商他都会带去独石堡交易,和仁堡只接纳来看病和休息的客人,不与独石堡的榷场争生意。卢湾大喜过望,走的时候还不断地称胡高为大善人。 独石堡的生意是恢复了,但是堡内的梁军以及关内的一些人,还是络绎不绝的去和仁堡看病和休息,后来连幽州刺史也微服去休息过一次。 天下安定了,老百姓终日在田里和路上劳作,喘不过气来,因为实行新政之后,他们身上的赋税徭役更多了,不过兵役却少了许多,大家也都能忍耐下去。有些被禁止经商的小商贩,也回到乡下重新开始耕种,有些则找寻门路去给世家大族的商队效力,还有在金陵城里做“替代人”的。这“替代人”的主意是司空谢睿为了给百姓留一条活路想出来的,因此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这“替代人”是新政实行后再加上的一条,也即世家大族可以出钱让贱民代替他们去服徭役或者兵役。本意是贱民出力,世家出钱,大家各得其所。但是实行了半年,就有了“替代匠”、“替代医”、“替代兵”、“替代学生”、“替代僧”、“替代道”,甚至“替代服丧”和“替代将军” 都出来了。 皇帝刘宣于延昌元年腊月祭天后命黄衣内卫演习骑射,结果有一半人上马便坠马,刘宣大怒,将这些人一番审问,发现全是“替代兵”,刘宣立即召开朝会,责问众人。因这主意是谢睿出的,大家都把事指向谢睿,谢睿却不紧不慢的看向内监总管秦忠,秦忠战战兢兢地跪在阶下磕头请罪,刘宣本要将他明正典刑,不料这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一齐为秦忠求情。 刘宣都傻了,这世家大族向来最看不起宦官,这怎么还能一齐为秦忠求情,刘宣马上就明白了,不只是他的内卫是替代兵了,可能这金陵城里有一半的军队都是贱民在代替他们站岗守城了。 刘宣当即问掌管京城防务的谢睿:“谢睿,今日你给朕说句实话,这金陵城里究竟还有几个能打仗的兵?” 谢睿憋了一会儿伸了一根手指,刘宣反问:“还剩一万?这金陵城没有三万人是没法守城的,你速去清查这些替代兵,把他们都给我换回来严加操练!” 谢睿苦笑一声跪下:“陛下,加上您的一百多内卫,真正当兵的也就一千多人了,其余的全是替代兵了” 刘宣差点喷出血来,一拍御座:“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京师防务竟然只有一千多人防守,要是突然有变,朕和你们这满朝公卿岂不是一个都走不了?” 眼看刘宣要处置谢睿了,萧山发话了:“陛下,如今陛下施行仁政,天下归心,百姓都忙着种田或者当”替代人“发财,就连多年的海盗如今都上岸做起了”替代护卫“,四海宴然,边境上榷场开放了,外敌也只顾与我们交易,大批的牛羊马匹输入中原,咱们梁国在陛下的带领下马上又会重现盛世。这京城防务空虚是不假,但也不能完全责怪司空大人,前代贤相王导不是说过这京城就是容纳天下各种人的地方,京城以宽仁自守,而非甲兵” 袁康立即也响应:“陛下,左丞相之言有理,而且现在北方有陈宏义钟志明两位名将镇守,蜀中有大将军王宪镇守,倘若这三人都挡不住的敌人,金陵城中就是有百万兵马也无济于事。何况古代先贤也说了不可驱市人为战,这金陵城里的守军本就是金陵城中子弟,生在温柔富贵乡,当兵本来就是展现皇家威仪震慑城中百姓为用,而非镇守边境的骁勇边军。” 一干朝臣纷纷讲起了这替代兵的好处,讲起了大梁如今天下太平已有盛世预兆,甚至还有几个老臣教训起刘宣来,他们说刘宣不能想着开疆拓土穷兵黩武,要与民休息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 刘宣憋了一肚子气,但此时也只得作罢,挥了挥手:“算了,朕不怪你们了,只是朕的内卫再也不许出现替代兵了,朕自今日起要三日练兵一次” 众臣见刘宣服了软,也就作罢,纷纷称赞皇帝英明,退朝而去。 经过了新政的一番磋磨,延昌二年的正月,洛阳城的花灯直追几十年前的盛世,因为世家大族又变得和几十年前一样掌握了天下绝大部分的财富。有钱了,他们就为所欲为,变着法的享乐,如今与西域通商频繁,过去没有的东西现在也有了。 萧家派人给萧倩送来烈火酒一百桶,萧倩准备拿去喝,结果萧府的仆人告诉她这是用来冲洗马桶的,可以清楚异味,接着送来的一百桶葡萄酒又是用来洗马槽的。萧府的仆人都说萧倩这个王妃做的太委屈了,门前的下马石居然不是鸡血石,王府的墙砖也没有镶玉,萧倩都听不下去连忙把他们打发走了。 洛阳城里每棵树上又缠起了丝绸做的假花,每户门前也挂上了花灯,整个洛阳城照的人眼花缭乱。洛阳的萧太守见不得穷人,在除夕之前把洛阳城里的流民乞丐全部轰出了洛阳城。大雪纷飞,城内是流光溢彩,城外是三五成群架起火堆取暖续命,没有吃的,就把冻死的人烤来吃了,到后来就是相互杀戮吃肉。官员和世家欣赏着西域来的美女表演歌舞,吃着岭南送来的海味、辽东送来的山珍。 金陵则更胜一筹,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兽,以及世家们开始在穿着上面的攀比,把这个“盛世”推向了高潮。谢家别出心裁,搜集上百种的鸟雀的羽毛配上金丝做“百鸟裙,这裙子看起来是五光十色的,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颜色,而且在光芒下看到的颜色也是不同的,在太阳下是一种,在黑暗中又是另一种颜色,细看时上面有着美妙的花儿和小鸟的图案,夺人眼目,袁康赞叹:“恐怕石崇王恺复生,也得甘拜下风”。萧家不肯认输,又请能工巧匠用珊瑚和金银打制了一座红宝屋,长一丈宽五尺,高六尺,里面以玉雕琢成人,以金银宝石为器具,做工惟妙惟肖,极尽奢华之能事,总算是又盖过谢家一头。 世家们算是又给那些贱民一条活路,纷纷张网捕鸟,可怜天下的小鸟都糟了殃,有些丧心病狂的竟把乌鸦都捉了来拔毛。一时间许多原本种田的贱民也抛下了田亩,毕竟一只小鸟都能卖到一贯制钱了。另一些人也纷纷去找玉石宝石金银矿藏,纷纷毁林开山,弄得是泥沙遍野。还有些聪明的人,每日等着世家大族倾倒剩饭剩菜,将剩饭菜捡去城外挑出里面的珍珠人参等稀罕物来,在黑市上贩卖。 好在延昌二年也是风调雨顺,一时之间倒也几分像盛世了。就连陈宏义和钟志明也不得不讲究起府第和起居用物来,水涨船高,连一般的偏将都用起了镶着宝石的刀鞘,这位极人臣的一方诸侯也不得不被逼着弄出排场。饶是如此,陈宏义和钟志明依然被世家大族笑话是穷叫花子。 但世家里面也有人例外,比如崔举,崔举在随州追上挖取张胜骸骨的沈德后,一番推心置腹又加上陈宏义的书信竟把沈德给说动,二人到了郴州赴任。众人都笑话崔举在北方打了几仗后,从世家翘楚变成了傻子,竟然跑去偏远烟瘴之地做郡守。崔举倒也不在意,带着跟着过来的三千兵马以及崔举门下的五千门客部曲,从郴州往西南拓地千里,一直到了夜郎国边境。靠着沈德的长刀,收服了不少蛮族,建起许多军寨。崔举如实上奏朝廷,但朝廷众人只顾攀比,见到崔举拓地千里的奏报竟无一人肯信,纷纷笑话崔举在郴州待疯了胡乱奏报些战功。 崔举见朝廷毫无反应,也学着朝廷在北方边境一样开起了榷场,将盐铁等物与西南诸蛮族和夜郎国滇国换取药材织锦大象等物。 第八十章:风起 和仁堡的来客越多越多,大部分来了就没走,倒不是这里是黑店杀了他们,而是胡高把那些在中原郁郁不得志的一些读书人和工匠以及被欺押的小商人纷纷招揽过来。 其中有范志洪程二人精通兵法战阵,胡高将他们安到帕贾其力身边每日监督帕贾其力从各部选拔出来的三千精锐,这三千精锐为和其他兵马相区别,每人头盔上差了一根白羽毛,称为“千羽军”。帕贾其力本是按草原围猎战法训练千羽军,但范志洪程二人到任之后,却各自带了一千人练习挖洞钻洞攀岩攀墙的科目,帕贾其力虽是不解,但也不好阻拦。 眼见一年半的约期已过,胡高又和居无治前往绿旗汗国送礼,告知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如今时机未到,须再等上几年,突比利也忙于与西域诸国通商赚钱,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韩王刘简在洛阳待了一年半,大部分日子都在与李小飞等比剑喝酒出游打猎。萧倩刘简夫妻二人同枕共眠之时不多,婚配几年还未有子嗣。萧倩实在忍不住,便在与众人饮酒时说:“你们想不想你们的韩王将来做皇帝?” 刘简第一个摆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爱妃一定是喝多了!” 萧倩笑了:“喝多了就说真话,当今皇上已经四十八了,至今尚无子嗣,将来这王位还不是落到韩王等王爷哪一位手里。谁当皇帝不是当,我看不如韩王来做,将来韩王也不生孩子,又传给其他的王爷” 向小宇毕竟是有几个孩子的人,马上就知道萧倩的意思了,于是举杯示意:“韩王殿下,如今天下太平,您得努力为皇家增添喜庆,从今起不得再与我等厮混了” 李小飞和慕容灵也反应过来:“我看王爷得办正事了,我几次悄悄回了寿县,现在红蕊也已经有孕在身了,待再暖和些我去接她回来” 萧倩问李小飞:“你回寿县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回?” 慕容灵抢着说道:“他欠寿县人几百条命,怕见人” 李小飞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刘简趁机搭话:“小飞,那些战死的弟兄,我们早就抚恤过了,也给了他们家里不少的钱,你就大大方方的回去,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李小飞叹了口气:“终究是我答应的事没有做到,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其实我也想去天天陪着红蕊去和孟乌鸦黄半仙喝酒,但我心里总还是有一些不自在” 慕容灵看了看李小飞:“明天我们一起光明正大的回寿县去,我带着你,我也得去陪陪雪花了” 李小飞想说点什么,向小宇冲他眨了眨眼,李小飞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李小飞慕容灵拜别刘简萧倩和向小宇,收拾了行装,去买了些珠宝胭脂香料带上,奔着寿县就去了。 李小飞与慕容灵越往南走,发现沿途飞虫越来越多,特别是小蚂蚱,密密麻麻的在路边蹦跶。慕容灵看了看路边的树叶上,全是吐着丝的黑毛虫,时不时的往下掉。李小飞抬头看了看天空,奇怪竟看不到几只飞鸟。 到了寿县,回到张家村里的宅子,村里竹林都成了光秃秃的竹竿杵在原地,叶子全没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年虫子太多,竟把竹叶都啃光了,寿县人现在都忙着杀虫捕虫,稻田里的禾苗也被啃掉了一半。 李小飞问众人:“难道就没有鸟来吃虫?没有鸟,鸡鸭也行啊” 村民苦笑:“这年头只要是长了羽毛的,都被捉去卖了,哪里还有鸟鸡鸭鹅” 追问之下,才知道如今金陵那边高价收购鸟类,到后来家禽都不放过。没了鸟,虫子便肆无忌惮起来,越来越多,直到江南淮南都闹了虫灾。 李小飞问村民们:“那你们既然知道要靠鸟来吃虫,为何还要去捕鸟来卖?” 一个小孩掏出几大串钱来:“傻了吧,一只鸟能换三贯钱,有了钱吃的穿的都能买到,怕啥” 李小飞也不客气:“那都和你们一样去捉鸟了,没人种地,吃从哪里来,穿从哪里来?” 众人都愣住了,但又觉得现下手里有钱,总能买到吃穿用度,这天下也总会有人去种田。 慕容灵沿着河边去找正在钓鱼的朱雪花,一路过去,发现前几年他们修的水沟水渠全部垮塌堵塞,找到朱雪花时,朱雪花正钓起一条鲤鱼。起钩之时,鱼儿眼看左摆右摆要脱钩,慕容灵飞身探手把鱼抓住再一翻身落在了朱雪花面前。 朱雪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把鱼竿都扔了,正准备起身跑,却发现是慕容灵,于是一拳打在慕容灵前胸:“吓死我了,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慕容灵回了句:“回家!” 朱雪花又捡起鱼竿跟着慕容灵往张家村走,李小飞正抱着大肚子的红蕊在村口等他们。 朱雪花看了看红蕊,又看了看慕容灵:“你看红蕊姐姐,都快有宝宝了,我也想要有个自己的小宝宝了” 慕容灵一指李小飞:“这事他在行” 红蕊差点笑晕,朱雪花在慕容灵身上乱打一通,李小飞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慕容灵:“有你这样的人吗?自己老婆要生孩子,你让她找别人生。该打!” 慕容灵一声坏笑:“打不过” 朱雪花跳起来拍了慕容灵的脸颊,不过没用力,慕容灵顺势抱住朱雪花:“好了,咱们回了洛阳,就来办这事” 四人一起有说有笑回了村里的宅院,一直嬉闹到深夜。 李小飞一夜未眠,准备了许多话语来去见那些当年没能活着回来的兄弟的家人。第二天终于忐忑不安的跟着慕容灵去了,他们先去孟乌鸦和黄半仙,却发现这二人正忙着卖鸟笼和渔网。 孟乌鸦和黄半仙放下手里的东西,马上带着李小飞慕容灵去了他们的宅院,四人一番兄弟情深叙过,李小飞说了来意,孟乌鸦和黄半仙笑他迂腐。 李小飞有些恼火:“这见了面,还不知道他们的家人多伤心,打我罚我我都认了” 孟乌鸦一拍他肩膀:“唉,老弟,你瞧见我这宅子没有,就是去年挣下来的,如今人人都在忙着挣钱,除了我们兄弟一场,谁还会听你抹着眼泪讲那些守城打仗的事。你来的路上难道没看到吗?这城里的教书先生每天教的都是各种鸟的习性和样貌,有专门给捕鸟人寄养鸟儿的,有给捕鸟人提供衣食住行的,当然了,我和半仙儿是给他们卖工具的,之一,之一” 李小飞马上想起来什么:“不对啊,你们不是守城的统领和副统领吗?你们都出来做买卖了,这统领的事谁干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玩忽职守被免了,然后迫于生计做起了买卖,唉,你们也不早和我说。现在也还来得及,我们去洛阳韩王府里,做个厨曹马曹都行” 黄半仙笑了起来:“看来你们整日待在王府,对这天下事都不了解啊,你们没有听过“替代兵”替代官”吗?“ 李小飞和慕容灵都吃了一惊:”替代?这个怎么替代,不就是免职吗?“ 孟乌鸦直接了当说了:”这半仙儿说话总是卖关子,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统领副统领的事雇人去干了,我们付工钱,我们的俸禄照拿然后就安心做买卖,我们雇的人就叫做“替代官”,当然了,当兵的雇的人就是“替代兵”“ 李小飞和慕容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当兵当官还可以雇人去做,自己去做买卖。 见李小飞和慕容灵都听傻了,孟乌鸦笑了:”你们别吃惊,这可不是我们的发明,这是朝廷里弄得替代法,好像除了没听过有替代丈夫,其他的都有替代了。你们二人还是多在城里赚赚,去看看现在这个盛世的繁华,不和你们说了,我和半仙儿还得去做买卖了“ 李小飞和慕容灵呆在原地,目送孟乌鸦和半仙儿急急忙忙的赶去做买卖。慕容灵突然笑了起来:”唉,不看了,省的某些人心烦“ 李小飞打了他一拳:”真是活见鬼了,我看这盛世要出乱子了“ 二人起身又准备回到张家村,此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把孟乌鸦和半仙儿的鸟笼渔网都卷到了半空中,一些瘦弱的人死死抱在被吹得左右摇摆的树上,才没被风卷走。 慕容灵仗着自己身手好,拉起李小飞就要去骑马出城,不料马匹都惊了,挣脱缰绳逃了。慕容灵只得拉着李小飞顶着狂风往城外走去,二人的头发衣服都被风吹着向后挤压。 二人艰难的出了城,再抬眼望天上,竟冲过来一阵乌云,仔细一看,不是乌云,而是漫天的飞蝗,李小飞大叫:”不好,遭了蝗灾了,会咬人吃人的!“ 慕容灵运足力气,拉着李小飞奔着护城河就去了,二人刚跳进水里,就听得头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环绕,还好二人水性好,在水里憋气好一阵,才躲过一劫。 第八十一章:天泣 李小飞憋不住了,从河里探出头来,连呼了几口气,头皮有些痒,伸手一捋,扒下来十多只飞蝗,再一看河边上的原先的草地已经没了,地上水中到处都是蝗虫。天上还有更多的蝗虫遮住了天空,不断地和一些黑色渣末一起掉下来。 慕容灵也从水里钻了出来:“快走!” 二人浑身湿漉漉的往张家村跑去,沿路上有胆大的人敲锣打鼓想把蝗虫吓走,还有一些人找来柴草点燃想熏走蝗虫,更多的人则是躲在家中门窗紧闭钻进被子里待着。 李小飞和慕容灵看着这些人们拼命的想要赶走蝗虫,但被熏死赶走的蝗虫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肆无忌惮的在啃食草地和为数不多的庄稼。 两个人还是没有加入这些勇敢地人们,而是迅速跑回了家中,还好,朱雪花与红蕊都把门窗关的死死地,躲在被子里。慕容灵拉着李小飞跃上竹楼,从竹楼上下到里房里。 四个人一碰面,还没等两位姑娘要他们换衣服,慕容灵就催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小飞却不同意:“这里已经遭了灾了,这村里城里的百姓该怎么活下去?我不能离开他们” 红蕊和朱雪花也觉得李小飞说得对,便也要慕容灵留下来。 慕容灵反问:“你们手里有粮还是有药,蝗虫过后,接着就是饥荒和瘟疫,你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李小飞也针锋相对:“你不是李神医的嫡传弟子吗?我们跟着你一起找药用药” 慕容灵苦笑:“药不在这里,再过些时候人都没饭吃了,有药也没用了。我们现在回去洛阳筹粮,也许还来得及!”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小飞握住慕容灵的手:“慕容,你带着她们去洛阳吧,我留下!” 慕容灵看了看朱雪花和红蕊:“我们走” 红蕊一把抱住了李小飞:“我不走,你们俩走吧” 李小飞转身急了:“姐姐,你有了身孕,你得去洛阳,在王府有很多人照顾你” 慕容灵扫了一眼屋内:“留下也好,你们夫妻俩也好好团聚,这院子里积攒的东西支撑一年也够了” 慕容灵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瓶子递给李小飞:“救命用的!” 李小飞双手接住,慕容灵拉着朱雪花转身便走,朱雪花含泪回头:“姐姐,李大哥,珍重!” 慕容灵带着朱雪花走了之后,李小飞也跑去寿县城里找太守萧安商议对策。萧安大人正带着一群书生跪在城隍庙外面诵读孝经,身上都爬满了蝗虫,城里的百姓也都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结束这场灾难。 李小飞上前去拉萧安,却被所有人阻止:“你不要得罪了神灵,快跪下求神灵宽恕” 李小飞被一群人按着跪在了地上,想起身都不能起来,只有被夹着一起跪在人群里。 遮天蔽日的蝗虫依然在天上飞来飞去,有的开始啃食起人们的衣服来。到了傍晚时分,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是衣不蔽体,诵读孝经的人开始有昏倒在地的,声音也都嘶哑。就在这时候,地上的蝗虫全部飞了起来,在天空中集结,远处开始电闪雷鸣,天色也黑了下来,无数蝗虫化作一大片看不见边际的的黑云朝东边飞去。 “显灵了!” “萧大人的诚心感动了三天!我们有救了!” “不,是百姓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天,救了我们!”萧安反驳到 众人纷纷欢欣鼓舞,簇拥着奄奄一息的萧安回了府衙。 李小飞杵在原地无语,分明是蝗虫没有东西可啃食了才飞走,这时竟成了众人的功绩。 李小飞隔了几日再去找萧安商量备粮救灾的事,却被萧安以朝廷有备搪塞了过去。 李小飞又只好去找孟乌鸦和黄半仙,这二人的生意却更加红火了。原来散落了不少没飞走的蝗虫引出了早前藏匿在山林里不敢出来的鸟儿,这下真应了鸟为食亡。捕鸟的众人忙的不亦乐乎,得到的制钱越来越多,也就没人在意这寿县刚刚遭遇了蝗灾。上奏朝廷的也是寿县太守萧安带领百姓驱走蝗虫保全一县生灵,朝廷也下旨嘉奖。 李小飞注意到许多蝗虫的尸体开始发黑发霉,原先落下的黑色渣末被雨水冲到河里,水也有了怪味。李小飞回到张家村,重新打了口井,但为时已晚,开始有不少人浑身无力浑身冒汗上吐下泻倒在家里。 一夜之间,寿县上空就飘起了浓郁的煎药味道,家家患病,这下鸟捕不了了,所有的制钱大多去买了涨价的药材,最终是人财两空。很快,寿县便是哀鸿遍野,城外堆起许多新坟头。 各地报灾的急奏雪片般报到金陵,起初皇帝刘宣问起,萧山等人只说是偶有数县蝗灾小病,朝廷拨付钱粮赈灾即可。到后来,金陵城门口都有许多人倒在地上,瞒不住了,刘宣看完三尺高的奏章,竭力维持自己不要颤抖,红着眼看向若无其事的大臣们,拿起奏章一本本念了起来: ”五月初三,寿县瘟疫,死者无数,阖户殁者三千“ ”四月廿五,滁州蝗灾,绝收“ ”五月十三,豫章大水,死者万人,绝收“ ”五月十八,荆州大水,十县沉沦,百姓死者数十万,绝收“ ”六月初一,徐州旱达三月,绝收“ ”六月初三,浮阳、黎阳、常山、范阳大旱,绝收“ ”六月初八,邺城、云中、朔州、长安大旱,绝收“ 众大臣跪在地上安静地听着,等着朝会结束。 刘宣念了一半,把剩余的奏章扔到下面:”尔等都是数代为官,当此国难之时,竟无一人肯救国救灾!朝廷养世家三百年,世家如何报国?“ 袁康倒是第一个抬头接话的:”天下蝗灾水灾蝗灾瘟疫蔓延,必是朝廷失德,触怒上天,因此招致灾祸,陛下当下诏罪己,再带着百官斋戒五日焚香祈祷,方可求得上天宽恕“ 钦天监周方也抬头接话:”臣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不明,有灾星入侵中原分野,此为人君失德之兆!“ 刘宣差点从御座上栽下来,分明是这些世家坐视灾情蔓延不肯救灾,现在却成了皇帝一人罪过。还没等刘宣说话,萧山也说话了:”陛下自登基以来,本是盛世气象,但至今未有子嗣,因此太祖太宗等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以灾祸警示陛下,陛下因积德行免除灾祸!“ 这分明是在逼宫了,刘宣此时也忍不住了:”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可尔等坐视天下遭灾不肯出一钱赈灾,难道就是有德之人?黄衣卫士何在?今日把这殿门锁了,诸位若不肯捐钱赈灾,朕与你们玉石俱焚!“ 一百多黄衣内卫马上涌了出来,拔刀把众臣团团围住,萧山大笑:”陛下是聪明过人的天子,应当知道,没有这世家,也就没有大梁,陛下要挟持公卿,这记在史书上可是千古骂名!“ 刘宣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登基三年来他第一次拿出了天子的威严:”朕不计身后骂名,你们贪钱贪权朕都可以忍,攻击朕没有子嗣,朕也可以忍,可现在天下黎民遭受百年未遇的大灾,尔等竟能无动于衷,朕不能忍!朕今日所做的事,朕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瞒诸位,朕已将立韩王刘简为太子的诏书发往各地,各位一会儿能出的了大殿,相信在金陵城里也能看到!朕若有不测,韩王继位后必当为朕报仇雪恨!“ 这一下,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萧山一下子软了下来,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毕竟谁都没料到这个继位三年的傀儡天子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把立韩王为太子的诏书送了出去。不过这一切都得感谢他们自己所弄出来的替代法,连各家的眼线探子也都找了替代,这替代之人做事自然不及专业之人,而且极容易收买。刘宣一直隐而不发,是因为世家力量太大,他不想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但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得不铤而走险,提前摊牌了。 有些大臣已经开始磕头认罪了,求刘宣宽恕,萧山萧鼎谢睿袁康四人看了看拔刀站立的黄衣军,知道今日不出血真的有可能被这位怒火攻心的天子斩杀在朝堂。 四人在前排跪了下来,磕头认罪。 “臣萧山愿出一百万贯赈灾!”,萧山还是第一个应声 “臣谢睿出一百万贯赈灾”,谢睿也跟上了 剩下的各位大臣从八十万贯到五千贯都各自表态签字画押后,刘宣发话了:“诸位忠心可鉴,朕立即下罪己诏,自此时起就在这殿中与诸位焚香祈祷。秦忠,你带上三十名内卫拿着大人们签字的单子和朕的诏书去挨家挨户收了各位大人的捐款,待韩王领兵到了金陵接手后再回宫禀报!秦狗儿,你把朕内府的金银玉器拿出来分给守卫大殿的卫士们,你也带上宫中所有内监拿着兵器守在殿外,不得外走一人!” 朝堂上众人都开始浑身颤抖,不敢仰视刘宣。刘宣见秦忠带着人出了殿门,放声大哭,这一哭,殿内众人都不知所措,但都怕被杀,便跟着哭了起来。 刘宣跪在了御座前边哭边喊:“列祖列宗,刘宣不孝,这大好江山,竟成了人间地狱,堂堂天子,竟是木偶傀儡,玷污了列祖列宗的血脉!” 众臣窃喜,以为刘宣失态后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不料刘宣又站了起来指着殿上的大臣们:“朕希望你们明白,这天下可以没有世家,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百姓。圣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各位可是读的比我熟。” 众人跪着,都不敢回应,此时都在幻想着自己的部曲或是门客能杀进宫来救他们出去。 他们想多了,秦忠带着内卫出去就矫诏召各家的嫡子或是夫人入宫,这些人并不怀疑,一个接一个的被秦忠带人关进了天牢,取下他们的玉佩首饰回了大殿。 秦忠把每家的玉佩首饰一字摆开,朝臣们都瘫倒在地,刘宣冷笑一声:“秦狗儿,取来纸笔,让各位大臣写下手令,秦忠再走一趟去取各位大人的捐款” 萧山气的爬了起来:“皇上,你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对了,你忘了,韩王刘简可是我的女婿,到时候他带着兵马前来,恐怕皇上也做不了几日天子了!” 刘宣一掌拍断了御座:“他刘简还是太祖皇帝子孙呢!流的是我刘家的血脉,不是你萧家的!” 这一声断喝,把萧山从幻梦中惊醒,萧山只好向后倒去装作昏倒。袁康哭着乞刘宣:“皇上,左丞相突发急诊,若不及时送回去医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有损陛下一世英名啊” 刘宣唤了秦狗儿过来,秦狗儿提着一桶水便泼向萧山,萧山连忙爬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星火 延昌二年七月十三,韩王刘简与慕容灵带着三千王府卫军到了金陵,在这之前,韩王刘简与慕容灵已经将洛阳城里的太守司马别驾等几十人全部斩杀,留向小宇镇守洛阳。 见到韩王刘简率军入城,等候多时的秦忠热泪盈眶,带着内卫和守军一齐跪拜刘简。在秦忠的指引下,刘简派一千人接管了从各世家大族府上收来的一千万贯制钱按照皇帝的诏令去购买粮米运往各地救灾。 刘简带着慕容灵二人入宫觐见皇帝,殿门打开,阳光射了进去,众人都被照的睁不开眼。刘宣揉了揉眼睛,一看是刘简和慕容灵来了,强撑着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刘简和慕容灵捂住了鼻子,大殿上臭气熏天,怕放跑这些大臣,所有人的屎尿都在这大殿上支起马桶解决。此时斯文儒雅的三公九卿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臭气熏天,刘简忍不住作呕。 刘宣大笑起来:“太子,大梁的储君,太祖的子孙,刘简,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高官厚禄的朝廷栋梁,这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你要记住他们的样子,将来千万不能再像朕一样受制于人做个傀儡皇帝了” 刘简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万岁,臣万死不敢僭越,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以安天下人心。陛下诞下龙子,臣誓死效忠,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口,大臣们马上就从奄奄一息恢复了活力,宗正刘乾竟是第一个说话:“韩王殿下所请甚合天心人意,陛下春秋正盛,若立远枝宗室为储君,臣恐国本动摇,天下军民不安” “陛下请收回成命,皆是臣等无能,致使陛下日夜操劳,有伤龙体,臣等自今日起必当鞠躬尽瘁救灾救民,他日陛下必将诞下龙子,再立储君不迟!” “陛下应尊礼法,尊祖制,立储君之事不可草率!” “陛下可明发上谕,收回之前发出的诏书,安定天下军心民心!” 刘宣狂笑起来:“在你们看来,朕立储君就是动摇国本,饿死病死淹死几十万的百姓就不是动摇国本了,什么是国本,百姓才是国本!朕意已决,就立韩王刘简为储君,即日起刘简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一切用度可与朕比拟!慕容灵封为太子少师随侍太子刘简左右,护卫太子周全!” 刘简还是跪在地上哭着推辞,毕竟刘简不清楚这是不是试探,虽说慕容灵身手超凡,但毕竟慕容灵和皇帝的私交也很好。 慕容灵却领旨谢恩了:“遵命!” 回答的很快很简洁,众大臣都看着慕容灵,慕容灵又说话了:“皇上,臣有个小兄弟李小飞,也是太子的朋友,臣做了太师,可他却啥不是,臣想替他求个官职!” 刘宣欣慰的笑了:“连太子都不敢相信朕说的话,唯独你慕容先生这般真诚,既然是慕容先生所求,那朕也就不吝赏赐,这李小飞朕也是见过的,就封他为太子少傅吧,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扶保太子,他日朕归天之后,你们便拥立太子登基,对了,再也不要在这金陵城做皇帝,这金陵立国的朝代都是短命的。” 萧山朝刘简使了个眼色,要刘简继续推辞,但刘简以为是岳父要他应下来这太子之位,于是跪地谢恩。 刘宣让刘简站到他旁边接受众人朝贺,刘简大踏步走上了御座旁边,刘宣一挥手,众官员纷纷跪贺:“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贺完毕,刘宣便一头栽倒在御座上,众人乱作一团,慕容灵直跃上御座,伸手摸了摸刘宣:“陛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几日便好!” 秦狗儿这个内监倒是处变不惊,指挥着黄衣内卫稳住局面然后请示刘简:“陛下要休息几日,还请太子临朝监国几日” 刘简明白此时不是推脱谦让的时候,便朗声道:“皇上龙体不适,本太子暂代朝政,众位官员所捐献钱财,已经悉数运往灾区,诸位也辛苦了,今日可回家歇息几日”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逃出殿去,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还有家人被扣在天牢。 慕容灵自己调药,给刘宣连服三天,总算是让刘宣恢复了大半。刘宣单独召见刘简,把一生经历与抱负说给了刘简细听。 刘宣从世家几十年如何做大直至把持朝政甚至干预储君废立之事讲到自己密谋杀光世家首领全部和盘托出。 刘简听得是心惊胆寒,许多内幕若不是眼前的皇帝亲口说出来,刘简根本不敢相信。这世家大族暗中指使人造反,收买太医毒死皇帝,勾结漠北火龙族铲除不听话的边军将领等等。 刘简叹息道:“看来我真如我师父所说,我不过是个白痴小子,看来这皇位真的是天下最危险的位置“ 刘宣笑了:”朕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做了皇帝,可以澄清玉宇,救万民于水火,谋划了半辈子,到头来真做了皇帝,发现心中所想不过是与虎谋皮,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任我尽心尽力,身边能依靠的就只有宦官了,刘简,你还年轻,你要记住,要做成真正的皇帝,就得把宦官给用好了。让宦官去斗世家,让世家去节制武将,这样你才不至于被架空了。只有他们都争着让你去肯定他们,你才能真正去为黎民百姓做点事。朕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这些年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现在你已是储君,但你却不能留在金陵,金陵留不得,世家手里还有刺客杀手,你还得去洛阳。朕哪天去了,你便不要拘泥于繁文缛节,直接继位,朕登基以来,没给百姓做过一件对的事,若你继位后他们抬出朕和先帝来制约你,你不必理会,全部推翻,破旧才能立新。朕这辈子是不行了,只有靠你来还天下百姓一个真正的盛世了“ 刘简想了想,忍不住问了刘宣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何偏偏是选我,如果我将来辜负了陛下的期望,陛下岂不是所托非人?“ 刘宣微笑着看着他:”就凭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朕没有看错人,你生性善良,却也能吃苦打仗,虽说平日里有些懒惰,但却不奢侈浮华,加上还有陈宏义与慕容灵这样的绝顶高手从旁协助,一定能做到!“ 刘简又问:”我师父和慕容先生还有我,现在也是忠心于陛下,陛下为何不现在就做?“ 刘宣摇了摇头:”时不我与,这些事朕能想到,却已经没有时间去做了,朕找了个民间的郎中看过了,朕最多还能再活两年。不然我又如何会把身后事现在托付给你“ 刘简有些不相信,呼唤慕容灵前来给刘宣诊脉,慕容灵进来后摆了摆手:”不用诊了,我这几天一直在陛下身边服侍,陛下若不是意志力过人,恐怕早就龙驭上宾了“ 刘宣笑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快死的时候,一定要给你把刺都给拔了!你们也不必可怜我,你们以后的路还长着,遇到的难事伤心事比我多得多,还是多考虑将来。这次赈灾的事,刘简还要派人去核查,毕竟赈灾的粮食运到了那些地方,不代表就到了灾民手中。“ 刘简哭别皇帝,带着慕容灵回了洛阳。忠义堂的杀手本来已经出动了,但瞥见慕容灵在刘简身边寸步不离,便没敢上前。 范阳城遭了旱灾之后,朱药师靠着自家的鱼塘水井,勉强保住了自己和上百庄客的性命。幽州刺史萧明府上水井都干了,听人来报朱家庄还有鱼塘水井,便派人前去取水。 本来刺史手下兵士来取水,朱药师是不敢阻拦的,可过了几天,刺史府派了几百士兵把鱼塘和水井围住,连朱药师都不能前去取水。朱药师情急之下带着庄上仅剩的金银制钱赶去萧明府上求情。 萧明把金银制钱收了,把朱药师留了下来,给朱药师讲赈济灾民的大道理,一连三天都没放朱药师回庄。 朱药师礼也送了,也不便发火,只好强忍着留了下来,到了第四日,萧明把朱药师放了回去。 等朱药师回庄之时,庄客们已经渴死多半,剩下的也都奄奄一息,朱药师忙去取水,却被把守的士兵轰了出来。 庄客里面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实在忍不住了,便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股脑冲进了鱼塘里猛喝起来。 士兵们连忙把这小孩捞了起来,一顿拳脚棍棒,竟把人打死了。朱药师前去理论,也被打了一顿,剩下的庄客气不过,纷纷拿起镰刀锄头冲了过去,朱药师见来不及阻拦,也只好翻出刀来冲了上去。 几十人都渴的半死,此刻受了刺激,便只顾杀人,竟把几百士兵杀败,待众人喝水解渴之后,朱药师问他们:”现如今我们已经是造反了,这里是不能待了。咱们总得要奔一条生路“ 有个新投奔数月的庄客往西北一指:”咱们去和仁堡,那里会有人收留我们,好歹给人干活逃一条生路“ 众人有犹豫的,朱药师却起身点火把自己庄园给点了:”再不走就只有做刀下之鬼了,愿意活的跟着他一起去仁和堡!“ 见朱药师都把自己的产业烧的一干二净,众人也不再犹豫,从马棚里牵出马来便往西北去了。 第八十三章:战端再起 朱药师带着众庄客往西北走了五十里,猛然想起当年赵副将说的若有不如意可来相投的话来,于是便带着人往西南太行山去。新投奔来的庄客连忙挡住众人:“如今梁国境内必定要缉捕我们,往南走是死路一条,还不如随我去投和仁堡求的一条生路” 众人都觉得这庄客说的有道理,朱药师心中猜到此人必是漠北来的探子无疑,但此时树敌于事无补,朱药师对着那人喊道:“你是黑旗汗国派来的人吧,你要招揽这些人,我不阻拦,众人愿随你去便去,我自一人往南投奔我结义兄弟” 那庄客也笑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下来朱庄主这里,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带着朱庄主前去为汗国效力,今日怕是也由不得庄主自己做主了”,掏出绳套来便要来捉朱药师。 庄客里也冲过来几人要来捉拿朱药师,朱药师倒是不慌不乱,把身子往后一仰,顺手一鞭,胯下枣红马便冲了出去。众人也紧随其后追赶,把绳套纷纷往枣红马身上套去。 朱药师双腿夹紧马鞍,拔出刀来将绳套全部砍断,回头往后面大喊:“兄弟们,留得仁义在,他日好相见,你们去投了那边,也可与我互通有无,何必要以死相拼?” 众人一听这话便停住马:“朱庄主若在山上待不下去,可再来相投,仍不失将军之位” 朱药师不敢大意,继续催马向前回了声:“保重!” 朱药师一路南下,竟又遇到一些旧部落草为寇,众人一番诉说,朱药师才知道幽州冀州之地已是遍地盗匪。朱药师有心集合他们攻取县城,却被众人泼了冷水:“朱大哥,咱们早就想过做大了坐等朝廷招安,可如今在河北统兵的钟将军却根本不给我们这个机会,追着我们到处剿杀,就连盘踞太行山的赵将军也被他们割了脑袋” 闻听得赵副将已经被杀,朱药师不禁后悔起没有跟随庄客们去投漠北。此时又有一人说道:“听说朱大哥与现今的慕容太师是姻亲,朱大哥何以落的如今这个地步” 朱药师却抬起头说道:“我怎么能丢下众兄弟独善其身,何况这位兄弟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们还是避开朝廷大军伺机而动,钟将军的骑兵不如我们,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跑得比他们快,我们现在攻下县城夺了钱粮便走,让他们疲于应付,时间一长朝廷消耗不起,咱们便能扎下根来” 又有人提议恢复秦国国号,劝朱药师自立为王,朱药师不同意:“秦国本来就不得人心,现在称王将成为各路朝廷大军的眼中钉,我们不树旗帜不称王号,打的赢便打,打不过便跑。先做大了再说!” 中原遭遇水旱蝗灾,漠北两大汗国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于是两大汗国再次会盟,约定九月出兵。帕贾其力点起千羽军便要直奔独石堡,胡高却阻止了:“现在梁国虽然遭了灾,但梁军实力仍在,强攻我们损失太大,探子来报,河北诸地盗匪四起,咱们派出人收编这些盗匪,里应外合,便能事半功倍” 帕贾其力想了一下:“那些盗匪怕不是梁军对手,以他们作援军,恐怕指望不上” 胡高笑了:“寻常盗匪,自然不行,但有些盗匪原本就是梁军遣散的士卒,这些人都是打过多年仗的人,只要给他们兵器衣甲粮草支援,必能牵制梁军。我已经物色到一个人,此人名叫朱药师,深得民心已召集了数千人在两国边界袭扰梁军” 居无治插话到:“此人既然能在梁军大军围剿中来去自如,必有过人之处,但若此人做大,将来也未必对我们有利” 胡高大笑:“我们既然给他提供粮草兵甲,自然也要安插我们的人在他军中,将来他做大了,若对我们有二心,铲除便是!” 绿旗汗国那边倒是实诚,延昌九月十三便点起五万人马直扑云中,到十月,云中朔州都已落入绿旗汗国手中。朝廷急令陈宏义率军抵挡,陈宏义集合诸路人马三万人进驻邺城。 有了黑旗汗国支持,朱药师不到数月,麾下已有三万人马,先是杀回范阳,杀死刺史萧明等一干官员,接着再攻陷常山,掳掠一番后退往和仁堡暂避。钟志明带着大军一路追击,到了两国边境便只好作罢,只得进驻独石堡。 独石堡这边却依然是一片繁忙,商队络绎不绝,守将和士兵都告诉钟志明现今不过是匪盗横行,黑旗汗国依然没有异动,还在不断贩卖牛羊马匹给中原。钟志明在独石堡查探了几天,一无所获,只得带领大军退回襄国。 此时金陵城内,几大世家咽不下被刘宣劫持的这口气,又有意让陈宏义与漠北相互消耗,于是密令钟志明率军回金陵休整。钟志明接到萧山手令后,叹息良久,看了看身边的幕僚,只得引军南归。 钟志明的三万人马一退,朱药师便再度南下,到十一月底,已经打到浮阳襄国一线,将幽州全部拿下。朱药师对黑旗汗国安插眼线监视自己的事一清二楚,于是便令自己旧部在范阳常山等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又暗中招募死士千人以备不测。 朱药师连夺几十城,消息也很快传到金陵,世家大族纷纷借机弹劾太子刘简与太师慕容灵太傅李小飞,理由是他们勾结朱药师谋反,刘宣倒是不含糊,直接下诏让李小飞带兵征讨朱药师。 李小飞听闻朱药师做大,又忧又喜,忧的是兵连祸结生灵涂炭,自己和朱药师要为敌开战,喜的是朱药师居然有如此本领。李小飞纠结了一夜,托孟乌鸦找来几个女仆照顾红蕊,跟着大军北上征讨朱药师。 朝廷下诏让李小飞征讨朱药师,只拨给他五千人马,李小飞倒是无所畏惧,可部下都是从金陵派出来的,于是个个如丧考妣,认为这一去是有来无回。 李小飞率军出发后,金陵城里仍是弹劾不断,李小飞还未抵达襄国,朝廷上便有奏称李小飞叛变投敌的。不过刘宣全部不予理会,这次派李小飞去征讨朱药师,胜负他根本没在意,他要的是李小飞真刀真枪和朱药师打一仗,堵住世家大族的嘴。 但是李小飞的运气实在不好,黑旗汗国的千羽军来了。 千羽军训练了一年多,打下独石堡只用了半个时辰。范志和洪程二人冲在最前面,身后的千羽军个个争先,先是射箭拔掉了箭塔上的梁军,再借助马力爬上独石堡,守将一看这些敌军的架势,直接弃了独石堡往南逃去。 襄国城里本来还有钟志明留下的五千骑兵,但这五千人却不听从李小飞号令,当千羽军逼近襄国的时候,领军将领卢胜带着五千骑兵出城迎战。 李小飞和自己带来的五千守军在城上目睹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卢胜是世家子弟里极少的带兵之人,尽管身手敏捷,但也架不住千羽军的兵卒劲力之大,交手十个回合便被千羽军挥着盾牌拍下马来。 梁军骑兵也不是贪生怕死,无奈手中的刀剑刺不透敌人的铠甲,力气也不及对方,经常是五六个梁军被一名千羽军士兵打落下马。梁军五千骑兵坚持了一个时辰,全部战死。 城上的梁军吓得魂不附体,李小飞知道这城已经守不住了,立即带着人出西门准备逃走。 刚出西门,就被另一只人马团团围住,李小飞拔刀向前,一看来人正是朱药师:“朱大哥,你为何勾结外族人,祸害大梁,你这样让雪花和慕容二人何以自处?” 朱药师笑了:“我朱药师可没投靠外族人,只不过活不下去,要替天行道而已,你看看我身后的几万人,哪一个不是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如今我给他们分了田地钱粮,人人都有饭吃了。倒是你们,继续为那个腐朽的朝廷卖命,真的不值得,倒不如跟着我一起为天下的贱民杀一条活路出来” 李小飞不答话,拍马便要冲阵,身边的副将却一齐把他拉住:“李将军,你既然与他是故人,何不替我等谋个生路?”、 李小飞还未反应,几个副将便把他拉下马来押着朝朱药师走去。 李小飞大骂:“这一路上我好吃好喝待你们,又撒了不少金叶子给你们,你们今天却恩将仇报,真是猪狗不如” “李大人对我们是不薄,但我们也要活命啊,我们本来在金陵好好的,如今却要送死,哪个肯干?” “李大人如此有钱,又与他们的主帅相识,活着出去不好吗?到了金陵我们自当给李大人赔罪” 朱药师在马上大笑:“小飞,你看这梁国的将军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一人逞英雄有何用处?” 李小飞把眼睛一闭:“我也无话可说,念在我们曾是兄弟一场,给我个痛快吧!” 朱药师下马来给李小飞松了绑:“哪里话,不过各为其主,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兄弟的,今天且卖个人情给你,你们走吧!” 李小飞睁开眼不敢相信,朱药师一指跪在地上磕头的梁军将领:“此等兵将,我留下只会虚耗粮草,杀他们也无益处,你们走吧,下次我可要把你留下了!” 李小飞往朱药师肩上打了一拳:“欠你的,我会还你的,保重!” 李小飞带着五千人马往南退去,刚渡过大河,李小飞便让几名副将领军回金陵,自己奔洛阳去了。几名副将再三挽留,李小飞却离他们远远地:“我若是回了金陵,必然没有好下场,你们走吧,襄国失守罪在我一人!” 有了这句话,几名副将便高高兴兴的领兵继续往南走了。 李小飞回到洛阳,把在襄国的遭遇报知刘简,刘简大为震惊,毕竟在梁军印象中,黑旗汗国的军队最多也只能与梁军打成平手,如今黑旗汗国居然有了一只能以一当十的军队,这对梁国来说是个大麻烦。 刘简马上想到了邺城的师父陈宏义,于是把李小飞说的情形写了封信,命人火速带给陈宏义,让陈宏义提前想出对策。 这边黑旗汗国势如破竹,按照胡高的意思,是要渡河直接南下金陵,但是所有人都反对,因为千羽军虽然战力惊人,却完全不习水性,梁军退过大河之后,也烧掉了所有的船只。帕贾其力和众将觉得河北诸地适合放牧,黑旗汗国的人在那里生活也适应,南方夏季太热,水网纵横,火龙族人都不愿意去。更重要的是,千羽军的两位将领范志和洪程对南边的梁军没兴趣,他们最想和陈宏义的陈家军打一场,打败陈宏义才是他们的追求! 第八十四章:对手 金陵朝堂之上,参劾李小飞丧师失地的占了一半,参劾陈宏义畏敌不前的又占了一半,两拨人群情激奋,仿佛要逼着刘宣立即下诏处死这二人才罢休。刘宣倒也端坐御座之上,看他们各自表演。 谢睿心里想着,这其实是个解决威胁的好时机,于是与众人唱起了反调:”臣以为襄国之败,并非李小飞一人之罪,骠骑大将军陈宏义现在面对三路敌人夹攻,也不可轻易出击。为今之计,只有火速令大将军王宪出巴蜀,增援关中,让他节制关中河北诸路兵马共同抗敌,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确实是万全之策,萧山等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让王宪节制陈宏义,一来是把王宪陈宏义的军队消耗在北方,二来则是让王宪与陈宏义相互掣肘。如此其他世家大族便可高枕无忧,刘宣也明白谢睿的意思,但是如今大敌当前,确实也需要王宪的援军,于是便下诏王宪出巴蜀救援关中节制关中河北诸路兵马。 黑旗汗国的千羽军,主将是居无治,范志与洪程二人为副将。千羽军打下襄国后,先把世家大户洗劫一空,接着便是把百姓迁往漠北。朱药师暗中派人给这三人送礼,只有居无治收了,范志与洪程却都拒绝了。这范志与洪程二人,既不贪财也不贪色,对本部士兵极为严苛却也不吝赏赐,胸中所想尽是如何破城破阵杀敌斩将之事,千羽军士卒无不佩服这二位副将。主将居无治虽说足智多谋,但贪财好色,和这二位一比,便被比了下去。 范志洪程二人力主往西与绿旗汗国围攻邺城,居无治却觉得朱药师向他建议的收服河北之策可用,于是便留在襄国只顾劫掠周边郡县。范志和洪程无奈,只得派人带了密信回报胡高。 朱药师这头,一边继续给黑旗汗国送礼,一边约束部下不与千羽军争夺城池与战利品,表现出一副顺从听话的姿态。暗地里,朱药师却派人给陈宏义送去密信,把千羽军的虚实报知给陈宏义。 陈宏义接到刘简和朱药师的密信后,立即召集陈宽等人商议破敌之策。众人听了陈宏义的讲述之后,不少人认为是河北的败军夸大敌军战力,只有陈宽认为敌军有可能战力提升了:“河北兵马再不济,也不至于一月之内丢失所有城池,而且卢胜的五千骑兵和我们最精锐的骑兵战力差不多,也就一个时辰全军覆没,连李小飞也只能带着兵马逃走,说明确实有一支我们没有遇到过的强大敌军。我们不可轻敌!” 陈宽的分析让众人沉默了,陈宏义接着讲:“倒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中原人把“魏武卒”的训练方法在漠北实行,是可以练出一支几千人的精锐部队的。我也曾想练出一支战力能达到“魏武卒”的千人队,不想朝廷怀疑我有异心,便放弃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了如此强悍的敌人,现在再练也晚了。这股敌人爬墙攀登骑射样样精通,我们凭城坚守也不能按往常的打法了。各位还是议一议如何能守得住这邺城吧“ 众人有说加宽护城河的,有说在城墙上缠上荆棘的,讲了半天,也没有真正有效的办法。 陈宏义搓了下双手:”罢了,只有退守大河边上,利用我们的水军和大河把他们挡在北岸了。如何对付敌人的新军,我们各自再想办法“ 陈宏义领着三万人退回洛阳,邺城旋即失守。但邺城却不是落在黑旗汗国手中,而是被绿旗汗国抢了先。待千羽军兵临城下之时,城头上已经插上了绿旗汗国的旗帜。居无治只得领军退回襄国,范志洪程二人多有埋怨,三个人大吵一场。 王宪带着三万步卒终于在延昌二年腊月廿八赶到了长安。大雪纷飞,长安城一片雪白,陈宏义带着众将也赶过来拜见王宪,按照王宪在之前发出的命令,李小飞和慕容灵也赶到了长安。 王宪扫了一眼陈宏义和众将领,颇为得意:”看来还是得老夫出马,才能挽救这个危局啊,都说陈家军天下无敌,怎么这次也只能凭借大河之险阻拒敌啊?“ 陈宏义弯腰拱手:”大将军,这天下间原本就没有天下无敌这一说,此番先有贼寇朱药师纠合反民造反,后有漠北两大汗国夹攻,三面受敌,不得不退守大河等候大将军的援军到来“ 王宪哈哈大笑:”宏义啊,我看是四面受敌吧,还有金陵也有一敌,处处掣肘弹劾,任你文武双全也是无法应对。当然了,本帅这次来定要与你和衷共济戮力同心,把敌军反民全部剿灭。你还得多多支持本帅才行!“ 陈宏义点了点头:”宏义自当遵从大将军号令,咱们梁国再经不起内讧了,还望大将军也多多包涵在下与众位将军“ 王宪的目光落在了李小飞身上:”据说这位前不久被加封为太傅的小伙子,曾从敌军重围中逃了回来,我看此人可以助我守卫长安,还有那位年轻的太师,有他护卫在本帅身边,本帅便可安心指挥调度各路兵马剿灭敌军“ 众人一听,这分明是要把太子身边的人都支开,下一步便是安插自己的人去太子身边,王宪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李小飞和慕容灵也只得表示遵从王宪的安排,王宪满足的笑了:”还望二位要鼎力相助,太子那里,为防备敌人派遣刺客偷袭,本帅派镇西将军王道之前去护卫“ 众人此时也不便与王宪计较,于是都没有反对,毕竟太子身边还有太子妃萧倩在。有萧倩就有萧家来制衡王宪,所以陈宏义倒不是特别担心。 陈宏义抬头看了看王宪:”大将军,之前我已将敌军详情用书信向大将军禀报,不知大将军如何调度御敌?“ 王宪根本没有主意,毕竟陈家军都顶不住,但他还是大笑起来:”我们合兵一处便有六万多人,再招募兵马征发民夫,把长安洛阳时分别守住,待开春后再北进收复失地不迟“ 陈宏义一听就知道王宪说的是些空话,于是也不客气:”倘若敌军趁着大河冻上,正月便杀将过来,如何是好?“ 王宪愣了一会儿便反问:”宏义如此问,必然是已有对策,本帅也正想听听你的高见“ 陈宏义一丝苦笑:”在下以为现在当派出三千人作为探子,日夜传递敌军消息,只有先掌握了敌军动向才能及时应对。“ 王宪鼓起掌来:”不错,竟与本帅所想不谋而合,那就先派出三千人往各地探知消息“ 众人都表示赞成,陈宏义带着部下回了洛阳,李小飞则与慕容灵留在了长安。 李小飞见识过千羽军的厉害,便真心向王宪再次禀报了千羽军的情况,王宪却讥笑李小飞临阵逃脱,将李小飞打发出去带人加固城墙。 李小飞知道这城墙挡不住千羽军,但却不得不带着人去加固修补。 天寒地冻,修补城墙的民夫衣服大多残破不堪,李小飞心中不忍,便给这些民夫买来衣服棉被御寒。 几个年纪大的民夫感念李小飞的恩情,便悄悄把李小飞拉到一边:”李大人,我听说漠北的军队又要打过来了,你是个好人,这长安城里有一条密道,我们今天给你指了,他日一旦城破,李大人可以逃得一条生路“ 李小飞有些不信,民夫从一颗老树底下掏出一块石板,李小飞上前一看,果然有一条密道,还没等李小飞继续说话。民夫们又把石板放回原位:”李大人,这个密道只能逃命,李大人若是想用来守城,用不上!“ 李小飞的心思被他们猜透了,于是行礼谢过便走开了。 王宪每日在长安做的最多便是收取钱财任命官吏,河北诸地皆已失陷,他便卖起这些州郡县的官位来。刺史十万贯钱,郡守五万贯,县官一万贯,竟然卖出去八百万贯制钱。 梁军往河北派出探子,两大汗国也派出细作来到长安洛阳。细作回报后,两大汗国不禁佩服起王宪来,打了几个月仗,收获还不如王宪来长安几天,于是也都刻起官印卖官。 这一来,朱药师吃了亏了,幽州大部分地方本来是朱药师任命的官吏,黑旗汗国又把这些官位给卖了出去。获得官位的人便在黑旗汗国的军队护送下去上任,赶走了朱药师的人。 朱药师倒也不含糊,有样学样,竟把梁国淮南地方的官位也都明码标价出卖,但他实力最弱,前来买的人表示怀疑。朱药师决定渡河,当他把要渡河的消息告诉亲信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安插在朱药师军中的人,却乐开了花,本来就是防备朱药师在幽州冀州做大,威胁黑旗汗国,如今朱药师自己竟然主动要渡河向南出击,便纷纷支持起朱药师来。 朱药师顺水推舟,召集大小将领官员,表示愿意留下来归附黑旗汗国的可以留在北方,愿意追随他的跟着他渡河。这一来,朱药师的队伍马上缩水,只剩下六千多旧部和贱民跟随。 回报王宪的探子告诉王宪千羽军主将居无治贪财好色,王宪觉得可以以利诱之,与居无治谈和退兵,于是安排各路兵马搜刮钱财赎买河北诸城。 陈宏义却拒不执行,写了一封信回绝王宪。王宪大为恼火,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大骂一通。 陈宏义为了对付千羽军,召集工匠在洛阳赶制床子弩,并悬赏能制造连弩之人。 居无治得了许多钱财,便有些满足,常对左右说起退回草原之事,范志洪程二人又来劝阻,居无治便打发二人前去黎阳接收朱药师留下来的三万多人。 绿旗汗国这边,副可汗扎达尔与左都尉阿赫领兵占了邺城,在见识过千羽军的威力后,不禁担心起来。两大汗国打败梁军后,双方必有一战,若是面对千羽军这样的敌人,绿旗汗国也是毫无胜算。绿旗汗国的探子将千羽军主将副将不和的消息报知扎达尔后,扎达尔马上给范志洪程各自写了一封书信,信中对二人大力称赞,绿旗汗国以左右国相的官位等候二人。 阿赫不解:”这二人怎么可能因为您的书信便来投靠,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扎达尔阴险的笑了:”这两封信,我只要居无治看到便好。他二人永远看不到才是最好!“ 第八十五章:生了,生了 河北沦陷,接连的败仗,梁国上下许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了。 正在举国不振的时候,金陵城里先传来了“好消息”,皇帝刘宣的一名妃子诞下了一名皇子。 这妃子出身是萧氏女,被封为德妃,如今好不容易生下皇子,刘宣却激动的吐了半盆血晕了过去,秦忠和秦狗儿连忙带着太医救治了几天才把刘宣救醒。 秦忠抱着小皇子给刘宣看:“陛下,您有皇子了,德妃生了,生了龙种!” 刘宣吃惊地看着秦忠,秦忠给秦狗儿使了个眼色,秦狗儿也凑上前来:“陛下,这确实是龙种啊,贺喜陛下” 刘宣欲言又止,秦忠和秦狗儿屏退了其他内监和侍卫,关上门紧挨着刘宣跪下。 秦忠哭了起来:“陛下,臣该死,千防万防,没想到后宫出了差错,如今撕破脸陛下一世英名全毁,若认下了这皇子身份,江山就改了姓” 秦狗儿看着熟睡得婴儿,咬了咬牙齿:“罪孽让我来承担好了,我甘愿担下这凌迟的罪名谋害皇子!” 刘宣叹了口气:“算了,这孩子是无辜的,若天意不绝我大梁,刘简将来必能克定祸乱,若天意绝我大梁,再杀多少人也是枉然” 秦忠眼珠一转:“他们能偷梁换柱,陛下也可仿汉武帝故事!” 刘宣饱读史书,自然明白秦忠的意思,看了看这婴孩:“好的很!” 延昌三年二月初一,钟志明领兵回到金陵。过了几日,金陵城里便传出童谣“大龙吃败仗,老龙病怏怏,天下得太平,小龙坐朝堂”。 到了二月初八,钟志明的兵马已经接管了金陵城的防务,只剩下皇宫大内是黄衣内卫守卫。 二月初十,群臣纷纷上贺表,要求皇帝刘宣改立太子。刘宣咳嗽着驳斥众臣,但此时世家大族有了钟志明的大军做依靠,便肆无忌惮起来。 萧山先是斥责皇帝不辨亲疏不遵祖制,后面又直言皇帝年寿将尽,必须早正储君大位。 袁康萧鼎谢睿等人也纷纷引经据典逼迫刘宣。 刘宣知道这事是他们谋划已久的,便冷笑两声:“很好,朕确实时日无多,正好仿汉武帝故事,来人,将萧德妃带上来!” 秦忠和秦狗儿带着几名内监把披头散发的萧德妃拖上了大殿,萧德妃看着萧山大呼救命。 萧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想救下萧德妃:“陛下,汉武帝立子杀母,被后人口诛笔伐,陛下何苦要担此骂名?今日臣等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陛下干出如此残忍之事”,说着便和几名大臣要去把萧德妃拉过来。 刘宣不知道何时已经张弓搭箭在手,右手一松,一箭正中萧德妃,萧德妃倒地挣扎嚎哭。 大臣们一片哗然,萧山更是指责刘宣是桀纣之君。 刘宣狂笑起来:“桀纣之君之朝堂也必是费仲申公豹等奸臣盈朝,朕作的孽朕来承担,你们作的孽将来也必有报应!” 萧山稳了稳情绪,继续逼迫刘宣:“陛下既已杀害萧德妃,那必须改立萧德妃诞下的龙儿为太子,如此才能安定天下人心!” 刘宣一挥手:“改立,依了你们,刘简还是韩王,你们拟好了文告,朕让秦忠盖上玉玺便是!退朝” 萧山萧鼎谢睿袁康刘乾等山呼万岁,得意的出了宫门。 李小飞在同一天听到两个消息,一是刘简被废了太子之位,二是他也当爹了。红蕊也生了,生了个女孩,取名李悠然,给李小飞写了封信带到了长安。 李小飞捏着信边走边跳,逢人便喊上一声:“我当爹了” 众人都笑着应酬道贺,李小飞见的人多了,到后来一激动竟喊成:“我是你爹了”,差点被打 李小飞捏着信找到了慕容灵报喜,慕容灵也很高兴:“好的很,你生个女儿,将来我家雪花生个儿子娶了你女儿,不错不错!” 李小飞这才反应过来,打了慕容灵一拳:“慕容你倒是坏的很,我这里拼命一辈子到头来都归了你了” 慕容灵坏笑起来:“反正你这傻子也保不住,你的家产归了我,将来我给你买棺材,这不挺好的” 二人一番打闹,寻了个偏僻地方喝酒。 二人正喝酒,路边两个女孩朝他们跑了过来,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李小飞把自己带的胡饼都拿了出来给了他们,慕容灵把从王宪府上拿来的肉也给了一大块。两个小孩拿着饼和肉不走,继续呆呆的看着他们的酒壶。 李小飞看了看酒壶:“你们想喝酒?” 个头高一点的女孩怯怯地说了句:“我娘给我们又生了个弟弟,我们想给我爹找点酒” 慕容灵一把拿过酒壶递给他们:“都拿去,我们也去沾沾喜气” 李小飞和慕容灵跟着两个女孩走到了一处草棚,男主人正在磨刀,女人抱着出生几天的婴儿躺在床上。草棚里堆着几件草编织的衣服,角落里堆了几根猪骨头和一小碗粟米。 两个女孩把手里的东西一晃:“爹,娘,遇到两个好心的叔叔,给了我们不少吃的,你们快吃吧” 男主人看着来人,把刀放下,腼腆的笑了笑,对着二人是千恩万谢。 慕容灵却注意到那把刀,磨得极为光滑锋利,慕容灵拍了拍男主人的肩膀:“你且跟我们出来一下” 男主人有些犹豫,但慕容灵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朝外面走去。 李小飞见他们二人出去,也跟着走了过去,穿过了几间空房,慕容灵盯着男主人:“你磨刀是准备杀哪个孩子?” 男主人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媳妇刚生了个儿子,家里仅有的粮食被朝廷征作军粮,一家人不能都饿死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李小飞这才反应过来:“你,你竟然要杀你两个女儿吃掉,你还是人吗?” 那人磕头如捣蒜:“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我得让儿子活下来啊,二位大人恕罪,我把她们卖掉便是,不杀她们了” 慕容灵拔出长刀:“像你这样要残害亲生女儿的人,不配做父亲!” 李小飞挡在那人面前:“慕容,我相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今天杀了他,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也是死路一条。杀了他,我们看起来是主持正义了,但结果还是会饿死他一家” 慕容收起刀来:“算了,你的两个姑娘我带走了,我给你五千制钱,你也带着老婆孩子往南逃一条生路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在带着两个女孩回来的路上,李小飞问慕容灵:“慕容,看不出你这人还挺有爱心,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慕容灵看了看前面两个啜泣的女孩:“今天我心情好,看这两个孩子特别顺眼罢了!” 李小飞本想和慕容灵一起回去洛阳看看刘简,但怕擅离职守又给刘简找麻烦,于是便一起写了封书信,托人把书信和两个女孩都带去了洛阳。 刘简太子之位被废,倒还因祸得福,王宪在长安气的半死,便把王道之撤了回来,这一来无人监视刘简了。刘简与向小宇一合计,决定把王府卫兵继续操练起来,以备不测。王妃萧倩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整天想着将来给孩子起个有皇家气派的名字,这下刘简的太子之位没了,萧倩也消停了许多。倒是刘简整天乐哉悠哉的去劝解萧倩:“做皇帝不自在,也不安全,哪里比得上我做个逍遥王爷,我要是做了皇帝,你爹和你的叔伯们在朝廷呼风唤雨,到时候依着我的性子肯定是给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必呢?” 萧倩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哪一个皇帝也不可能满足萧家的全部要求,萧家永远是把萧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会是把国家的利益放在前面。 朱药师那边卖官得了不少钱,又挑出来六千忠于自己的兵马,于是便召集工匠在黎阳赶制大船。所有人都认为朱药师是要南渡了,胡高也狠高兴,有朱药师做炮灰牵制梁军,黑旗汗国在中原便能进展的更加顺利。陈宏义也很高兴,朱药师这么一来,金陵不得不派人去抵挡。 萧山见皇帝刘宣已经改立太子,为防止钟志明被刘宣收买,便让钟志明率军去阻止朱药师南下。 钟志明与幕僚一商议,认为朱药师也不过是贪财之人,完全可以收买,于是一合计决定去招安朱药师。 朱药师这头,其实并未打算南下,六千多人对战钟志明和各州郡县的近十万人毫无胜算。他赶制大船,其实是为了取海路到高丽和南方去贸易,毕竟北方战事一起,与南方的贸易便断了。取海路到高丽,一为开辟商路,二为借助高丽援军牵制黑旗汗国。 再给高丽国主金龟王送了一船财货后,朱药师见到了金龟王,金龟王志向远大,开口便是要征服天下,朱药师表示愿意为金龟王效力,借高丽一万兵马,将来打下的地盘全部归属高丽。金龟王一口答应下来,身边的臣子们却劝他不能轻信朱药师。事情又耽搁了一些时间,朱药师知道原委后,便给高丽众大臣送礼,果然水到渠成。 延昌三年四月,朱药师带着高丽一万兵马到了黎阳,每日犒劳酒肉赏赐制钱,这高丽兵马自是十分欢喜。 朱药师开通海上商路之后,胡高和居无治都想来夺取黎阳自己经营,结果得知有了一万高丽兵马屯驻黎阳,便不再妄动。 第八十六章:招安 千羽军占领襄国之后,把卢老夫子和一些族长都抓去了漠北王庭,这些世家大户的男人全被杀死,剩下的女人和奴仆都被卖到了和仁堡。这时候的和仁堡成了黑旗汗国贩卖奴隶和在中原掠夺来的财物的集中地。 到了漠北王庭,帕贾其力和忽律热情款待了卢老夫子,毕竟这位卢老夫子可是梁国重臣们的老师,在梁国名望很高。 卢老夫子倒是宠辱不惊,闭着眼睛坐在帕贾其力的大汗帐中。帕贾其力倒是礼敬有加,亲自给老夫子倒了杯烈火酒,一会儿夫子一会儿圣人的忙前忙后。忽律也找来一些崭新的衣服让仆人帮卢老夫子换上。 卢老夫子见大汗夫妇如此礼遇,便施礼答谢:“老夫此番北来作客,大汗如此盛情,老朽感激不尽,还望大汗以天下苍生为念,早日休战,与大梁结好才是” 帕贾其力也学着卢老夫子双手回礼:“本汗对中原许多事情不太了解,还请圣人赐教,圣人觉得我黑旗汗国可以取天下吗?” 卢老夫子略一沉吟:“天下归有德者居之,只要大汗躬行仁义,以大汗的王者之师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必能取天下” 帕贾其力笑了:“听闻大梁皇帝祖上是夺了前朝孤儿寡母的江山,这德从何来?” 卢老夫子喝了口烈火酒:“大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帝王行事,不能以常人论,德就是天下人心,人心在哪里,人心就是能支撑起这个天下的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大汗若能得到天下世族的支持,也可以登基称帝,万不可学那些流寇胡乱杀人” 帕贾其力不以为然:“这世家大族也还是敌不过我们的大军,大军一到,也是刀下鬼,我又何必需要他们的支持呢?” 卢老夫子面色凝重:“大汗若是在北方大肆屠戮世家大族,南方的世家大族必定用他们的所有钱财粮草招募兵马和大汗死拼到底,请问大汗现在有多少军队和百姓?” 帕贾其力大笑:“我大草原上的军民加在一起都快百万了,会怕你们那绵羊一般的军队?” 卢老夫子也笑了:“大汗可知大河以南梁国还有三千万军民,是你的几十倍,梁国人用十条命换你们一条命,不知道你们能换多少?” 忽律见二人剑拔弩张便相劝:“卢老夫子说的极对,大汗就莫再争了,还是听听卢老夫子的主意” 正在此时,胡高也闯了进来,胡高出身贫寒,本就瞧不上这些世家大族,一看到卢老夫子便出言讥讽:“听说卢老夫子桃李满天下,现在被我军捉了回了,不知道能不能找他们卖个好价钱?” 忽律正要阻止胡高,胡高却摆了摆手看向卢老夫子,卢老夫子倒是回答的巧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个糟老头子本就不值一提,一文不值” 帕贾其力有意招降卢老夫子,便插话道:“卢老夫子才高八斗,名满天下,若肯在汗国做国相,本汗必定言听计从” 卢老夫子却闭起了眼睛:“老夫早就隐居避世,看透世间名利,不参与这天下纷争,老夫根本不是想做官的人” 胡高眼珠子一转:“既然老夫子如此超脱,可否请老夫子品评天下英雄?” 卢老夫子眯着眼:“方今世上混战不休,何来英雄,你且说来老夫听听” 胡高直接搬出陈宏义:“有一人世家出身,却身经百战,深得民心,岭南陈宏义可称英雄” 卢老夫子摇了摇拐杖:“陈宏义一身匪气,与世家不睦,不过一老卒而已” 胡高笑了:“那有一人,领衔文臣,权倾朝野,政令皆出其手,萧山可为英雄” 卢老夫子轻笑一声:“不过守财奴而已,素无远见,难成大事” 胡高接着列了谢睿诸人,卢老夫子都品鉴不高 胡高再问:“钟志明统军五万,能文能武,上结好世家,下得民心,可算英雄?” 卢老夫子哼了一声:“此人寒门出身,岂可与世家中人相比” 胡高又想了想:“有一人出身名门,坐镇巴蜀,梁国大将军王宪可为英雄?” 卢老夫子丢掉了拐杖:“王宪虚有其表,贪财好名,无能之辈耳” 见卢老夫子把中原文武都损了个遍,众人都窃喜,胡高又想起一人来:“幽州朱药师,聚众数万割据一方,可为英雄?” 卢老夫子气的嘴歪:“此等贼寇,不值一提!” 忽律也有心捉弄卢老夫子,便学着胡高:“有一人,出身贫寒,在中原历尽艰辛,来到漠北,拜为国师,练精兵扫中原,胡高可为英雄?” 卢老夫子没好气的说:“丧家犬耳,小人得志便猖狂!” 胡高顿时火冒三丈:“似你这般老朽,国家沦亡如此,在你嘴里皆是他人之过失。你年少时入仕,拜为上卿,青年时入主中枢,只谋自家私利,不恤百姓。到中年时门下弟子皆是显官贵人,山河破碎,非但不思报国,反而留在北方劝进逆贼。年老后便在幕后操控几家几国政事,盘剥百姓,见敌遍委身投靠。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也被尊为圣人,真是圣人二字之耻!” 卢老夫子被这样痛骂倒也不急着还嘴,闭着眼仿佛没听见。 帕贾其力生怕气死这老夫子,便埋怨起胡高来:“国师如此待客,显得咱们毫无气度,不可怠慢夫子” 忽律也劝起卢老夫子来:“夫子不必在意,国师此人脾气不好,来人,扶国师去休息” 几个奴仆把卢老夫子搀出去休息,胡高却指着帕贾其力说:“大汗若是信此等人,将来必招致大败,千羽军主将副将不和,皆因世家贿赂收买居无治引起,臣请往襄国统领千羽军以防同室操戈!” 帕贾其力也正好乐的清静,便派胡高去襄国节制居无治范志洪程三将。 胡高走了没几天,卢老夫子便做了黑旗汗国国相,写信给昔日门下弟子和各大世家,做起和事佬来,劝两边休战。 金陵这边派出钟志明到了黎水对岸新黎城加固城防与朱药师对峙。钟志明的幕僚们牵线搭桥,竟然也做起了招安朱药师的买卖来。 朱药师倒是快人快语,写信让人送来,说只要梁国给他封侯拜官赏赐八百万贯制钱,便恢复梁军旗号,镇守幽州。 见到朱药师来信,钟志明不敢一人独断,便命人把书信带回金陵呈报。 萧山萧鼎谢睿袁康刘乾等一商议,决定化干戈为玉帛,也好保存钟志明这只大军的实力,于是掏空国库把制钱送往前线。在朝堂上又一起齐心协力让皇帝下诏封朱药师为武安侯拜幽州刺史,这武安二字素来不吉利,朝廷众臣之意也是让朱药师得此封号后败亡。 招安一事,由右丞相萧鼎亲自带人前往黎阳。朱药师则早早搭起了高台等候萧鼎。 渡河之时,萧鼎满腹狐疑,一直问钟志明的水军是否敌得过朱药师的战船。钟志明为让萧鼎安心,派出楼船护送萧鼎过河。 萧鼎在船上一身华服摇着羽扇,不停吟诵着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朱药师在高台上望见萧鼎渡河,便带着亲信往河边来迎接。有旧部听说朱药师又要投降梁国,竟一时想不过投水自杀。剩下的不少人也问朱药师:“朱将军以护佑贱民寒门举义,今日兵强马壮,为何要投降?” 朱药师叹息一声:“如今我军最弱,随时都可能被人吞并,须得先安定下来,让大家有时间练兵种田,等候时机,才能真正的做到护佑天下贱民寒门。我亲手杀的世家便有几百人,我若真投降了,恐怕死无葬身之地。还请诸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众人听他这般说辞,便不再言语,跟着他去河边迎接萧鼎。 楼船停靠在黎阳码头,梁军士兵们护着萧鼎下船,朱药师赶上前去跪在地上领着众人齐呼:“大梁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右丞相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右丞相大人!” 萧鼎一看这幅景象,很是满意,扫视了眼前一切才慢慢说:“都起来吧,你们能够反正归附朝廷,实在是你们的福气!今日本相前来招安,须得见到诸位的诚心才是” 朱药师抬起头来,萧鼎旁边的人给他使了个眼色,朱药师马上转头命人把单独给萧鼎的贺礼抬来。 几个士兵抬着一座珊瑚假山过来,萧鼎看的目不转睛啧啧称奇,朱药师低头弯腰给萧鼎介绍这是从高丽国买来的珍品,只有萧鼎这样的高官和家世才能享用。萧鼎哈哈大笑,命人将珊瑚假山搬上楼船,跟着朱药师去了高台举行招安的仪式。 高台上下插满了梁军旗帜,朱药师的部下都脱去上衣放下刀剑跪迎萧鼎,萧鼎带来的仪仗队也开始吹角击鼓,朱药师把萧鼎请上前,让萧鼎和几个内监拿着诏书和官服先上了高台,自己则脱去衣甲头盔,在后面登上高台。 高台上萧鼎很快念完了诏书,朱药师磕头谢恩,穿上刺史官服,萧鼎拍着他的后背:“朱大人,金陵能够招安你,是看得起你,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记住,给金陵朝里的大人们多送礼写信,你的官便能越做愈大,我也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干过傻事。人谁无过呢?只要你能痛改前非,有我们四大世家在朝中保着你,便没人敢动你” 朱药师又掏出一对夜明珠塞给萧鼎,对萧鼎又是千恩万谢,扶着萧鼎走下高台。 这边招安了朱药师,王宪也不甘人后,连夜派心腹去和居无治和谈。胡高要来襄国的事,也早有眼线报知居无治,居无治眼见胡高一来便无法再谈和收钱,便与心腹商议如何除掉范志洪程二人独掌军权,到时候纵使胡高来了也独木难支。 第八十七章:太师驾到 刘简被废了太子名号后,慕容灵拉着李小飞就要回金陵,倒不是去给刘简争太子,而是慕容灵这个太师与李小飞这个太傅还没被免去,慕容灵要去履职。 李小飞哭笑不得,虽说在长安被王宪排挤,但他不想再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还是选择留在了长安。慕容灵见李小飞态度坚决,甩手便走,回头说了声:“傻子,棺材钱你还没给我,要死也得等我回了再说” 李小飞呆呆地望着慕容灵上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慕容,帮我去寿县看下红蕊和悠然!” 慕容灵没有停顿,只说了声:“好”,便一骑绝尘往东去了。 金陵这边并非是要这二人辅佐新太子,而是当日争得激烈,竟无一人想起下诏时忘了免去慕容灵李小飞二人的官职。 萧鼎成功招安朱药师,回到金陵,众人俱各欢喜。萧鼎更是得意的把珊瑚假山摆在院内,邀请众人前来一同欣赏。 萧山自是吃了一惊,虽说他府上也有珊瑚假山,但却只有萧鼎带回来的五分之一大小。萧山围着珊瑚假山走了一圈,不断伸手摩挲:“右丞相亲入虎狼巢穴,不想竟得了如此瑰宝,看来那朱药师也是聪明人,舍得下血本” 萧鼎摸了摸胡子:“给我这个右丞相的就如此贵重了,你这个左丞相人家可是要给你送一座金山啊” 一向专注海运的陈家,这次也来了人,陈宏义的族兄陈宏达听说居然有人从北边带回来珊瑚假山,便来辨一辨真假。陈宏达上下敲了个遍,又里里外外瞅了一遍:“我原以为只有在南海才能得到此物,不想北边也有了,看来这宝物以后会越来越多了” 萧鼎有些不悦:“依陈大人的意思就是这东西不值钱了才轮的到我?” 陈宏达笑了:“不不不,右丞相误会了,也许是在下孤陋寡闻罢了,这东西确实是世上珍宝” 袁康倒是非常羡慕:“想必陈大人世居岭南,见得珍宝多了,这珊瑚也就不足为奇了,要是陈大人有用不着的珊瑚也送些给我,我可是来者不拒” 谢睿对这假山并无兴趣,只是说了一些赞誉之词,接着就问萧鼎:“右丞相以为朱药师麾下兵马战力如何?此等人只是暂时归附我大梁,实际上仍是割据幽州,恐怕他日会有后患” 萧鼎收了朱药师许多财物,便说朱药师的部下羸弱不堪兵甲残破不足为虑。萧山倒是个明白人,脸一下就黑了:“若朱药师不过是此等战力,又如何没被漠北外族吞并?右丞相怕不是拿人钱财替人遮掩吧” 萧鼎一拍脑袋:“这朱药师从高丽国借来一万兵马的事,我竟忘了说了,朱药师就是凭着这一万兵马在手里,漠北人才没敢打他主意。我看此人贪财,完全能为我们所用” 萧山笑了笑:“他三十来岁,当真只是贪财?” 萧鼎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与他接触几日,他身边还真没有女人,想来此人出身贫贱,没有女色相伴也是常事” 谢睿拍了拍手:“他这样的贱民出身,若是有世家远枝嫁了过去,那也是他高攀了,诸公以为如何?” 萧山看了看萧鼎:“我们萧府,怕是没合适的人了” 袁康此时来了精神:“我倒收了几个义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看可以选一人嫁过去” 众人一齐看向袁康:“那就有劳王司徒了,这牵线搭桥之事还是右丞相来做了!” 众人一番合计后,正要一起吃饭,忽然来人急报:“太师慕容灵回金陵了,直奔皇宫大内而去!” “他带了多少人马”,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以为慕容灵带着兵马回来 “太师一人一骑,并无兵马跟随!” 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快备马车,入宫!” “快去命令各门守将关闭城门!” “快去告诉忠义堂!” “快去告知在京两千石以上官员火速进宫!” 众人一片忙活,各自坐上马车往宫里奔去。 众人赶到宫门口时,慕容灵正坐在宫门口喝酒。 慕容灵第一次穿上了太师的朝服,紫色朝服胸前绣着金丝编织的麒麟,袖口上镶着金边被慕容灵挽了起来。慕容灵的长刀从左腰边划下搭在台阶上。 见众官员气喘吁吁地朝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慕容灵仰着脖子大喝了一口酒:“诸位免礼!” 众人弯着腰,有的手撑在前面的台阶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朝拜慕容灵,听到慕容灵说出这四个字,都差点气晕,袁康正要喘着气与慕容灵理论,慕容灵马上起身大踏步往承庆殿去了。 众人想追上慕容灵,慕容灵踏出十步路,他们才迈了一步还得喘口气,样子甚是狼狈。 慕容灵有心捉弄他们,便走出去三步又退回来两步等一等他们。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灵终于带着一大堆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的朝臣们进了大殿。 慕容灵回金陵的消息皇帝也知道了,于是早就在大殿上等着慕容灵前来。 慕容灵见了皇帝并未下跪,只是一直看着皇帝。 众臣还是按照礼仪三跪九叩,秦忠刚要出言责问慕容灵,被皇帝阻止了。 皇帝想解释废立太子的事情,于是微笑着说:“慕容太师,这废立太子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请太师理解朕的一片苦心” 慕容灵也笑了:“我是太师,自然是要辅佐太子,陛下立谁我就陪在谁身边,皇上做的自然都是对的” 众臣这才想起来竟然忘了免掉慕容灵的太师,于是纷纷上奏要免了慕容灵的太师之位。 皇帝一面出言安抚一面看着慕容灵,慕容灵却冲着秦忠喊道:“你,把太子带来!” 秦忠虽然不知道慕容灵要做什么,但这人是忠于皇帝的,于是便朝几名内监噜了噜嘴,几名内监便转身去了东宫。 一众大臣越吵越起劲,一齐下跪要皇帝免了慕容灵。 慕容灵拔出长刀弹了几下:“陛下,我记得我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今日不妨来个边斩边奏,陛下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慕容灵就把长刀架在了萧山脖子上。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太师,把刀收了,这些都是朝廷重臣,不能随意杀戮!” 皇帝一求情,袁康就壮胆了:“慕容灵大殿拔刀,欺凌丞相,与谋反何异,此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慕容灵一跃而起,跳到了御座旁:“我这个太师是皇帝钦封的,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你却诬陷我谋反,看来要先割了你的舌头!” 话说完慕容灵就跳了下去落在袁康面前,袁康吓得向后倒去,被慕容灵左手卡住脖子,慕容灵右手提刀便挥,袁康的半截舌头落在地上,血留不止。慕容灵松开袁康,袁康在地上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听不清是哀嚎还是叫骂。 其余众臣都浑身颤抖起来,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此时内监们一起报来了襁褓中的小太子,慕容灵提着刀走了过去,众人都不敢做声,只是看着,皇帝再次站了起来:“太师,他还是个婴孩,还请太师放过他” 慕容灵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轻轻地把小太子抱了过来揽在怀里:“陛下,臣是太师,自当护卫太子周全,今日我便带走太子,倘若以后又换了太子臣再来取便是。” 话说完,慕容灵便逗起小太子起来,这小婴孩不停地发出笑声。 皇帝也露出微笑看向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众臣们:“诸位可还有异议?” 除了袁康还在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外,其余人都不出声。毕竟慕容灵还没有说话,都怕说错了。 慕容灵笑了:“陛下问他们作甚,臣是太师,这事交与臣便好。臣且告退!” 慕容灵左手护住小太子,右手提着刀便出了殿门和宫门。 出宫门时,宫门外便早早等候了百余名忠义堂的杀手,为首的便是忠义堂首领元忠,元忠双手抱拳:“太师今日将死,元某特来吊丧!” 慕容灵没有答话,左手一扬,便把小太子抛到了一颗大杨树顶上的喜鹊窝里。右手挥刀便来砍元忠,亏得元忠左右连忙掷出盾牌,元忠才没被当场击杀。 慕容灵见一击不中,便往城墙上退去,众人掏出弓箭来射,不料慕容灵早已从怀中掏出几个纸包掷出,漫天的石灰粉顿时把众人迷了眼。元忠闭着眼睛大骂:“你竟然用撒石灰这种下三滥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慕容灵没用理会,跳到树上抱起小太子便沿着城墙往外跑去。城墙上各处守军也追了过来,慕容灵却迎着人最多的一队撞了上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士兵们全部翻到在地抱腿捂着胳膊。 慕容灵却不急着逃走,而是又折回城内买了匹黑马,骑着马大摇大摆出城,一大堆士兵和杀手跟着却不敢动手。慕容灵一回头,众人便往后退几步,慕容灵大笑起来:“看来古人说的赵子龙是运气太好,遇到了那么多对手,而我就不行了!” 调戏了众人一番,慕容灵便突然催动胯下黑马从玄武门奔了出去,埋伏的弓弩手都还没来得及放箭,慕容灵一人一骑便已不见了踪影! 第八十八章:傻到让人佩服 王宪带来的兵马多是巴蜀地方临时招募的壮丁,在长安待了半年,整日里除了加固城墙,就是帮王宪搬运财物,若是其他地方的壮丁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这些人却任劳任怨,李小飞都搞不懂王宪给他们施了什么法术。 李小飞虽说被王宪排挤,整天也就是带着这些人修补城墙,但毕竟他也是大梁的高官,这些壮丁也对他礼敬有加。 李小飞和他们待得长了,突然有了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整天勤劳耕作的李家村,或者是寿县的那一帮兄弟。李小飞的天赋就是和人长时间打交道,近半年的同吃同劳,这些壮丁都对他是百般顺从。就连王宪派来监视李小飞的几十个卫队士兵,也都撸起袖子和李小飞划拳喝酒称兄道弟。 巴郡来的一伙人里的头领叫向大虎,这人生的雄壮但并不高大,络腮胡子,酒量惊人。起初尽和李小飞抬杠,李小飞却毫不在意,尊称他为向大哥,还时常赏些制钱给他喝酒吃肉,这向大虎的了便宜还不饶人,经常把李小飞灌得死去活来。 时间长了,犍为来的百夫长孟恩看不过了,便私下和李小飞说:“李大人可是身份尊贵的大官,整天和我们这些乡下人喝酒吃肉还干活,太掉身价了,您得拿出官威来,不然以后都骑在你头上了拉屎拉尿了!” 李小飞出人意外的严肃起来:“孟大哥,你说的这种做法,那是世家大族的做派,我是可以打板子关人甚至杀人,但是大家都是皮毛骨肉血,尤其是你们本就是最苦最累的人,如果还要被责打辱骂杀害,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公道和天理?我只不过想让大家都还能有一丝做人的尊严。你们的家人远在巴蜀等着你们平安归来,也靠着你们的军饷活命,如果因为仅仅得罪我这个鸟官便被打了杀了,你们这一家人可怎么活下去?” 孟恩流着泪沉默了,转过身了擦了擦眼睛便跑了出去。 自这天起,向大虎对李小飞是毕恭毕敬。但李小飞仍然不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卖力,之后喝酒的时候又忍不住问了:“你们巴蜀来的人,难道就非要无休止的忍耐这整日辛劳?我看你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你们也勤劳的太过了!” 一名叫杜老幺的百夫长说话了:“我们巴蜀出来的人,走之前,王大将军都是给了安家费的,我们收了他的钱,就得听他的话,把事情做好,收钱了不出力,不是我们的所作所为!” 孟恩也说话了:“我们蜀人,从不拉稀摆带,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好!” 向大虎也把胸脯一拍:“我们巴东来的人,也不会输给你们蜀地的人!” 李小飞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人以群分,你们傻,我也傻,所以咱们走到了一起!” 大家都笑了起来:“论傻的话,还是李太傅最傻,慕容太师都叫你傻子,我们哪,后来也打听到了你的一些事。经常被人骗去了盘缠,或者就出手买下别人要丢弃的孩子,反正你李大人就是人傻钱多。” 杜老幺补了一句:“其实光人傻钱多还不足为奇,这李大人武功不高,却经常傻乎乎的要救人当大侠,每次都是靠慕容太师出手才能收场。李大人怕是没钱的时候也傻,是骨子里傻,傻到大家都不忍心再骗他害他了!” 孟恩抄起酒碗:“李大人其实不是傻,很多事他都明白,他只是想努力去做一个好人,想让这世界变好!自从结识了李大人,我到觉得这战乱不休的乱世突然有了希望。来我们一起敬李大人!” 大家一起举碗痛饮,李小飞一抹嘴:“呵呵,我这人,武功比不上慕容的万分之一,打仗也不行,权谋就更差了,身世也是贱民,除了跟我差不多傻的韩王经常赏赐我钱财,我也没啥钱财。我就是这么一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人!” 向大虎端起举碗一指李小飞:“李太傅,我们也见过不少大官,哪一个不是被吹成是天上星宿下凡,凡是将军那都是自比白起韩信,遇上个县官,那也是以姜子牙诸葛亮自比,但只要一上了战场,就都不灵了。只有你李太傅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的,和他们比你真的是太傻了。不过像你这般傻,如何做到了太傅,可见这朝廷里的人也都傻了。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叫王老三的百夫长也说话了:“说句心里话,咱们跟着李太傅这样的大官,心里不憋屈,即使他真的没本事,咱们兄弟也愿意保着他不是?要是他没了,以后谁带我们喝酒吃肉呢?你们说是不?” 众人又是一番劝酒,李小飞理所当然的倒在桌子上,向大虎把他背回了宅院里守了一夜。 王宪这头,大家都瞒着他,而他也整天忙着思索如何搭上居无治这条线化干戈为玉帛收复失地建立威望,自然也没有察觉。 春暖花开,天气渐热,居无治有心赚一大笔了率军返回草原,但范志洪程二人却始终不同意,坚持要赶造船只渡河。 胡高也快到襄国了,居无治急的团团转,这时候绿旗汗国的使者来了。 绿旗汗国前来和居无治谈了一些地盘划分和战俘的分配,让居无治又小赚一笔,居无治自然盛情款待。 酒过三巡,绿旗汗国使者就不慎把随身携带的书信掉落下来,恰好被居无治的亲兵捡到。 居无治把书信打开来看,吓了一跳,竟是绿旗汗国副可汗扎达尔给范志洪程二人的,信中说已经给范志洪程二人送了三次金银,要这二人带着千羽军去投靠绿旗汗国,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必定委以重任裂土封王。 居无治看完来信,大喜过望,准备派人去捉拿范志洪程二人,但一想这二人武功高强,若要强捉恐怕会让二人跑了。思虑了一会儿计上心来,差人去请范志洪程前来议事。 不想同行来的绿旗汗国使者竟是两拨人,另一拨人已经去了范志洪程那里。这使者没有送上金银,倒是拿出来给范志洪程二人的书信,信中所写也是说给了范志洪程二人三次金银,现在要范志洪程二人履行承诺。 洪程拔刀架在使者脖子上,范志大笑:“这等拙劣的计谋也想来害我二人,不觉得太傻了吗?” 那使者也笑了:“二位自然是足智多谋,但这信却有四封,一封已经落在了居无治手里,还有两封也快到帕贾其力和胡高手里了。我看过会儿居无治便要派人来请二位前去商议赶造战船渡河南下的事情了。若我说错了,再杀我不迟,我若说的对了,恐怕二位将军性命不保了!” 范志洪程把使者押到屏风后面看管起来,在府中等候。 不到一会儿,居无治便派人来了,说辞与使者说的分毫不差,二人答应下来,推说换上官服便去。 待来人走后,范志洪程忙请出使者:“你可是把我们兄弟二人害惨了,现如今只得先保得性命随你去了!” 居无治见二将许久不来,便点起数百人来捉拿。范志洪程二人却已到军营集合千羽军要带上他们去投绿旗汗国。 千羽军虽说对范志洪程敬重有加,但毕竟都是黑旗汗国的人,范志洪程只带走了数十人逃走,其余的既不阻拦也不追赶,只是留在原地。 待胡高赶到襄国时,范志洪程二人已到了扎达尔军中。居无治把书信报给胡高,胡高看了几眼便扔在地上:“似这般反间计也只能骗得你这样猪脑!坏我两员大将!西边得此二人,数年后我军优势便荡然无存!” 居无治也不甘示弱:“国师举荐的所谓人才,原来也不过都是些毫无气节的叛徒,我千羽军三千人尚在,何惧之有?” 胡高拿出帕贾其力的谕令,居无治一看便没了脾气跪了下来:“好,在下自现在起听从国师调遣。” 胡高连连逼问居无治为何要急着退兵,居无治也只得把王宪准备议和的图谋说了出来。 胡高眼珠一转:“不错,这贪财也有贪财的好处,他们要议和我们便做出要议和的样子。范志洪程二人去了西边也未必是坏事,咱们合兵一处攻取长安我看指日可待了!” 一连几日,胡高向扎达尔和王宪分别派出来几拨使者,并给扎达尔和范志洪程都写了亲笔信。约扎达尔在六月前合理攻打长安,又安抚范志洪程,挑明了二人是中了计,且不怪罪二人,还要二人协助绿旗汗国完成攻取长安的任务。 扎达尔和众人看了胡高的来信:“啧啧,这国师到底是国师,我愿以为他要兴师问罪,要杀了你们二位泄愤,想不到这国师竟然这般大度!” 范志洪程也面带惭色:“两家本就是兄弟之国,我兄弟二人给两国效力都是应尽职责,现在共取天下,也自然要齐心协力才是” 话虽如此,扎达尔却起了疑心,怀疑这二人是胡高早就安排好的,因此这二人献上的练兵之法都被扎达尔束之高搁。 派去王宪那里的使者,态度极为嚣张,漫天要价,王宪却认为这是对方要撤兵的表现,人要走了故意太高价位,好把城池卖个好价钱。于是王宪盛情款待了四批前来议和的使者,希望能讨价还价少出些钱早日赎回城池。 陈宏义派出的探子回报,黑旗汗国正在赶制大船,极有可能渡河,陈宏义亲率五千人在河边扎营,又征发民夫新挖沟渠把沿河一带变成了水网纵横的沼泽,借此抵挡对面骑兵南下。 第八十九章:回家探亲 两大汗国加上朱药师的人马,与梁军在大河对峙半年多,却只淹死十多人。双方都严阵以待,不敢轻易进攻。 河北的人要南方的绫罗绸缎和盐麻药材,南方也需要北边的粟米牛羊马匹,还有各种其他物件,于是就有人铤而走险,在没有驻军的河段划着羊皮筏子竹筏来往走私。 大军压境之下,各种物资都涨了价,走私的人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但好景不长,各地的守将也加入进来,一面派兵剿杀走私的人,一面用楼船拉着货物巡河。各地报功的奏章纷纷报到金陵,萧山他们不乐意了,于是以充实国库和整肃朝纲为名,要皇帝下旨派出税监前往各地严查各地守将官员参与走私实情,皇帝刘宣习惯了这些大臣们斗来斗去,于是乐的送个顺水人情让萧山萧鼎去办。 但在派税监的范围上,几大世家却起了争执,萧山萧鼎坚持在全国的各州郡县派出税监,而谢睿却只同意在大河自长安至新黎一线派税监反对在内地派出税监,陈宏达只同意在北方派税监,岭南却是不能派税监,袁康也反对在内地派税监。几家争了一阵,最终议定全国派出税监,只是岭南和内地由陈谢袁三家派人,大河沿线则由萧家派人。 谢睿恨恨而去,毕竟最有钱赚的地方由萧家把控了,而谢家派去蜀中的税监,能不被王宪手下杀了都是万幸,哪里能去收上钱来。谢睿越想越气,便交代手下人到了蜀地之后先保住性命与当地官员守将结好,再等待自己的指示,又给王宪陈宏义写了书信差心腹人送去。 王宪得到书信后,大笑:“这金陵城里那帮蠢货,也想来分一杯羹,这萧家好事想独吞,谢家捎来书信让我小心提防,哈哈,难道我这几万人马还敌不过区区几名税监,有大军在手,谁人能奈我何?” 王道之皱了皱眉头:“大将军,若不让些利与他们,恐怕他们会断了我军粮草,到时候就危险了” 王宪收起笑容:“你说的有道理,就给派来的人送些金银,你替我拟一封书信给陈宏义,就说我们已经遵照朝廷旨意办事了,且看他如何作为?” 王道之有些吃惊:“据我所知,陈宏义的部下并未参与,他如何作为?” 王宪又笑了:“对,老夫就是要让陈宏义进退两难,他是没去走私,但朝廷不这么看,因此朝廷派来的税监一定会和他发生冲突,要是闹出乱子了,咱们正好借刀杀人,到时候这一本万利的买卖还不是归了我们?” 王道之却也有些忧虑:“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这样忙于内斗,恐怕于国家无益啊” 王宪摸了摸胡子:“老夫何尝不是为国家考虑,在我看来,指望练兵北伐收复失地已是没多大希望了。只有聚财赎地,到时候或许还得换回来一些城池。现在我们大梁没有一路兵马能与北边的几路敌人抗衡,好在这半年多来,敌人也未曾渡河来攻” 王道之打了个喷嚏:“快入夏了,这花粉到处都是,只要天气热了,北边的漠北骑兵自然也就退去了。大将军良苦用心不久便能见成效了” 陈宏义接到谢睿和王宪的书信后,传示诸将,诸将各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杀了朝廷派来的税监。陈宏义却不做声,看着陈宽。 陈宽转过身面对众人:“杀了税监,便是公然造反,到时候王宪和钟志明加上对面的漠北人,都会来打我们,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众人沉默不语看向陈宏义,陈宏义站了起来:“朝廷真正怕的不是河对面的敌人,这些敌人在他们眼里可以割地可以议和,是容易对付的。朝廷一直以来把我们视作心腹大患,王宪盘踞荆州巴蜀,我带兵征战多年,就连他们自己捧出来的钟志明也是一直被他们监视。在这个时代身为武将,就是我们的罪过。但这些事情我不计较,我担心的是我们这样内斗,给了对面敌人机会。在朝廷眼里漠北人是未开化的野人,可以收买利用,可是敌人不是傻子,敌人也在学习和琢磨我们,我们讲以夷制夷,难道敌人就不会了吗?据我所知,他们的国师就是原先在中原坐了几十年冤狱的奇才胡高,此人现在正在搜罗工匠赶制战船,恐怕不久便要南下了” 裨将许有之问道:“朝廷的税监来了,我们现在可是没多少钱可送了,到时候还不好打发,总不能再去搜刮百姓吧” 陈宏义缓缓坐下,略一沉吟:“前些天不是还有些世家子弟来求我们给他们方便让他们去走私吗?咱们姑且送个顺水人情,记着,要卖个好价钱,还得掌握他们的行踪。等税监一到,让税监自己去要钱去。这借刀杀人的事,老夫也不是不会” 洛阳这边一放开,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来走私,大大小小的船只络绎不绝,其实已经不是走私了,而是整日整夜的来往贸易。 胡高这头,看出来黑旗汗国的官兵治理地方很是欠缺,只得贴出榜文,招募本地大户子弟来任县令郡守。 由于世家大族在北方被打击惨重,读过书的也就剩下一些本地寒门出身的大户了,胡高逐一考核众人,选了百余人派到各地任职,又从黑气汗国将领中选了几十人去各地招募流民协助任命的官吏守城征税征粮。 绿旗汗国有样学样,在晋阳等地也联合当地大户共同守城征粮征税招募流民。王宪满心指望对面的漠北大军到了炎炎夏日便退兵,不想对面已扎下根来,连过来骗他议和的使者也没了。 慕容灵走后,李小飞见长安太平无事,王宪也忙于发财,便告了假跑回了寿县去看老婆孩子。 李小飞骑马到张家村的时候,慕容灵也骑马赶到。二人相见都吃了一惊,慕容灵以为是长安失守,李小飞诧异慕容灵怎么还抱了个孩子。 两人牵着马便走边说,慕容灵把入金陵夺小太子的事情说了,没直奔寿县是怕忠义堂的人跟了过来对村民们不利,于是一路往北跑到新黎城了再七转八转跑了回来。 李小飞听慕容灵在金陵城里戏耍千军万马,心里痒痒:“慕容,你做这样威风的事竟然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慕容灵把小太子的额头摸了摸:“带上你,我可不能保着你活着回来,搞不好受你连累还毁了我一世威名” 李小飞笑骂:“你也成乌鸦嘴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差劲吗?我可是将来要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 慕容灵笑了:“对,改天我再去趟金陵,让他们打发你去养马,先做一半再说” 两人嬉笑着到了红蕊所在的竹楼,红蕊抱着孩子远远望见李小飞和慕容灵回来,便起身抱着孩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小飞把缰绳一丢,跑过去一把抱住红蕊和孩子,红蕊往回缩:“孩子睡了,你别吓着她了,你这没良心的,终于肯回来了”,说完就朝李小飞肩上咬了一口,李小飞怕吵醒孩子忍着没敢叫出来,俯下身去抱孩子。 慕容灵把小太子朝着红蕊递了过来:“给他喂奶” 红蕊松开嘴看着慕容灵:“你的孩子也有这么大了?小飞,看看人家慕容怎么当爹的,走到哪里都把孩子带上” 慕容灵脸红了:“这不是我的孩子” 红蕊接过孩子叹了口气:“慕容,你真的了不起,有度量,姐姐真佩服你,你要是觉得养别人的孩子别扭,姐姐帮你养着。你和雪花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已经犯错了,你还是原谅她吧” 李小飞差点被呛到:“你胡说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这是慕容从金陵带回来的小太子!” 红蕊解开胸前的衣服给小太子喂奶咯咯直笑:“想不到我一个萧府的婢女,居然能做太子的奶娘,将来岂不是皇帝的奶妈了” 李小飞正抱着李悠然东看西看逗的李悠然咿呀的笑着,没去听红蕊说话。 慕容灵倒是快人快语:“这女人,有了孩子就把一切都忘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红蕊,红蕊便问:“太子不是刘简吗,怎么又变成这个小孩了?” 慕容灵便把事情原委给红蕊说了一遍,红蕊听完朝着李小飞大骂:“弄了半天,你出门几年,最后还是靠着慕容才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傅,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连个府衙都没有,你也太不中用了!” 李小飞笑嘻嘻的说:“这几年的仗不好打,越打越不如漠北,我能保着这条命都不错了。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建功立业报效朝廷,都是世家大族们早就定好了的。我还不如天天在家抱着悠然悠哉乐哉,多好!” 红蕊只道是李小飞心灰意冷说出这些话,便又软了下来:“我也不要你做多大官立多大功劳,我当初嫁给你,是看中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大志向,要是论钱财家世的话,我早就嫁到金陵去了。你躲在家里是清闲了,可你不能就只顾你自己,将来女儿长大了还有她的日子要过。要是我们梁国将来亡了,你这清闲日子又如何过的下去?” 李小飞把悠然抱着继续转圈圈:“我这人没有慕容兄的绝世武功,也没有文韬武略,姐姐让我出来救国救民,怕是连你自己也不信!” 慕容灵插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救你吗?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傻,傻到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跟你在一起不会吃亏也不用担心被你算计,你有召集众人一起去做事的能力,而我们哪怕武功在高智谋再多也做不到!” 红蕊已给小太子喂完奶,便把小太子还给慕容灵,朝着李小飞走去:“在我看来,你确实文不能写锦绣文章,武不能上阵斩将,但是你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们这些人都愿意跟着你保护你,我想这就是你的那颗纯良之心吧。我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你,也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放心,我可以打你骂你笑你,你始终都对我很好,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嫁给这样待自己的男人呢?” 一番话说完,李小飞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我以为你们一直都是觉得我没本事没用呢?” 慕容灵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傻子,我们从没觉得,只因你本来就是没本事没用啊,哈哈哈” 一席话连年两个小孩都咯咯的笑了。 第九十章:世间别离 李小飞和慕容灵在寿县待了十天,为了照顾好小太子,慕容灵花钱买来个奶妈。这奶妈二十多岁,却显得十分苍老,是慕容灵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 这奶妈名唤桂娘,因丈夫得了急病死了,丈夫的兄弟便把她和孩子给卖掉了。李小飞听了桂娘的哭诉勃然大怒要去找那些人,慕容灵拦住了他:“这吃绝户,天下到处都有,你又能管的了几个,何况那些人也是穷人,杀了他们你就主持了公道了?” 李小飞跺了跺脚:“伤心,真是伤心,我原以为这天下富人欺负穷人,可这穷人也欺负穷人,这个世道真他妈让人憋屈!” 红蕊抱着悠然过来了:“小飞,你若真有心去帮助天下的穷人,你就该爬到最高的位置去改变这一切,否则也不过喝酒骂上几句,于事无补!” 慕容灵看了眼李小飞:“咱们再住十天,我来教你保命三招,你以后打仗或是行侠仗义至少不会轻易被人杀了!红蕊天天拿话敲打你,我看我们还是回去长安去帮忙守城,长安城里的穷人可比这寿县多多了!” 一听说十天后回长安,红蕊抱着悠然紧挨着李小飞坐下,让李小飞抱悠然,悠然仿佛听懂了慕容灵的话,竟哇哇的哭了起来,两只小手在李小飞脸上乱抓。 李小飞抱着悠然哄了起来:“爹爹还在这儿,爹爹不走,爹爹要好好陪着悠然,啊,别哭了,爹爹不走” 红蕊也拿着拨浪鼓逗起悠然来,不一会儿悠然便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就睡着了。 慕容灵的保命三招,第一招叫做绝处逢生,这一招的要义便是奔着对方的杀招而去,再出其不意的避开。 说起来简单,但太考验一个人的判断能力和速度,慕容灵找来一些细竹子削做成箭只,缠上布头,蘸了石灰,张弓便射李小飞,最初三天李小飞面前脸上全是石灰,脸上都脱了一层皮。 到第四天,李小飞已经能避开一半的箭了,李小飞很开心,慕容灵却淡淡地说:“我只用了一成劲道,若是使出一半的劲道,布头也能把你射穿” 李小飞不信,慕容灵便稍一用劲,射穿了李小飞的右边袖子,李小飞愣在当场。 慕容灵笑了:“我刚才是三成劲道,不过常人一般也只有我二成劲道。你以后再找士兵练习便是。现在教你第二招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便是跑路了,只是李小飞得背上一块磨盘跑,李小飞几次差点被磨盘压倒,练到第八天,慕容灵让李小飞卸下磨盘再跑,又教他换气调息,李小飞这回领悟得快,知道回了长安还得练,便问慕容灵第三招的要义,好早作准备。 慕容灵却说第三招要到了长安再教,任凭李小飞缠着他问也不肯说出来。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红蕊把悠然哄睡着了,给李小飞准备行李做了一大包胡饼,又割下一缕头发包在香囊里塞到李小飞怀中。李小飞往室内看了一眼悠然,想进去抱一抱她,红蕊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好不容易睡了,你快走吧,等长安那边战事结束,你再来接我们母女” 李小飞点了下头,抱住红蕊亲昵了一番,便转身跟着慕容灵去牵马。 桂娘抱着小太子坐上了马车,车夫不是别人,正是孟乌鸦。 李小飞刚跨上马,屋内的悠然便哇哇的哭了起来,红蕊只好把悠然抱了出来,李小飞跳下马来跑了过去抱起悠然哄了哄,直到悠然睡着,李小飞才上马走人。 走到城外,桂娘从车窗探出头来:“大人,可以让我去看看亡夫吗?” 慕容灵回过头来:“去吧” 孟乌鸦跳下马车把桂娘接了下来:“哎,还真是有情有义,我陪你去看” 李小飞看着孟乌鸦一身布衣:“老孟,你不是在寿县做大老板吗?怎么给慕容当起车夫来了?” 孟乌鸦低着头跟在桂娘后面不答话,慕容笑了:“他贪心不足,捕鸟捕到了谢公子养的仙鹤,一下子赔光了所有家产,还被免了统领的职位,哈哈,他就是这个穷命!” 李小飞看着孟乌鸦的背影:“看着老孟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好兄弟,这也是件好事,在他钱还没多到能去伤天害理的时候没了,也是件好事。对了,黄半仙怎么没来?” 慕容灵叹了口气:“这孟乌鸦一出事,黄半仙怕受牵连,就躲起来了” 正说话间,后面来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黄半仙:“两位大人好久不见,黄某今天特来相送”,说着话便让仆人端了酒肉过来 李小飞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到,这黄半仙终于露面了” 黄半仙拿出来一个包袱:“孟乌鸦去哪儿了,我惭愧的很,他出了事,我怕惹祸上身,就一直躲着,今天知道他要走,我这里还有些金银都送给他,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黄半仙把包袱放到马背上便要离去,慕容灵咳嗽了一声:“当朝太师太傅连与你喝口酒的资格都没了吗?再说你不等孟乌鸦,这钱我便私吞了!” 黄半仙转身便笑了:“你啊,仗着一身武艺,在哪里都能欺负人,好好好,我就在这里等孟乌鸦” 三人又聊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孟乌鸦扶着哭哭啼啼的桂娘回来。 黄半仙见孟乌鸦越走越近便招手:“孟乌鸦,黄某来送你来了” 孟乌鸦一抬头:“你个黄半仙,我刚才才去给你上坟去了,你怎么就诈尸了?” 大家都许久没听到他这乌鸦嘴里说的话了,这一下把他们都逗乐了。只剩下桂娘莫名其妙抹着眼泪看向他们。 黄半仙把马背上的金银包袱捧了给孟乌鸦送了过去:“兄弟,你出事的时候,哥哥没有出手相助,对不起你,这些钱财便是送与你安家的,还请兄弟务必收下” 孟乌鸦板起脸来义正言辞的拒绝,慕容灵跳下马来拿走包袱:“老黄,你给他他也保不住,说不定半路被人偷去抢去,还是本太师收了,算是他行贿给我的” 孟乌鸦嚷了起来:“我说慕容,你怎么一做官便成了贪官,这是老黄给我的,我还要安家的” 慕容灵哈哈大笑:“你还装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要了,拿去!赶紧吃肉喝酒!” 黄半仙倒酒,孟乌鸦切肉,孟乌鸦看着桂娘:“桂娘,你也吃点肉吧,这老黄这回挺舍得,买了这么多肉” 桂娘怯怯地在车旁摆手:“亡夫才走了几个月,我怎么能吃肉?” 李小飞拿了块肉走了过去:“吃吧,你丈夫也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样,你都只剩皮包骨了,不吃肉怎么行?” 桂娘还是不肯接肉,李小飞又劝:“我知道你很守妇道,但是这与吃不吃肉没关系,你的心地是善良的,我们大家都知道,快吃吧” 孟乌鸦也拿着肉过来哄桂娘:“刚才陪你去看了你亡夫,他那地风水很好,不愁吃喝,你可不能饿坏了” 桂娘低着头不说话,慕容灵走过来把肉硬塞到桂娘手里:“你快吃吧,你不吃,本太师便下令让寿县太守把你亡夫挖出来责罚受罪!” 众人都大吃一惊,桂娘却赶紧把肉捧起:“太师大人,我求你不要这样,我吃肉便是,我吃!” 慕容灵看了李小飞一眼:“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我这叫做用霹雳手段做仁善之事” 李小飞端起酒:“看来慕容太师不光是武艺绝顶,这玩起手段我们加起来都赶不上你一半啊,我得好好学啊” 慕容灵把酒一饮而尽:“行,要么交学费,要么下跪拜师” 众人一起大笑,喝完三碗酒,黄半仙拱手向众人一一道别转身离去。 李小飞看着黄半仙的背影:“这一走,下次回来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再团聚” 慕容灵打马向前:“练会了保命三招到哪里都行!” 几人走了几日,到了洛阳去看刘简,刘简喜出望外,自被废了太子,除了陈宏义派来人看看他,已经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了。 萧倩也生下个大胖小子,和朱雪花两人整天哄着这小王子,没怎么见外人。一见李小飞和慕容灵到来,也十分欢喜,毕竟萧家都没怎么派人来看望她了。 朱雪花一看慕容灵抱着小太子就激动起来:“看你一表人才像个正人君子,才走了几个月就有孩子了,你对得起我吗?“,边说边哭就要来打慕容灵。 慕容灵冷笑一声:“怎么你也这么傻,我才出去几个月,会有这将近一岁的孩子吗?这是现在的太子,本太师专门从金陵带回来的” 朱雪花看向李小飞,李小飞点了点头:“慕容兄的为人你应该相信,确实是小太子,身上还有玉牒!“ 刘简也跑了过来:“慕容老弟这太师当的可是千古第一人啊,直接把太子带在身边,哈哈” 李小飞也打趣到:“王爷,我看这慕容太师是想把小太子放在王爷这里” 慕容灵认真地说了句:“在下正有此意,只有在王爷这里才安全” 刘简准备接下,萧倩却紧张起来了:“这废太子抚养太子,算怎么回事,要是这太子出了事,你们家王爷还能活命吗?” 慕容笑了:“废太子新太子我都会保,有我在怕啥” 刘简笑了:“有天下第一的慕容太师坐镇,那是自然” 慕容灵一把搂住朱雪花:“不过我过几日便去长安了” 萧倩面露难色,刘简却眼前一亮:“这小太子本王一定好生照顾,何况金陵城里恐怕又要重立太子了,慕容先生惊世骇俗的举动早已天下皆知了” 慕容灵笑了:“没事,他们立一个我便带回来一个,王爷把王府再建大些便是” 李小飞往慕容灵身上打了一拳:“你小子也太狂了” 慕容灵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是能狂,我便继续当哑巴便是” 番外篇之人物志:张胜 张胜,少年时与沈德乞讨为生,被陈宏义收留,教习兵法武艺。武艺中等,为人轻生重义。 少年时乞讨来的食物,大部分都让给沈德,或是分给其他的孩子。跟随陈宏义历经七十三战,转战岭南江南淮北等地,官拜扬威将军。 善于防守,精通训练,尤其是筑城扎寨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性格稳重,不爱喝酒,没事喜欢骑着牛去河边钓鱼,或者去竹林削竹子做笛子。 于随州保卫战与黑旗汗国大将虎都孟克同归于尽。 《何处望神州》番外篇之人物志:张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篇之人物志:先帝 先帝刘正,幼年继位,受制于母后及世家大族。青年时代,太后去世,为对抗世家大族,刘正组建红衣内卫,派红衣内卫四处敛财为己所用。 因敛财方式过激,逼反丹阳太守苏守忠,被苏守忠弑杀。性格刚愎自用且多疑,将宗室中贤能的亲王郡王罗织罪名杀害或关押。 死后幼子被苏守忠立为幼帝,勤王大军攻破金陵,幼帝死于乱军之中。 明帝刘宣继位,未给刘正上谥号。 《何处望神州》番外篇之人物志:先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长安落日 慕容灵与李小飞在洛阳小住了几天,把孟乌鸦和桂娘安顿下来,便骑马往西回了长安。 此时的长安,气氛空前紧张,关中一带几乎全部都被绿旗汗国占领,只剩下长安孤城一座。 李小飞和慕容灵进城时,大家都吃了一惊,向大虎正在城门巡城撞见二人:“你们不是回了金陵,怎么回来了?” 李小飞在马上答道:“我们只是告假,哪有一去不回的道理?” “唉,李大人终究还是太傻了,这长安城快成孤城了,早晚都是守不住的,你们何必回来送死呢?” “那你们为何不走?”慕容灵淡淡地问道 “我们既然当兵吃粮了,就得卖命,就这么逃回去,那就真成龟儿子了噻” 李小飞和慕容灵相视一笑,便打马朝王宪的大将军府衙去了。 王宪此时在府里正在召集手下将领议事,听说李小飞和慕容灵二人回来了,都不敢相信。王道之提议不如喊二人一起来商议,众人由于了一会儿看向王宪。 王宪憔悴的脸上动了几下:“请他们进来吧” 二人进的大堂,只见众人愁眉苦脸,王宪也摊开双手:“二位是朝廷让你们来监视我这个大将军的吧,若是我逃了或者降了,都会有失朝廷体面,是这样吧?” 李小飞自打来了王宪军中,还未曾参与这样的场面,慕容灵自然也是第一次,慕容灵认真的看向王宪:“你是走是降是你的事,我们只是来帮你守城的” 李小飞也双手一拱:“我们兄弟二人但凭大将军差遣,也从未接到过什么旨意” 王宪把桌上的几封诏书让王道之拿给他们:“朝廷已经下旨嘉奖我了,还把我的部将和家人也都赐爵封官了,你们看吧” 李小飞心里好笑,王宪这样贪财的人,岂会因为几封诏书就不逃跑了。王宪苦笑几声:“老夫一辈子就怕缺钱的日子,小时候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到了青年时代逃难,吃尽了苦头,从那时起就有了这贪财的毛病。我打仗确实不如陈宏义,带的兵也没他带的厉害,但是老夫这最后的脸面不能再输给他了。今天诸位都到齐了,现在想走的人,可以走,老夫绝不为难!”说罢,便有几人抬出金银来。 众将都大吃一惊,跟了王宪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宪这个样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两个裨将站了出来跪下:“大将军,我们对不起您,请恕我们不能陪大将军征战了!” 王宪笑了:“还有吗?” 众人相互看了看,又有几人站了出来跪下。王道之却面色凝重示意剩下的人不要站出来。 王宪看了一眼王道之:“算了,这些兄弟也跟了我多年,给他们分些金银了让他们走吧,刀斧手撤了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杀自己人,又多一分罪孽,何必呢?” 王道之将信将疑,跪在地上的人都纷纷磕头,王宪站了起来:“都走吧,逃回去总比投降外族人要强” 李小飞盯着王宪看了许久:“今天才真正认识了王大将军” 王宪笑了:“不,我也是今天才认识我自己,我们都没想到你们还回来了,可惜早没和你这个傻小子谈谈,兴许还不会到这一天。” 李小飞吃了一惊:“我?多谢大将军,现在也不迟,大将军若是愿意,现在咱们都可以喝上一杯” 慕容灵插话了:“你们这些人,难怪打败仗,敌军还没到城下,一个个都在交代后事了,这仗还怎么打?” 王道之反问道:“莫非慕容太师还能带着我们把城守住?” 慕容灵把手朝上一扬把刀扔向屋顶,随即跃上房梁捉住长刀再凌空把刀插入地砖。众人都吓退了几步。 慕容灵笑道:“能不能守住城得看你们的,但是敌军的将领交给我了。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王宪见慕容灵这般身手一扫之前的颓气:“好,有慕容太师这样的高手在长安,这长安怎么会守不住。” 众人也都安下心来,就连已经拿了金银的十多人也都留了下来。 但敌军的攻势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拿掉关中其他城池后,绿旗汗国副可汗扎达尔把各地的贱民编成万人队,给他们一些绢布粟米后,再饱餐一顿,发给简易的弓箭刀盾后就驱使他们来围攻长安城。 第一天兵临城下,便是十三个万人队同时涌来。李小飞在北门城头上望着这群破衣烂衫的人发疯死的往城门处冲击,城上的箭雨射出去一阵又一阵,滚木礌石也是不断往下抛,万人队却是倒下三个冲过来五个,也有往回跑的,但被后面压阵的绿旗汗国骑兵放箭射死了。 没完没了的进攻,打到下午绿旗汗国收兵,长安守军的箭已经射光了,滚木礌石也损耗了大半。 第二天,万人队没有再冲了,绿旗汗国的一万名骑兵冲到距离城墙一百步的地方朝城上放箭,北门守军躲避不及,十轮箭雨下来便已死伤五千多人。好在这些骑兵射完箭后便回撤了。 到了晚上,绿旗汗国大营里燃起无数火把,战鼓敲得震天响,长安城内军民纷纷登上城头防备,到了天明时分却不见敌人前来。 第三天正午,又冲过来八个万人队,推着云梯冲车就往城墙下靠,城上众人已是疲惫至极。王宪命人来请慕容灵却都没找到他。 王宪身披重铠在城上大骂慕容灵毫无信义,突然望见敌军大营中帅旗倒地,很多人都朝着帅旗奔了过去。再一看身穿一身红袍的慕容灵夺了敌军主将的白马正朝北门冲过来。 慕容灵身后范志洪程二人紧紧追赶,不时朝慕容灵放箭,但都被慕容灵躲了过去。二人追赶了一阵便退回大营鸣金收兵。 慕容灵从万人队中冲了过去一跃上了城头,王宪很是高兴:“王某还以为慕容太师” 慕容灵笑了:“我要逃走随时都可以,敌军主将已被我杀了,不过两个副将还在,威胁还未除去” 王宪把手一摆:“敌军主将一死,恐怕要班师回去了,这长安城也就安全了,太师功不可没啊” 李小飞看着退去的万人队,提醒王宪:“敌军的骑兵还在,攻城器械也都还在,还是不可大意啊” 此时王宪与众军民已经在一起欢呼了,根本听不见李小飞的说话声。 慕容灵看了看退去的敌军,西北一片晚霞把天映的通红,慕容灵拍了拍李小飞肩膀:“风景不错,可惜照映的是敌军” 李小飞叹了口气:“看来有旱情了,这长安迟早会被困死” 接下来的一个月,万人队轮流来攻城,虽然都被顶了回去,但城内守军也死伤了大半,最要命是缺医少药加上缺水,日头照了一个多月,又热又旱。范志和洪程又在城外掘井,把城内的水渗了过去,城内已经是朝不保夕了。 王宪在喝了几天泥水后撑不住了,要请慕容灵带兵去夺水源,慕容灵冲了几次,只过去自己一个人,身后的骑兵全被射死在路上。 众将都提议弃城逃走,王宪带着众将登上城头巡看,发现城外早已是十几个万人队围住,根本出不去。 李小飞去寻找几个巴蜀来的百夫长,却发现只有向大虎活了下来,其余的都战死了,向大虎也是奄奄一息:“李大人,那条密道,你别忘了,趁早走吧,守不住了,我们巴蜀来的人总算不是逃跑的龟儿子!” 李小飞把密道的事告诉了慕容灵,二人准备去找王宪。王宪却先来找他们了:“这城早晚会破,你们二人能突围便走吧,晚了便玉石俱焚了” 慕容灵看了看王宪:“大将军,一起走吧,我保着你杀出去!” 王宪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算了,楚霸王尚且不肯过江东,我王宪这辈子也够了,中原几十年萎靡不振,我们这些武将也脱不了干系。今天逃明天逃,哪里是个头,还好我不用再逃了。” 李小飞见劝不了,便拉着慕容灵要走,王宪喊了声:”二位留步!“ 慕容灵以为他想通了便转身伸手要去牵他,王宪摆了摆手:”老夫还有一事要请二位做个见证,老夫殉国之后,倘若有人诬陷老夫,还请二位一定要为我正名,我太原王氏绝不叛国投敌!“ 李小飞反倒担心起来,真正殉国的人,往往是不会多说话的,这王宪的举动太过反常。李小飞看了看王宪:”大将军一身清名,后人自有公论,我兄弟二人必定将真相报知朝廷和世人!“ 话虽如此,慕容灵和李小飞却假装离去,实际留下来暗中观察,看看王宪最终会怎么做。 七月十二,长安城终于被攻破,万人队和绿旗汗国的骑兵冲进来大肆砍杀城中军民。王宪独自一人扛了帅旗立在钟楼之上敲起钟来,众人都看了过去,王宪穿上朝服坐在钟楼顶上大喊:”我就是梁国的丹阳郡王、大将军大司马,取了我的人头就是开国公,何必杀这些贱民?“ 眼见得王宪就在不远处的钟楼顶上,敌军便舍了百姓去捉拿王宪,李小飞和慕容灵一看这个情景,慕容灵便奔去钟楼要救王宪,李小飞带着残兵从南门杀出,让城中军民从南门逃了出去。 慕容灵刚要跳到王宪身边,王宪已经被敌军射中了六箭倒在楼顶。慕容灵抓住机会跳过去背起王宪便往北门逃去,身后无数兵马追赶。 王宪嘴角的血不断地淌在慕容灵身上,王宪竟笑了:”小子,你说,嗯,老夫算不算得英雄?“ 慕容灵鼻子一酸:”真英雄,当之无愧!您别说话了,待我背着您杀出重围再来给您治伤“ 王宪喘了口气,又流出不少血:”算了,你找个枯井把我埋了,我不想被敌军割了头颅,其实做英雄真的很痛,要是能重选,我一定是跑了“ 慕容灵嗯唔了一声,从城墙跳了下去,王宪的红袍扬起,落日的余晖照在王宪脸上,王宪努力睁眼看了看这夕阳:”今天才发现那些书呆子说的夕阳真的很美,好想再看几次“ 说完,王宪头耷拉在慕容灵肩上,慕容灵顿时觉得王宪重了许多。 慕容灵夺了匹马,带着王宪的遗体往西奔了过去,此时李小飞也带着剩下的几百人反冲了回来接应。 血红的天空越来越暗,直到月亮升起,夜幕下,几十余骑朝西奔跑,后面再无追兵! 第一卷初征完结,打了一辈子败仗的王宪到死也没赢过一次,但他的死又赢回了一切,这份殊荣有的人不敢想也不敢做,有的人也许想过却没机会去完成。 不自我先,不自我后。 时代造就了英雄,也造就了一幕幕悲喜剧。 番外篇人物志:侯家专辑 侯天宙,第五任大秦天王,靠着兵变上位。性格粗犷,嗜好饮酒。打仗全凭跑得快和人多势众,与崔杨李三大世家面和心不和。 勾结漠北黑旗汗国攻打襄阳,经常纵容手下将领随意杀戮平民掠夺财物。 最后死于部下侯照的叛变。侯照,侯天宙的部下、族弟,为人贪鄙残暴,经常杀戮平民抢掠财物,反复无常。 主人公李小飞全村老小就死于侯照的屠刀之下。侯照背叛侯天宙之后,被侯东杀死,乱刀分尸! 侯东,第六任大秦天王,侯天宙的侄子,武艺高强,不想受制于世家大族,与将军胡建发动政变,杀死崔杨李三大世家的家主。 与陈宏义的部队在黎阳城外大战,惜败于陈宏义。与胡建逃往范阳后,遭胡建弟弟胡准叛变,自杀身亡! 侯天景,侯天宙堂弟,与黑旗汗国及胡准勾结,占据邺城自立,被陈宏义打的困在邺城,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番外篇人物志:胡建 大秦唯一的名将,多次带领部下全身而退。行军打仗仅次于陈宏义,与侯东共谋杀死崔杨李三大世家家主。 打破黎阳城,面对李小飞和陈宏义两路兵马夹击几乎反败为胜。善用大刀,防御一流,与全书第一战力慕容灵交手,凭着身穿三层铠甲全身而退。 为人忠义,善待部下,部下都感念其恩德,愿意为他拼命。因轻信自己胞弟胡准,惨遭叛变,与侯东同时自杀身亡。 平生最大遗憾便是每次只差一点击败陈宏义,终归带着遗憾死去! 《何处望神州》番外篇人物志:胡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盖棺定论 “我们还剩多少人?” “四十三!” “不,是四十四”,慕容灵指了指平放在大青石上的王宪遗体。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干了的血痕,在月光下令人发渗,李小飞站在巨石顶上看向远处起火的长安城发呆。 剩下的人全都背抵着背坐在地上喘气,一路的拼杀逃跑,早就透支了体力。王宪的遗体上面开始有苍蝇飞来飞去。慕容灵盘坐在李小飞旁边闭目调息。 李小飞转过头来回看众人,心中一阵酸楚,向大虎也不知道何时落下了,坐在地上的四十一人也大多带伤,近五万梁军只逃出这四十一人来。 又累又渴的士兵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采摘野果充饥,李小飞下令让众人生火打水做饭,众人怕引来敌军都不敢生火,慕容灵睁开眼:“无妨,生火便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这样我们才能逃出去!” 慕容灵说完话,大家就照做,其他人埋头打水挖灶煮饭,慕容灵一个人在旁边生了一大堆火,挖了个大坑,砍来许多树藤把王宪遗体裹住后放到坑里炕了起来。 人群里有王宪的亲兵忍不住跑了过去:“大将军的遗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太师可不能把他烧了” 慕容灵瞥了一眼:“烈日炎炎,再过一天就臭了,谁能带着从敌军重围中杀出去?我用秘术把大将军的遗体处理一下,到时候你们才能带着他回家!” 亲兵将信将疑,只好守在慕容灵身边,生怕王宪的遗体被烧毁。 到了四更时分,慕容灵将王宪的遗体取了出来,亲兵一看放声大哭,这遗体已经被炕干了,树藤失去了水分缠的更紧,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枯木头。 慕容灵叫醒众人,让这四十一人带着王宪遗体沿着偏僻小路入巴蜀,自己和李小飞在山顶点起大火竖起旗帜吸引敌军。 众人大为不解,李小飞解释如果一起走,敌军知道了我们的路径方向就会提前派人堵截,到时候可能一个都出不去,现在有他和慕容灵在这里点火吸引敌军,大家都有机会逃出去。 众人没有迟疑,别过二人,亲兵背着王宪遗体便消失在树林里。 这边范志见敌军主将逃脱,也是十分懊恼,见西边远处山上燃起大火,便带了五千人前去追赶。 慕容灵和李小飞在山上望见敌军由远及近过来,便驱赶留下来的几十匹绑着草人的马往北跑,跑出几里地后二人又折杀回来。 范志望见几十余骑往北逃去,马上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于是令众人往南去追,往南追出几十里却未见一人一马。 范志大呼中计,正要调转马头,后面士兵大喊:“人在前面!” 慕容灵和李小飞在离他们一里多的地方停了下来,绿旗汗国士兵都认得慕容灵的一身官服,便都只握紧刀枪不敢向前。 范志自思不是慕容灵对手,便挥手让众人一起往前冲杀放箭。 这边马探出前蹄,人才掏出弓箭,李小飞与慕容灵二人便调转马头往西走。 范志等人虽惧怕慕容灵,但也想杀了他好给绿旗汗国有个交代,主将在大营被击杀,这些副将和亲兵都难逃罪责。于是范志纵马跃出,众人都挥刀冲了过去。 慕容灵和李小飞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绿旗汗国大军紧紧跟随。一直追出去百里地,双方的战马都瘫倒在地,慕容灵拉着李小飞往附近的山坡上跑,后面范志带着几百人继续追赶。 二人一直跑上山顶,前面竟是断崖,李小飞转身准备拼死一战。慕容灵拉住他:“赶紧调息,生路就在这里!” 范志等人越追越近,开始放箭,慕容灵拽住李小飞纵身朝断崖下奔去,头朝着崖下直冲。 李小飞在空中大喊:“死定啦!”,还未喊完,便扎进了水里。 断崖下,便又是大河,慕容灵早就胸有成竹,带着李小飞跳水下去,在水中缓缓上浮往对岸游了过去。 上岸后,二人看向断崖顶端,范志带着人四处搜寻,李小飞放声大笑:“跟着你慕容逃命,我早晚得吓死!” 这一声大笑在断崖间回荡,范志他们寻声看去,正看到二人在岸上挥手致意。范志也笑了:“往西去我们不用追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快去传令各处关口紧闭,搜捕这二人。” 李小飞他们也知道走大路过城镇关口是走不了了,只得改走小路。 二人往西走了一个多月,沿路打猎挖野菜吃野果,总算是走出了绿旗汗国控制的范围。 这边护送王宪遗体的四十一人也在一个多月后到了汉中,汉中太守把王宪遗体收敛进棺材,向朝廷上奏自己带人夺回大将军王宪遗体救下突围的梁军。 金陵的公卿们也安心了,长安陷落后,先是有人来报王宪投敌,又有报王宪被俘的,还有报王宪突围的。诸位大臣们先是准备了将王宪家人治罪的表文,再就是责骂王宪没有气节的表文,后来又是责问王宪丧师失地的表文,也有少数人为王宪提前写好的祭文。 终于祭文派上用场了,从皇帝到百官都是哭的稀里哗啦,此刻大梁所有的荣誉都归了王宪,要是王宪自己能听到多半会笑着活过来。但毕竟长安陷落,五万梁军全军覆没,必须有人来承担罪责。 想到这里,萧山他们想起来慕容灵和李小飞也在长安,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多半也是战死了。 正合适,于是李小飞和慕容灵被免去官职,承担了长安陷落的罪责,当然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的忠心,还是为他们发了丧追赠了太师和太傅的官职。 慕容灵和李小飞的死讯迅速传开,陈宏义三天没吃饭,一是祭奠王宪,毕竟这个他从来没瞧上的老上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坚守了气节,是带着军人的荣耀战死的;二是惋惜慕容灵和李小飞两个青年俊杰,也在长安城玉石俱焚了;三是战局这样急转直下,敌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洛阳了。 刘简朱雪花向小宇孟乌鸦等人为李小飞慕容灵设了灵堂供了牌位,朱雪花昏死过去几次。 远在寿县的红蕊听到长安陷落的消息后,便去打听李小飞他们的下落,打听回来的竟是朝廷为他们发丧的消息。红蕊强忍着眼泪抱着李悠然:”你父亲终于是英雄了,只是你从此便没了父亲“,李悠然却咯咯的直笑,红蕊的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 在黎阳练兵的朱药师也得到了消息,想起昔日许多往事,也为二人设了灵堂供了牌位,在他们灵前喝了一夜酒。 而此时的李小飞和慕容灵已经到了高昌国,他们可不知道梁国已经给他们发丧了。 在野外奔波了几个月的二人,闻到烧烤牛羊肉的味道,口水都快忍不住了。二人去一个摊上拿了许多肉吃,付账的时候掏出来几贯制钱,老板却不依:“高昌只要金币!你们给的破铜烂铁我们不要!” 李小飞以为他嫌少,又把自己所有的制钱都掏了出来:“这些钱,在中原,可以买几头牛羊了,你别得寸进尺!”说完二人把钱放下就要走 老板追了出来拽住李小飞的袖子:“你们吃了我许多肉串,竟然不给钱,我要报官!” 慕容灵准备动手,李小飞却拉住了他:“算了,毕竟我们是吃了人家许多肉” 街上也围了许多人过来:”这两个人不是我们高昌国人,肯定是逃难过来的,报官,报官!“ ”弄不好是强盗,看这个高个子穿的好像还是上好的布料做的衣服“ ”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众人正嚷嚷着,走过来了一个头戴金饰缠着许多细小发辫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队拿着弯刀的士兵。 ”安乐侯来了,快让开!“ 被称为安乐侯的男子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相貌俊美,个子和慕容灵不相上下:”我高昌国一向都是文明礼仪好客的地方,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远来的客人?“ ”侯爷,这两个人吃了我准备卖三天的肉串,吃完了掏出这些破烂铜铁来付账,这。。。。“ 安乐侯拿起一串制钱仔细看了看:”这是中原的五铢钱啊,可惜我高昌国只认金币和银币。二位客人既然吃了他许多肉串,就得给他付账,二位身上可还有其他财物?“ 慕容灵把长刀放在摊上:”这刀你们拿去吧“ 安乐侯笑了:”看来这位客人已经用行动回答我了,也好,你要是胜的过我手中弯刀,这顿饭我请了!“ 慕容灵从旁边摊位上拿了根木棍:“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想杀人,我就用这个吧,请” 人群里沸腾了:“这人怕不是疯了,竟然拿木棍挑战高昌第一刀客!” “侯爷一招把他结果了,这中原人也太狂了“ “这些中原人简直是疯了,杀了他!” 安乐侯却迟疑了起来,毕竟对手拿着木棍就在原地,并不摆开姿势,这人要么是不会武功要么就是高手。 安乐侯也不想杀人,于是刀未出鞘,便往前一闪径直劈了过去想要打掉慕容灵手中的木棍。 慕容灵转动木棍正好抵在安乐侯的刀鞘上,再一送,安乐侯便退了几步。 安乐侯已经知道对手远在他之上了,于是把刀收起:“我输了,老板,多少金币我请了” 众人却目瞪口呆:”哎,我刚和老李押了十个金币赌安乐侯赢!这下,这,安乐侯,你得再比试两场,三局两胜!“ ”安乐侯是不是今天发烧了,分明是安乐侯手下留情不愿意脏了手,哎,没劲“ 众人很快散去,慕容灵扔掉木棍:”其实你的武功也不错,更难得的是你可以承认你打不过我“ 安乐侯笑了:”如果我因为众人的意见和你硬拼,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慕容灵也笑了:”既然你请客一顿了,不如再请我们一顿“ 安乐侯痛快的答应下来,这老板却忙着关门:”侯爷,我得去买肉了,三天的存货他们一顿就给我吃光了!“ 番外篇人物志:王宪 王宪,出身太原王氏,王氏嫡脉,九世三公之家,世代镇守荆州。 少年时与陈宏义在洛阳求学,王宪自比曹操,性情豪爽好打抱不平,但武功低微,经常要靠陈宏义搭救。 因自比曹操,酒后豪言壮语,经常吟诵曹操的诗文,说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一次英雄救美火烧青楼触犯律法,差点被朝廷捉拿问罪,王家出重金才免罪。 青年时代正直北方叛乱,与陈宏义南渡荆州,组建义军,任用陈宏义为军师练兵治军,扫平荆襄九郡,挡住了北方侯家建立的秦国的多次进攻。 中年后,因遭受皇帝猜忌,便四处敛财,对手下兵马也疏于训练,以至于荆州军战力一落千丈。 晚年参与平定苏守忠叛乱,一度想拥立刘恪为帝,被世家阻止作罢。明帝在位时,拜王宪为大将军大司马都督荆扬青徐诸州军事,封爵丹阳郡公,食邑五千户。 王宪于延昌三年夏进入益州后,再次编练新军,准备北上。对巴蜀之地参军的人赏赐颇多,去除了巴蜀新军的后顾之忧,换来新军的誓死效忠。 延昌三年年底王宪率军进入长安,起初与李小飞等人不和,戒备提防李小飞慕容灵,还在长安大肆敛财。后情势危急,王宪与李小飞慕容灵捐弃前嫌,共同抵御绿旗汗国大军。围城之前,朝廷送来诏书,加封王宪为丹阳郡王,勉励王宪忠心报国。 延昌四年七月十二,王宪在长安战死,李小飞慕容灵与新军士兵拼死将王宪遗体带出送回成都。 第九十三章:此间乐 这安乐侯倒也耐心好。带着幕容灵李小飞二人去了另处摊位吃喝。 这次,不仅给他们烤了许多牛羊肉,还有胡饼和葡萄酒、西瓜,慕容灵李小飞倒也不客气,又是大快朵颐起来。 李小飞抱起一半西瓜便啃,许多人来看热闹。慕容灵抄定一根羊腿抽刀比划了几下,骨肉剥离开来,肉也一片片落在盘里。慕容灵用刀尖挑着肉一片吃了起来。 安乐侯自己也加入进来,端起盛满葡萄酒的杯子:“二位客人,一看便足英雄豪杰,如家不弃,可随我到府上小住几日? 李小飞忙吞下一口:“侯爷也太大方了,我兄弟二人着实不好意思啊” 慕容灵给安乐侯挑过去一块肉:“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我兄弟二人现在也确实没了去处,就去你府上,棉得我们落草为寇” 李小飞想解释,幕容灵把一片羊肉挑到他满边,李小飞只好衔过这片肉吃了起来。 安乐侯把怀中酒一饮而尽,李小飞和幕容灵也举杯满饮下去。安乐侯把杯于朝他们期过来示总:“我自小就不喜欢待在侯府,也不参与国政,就喜欢吃喝玩乐,结交朋友,所以大王给我封了个安乐侯” 看热闹的人群里也钻过来几人拿起肉和西瓜吃了起来:“多谢侯爷,这天太热了。 “和侯爷还说什么谢,吃喝便是:过几天我们再去弄些吃喝请侯爷笑纳就是“ 李小飞吃的有些撑了,才打量起这位侯爷来,他身穿薄纱单衣,若不是头上的金饰和腰间玉佩,便和一般百姓无异。 也不过三十来岁,相貌俊美,人群里还有不女子也在国观。 李小飞又看了看还在吃肉喝酒的幕容灵:“慕容兄,还没吃饱?” 慕容灵却塞过去过去一个西瓜给李小飞“这就饱了? ” 众人哈哈大笑,鞠仁善也拿起几颗葡萄吃了起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没想到二位肚量如此大,到了府上再请二位喝我们高昌冰镇葡萄酒” 慕容灵眼前一亮:“你这侯爷也不早说,结账吧,这就去你府上” 鞠仁善给了店老板一堆金币,领着二人回了自己府上。 这安乐侯府,与中原不同,说是府,却是几个圆顶房子环绕着一座塔楼。 侯府门口除了有两人守卫之外,连下马石这些都没有,进了拱门,正前方是一道门帘垂下来,遮住中央的厅堂,厅堂外便是水池,养了不少红红绿绿的鱼儿。 厅堂正中是一个火炉,地上全铺着毛毯,鞠仁善招呼李小飞慕容灵他们坐下,一拍手便来了十余个侍女,各自端着冰块酒壶衣服以及刚割下来的牛羊肉。 一名仆人给他们倒好酒送到面前,鞠仁善指着侍女们:“二位英雄看上哪位美女便可以去洗澡更衣,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洗澡” 此时正是下午,慕容灵李小飞二人身上直冒汗,身上也散发出阵阵臭味,李小飞拿起几块冰在手里搓了几下顿时神清气爽:“这贵族就是贵族,就算是炎热的夏天,冰块也可以随时取来” 鞠仁善和侍女们笑了起来:“山上现在都还有冰雪,这取来冰块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二位若是热的厉害,可以取些冰块擦擦身子,但时间不能太长” 慕容灵倒是直截了当:“我们身上都臭不可闻了,还是赶紧去洗澡吧” 鞠仁善朝着侍女们招了招手,两名侍女便走过来待他们去洗澡。 两名侍女把他们带到一个大池子边,捧着新衣服和绢帕在旁边候着。李小飞衣服脱了一半,慕容灵还没脱指着门外让两名侍女出去。 两名侍女放下东西便走开了,李小飞已经脱得精光,慕容灵一把把他从水池拽出来:“你也出去” 李小飞又跳进水池:“两个大男人,难道不能一起洗个澡?” 慕容灵没有答话,一把提起李小飞丢出了门外,李小飞爬起来捂着身体:“这慕容,真搞不懂,来人,来人,快给我换个地方洗澡” 二人洗罢换上衣服,又被侍女带去各自房间歇息了一会儿,到了天黑,侍女们来请二人去厅堂用饭。 二人再出门时,已是月朗星稀,微风吹过,两人打了个寒颤,白天还热的汗流浃背,晚上却如深秋时节,身后两名侍女马上拿了毛毯给他们披上。 到了厅堂,火红的炭火上架着各种肉块冒着白烟滋滋作响,鞠仁善自己也在翻烤一只鸡:“二位英雄,这高昌城的晚上别有一番韵味,吃着最香的烤肉喝着可口的冰镇葡萄酒,再与这些美人们玩玩游戏,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二人扫了扫四周,有十二名女子身穿纱裙正在扭动腰肢和脖颈跳舞,四人红裙,四人黄裙,四人素裙,不断变换位置和动作。角落里有乐师弹奏着各种乐器。 鞠仁善把烧鸡放到一边,自己来给慕容灵和李小飞倒上冰镇葡萄酒:“这高昌国风月如何啊?哈哈” 李小飞笑了:“人美,酒好,肉管饱,就是少了些花儿” 慕容灵端起酒杯:“葡萄美酒美人堆,主人好客能有谁?侯爷过得还真是神仙日子,慕容灵敬侯爷一杯” 李小飞也举起一杯酒:“我李小飞也敬侯爷一杯,多谢侯爷盛情款待” 鞠仁善举杯一饮而尽:“别太客气,这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咱们边喝酒边玩玩投壶” 李小飞也曾玩过几回,便笑着说:“这投壶吗,有慕容在,我们怕都是要输给他了” 鞠仁善摆了摆手:“这种投壶咱们手腕太疼,没意思,今天的投壶,交给这十二位美人,他们正好穿了三色衣服,咱们各选一种颜色,把箭交给他们去投。这投法嘛,便是各自往其他队伍里投箭,自己壶里箭最少的,便是赢家,可以罚另外两队喝酒,每队四人,每人手里三只箭,如何?” 慕容灵笑了:“先来个十轮,只是怕这李傻子玩不来啊,这可是比的算计” 李小飞不甘示弱:“我傻我不乱指挥,美人们投壶便是,我选红衣那一队” 慕容灵挑了黄衣女子那一队,鞠仁善选了素衣队。 李小飞想起了一些事,便问鞠仁善:“侯爷,这输了之后唯一惩罚便是罚酒吧,再没有其他惩罚吧” 鞠仁善笑了:“哈哈,李大侠是怕我加害这些美女吧,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美人,怎么会舍得加害他们呢?心疼她们都还来不及” 李小飞这才放心的端起酒观看三队美女各自投壶。 一夜下来,慕容灵这一队输的次数最多,可是除了慕容灵,其余人都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慕容灵却还在烤肉喝酒,仆人跑进来大惊:“慕容大侠,你还没吃好喝好?” 慕容灵摇晃了一下酒壶:“肉足够了,只是酒不够了,你再去添些来” 仆人盯着慕容灵看了一阵,确定他没有喝醉后便跑去打酒去了:“真是神了,神了” 一连十几天,鞠仁善带着他们打猎游玩喝酒游戏,三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鞠仁善从来不打听二人的来历,李小飞有些奇怪:“侯爷就对我们这么放心吗?连我们的来历都不问” 鞠仁善躺在马背上看着天空:“每个人都有秘密,都需要有不被别人打扰的地方,我不想打扰你们” 李小飞点了点头:“侯爷的想法果然比我们要高深,我看侯爷也不像是只会吃喝玩乐,这十几天来,我看到的是侯爷救死扶伤接济穷人,虽说没去参与国政,可你的心里何曾放下过国政,你关心粮食,担心蝗灾旱灾,心怀百姓。我看所谓的喜欢吃喝玩乐只是你的托辞,侯爷,只怕我打扰到你了” 鞠仁善坐了起来:“你何必说出来呢?我们每天吃肉喝酒游戏人生不是挺好吗?” 慕容灵冷笑一声:“连李小飞这个傻子都看出来了,难道高昌王和那些大臣看不出来?这些天我对你的身世也有了解,你这个安乐侯只不过是在避祸,却又不甘心,不过,他们早就盯上你了” 鞠仁善差点掉下马来:“慕容兄如何得知?” 慕容灵叹了口气:“你也真是悲哀,府上一百多人,全都是别人派来监视你的。这些天都被我灌醉了几次了,哪一个人的底细我不知道?” 李小飞也转过头来:“我这些天喝酒后没乱说吧?” 慕容灵白了他一眼:“就你每次最先倒下,搂着几个美女在那里出丑,怕是她们都想杀你了” 鞠仁善下马跪在慕容灵面前:“还请慕容兄出手相救,在府上住几年,教我武功自保” 慕容灵一指李小飞:“这可不行,我们在你这里住下来三年五载,他老婆就得改嫁了,到时候等他回去就只能打光棍了” 李小飞呸了一声:“人家侯爷真心求你,你可否尊重一些” 慕容灵也跳下马来扶起鞠仁善:“你也不必担心,他们会找上门来的,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李小飞也下马来安抚鞠仁善:“有慕容在,没人敢杀你的,放心,最坏的结果就是跟着我们继续浪迹天涯而已” 慕容灵让鞠仁善先回了府,带着李小飞到了一处山洞:“小飞,我们真的要掺和他们的事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回到中原,我们的老婆孩子都在等我们回家” 李小飞叹了口气:“千里之遥,不借助商队或者使团的名义,重重关卡难以闯过去啊。我看着鞠仁善还算不错,不如我们就帮帮他?” 慕容灵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鞠仁善有些假,就像在演戏一般” 李小飞不解:“你不是说他府上全是监视他的人吗?” 慕容灵点了点头:“是,你不觉得他一点破绽都没被他府上的人发现,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第九十四章:国相有请 转眼已是九月十五,这一天却再无往日的喧嚣热闹,整个高昌城都安静异常。李小飞在房间里待的闷了,便要出去走走,被几名仆人拦住:“李大侠,今天是国相高大人的生辰,按照惯例,今天全国的人都得待在家里不准出去,也不准聚众饮酒聚餐” 李小飞有些不信:“莫不是我们兄弟二人在府上住的时间长了,我们早已跟侯爷说过要回去了” 仆人哭笑不得,看了看四周往塔楼上一指:“李大侠若不信可爬上塔楼看看,千万要小心啊,别被人发现了” 李小飞爬到塔楼顶上往远处看去,大街上果然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几只猫在房顶上跑过。李小飞看向城中最高的一个塔楼,发现上面有一个人也正看了过来。隔得太远,李小飞没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为了不惹麻烦,李小飞连忙从塔楼上爬了下去。 刚下去,鞠仁善便亲自端了一盘水果拿了几个胡饼走了过来,李小飞刚要打招呼,鞠仁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两人走到近前,鞠仁善才轻声说:“今天委屈二位,吃些胡饼水果充饥” 李小飞问道:“连侯爷都如此小心,今天这日子看来真是重要啊” 鞠仁善看了看四周:“今天谁要敢随便出门,便会被立斩,城中塔楼上都是监视全城百姓的雄狮卫队” 李小飞回想起刚才的事,便直接给鞠仁善说了。 鞠仁善深呼了一口气:“李大侠是闪得快,不然可能死在他们的箭下了” 两人正说话间,慕容灵却从塔楼顶端跳了下来,把他们吓的连胡饼都扔掉了。 “在我看来不过是木偶草人一般,不过歇息一天不喝酒也是好事,看来改日我还得带着你们去谢谢这位国相” 慕容灵手上竟然拿了一块雄狮卫队的令牌,鞠仁善脸色发白:“慕容兄杀了他们?” 慕容灵把令牌递了过去:“我还没堕落到随意杀人取乐的地步,只是他们掉落罢了” 鞠仁善怕引火上身便把令牌还给了慕容灵,慕容灵又扔给李小飞:“你拿着吧,也许哪天用得着” 鞠仁善拱手给二人施了个礼,便迅速走开了。 第二日一早,便来了一队兵要请鞠仁善带着二人前去国相府上。 鞠仁善去找李小飞,见面便跪:“救我,国相要我带你们去他府上,这一去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慕容灵在外面接话:“那便不去了” 李小飞扶起鞠仁善:“慕容兄说得对,那便不去了” 鞠仁善哭丧着脸:“不去的话也活不了” 慕容灵笑了:“既然去与不去都难逃一死,那就去吃喝玩乐个痛快,再说了还有我们在” 鞠仁善非常紧张:“我知道慕容兄武艺高强,只是国相府上也有许多高手,到时候我死了事小,连累你们就不好了” 李小飞不解:“我们是去府上吃饭,怎么就扯上生死的事来了?” 慕容灵白了他一眼:“鸿门宴没听过?” 李小飞笑了:“鸿门宴也没死人啊,对了我连生猪肉都吃过,还怕啥” 见二人如此自信,鞠仁善也就带上他们跟着雄狮卫队走了。 国相的府第却与侯府不同,除了中央有塔楼外,其余各处与中原宅院相仿,门口还有两对石狮子,还有青石打造的下马石。看上去非常古朴,竟无半分奢华意思。 李小飞和慕容灵不敢相信这是国相的府第,除了地方大点,简直有些寒酸。 见到国相高乐的时候,两个人也大吃一惊,这高乐眼睛碧蓝高鼻梁卷发,一看便不是中原人士。 高乐见到他们便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一扬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李小飞好歹学了几天便抢着答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鞠仁善早就跪拜起来:“国相大人安好” 高乐起身抬手:“侯爷太客气了,请起请起” 唯独慕容灵只是微笑示意,高乐也朝他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慕容大侠了” 慕容灵答道:“正是” 高乐示意三人坐下,自己也缓缓坐了下来:“今日请侯爷和二位大侠前来,也没有别的事,高某一生不好财色,只爱好一点美酒收集酒器,听说这位慕容大侠可是海量,高某便想来见识一番” 慕容灵笑了:“我喝酒粗犷惯了,怕是会吓着高相国” 高乐也笑了:“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今日喝酒的讲究确实要麻烦一些,为的是几位能多品尝几种世间的美酒美食” 李小飞叹了口气:“只怕我还没全部见识就已醉倒了,到时候还请相国大人多多见谅” 鞠仁善却一言不发,高乐看向他:“侯爷也是怕醉吗?” 鞠仁善也笑出几声:“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能喝到相国府上的美酒,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高乐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手一招,便有几十人捧着酒壶端着菜进来了。 上的第一壶酒是用透亮的酒壶装着的葡萄酒,琥珀色的酒在壶里轻微荡了几下,仆人给四人面前一人放下一个玉碗。 葡萄酒倒入玉碗渐渐成了深红色,高乐给他们介绍:“高昌国招待贵客,必用这自酿的葡萄酒,这葡萄酒要用玉器来喝才合适” 鞠仁善先端起碗一口吞下,慕容灵一口一口抿了起来想品一品味道,李小飞一口气喝了半碗,又停了一下才将整碗喝下去。 高乐却没端碗,而是问了句:“你们不怕这酒里有毒吗?” 鞠仁善强撑着笑了:“相国大人说笑了” 高乐也笑了:“这烤肥牛还没上,你们就先把酒喝了,这葡萄酒便先收起”,高乐使了个眼色,仆人们又换来一壶酒和几个杯子。 这一回的酒却是米黄色的,李小飞以为是黄酒便说:“这黄酒用这小碗未免不过瘾啊” 高乐呵呵一笑:“几位有所不知,这是百花蜜加上中原的汾酒调制而成,所以成了黄色,口感极佳,不喝酒的人也能喝下去几碗,只是喝完后便不省人事了” 慕容灵鼓起掌来:“妙,国相果然是见识非凡,敢问这回的杯子又有什么来历?” 高乐摆了摆手:“我这个主人要卖下关子,你们先吃点烤鸽子,蒸羊羔了,再喝便是”,说完便自己喝下先前倒的葡萄酒,拿起换上的白色大碗让仆人倒酒。 待第二碗酒下肚,高乐才讲起这杯子的来历。 这回用的杯子原来是他杀掉的仇敌的头骨制成,李小飞和慕容灵差点没吐出来,鞠仁善竟然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慕容灵有些不悦:“国相如此待客,恐怕有些不妥” 高乐站了起来:“不不不,之所以用这特制的杯子,是想告诉三位,我与你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慕容灵冷笑:“国相何须要我们做朋友,这高昌国国相权势最大,谁又敢与你为敌呢?” 李小飞见气氛尴尬,也站起身来:“国相,吃了许多肉,可否取来些瓜果?” 高乐随即笑了:“都是我自作主张怠慢了,上瓜果” 仆人们立即呈上来一大堆西瓜石榴葡萄桂圆苹果香梨,三人连忙吃下去几个,让自己不去想人头骨的酒碗。 第三次上的酒是高粱酒,用的是青铜酒爵,菜又换成了本地的一些野菜和胡饼 李小飞惊诧这相国府上竟然会吃野菜胡饼:“国相刚才上的菜也有来历吧” 高乐微微一笑:“这回没有啥来历了,咱们高昌国的百姓大多都是吃的这些东西,每天有胡饼能吃就已是富足人家了” 李小飞不大相信:“这西域不都是载歌载舞烤羊杀牛葡萄美酒吗?怎么会家家户户去吃野菜?” 高乐差点呛到:“那些是招待贵客用的,我一年像今天这样大吃大喝也就三次。总归是到过高昌的客商回去传的天花乱坠了,咱们这里的商人不也回来吹嘘说中原皇帝房子都是金子盖的吗?” 慕容灵终于平复过来了:“难得国相还知道百姓吃的是什么,从这件小事便能看出国相是个睿智之人” 高乐此时却一脸严肃起来:“其实今天请三位来,为的就是这吃喝之事。据我所知,安乐侯为了招待二位,这一个月来杀了许多牛羊耗费了许多水果” 鞠仁善低着头:“是在下的错,不该如此浪费” 李小飞有些好笑:“国相大人,若是为了此事,我兄弟二人即使在高昌做苦力也要把这吃喝的钱给付了” 慕容灵有些明白:“国相大人其实在意的不是我们吃了多少喝了多少,而是咱们这么做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高乐点了点头:“慕容英雄说到点子上了,近来这高昌城内的奢靡之风也渐渐抬头,高某苦心经营几十年,劝百姓勤劳节俭存粮备荒,眼看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高某实在有些痛心” 鞠仁善脸都白了,以为高乐要法办他们三人:“国相大人,本侯愿意把侯府捐献给国库,还望国相饶了两位客人” 高乐摆了摆手:“我高某是杀了不少人,但不滥杀,你是侯爷,按照国法,罚你缴纳三千金币,他们是客人,罚他们在军中效力半年,你们看如何啊?” 鞠仁善当即下跪谢恩,李小飞和慕容灵相视一笑:“谢过国相大人,敢问是今日便去效力吗?” 高乐一指门外:“就从今天起,半年后二位便可自由了” 第九十五章:治国之道 高乐见三人都没有异议,便继续招呼他们喝酒吃饭。 可这时除了慕容灵还在自斟自饮,李小飞与鞠仁善哪里还喝的下去酒。 高乐冲着李小飞举杯:“小侯爷、李大侠,咱们公事归公事,这酒还得继续喝,咱们要公私分明” 鞠仁善连忙举杯示意,李小飞慢慢端起杯子:“国相大人一片苦心,在下佩服,不过如此一来,岂不是人人都要过苦日子了?可这城中的众多肉摊又作何解释?” 慕容灵也放下杯子想听听高乐的回答。 高乐咂了口酒:“啧,我高昌是小国寡民,要想大家都有饭吃,无非就是种田放牧经商,这肉也只能贵族和外来客人能买,或者用货物交换,只有这样才能让贵族的钱有地方用,钱用出去了才有作用,你们能明白吗?” 慕容灵自己又满上一杯致敬:“国相苦心维护这高昌的温饱确实不容易啊,在下敬你一杯。连买东西都要被限制资格,想必其他的律法也会很严” 高乐点头举杯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确实如此,高昌国制定的律法,从贵族到百姓穿衣服鞋子和出行都有各种明文规定,对了,百姓不能聚众,聚众超过三十人以上的便要问罪。当然国王犯法也与百姓一样处置,我们的高昌王一年也只能宴饮四次,每季一次,纳妃不得超过三人。各级官员也只能娶一个老婆。这便是高昌国” 李小飞和慕容灵听的目瞪口呆,愣在当场,中原寻常百姓都有许多妾室,何况官员与皇帝。 二人不禁笑了起来,李小飞说:“国相大人事无巨细都要如此限制,大家岂不是都会恨你了?” 高乐双手朝上抱拳一拱:“这是高昌建国之初便定下的,只不过我认真执行罢了,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小国寡民若不节制禁欲,那就离败亡不远了。就算是被全国的人憎恨,我也不在乎。” 李小飞和慕容灵不得不佩服起高乐来,酒席过后,便自觉跟着雄狮卫队的人到了军中。 一路上李小飞总是试着与士兵们搭讪,但无人理会,到了营中,这一小队的队长忍不住说话了:“军中不可随意喧哗” 说完便给二人发了盔甲长矛,带着二人在营门口看守营帐。 李小飞怀里还揣着一些从候府装来的干果,趁人不备便故意撒在地上。 果然来了几名士兵把干果捡了起来:“随意丢弃废物,当鞭刑三十” 李小飞本以为他们会捡起来吃掉,不想却要换来一顿鞭子,于是大叫冤枉:“这是我拿出来晒得果干,再晒一晒吃起来更好吃,不信你们尝尝” 士兵们把一块沾了灰的瓜干伸了过来:“你若吃了,我们便信了” 李小飞连忙接了过来喂进嘴里吃了起来,士兵们看着李小飞吃的津津有味,便也偷偷吃了几块。 慕容灵在一旁笑了:“你们在这里多年难道没吃过?” 一名士兵边嚼边说:“军营里只有胡饼野菜,肉干一月吃一次,哪来这许多东西吃?” 另一名士兵嘘了一声:“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第二天,李小飞和慕容灵再去站岗,却发现昨天吃果干的两名士兵的人头已经挂在营门口了。 一名官员正在训斥这军营中的统领:“秃发统领,你营中士兵违反禁令偷吃禁品,你这统领也罪责难逃,来人,鞭刑五十” 说罢,便有几名雄狮卫队士兵将这秃发统领拉出去一顿抽,五十鞭子抽完,鲜血淋淋,人已经起不来了。 李小飞看不下去便上前去扶那统领:“东西是我给的,吃点东西便是违反禁令,还要杀人,这是人干的事吗?你们要杀要剐就冲我来!” 那官员冷笑一声:“你要不是外国人,早就被砍头了” 李小飞慕容灵二人看的目瞪口呆,其余的士兵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那官员又扫看了众人一眼:“记着,这高昌国的律法是至高无上的,各位要铭记在心,万万不可再触犯了,下一次便是株连全家了” 李小飞把那秃发统领慢慢扶进了营帐,慕容灵摸了下背上长刀准备拔刀,却被旁边两人拉住了手。 这两人在他手心比划了几下,慕容灵便轻轻把手放了下来,这二人比划的是什么,其实慕容灵也没猜出来。 慕容灵也去营帐帮秃发统领治伤,却被秃发统领制止了:“不可,不然又触犯律法了” 一旁的士兵偷偷抹眼泪,又瞅了瞅帐外,小声对慕容灵说:“你们快出去,脱岗了统领又要受责罚” 二人恨恨不平出了营帐,继续守卫,一晃便过去几个月。 且说长安城破之日,向大虎因受了伤从马上跌落到了河沟里,反而因祸得福逃的一命。 向大虎一路乞讨到了洛阳,便去找韩王刘简。 来到王府门口,却被守卫当成要饭的乞丐打发了一些馒头便要轰他走。 向大虎被他们架住只得大喊:“韩王殿下,我有慕容太师和李太傅的消息” 这话一说出,守卫径直把他塞进路边鄂马车拖去了城外。 原来这几个月来不断有人冒充从长安逃出来的人去王府报信领赏,不过全都被向小宇识破。 守卫把向大虎扔在路边:“别来冒领赏钱了,这年头骗子又多又傻” 向大虎忍着伤痛大吼:“我向大虎可以讨饭,但绝不会冒领赏钱,二位只需要帮我传个话,告诉王爷,慕容太师和李太傅往西逃了出去,没有战死!” 两个守卫笑了笑:“别演戏了,下一步你一定要说只要你带路便能找到他们了”,毕竟前面来的那些人不是说二人战死自己代为掩埋就是二人现隐居何处等等,今天这向大虎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向大虎又吼了出来:“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只知道他们带了四十多人往西冲了出去还活着,你们把这个消息告诉王爷便好,我自己会走回巴郡的” 守卫们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向大虎,一看浑身的伤疤:“看来你倒像是真打过仗的,行吧,咱们回去替你把话带到” 两个守卫驾着马车回了城,向大虎拄了根拐杖慢慢往南走去。 守卫回到王府把刚才的事给刘简一说,刘简站了起来:“快把那人接回来,我有话问他。原来他们没死,他们没死,都还活着,哈哈哈哈” 刘简这一笑把睡着的孩子们都吓醒了,众人忙跑了过来看出了什么事。 刘简拉着萧倩跳了起来:“原来慕容灵和李小飞这两小子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向小宇一声叹息:“看来王爷思念他们过度,都神志不清了,快来人给王爷清醒清醒” 仆人们马上打来水,刘简慌忙摆手:“别别别,这次是真的,只要再等一个时辰,便能知道详情。这次报信的人没要赏钱便走了” 向小宇这才放下手中的盆子,萧倩一脸嫌弃:“恐怕我丢了,你都没这么想念吧,要是他们回来了,你跟他们去过吧” 朱雪花跑了过来:“王爷,您没骗我吧,慕容灵还活着?” 刘简哈哈大笑:“我们早就该相信他们还活着,你们家慕容从来只有杀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杀的了他,哈哈” 朱雪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没良心的,逃了出来也不知道回家,等他回来我要把他耳朵揪下来” 向小宇也含着泪笑了:“这是今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对了,快把这消息派人去告诉红蕊姑娘” 孟乌鸦也赶了过来:“对对对,赶紧消息告诉红蕊姑娘,不然等李小飞回来,老婆改了嫁,那多不好” 萧倩白了他一眼:“红蕊现在封了诰命夫人,岂能改嫁失节” 众人都含着泪高兴了好一阵,终于等来了向大虎。 向大虎从当日城破王宪殉国讲起,众人听的肃然起敬,当说到往西逃了出去了的时候,刘简命人拿来了地图查看。 众人一看地图,又黯淡下来,原来西边尽头除了关口便是悬崖大河。 向小宇问向大虎:“你后来可曾听说往西的那只队伍去了哪里?” 向大虎反问:“不是都护送着王宪大将军遗体回了成都吗?” 众人一阵惊诧:“不是汉中太守接应吗?” 向大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若有这般能耐,倒不如直接救援长安了,本朝官员贪功冒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如此他们便已经到了成都,倒也怪了,如果是和大将军遗体一起到成都的,朝廷也不会不知道,他们也会回来找我们啊” 向大虎摇了摇头:“这我便猜不到了,也许其中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刘简咳嗽了一声:“既然那四十一人都能逃的出去,何况是慕容太师这样的绝世高手,我看他们必定还活着,说不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众人便一起信了,把向大虎带下去安顿养伤。又让孟乌鸦回去寿县报信给红蕊。 洛阳城里依旧是贩夫走卒到处游走热闹非凡,仿佛长安陷落与他们无关。陈宏义引军回城要洛阳大小官员宵禁闭门,洛阳众官员先遵了将令,却只是出了榜文布告贴在城中各处,其他一切事务照旧。 第九十六章:上国来使 李小飞慕容灵二人在军营中又待了两个多月,便已经到了年底,高昌城早已是白雪皑皑一片。 李小飞和慕容灵二人抱在一起取暖,这军营中连柴禾都没有,有的士兵还是穿的单衣。 忽然在除夕之前几天,有官员来给他们发棉衣皮帽了。原来是绿旗汗国的使臣来了,这高昌国本就是绿旗汗国的臣属,每年年底便要给绿旗汗国上缴贡赋。 这次来收贡赋的是新任副可汗阿赫,带来五百精骑驻扎在城外。 高昌王鞠傲天和国相高乐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阿赫的队伍,带着酒食美女一并前来。 阿赫照单全收,按惯例拜了拜鞠傲天,鞠傲天与高乐又回拜。阿赫左右手各拉着鞠傲天与高乐入城巡阅高昌国的兵马。 众军士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毕竟这上国使臣的到来可以让他们有棉衣皮帽可穿戴了。 阿赫看了一圈,很是满意,对着高乐竖起大拇指:“国相不愧是文武双全,治军有方,高昌国不大,麾下精锐却能为我大汗国镇守西南,也真是难得,待我回去奏明大汗,明年给你们多加三成赏赐” 众军士一齐喊到:“大汗万岁,大汗威武,汗国与苍天同寿!” 李小飞和慕容灵虽是不解,但也跟着喊了一阵。今日各士兵一反常态,交头接耳,相互嬉闹玩笑。一问之下才知道,全国也只有这几天绿旗汗国使者到来的时候可以不遵高昌国律法,须得遵守上国律法。可绿旗汗国信奉鹰神教,并无成文律法,因此这几日便可以有几日逍遥自在。 李小飞笑到:“也亏的这使臣来了,不然我们非冻死不可,敢情发给我们棉衣皮帽是做样子给使臣们看的” 一名士兵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大声说,这衣服帽子千万别弄坏了,过些天要收回去的” 慕容灵冷笑一声:“既然这朝廷如此对你们,你们还卖个什么命?” 士兵们却纷纷来指责他:“国相高大人可是清廉正直的,都是下面的人坏了事,对了,还有王族也都无能” “这棉衣皮帽也是高大人给我们置办的,没有高大人,我们连棉衣皮帽都没有” “不,高昌王族里安乐侯待人大方,经常接济穷人,我们家人也受过他的恩惠” “那都是高大人的主意,高大人逼着他们去做好事的,没有高大人,这高昌国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慕容灵又冷笑:“没有这高大上,你们每天都可以像今天一样不好吗?” 众人马上不做声了,李小飞看了看四周低声说到:“话不能乱说,有人管着是好事,要是没人管了还不都乱套了?” “对对对,凡事都得依律法” 慕容灵喝道:“放屁,漠北的火龙人把你们的女子像货物一样运回草原,他们依得又是哪家律法?” 众人低着头默不作声,有的开始哭泣,远处一名官员正带着胡饼走了过来,众人忙起身。 “今日多给你们三个胡饼,你们要多感念高大人恩德,明白了吗” “谢高大人,吃高大人的饼,当高昌国的兵,是我们的无上荣幸!” 李小飞和慕容灵二人几乎无语,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跟着喊了几句,拿过胡饼在一旁吃的倍香。 这阿赫到了高昌王宫,鞠傲天高乐是尽心款待,天上飞鸟都下了锅,地上走兽全上了烤架,一顿饕餮大餐加上各种美酒把阿赫弄得是仙仙徐飘。 酒一喝多,阿赫的话就多了起来:“鞠傲天,你这高昌王也太不自在了,在我们汗国,别说是大汗,我们随便一个将领便可以娶几十个老婆,想吃喝也是随时就吃喝,哪像你们这般一年才能吃几次像样的饭,老婆竟然只能娶一个” 鞠傲天看了看高乐,高乐眨了眨眼,鞠傲天笑盈盈的说:“我们高昌蕞尔小国哪里敢与上国相比,我们高昌国就只能这等待遇。好日子得让上国过” 阿赫一摆手:“不对,你们如此苛刻对待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汗国强迫你们的,我们汗国人民自由国家富强,你们怎么就不能学汗国的优势呢?” 鞠傲天不好回答,高乐神色自若端起酒杯:“高某素知上国优越,但我高昌国自有国情在此,国小民穷,要追赶上国天堂,还得再养精蓄锐休养生息十年” 阿赫哈哈大笑:“国相果然是自有章法,不过你们把人都管的死死的,要发展难啊,还是得松一松啊,不然有损大汗仁慈之心,我们汗国对贵国百姓可是一直都很爱护啊,国相大人应该体谅一下我们汗国的爱民之心” 高乐脸上笑了一下:“好好好,自今日起便学习上国,把大汗的仁慈之心遍布高昌” 第二日起,城中贴出不少榜文,仿效绿旗汗国,还诸军民自由。 阿赫到城中巡查时,眼见的都是商贾云集欢歌载舞,于是十分欢喜,带了两百美女与无数金币回了绿旗汗国王庭。 数日后,高昌城一切如旧,李小飞等人的棉衣皮帽也被悉数收缴了回去。 不想到了第二年正月,这阿赫又带着兵马突然来了,这次高昌国准备不及,一下子现了原型,阿赫震怒,直接让自己带的兵马接管高昌城,监督鞠傲天高乐等人废除旧法。 旧法一废,阿赫让高昌城广开言路,让各处军民发表意见。 这一下,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前来控诉高乐苛政的官员不计其数,倒是军民等只说官员们暴虐。 阿赫把众官员的意见说给高乐听了,高乐叹息到:“高昌国养官员几十年,不想竟如此有负国恩,高某深感痛心” 鞠傲天非常惶恐:“副可汗明鉴,高昌国开国以来,便是严明法度使官吏军民相安无事,如今骤然广开言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副可汗所见所闻不过一面之词而已,不足为信啊” 阿赫摆了摆手:“我大汗国拨乱反正,废除尔等苛政,还政于民,尔等不要再说了,按大汗国的意思去办吧,本汗在此监督便是” 此言一出,鞠傲天和高乐也只得去办了。 起初还只是官员指责,到后来,纷纷传言高乐淫乐无度虐爱军民,众人高举义旗前来国相府前声讨,不想雄狮卫队竟拔刀屠戮,一下子杀死数百人。 这下事情闹的大了,一直躲在家里的安乐侯鞠仁善跑来军营召集众人:“高乐等人卖国求荣,几十年来实行苛政,弄得民不聊生,诸位,反正是一死,不如今日就跟着我一起搏杀出一个自由之身!” 众人云集响应:“安乐侯都出面了,我高昌国有救了” “有安乐侯这样慷慨大方的首领,我们还怕什么?” “杀了高乐,我们好陪伴家人,也能吃得饱穿的暖” 李小飞与慕容灵瞬间被感染,于是站到鞠仁善旁边高呼:“还大家一个自由太平,跟着我们一起去拨云见日!” 此时鞠仁善却示意众人停下:“我等不可造反!他们只顾自己横征暴敛贪图享乐,我们却不能以暴制暴,我们去找副可汗阿赫大人!” 李小飞和慕容灵暗自摇头,这鞠仁善真是迂腐,此时已箭在弦上,岂能如何中止。 但鞠仁善执意要去为民请命,众人只好由他去了。 鞠仁善到了王宫,便说明了一切情况,要高乐给众百姓一个说法。 高乐此时青筋暴露:“你们阴谋造反,恶意中伤,来人,把安乐侯给我拉下去砍了!” 但此时阿赫还在,阿赫一见鞠仁善便先有喜色,于是对高乐说到:“小侯爷并非针对国相,不过是受军民委托前来陈述,杀了他恐怕要失掉人心,本汗认为这小侯爷杀不得!” 阿赫如此一说,高乐也只得作罢,瞪着鞠仁善:“侯爷煽动百姓作乱,先看押起来!” 鞠仁善当即含泪跪下谢恩,跟着雄狮卫队去了监牢。 次日,无数百姓为鞠仁善鸣冤叫屈,高乐不为所动。 阿赫逗留了数日,带着美女金银又走了。高乐见阿赫一行远去,又想恢复高昌旧法,不想许多百姓都不依了,纷纷拿出自家藏匿的酒肉大吃大喝狂言乱语。 高乐见禁止不住,只好命令雄狮卫队杀掉煽动百姓不遵高昌律法的几个领头人。 在真刀真枪面前,高昌人又乖乖回到了家中,恢复了往日宁静。 不过此时,慕容灵和李小飞却忍不了了,在一次偷偷与众军士喝酒后,带着军士们便冲向国相府。 雄狮卫队拼死抵抗,但哪里是慕容灵的对手,更加上一路跟过来的军民众多,很快,就攻入了国相府内。 到了国相府,高乐端坐在厅堂,众人准备上前杀了他,慕容灵喝止众人单独走上前去。 高乐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叹息:“好武艺,可惜被人利用了,可惜我高昌国从此沦为人间地狱了!” 众人大笑:“只要杀了你,高昌国从此就是天堂,再也没有这些连人穿衣吃饭都要限制的苛政了” 高乐也大笑:“这世上最厉害的手段莫过于挑起人们的欲望,哪怕是邪恶的欲望,最阴险的人就是告诉人们尽管去实现这些欲望,只要大家都是为了这个目的,邪恶也就变成了正义!” 慕容灵和李小飞一听这话准备上前护住高乐,不想人群里已经投出几只长矛插穿高乐胸膛,高乐当即死去。 第九十七章:更无一人是男儿 众军民击杀高乐后,径直窜入高乐府中搜寻财物。李小飞和慕容灵扶起高乐要带他走,高乐拼尽全力挣扎:“高昌国没了,全完了,你们也快走吧”。说罢便突然起身扑向人群,慕容灵拉住他的手但已经晚了,无数长枪刺了过来,高乐顿时气绝身亡。 高乐府上仆人纷纷逃命,可哪里走的脱,被军民全部抓住拷打,众人在高乐府上除了搜到十多坛酒和一些酒器,竟没搜到珠宝金币玉器等物件。 “快说,这白面老贼的财宝藏在哪儿了!” “他做了几十年国相,必定有密室!快说,密室在哪里!” “快说,老贼的宝藏都放哪了?” 拷打审问的人接连盘问,仆人们纷纷求饶并告诉他们高乐除了酒便再无余财了。 众人哪里肯信,直接挥刀砍死几个仆人再来审问。 此时一名侍女站了起来:“我知道高大人的宝物在哪里?我去取来!” 众人欣喜若狂,便一起跟她去取宝物。李小飞和慕容灵把高乐的遗体拖到一旁,便想去救下高乐的家人。 二人刚进的内堂,就嗅到了刺鼻的味道,赶进去时,高乐一家老小数人已经喝了毒酒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嘴角流出的黑血横流。 二人一阵叹息,又折回去看看高乐究竟还有什么宝物。 此时在那侍女指引下,众人抬出了十几口箱子。众人欲打开,侍女喝止了:“打开箱子钥匙在我这里,你们把府上的仆人都放了,我再把钥匙交给你们!” 众人要抢钥匙,慕容灵跃了过去挡在侍女前面:“先放人!” 众人为得到宝物,只得把仆人们都放了出去。待仆人们走远,这侍女把钥匙交了出来。 众人一起把箱子打开,一看全是书册竹简,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这妖女,竟敢骗我们,看我们不将你碎尸万段!” 侍女冷笑一声:“高大人一生以圣贤经典为宝,以高昌律法为宝,至死都在维护着高昌律法,保护着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杀了他!看来你们也不配被保护,不用你们动手。我早已喝了毒酒了”,说罢她嘴角流出黑血,捂着肚子往下倒去。 慕容灵一把扶住她,点住她穴道:“我们兄弟二人,竟上了他人的当了,高大人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我们也参与其中,罪无可恕!” 这侍女痛苦的笑了笑:“一切都太迟了,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这毒无药可救”,此时众人也都围了过来要杀这侍女。 慕容灵眉毛一挑,左手抱着侍女,右手挥刀而出:“不怕死的便来!” 李小飞也拿了根长枪指着众人:“你们要的钱财高大人没有,你们就是再杀人也无济于事,不要一错再错了” 众人有些动摇,人群后面有人大喊起来:“不破不立,废除苛政,该杀的要杀,不能手软!我们本就是为了正义而来,不是求财的” “我们只为讨还一个公道!” “血债血偿!” 人群一被煽动,便一发不可收拾,慕容灵的长刀砍倒一批又冲上来一批。李小飞灵机一动把身边的几盆火打翻,在府里烧了起来。 火势一大,大家都往外退去,慕容灵李小飞带了侍女也从后门逃了出去。 刚逃出去,正遇见鞠仁善在人群的簇拥下往王宫进发。 鞠仁善和颜悦色让众人停下,过来招呼慕容灵李小飞留下:“二位大侠帮助我们高昌国锄奸去恶拨乱反正,功不可没,正好随我等去王宫向大王请愿” 慕容灵和李小飞推说不便插手高昌国事务,准备离去,那侍女却扑向鞠仁善:“奸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鞠仁善向后跳开,侍女扑了个空,慕容灵把她给拉了回来。人群里群情激愤:“竟敢辱骂侯爷,行刺侯爷,杀了她,杀了她” 顿时喊杀声震天,鞠仁善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可众人哪里还约束的住,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 鞠仁善大声喝止:“诸位,如果我们也滥杀,岂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了?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自由的和谐的高昌国,我不要暴力和死亡!”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阵欢呼:“安乐侯宅心仁厚,真正的为民造福啊” “安乐侯给我们带来了自由与和平!” “安乐侯才能拯救高昌!” 慕容灵和李小飞只好谢过鞠仁善,带着侍女去找地方驱毒。 鞠仁善继续带着人往王宫进发,人群越来越集聚,无边无际的人们包围了王宫。鞠傲天在高楼上看着人群瑟瑟发抖。 慕容灵李小飞带着侍女走了没多远,侍女又呕出一些黑血,脸色乌黑,眼睛逐渐没了神采。慕容灵再次想封住侍女穴道,侍女艰难的摇了摇头:“没用了,谢谢你,我能这样不被侮辱的死去,已经很知足了”。 侍女浅浅一笑:“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了” 李小飞连忙答话:“你很美,非常美” 慕容灵也点了点头:“很美,比远处的晚霞还要美” “谢谢你们”,侍女闭上眼睛气息变得微弱,再也没有说话,到了月亮升起的时候便断气了。 埋葬了侍女,二人又返回城中,此时鞠傲天被军民一起从王座上赶了下来,鞠仁善则被众人强行按到了王座上。 鞠仁善泪流满面的从王座上又走了下来坚辞不受,众人哪里肯依,又把他抬上王座按住,如此折腾了几次他才端坐王位发号施令。 鞠仁善废除了高昌旧法,传令城中军民都可以自由吃喝玩乐,不会被限制,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接下来论功行赏,大小官员俱各有赏,高昌国库于是空了一半。李小飞慕容灵二人也算有功之臣,被封为左右都尉,各自领兵三百在西门守城。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高昌城里家家烹羊宰牛杀鸡炖肉,整个城里都是酒香菜味,引来了不少乌鸦野狗前来。 再说洛阳这边,朝廷又来了旨意,刘简萧倩抚养的小太子被废了,而且旨意下的明确,要把这小孩给杀了杜绝其他人的不臣之心。 刘简气的半死,但朝廷使者守在门外等着复命。刘简的幕僚们一合计,觉得不如把小孩交给使者带回去,这样刘简不至于背上骂名。 向小宇和孟乌鸦坚决反对,原因是这小孩他们也是朝夕相处,就这么看着他被杀了,实在不忍心。 众幕僚却诘难他二人不识大体,如果不交人便是抗旨造反,如今刘简手下能打仗的两个人都没在,陈宏义现在还在苦苦守城,万一朝廷兴师问罪,就连刘简的性命也不保。 众人争的正热闹,萧倩抱着小孩闯了进来:“你们这帮吃王爷禄米的书虫,还不如两个乡下人,谁敢把小孩交出去就先杀了我!” 刘简也一拍桌子:“亏难我们一大堆男人,还不及王妃一个女子有胆量,本王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保下他!” 众幕僚慌忙跪在地上:“王爷,三思啊,这是对朝廷宣战啊” 萧倩冷笑一声:“你们若是怕被株连,现在便走,免得被我们连累了” 众幕僚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都起身有了。向小宇看了看众人:“好得很,这个月又可以省下不少饭钱了,我去告诉使者,人我们不交也不杀!” 刘简马上制止:“还是我去说吧,毕竟这事要由我担当,你们二人给我把王府守好,千万要保住这小太子!” 萧倩笑了:“两个小孩从今日起都在我房里睡下,我看哪个刺客敢来?” 刘简看了看萧倩:“看来我们还都得靠你这个萧府大小姐保住性命了,哈哈” 萧倩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得了吧,嫁出去的姑娘,他们不会那么在意的,我看我们还是早做打算找陈大帅搬请救兵” 刘简点了点头,待我去打发使者。说完便去门口把他的决定告诉使者。 使者听完当场愣住:“韩王,你这抗旨不遵,形同谋反,到时候朝廷兴师问罪。怕是整个王府的人都保不住了啊。王爷是否再考虑一下” 刘简仰天大笑:“我们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何罪之有?我刘简今日连府上的一个婴孩都保不住,还凭什么苟活在世上?使者回去复命吧,我也不留了” 使者叹息一声:“王爷保重!好自为之!”,便带着人上马往东而去。 使者回报朝廷,众官员大为震怒,纷纷上表要皇帝下诏讨伐刘简,皇帝此时旧病复发咳嗽着反对:“长安陷落,外患还未平息,怎可再打内战?何况韩王刘简此举并无不妥!” 萧山朗声答到:“攘外必先安内,刘简抗旨不遵,这边是公然谋反了,不处置叛逆,如何服众?” 皇帝歪倒在御座上指着萧山:“什么圣旨,还不是你们拟好了,咳,发出去的,朕已有多日,咳咳咳,不能上朝。咳咳,你们好自,咳咳,为之!” 谢睿走了出来:“皇上龙体抱恙,左右丞相和大臣们商议处置国政并无不妥,何况萧大人为了维护朝廷纲纪大义灭亲,实在是我等楷模啊” 皇帝昏倒过去,秦忠与秦狗儿连忙把皇帝抬了回去宣布三朝,百官嬉笑而退。 最忠于皇帝的,往往是宦官。而人一旦有了利益考量,就很难去忠于自己的良心了。 第九十八章:南归 鞠仁善自从登上王位,高昌人都自得其乐,原先禁绝的青楼酒馆赌坊都开了起来,一时之间东南西北各国的商队比以前多出几十倍来。靠着征收商税,高昌国库日渐充盈,鞠仁善的排场也自然越来越大。以至于商人们不惜花上几千金币只为和鞠仁善吃一顿饭。 李小飞和慕容灵原以为高昌国大肆吃喝玩乐肯定维持不了多久,不想竟比原来繁华许多。鞠仁善有心招揽二人为自己心腹,也是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赏赐颇多。 但三人之间早已没有之前的气氛,李小飞慕容灵对鞠仁善客气了许多,话也少了九分。鞠仁善心知二人终不肯为己所用,便自四月后再不请二人赴宴。 延昌四年五月初九,李小飞和慕容灵正带人在西城门外巡查,忽然从城内杀出大队人马要捉拿他二人。 来将搭弓便射,称李小飞慕容灵阴谋行刺高昌王,要将二人捉拿问罪。慕容灵出手接住箭,正要发问,李小飞所带的几百士兵便挡在前面护住了他二人。这几个月,李小飞与几百士兵混的太熟,又大方慷慨,这些士兵也怕走了这财主,便一起质问来将:“二位都尉大人与我们朝夕相处,怎么会去行刺高昌王?怕不是有误会?” 来将冷笑一声:“原来都反了,杀无赦!”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李小飞所带的几百名士兵躲避不及,大多被射死,只有少数机灵的翻身藏在马下逃过一劫。 慕容灵勃然大怒,纵马挥刀冲了过去,对面迎战的士兵一瞬间都只剩半截身子在马背上。待众人反应过来,慕容灵已将来将一刀穿过提了过来。 众人大为惊骇,纷纷退入城中禁闭城门。慕容灵并未将这将领一刀穿死,而是带着他回到自己阵中扔在地上:“你这厮也太毒了。被你们射死的,都是你们高昌国人,你们要对付我兄弟二人,我们走便是,可你们竟然连他们也杀了,真是畜牲!” 幸存的士兵围了过来,将这将领乱刀分了,之后却害怕起来:“这下我们真成叛军了,二位大人,怎么办?” 李小飞一指城门:“慕容,以你的身手潜入城中杀了鞠仁善那厮有何难?” 慕容灵叹了口气:“如今他已尽收军心民心,杀他容易,但杀了他这些人也活不了了,只有先逃离高昌国再做打算” 李小飞咬了咬牙:“那就往东回梁国吧!” 众人却不愿意,原因是他们本就在西门外,若还要往东走,关卡众多,很难都活着闯过去。 慕容灵把刀往南一指:“去南边,穿过沙漠便可以到吐谷浑了” 众人正要再议论,城门开了,竟有铁骑重甲杀了出来。 慕容灵一拍马:“快走,往南,他们没我们快!” 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了,众人一起朝南奔去。重甲骑兵追出来十多里便停住歇息了,李小飞慕容灵带着人到了一处泉水也赶紧取水。 水边竟然有几个小西瓜,李小飞正要摘下来,一人喊到:“有毒,不能吃!” 李小飞把手缩了回来:“我知道瓜少不够吃,我不会吃独食的” 慕容灵一剑把那小瓜剖开,汁液在沙土上冒起了泡沫:“你还吃吗?” 李小飞这才明白,这东西与西瓜相似但却是剧毒,连忙长出了一口气:“幸亏有你们,不然我早就死了,对了,慕容,你怎么会认得这大漠里的东西?” 一名老兵看了看慕容灵:“慕容都尉莫非和吐谷浑的白兰王是同族?” 慕容灵点了点头:“把能装水的家伙都装上水,上马,赶紧走!” 李小飞吃惊的看着慕容灵:“你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慕容灵笑了:“你又没问过” 一行人走了十来天,总算到了吐谷浑的沙州城。 吐谷浑部族的人一见到慕容灵就纷纷下跪,慕容灵下马示意众人起身,李小飞又看了看慕容灵,心想这小子隐藏的可真深。 最前面的那位便是白兰王,俨然一副汉家打扮,眉清目秀身长八尺,面如羊脂,只有鼻子下面的八字胡才显出他比慕容灵年长。 慕容灵过去拥抱这位白兰王:“大王,我回来了,这次可能要长住” 白兰王笑了:“你是族长,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李小飞也当即带着剩下的三十三人跪下拜见白兰王:“我等拜见白兰王” 白兰王马上招呼众人起身,慕容灵则介绍起李小飞等人来。 一番寒暄过后,白兰王派人去把三十三名高昌士兵安顿下来,带着慕容灵和李小飞去赴宴。 白兰王王府已和中原相仿,但却更胜一筹,白兰王府上竟然有一套青铜编钟,又自己制了青铜鼎烹煮肉食,真正是钟鸣鼎食之家。 一顿饭吃下来,跳舞的女子换了十几拨。酒喝到第二十三爵,国相慕容忠元发问了:“族长为何这次从北边回来了,莫非是巴蜀之地也失陷了?” 慕容灵把长安陷落高昌变故的遭遇说了一遍,白兰王笑了:“原来这外面已然大变,看来我们吐谷浑也可以开疆拓土了” 慕容忠元又端起一爵青稞酒:“大王说的对极了,只要我们再练兵备粮,是可以做到的,而且现在族长也回来了,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慕容灵和李小飞也举起酒杯谢过,酒刚喝下去,跑进来一个少女搂住慕容灵:“灵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慕容灵笑了:“我带的礼物就坐在我旁边,就是这个傻子,你要吗?” 少女拍了拍慕容灵:“灵哥哥怎么也学坏了,哪有把人当礼物的,就算是把人当礼物,我也肯定是要灵哥哥了” “咳咳,青儿,不可胡闹,灵哥哥是族长,你不可放肆!”白兰王咳嗽了几声,示意这位慕容青姑娘不要太过度了。 慕容青却揪起嘴:“你们好酒贪杯就不是放肆了,我来和灵哥哥说话便是放肆,好,我们让灵哥哥族长来评评理,灵哥哥,你说我说的对吗?” 慕容灵哈哈大笑,举起酒爵:“喝酒,喝酒,一切都在酒里,今日相聚都是一家人,高兴便好” 慕容青见慕容灵和稀泥也只得哼了一声准备离开,不想起身的急把李小飞面前酒盅打翻在地,酒泼在了慕容青的裙子上。 李小飞慌忙来擦慕容青裙子上的酒,却因酒劲发作,竟倒在了慕容青脚边压住了裙角。慕容青也慌了,连忙去掀李小飞,慕容灵笑着过来把李小飞提了起来放在席上躺着。 慕容青看着李小飞问慕容灵:“灵哥哥,该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慕容灵哈哈大笑:“你看他,马上就要打鼾了,流量差,人又傻,你就别欺负他了” 白兰王又咳嗽了一阵,慕容青便立即出去了。几人见李小飞已醉倒,便也结束宴席各自回去歇息。 过了几天,李小飞便去向白兰王辞行,要往南走到巴蜀之地,回梁国复命。白兰王和慕容灵都挽留了一阵,但李小飞归心似箭,也不便强留,只好给他送了三十头牦牛驼了行李派了二十人跟着慕容灵一起去护送。 慕容灵和李小飞一路走,一路诉说离别之情,什么五年之约十年之约,他朝在何地相会,什么把朱雪花送回来等等。 结果走了半个月,天降大雨,原先的山路发山洪,岩崩山塌河道堵塞,南归之路被隔绝。两人又一路埋怨着回了沙州。 白兰王见李小飞和慕容灵返回,十分欣喜:“看来不仅是我这主人家留客,这老天也留你,天意啊” 慕容灵则劝道:“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让我们留下,必然也有路安排给我们” 李小飞叹息一声:“我是担心我妻子以为我死了伤心” 慕容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待入秋了,我们再去寻路返回,到时候我也跟你一起回去,怎么说我也有妻子在洛阳啊” 慕容青不知道何时出来了:“灵哥哥有妻子了?” “族长娶老婆了?” 顿时来了数百女子把慕容灵围住:“族长,你怎么能娶外族女子,你这样会伤我们的心的” “我不想活了,亏我还为族长守身如玉” “族长肯定是骗我们的” 慕容灵反应快,直接凌空跃起飞到了最近的一处房顶跑了。 这下就苦了李小飞了,他没能跑,关键是也跑不了。被一群女子围住要他说明白族长娶老婆的事。 连白兰王慕容龙魂带兵来都没能驱散这群女子,只好由她们追问李小飞。 李小飞把慕容灵娶妻的事讲了一下午,直到月亮升起各家来唤人,李小飞才得以脱身。 李小飞瘫倒在地上:“慕容灵,你太不仗义了” 慕容灵不知道从哪里跳了下来:“兄弟就是这时候来帮忙挡枪的,放心,明天就一切正常了。来来来,你今天为我挡枪,晚上我带你吃鲜牦牛肉,用麦秆喝青稞酒,别有一番风味” 一听到喝酒吃肉,李小飞顿时来了精神:“扶我起来,今晚我要一醉方休” 慕容灵把他拉了起来:“不不不,你是再醉不休” 这一晚的酒席在野地里,架起篝火,众人坐在地上烤肉倒酒,连白兰王和国相也是百姓打扮来喝酒吃肉。见慕容灵扶着李小飞过来了,白兰王和国相起身:“今日才知道李大侠也是性情中人,所以咱们就不要那些虚礼了,就用我们族人的待客之道招待李大侠就好” 李小飞拱手谢过,慕容灵笑了:“不要早早把他灌醉了,让他多吃些肉,免得天没亮就喊饿” 第九十九章:西海显身手 一夜歌舞酒肉,李小飞又是酩酊大醉,被慕容灵扛回了房间安置。 李小飞慕容灵在沙州城又住了一个多月,被慕容青缠着打猎捕鱼,从沙州奔到西海。 西海是吐谷浑部的财源所在,自产海盐,吐谷浑部的人源源不断的运出海盐往各地去贸易。西海水草丰茂,天鹅大雁遍布沙滩,骏马牛羊往来驰骋,自古便又有瑶池之称。 慕容灵一指西海中央的高山:“那便是我们的圣地所在,海心山” 李小飞抬眼望去,那山峰高耸入云端,此时正值六月,山顶周围云雾缭绕,似乎有些地方还有积雪。 慕容青戳了戳慕容灵:“灵哥哥,带我们去圣地看看,怎么样?” 慕容灵转头过来,用从来没有过的口吻和脸色告诉她:“除了族长,其他人去了就必须留在圣地陪伴历代族长了,你真的想去?” 慕容青吓得后退几步:“不去便不去,这么吓我,你出门几年,真的是变坏了” 慕容灵没有理她,而是给李小飞指了一匹褐色的野马:“傻子,这是难得遇到的汗血宝马,可我不稀罕,你若要,我帮你捉来!” 李小飞笑了:“不过是匹野马,你少骗我,不过你既然要送,我便要了” 慕容灵从运盐人手里借了根绳子打成套,朝着正在吃草的野马套了过去。 那野马突然被人套住脖颈,不仅没有慌着要逃走,反而对着慕容灵冲了过来。李小飞要闪躲,慕容灵却拉住李小飞停在原地。 野马冲到离他们两丈时,慕容灵把李小飞往马背上一送,自己跳到一边躲开。 好在李小飞反应快,赶紧揪住绳子夹紧马背,野马两只前蹄腾空大声嘶吼,又在原地抖动马背,想把李小飞摔下来。 李小飞眼看支撑不住,突然想起来那些不会骑马的人搂着马脖子,自己也紧紧搂住马脖子趴在马身上。 野马也反应快,见抖不掉背上的人,便索性往地上躺。李小飞不松手,把身子移到另一边躲避。那野马再突然站立狂奔,李小飞差点被甩下来,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双脚拼命弹上了马背。 野马又开始重复腾空嘶吼乱抖,最后终于放弃挣扎,乖乖地垂下头顺着李小飞的指引回到了慕容灵身边。 慕容灵把马拉住,李小飞跳了下来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慕容,你差点害死我了,难怪你武功盖世,没有徒弟,多半都被你坑死了” 慕容灵踢了他一脚:“自己资质愚钝就别怪师傅,你看看你身上” 李小飞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像在血水里浸泡了一样:“这,我明白了,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汗血宝马!” 慕容青先前生了一阵闷气,此时见李小飞驯服了汗血宝马又跑了过来:“这汗血宝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不到李大侠居然把它降伏了” 李小飞见慕容青过来,也坐了起来:“我若真的认得它是汗血宝马,倒还不敢去驯服了,这不试一试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办到” 慕容青在李小飞身边坐下:“李大侠太谦虚了,比灵哥哥好多了,灵哥哥总是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哼” 慕容灵笑了:“嗯,不错,两个傻子坐在一起倒也合适,我不是天下无敌,我是至今还没遇到真正能打个痛快的对手” 李小飞站了起来:“青儿姑娘,你这族长哥哥,你越是把他当回事,他越是一副天神下凡高不可攀的样子。你把他当做保镖就对了!” 慕容灵把手一伸:“这四年的工钱,每年黄金五千两,一共是两万两,付钱吧!” 李小飞索性把手也伸过去:“要钱没有,只有命一条” 慕容青咯咯笑了:“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我呀,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打扰你们” 李小飞连忙缩手:“青儿姑娘,我还是跟你走,你还是嘴下留情,不然你们族中的那些女子们还不把我生吃了” 慕容青朝着李小飞做了个鬼脸:“你呀,就再用用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给那些姑娘们解释吧,我相信你能行的!” 慕容青骑上白马沿着西海往沙州奔去,李小飞骑着刚驯服的汗血宝马追了上去,慕容灵随手捉了匹黑马就跟了上去。 三人在西海边转你追我赶了一阵,又停了下来到海边玩水。 李小飞慕容灵退下袍子,扑通跳了进去,慕容青也学着他们,把披在外面的纱巾拿了下来,也往海里扑了下去。 李小飞看着慕容青跳下来之后便乱抓开来,头没入水中又挣扎上来。 不好,慕容青根本不会游泳,这是溺水了! 慕容灵此时正在潜水抓鱼,没有看到,李小飞马上游到慕容青背后把她一掌打晕拖上岸来。 待慕容灵从水中跃起手里抓着两条鱼时,李小飞正在慕容青身上按压,想把水挤出来。 慕容灵扔掉鱼跳上岸来,一看这情形:“我来按一会儿,你把她的嘴打开,然后帮她吹气再吸气!” 李小飞愣了一下,慕容灵踢了他一脚:“快做,不然她就没命了!” 李小飞只得照做,用手分开慕容青的嘴,然后吹气吸气。 过了好一阵慕容青咳嗽着醒来正好与李小飞嘴与嘴对着,鼻子碰着鼻子。 慕容青往后缩了一下,脸上有些红:“你做什么?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是个大色狼!” 说着话便要打李小飞,慕容灵出手阻止:“你个傻姑娘倒和他挺般配,不会水还往水里跳,要是我们刚才都抓鱼去了,恐怕你已经沉在海里了。这傻小子救了你,还不谢谢人家!” 慕容青这才不好意思低下头过来:“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好好报答你!” 李小飞笑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慕容青也笑了:“你说的,救我是你应该做的,那我记住了,以后我有危险就找你了!” 慕容灵扇了扇鼻子:“真酸啊,看样子我才是多余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喝你们的喜酒了!” 李小飞和慕容青一起扑了过来打他,他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背跑了。 慕容青和李小飞都上了那匹汗血宝马追了上去。 三人回到沙州,白兰王慕容龙魂得知李小飞驯服了汗血宝马,便带着自己的亲信来查看确认。 “想不到李大侠生长在中原,竟能驯服这暴烈的汗血宝马,真是一等一的人才啊” “这都是族长教的,我算不得什么人才”李小飞立即谦虚起来。 “我看,不如就请李大侠留下来帮我们训练骑兵好了”慕容元忠看向白兰王 白兰王还没答话,李小飞一指慕容灵:“你们有这绝世高手,骑术刀法当世无双的人不用,反倒要用我这个半吊子?这不是买椟还珠吗?” 白兰王大笑起来:“这族长确实是世间绝顶高手,但我们哪里有他这样的资质和悟性,他教我们是教不了的。而李大侠是后天努力成长的人才,我们反倒能按着李大侠的经历来学了” 慕容灵一脸不屑的笑了:“我早说过了,我只收天资极好悟性极高的人做徒弟。这傻子来教大家,再合适不过了,他一个傻子都学的会,咱们族人还有谁学不会?” 几人一番讨论,白兰王也试了试李小飞对军务的熟悉程度,在得到满意答案后,让李小飞做了吐谷浑部落的行军大总管。 李小飞为了早日回到梁国,倒也卖力,从教众人如何站队,十人中配置多少刀枪盾牌弓箭入手,事无巨细都反复教授。 练了半个月,白兰王有些不满:“我是让李大总管帮我练骑兵的,可总管却只教些步兵阵法,这是何意?” 李小飞一指正在操练的步兵:“大王,我是个笨人,所以就用笨办法打仗练兵,先熟悉步兵阵法和攻击方式,我们的士兵上了马背才不至于轻易的被敌军步兵挡住。大王觉得如何?” 白兰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不放心:“李大总管想必也是知道的,骑兵战法贵在速度和阵型,而不是就地把步兵搬到马背上” 李小飞笑了:“当然了,我这第一步便也是把步兵骑兵各自分出来,人有不同,有的人适合做步兵,有的人天生适合在马背上,把他们放在那个最合适的位置,打起仗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白兰王欣慰的笑了:“这我便放心了,大总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办吧。想吃啥喝啥或者是美女金银,我们都不会吝啬的” 李小飞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王,我们的铁器太少了,如果要练三千左右的骑兵,兵器和铠甲都是问题” 白兰王愣住了,毕竟整个沙州只有王府才有一座铁匠铺,而整个吐谷浑部所占据的地方都不产铁矿,即使炼铁也是无地可炼。西海的盐可以卖出去,周边各国的铁却无法大批买进。这下给白兰王他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白兰王只好敷衍了几句,表示哪怕大家都不用菜刀了,也要把铁凑齐。李小飞摆了摆手:“众人几家才合用一把菜刀,若是把菜刀都收了,一来是数量太少,二来部族的人都不方便了。这兵器我们再想办法,兵我先练,尤其是骑兵阵型和识别旗语和鼓声锣声,让所有人都能听从主将号令” 白兰王见有台阶,赶紧握着李小飞的手:“那就多辛苦大总管了,我再去为大总管和众将士准备吃喝用度,绝不亏待大家” 李小飞谢过白兰王,继续去练兵组阵。 且说梁国这头,皇帝旧病复发,金陵城里的左右丞相司徒司空宗正等公卿便在萧山的领导下发号施令治理国家。 刘简公开抗旨,朝廷兴师问罪,急调钟志明领两万人马前去洛阳捉拿刘简。钟志明心知这一去淮北空虚,而且要和陈宏义结仇,便推说自己身体患病不能领兵。 但钟志明身边皆是世家派来的人,这些人对钟志明体贴有加,给钟志明打造了六匹马拉的大篷战车,把钟志明架上车,领着人马便往西开去。 洛阳陈宏义正与攻城的两大汗国兵马交战。陈宏义早早把洛阳城外变成了池沼洼地,两大汗国骑兵难以行进,只好驱赶万人队强行攻城。 这万人队中,多是中原百姓,梁军闭着眼投下滚木擂石,射出无数箭雨,泼下滚烫的金汁。城下哀嚎不绝,城上泪如雨下,远处督战的骑兵不断射杀往回逃的百姓。 陈宏义守了半个月,城池完好,但敌军主力也在运土木填平道路。坚守无益,陈宏义便趁夜带着兵马与刘简等人出城往南阳退去。 待两大汗国入城后三天,钟志明才兵临城下。钟志明有心攻城,无奈左右都怯战,于是领兵东归。 好在两大汗国只顾抢掠百姓和财物,无心追击,钟志明两万人马才能走脱。 眼见的快回到新黎城,却从东边涌来无数溃兵——新黎失守,朱药师带着高丽兵与本部人马南下了! 第一百章:破局 朱药师自招安后,送礼贿赂金陵的朝廷重臣,暗中操练兵马打探情报。一年多来已将淮北淮南乃至金陵的防务打探的一清二楚,除了钟志明带的数万人马,其余地方形同空城。 钟志明带走两万人往洛阳去了之后,朱药师便率军渡河攻打新黎城。 新黎城几次扩建已经到了三面环水居高临下的程度,要强攻是极为困难的。 朱药师把运货的车辆装进士兵,在城门口跟着其他商队大摇大摆的进了城。进城后,便是潜伏到深夜与城外埋伏的军队里应外合拿下了新黎城。 城中守军深夜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手,慌乱间只顾朝南门夺路而逃,朱药师早让高丽兵马埋伏在南门外,待梁军出了南门,高丽兵马一拥而上,将军死伤殆尽,只有极少数逃了出去。 拿下新黎,朱药师留下数千人守城,带着三万人马一路南下,所过郡县都是降的降逃的逃。一路上高丽大将卫蒙埋怨朱药师没能让高丽兵马在各城池抢掠,又说一路上高丽兵死了许多战力不济要休整半年等等。 朱药师把手中鞭子往南一指:“金陵城破之后,卫将军可领兵大掠三日!我军驻扎城外,绝不耽误将军与诸位发财” 卫蒙一听这话,马上又来了精神:“我高丽兵马人如龙马如虎,上山如猴下水如獭,打破金陵也只在旦夕之间。朱将军如此大方,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 待钟志明回师新黎,新黎早已在朱药师手里。城中虽只有三千人把守,但朱药师手下一员女将凌云却日夜加紧巡防,更兼有水军在黎水河上随时待援。 钟志明一连攻城三日,却始终没能上的城墙。众幕僚劝钟志明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是不明智的做法,要钟志明回救金陵。 钟志明拔剑插在地上:“我要的是打破新黎切断叛军退路,把叛军堵住消灭。叛军多是骑兵,而我们大部分是步兵,我们要去追击他们根本追不上,可金陵根本守不住,只有弃城沿江而上才有一线生机。” 此时金陵城里的钦使却送来了让钟志明回援金陵的急诏。钟志明仰天长叹,只得让副将们领兵往南撤去,自己带着战车营殿后以防新黎城中敌军追击。 此时金陵城中世家大族都在忙着准备西逃,收拾起各家的财物人丁。不久前立的新太子刘恪也准备跟随世家大族们一起西迁了。 这时候没有人去管皇帝的生死了,就连原先安插的一些眼线都回家中收拾行李去了。金陵城守不住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了。 此时已快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金陵城里却是都忙着在做逃命的打算。都打算过了中秋节以后便往西边的江陵甚至巴郡一带逃去。 八月十五明月初升,几十年没有响过的钟鼓楼发出来咣当咣当轰隆轰隆的连续巨响。所有人都朝着钟鼓楼望去。 月光下,皇帝刘宣一身戎装站在楼顶看着城中的臣民。实际上刘宣此时已经无法站立,他让几个内监把他绑扎在楼顶的柱子上强撑着。来之前,刘宣已经服了在冷宫中搜到的几颗丹药,因此整个人再不咳嗽而且容光焕发。 大臣和军民们也很久都没看到过皇帝了,不少人还是头一回。之所以知道站在楼顶的是皇帝,还是靠的刘宣身后的黄罗伞盖天子旌旗。 在提前派出去的黄衣内卫带领下,全城百姓一齐跪下山呼万岁,月光下的刘宣此刻无比高兴。这一天他才算是真正的皇帝,才见到了那些在奏表上不过是几个数字的黎民百姓。 刘宣忍住自己的激动伸手示意众人起身:“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大梁的子民,都是朕的百姓。如今叛军就要打进来了,你们往西逃命去吧,朕与金陵共存亡,自今日起朕就吃住在这钟鼓楼上,与叛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下面的人来不及多想,便有不少人高喊:“誓死保卫陛下!” “陛下不走,我们也不走!” “愿与金陵共存亡!” “城外人在,扫平叛军!” “扫平叛军,扫平叛军!” 人一煽动起来就停不下来,混入人群的黄衣内卫们又大喊:“萧家誓死追随陛下!” “谢家誓死追随陛下!” “王家誓死追随陛下!” “袁家誓死保卫金陵!” “陈家誓死保卫金陵!” “太子殿下愿护卫陛下左右!” 人群里的呼喊越来越大,内卫们趁机带着一些忠义的百姓把住了城中四门,直接从铁匠铺取来铁水浇铸城门。再带人控制了各坊各巷,打开武库发放兵器。这一下不仅一夜之间组织起五万守城大军,还让所有人都出不了城了。 秦狗儿和秦忠寸步不离刘宣,各自拿着长剑分立左右。 接下来从太子到所有大臣,都递上来密折劝皇帝让太子到江陵监国组织大军收复失地。刘宣翻看了几本便全部丢到火里烧了。 金陵城的变化很快也传到了正在进军的朱药师军中。卫蒙一听金陵有了五万多守军便想退兵,朱药师笑了起来:“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又自己封住城门无法逃脱,我军只要兵临城下等他们自己生变就好,现在要担心的是后面钟志明的追击。” 卫蒙还是有些犹豫,朱药师又说:“金陵城里世家大族一个都没能跑,这世上最大的一笔财富可就在金陵城,这时候你要退兵,我便自取了” 卫蒙一咬牙:“好得很,管他铁门铜墙,我们都要攻下来!” 话分两头,各占几分。那李小飞慕容灵远在沙州,二人齐心协力,从吐谷浑部挑出来一千八百名精锐骑手,日夕苦练围射冲阵的各种战法。 人有了,战术熟练了,马也精壮,只是兵器不够。其实也不是不够,只是吐谷浑从他国买回来的钢铁都是次品,所打造的刀剑易折断损坏。为了这兵器,李小飞慕容灵二人算是绞尽脑汁。 中秋节刚过,李小飞和慕容灵带着人去西海一带操练战法。在西海边望见一些人正用木棒在地里挖盐块,便叹了口气:“要是有上好的铁器,挖盐要快的多” 慕容灵冷笑:“这盐浸的多了,铁器会坏掉,倒是这些木叉木棒浸泡了桐油后一不怕盐二不怕断,用起来比铁器好多了” 李小飞突然大叫:“有了,有了” 慕容灵拍打了他一下:“你不会是中了邪吧” 李小飞连忙抱住慕容灵:“慕容,你刚才说的那些木叉木棒不是最好的兵器吗?” 慕容灵哈哈一笑:“你小子看来是越来越不像个傻子了,或许也是你运气好” 李小飞却迫不及待的去拿那些木叉木棒,接过来就觉得很沉:“这些真是木头?” 慕容灵笑了:“是木头,但不是一般的木头,都是在桐油里面泡了半年再晒干后又泡上半年才弄出来的,缺点就是不能劈砍” 李小飞笑了:“不能劈砍,咱们就练突刺和棒法,或者在马背上用木叉把敌军戳翻也行,对付轻骑兵和步兵的确不能一击致命,但是打重甲骑兵可能再合适不过了” 慕容灵到底天资过人,几天之类就制出了在这种桐油泡过的木头上绑上石块类似于斧子大锤一样的武器。 二人回去把这个好消息报给慕容龙魂,慕容龙魂大喜过望:“再也不用高价去买别人的废铁了” 李小飞却一脸严肃:“大王,铁器还是要的,这些不过是因势利导,将来我们若打下高昌国,就能大规模制造铁器了。” 慕容元忠插话道:“大总管此言差矣,我们将来进军,必定是往东拿下关中,进可逐鹿中原,退可割据一方。” 李小飞心知自己是梁国人,不便多说,便笑了笑:“反正我练兵便是,往哪里打是大王和诸位的事,我只是打个比方,在哪里炼铁制作兵器器械都是一样” 白兰王却不肯依着慕容元忠的说法:“高昌国多次杀害我们的族人,此仇必要先报!” 慕容元忠不肯想让:“小不忍则乱大谋,高昌蕞尔小国,何时都能去打,拿下关中才能有机会建立不朽之功业!” 慕容灵见他二人各执一词又来泼冷水了:“孩子还没生,你们二位就在争跟谁姓了,如此我和这李傻子不如现在就走了” 慕容灵说完就拉着李小飞往外走,白兰王和慕容元忠马上一齐过来拉住二人:“族长老弟,都是我们糊涂,我们不争了,没了你们二位,我们想打哪里都不行,我们再不会争了” 慕容灵又让二人指天发誓不再相争,才又留了下来。 明里是一团和气了,可这白兰王慕容龙魂却私下里派人去把他们每天演练的战法画了下来。那边国相慕容元忠也没闲着,也收买了一些参与演练的士兵。 这正是东边挥剑战病龙,西方磨刀养猛虎。眼见的朱药师大军已攻到寿县城下,向小宇孟乌鸦回来接红蕊母子还未出城走脱。 向小宇孟乌鸦带着旧部登上城楼一看,敌军主将原来是朱药师。朱药师也认出来向小宇:“向大人别来无恙啊?李将军是否也在城中,今日故人相见,可以喝上几杯” 向小宇拱手大笑:“酒可以与朱将军同饮,但还请朱将军先行退兵!” 第一百零一章:顺水人情 向小宇要朱药师退兵,朱药师倒也爽快,打了个手势便让大军后退了,只留下十余名亲信在城下等候向小宇。 向小宇也往城门走去,太守和孟乌鸦等人拉着向小宇:“向大人,不能出去啊,谨防有诈啊” 向小宇笑了:“他几万大军兵临城下,用的着来诈我?你们收拾好东西,先撤走,我去会会他” 打开城门,向小宇单骑过去,朱药师把他领回营寨。二人一番寒暄,谈及往日并肩作战诸多事情,不禁各自感慨。 朱药师给向小宇倒上高丽来的雪参酒:“我妹子和妹夫还好吧” 向小宇摇了摇头:“慕容灵和李小飞自长安陷落后再无下落,你家妹子思念他人都瘦了一大圈,我们不得不想着办法哄着她,你要是有心啊,不如去洛阳看看她” 朱药师吞下一口酒:“唉,世事难料,洛阳我早晚也要拿下的,看来这大梁气数已尽了。向兄也是人中豪杰,何不与我一起打天下?” 向小宇哈哈大笑:“我妻儿都在洛阳,我这人啊,只爱陪着老婆孩子喝喝小酒,这打天下的事实在是没兴趣,你也放心,我们喝完酒之后我便回洛阳了,也不会去学着做忠臣死守弹丸之地。” 朱药师又倒出来一碗酒:“好,向大哥果然是个够朋友的人,也活的明白,你不与我为难,我便给你面子,喝!” 向小宇端起碗咽了下去,一抹嘴:“这酒果然有几分烈,好酒!朱老弟进了城还是不要滥杀无辜,你若真心想取天下就得善待百姓” 朱药师把酒碗放下:“百姓自然要善待,可那些世家大族我就不会放过了,向大哥你是知道我过去所做的一些事的” 向小宇把酒壶提了过来倒上:“你我是兄弟,有一言我还是要说,能少杀人还是少杀人,兄弟你要做大事便要学汉高祖,可不能学楚霸王啊” 朱药师笑了起来:“汉高祖布衣出身,是我生平最为敬重之人,我当然要学汉高祖了!向大哥真是会说话,再说下去我便舍不得你走了。来,喝酒,喝完酒我去打天下,你回家。各自珍重!” 向小宇举杯拱手:“到那时,还要朱兄弟提携照顾,我这人只爱喝酒赌钱游戏人间捧捧场,哈哈” 朱药师很是得意:“好好好,待我威加海内,一定让向大哥衣锦还乡,哈哈,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几壶雪参酒喝完后,二人都有些醉了,朱药师拉着向小宇出了大营:“向大哥,你若肯来我帐下,我桌上的酒杯永远给你留一个!哈哈,什么官位金银也算都不在话下!” “谢了,待我把这些杂事处理完了,一定来喝酒吃肉!多谢了?”,说完朱药师便摇摇晃晃,左右扶住朱药师,朱药师已经睁不开眼倚靠在亲兵身上。 向小宇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回了寿县。 看着向小宇进了城,朱药师手下将军许韦问道:“主公,何不直接杀进城去,他这一回去定要带走不少百姓与财物” 朱药师睁开眼推开左右,扬鞭一指寿县:“这不过是我送的顺水人情,一来给了故人面子,二来逃出去的这些人都会说我军仁义,这两件事加一起之后,西边的那些城池守将会怎么想?陈宏义又会怎么想?何况明日直接进城无一人死伤岂不是很好?今日我已仁至义尽,他日再遇见,战场上直分高下,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左右一齐称赞:“主公英明!” 向小宇回城时,孟乌鸦和大家都还没走。向小宇一擦眼睛:“快走,再不走便迟了”。一行人带上红蕊母女忙从西门出去往西边去了。 朱药师取了寿县之后,果然与民秋毫无犯,还在寿县及附近的郡县招募了三万人的队伍一齐往金陵杀去。 金陵城里重臣们想了许多方法试图溜出城,但都上不了城墙。城墙上遍布内卫与守城的民军。左右丞相一到,民军便围了上去索要赏银。司空司徒换了便服想混上城,却被内卫抓到了皇帝面前。 刘宣一看司空谢睿不禁叹息一声:“想当年,谢家公子也是举世无双。如今怎成了贪生怕死之辈” 谢睿满脸通红:“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年轻气盛认为诸事可为,如今混迹朝堂几年才发现无一事可为。” 刘宣笑了:“呵呵,或许萧山萧鼎袁康他们也是和你想的一样,或许在你们心中都想过为天下苍生去争一个太平盛世。可到头来你们发现除了各家的利益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对不对?” 谢睿叹了口气:“陛下洞若观火,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若不是我们只顾各自背后家族利益,又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宣再看了看谢睿:“其实你还有机会,从现在起,还不晚,这金陵可以守住,朕时日无多,谁守住了金陵城谁就是将来新君登基后的首功之臣。自王宪战死后,朕记得这大将军大司马的位子都还空着” 谢睿犹豫了,毕竟他不相信这五万民军能守住金陵,但若临危受命把军权抓住了,只要他能活着,将来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睿抬头看着刘宣:“陛下如此厚爱,臣怕担待不起,何况还有许多战功赫赫的大将在外,臣又岂能服众?” 刘宣把话挑明:“你就不要推辞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你谢家在淮南的产业最多,这次叛军南下,损失最多的便是你谢家。朕已是将死之人,何妨做个顺水人情送与你” 谢睿不好再推辞,只得磕头领命换上戎装正式就任大将军大司马。 萧山萧鼎急忙找到巡城的谢睿劝到:“你好糊涂,这时候任命你为大将军大司马,这是让你做替罪羊。将军叛军攻进来死的最惨的便是你,就算打退了叛军,陈宏义钟志明又岂会屈居在你下面?” 谢睿摇了摇头:“二位相爷,金陵城必定能守住,我们何不信自己一回?何况我们现在的家人财物都送不出去,与其想尽办法逃,倒不如拼全力来守。二位若实在不想留在金陵了,我也可以把二位从城墙上放下去逃走” 萧山萧鼎只得叹了叹气:“罢罢罢,守城,守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了谢睿的加入,金陵城墙上的弩机水缸火盆滚木擂石充足了好多倍,朱药师的前锋人马一万多人半天就在城下损失了大半。 朱药师部下提议驱赶百姓攻城,朱药师不忍先后撤了十余里。高丽兵马在卫蒙的指使下,驱赶了三万百姓来攻城。 不少百姓与城上民军或是亲戚或是朋友,城上的不忍心射箭扔下滚木擂石,城下的云梯搭的东倒西歪。 高丽兵马一阵箭雨过来督战,城下的人哭着往上爬,城上的人红着眼含着泪朝下扔滚木擂石。 即便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攻城,打了五天,也没能撼动金陵城。 朱药师强令撤回三个万人队,再就地征发百姓挖壕沟围困金陵城。朱药师的主力则与高丽兵马去迎战快赶到金陵的钟志明的两万人马。 钟志明得知金陵城安然无恙,便决定在离金陵城五十里外建起营寨与金陵城互为犄角。营寨还未建好,幕僚们却手持诏书催促钟志明率军入金陵护卫。 钟志明一人难敌群口,只好率军往金陵北门而去。 待钟志明引军来到城下,城门却早已被铁水浇铸,根本无法进入。此时,朱药师和卫蒙带兵从背后掩杀过来,钟志明两万人马进退不得,只好背城死战。 朱药师和卫蒙兵马一起有六万多人,多是骑兵,钟志明两万人马一心为了入城,阵型早已打散。不到两个时辰,除了极少数人在城墙附近活了下来,其余的都战死了。主将钟志明力战不屈,被射中肩膀掉下马来,敌军一拥而上生擒了钟志明。 城墙上的弓弩面对混战却是不能用,眼睁睁看着两万人马折损在城下。这一战让城内的守军之前建立的信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朱药师生擒钟志明后,并未羞辱,直接派人把他送到了黎阳城关押。 金陵城中人心惶惶,萧山萧鼎与众官员合计,决定派人出城讲和。 二人再次找到谢睿,谢睿这次也软了下来:“如今看来,哪怕是陈宏义带兵勤王都不一定有用,何况陈宏义也刚从洛阳败退。如果朱贼叛军只是要些金银财物官爵,与他便是” 萧山点了点头:“只是派谁去讲和合适呢?” 谢睿看向萧鼎:“当初右丞相招降朱贼,与朱贼交情甚好,当然由右丞相去走一趟了” 萧鼎马上反驳:“我与这叛贼只有公事公办,何来交情,到了这时候你们可不要诬陷我”萧鼎如此说,是怕朝廷拿他平民愤做了替罪羊。 萧山笑了:“我如今倒是想与那朱药师有交情,没有交情如何讲和?你若能议和成功,岂不是拯救大梁天下,挽狂澜于既倒。假使大梁没了,以你和朱药师的交情将来做个新朝的开国公也不难啊” 这一席话把萧鼎算是点醒了:“好好好,为了大梁天下,我就忍辱负重去贼营走一趟吧” 望见金陵城墙上有人打着白旗从吊篮里下来,朱药师吃了一惊,命部下不许放箭,待那举白旗之人走的近了,发现是萧鼎,朱药师本想把他一刀砍了,但随即下马跪迎:“右丞相大人亲自驾临,请恕朱某未能远迎” 萧鼎也笑了:“朱将军客气了,不过是军饷发的少了,哪里要劳烦将军亲自来取呢?我等在朝中筹措了送到黎阳便是” 朱药师一边应付一边把萧鼎扶进了自己营帐。萧山谢睿和众官员在城墙上看的分明,不禁各自高兴起来。 今日加更一章,引用咏史诗一首在结尾与诸位共享。 千骑一呼金鼓开, 铁面兰陵入阵来。 自古英雄多死义, 说向南朝事更哀。 番外篇:钓鱼 话说这春光明媚,大江之畔,沙鸥云集,桃花盛开,柳絮纷飞,李小飞和慕容灵跑来钓鱼游玩。 李小飞老老实实准备了鱼竿钓饵住篓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浮标,双手紧握着鱼竿,呼吸极轻。 慕容灵见浮标动了一下,还没等李小飞起竿,便扑通一声跃入水中,马上就手握着一条红鲤鱼浮了上来。 李小飞没有说话,起竿装好鱼饵继续钓鱼。 孟乌鸦动了动嘴,看见慕容灵斜了他一眼,于是捂住了嘴。 这时侯照抢上前来要夺李小飞的鱼竿,被慕容灵一脚踹飞到江里。 跟着萧山萧鼎谢睿袁康四人抬着块牌子走了过来,把牌子竖了起来:“所有的鱼都是朝廷的”,萧山大声说道:“这条江是大梁的,你们可以钓鱼,但你们钓的鱼都得上交给我们!” 刘宣在后面追来大喊:“江是大梁的,可大梁不是你们的!” 萧鼎转身摆手:“皇帝当与世家共天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有我们手中有鱼,皇上才能有鱼吃!” 朱药师掏钱从萧鼎手里买了块小牌子,接着拿出刀把萧鼎他们赶走:“真理在长弓的射程之内!我才是这条江的主人!” “是吗?我们漠北还有更好的长弓与马刀!”胡高摸着胡子在江对面往江里扔了两块石头。 “你不能代表漠北,你是中原人!”居无治和帕贾其力异口同声的说道! “都放下手里的鱼竿,有船的人才有资格在江中说话!”王宪坐着他的楼船从上游也赶了过来。 “你是有楼船,可你的手够不着!”陈宏义戴着斗笠划着小船从下游上来了。 红蕊、萧倩、忽律、慕容青、朱雪花在沙滩上烤鱼喝酒,全然不理他们。 钟志明坐着马车赶到江边:“我来迟了!” 众人都看向钟志明:“你去海边试试?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先帝带着红衣内卫赶来:“你们通通都被逮捕了,所有人,除了坐牢!还要上交罚金!” 苏守忠骑马赶来:“我为天下除此贼!” 众人:“你才是贼!” 慕容龙魂:“我西海之鱼,鲜美绝伦,大江之鱼难合孤心意!” 鞠仁善:“大江?什么是大江?” 所有百姓:“什么是鱼?多少年没吃过了!” 未出场人物甲:“海外自有大鱼生鲜,我们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和你们抢!” 未出场人物乙:“天下财货行通九州四海,笑汝辈恰如过江之鲫!” 未出场人物丙:“不要趁我没出场,把我的戏份抢没了!” 未出场人物丁:“天下为棋盘,你我不过棋子,何必争先后?” 第一百零二章:议和条件 萧鼎被朱药师带回了城外大营,进入营帐之前,朱药师的左先锋何无极早已列好军阵等候。 一千名重甲骑兵身披白色斗篷分开两列,战马上披的是绣着猛虎花纹的锦缎,骑兵们拔出刀高高扬起齐声大喊:“跪下!跪下!”,萧鼎吓的当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朱药师喝道:“右丞相诚心前来议和,尔等休得放肆!” 骑兵们纷纷收起长刀,朱药师扶起萧鼎:“右丞相受惊了,这些都是新招募的兵马,不懂规矩,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萧鼎连忙陪着笑脸:“将军治军有方,将士们龙精虎猛,老夫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朱药师也笑了:“大人过誉了,此等军马也不过数十万人而已。精锐的才只有八千左右” 萧鼎愣住了,随即又恢复笑容:“只要朱将军能拨乱反正,将来封侯封王都不在话下” 二人说着话便到了营帐内,帐内已有十名将领谋士等候分列两边坐下。 朱药师请萧鼎上座,萧鼎极力推辞,朱药师还是自己坐到主位,让萧鼎坐在旁边。 朱药师眯着眼不说话,只是先咳嗽了一声,左边首位的高丽大将卫蒙说话了:“听说这位右丞相是代表梁国来议和的,那就谈谈你们的条件吧?我们高丽耗费许多兵马钱粮,就看你们梁国如何犒赏了” 萧鼎双手一拱:“贵国出兵相助,我大梁自然要犒赏,只要贵国肯退兵,我大梁必然奉上许多金银布帛” 卫蒙眼前一亮随即严肃起来:“我这一万人马还有家眷,你们梁国都要安顿好,这可不是一点东西就能打发的” 萧鼎笑了:“还请贵国开列清单,我好回去与朝廷筹措” 卫蒙伸出双手摆弄了一阵,大手一挥:“须得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布帛十万匹!” 朱药师马上睁开眼看着卫蒙,萧鼎连忙伸手:“好,就按将军说的,我立刻回去筹措!” 其他人正要做声,朱药师又咳嗽了一声:“咳,高丽国的条件谈妥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河北兵马讨要军饷粮草了,还请卫将军回去把这个喜讯告诉贵国的将士” 卫蒙心满意足的出去回到自己营中,告诉左右梁国答应给高丽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布帛一万匹,高丽兵马尽皆欢喜,纷纷叫好。 萧鼎知道朱药师的条件肯定不会与没见过世面的高丽人一样,于是等着朱药师他们开口。 朱药师也不做声,而是看向自己的谋士邱行之。邱行之须发皆白身体干瘦,但目光逼人,在座的的都不敢直视他。 邱行之早有准备,拿出一张清单走到萧鼎面前:“右丞相,这便是我河北兵马的议和条件” 萧鼎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差点从座位上摔倒,双手拿着清单不停颤抖:“朱将军,你们这条件,朝廷无法办到啊?” 朱药师闭着眼睛不说话,邱行之瞪着萧鼎:“这条件,是我们代天下百姓开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替天行道,均贫富,分田地不过是其中一项。这剩下的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布帛一千万匹,太子与丞相送到军中做人质的条件缺一不可!” 萧鼎也急眼了,把清单一扔:“你们这漫天要价,就是把老夫卖了,也换不出这些金银布帛!此等条件,不议也罢,老夫死则死耳!”,萧鼎说完便浑身颤抖起来,毕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有胆量,但也担心朱药师他们会真的杀了他。 邱行之笑了:“议和总是要议的,你愿意做忠臣死节,也自然也有人愿意来议和”,说完便示意身边的将军去拉拽萧鼎。 两名武将立即起身去拉住萧鼎往外拖,朱药师又睁开眼:“不得对右丞相大人无礼,我们既是诚心议和,就要给右丞相大人一些时间考虑,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不如让他把这清单带回去让朝廷再议” 众人心领神会,放开萧鼎,萧鼎拱手谢过:“还是朱将军识大体,这般苛刻的条件也要容我回去与朝廷诸位重臣商议” 朱药师起身护送萧鼎出去,待萧鼎回到城下,众人埋怨朱药师不够霸气,这样会让朝廷以议和之名拖下去。朱药师却召集众人,让何无极邱行之领兵去金陵周边的各处郡县平分田地房产,将大户富商的资产一半分给贱民一半收归军中。二人欣然领命各自去了,不到十日,便又招募起十万大军来围金陵。 萧鼎回城后带着清单领着众位官员就去见刘宣,刘宣看过清单便扔在地上:“此等条件,你也能带回来,真是难为你了。国库早就没钱了,即便国库有钱,这般漫天要价,还要太子丞相做人质,丧权辱国,朕岂可答应!” 众人只是跪在地上,都不作声,单等刘宣发话,刘宣也不废话,让秦忠当即拟诏,封朱药师为燕王,镇守河北诸州,赏黄金五十两,赐布帛两千匹,十日内罢兵。 众人哭笑不得,但又不敢出声,只得接下诏书。刘宣扫了一眼群臣:“这诏书就派左丞相和宗正去走一趟吧!” 这话对萧山和刘乾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样的诏书送过去只会激怒对方,萧鼎却抢先大呼:“皇上英明,我看朱药师这个人还是识大体明事理的,这次有左丞相和宗正大人前去,肯定能议和成功!” 萧山转念一想,这萧鼎都能活着回来,他又如何不能活着回来,只要自己不去激怒对方,再虚与委蛇诓骗一番,保住性命是肯定没问题的。 于是萧山大声附和:“皇上英明,臣萧山奉诏!国家当此大难,臣身为百官之首,必须挺身而出!” 这句话连刘宣都没想到,刘宣本意是刺激一下萧山,却未料到萧山居然敢接下。于是刘宣笑了:“好,国难显忠良,左丞相有如此胆魄,那这议和大计便全权交给左丞相了,朕整军备战静候佳音!” 所有的官员都懵了,都仿佛不认识萧山了,谢睿在回去的路上竟然伸手去摸了摸萧山的额头,萧山一把推开:“尔等以为我疯了么?岂不知富贵险中求,这清单待我回府后把个中玄机说出来,事情是有转机的!” 原来萧山在看了清单后,早已有了新的计划。回到府上,他派心腹找来太子刘恪谢睿萧鼎陈宏达刘乾几人在内堂相聚,把清单给每人誊抄了一份。 萧鼎有些不屑:“这清单上的均贫富分田地,就算陛下答应,咱们能答应吗?更不用说后面的条款了” 萧山冷笑一声:“迂腐,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们不是要均贫富分田地吗?咱们把丹阳钱塘怀阳的田地都封给他们的将领,不够的话我们几大世家把自己的田地拿出一些也封赏给他们。他们分我们的田地自然是不心疼,但这些田地成了他们的了,他们还会去分吗?这便是第一步!” 太子刘恪问:“那左丞相愿意自己去做人质?这一去可是任人宰割了” 萧山摆了摆手:“此言差矣,朱药师虽然攻下了不少郡县,但西边还有陈宏义和王观的军队,北方还有两大汗国,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改朝换代.。他想做的不过也是借拥立之功位极人臣罢了,所以点名要太子去他军中,皇上来日无多天下都知道了,所以谁把太子攥在手里,谁就是新朝的从龙功臣!” 刘恪叹了口气:“只怕他到时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这个傀儡皇帝又岂会有好下场?” 萧山大笑:“哈哈,太子这就不懂了,人心固然不足,但他一人又岂能成事,这世上就没有不能收买的人,他不是让丞相和太子过去做人质吗?咱们不妨多去一些分头收买他们的将领谋士,这叫掺沙子,等我们的人占了多数,是完全可以左右朱药师的。” 谢睿摇了摇头:“说起来简单,万一他们直接把我们杀了,还有机会吗?” 萧山点了点头:“大将军所言不得不防,不过右丞相都能周旋,我们去也能,何况他们的漫天要价我也有了对策,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众人都看向萧山,萧山眨眼:“把城中的女子按照大家闺秀的身家折算金银给他们,还可以结亲,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和金陵城里的人结亲之后,还会拼命攻打金陵吗?” 众人不得不佩服起萧山来,难怪他能做萧家家主,这种主意他都能想到。 “左丞相果然是成竹在胸了,如此,我们不妨各家再书写一些书信射出城去,信中内容便是把一些宝物田地赠与他的亲信,但必须各自有悬殊,如此一来他们就算不被这些财物引诱,也会让他们相互猜疑”谢睿也将计就计说出来自己的计划。 萧山笑了:“好主意,只要他们被分化瓦解,到时候这天下终归还是我们的,如此甚好,我们便先去城外大营再议” 萧山与刘乾带着诏书从城墙上的吊篮出了城,被朱药师的士兵带回大营。 入了营帐,萧山把诏书搁到一边径直说道:“朱将军,这诏书不过是讨价还价的东西罢了,这议和的条款,须得我与朱将军二人细说才行!” 朱药师未置可否,营帐中站起一人,面色黝黑身高九尺腰间挂着大锤:“莫不是朝廷拿不出金银布帛,要拿话诓骗我们拖延时间?” 朱药师一伸手:“王铁柱,你且坐下,这点分寸本帅自会把握,金银布帛少了半分都不行!” 萧山笑了:“金银布帛等物算的什么,这些都会有。能娶世家大户的大家闺秀岂不是天下男儿的平生幸事” 只这一句话,营帐内的众人都咽了咽口水,朱药师咳嗽了一声:“此事未在议和条款之中,不必提!” 萧山看向朱药师:“这合议条款都是慢慢议出来,毕竟战争总要结束,大家都要有个安宁,朱将军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可以继续提出来嘛” 第一百零三章:和亲和亲 朱药师知道萧山素来狡诈,但毕竟自己兵临城下,何况对方只来了两个人,于是便答应了与萧山单独商讨议和的条款,把刘乾留在营帐让邱行之盘问,以便核实萧山所说的各项条款。 朱药师把萧山带到存放兵器的地洞,让亲兵守在门外,自己拔出佩剑指着萧山:“左丞相大人,现在你可以说你的条款了” 萧山用手摸了摸剑:“果然是宝剑配英雄啊,皇上已经下诏封你为燕王,老夫先给你道喜,太子也愿意来军中接受燕王庇护,这又是一喜” 朱药师冷笑:“难道萧丞相来到这里就这些空口白话来哄骗我?” 萧山也笑了:“燕王是不世出的大英雄,如今天下纷乱,梁国气数已尽,难道燕王的眼光就只盯在那些金银财物上面,而看不到天下吗?” 朱药师继续冷笑:“又是这些陈腐烂词,莫非你也要劝我称帝,然后再接着做丞相是吗?” 萧山叹了口气:“我萧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产业极多,这官位我向来都没看在眼里。劝你称帝也不是今日该说的事,只是当今皇上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朱将军难道不能顺势而为扶保太子登基,最近朱将军尽收金陵周边人心,到时候新帝禅让帝位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时候有了天下,还愁没有金银布帛?难道燕王心中所想就是劫掠一番之后引军北归吗?这与草寇又有何分别?” 朱药师还是不为所动,剑往前递了半寸正好抵住萧山胸前:“萧丞相,看来你是不想给说好的金银布帛了” 萧山摇了摇头:“我们萧家从来都是守信用的,只是金陵城中要凑齐这么多金银布帛的实物已是不可能了,但可以用一样东西来折抵!” 朱药师来了兴趣:“我倒要看看是何稀罕物品,能折抵金银布帛?若不称我心意,我便拿你人头祭旗了直接杀进金陵去取!” 萧山呵呵一笑:“燕王难道没听说过千金小姐吗?” 朱药师愣住了,竟把剑收了回来,轻声说道:“萧大人的意思是以世家大户的小姐们折抵金银布帛?” 萧山点了点头,朱药师有些不信:“我听说从前侯家作乱,要娶崔氏的女子,崔氏宁可被杀上百口人,也不愿意与贱民出身的人结亲,萧大人怕不是拿假话来蒙骗我们吧。我不信这金陵的世家能把自己家中的小姐嫁给我们这些贱民!” 萧山摆了摆手:“燕王是当时英雄,还论什么门第高下,再说如今我们世家大族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能化干戈为玉帛再结良缘,岂不是喜上加喜,从此天下太平” 朱药师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时遇到的弘农杨家府上的三小姐杨婵娟。当时朱药师是府上的骑奴,每天带着杨婵娟骑马射猎,两人日久生情,可惜门第悬殊,朱药师被杨家差点打死,还是杨婵娟苦苦哀求才逃得性命。如今杨婵娟早已杳无音信,但一提起婚姻之事,朱药师便首先想起杨婵娟来。 朱药师正想的出神,萧山又说话了:“以燕王之尊贵,娶公主也不在话下,这事老夫可以作保!” 朱药师立马回过神来:“好好好,婵娟,婵娟就好” 萧山有些懵但随即附和:“好好好,如此便好” 这边朱药师走后,邱行之便问起刘乾来:“先前放出假话说要给我们娶世家大族的女子做妻妾,你们也真敢编,谁不知道这几百年来就没有高门大姓与寒门贱民结亲的,哪怕是前朝战功赫赫的吴大将军,都没有世家肯把远房的族女下嫁,何况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 刘乾摸了摸胡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些东西是会变的,何况现在你们兵临城下,一切都由你们说了算,将来诸位再不济都是开国公,裂土封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大权在手金银用之不尽,你们的子孙也会是高门大姓世家大族,想明白了这一层,我们这提前与诸位结亲不是皆大欢喜吗?” 邱行之眼珠一转:“你们端的厉害,把卖女人和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们自愧不如啊!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帐中诸将都大笑不已。 “这世家大族算什么东西,连自己家里的女人都保不住了,看来还是我们泥腿子好啊” “不不不,这世家大户的姑娘们太过娇气,我等娶来何用啊?” “蠢货,再雇上些奴仆不就行了,这么多金银布帛分下来,你一个人花的完?” 刘乾低头听着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心里暗自欢喜,看来萧山说的不错,没有什么人不会被收买。 接着,帐外便有一些士兵不断跑来,说是有一些城中射出的信函要交给营中诸将。 众人大多不识字,便把书信全部交给邱行之,邱行之看了几封,便连忙丢进火盆里烧了:“传令,再有此等信函直接烧毁!” 但此时已经晚了,卫蒙带了数百兵马怒气冲冲过来:“你们中原人太狡猾了,城中还有这么多金银宝物,却瞒着我们,给我叫朱药师出来!” 朱药师正和萧山回来,看见卫蒙便笑了:“卫将军不要动怒,我以为朝廷也私下与你谈了条款,便未惊扰,你有什么要求便和朝廷来的萧大人说吧” 卫蒙倒也直接,开口便是和朱药师一样的漫天要价,萧山却一口答应下来,连朱药师都感到吃惊。萧山一扭头:“燕王,这金陵城里一切都仰仗你了,到时候所有金银布帛先交给燕王,由燕王去分配。萧某先回去复命了!” 朱药师已经明白萧山的意思了,这是要挑动他和高丽兵马相互争斗,放在以前肯定是把萧山杀了。但现在朱药师的心思不一样了,这高丽兵马留着分金银,始终是不妥的,何况自己手下也多有怨言。 萧山和卫蒙各自走后,邱行之把书信的事给朱药师说了,要朱药师小心提防,这城中的世家们确实是在扰乱城外军心,而且没准已经有部将被收买了。朱药师点了点头:“不错,事不宜迟,还是得逼着他们尽快把太子和金银送出来,免得夜长梦多。至于自己人贪图金银,且由着他们,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起内讧” 这边刚谈好一桩大买卖,西边的吐谷浑也迎来了高昌国的国书。 高昌国的国书足足有几十页纸,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一起看了几个时辰才看出来高昌国是要和吐谷浑部和亲,而且点名要娶慕容青。这国书最后几句是:“若贵部送亲不便,我自带甲十万来娶!” 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少有的默契,一起撕碎了国书,告诉来使:“高昌蕞尔小国,你要战,咱便战!” 高昌国使者冷笑一声:“我高昌国自是人少,可我们还有绿旗汗国兵马相助,白兰王和国相今日拒绝和亲,只怕明日便要后悔!” 使者转身便要离去,慕容灵从外面进来一刀把使者挥成两截。 慕容龙魂大惊失色:“这,你把他杀了,这就是宣战了,这事情便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高昌国诚然不足为虑,可这绿旗汗国却是兵多将广,到时候大兵压境,我等如何应对?” 慕容元忠也站了起来:“其实我们随便找个女子扮成青儿嫁过去不就行了,再给青儿改个名字,族长老弟,你这一刀是痛快了,我们这吐谷浑部多半是不能保住了!” 慕容灵冷笑一声:“我们祖先把我们留到今天,难道是让我们学着他人靠着出卖女人苟活吗?今日高昌来要一个,明日大梁又来,后日漠北再来,我吐谷浑部还能留下几个女子?连自己的女儿妹妹都不能保护的男人,不配姓慕容!” 这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众人无法反驳,李小飞也走进来拍手叫好:“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带劲的话,在我心里,你们慕容家族一直都是非常高傲冷艳的,如果你们怂了,我李小飞真的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被什么蒙住了!慕容灵,我挺你!” 慕容元忠一跺脚:“说豪言壮语容易,可要是高昌与绿旗汗国一起从北面东面杀过来,我们根本无法应对!” 李小飞马上接话:“据我和慕容灵亲身经历,绿旗汗国拿下关中后只想往东掠夺河南之地,根本无心到西边来,而高昌国比我们还小,根本不足为惧” 慕容元忠仍是不信:“话虽如此,万一绿旗汗国朝着西边杀过来,我们如何抵挡?” 慕容灵把长刀往地上一插:“这有何难,我们先带兵到湟水大张旗鼓,扬言要攻打甘州再入长安,且看他们如何动作。他们若敢来,我便在湟水岸边斩下他们先锋的人头拒敌!” 众人看向慕容灵,没有人怀疑慕容灵说的话,但慕容元忠还是不放心:“那北边的高昌如何防备?” 李小飞一拱手:“我们不是还有新练的一千多人吗?我带着他们足够了!” 慕容龙魂也站了起来:“这一千多人当真能挡住高昌人?” 李小飞笑了:“我要的不是挡住,我也和慕容灵一样,主动出击,我就带着这一千多人打下高昌!” “军中无戏言,李总管,你可要想好啊!” “一千人灭一国,这太夸张了!” 众人都有些不信,慕容灵却说话了:“我信他!” 见众人吃惊,慕容灵继续说:“我先去湟水,必然能打绿旗汗国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一来他们就会重点在东边防御,也就顾不上高昌国了。何况鬼羊骑的战力我十分清楚,打高昌兵可以以一敌十!” 有了族长慕容灵的肯定,这几千鬼羊骑士气高涨,原先的顾虑也都打消了,单等慕容灵先在湟水击败敌军后跟着李小飞出击高昌。 第一百零四章:一线生机 自淮北淮南相继失陷后,陈宏义领着剩下的三万人马先退守南阳,准备东进勤王。 陈宏义给在江陵镇守的王观送去书信,相约于冬月初八水陆并进去解金陵之围。 王观起初回复的很干脆,扬言领水陆共计八万人马东进勤王平叛。 到了冬月初三,王观的使者来到陈宏义军中,称荆州水军战船损坏极多,需要三个月时间修补战船,请陈宏义先领军东进勤王。陈宏义心知王观想坐收渔翁之利,便不动声色推说北边两大汗国随时可能南下攻打襄阳到南阳一线,请王观派步兵来襄阳南阳一线勤王,然后陈宏义再领兵勤王。 双方都心照不宣,只是使者往来。倒是在陈宏义大营中的刘简先着急了。 刘简集合了自己的护卫府兵要去勤王,陈宏义却下令关闭城门不放一人一骑出城。 刘简单独去见陈宏义,陈宏义正在观看地图紧盯着关中。刘简深吸了一口气:“师父,长安已经丢了,可金陵我们还可以保下!” 陈宏义瞥了他一眼:“金陵是可以保下,但这只是你个人的一腔孤勇!金陵城到现在都还在缉拿你,朝廷或许早就派人与朱药师议和了。我也奇怪为何几个月来没有一封勤王的诏书送出来。王爷你就没注意吗?” 刘简想了想:“可毕竟皇上有难,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隔岸观火?” 陈宏义仰起头叹息一声,又咳嗽起来:“咳咳,咳,或许就是皇上不想我们去救!毕竟朱药师的叛军还是大梁子民,而漠北的两大汗国才是真正的敌人。如果我们放弃襄阳南阳,漠北的军队就会长驱直入取荆州克巴蜀,到时候我们救下来金陵,却已然失了天下。” 刘简点了点头:“可万一金陵城破,那又该如何?” 陈宏义捋了捋胡子:“朱药师此人志在不小,如果打破金陵,肯定也会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不过当今天下,已然是群雄逐鹿,凭他自己的势力是无法消灭我们的。而且他主力倾巢出动,范阳到黎阳这一线必然空虚,我若是漠北人,我必定会去打他的主意,不会让他一家做大!” 刘简叹了口气:“只是金陵城中百姓实在可怜,皇上要蒙难了!” 陈宏义呵呵一笑:“王爷何必自责,真到了那一天,这大梁天下就要靠王爷挑起重担了。王爷若有心出力,不妨去亲自镇守襄阳,你我互为犄角之势,先抵挡住北边两大汗国进攻再说!” 刘简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也只得如此了,望列祖列宗保佑陛下和金陵城无恙!” 刘简领着一万人马抵达襄阳以后,日夜修葺城墙制造弓箭滚木擂石,四处购买粮草盐铁草药以备军需。 来襄阳贩卖盐的商队除了巴蜀的一拨人,剩下的便是从吐谷浑部来的一队。 一日,刘简正亲自带人前往吐谷浑的商队住所时,听见商队里有人讲起慕容灵在湟水一战打退绿旗汗国重甲骑兵的事来。 “咱们那族长武艺高强,简直就不是人,别人是半渡而击,他倒好,等敌人全过了河,硬是把敌人打回河里,斩杀他们两个都尉十三名将军,掉在河里淹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一次多亏他回来了,不然绿旗汗国的重甲骑兵到了我们一马平川的地方,那我们就亡国了!” “不,我看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个总管李小飞,新练的鬼羊骑兵怪模怪样,虽说只有一千多人,但肯定能打的过重甲骑兵!” “他们那花里胡哨的又没去打过一仗,难说!” 刘简有些兴奋但又不敢确定便问道:“你们说的慕容灵和李小飞是不是从中原过去的?” “他们是从高昌国逃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十个高昌人!”一名正在卸货的人回道。 “那李小飞应该是中原人,慕容灵是我们族长!您来买盐打听这个干什么?”一名盐贩子模样的人回道。 刘简这下可以肯定了,除了李小飞这张嘴,没人能忽悠这么多人跟他一起到处跑:“我是他们的朋友,你们若能见到他,可否帮我带给他们书信?” 盐贩子摆了摆手:“我们回去直接去了西海挖盐,不回沙州,您还是再找人吧” 刘简笑着掏出五片金叶子:“这是我补给你的,只要你能帮忙把信带到,下次带着回信来,我加倍赏赐” 盐贩子马上堆满笑脸:“在下眼拙,大人的书信哪怕远在万里我也能带到,我下个月刚巧要回沙州一趟” 刘简把金叶子递给他:“你们所有的盐我都要了,你们跟着我的卫队回府,在府外等我写好书信便好” 这些盐贩子非常高兴,便拉起车跟着刘简一起回去了。 刘简很快就写好了书信,又取了十片金叶子派了三十人跟着商队走了。 得知慕容灵在湟水大破绿旗汗国重甲骑兵,刘简第一时间派人报给了陈宏义。陈宏义随即给胡高修书一封,讲明现在是黑旗汗国吞并北方的大好时机,不如与梁国休战,如果坐失良机,到时候梁国只有倒向朱药师,与朱药师一起北上了。 刘简的书信很简单,就是告诉李小飞慕容灵他在襄阳,家人一切平安,希望二人早日回来。 西线眼看形势大好,金陵城那边情况却急转直下。 倒不是朱药师攻了进来,而是皇帝带领的民军与世家大族的部曲府兵打起来了。 萧山与刘乾回金陵之后,便与众人商议先送出一部分金银布帛和女子以示诚意。 各世家自然是不可能拿出自家府上的金银财物和女人的,于是便商议出三条办法。一是给金陵大小官员分派任务,能超额完成的多的部分归官员自己;二是城中百姓每户均摊议和的金银布帛,拿不出钱的便以家中女子作为抵押,十五岁以下抵金五两,十五岁至二十二岁抵金二十两,二十三岁至三十五岁抵金十两,三十五岁以上抵金一两。三是让众商人举报,凡是举报其他商户有金银藏匿属实的,按搜到的金银一成获赏。 这三条办法一实行,金陵城顿时成了人间地狱。一家之中,父亲和儿子还在城墙上守卫,家中妻女都被捉去。商人们相互举报,最后家产都被抄没,家中女眷也无一幸免。有舍命不舍财的当场被打死,也有宁死不屈的贞洁烈女们投井自缢。 当第一批女子被带上城墙往下送的时候,一名叫苏真常的士兵发现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都在其中,于是拿着刀就要过去救人,结果被萧家府兵乱刀砍死。 接着不少民军都发现自己的家人被抓走,家中财物也被抄没,于是纷纷拔刀自卫救人。 本该是共同抵御外敌的人们,在自己的国都里以死相拼,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连围在城外的大军都吓到了,有断了头还在砍杀的,有身上插了几根长矛还在奔跑的。 黄衣内卫在皇帝的授意下加入了民军对抗世家大族的联军。 城中打了三天三夜,无数民宅被焚毁,死者达三万以上。双方打成僵局,此时谢睿建议直接凿开一段城墙放朱药师入城,各家都表示同意,便径直在东门附近组织部曲开凿城墙。 皇帝刘宣这头,也有人建议不如引朱药师的军队进来帮助他对抗世家。刘宣闭上眼睛思索一阵:“朕绝不与叛贼妥协!你们也不要妥协,我本就孤家寡人,你们还有妻女父母,你们妥协了,妻女父母就会任人凌辱了!” 民军队伍高呼皇上万岁,喊声震天。刘宣示意众人平身:“朕料定他们会出卖金陵,敌军必然会从东门或者西门杀进来,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家人从皇城的下水沟里面逃到秦淮河里夺一条生路!” 秦忠本想拦着刘宣,但已经晚了,刘宣挥了挥手:“把剩下的丹药都给朕取来!朕留下,你也和他们一起走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逃出去找到刘简和陈宏义,让他们来恢复大梁的江山!” 秦忠含泪给刘宣取来了丹药,刘宣把剩下的六颗丹药全吃了下去,浑身冒出汗来。此时已是冬月十八,都快下雪了,吃了丹药的皇帝连热气都冒出来了。 刘宣用力的朝众人挥了挥手:“都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快走!” 一多半的民军带着家人跟着秦忠走了,还有数千人跟着秦狗儿陪在皇帝刘宣身边。 夜幕降临,东门城墙终于凿开了一个大洞,但朱药师却没有立即进城。 朱药师不相信金陵城里发生的事,但从南门那边回来的探子告诉他有不少百姓携家带口从那里跑了。众将忙问朱药师要不要去截杀。 朱药师拔刀把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我们也是贱民出身,怎么还能去欺负像我们一样的人!传我将令,先入城!” 邱行之却站起来劝阻:“此时不可入城,如今城中多半都被世家大族掌握,我军贸然入城,他们一旦背约,我们会损失惨重” 朱药师也马上反应过来:“对!何无极先带一万人入城,监督他们把剩下的金银布帛送出来,至于女子,我们进城后自己选。这几天送来的竟然没有一个出身世家,我们被骗了!” 邱行之又拦住何无极:“你进城后,要对那些大官礼敬有加,告诉他们我们进城后一切听他们吩咐,还有,三天后朱将军请他们众官员来城外杀白马盟誓,明白吗?” 何无极笑了:“军师好主意,在下明白了,您们就等着瞧好吧!” 第一百零五章:横溪之变 何无极入城后,一收之前在朱药师军帐中的威严霸气,对萧山萧鼎众人是客客气气,言必称丞相,连萧山他们都不大适应起来。就连催办收缴金银布帛,也不太上心了,刘乾探了探何无极的口气才知道城外的大部分将领本就是贱民出身,如今有了这许多金银,早就心满意足了。 在萧鼎府上,何无极搂着两个女子狂笑:“今天才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什么狗屁高官皇帝老儿,老子今天有钱有美女了,哈哈,想吃鸭就吃鸭,想吃肘子就吃肘子,哈哈” 萧山等人差点笑喷,都绷著脸说:“何将军,只要你有想要的,咱们都给你送来,你不要讲客气。这金陵城里美食美女金银布帛应有尽有,以后我等还要仰仗将军来保护啊” 何无极亲了一口左边的女子笑道:“左丞相又说笑了,你们自己的几万大军在城上神勇无比,哪里轮得到我们来保护?我们大帅都私下和我说了,到时候见好就收,入城再拿些金银布帛便回黎阳去了。来来来,喝酒,各位大人” 这一席话却让萧山等人心疼起来,早知道自己组织的部曲府兵这么能打,干嘛要去求和,还把搜刮来的金银送了出去。不过好在也震慑到了朱药师,等朱药师一走,金陵城便彻底由他们说了算了。 萧山等人再次举杯向何无极敬酒,何无极把酒含了一口喂给身边的两个女子,手却乱摸起来。萧山等人看的也是极为满意,都得意的笑了起来。 刘乾再次举杯问何无极:“那你们朱大帅为何还不进城,莫非还有别的打算?” 何无极眯着眼笑道:“大人真是聪明,我们朱大帅怕别人笑话他胸无大志,所以在城外等候各位大人们去拜见他,给他正式封王做了大将军后才好进城。其实,我看是他怕死,他怕进城来各位大人手下的兵马万一埋伏起来死在城里就不好了” 刘乾呵呵一笑:“朱大帅多虑了,我们早就备好仪仗等候朱大帅进城,何将军可以给朱大帅说一下,我们把兵撤到城外便是” 何无极连连摆手:“不必如此麻烦,这大军进进出出多有不便,万一引起误会打了起来就不好了” 萧鼎咳嗽一声:“那你们朱大帅莫非是要等我们出城去把他请进来?” 何无极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朱大帅就是这么说的,只要大人们出城去迎接,他肯定会来的” 谢睿缓缓向萧山点了点头:“朱大帅如此做法,倒也是人之常情,如此看来,此次议和肯定能圆满完成” 何无极也举杯敬酒:“早点议和我们拿了封赏便可以早些回去了,不然等到天气热了,在这江南还真待不住了” 萧山哈哈大笑:“何将军真是快人快语,这江南温柔乡,我怕将军过几天便不想走了” 何无极也大笑起来双手把两个女子搂到面前:“哈哈,我倒真的有些担心,江南美人果真温柔可人,啊哈哈哈” 何无极被众人灌得酩酊大醉,众人又接连套话,在确定何无极所说的都是实情后,众人决定留下谢睿和刘乾领兵在城内安排,其余人到时候去朱药师那里做做样子,如此便能早日让朱药师引军北撤。待朱药师退兵后,再让皇帝刘宣退位,这样一来天下还是世家大族把持。 这边算盘打得甚好,那边朱药师也是命人在横溪造起高台,安顿仪仗,准备祭天的猪牛马羊。 朱药师又派人去送上表册恳请萧山等人选一个良辰吉日,朱药师愿与萧山等一干大臣在横溪杀白马登坛盟誓。 萧山等人选了腊月初十在横溪盟誓,私刻了玉玺自拟诏书准备车马仪仗。此事也有人报知皇帝刘宣,刘宣叹了口气:“可笑这帮蠢货与虎谋皮,将来恐怕想留个全尸都难!来人去告诉他们,若是去了城外,必死无疑!” 皇帝的信使来见萧山等人,却被萧山下令绑了送去朱药师军中。 朱药师本想杀了这使者,邱行之力劝:“杀了他城里众官员必然起疑心,不如好生款待一番,放他回去,我们再给那皇帝老儿也上一份奏表,就说我们本就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等等” 朱药师点了点头,便吩咐手下把使者松绑,还送了一些金银安排酒食款待。使者倒也有骨气,不吃饭也不接金银,只是要见一见朱药师。 朱药师见来人有这样胆气,也不禁好奇起来,于是让人把使者带来见他。 这使者是留下来的一名内监,约有四十多岁,眉宇间神色却咄咄逼人,一见朱药师便发问:“尔等掳掠京城金帛子女,攻略州郡,今番用用诡计来骗满朝公卿出城送死,也太毒了!我看你朱药师,也不过是个庄稼汉,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豪杰!” 朱药师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是庄稼汉,活不下去才带着人造反,咱们没有钱粮自然要来京城讨要!你笑我是庄稼汉,我且问你那皇帝老儿是何等样人,听说快病死了,如此昏君还是早些死了好!” 内监青筋暴露,脸都扭曲了:“混账!竟敢侮辱圣上!”说着话就朝朱药师扑过来,朱药师伸手便把内监按了下去:“满朝奸臣,丧师失地,赋税沉重,民不聊生,这皇帝老儿不是昏君是什么?” 内监拼命仰着头挣扎:“胡说,我们皇上病了还把自己绑在柱子上带着民军抵挡你们这些强盗,都是那些奸臣卖国,才到了今天这地步!” 朱药师一把松开内监:“皇帝老儿不是待在皇宫里玩女人吗?怎么会和百姓一起守城?” 内监冷笑一声:“我们皇上说了,他在钟鼓楼等着你!他也要看看你这反贼是何模样” 朱药师哈哈大笑:“有意思,如此说来,这皇帝老儿我倒要去见上一见!你走吧,想不到你一个太监居然也这么有骨气,今天真是涨了见识” 内监恨恨而去,回城复命。刘宣问了朱药师军中虚实叹气到:“可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可怜这满朝公卿就要做他刀下之鬼了!” 到了腊月初十那天,暖阳高照,众人在萧山的带领下,都坐着马车穿着朝服往横溪赶去。 朱药师这边也早已摆上猪牛羊头,旁边的祭台上还空出了一长条,一匹白马被士兵牵着不断地嘶叫。 萧山等人到了之后,朱药师马上迎了过去,拉着萧山一番寒暄。 何无极与邱行之让众官员在祭台前分文武站列,等候盟誓。 萧山看了看祭台和旗帜,满意的笑了:“朱大帅,不,燕王,这次有诏书和玉玺礼服节杖一并带来,这回便是真正的燕王了” 朱药师没有笑,只是答了句:“很好很好,很快就好了!” 萧山拿出诏书准备宣读,朱药师却直接拿了过去,萧山有些错愕:“燕王是准备自己宣读诏书吗?也好也好” 朱药师拿起诏书丢到旁边的火堆里,自己走到祭台左边拔出剑来:“来人,把我们的诏书拿来!” 萧山等人面面相觑,以为朱药师要劫持他们自己称帝,便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纷纷跪了下来。 朱药师接过士兵送来的诏书自己朗声念了起来:“尔等世受国恩,不思报国忠君,谋害先帝,残害忠良,又设立诸多苛捐杂税,使天下百姓卖儿鬻女,民不聊生。近日又在金陵城中搜刮百姓杀害民军,实乃天下之大贼。我军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当先杀尔等以谢天下!” 朱药师话音刚落,下跪的众官员纷纷大呼:“燕王不可乱来!” “没有我世家大族支持,你这天下也坐不稳!” “我们还有五万人马在城中,你如此乱来,你会后悔的!” “燕王饶命,我们还有珍宝献上!” “朱药师,你如此残暴,你不得好死!” “畜牲!言而无信!” 朱药师冷笑一声:“尔等收买我的部属,又抓来百姓家的女子冒充世家女子,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就先杀你们祭天!我军现在已经进城了,你们回头看看!” 众人回头看向城门,朱药师的大军已经缓缓入城,城头上的旗帜也已经换成了朱字大旗。 就在众官员出城的时候,朱药师已经派人进城杀死谢睿夺取城门,各家部曲府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逃散,五万大军已做了鸟兽散了。 “尔等上食君禄,非但不思报国,反而卖国叛君,该不该杀?”朱药师一一说起起百官的罪状来 “尔等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该不该杀?” “尔等欺压百姓,逼得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该不该杀?” “这几十年来国家破财,百姓生灵涂炭,都是尔等窃居高位把持朝政弄得天下分崩离析,你们却享尽荣华富贵,你们以为这世上当真没有天理了?动手!今日我们替天行道!” 萧山等人闭上眼睛,后悔没有听皇帝的话。接下来,前来盟誓的几百名官员全部被斩首祭天。 这边屠杀公卿,那边高丽兵马在卫蒙的带领下竟跑去秦淮河截杀逃出来的民军和百姓。朱药师得知之后大怒,点起军马前去把卫蒙的军队团团围住。 卫蒙以为朱药师是和他来抢财物的,便大喊:“朱大帅,你们得了全城财物,我们在外面抢掠一点你们也要来夺吗?朱大帅也太不讲信义了!” 朱药师咳嗽了一声:“我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正义之师!特来讨伐你这残害百姓的异族强盗!杀!” 还不等卫蒙答话,朱药师手下几万人一起放箭冲杀,不到半个时辰,卫蒙和几千高丽兵马全部被杀死在秦淮河畔!被救下的一些百姓对朱药师千恩万谢,不少民军随即加入了朱药师的队伍。 现在金陵城里朱药师再无对手,即使放眼天下,他的对手也不多了。他离那个皇位已经很近了,连他自己都感概几年前还是个小卒子,如今居然能问鼎天下了。 金陵城里热闹至极,一边是世家大族的家人被杀的人头滚滚哀嚎声不绝,另一边是贱民流民们在城门口夹道列队准备迎接朱药师的队伍进城。 “均贫富,分田地,如今盼来好皇帝!” “杀公卿,杀世家,杀了他们好安家!” “吃得饱,穿的暖,分的大屋三丈三!” “备好酒,备好菜,齐心迎接王师来!” 金陵城里原先的住户大部分都禁闭大门躲在自家的地窖或者水井里,他们已经经历了几次金陵城破了。在他们看来,无论谁是金陵之主,都得纳粮交税,眼下这情形先保住命再说。杀世家也无非是抢夺钱财罢了,至于均贫富分田地,他们是不信的。 流民和贱民无所畏惧,在他们看来,分不分的到田地都不打紧,主要是朱药师替他们出了口恶气。昔日骄横霸道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今日惨遭屠戮,活该! 番外篇人物志:萧山 萧山,字伯达,兰陵萧氏家族家主。故事开始之初在滁州做太守,经营淮南多年。 于咸初八年在幕后策划支持苏守忠苏全义叛乱,清洗政敌,事后坐收渔翁之利。嫁女萧倩给领兵的落魄宗室刘简,看似糊涂,实则暗布棋子,借扶持刘简这股势力与其他世家藩镇讨价还价。 于咸初九年扶持明帝刘宣登基,被封为左丞相,与其他世家代表人物一起把持金陵朝政。制定一系列政策,维护世家利益,垄断营商资格,削弱武将地位和权力。最终导致局势恶化,使梁国丧失河北关中等地,流民四起遍地烽火,朱药师降而复叛攻破金陵。 延昌四年,朱药师叛变,萧山与世家首先想到的是逃跑,却被刘宣发动百姓阻拦出不了城。 后面萧山与世家私下与朱药师议和,朱药师漫天要价,萧山想利用朱药师来清除刘宣,反被朱药师在横溪一锅端。 为人贪心且心机深重,但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萧鼎,自季才,兰陵萧氏家族二号人物,长期在金陵结交其他世家,暗中运作忠义堂这样的刺客组织。于咸初九年与萧山等人一起扶持刘宣登基,被封为右丞相。 为人贪鄙爱财,多次收受朱药师等人的贿赂,最终轻信朱药师的诡计,与文武百官一起被朱药师杀死在横溪。 有道是: 妙算难算自身运 谋国从来先谋私 主持大计倾家国 与虎谋皮身先死 番外篇人物志:谢睿 谢睿,谢家家主,在怀阳与李小飞等人相遇,指挥众人水战救下刘简在内的几名宗室。 因与其他世家一起扶立刘宣登基,被封为司空。 谢睿才智过人,终究是以家族利益为先,与萧山等在征税上有分歧。 初期还想凭着自己的才智用在治国方面,后来不得不卷入利益之争,依附萧山维护家族利益。 朱药师兵临金陵,刘宣加封谢睿为大将军统领金陵所有驻军。 谢睿听信其他世家人物的主意,准备扶持太子刘恪登基,借助自己手中兵马清洗其他势力,自己好把持军政大权。 于横溪之变当天,被朱药师部下何无极带人杀死在金陵城头。 有道是: 少年英武自纵横 谁知势利使人争 权谋未展身先死 梦碎金陵空余恨 番外篇人物志:袁康 袁康,字夷甫,袁氏代表人物,最初被任命为大鸿卢,咸初九年被刘宣加封为司寇。 性格刚直,凡事必要依照礼制,经常与其他人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后来为了世家利益,颠倒黑白,诽谤明帝,被慕容灵在朝堂上当众割去舌头。 延昌四年,与诸位文武大臣一起在横溪被朱药师杀死。 有道是: 从来空谈总误国 祸从口出有几多 前人已逝无自哀 今朝哀事向谁说 《何处望神州》番外篇人物志:袁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君王死社稷 朱药师处理掉高丽兵马后,才慢慢从东门入城,此时城中除了钟鼓楼还在梁军手里,其余地方都已有朱药师的军队驻守。之所以没去打钟鼓楼,也是朱药师传了军令不得伤害皇帝刘宣。 邱行之一直在路上劝朱药师故意放走刘宣,免得落下一个弑君的恶名。朱药师却说:“听说他是圣明天子,我要去会一会他,我不会杀他的!放心好了!” 一路上,不少人捧着馒头酒肉出来劳军,城中主路上也是旌旗数万欢迎朱药师进城。朱药师在马上拱手向众人行礼:“我朱药师起兵,本为百姓,免除苛捐杂税,均贫富分田地,人人有饭吃有田种,还天下一个公平!”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降圣人,百姓有救了!” “圣人出世,天下太平!” 赞誉之词不绝于耳,城中到处都是欢迎朱药师的队伍。刘宣在钟鼓楼上看到也听到了这一切,随即劝左右:“你们都扔了刀枪散了吧,不要做白白送死的事了” 秦狗儿和数千人还是不肯走,刘宣笑了:“我大限快到了,你们何必陪着我这个将死之人殉葬,我身上备了毒药,待他们前来我便吃了,放心,我不会落入贼寇之手的。你们各自逃命去吧!秦狗儿,你要是不带他们走,我死之后去了地府就要责罚你的家人了!” 秦狗儿泣不成声:“陛下!保重!”,随即转身遣散了队伍,消失在人群里。 朱药师的队伍离钟鼓楼越来越近了,邱行之却担心起来,毕竟这个皇帝留下来是块烫手山芋,若是昏君倒也罢了,但是离钟鼓楼越近,便有不少人跪在地上给皇帝求情。 “皇帝就在钟鼓楼上,他是个好人,还望大王千万不要伤害他!” “皇帝对百姓有恩,大王不能杀他啊!” “皇帝已经病了,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朱药师把手中的剑扔在马前:“这弑君的叛逆之事,我是绝不会做的,我来金陵也是为了清君侧正朝纲!我必会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百姓们又是千恩万谢磕头不止,待走到钟鼓楼前,朱药师下马在邱行之和何无极的陪护下朝钟鼓楼上走去。 朱药师一直在想着这个皇帝是什么样子,见了皇帝该说什么,走的步子越来越慢。邱行之便劝到:“既然大王犹豫,不如不见了” 朱药师笑了:“你是想让天下人嘲笑我吗?必须要见,等会儿见了皇帝我们一起跪下,不得对皇帝无礼!” 三人慢慢地爬到楼顶,终于来到了皇帝面前。 看到皇帝刘宣第一眼,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这位皇帝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手上已经溃烂,下肢和腰用棉布绑在柱子上,也渗出来血水了。只有皇帝脸上的一丝浅笑和如火的目光才看得出这是个活人。 朱药师连忙拉着两人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宣却哈哈大笑:“不必了,想不到朕最想做的事你们帮我办到了,朕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可封赏你们了” 朱药师有些吃惊:“难道陛下也想铲除世家?” 刘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朱药师:“若你来做皇帝,你觉得大梁的敌人是谁?” 朱药师抬起头来:“当然是漠北了,还有高丽” 刘宣笑了:“你错了,大梁的敌人就在这金陵城,就是被你杀掉的满朝公卿!杀掉一批又会有新的,永远都在!当了皇帝,就得与他们斗一辈子!至死方休!” 朱药师愕然,他没想到皇帝会给出这个答案。 刘宣看了看三人:“你们起兵的时候有多少人马?” 朱药师想了一会儿:“不瞒陛下,实际上只有五千多人,加上从高丽借的兵马,也不到两万” “现在有多少人马了?”刘宣接着问 “现在有三十万以上了,自拿下淮南,归附我们的是越来越多了” “现在你已经占据金陵,你不想称帝吗?” 朱药师不好回答,这种问题他也没想到皇帝会问,刘宣倒是安抚起他来:“朕是过来人,你现在不称帝,他们也会逼着你称帝,你若称帝,从此以后便是孤家寡人受制于人了!朕马上就结束了,这天下的战祸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说完,刘宣嘴角流出黑血。 朱药师三人马上起身去解开刘宣身上的棉布要救下他,刘宣用尽最后的力气:“朕油尽灯枯,你们来之前朕已经服毒了,你们没有直接杀朕,朕已经很感激了,朕总算保留了最后的尊严,你们下去吧,这最后一刻,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朱药师三人含着泪走下钟鼓楼,邱行之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皇帝刘宣是临死也要给他们下套,三人上去之前皇帝是活的,等三个人下来皇帝便毒发身亡,这谁会信他们没有去毒害皇帝呢? 皇帝刘宣的死讯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出去了。金陵城里已是众说纷纭,朱药师也无从处理,只得把之前抓起来的太子刘恪搬出来在刘宣灵前继位。 刘恪是被打晕了抬去继位的,他知道这个傀儡皇帝是做不了几天的,何况大家纷纷传说刘宣是被朱药师亲手灌毒酒毒死的,讲的是有声有色身临其境一般。 但此时形势也由不得刘恪了,只得先做了这个皇帝再说。 刘恪登基,任命朱药师为大将军大司马丞相,邱行之为骠骑大将军司空,何无极为前将军司徒,朱药师的部属全都封了官,不过上朝的时候有的站着,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自己搬来凳子坐着,完全不成样子。 朱药师与邱行之商议制定典章制度,邱行之却摇了摇头:“我们的部属多是不识字的,梁国的典章制度本就已经很完备,现在重新制定是多此一举,若要这些粗人学习典章制度那比杀他们还难受,我看还得从读书人里面选拔人才” 朱药师大为不满:“如此说来,我们打下天下还是得交给世家大族了,那我们不是白干了?” 邱行之劝到:“这读书人也不全是世家子弟,也有寒门子弟,大王何不在各地搜罗人才?” 何无极阻止到:“这些人进了朝堂,最终还不是成了新的世家,将来我们还是白干啊。我看不如就按我们治军的方法来治理各地,简单实用!” 朱药师也同意何无极的意见,便决定让自己的部属们去各地做官。 金陵城论功行赏大家欢天喜地,南阳襄阳江陵成都岭南武陵西境却是哀声一片。陈宏义刘简王观崔举都各自为刘宣发丧誓师讨贼,但都只是召集军队并未开赴金陵。 吐谷浑这边,接到刘简的书信后,便派人去前线告知了慕容灵和李小飞。 慕容灵此时已经攻下甘州,准备直取长安,绿旗汗国派人前来讲和,在绿旗汗国承诺割让湟水以东二百里的土地后,慕容灵退兵了。 李小飞因冬季来临,带兵早早退回沙州,因此先看到了书信。 李小飞边看边哭,只见信中写到:“李小飞你这个野小子,到处撒野跑了,你的老婆孩子都是我老婆在照顾,你得付工钱!你跑到西边快活,也不知道给我这个过去的主子报个信,害得我们以为你和慕容死了,哭了又哭,还修了衣冠冢,你个没良心的,早些给我全须全影的回来!” 慕容青在一旁看着说道:“啊,你原来有老婆孩子了啊” 李小飞擦了擦眼泪:“我孩子生下来我还只看过一眼,我要赶紧回去了” 慕容青却哼了一声:“想得美,高昌国你还没去打下来,就想走?” 李小飞抬头看着慕容青,慕容龙魂也说话了:“李大总管思乡心切我们都理解,只是现在梁国被三面围攻,你只身回去也不是办法啊” 慕容元忠马上说道:“李大总管要回梁国,我非常赞成,只是要回梁国,须得先去取了长安,如此既解了梁国西面的威胁,我们也可以入住关中!” 慕容龙魂咳嗽了一阵:“不不不,要先拿了高昌,我们有了地方炼铁,才能取长安” 李小飞见二人又开始争论,便一拱手:“大王和国相别争了,还是等慕容灵回来了再说,没有他帮助,我们的计划都是空谈” 一连几日,慕容青都整天跟着李小飞,生怕他跑了,李小飞却总是一个人骑马出城去等慕容灵。 天降大雪,李小飞还要出门,被慕容青拉住:“今年的风雪太大,他们肯定找地方扎营了,你要是跑出去受了风寒死在我们这里,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和女儿了!” 李小飞转过头:“你说得对,我们就等这风雪过去吧!” 慕容青直勾勾的看着李小飞:“对了,你走的时候把我也带上!” 李小飞诧异起来:“我这带你回去,该怎么解释?况且你以后也要嫁人啊” 慕容青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和慕容灵在的话,我可能早就嫁去高昌或者漠北了,我们这些女人哪里能由得我们自己。今天要和这个联姻,明天又要那个支持,我们不过是工具罢了!” 李小飞想起了红蕊,或许红蕊当初也就是萧家为了拉拢刘简送出去的。 慕容青看李小飞走神便拍了他一下:“你不带我走,我便等灵哥哥回来了带我去你们那里,等到你家里,我就和灵哥哥说我是你在吐谷浑娶的妻子,我看你老婆怎么收拾你?” 李小飞哭笑不得:“何必呢这是,我带你去不就行了,真是怕了你们慕容家的人了!” 番外篇人物志: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生性善良勤劳,忍耐力强,为朝廷以及世家军阀们提供粮草人口,是最底层的人。 或为走街串巷的小贩,又化身为耕田放牧的老农,又或是在追捕蝴蝶的孩童,还有哺育婴孩的母亲,烧炭砍柴的樵夫,打鱼出海的渔夫,悬壶济世的医生,等等等等。 穿的是粗布衣裳,甚至还有许多破洞,吃的是野菜和树根磨成的粉与少许粟米稻米混合的口粮,春天挨饿,冬天受冻。 遇到灾荒之年,常常倒毙在路边,,命如蝼蚁。 他们的收获,都被世家军阀以及朝廷盘剥殆尽。除了要交田税人头税商税服兵役服徭役,还有房税鱼税果税路税,以及子孙税穿衣税求活税安葬税等等,以及各地方官发明的守城捐马政捐兵甲捐等等。 天下太平的时候,他们辛苦忙碌一年又一年的苟活着,忍受各种欺压毒打,只为给孩子添一件新衣服,只为能在过年的时候吃顿饱饭。 天下有难的时候,朝廷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于是他们又拿起简陋的武器站上城墙,冲向敌军的铁蹄,一片又一片的倒下,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一个新的轮回。 有极少数人在死人堆里面换来了富贵,从此离开底层成了新的权贵。更多的百姓还是依旧在新的压迫下继续苟活,只为活着。 有道是: 躬逢盛世求温饱 乱世白骨生青蒿 兴亡轮回寻常事 谁人含泪念离骚 第一百零七章:趁火打劫 朱药师率军南下之后,胡高早就起了夺取范阳到黎阳一线州郡城池的心思,只是担心西边的绿旗汗国在背后搞小动作,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绿旗汗国大军在湟水被慕容灵打败的消息传到襄国之后,胡高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遇,立即与居无治率军直取黎阳。 朱药师留在黎阳的兵马本就不多,黑旗汗国大军先是切断了黎阳往北面的通道,接着扫平周边郡县,只留下黎阳围而不打。 居无治认为黎阳要打下来才行,胡高呵斥道:“蠢货!黎阳是用来钓鱼的,我们留下少部分兵马在这里把黎阳城外全部挖好陷阱和沟壕,等着朱药师回来便是!你若打下黎阳,朱药师的水军守住河面,我们如何能过去?到时候朱药师留在江南,我们还要分兵防守!” 居无治反问胡高:“假如朱药师回来就待在黎阳不动,我们不是白费功夫吗?” 胡高摸了摸胡子:“我们把范阳也围起来,约高丽国来取辽东。只要朱药师的老家范阳还在,他必然会回来救援!” 居无治将信将疑:“但愿国师料事如神,那我就留下来围困黎阳好了!大军由国师带走调遣!” 胡高眼珠一转,知道居无治想干什么,便索性送个人情与他:“那便有劳你了,千万守好防线,待我夺了关中之后回师,那时朱药师也差不多快到黎阳了!” 居无治欣然领命,目送胡高远去。胡高带了四万人马往西边去,一路上给范志洪程二人写了十多封书信,信中大意都是叙述与二人旧情,称赞二人为当时大才不世出的名将。 范志洪程自攻下长安后,连下洛阳颍川等地,气势正盛,但手下大部分人马都被抽调去西边进攻吐谷浑,结果人马折损极多。二人也是整日怨言颇多,不久便有流言传出,说范志洪程二人要自立为王割据关中。 绿旗汗国自夺取关中到洛阳一带后,这鹰神教也跟着传了进来,起初一些流民为了得到鹰神教的施舍便入了教,时间一长便纷纷脱离鹰神教,惹得来传教的祭司大为恼火,便带着士兵强迫众人信教。 这鹰神教一个月有三天不许吃东西,入教的人不能吃中原的粟米稻米,弄得关中的百姓苦不堪言,不少人逃到山上落草为寇,一时之间关中便是烽烟四起。 绿旗汗国副可汗阿赫带领的军队在湟水被慕容灵打的打败,本想着回到王庭难以免罚,正在犯难。得知关中的情形后,阿赫不禁大喜,于是令人暗中收集范志洪程二人的流言和通敌的罪证。 阿赫带着残部进入长安,贴出布告,要城中军民揭发通匪通敌的人,告密者有赏。于是不少人便到阿赫面前状告范志洪程二人煽动百姓作乱、与胡高暗通款曲、阴谋叛国等等。 早有人密报给范志洪程二人,手下劝二人不如举兵造反,范志叹息一声:“我兄弟二人离开中原,先是投了黑旗汗国,后遭人陷害投了绿旗汗国,现在又要去造反,这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洪程有些犹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即使不造反,也不能白白等死,阿赫在西边打了败仗,便想诬告我二人谋反来抵消他的过失!我们何不去王庭理论清楚?” 范志一指洪程:“洪兄精通战阵,可是对于人情世故是一窍不通,我等降将,焉能与这绿旗汗国的重臣相提并论,他们的大汗难道会信我们两个外族人?” 洪程一跺脚:“那便逃出长安,寻个去处!好过在这里等死!” 范志摇了摇头:“你我二人已娶妻生子,不可连累家人,我们所犯杀孽深重,这就是报应吧,为保全家人,我决定以死明志,也好让大汗知道我不是叛徒!” 洪程苦笑一声:“兄弟啊,只怕我们死了也要背上个畏罪自杀的恶名啊” 范志露出微笑:“我已写了密信把我们身边所有财物装车运往王庭送给大祭司和大汗了,有了这些东西,我们的名节就能保住了” 洪程流出眼泪:“想不到我二人竟不是战死沙场,却要这样窝囊的死去!真是心有不甘啊!” 范志拿出两个小瓶子:“捉拿我们的人已经出发了,我们上路吧!黄泉路上好歹有个伴!” 二人打开瓶子,仰着脖子便把毒药全吞了下去,盘坐在地上,一会儿便抽搐起来倒地身亡。 待阿赫的士兵来捉拿二人时,只带回这两具尸体, 阿赫有些失望,让人把尸体用草席卷了运回王庭论罪。 阿赫的左右亲信不解,阿赫叹息到:“人死了,便没有口供了,许多罪名也就审不出来了” 一名亲信不以为然:“这人死了,才能显得副可汗处理的正确,他二人是畏罪自杀,死人是不会翻供的!” 阿赫恍然大悟:“那就给他们多安些罪名吧,对了,他二人府上可曾抄出钱财金银?” 士兵们摇了摇头:“未曾抄出,多半是藏在家里了!” 阿赫略一沉吟:“对,还要报知大汗,要去他们的家里抄家,把他们的家人都抓起来拷问!” 众人一番商议,自以为得计,便在长安驻扎下来。可惜好景不长,胡高带着四万大军很快就杀了过来。 胡高的四万人中,有四千是千羽军,这四千人中有一半早已被胡高提前安排潜进了长安。 阿赫进攻不足,防守倒还凑合,把全城军民都征发起来,拆毁房屋,把木材和砖块全搬上城墙,又在城内挖了地道通往城外,准备夜袭胡高大营。 胡高倒也不急,组织军队猛攻了十天,折损了许多云梯冲车在城墙根下,将士们多有怨言,胡高便命人打出许多火把在城外擂鼓呐喊,左右不解。胡高说:“用兵虚虚实实,我们要撤,便要作出进攻的样子,让他们睡不着觉,这样便没有机会来追击我们!” 众人都十分欢喜,呐喊的声势便越来越大了。城头上的守军也全都亮起火把准备迎敌。 胡高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亲手点了三个孔明灯升上天空,城上的火把便纷纷栽下城来。原来混进城中内应的千羽军也被征发到城墙上守城,但一直摸不清守城的暗哨,胡高便在深夜擂鼓呐喊作出攻城的样子,这一下便把暗哨都引了出来。 城上守军大乱,千羽军杀了暗哨夺了城门,胡高趁势带兵杀进城中。阿赫与亲信见大势已去,便带了少数人马往北逃窜。 胡高部将要追击阿赫,胡高伸手制止:“不可,这人放回去对我们有利,传令,长安城中百姓不得随意杀害,告诉他们我们是帮梁国报仇的正义之师!” 虽说胡高下令,但这长安城里杀人掳掠还是时有发生,胡高连斩了数十人也不能禁止,只得作罢。左右劝到:“漠北抢掠中原已成习性,光靠国师一道命令是改不了的,而且惹恼了他们怕是他们会做出傻事!” 胡高跺了跺脚:“知道我们为什么多次越过长城且无法拥有中原吗?就是这习性!中原人为你们耕种织布缴纳赋税,你们为何还要欺负杀戮他们?都是蠢货啊,蠢货啊!” 左右也摇了摇头:“耕种织布太慢,总是抢掠来的快些!也没有人想一直待在中原,入夏后就该回草原换人来守城了!” 胡高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我先静会儿!” 黑旗汗国打下长安,绿旗汗国的反应倒是不大,本来他们也准备回王庭了。可是吐谷浑部的慕容龙魂坐不住了,这回在湟水东边的对手可是更强大的敌人了。 高丽那边一直是和卫蒙用信鸽传递消息,信鸽已经四个月没有带回信息,高丽王也担心起来,正好胡高的使者到了,告诉他卫蒙带的人马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高丽王大骂了一通朱药师后才问使者来做啥,使者拿出地图一指辽东:“我们黑旗汗国已经打下河北,这辽东是分给你们的,你们若不取,我们便取了!” 高丽王有些不信:“你们唾手可得的地方,岂会白白送给我们,这里面怕是有什么条件吧” 使者笑了:“国师早料到大王会如此问,大王应该知道辽东只适合耕种,而我们已经得到大半个中原,这辽东苦寒之地我们若分兵过去,难保你们不起心思来攻打,将来丧师失地岂不是赔本买卖?还不如送给贵国做个顺水人情!” 高丽王乐了:“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使者双手一拱:“其实我们汗国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贵国与我们离得更近一些,将来互市做生意更为方便,这才是我们国师的真正目的!” 高丽的大臣们提出质疑:“你们为何不与梁国和朱药师做生意?” 使者把地图摊开:“诸位,我们现在围困住黎阳不打,目的便是可以做生意,你们若去问贵国到黎阳的商船便会一清二楚。打仗总是要议和的,尤其是谁也吞不了谁的时候。我国的目的不在于灭国,而在于给我国争取一个有利的态势。而朱药师现在一心要做皇帝争天下,所以我们要联合起来对付他,免得他一家独大了反来攻打我们。” “使者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我们高丽国兵少,将来难保不被贵国攻打,猪杀了,就该轮到鸡了。虽说那朱药师背信弃义,但有他在,至少还有人能牵制你们。”高丽王依旧不肯松口 “大王,这么多年来,我们汗国何曾与贵国兵戎相见。倒是那朱药师杀害贵国援助他的兵马。说句大王不爱听得话,其实没有你们相助,我们也能打下河北!”使者有些失去耐心了 “既然是这样,使者还来我国做甚?”高丽王也不甘示弱 “我们大汗是为了给贵国一个机会,要知道我军一旦拿下河北,贵国的粟米布帛马匹牛羊就只能从我汗国购买了。到时候是不是卖给贵国,卖什么样的价钱,可全靠两国的交情了!”使者终于摊牌了! “使者是在威胁本王?我们高丽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们大汗把大王当作兄弟,何来欺负之说,我们连辽东都不去拿而是送给你们。我们只要贵国给我们一个态度而已。你们出兵多少是你们的事。” 大臣们纷纷劝说起高丽王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高丽王终于答应出兵五千加入到黑旗汗国的阵营。 第一百零八章:禅让 朱药师占据金陵扶持太子刘恪登基后,所面临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刘宣上谥号发丧。 但金陵的朝臣们都被朱药师在横溪砍了,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人来给刘宣上谥号,邱行之也只读过四书五经,对于谥法也是一窍不通。 朱药师这才意识到读书人的用处,忙派兵去搜寻读书人。半天功夫抓来了数百人,不过大部分都没做过官,读的书也不多。只有一个老头,原先在国子监扫地倒水,勉强记住了一些谥法,朱药师不禁大喜,便封他为国子监祭酒。 这老人家却坚辞不受,朱药师也不勉强:“老人家不要官便罢了,只是给先帝上谥号庙号,还得麻烦老先生了”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先帝不幸蒙难,国家分崩离析,上庙号实为不妥,只有上谥号了” 众人都一窍不通,也只得点头不说话。老人看了看朝堂里站的站坐的坐不禁摇了摇头:“这谥号,我看也能用平谥了” 见没人答话,老人就在灵前跪下:“先帝遭遇坎坷,在国遭难,我看正合一个慜字,上谥号慜帝” 邱行之走了过来:“老人家,这慜字如何写?” 老人很是尴尬:“这,我只记得读音,字还不会写” 众人都愣住了,朱药师一摆手:“那便换一个会写的好了” 邱行之马上说道:“我看就不如上谥号明帝好了,我也好拟诏!” 老人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好,明帝好,奉若天道曰明;遏恶扬善曰明,正合适!” 朱药师和一干武将对这些繁文缛节早就厌烦了,于是一起喊了起来:“明帝好,就明帝了,明帝!” 上了谥号,邱行之便又安排众人为梁明帝刘宣发丧,这发丧的场面宏大,朱药师的麾下将士全部戴孝护送明帝灵柩出了西门安葬在西郊。但队伍却是东倒西歪,不少人还一边吃着烧鸡一边把油抹在孝布上,还有的把纸钱乱撒,运送猪牛羊等祭品的竟然在半路烧起肉来偷吃。 金陵的百姓们看见如此场景,不禁失声痛哭。朱药师一行在西郊挖了个大土坑,便把明帝的灵柩斜着放了进去,随便挖了些泥土砂石堆了个大土堆,立了个石碑便结束了葬礼。 倒是金陵的百姓到了晚上纷纷拿来酒食鲜花前来祭奠明帝,朱药师的士兵也跟着出了城,倒不是阻止百姓,而是等百姓走了便去把墓前的酒食自己拿去享用了。 朱药师起初还约束部下严守军规,但时间一长,自己也接受起部下送来的金马珠玉宝石珊瑚了,开始搂着美女酗酒。邱行之很是担忧,劝谏数次都被朱药师搪塞过去。 邱行之无奈之下只好去找何无极,何无极也正带着人在皇宫里搜寻宝物:“军师,不,司空大人,等我给你找几样宝贝玩玩,我看你这些天专门去找不自在,何苦呢?” 邱行之扑通跪在何无极面前,把何无极吓的扔了手里的珠宝连忙去扶邱行之:“军师,你这是为何?让大家看见多不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不去搜这些东西了便是!” 邱行之流出泪来:“将军,现如今主公和你们都只顾享乐,完全忘了北边还有漠北人虎视眈眈,西边和南边还有梁国的军队准备来找我们报仇!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无极把邱行之扶到廊下坐住:“军师说的对啊,我看我们从将军到士兵都只顾吃喝玩乐了,连我都是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去劝主公呢?再去扫他的兴,我怕他会一时冲动的。毕竟主公也吃了几十年的苦了,现在终于能享受了,还不好好抓住机会?” 邱行之摇头叹息:“玩物丧志,玩物丧志。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把主公拉回来了,那就是劝进,让主公早日登基称帝了!” 何无极却不同意:“如今劝主公称帝为时过早,必定遭到天下围攻啊。” 邱行之苦笑:“被围攻好过如苏守忠一般的下场,主公在这金陵城一时没了对手,便以为天下太平了,如果引来围攻,能让他清醒,我们再不济也能退回北方啊” 何无极思索了一会儿:“也对,只是这劝进,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做皇帝不就行了?” 邱行之摆了摆手:“我听那位老先生说过,劝进也是有规矩的,对了,这叫做禅让” 何无极皱起了眉头:“这些繁文缛节假模假式也真的是头疼啊,你就直接说怎么做吧” 邱行之也想了一会儿:“这事我们两人得分头去做,你去联络诸位将军在明日的酒席上突然给主公献上皇帝的旒冕,然后带着众人下拜。你还要安排一些百姓送来劝进的表文,让他们到处传布些童谣什么的。我去给刘恪说,让他自己下诏让位,对了,你得单独告诉主公,这边刘恪让位三次,主公拒绝三次,第四次再接受才行!” 何无极掰起手指头:“还真有意思,难怪我们这些人做不来官,原来是不会演戏啊” 邱行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主公做了皇帝,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古往今来那些功臣名将,有多少不是都因为功高震主毫无人臣之礼被赐死灭门!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 何无极在第二天的酒席上,突然掏出旒冕戴到朱药师头上,朱药师还没来得及反应,何无极与众将一起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愿陛下早日登基,一统天下!” 朱药师连忙取下旒冕:“你们这是要害我啊,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篡位之事万不可答应!” “我们今日便是抬也要把陛下抬到金銮殿去!”说着话众将就簇拥过来要抬起朱药师 何无极起身面向众人:“且慢!若真的把陛下抬了过去,便是让陛下背上了篡位的骂名了!” “我们话已经说了出来,今日不给个结果,我们日后岂不是要背上反贼的名声?” “必须得有个交代!” 何无极看向朱药师:“我们可以效仿古代的圣贤尧舜禹,让刘恪禅让帝位给陛下!这样陛下效法先贤,留下的就只有美名了!现在就看陛下答不答应了” 朱药师一捂脸哭了起来:“我与大家起兵,本来是为了清君侧整肃朝纲扶保天子,没想到闹成今天这样,我对不起明帝和当今皇上啊” 众人不依不饶:“陛下若不答应,我们便各自散了回范阳,免得在这里寒心!” “跟着陛下打天下,为的就是今天,陛下要做大梁的忠臣,我们也不拦着了,我们回老家便是!” “众兄弟们分了金银回去吧,这金陵也是不能待了” 朱药师见众人如此便把手从脸上抹了几下拿开,咳嗽了两声:“你们既然真心拥戴我,那就得依我三件事!不然我就不做皇帝!” 何无极又是第一个下跪:“只要陛下答应称帝,我们都答应!” 众人也一起跪下:“愿听陛下号令!” 朱药师站了起来:“这第一件事,便是不能加害刘恪和梁国宗室!第二件事便是这国号还是梁国,我们要收服梁国的残部共同对付北方的敌人!第三件事就是自今日起再不得去滋扰百姓!” 众人山呼万岁,久久不息。 之后几天,不但有百姓来在朱药师府前跪地请愿送上劝进表文,朱药师都一一拒绝,暗地里派人去赏赐金银给他们。 到了二月十三这天,刘恪的第一道禅位诏书送来,朱药师刚准备接下,被何无极阻止。朱药师心领神会便跪地表示不敢接受,打发使者回去。 之后到又送来两道禅位诏书,朱药师又跪地推辞不受。 到了二月廿五,第四道诏书到了,朱药师面露难色的接受诏书,赏赐了使者大批金银,定于三月初八接受禅让。 邱行之则与刘恪早早在郊外高搭受禅台,准备好了禅让的所有器具用品。 受禅台下,分列着朱药师手下的文武官员以及临时找来的宗室和一些老者,周边全是朱药师的士兵手持长戟长戈大斧金瓜锤等护卫。刘恪早早穿了素服捧着玉玺在台前等候,邱行之在一旁捧着诏书看向朱药师。 朱药师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冠冕缓步朝台上走去,刘恪和邱行之二人跟在后面登上受禅台。 到了受禅台上,刘恪跪下双手把玉玺奉上,朱药师单手接过玉玺举在胸前,邱行之伸了伸手,台下所有人都跪下山呼万岁。 邱行之拿出诏书,让坛下群臣跪听册曰:“咨尔燕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梁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燕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君其祗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台下众人虽不明白诏书说的啥,但知道只要山呼万岁便好,于是万岁之声响彻许久才停下。 禅位仪式一结束,朱药师就正式登了帝位。邱行之引大小官员朝拜于台下。改延昌元年为安平元年。国号仍然为大梁。朱药师命传旨四方,大赦天下。 一干从龙功臣,俱各封赏,到此时,金陵城十年之内,换了五个皇帝。 番外篇人物志:大梁明帝 大梁孝明皇帝刘宣,字守礼,越王刘辟疆之孙,生年不详,封为桂林王。咸初元年已下狱数年。 明帝祖母为萧氏女,与萧山父为同胞兄妹,明帝母为谢氏女,谢谦同胞姊。 明帝少有贤名,与天下道家中人交好,也结交江湖侠客及儒生。好谈论天下政事,针砭时弊,品评人物。为朝廷所忌,以私论政事下狱。 明帝聪明好学,不耻下问,深沉有大略,自幼博览群书,精于策论。 明帝在狱中,处变不惊,犹读书明志,好友柳明歌等散尽家财贿通公卿及诏狱侍卫,传递消息结好世家。 咸初八年夏,金陵城破,皇帝被杀。陈宏义等收复金陵后,世家共同谋立明帝。 咸初九年改元延昌,延昌二年收复河北诸州郡县,更化改制。 延昌三年,朱药师叛,未几招安归附。 延昌四年,朱药师叛,擒钟志明,攻破金陵,明帝殉国。 大梁明帝,本欲一统山河,革除弊政,奈何内受制于世家,外困于漠北及叛军,最终国破身死。 明帝虽被世家挟持,但不甘做傀儡皇帝,授兵权于陈宏义,破格让清河郡王刘简升为亲王并封国领兵。 明帝体弱多病,早年靠柳明歌医治延续寿命,咸初八年柳明歌出海无音讯。 延昌二年,明帝旧疾复发,慕容灵尽心医治,救下明帝一命。 延昌三年末,明帝依靠内监和内卫,秘召方士炼丹,服食丹药减轻疼痛充实精力。 明帝遭遇坎坷,胸怀大志难遂,接手数百年积弱之基业,无所依靠。但矢志不渝虽死不弃,不做逃跑皇帝,不为降敌天子,以身殉国,天下哀怜。 非亡国之帝而遇亡国之际,然无论敌我,都追谥刘宣为明帝,可谓公正! 公道自在人心! 有道是: 病龙长困浅水滩 苦心孤诣何其难 壮志未酬身殉国 来世再与黎民安 第一百零九章:求同存异 慕容灵自甘州领着大军回到沙州,慕容龙魂与慕容元忠带着大小官员出城迎接。 慕容灵躺在马背上,嘴里叼了根草慢慢悠悠的到了城门口。众人都忍不住笑了,慕容龙魂拱手向前走去:“族长威武!扬我军威!” 众人一起喊道:“族长神威,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慕容灵从马背上弹起来双脚轻轻站在马头山:“别别别,我可不是天下无敌,仗是我们的勇士们打的,我只不过砍了几个人而已!” 围观的人群纷纷把鲜花扔了过来:“族长威武!族长威武!” 慕容灵见又是一群女人冲了过来,便直接跃上城头:“你们好好犒赏勇士们,我先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众人哄笑,随即按部就班的张罗着庆功和分配战俘战利品。 李小飞见战俘们神情非常高兴,便觉得奇怪,就问慕容龙魂:“为什么这些绿旗汗国的战俘这么高兴呢?好像他们打了胜仗一样?” 慕容龙魂笑了:“李总管是不知道我们吐谷浑怎么对待战俘的,咱们这个部族天生就是女多男少,只要从外面抓回来战俘,便赏赐给未成家的女子,这样一来老婆和孩子牛羊帐篷房子都有了,他们在自己国家混一辈子还不一定能有这些呢。对了,你带来的几十个高昌人我不是就这样安置的?” 李小飞有些错愕:“对对对,我当时还以为是白兰王宅心仁厚善待他们,想不到这是吐谷浑特有的规矩,化敌为自己人,真是高招啊!” 慕容元忠摇了摇头:“不行,这些漠北人,不知天文地理算法阴阳,更不是能工巧匠,这么多人抓过来,我看也没什么大用,要是能有中原来的工匠书生手艺人就好了” 慕容龙魂不怀好意的看着李小飞:“李总管不是说还有一些兄弟在中原吗?倒不如将他们招过来,不,还得多带些工匠书生手艺人过来” 李小飞傻笑起来:“我那些兄弟也都是大字不识的,待我返回中原了,再给吐谷浑找几百人过来不迟” 慕容龙魂一指李小飞:“你现在还不能走,你说过要助我们打下高昌国的!” 慕容元忠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不,要先去关中打下长安,再去打高昌!” 眼见得二人又要争起来,李小飞握住二人的手:“白兰王和国相说的都对,咱们去找慕容灵去,他说先打哪里就打哪里,反正这事也离不了他” 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对视一眼:“好,就让族长来决定去哪里好了” 三人一边说着便上马回到王府,到了王府之后,李小飞学了三声公鸡打鸣的叫声,慕容灵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李小飞跑上去打了慕容灵一拳:“我发现你回了这吐谷浑就变了一个人,睡懒觉,坐无坐相,站无站相,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高冷的慕容灵” 慕容灵伸手摸了一把李小飞的头:“你个傻子,谁回到家里了还继续装啊,这是我的家,当然就要随随便便了。再说我每天扮成高冷的大侠,也挺憋屈的” 慕容元忠和慕容龙魂有些等不及了:“族长老弟,今天你回来便好了,是先打长安,还是先打高昌,我们听你的!” 慕容灵看了看二人:“先打高昌!长安已经被黑旗汗国大军占了,他们的千羽军目前我们还无法抗衡,我们只有凭借湟水坚守防备” 慕容龙魂很满意,慕容元忠低下头:“既然你说先打高昌,那便听你的!” 慕容灵转身便走,三人一齐叫到:“你怎么就走了,你还得带兵出征” 慕容灵边走边说:“我只是给你们提意见,能不能打下高昌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我得再换个地方去睡觉了” 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看着李小飞点了点头,李小飞也点了点头:“好,我一个人,也能拿下高昌!” 慕容龙魂双手搭上李小飞的肩膀:“把族长带回来的两万人马都带上吧!” 慕容元忠咳嗽了一声:“两万人马的军需粮草还需要三个月来筹措,这段时间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慕容龙魂正要争辩,李小飞抢先说道:“我只要两千人就够了,一千鬼羊骑,一千战俘,便能拿下高昌!” 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都呆住了,慕容龙魂随即说道:“李总管,高昌虽是小国,但也有数万人马,两千人要灭高昌,这不是说笑吗?” 慕容元忠笑了:“李总管怕不是见气了,我加紧筹措粮草便是!” 李小飞一伸手:“不,我只要两千人,大王还要先派人给高昌王鞠仁善送去国书,告诉他我李小飞带两千人要去灭他高昌国!” 慕容龙魂有些怀疑李小飞发烧了,就伸手去摸李小飞的额头:“李总管,我也是打了半辈子仗了,还没见过你这种打法。为稳妥起见,我还是去请族长老弟跟你一起去吧” 李小飞摆了摆手笑着说:“连大王和国相都不信我两千人能打下高昌,他鞠仁善当然也不会信,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慕容元忠马上反应过来:“好计!好计!我明白了!” 李小飞点了点头:“还请大王和国相都给鞠仁善写信,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高昌国再往北,便是绿旗汗国了,李小飞挑了一些已经在绿旗汗国有家室的战俘,告诉他们,要送他们去高昌回国,这些人自然是欣喜若狂。 吐谷浑部又给这些战俘配了些牛羊车辆,以备穿越大漠。李小飞召集一千鬼羊骑大肆吃喝玩乐了十天,便带着他们与一千战俘出发了。 李小飞在出发前把自己要北征高昌的消息也请商队带给了刘简。 刘简此时正与陈宏义合兵一处准备前往武昌会盟。自接到朱药师的诏书后,刘简是哭昏在地上,给刘宣发丧服孝,又传书给陈宏义王观崔举郑元等梁国的余部约定在武昌集合人马东下勤王。 等到了武昌,已是四月初九,正值大雨。武昌城外湖泊极多,号称千湖之地,一时之间,武昌城也进了水,众人只得在楼船上设下灵位会盟。 楼船起伏摇晃,船上旗帜卷在一起舒展不开,天色阴沉,众人也多是哀号哭泣。 陈宏义一扫众人呵斥道:“我们应当共同努力,振兴王室,收复金陵,剿灭叛贼!怎么能够像楚囚一样只知道悲伤呢!” 众人马上停止了哭泣,荆州刺史王观首先说话了:“先帝遇害,朱贼篡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当先扶立新君,然后再并力东下剿灭叛贼!” 益州刺史罗贤站了起来:“先帝尚有太子刘恪,岂能再立新君?” 莫名其妙没了官职但仍占据郴州及西南千里土地的崔举马上反驳:“刘恪昏庸,毫无气节,把大位让与叛贼,岂能再为君?” 从豫章赶来的扬州刺史萧京也说话了:“崔大人说的极是,朱贼残暴,杀害我等世家大族上万人,那刘恪竟然屈膝降贼,此等人与叛贼何异?” 交州刺史陈瑛看了看陈宏义:“在下虽久居岭南,但也熟知中原情形,韩王刘简文韬武略仁德威武,何不立韩王刘简?” 刘简一听要立自己,马上推辞起来:“在下才微德薄,只愿亲手扫除叛贼,岂敢贪图大位!” 陈宏义咳嗽了一声:“此时不是谦让之时,国家有难,王爷应该挺身而出担当大任,带领群雄剿灭叛贼恢复河山!” 萧京马上回应:“不错,王爷是该挑起重担,率军勤王。但大位理应由先帝亲子继承,先帝亲子尚在!骠骑大将军和陈瑛大人却要立韩王,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先帝吗?” 罗贤也反应过来:“不错,先帝尚有亲子在世,岂可改立他人?” 崔举有些不悦:“一派胡言,国家有难,国赖长君,先帝亲子还是两岁孩童,岂能扫平叛贼恢复河山?” 眼见两派人各执己见,陈宏义咳嗽了几声:“各位说的都有道理,但现在大梁北有黑旗汗国占据长安洛阳,东有朱药师逆贼盘踞金陵淮南,如若我们不能齐心协力,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既然先帝有亲子在世,那便依了各位立他为帝!由韩王刘简监国摄政,待幼帝年长便归政!” 萧京还是不依:“口说无凭,他日一旦金陵光复,韩王在你陈大将军的拥立下登基,我们又能奈何?” 陈宏义当即拔刀割破脸,把血一抹,刘简也跟着把剑割破脸抹了一把血,两人跪地发誓:“今生今世只做臣子,绝无非分之想,有逾此誓,不得好死!” 一直不说话的徐州刺史郑元说话了:“韩王如此发誓,大家可以放心了,但郑某对大家却不放心,听说还有人与朱贼暗通款曲做起了生意!” 陈宏义一扫众人,拔刀指向他们:“也罢,诸位既然都来了,可一起盟誓,喝下血酒,立下盟约!” 刘简命人取来绢布和笔墨,陈宏义却直接用手指蘸了蘸自己的血直接写下盟书。 盟书上写着:“共扶梁室,心无二志,有逾此盟,五马分尸!” 陈宏义把盟书拿到众人面前,让众人都割破手指签了血名:“这封血书,便是见证!如果自今以后还有与朱贼通谋的,休怪我陈宏义的刀认不得你等刺史州牧!” 众人也都指天发誓一番,其实心中各自暗怀鬼胎。 世家的残余势力们还幻想着能偏安则偏安,对自己手下兵马配置都没放在心上。 王观和罗贤自认为楼船数百可以横行长江,陈宏义劝诫二人不要轻敌。 王观却讥笑陈宏义作为岭南人却不擅长水战。 唯有崔举听进去陈宏义的提醒,传令手下兵马谨慎行军,把带来的人马又选了一半调回郴州加固城防扩军备战。 第一百一十章:千骑入高昌 慕容龙魂的国书比李小飞的大军先到高昌,鞠仁善拿到国书传给左右大臣观看,众人无不大笑。 “这吐谷浑莫不是青稞酒喝多了,两千人便要来灭我们,还把行军路线告诉我们” “我看,是他们是疑兵之计,现在黑旗汗国的大军已经进入关中了,他们是防备我们南下,所以故意传言说要来攻打我们” “不管是真是假,这段时间要严加盘查,万一这帮贼人疯了真的打了过来,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鞠仁善斜坐着端起一杯葡萄酒:“诸位不要慌,我们在那边也有探子,正好也回来了,不如让他来说一说” 鞠仁善打了个响指,便进来了两名探子跪下:“拜见高昌王!” 鞠仁善使了个眼色,便有仆人给这二人端来酒食,二人恭恭敬敬接了过去放在一边。 鞠仁善微微一笑:“他们要出兵过来,是真的吗?” 瘦的那个抢先说道:“是真的,有两千人,一千绿旗汗国的战俘,还有一千吐谷浑人。” 鞠仁善看向胖的那个:“他说的可对?” 胖的没有犹豫:“确实是两千人,赶着牛羊马车往我们南边的大漠去了,估计再有十天就到了” 鞠仁善突然想起来慕容灵,便连忙问道:“领头的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很清秀武功很高的那个慕容灵” 瘦的回到:“不是他,领头的叫李小飞,看起来傻傻的” 鞠仁善松了一口气:“若是李小飞一人前来,即使是两万人马也不足为惧啊,看来他们要么是故弄玄虚,要么就是真疯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们只需要在大漠尽头列好阵等他们来送死就行了!” 鞠仁善摆了摆手示意两个探子下去,又举起杯子面向群臣:“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有两万人马,派五千在大漠尽头守卫,再派五千策应,城中还有一万人马可以随时准备出击,他们能打的也就一千人,那一千战俘是不会给他们卖命的。这仗我们怎么打都赢!” 众人沉浸在胜利的幻梦之中,一边派兵去城外,一边每天饮酒观赏舞乐。 一路上,一千鬼羊骑都反复问李小飞有没有把握,李小飞每次都傻笑:“没把握我会自己去送死?放心,看见前面的一千漠北人没有,他们走在前面,到时候万一打不过,我们还离敌军有一段路程,逃回来是没问题的” 众军士笑道:“我们的骑术都是部族里最好的,高昌人根本追不上!” 走在前面的绿旗汗国战俘也私下里商量,一踏入高昌国地界就涌进城里,辎重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进城关上城门等王庭派人来接便好。 两拨人各怀鬼胎,都是要跑,李小飞却佯作不知,继续大摇大摆前进。 快要走出大漠的时候,遇到了当初逃命的那个水塘,李小飞让众人把盾牌和盔甲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再穿上。 众人有些怨言,但也都照做了,再穿上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盔甲和盾牌也沾满了水,不过韧劲更足了一些。 眼看前面有大片绿地,军士们要派出斥候去探路,李小飞却要自己带路,让众人跟上便是。 一千战俘眼见绿地出现,便抛下辎重赶着马车骑着牛往北奔去。鬼羊骑要追赶,李小飞伸手阻止:“他们便是最好的探路人!” 埋伏在绿地附近的高昌国大军原本担心的就是绿旗汗国的人与吐谷浑军队混在一起不好下手,这下两拨人分开了,时机已到。 一千鬼羊骑刚进入绿地数十里路,四周喊杀声震天,箭雨嗖嗖的射了过来。鬼羊骑平时被李小飞用秸秆箭只训练惯了,此时纷纷举起盾牌挡住面部。鬼羊骑的盔甲盾牌本就是桐油浸泡,此刻沾了水,箭只射上去划痕都没有一道,全部掉在地上,偶尔有几人的马被射到在地,但人却安然无恙。 高昌国大军几轮箭雨射完,发现对方竟然没死人,于是便心虚了几分。鬼羊骑众人此刻倒不再想逃命了,李小飞把剑超前一指:“兄弟们,我们是刀枪不入的,拿起手中的大棒木叉让他们见识见识!” 刚才一阵箭雨,让鬼羊骑众人知道了自己的实力,于是士气大振,纷纷挥舞着大棒木叉往北冲了过去。 高昌国兵马到底人多势众,便一起围了过来。但靠近鬼羊骑一片便被木叉叉出去一片,或者被大棒抡飞。好不容易有近身砍刺几下的,却发现手里的刀枪根本穿不透鬼羊骑的铠甲,不是刀砍滑偏了,便是枪刺跑歪了。 李小飞领着一千人只管往前冲,很快便冲到了城门下,此刻城门处绿旗汗国的战俘正在城门处拥堵。 城上守军见李小飞杀到,便不顾城下还有绿旗汗国的人,拼命朝下射箭。 十几轮箭雨射完,绿旗汗国战俘大多被射死,鬼羊骑仍是无人被射中。 箭雨刚停下,城门也被剩下不多的绿旗汗国战俘打开,刚才被高昌人一顿猛射,这些战俘开了门之后便马上给鬼羊骑让开路来。 李小飞哪肯放过机会,领着鬼羊骑一鼓作气便冲了进去。高昌国兵马跟在后面追赶但不敢上前,离着五十丈的距离。 李小飞熟知高昌城的布置,径直带人冲向王宫。此时还在饮酒的鞠仁善听左右来报敌人已冲进城朝王宫杀来,便带着左右钻入了地道躲避。 李小飞与众人占领王宫后,搜寻几遍没有找到鞠仁善,便找来王宫侍卫侍女仆人询问,但却无人知晓。部下们要杀了这些侍女仆人,李小飞连忙呵斥阻止:“他们不肯出卖自己的主人,是讲信义的人,不能杀,把他们赶出宫去便是” 李小飞看了看王宫里的珍宝,便命人抬出去几箱,贴出告示,告知众人凡是能协助李小飞找到鞠仁善的重赏。 重赏之下,果然就来了几个人,他们一指王宫的地板:“这下面有地道和密室!大王肯定在里面!” 话音刚落,鬼羊骑就找来工具直接破开地板,下面果然是几十间密室和五条通道。有几个士兵要跳下去抓人,被李小飞阻止:“下面肯定还有机关暗器,还有伏兵,我们的人不能轻易送死。你们去找几百个人运水过来把下面灌满!” 王宫外面本来就有几口水井,鬼羊骑找来几百人直接挖沟进来往地板下灌水。过了三个时辰,下面便有人高呼救命,李小飞命众人扔下绳子把暗室里的人都拉了上来。 鞠仁善是最后一个被拉上来的,浑身湿透垂头丧气:“给我个痛快的吧!” 李小飞打量了鞠仁善一番:“我不会杀你,毕竟我也受过你的恩惠!攻打你是为了给高昌国的高大人一个公道,你蒙蔽了高昌人!” 鞠仁善扭头看向围观的百姓和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我难道亏待他们了?高昌国的臣民们,自我做了大王,你们的日子难道不是过的更好了吗?” 众人纷纷响应:“大王废除了严苛的律法,还了我们自由,让我们每天都能享受美食美酒!” “大王带来了繁荣富强的高昌,你们是强盗,是侵略者!” “你们要滚出高昌,还我们的太平盛世!” 李小飞一时无言以对,这时外面传了一个声音:“那只是你们的自由!我们这些穷人更穷了,卖儿卖女卖命,一辈子辛苦劳作,只能换来每天的口粮!” “钱都被你们这些商人和官员赚去了!我们只能住在下水沟里,住在马棚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给你们做事!” 李小飞冷笑一声:“鞠仁善,这就是你带来的自由和好日子吗?当初高大人是严苛了一点,但是那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而你煽动人们毁掉了这一切,从此这高昌城就成了你们的安乐窝穷人的地狱!你到现在还觉得你是对的吗?你把无数高昌人变成了奴隶娼妓小偷,这便是你口中的好日子?” 鞠仁善又低下了头:“事已至此,你杀了我吧!” 李小飞一指门外:“我会把你交给你的子民处置!” “看来你也学会那一套了,好手段,恭喜你成长了。你不动手是怕背上一个杀害朋友的恶名,借他们这些贱民来除掉我,这样你心里就坦然了。哈哈”鞠仁善抬起头来大笑 李小飞本想把他带下去先关起来,但转念一想此时不能朝令夕改,于是对着鞠仁善劝到:“只要你给你的子民们跪下,认个错,我会保护你的!” 李小飞的眼神很诚恳,他确实也不想杀害这个昔日曾经厚待过他的人。 “哈哈,你倒真是天生的奴才啊。自古以来何曾有真正的王者向他人下跪求饶过?我未曾成为真正的王者,可也是做过王的人,走上了这条路,便不会回头了!更不会求饶!”说完就自己扑向了人群。 早已压了许久怒火的百姓们也扑向了鞠仁善,鞠仁善的衣服血肉在空中飞舞。李小飞带着兵把众人架开,此时鞠仁善早已被咬的气绝身亡。 李小飞念在昔日旧情,让士兵把鞠仁善的尸体取了回来安葬在王宫的院子里。接着又让那些穷人处置了城内的富商官员,挑选了几个领头的作为高昌城的保民官,让他们来管理高昌城。 李小飞在高昌待了半个月,手下不断有人来报新任的保民官也做起了盐铁生意,又开始贪污受贿起来。有一些穷人抢掠了富商之后自己成了富商,反倒开始欺负之前的穷伙伴了。 李小飞的手下准备继续杀人,李小飞叹了口气:“算了,杀不绝的,总得有人在那些位置上,我们改变不了的。现在最紧要的是把高昌国的工匠全部带回去,还有炼铁的炉具和炭!” 鬼羊骑在高昌城里又搜罗了三天,李小飞带着他们与三百名工匠五十车器械缓缓往南开拔,高昌城又回到了高昌人手中,只是天边的晚霞红的更厉害了。 李小飞出城的时候回望了高昌城一眼,上面的旗子又换了一茬,李小飞叹了口气扭头继续走了。 番外篇:闲话文人 本书并非贬低读书人,世家大族不等于读书人。 关于文人,很多人口中和印象中的换个词更为贴切——小人。而我心中的文人则是嵇康 阮籍 张翰 颜真卿 柳永 苏轼 欧阳修 文天祥等等,原谅我最喜欢魏晋与大宋。文这个字的意思最初是指交错,和人结合在一起本意是指能书会写的人,随着时代变迁被赋予的含义越来越多,然而我却觉得文人这个词就是指一个错综复杂的人。有句话叫做字如其人,我想问蔡京秦桧严嵩如何,蔡京是书法大家,秦桧早年可是慷慨报国的愤青,而严嵩可是留下了“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的诗句。所以完全认定这两个政治上的牺牲品是汉奸和奸臣是不可取的。我的解释是,这一类人本身就具有矛盾性格。一方面把个人才艺发挥到极致,另一方面把个人权利攫取到极致,而且这一类人智商极高,在弄权和艺术造诣上都可谓是天才。 关于文人的悲剧,要从屈原说起,屈原不党不群,以至于朝野上乃至于自己的学生都与他为敌,他虽然致力于富国强兵的改革,但是却失败了,因为这种高洁的文人不知道谋私利也就更不会帮他人谋利了,但是改革没有获利者就不会有支持者,所以他失败。之前的秦国公孙鞅变法,虽然公孙鞅太史公称他为天资刻薄人,但是公孙先生的改革颇为成功,因为在他的政策下新获利的是掌握军权的新贵族,虽然公孙先生被车裂了,但是秦惠文王不得不执行公孙先生的路线,继续进行改革。这是政治上的悲剧,文人更多的是人生的坎坷遭遇,如不才明主弃、忍把浮名,浅斟低唱等等,不过也正是这些悲剧成就了他们,载入史册的官员名字何止千万,可是大家能记住几个,而这些悲剧一生的文人大家却耳熟能详。 苏轼,我不认为是悲剧,因为苏轼确实有治理地方和国家的能力,遗憾的是未能做到宰执高位,而苏东坡的性格比较乐观,纵使一生坎坷,却从不向命运低头,虽然曾经写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吓得州府官员以为他自杀了。在大家都开始说假话的神宗时代,苏东坡是一个爱说真话的人,王安石当政时把他当做旧党给打压,后来旧党上位,清算新党,他仗义执言,又被作为新党给打压了,都说大明亡于神宗,我看有待商榷,大宋亡于神宗倒是真的,神宗想让朝臣狗咬狗,最后他乾纲独断,最后却弄的朝廷一团糟,交给后人一个党争不息的烂摊子,只讲派系不讲对错,文恬武嬉,从此国家万劫不复,由真宗仁宗时代的群贤治国变成徽宗时代的六贼治国,最后终于成功的玩死了大宋。 虽然我很欣赏苏轼,但是我做不到,除了没有才学,主要是没他的风骨。我,其实不够资格做文人,和先贤比,差距何止九重天。只是偶尔有点好附庸风雅,好玩古罢了,我也就打油诗的水平,人要有自知之明。 有人觉得文人总有一些小毛病或异于常人的嗜好,如喜欢盗窃的米芾,还有喜欢狎妓嗜酒服用五石散的,等等等等,这在古代是一种精神上的放纵,毕竟古人没有电子游戏也没有KTV等等,不像电视剧里那么随便,那都是瞎掰的。而在今天,我们已经是现代文明,个人行为不能超出集体行为准则范围,过多的提倡个性其实于人于己都没什么好处。何况,很多人只是看到诸如刘伶李白的嗜酒,却又没有看到他们的更多精彩言行;很多人只知道一些文人在青楼有一些风流韵事,却又没发现这些人比诸今人却正大光明有情有义,试问今日有哪位在高档娱乐会所出入过的爷倒下了会有诸多美女凑钱安葬安置身后事? 这些人首先是有真才实学,其次再有一些生活上的色彩,比李白能喝的多了去了,可是李白就一个,在青楼比柳永风流快活的多了去了,可是柳永也就一个。 谨以此文澄清一些误解,欢迎各位拍砖。后面的章节里面会出现不少更鲜活的人物,比如怪才柳明歌。 第一百一十一章:功高震主 黑旗汗国王庭自胡高南下之后,已经迁往和仁堡,帕贾其力把和仁堡扩建了十倍,坊市官衙宫城一应俱全,改名和仁城。 和仁城建好之后,中原的汉人为了躲避战火保全性命,稍有点家产和实力的便纷纷往北来到和仁做生意,一些贱民也跑了过来变成和仁城里的杂役长工。不到半年,和仁的人口就有了三十多万,帕贾其力在宫城的墙头看见还疑心自己是到了中原的城池。 原先上马弯弓挥刀的将军们,很快便发现在城里做生意远比打仗抢掠来钱快,于是纷纷去抢占商铺货仓。这一下和仁乱了起来,帕贾其力不得不亲自带兵弹压,才平息了事端。 商人本就是追逐利益,和仁一乱,便都从和仁走了,将军们欢天喜地的接手那些商铺之后却发现没人来做生意了。与此同时,胡高在襄国大力保护商人,派兵保护他们的商队,划出地方给他们囤积货物。在黎阳城边的居无治,就更胜一筹,与被围困的敌人做起了生意,城外的粮食盐巴牛羊往城里送,城内把从南方来的布帛瓷器往城外送。 几处一对比,一般的商人就来了襄国做稳当买卖,胆子大的便去投奔居无治做起走私生意。 和仁城里的帕贾其力和一干将军百思不得其解,便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与会的将领长老们大多收过居无治的礼,自然不好去说居无治的不是,况且居无治的生意他们想做也有些提心吊胆,毕竟说不定哪天南边就打过来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胡高,将军们首先发难了:“国师在襄国给那些奸商提供房屋,还派兵保护,他一定是收了奸商的钱!” “国师眼红我们王庭生意好,肯定出了许多鬼主意把商人们骗走了!” “国师向来就是藐视大汗的,这次见我们到了新王庭,肯定心怀嫉妒!” 可敦忽律冷笑一声:“这商人成千上万,他能都骗走?就算商人给他送钱了,那些贱民哪里来钱给他送?你们自己根本不会做生意,更不懂各行各业的门道,却反怪他人!真是愚蠢” 忽律这一说,大家都不做声了,帕贾其力看了看忽律:”这做生意有什么难得,不过是守着铺面有人来买卖便是!可敦这么说,难道我们火龙族人天生都是愚蠢的吗?“ ”大汗说得对,居无治大人就很会做生意!难道居无治大人不是我们火龙族人吗?他在前线都能和敌人做生意赚钱,难道我们守着自家城池和自己人反倒做不了生意了?“一名将军居然把居无治在前线做生意的事说了出来,大家都看向他,不禁担心起来。 帕贾其力也尴尬了,因为连他这个大汗都收了居无治的礼,居无治在前线和敌人走私他也是知道的,于是马上圆场:”对,这做生意,有什么难得,肯定是国师想一个人把钱赚了,这怎么行?“ 忽律倒也没去细想在前线做生意的事,马上出言反驳:”大汗,诸位将军,你们接管了药材生意,可是你们手里的药材要么生虫要么发霉,谁敢要?这是国师来使坏的?你们抢到的布匹都粘在一起扯不下来,贩卖的酒都是酸涩味道,客栈里臭气熏天,这也是国师使坏?“ 众人都低头不好意思说话,只有帕贾其力辩驳:”可敦,这不是那些杂役帮工都跟着走了吗?我们的人怎么能去做这些小事杂事?难道要我们的人去做那些下贱的事?“ 忽律一指帕贾其力身上的丝绸袍子:”大汗,这袍子穿在大汗身上自然尊贵,但若是披在羊身上还值钱吗?我们的和仁城,不就是因为安定祥和,有大汗和众位将军的保护,商人和贱民才不远千里来投奔吗?可你们抢走了人家的商铺和货物,自己又不会搭理,现在的和仁城人人都躲避不及,谁还敢来?“ 帕贾其力也低下了头:“难道我们辛苦打下来城池,就是要交给他们来赚钱吗?” 长老们也纷纷附和过来:“一切都是神的安排,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和仁城是我们汗国的,不是那些奸商和贱民的!” 忽律有些无语:“各位长老们,如果没有百姓,谁给我们提供牛羊马匹粮食布帛?谁来搬运东西制作武器?” 帕贾其力倒也明白长老们是在胡扯便又说话了:“可敦说的对,不能没用百姓,可是我们难道要再把那些商铺和货物让出来吗?” 忽律想了想:“现在也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国师回来,他一定有办法” 听说国师要回来,镇守和仁城的和顺王扎达别尔不乐意了:“听说现在千羽军只听命于国师一人,要是国师带着兵马回来,万一他有非分之想,我们谁能抵挡?” 其他的将军长老也纷纷附和:“国师东扫河北,西取关中,南占洛阳,天下无敌,智谋无双,虽是我汗国的利剑,但用不好怕也会伤到我们” “国师素来跋扈,看不起我等,如今立下不世之功,一旦带兵回来,我们何以自处?” “国师手握精兵,富可敌国,即使他没有篡逆之心,万一他身边有人想谋富贵,这就不好说了” “我听说国师在关中很得人心,百姓都给他立像建庙了,这不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吗?” 此时连忽律也不辩驳了,忽律自小便有萧家来的先生教授,中原历朝历代的故事早就熟记于心。伊尹霍光王莽董卓曹操,哪一个不是得人心有功劳,哪一个后来不是废立皇帝?周公只有一个,而像韩赵魏三家分晋,春秋弑君三十六的故事却比比皆是。 帕贾其力额头冒出了冷汗,但还是故意笑了出来:“诸位多虑了,我对国师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和可敦给国师写书信把和仁城的情况告诉他,请他回来出主意,他必定会回来的。” 可敦忽律想起了什么,便补充道:“各位现在还可以补救,去把最近离开的商人找回来,把商铺货物还给他们,你们派兵保护他们的商队和商铺,他们给你们交钱,这不是很好吗?” 众将低头应答连连称是,其实道理都明白,但这样一来,还要分钱给士兵。要是自己能经营好商铺便不需要分给他人了。但此时自己根本无法打理,只得忍痛按忽律说的去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黑旗汗国众将都只差把商人绑回来了,依然没有商人回来和仁城。倒是来和仁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整日在城里乞讨偷盗抢劫。 胡高接到帕贾其力和忽律的来信后,莞尔一笑对左右说道:“尔等尽心守城,我的使命结束了,愿来日以平安相见!” 左右不解,胡高叹了口气:“我们千羽军东征西讨,攻城略地,立下大功,功高震主罢了。现在召我回去,是怕我图谋不轨,我这一走,来日与大家恐怕再难相见。” 左军副将扎达元显红着眼笑了:“ 王庭居然是此等想法,国师乃是中原人,我们千羽军都是火龙族人,纵使国师真有反意,我等又岂会跟随国师造反?这不是笑话吗?” 胡高嘿嘿的笑了:“你呀,还真是傻。你们确实不会跟随我一个外族人造反,可你们拥有造反的能力啊。我们花了几年打造的这几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天下谁人不怕?攀城上墙,冲锋陷阵,以一当十,无坚不摧,连我都有些怕,他们哪能不怕?” 右军副将虎都必力叹了口气:“国师这么一说,我和扎达元显也危险了,国师可有办法保住我二人性命?” 胡高看了看二人:“你们也跟随我几年了,也罢,你们现在最好的自救办法,便是在襄国抢掠百姓,夺人财产,整日饮酒作乐,记住,还要给王庭的那些人送礼!” 扎达元显眼睛瞪的大大的:“国师不是要我们严守军纪不得掳掠百姓吗?怎么?” 胡高叹了口气:“别伤人性命就好,你们要自保,只有先自污,把名声弄坏了,大汗和王庭的官员们自然就不会怀疑你们造反了,因为不得人心的人是不会去造反的” 虎都必力一拳把梁柱打进一个凹槽:“哎,这不不如辞官不做,回草原放羊好了!” 胡高摆手:“不可,你们辞官,他们更会怀疑,你们不在黑旗汗国效力了,是不是要去投奔绿旗汗国,是不是要逃到梁国,或是转投朱药师麾下。到那时你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人都直呆呆看了胡高一会儿,一起含泪跪下:“国师的话,我们一定铭记在心,国师此去也要保重!” 胡高扶起二人:“我一个孤老头子,也没啥牵挂,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只是没能继续去一统天下,有些遗憾罢了!我自保是没问题的,我回到和仁后,也会夜夜笙歌酒醉饭饱的,也好,劳累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这边胡高启程北返和仁,那边李小飞也带着战利品和工匠器械南归沙州。 李小飞回到沙州后,与慕容灵讲了鞠仁善的结局,慕容灵责怪李小飞没能保住鞠仁善:“毕竟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人家收留了我们,他们怎么治国怎么内斗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何必要去出头。” 李小飞却反驳到:“我这不是为了天下大义,救民于水火吗?只有先公后私了!” 慕容灵冷笑:“救民于水火,你去了一趟,高昌城便成了人间天堂了?据我所知,只不过是换了一拨人继续欺压百姓罢了!” 李小飞低下头:“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地方,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原来的那些善良勤劳的穷人成了保民官之后,也变得贪婪残暴奸诈起来。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都像是鞠仁善,上位之前和蔼可亲恭顺善良,一旦上位之后就成了暴君?” 慕容灵拍了拍李小飞的肩膀:“这人心便是如此,杀人打仗再多,也无法改变!” 第一百一十二章:陈宏义用兵 自武昌盟誓之后,各路勤王大军缓缓往东而去,王观、罗贤带着五万水军顺江东下,陈宏义刘简在江北领着五千骑兵三万步兵,崔举、郑元、萧京、陈瑛则各带了一万人马从南岸向金陵开拔。 朱药师自从登基之后,便急速扩充军队,志在一统天下。淮南江南一带的男丁大多被征召入伍,兵器不够,就收缴农具菜刀铸成刀剑,三个月便有了五十万大军。 勤王军队东下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金陵,朱药师任命何无极、王铁柱为左右元帅,各领二十万大军在怀阳、石城设立江北大营、江南大营对付各地的勤王兵马。 南岸勤王兵马到了离石城一百里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也设了个江南大营以壮声势。王观罗贤的水军乘着楼船顺江东下,眼看便要到怀阳江面,却停了下来设立水寨等候江北的陈宏义刘简这一路人马。 陈宏义还未到怀阳,便传来水军战败和江南大营被攻破的消息。原来王观罗贤自以为朱药师的军队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战,又仗着自己楼船高大,水寨防守不严,被何无极重金征集几百个渔夫趁夜驾小船混进水寨放火,楼船大多被焚毁,王观和罗贤只带了十几艘楼船逃了出去,其余的楼船尽皆烧毁,士兵大多烧死淹死。 崔举等人的江南大营就更惨了,王铁柱本就是一员猛将,闻听勤王大军扎下营寨,便连夜来攻打。郑元萧京陈瑛四路人马抵挡了一阵,被王铁柱锤杀三十员将领,大军立即崩溃。郑元萧京陈瑛三人还未逃脱,便被王铁柱追上锤杀。 崔举带着沈德在后寨,望见大军崩溃,沈德往崔举马上扎了一刀:“主公先走,沈某亲自断后!” 崔举头也不回的朝西奔走,沈德挥刀直取王铁柱,一刀劈过去,王铁柱左手抡锤抵挡,哐当一声,沈德虎口一阵发麻。说时迟那时快,沈德忙低下头,王铁柱右手挥锤从沈德头顶飞过。沈德转动长刀戳向王铁柱腰间,王铁柱右手一把抓住长刀就往身后掷去,沈德顺势跳了过去把一名士兵撞下马,自己夺马逃了。 王铁柱举锤追了一阵,战马体力不支只好弃了沈德来收拾战场。沈德往西狂奔了几十里歇下来,正遇见崔举带着几百人折回。 崔举逃了一阵后,觉得丢下沈德这样的勇将太可惜了,便又带了几百个亲兵来接应沈德,正好撞见逃出来的沈德。 沈德松了一口气:“多谢主公搭救,沈某上阵一生,除了陈老将军,还未遇到过对手,今天差点栽在那人手里!” 崔举扶起沈德:“只要将军在,我们总能东山再起,现在看来勤王已成泡影,不如先退回郴州再做打算!” 沈德点了点头:“可惜了这几万大军,一夜之间便被人打的分崩离析,敌军兵器训练都不如我们,但是架不住他们不怕死的持续冲击,加上领头的将军连杀我们几十位将军,一下子把我们的士气都打完了。这仗打的太窝囊了!” 崔举看了看远方似有火把,便拉起沈德继续往西逃了。 陈宏义和刘简在军中气的连连跺脚大骂,陈宽带着斥候回报:“韩王,陈大人,敌军的江北大营也倾巢而出,朝我们的营寨进发了,石城那边的敌军,也正在渡河,想吃掉我们!” 陈宏义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命令步兵先撤,所有的骑兵留下,老夫倒要会会他们!为防不测,韩王跟着步兵先走!” 刘简拔出剑来:“不走了,三路大军已经折损两路,我们即使退走,也躲不了多长时间!与其窝囊的死去,不如轰轰烈烈的搏杀一回!” 陈宽看了看刘简:“韩王,敌军加起来可是五十多万人马,留下来,凶多吉少啊!” 陈宏义双手搭上了刘简的肩膀:“你信为师吗?” 刘简坚定的看着陈宏义:“徒儿无时不刻都信任师父!” 陈宏义突然擒住刘简把他的双手反扭过来:“陈宽,带人把韩王绑了送回襄阳!老夫带着五千骑兵驰骋江南争取时间!你和韩王回去集合人马再战!” 刘简拼命挣扎:“师父,徒儿不愿苟活于世,你放开我,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陈宏义一掌劈在刘简脖子上,刘简晕了过去:“这小子废话太多了,武艺也不行,留下来只会拖累我!陈宽,你们赶紧出发,老夫要去集结队伍了!” 陈宽领命背上刘简便找了辆马车带着步兵先退了。 陈宏义披上战甲头盔出了大营,抄起火把丢向营帐,翻身上马到了骑兵驻地,把剑一举:“我陈家军的勇士们!家中独子的出列!兄弟尽皆战死的出列!兄弟同在军中的弟弟出列!父子同在军中的儿子出列!” 陈宏义话说完,无一人出列,陈宏义把头盔摘了露出满头白发:“我们陈家军必须要传下去!留下的人越多越麻烦!难道你们都想死绝在这里?出列的人去追上陈宽,跟着他回襄阳!留下的人,我们往东杀出一条血路,冲过敌军就是生路!” 骑兵们开始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便有三千多人出列跪在地上:“陈将军保重!” 陈宏义哈哈大笑:“不要搞得生离死别!也不要哭,我们冲过去吃香的喝辣的,抢他们的肉吃,烧他们的军粮!你们回去的人再跟着陈宽教会新人!三个月后我们相会金陵城下!” 众人都在为生死发愁,陈宏义却说能在三个月后相会金陵城下,众人看了看陈宏义的白发,都举起手中的刀枪:“克复金陵!克复金陵!” 这就是陈宏义,他行军打仗几十年,说过的话都是兑现了的,哪怕也有过败仗,但他陈宏义总是能一次次又站起来。这便是名将,千锤百炼,既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有薪火相传的远谋,还有不肯服输不肯吃亏的流氓劲头! 何无极带了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出了怀阳往西进发,早有人来报陈宏义大军已经西逃,何无极与众人十分得意,军队行进也放慢了速度,队伍也是杂乱无章。 陈宏义带着剩下的一千多骑兵起初也是往西跑了十余里,接着往北跑了一阵,避开了何无极的前锋骑兵后再继续往东南进发。 此时已是五月,正赶上正午时分,天气炎热,何无极与几位副将在中军扎营开始休息。忽然营前人声嘈杂:“敌军!敌军!骑兵!骑兵!” “快逃!快跑!” 何无极倒是机警,拔刀剖开营帐从后面跑了出去,身后就传来了马嘶声和砍杀声。 陈宏义一马当先踏翻何无极先前所在的营帐,挥刀斩下何无极的帅旗扔给后面的骑兵:“不要停留,冲破他们的中军!” 一千多骑兵像一条长蛇在几万人的营地里肆意游走,所到之处都是刀光血影,何无极此时找了个土灶钻了进去躲过一劫。剩下的大军群龙无首只好各自为战纷纷避开陈宏义的打击。陈宏义也不恋战,从这几万人的营地夺了何无极的帅旗便继续往东去了。 何无极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但丢了帅旗还是有些懊恼,左右纷纷劝慰:“不过是一群慌不择路的梁军骑兵罢了!我们下次扎营做好防备便是!后面还有我们三万人,对付这点骑兵绰绰有余了!” 往东走了五十里,陈宏义命人把何无极的帅旗用长竿竖起,扎下营帐等候何无极的后军。 何无极的后军望见帅旗离得如此近,以为是主帅在等他们,于是加紧赶路,几个将领纷纷骑马往帅旗底下冲,刚冲进来就后悔了,陈宏义的部下张弓搭箭横戈伸戟围住了他们。后军将领顷刻之间就做了陈宏义的俘虏。 几个将领以为必死无疑,不料陈宏义把他们松绑好言安抚:“诸位都是受了蒙蔽,我就是陈宏义,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回你们的军中,我有些话和众位军士说一说!” 几人欣然同意,便领着陈宏义的军队回了后军。陈宏义到了后军就大哭起来:“如今已是五月,若再去西边打仗,耽误了农时,必无收成啊!我们的家人没了饭吃,到时候全都要饿死了” 全军哗然,原来朱药师登基之后,改元安平元年,把三月初八也改成正月初八,再加上金陵原有的大司农及典农司的大小官员全被杀死在横溪,竟无一人想起农耕时节之事。以往都是朝廷颁下诏书劝农,典农司诸人到各州与世家的农政使们一起召集众百姓耕田育苗插秧施肥,现如今已经是五月了,却都还未去耕种。 陈宏义见有了效果便高声说道:“何元帅念大家都有妻儿老小,加上前军也打败了陈宏义,特派我拿了元帅大旗来传令,放大家回家耕田播种,待插秧下苗之后再回军中效力!” 众人见他身后帅旗,又看这队人马威武雄壮,几名将领也没有说话,便丢了兵器脱了盔甲各自散了。待众人走远,陈宏义对几名将领说道:“你们现在回去也是死,我看不如也逃命去吧!给他们一些制钱,不能亏待他们!” 左右便给几名将领一人发了五十贯制钱,几名将领接过钱千恩万谢便也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回家的条件 刘简醒来后,已经走出去百里,陈宽在一旁笑着说:“你别白费力气了,陈大帅要做的事,你拦不住,你就放心好了,他老人家要是带着三万人是打不赢敌人的几十万大军的,但是只带一千多人那就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刘简从车上爬了起来:“不是留下五千吗?怎么师父只带了一千多人?” 陈宽把刘简扶稳:“这是陈家军的老规矩了,要打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仗,都会放一些人回来,让留下的人没有牵挂!” 刘简点了点头:“明白了,当年我在去打滁州的路上也是这么做的” 陈宽笑了:“王爷有所不知,我们陈家军,都是父子兄弟同在军中,有的还是独子。这独子得放回来,不然他家里就灭门了。兄弟都战死了的也要放回来,家里都是遗孤需要有人照顾;兄弟同在军中的就把弟弟放回去,父子同在军中的就让儿子回去!” 刘简在车上向东边磕了个头:“我们大梁欠天下人的太多了!” 陈宽双手扶起刘简:“王爷,你的担子不轻啊,要集合各路剩下的兵马,我看这些兵马能守住现有的城池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若要击败敌军,恐怕得去找他国借兵才行!” 刘简想了想:“漠北人肯定是趁火打劫,找他们借兵是除狼添虎,不可取!高丽人与他们是一丘之貉,也不行。这借兵也无处可借啊” 陈宽砸了下嘴:“啧,我听说王爷从前的一个书童不是在西边的吐谷浑做官吗?何不通过他来借兵?” 刘简叹了口气:“那吐谷浑也只是个小国,何况与我们还隔着长安,即使他们肯借兵,也过不来啊” 陈宽想了一会儿:“事在人为,我看王爷不如给他写封书信,让他借点兵马回来,只要有点希望,总得去试试!” 刘简看着陈宽眼前一亮:“好,难怪师父让你来帮助我,你说的对,只要有点希望,就得去试上一试!” 西边一轮红日渐渐沉了下去,晚霞慢慢显现,暗红的天色下,梁军军旗随着微风摇摆,刘简与陈宽转过头一直盯着东边看去,直到夜幕降临。 李小飞回到沙州交割了兵马,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大为欢喜,高兴的不是打下高昌国拿回了不少金币珠宝,而是从此有了自己的炼铁作坊和工匠。慕容龙魂顿时意气风发:“我看不出三年,我们便可以拥有五万铁骑!李总管立下这么大功劳,本王还真不知道如何赏赐了” 李小飞连忙跪下:“在下只要分点金银便好,当官什么的别无所求” 慕容元忠大笑:“李总管大可放心,你还没到功高震主的份上,不必这般。我看不如好事成双,白兰王的郡主青儿不是还没婚配吗?我看这青儿自从李总管回来后便是形影不离啊” 慕容青在一旁捂着脸笑了:“国相就会拿我寻开心,他这个傻子啊,这么容易就想娶我,我才不干!” 慕容龙魂咳嗽了一声:“青儿,李总管为我们吐谷浑立下大功,以他的功劳娶你是有资格的!” 慕容青哼了一声:“灵哥哥在湟水杀败几万敌军,那才是大功。你们要我嫁他,我偏不嫁了”,说完边看着李小飞,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小飞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慕容龙魂这才让李小飞起身:“李总管,快起来,青儿任性,你不要见怪” 李小飞拍了拍膝盖起来:“郡主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何况我还有妻室在中原,如今我已完成攻克高昌的任务,在下也想回中原了!” 慕容元忠摆了摆手:“李总管,中原现在大乱,听说梁国皇帝都死了,我看不如派人去把你的妻子女儿接过来好了” 慕容青也插话:“对,把她们接过来,我可不做妾,我要做正妻!” 慕容龙魂差点跌了下来:“你刚才不是不嫁吗?怎么现在又要争着做正妻了?真是胡闹!” 李小飞看了一眼慕容青:“你做正妻没有问题,不过要跟我回中原” 慕容龙魂忙伸手阻拦:“李总管不要着急,中原情势晦暗不明,还是再等等吧” 慕容元忠也想留下李小飞:“李总管,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接你的妻子和女儿,中原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李小飞又跪了下来:“我知道大王和国相都对我很好,不想我走,但我在中原也有许多好兄弟好朋友,还有我的主子和恩师,他们现在有难,我如果自己躲在这里享清福,那这样一个不讲义气的人又哪里值得你们挽留呢?” 慕容灵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我不过是在这里睡觉,哪知道你们喋喋不休的讲话,吵到我了。这傻子要走,我也要回去了,再怎么说我还有老婆在中原。你们若强留,你们觉得能留住我?” 慕容青马上拉住李小飞:“灵哥哥,我就缠着他了,我看你一个人回去吧!” 慕容灵呵呵笑了:“那就连你也带走了!对了,大王和国相,我这次走,还得带走一千鬼羊骑,这就算青儿的陪嫁吧!” 慕容龙魂和慕容元忠知道反对也没用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一千人会不会太少了,其他的不带吗?” 慕容灵笑了:“一千人够了,给我们三个月的粮草,我直接从长安过去!” 众人都吓到了,李小飞马上说:“你武艺高强可不能把我们带去送死啊,长安城里还有几万大军守卫!” 慕容灵伸手摸了摸李小飞的头:“你这傻子,我又不会带着你们攻城,我们这一路上全走商队走的险要山路,避开城池关口,据我的推算,三个月足够了!” 李小飞看了看慕容青,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郡主,你可要想好,跟着我,会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一出发便是各种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以后还会有各种困难,出了吐谷浑你就不再是养尊处优的郡主了。我可能会战死病死,到时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不如现在就留在沙州。” 慕容青双手托起李小飞的脸:“就冲你这爱说实话的傻劲,就跟着你了,你这个傻子不会骗我的,况且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李小飞握住慕容青的手:“我这个傻子何德何能,竟然得到郡主的青睐,我现在决定要骗你了,而且要骗就骗你一辈子!” 慕容灵伸手把两人的头按到一起:“酸不酸你们两个,还有你们的长辈在呢!” 李小飞拉着慕容青一起跪拜慕容龙魂:“父亲大人在上,请受我们一拜!祝父王千秋无期,万寿无疆!” 慕容龙魂眼红了过来扶起二人:“青儿啊,打小你就没离开过吐谷浑,父王舍不得你走啊。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等李小飞回来?” 慕容青也哽咽了:“父王,我也舍不得您和母后,只是我认定他了,还是跟他走吧,放心我们去了中原还要回来的。哪里也比不上西海漂亮,更没有无边的盐田和草场!” 慕容元忠拍了拍慕容灵:“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看就在吐谷浑举行大婚了再走吧” 慕容灵点了点头:“也对,我们慕容家的姑娘可不能这么草率就嫁了!青儿结婚,我这个族长要给他弹奏一曲!” 李小飞扭头看向慕容灵:“我和你做兄弟好几年了,怎么不知道你会弹琴?” 慕容灵哼了一声:“跟着你不是杀人就是逃命,哪里有心情弹琴?要不是青儿大婚,我才不会弹琴呢!” 郡主大婚,自然是热闹非凡,整个吐谷浑部的大小官员,边境的头领都赶了过来,无数的牛羊珍宝往李小飞府上送。 慕容灵把琴架在婚房的房顶弹奏,下边来了不少女子眼巴巴得望着慕容灵,但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慕容灵的琴声轻缓清脆,每拨动一次琴弦,都会让人感觉到雨落下来的气氛,整个人都陷在了这琴声里面。 到了二人拜堂的时候,慕容灵手法突然变快,琴声高亢婉转,众人心跳乱撞,婚房内也是胡笳萧管笛声一齐鸣奏,顿时气氛欢快起来。众人都跟着乐声起舞,慕容龙魂这位吐谷浑的最高统治者也亲自唱起歌来。 “西海水,神山高,父母怀里再难抱” “白盐田,青草场,牛羊跪乳向东方” “白兰王,有小女,远嫁他乡再无聚” “阿父喜,阿母爱,同心永乐长富贵” 一曲唱完,众人无不感激涕零,伸手抹泪,慕容青也哭了起来,李小飞有些不解但也不好去问,在慕容元忠的指引下先给慕容龙魂夫妇下跪敬酒磕头,接着又向众宾客敬酒磕头。 仪式完成,李小飞已是酩酊大醉,慕容灵把他送进洞房,慕容青在床边守了一夜。 待李小飞醒来,刘简的书信也到了,刘简的信上要他借兵至少一万,最好能打下长安,信中也把朱药师攻克金陵的事给李小飞说了。 李小飞拿不定主意,便去找慕容灵,慕容灵看过书信也是嗟叹不已:“想不到我要与自己的大舅哥为敌,这下我帮谁都不好了。借兵一万别想了,吐谷浑现在所有能打仗的也不到五万。” 李小飞拿着信揉捏了一下:“我看就带着说好的一千人先回去再说,既然是朱药师,我们也可以去从中斡旋!” 慕容灵呵呵笑了:“人家现在已经称帝了,我们的话怕是没分量了!何况人家现在已经有了几十万大军了,我们这点人马他不会放在眼里的” 李小飞看向慕容青:“青儿,既然中原已经是这样的情形了,你留下来好了” 慕容青揪住李小飞的耳朵:“昨天刚拜堂,今天就想甩了我,你休想!大不了中原待不住,我们一家人回来沙州,你继续做你的大总管,多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无粮不聚兵 李小飞慕容灵带着慕容青和一千多鬼羊骑以及两万斤粗盐和粮草就往东边的山路去了。 他们装盐的方法很巧妙,把盐装进竹筒里两头封好,每人背上几个,连车都省了,也有把盐藏在头盔底下的。这支队伍看上去倒不像是军队,而是一群走私食盐的亡命之徒了。 刘简与陈宽回了襄阳之后,给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发了书信,就那些平时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县丞书办师爷都去了信。这倒不是刘简广撒网或者礼贤下士,仗打到这个份上是真没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管他是牢头还是捕快,手里有人有兵器的都要了。 只是收效甚微,各地官员都在观望,说白了就是等刘简败亡后好投靠新朝。发了几百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只来了十三支忠于朝廷的队伍,一共是三千人。其中有八个领头的还是衙门里的记名捕快,剩下的五个领头的都是几个穷县里的县令。 刘简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了这十三支队伍,给他们调拨粮草营房。 陈宽也试了试这些人的战力,也是好一阵叹息,完全不懂队列操练,更不谈列阵战法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瘦的捕快看出来陈宽有些担忧他们的战力,便揭开头上的斗笠走了过来:“大人,我们这些人确实没在军营里待过,正面冲锋肯定不如大人手下兵马,但是我们行走江湖却自有一身本事!” 陈宽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连忙安抚到:“兄弟多虑了,只要能来为国效力,我们都一视同仁。假以时日,你们也都是精锐之师” 刘简此时也带了几名陈家军的老兵过来准备训练这些人,看见二人交谈也迎了上去:“兄弟们辛苦了,各位的报国热情本王很欣赏,只是我刚才一路过来发现你们不少人拿的都是短剑匕首,若与敌军在战场上相遇,是要吃亏的” 捕快拱手给刘简行了个礼:“王爷,在下施州人氏易北九,江湖人送外号一杯酒。今日在下斗胆为江湖中人向王爷提一个请求!” 这易北九,满脸通红一对剑眉向外舒展,还流了一尺长的胡须,刘简稍微看了一眼便伸手示意:“现在国难当头,你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请王爷下令废除禁武令,赦免二十年以来被朝廷通缉的江湖侠客!” 刘简有些吃惊:“朝廷何时下过禁武令,再有这江湖中人不就是忠义堂的那些人吗?” 易北九有点懵,看来这王爷对江湖故事完全不了解,马上解释到:“王爷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江湖侠客聚众喝酒,竟打赌要去皇宫盗皇帝的龙袍,宪宗皇帝大怒,下令禁止民间习武,同时还把当时聚众的门派全部通缉。这忠义堂吗,其实一直都是世家的人在运作,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中人!” 刘简听得入神:“那他们偷到龙袍没有?我说这么多年来在金陵打架闹事都遇不到对手,原来是高手都躲起来了。” 易北九尴尬的笑了:“什么高手,不过是打架杀人比常人厉害很多罢了。那次参与盗龙袍的人,全部被御林军射成了刺猬,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几千人的强弓硬弩连射半个时辰!” 陈宽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并非是江湖中人鲁莽,那些高手也不是傻子疯子,怎么会去无缘无故闯入皇宫偷盗一件龙袍。当时宪宗得位不正,传说是借助江湖势力杀害兄弟叔父才得以继位。于是这些江湖中人一夜之间全被铲除,侥幸不死的也是被通缉多年!” 刘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皇城之内远比江湖凶险!不说这些了,易大侠的请求我们早就该做了,我刘简现在就写下文告传令四方废除禁武令,所有江湖中人以前所犯罪孽全部赦免!对了,我们不单单是废除禁武令,还要各州郡县村寨都习武,不然将来根本无法抵挡敌军!” 易北九身后的几十人全部揭开斗笠跪在地上:“王爷英明!我等谢过王爷,就此别过,王爷但有危难,我们必定拼命相帮!” 说完这几十人便要离去,刘简有些反应不过来:“各位侠客,何不在军中效力,做个将军校尉与我并肩作战?” 众人戴上斗笠:“帮助王爷平叛是为了家国天下,不做官是我们和朝廷有血海深仇!请王爷见谅!” 刘简躬下身子向众人拜了一拜:“朝廷欠你们的太多了,他日我刘简必定为各位的亲人昭雪平反!” 众人还礼鞠了一躬,转身便往东去了。 侠客们走了,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刘简离招募十万大军还差很远,就连足智多谋见多识广的陈宽也是无计可施。 刘简回到自己府上,尽力想掩饰自己的忧愁,但眉宇间的皱纹却收不住。 萧倩带着小皇帝和世子走了过来:“王爷,你招了多少兵马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蜀地吧” 后面跟着的红蕊抱着李悠然:“万万不能退去蜀地,想几百年前诸葛武侯神机妙算,手下有赵云姜维那样的名将,也只落得秋风五丈原的悲壮。我们现在还有荆州扬州交州益州四州之地,完全可以守住。要是荆州守不住,退到蜀地也守不住!” 萧倩回头看了看红蕊:“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见识,你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刘简一抹剑:“不能退,但这十多天来才招兵不到五千人,而且还都是新兵,为之奈何啊” 此时世子正嚷了起来:“我要吃奶,我要吃奶” 小皇帝和李悠然也跟着喊了起来:“吃奶,吃奶,我要吃奶” 萧倩忙把三个奶娘唤了进来:“快带皇上和世子他们到内堂吃奶” 三个小孩马上从萧倩和红蕊手里挣脱扑倒奶娘怀里,小脸在奶娘胸前蹭着嚷嚷:“吃,吃,吃” 刘简看着三个小孩一拍大腿:“有了,有了!” 萧倩和红蕊都被吓了一跳,萧倩问道:“什么有了?你在外面看上哪家姑娘了?” 刘简哈哈大笑:“有奶便是娘,无粮不聚兵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才想到呢?真是有些笨啊” 萧倩和红蕊都笑了,萧倩走过去坐在刘简身上:“看来这皇帝世子和悠然是天上降下的福星啊,来给你这个糊涂王爷指点迷津的!” 刘简咳嗽了一声:“咳,这粮食我军中是有,要用好这些粮食还得谋划一番” 红蕊知趣的转身悄悄出去看孩子了,只留下刘简与萧倩二人继续谈话。 三天后,襄阳城外贴了榜文,榜文写道:“众百姓听了,家中兄弟众多,缺口粮的,来一个参军的发给两个人的口粮,来二个参军的发给五个人的口粮,来三个的发七个人的口粮!手脚不全者不要,眼瞎耳聋者不要,身有疾病者不要……” 为了办好供给十万大军的口粮,刘简让陈宽找来一些商队的干粮,从中挑选出来几样来试吃。 刘简吃的每一样都依次从嘴里吐了出来:“这些东西太难吃了!” 陈宽笑了:“干粮是让人活命的,若是还要加上盐巴酱料,这成本自然就高了” 刘简想了想:“只恨我们钱财不足,不然一定要让大家都能吃上肉!” 陈宽把几样东西依次也吃了一遍,在他嘴里仿佛是人间美味:“这榆钱叶子草根米汤制成的团子还是老味道,不错!” “王爷,这是襄阳特有的大头菜,这东西可是盐泡过的,配上这团子吃起来更有滋味!” “这是粟米蒸熟后磨成粉掺了酸枣苋菜做的饼,有些酸甜” 刘简看陈宽吃的津津有味,便过去准备再试试,拿起一个饼又放了下来:“算了,这些东西都来之不易,我看就以陈先生选的几样去推广吧” 陈宽吞掉一个团子:“嗯,其实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了,王爷你可知寻常百姓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啥?” 刘简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宽:“这些都是好东西了,那他们吃的是什么东西,草根?树皮?” 陈宽摇了摇头:“草根树皮大多有毒,那是饿得快死了,才直接去吃的,这草根树皮要选没毒的反复煮熬磨成粉了再煮了吃掉。寻常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挖田鼠,吃河蚌,吃虫子,吃桑葚,吃菱角。这些还是不能遇到大旱大水才有的吃,一旦遇到灾荒,就只有易子而食了!” 刘简面色凝重,作为一个王爷自小虽说府上不受待见但也是锦衣玉食,寻常百姓吃的用的他以为也就是金陵城里的那些商贩居民一样。殊不知这天下还真有易子而食的事,起初还以为是书上写来警示世人的。 陈宽拍了拍刘简的肩膀:“王爷,这天下间最重要的事便是吃饭,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英雄,到现在也没有一人能让天下人吃饱饭。若这世上有真正的神仙,便是能让全天下都不挨饿的人!不说了,王爷,等着看吧,我们预计的这十万大军的干粮是远远不够的!” “自小读书,学了无数大道理,都比不过这几斗米,什么都能空,唯独这肚子不能空。除了搜集粮草,咱们还得劝农,把典农司先建起来,在这襄阳城外开荒种地!” “王爷此举甚好,不过将来还得重新进行土断,把天下的人户和田土山林重新分配,许多世家大户已经被朱药师杀了,他们不能人死了还占着天下的田地山林!” 刘简与陈宽描绘着未来的蓝图,不过大多数都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倒不是他们空谈,而是时局还不稳,而且刘简手下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来做这些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美人腮边泪 在回襄阳的山路上,慕容青乐哉悠哉,一会儿摘花戴在头上问李小飞好不好看,一会儿又缠着慕容灵给她抓来松鼠野兔把玩。 慕容灵一路上提醒众人在山间行走防备毒蛇野蜂毒虫,又教众人去认识各种药材。尤其是红黑白黄四色三七,沿路遇到边采下来放在背后的竹筐里。还有些如还阳草、石霜、天蓬草、金丝带、独叶草、红石耳也摘了不少。 离襄阳方向越近,李小飞越是心神不宁,慕容青要做正室,红蕊要是不依怎么办?而且红蕊能不能接受他从外面再带个女人回去都很难说。撒谎是肯定不行的,到时候两头不落好,自己就别想安宁了。自己一个人跑了一走了之,就更不可以了,这样还不如不回来,何况抛弃妻女也不是他的为人! 李小飞跟着慕容灵在队伍里前行,手里随便抓了些叶子就往背后的竹筐里扔。慕容灵正好瞥见他抓起一只蝴蝶要往背后扔,马上伸出手指轻轻夹住蝴蝶:“傻子,是不是在想回去怎么交代?快松手,你把这蝴蝶抓来作甚?” 李小飞连忙松开手,慕容灵把蝴蝶送到附件的树叶上:“别想了,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之事,你怕回去跪搓衣板,哥帮你来说话!” 李小飞嘴巴动了动:“这,终究还是对不起红蕊,她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女儿受苦,我却在外面又娶了老婆!这事弄得!” 慕容灵看了看前面还在采花的慕容青:“你可打住,婚都结了,人也带回来了,这时候后悔,早干什么去了?男人就得面对,就得负责!” 李小飞点了点头:“好,咱们加快脚步吧,都在山里面钻了一个多月了!” 六月十九,李小飞一行人终于到了襄阳城下,刘简和众人已经连着来城外等了六天了。 刘简带着向小宇孟乌鸦朱雪花朝着李小飞跑去,李小飞慕容灵慕容青也朝他们跑了过来。 大家紧紧抱在一起:“想死我们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我还以为你们两小子去外面快活把我们都忘了!” “我们早就想回来了,一言难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双方拥抱了好一阵才松开,刘简看了看李小飞背后的一千多人:“这是先头部队吧!看上去都是精干的人!” 李小飞笑了:“王爷,都在这里了,就只有这一千人!” 刘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拍了拍李小飞肩膀:“兵不在多,贵在调遣,你们辛苦了,先进城再说,你老婆和女儿早就在王府等着了!” 李小飞拉起慕容青:“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主子韩王殿下!快拜见韩王!” 慕容青咯咯笑了:“在下慕容青,是李小飞的夫人,拜见韩王殿下” 刘简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示意:“不必多礼,看来这李小飞出去一趟艳福不浅啊,哈哈” 慕容灵咳嗽了一声:“快去把盐卸下来,天热!” 刘简朝后面看了看:“你们带了多少盐巴,怎么没看见车队?” 李小飞从背上取下来一截碗口粗细的竹筒打开递给刘简:“王爷请看这竹筒里面” 刘简接过竹筒一看:“这主意不错,你们带了多少斤来了,这是雪中送炭啊” 李小飞伸出两根手指:“不多,也就两万斤!” 刘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一起握住李小飞的手:“多少?两万斤?” 慕容青插话:“是啊,王爷,要不是还要带草药干粮,我们还要多带些的!” 慕容灵把向小宇他们招呼过来领着队伍开始进城去找地方卸货,刘简带着李小飞慕容青夫妇径直回了王府。 红蕊一身鲜红的罗裙,牵着李悠然在王府门外一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隔一会儿就把把身上带的一面小铜镜掏出来看看,又给自己补了补胭脂。 终于,看到刘简的马车回来了,红蕊牵着李悠然走下门口的台阶:“快叫爹爹!” 李小飞跳下车来径直去抱起李悠然:“悠然,真乖,爹爹回来了!” 红蕊准备靠上李小飞的肩膀,却马上瞥见慕容青过来逗李悠然:“小姑娘真可爱,快叫妈妈!” 红蕊退了一步看向李小飞,李小飞却把李悠然高高举起逗得她咯咯直笑,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女人的交汇。 慕容青笑着过去拉起红蕊的手:“姐姐,你真漂亮!看来果真让灵哥哥说中了,傻人有傻福!” 红蕊微微笑了一下:“是,傻人有傻福!” 刘简咳嗽一声:“都进去吧,外面太阳大,别晒着孩子了,小飞,快把孩子带进去!” 慕容青拉着红蕊往里面走,红蕊脑子里始终回想着这句:“傻人有傻福”,这可是她经常对李小飞说的话,而现在却出自另一个女人之口。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萧倩早在内堂带着小皇帝和世子等着,不过她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红蕊:“红蕊,人都回来了,别哭了!” 李小飞这才看向红蕊走了过去:“娘子,让你受苦了,我丢下你们母女一去就是几年,是我对不起你们!”,说着说着李小飞也抽泣起来。 刘简去拍了拍李小飞:“哭哭啼啼的,还是男人吗?一家人团聚了便好” 慕容青也过安抚红蕊:“姐姐,别哭了,小飞在沙州每天都在说要回家看老婆孩子,他为了能回家和你们团聚,什么都愿意去做!” 红蕊哭的更厉害了,双手捂着脸低下头蹲在地上,几个孩子见有人哭,也跟着哭了起来。萧倩一见气氛不对便喊道:“奶娘,快来!” 三个奶娘马上跑了进来把三个孩子带了出去一阵哄。 萧倩看了看慕容青便猜了个七八分:“这位姑娘想必是李小飞在沙州娶得妻子吧,看姑娘也是气度不凡天生丽质!” 慕容青笑了:“见过王妃,在下慕容青,是吐谷浑白兰王慕容龙魂的女儿!也确实是李小飞的妻子!” 慕容青把话一说破,红蕊反倒不哭了站了起来:“我家小飞真有福,白兰王把爱女都嫁给他了,我替他高兴!” 李小飞把三个女人都看了看,萧倩横了他一眼,慕容青气定神闲,红蕊红着眼看着李小飞。 刘简走上前来:“这是好事,我们大梁与吐谷浑联姻,吐谷浑又借兵给我们,将来本王还要答谢吐谷浑的白兰王啊” 四人都心领神会,于是都笑了,萧倩说道:“对对对,是好事,好事连连,今天是团聚的日子,王府早已备下宴席,就等慕容灵他们几个了!” 正要去后堂赴宴,门外有人急报:“王爷,有各地官员联名书信到!十万火急,请王爷务必马上批阅!” 刘简只得让三个女人先去后堂,带着李小飞去看这十万火急的书信。 刘简叹了口气:“难道是随州失守,敌人沿着汉水打来了?” 李小飞宽慰刘简:“随州城防坚固,没那么容易丢失,王爷请放心,我和借来的鬼羊骑修整三天,便往东边进发!” 刘简舒了口气:“但愿如你所说,对了,这鬼羊骑连马都没有,怎么打仗?” 李小飞掏出一份清单递给刘简:“王爷,我们在走之前,已经派了商队去长安买马送来襄阳,算日子也改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报:“从长安来的三千匹漠北马到了,慕容灵大人差小人前来报信!” 说着话便遇到了之前的那个信使,刘简接过这联名信,拆开一看扔在地上:“这不是胡闹么?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小飞捡起信来一看,信中内容居然是让刘简拿朱雪花去要挟朱药师,各地官员还称如果王府还把朱雪花留着,就视同韩王与朱药师通谋了! 那信使轻声说道:“王爷,这朱雪花是块烫手山芋,您还不如把她送走!” 刘简大怒:“他朱药师造反,与这朱雪花何干!我堂堂韩王府还保不住一个无辜女子,还怎么去平定天下!” 信使叹了口气:“王爷,这犯众怒的事可不能做啊!小人都是为王爷考虑!” 刘简冷笑一声看向李小飞:“小飞,你说这事该怎么做!” 李小飞笑着对信使说道:“王爷也为你考虑,你去打听打听这朱雪花的夫君是谁,你也回去告诉他们这朱雪花不光是朱药师的妹妹,还是慕容灵的妻子,也是我们韩王府众人的朋友!” 信使摇了摇头:“王爷和大人如此固执,恐怕局面难以挽回了!到时候几十万讨逆大军兵临城下,王爷怕是后悔莫及啊”,信使扭头出门走了。 刘简哈哈大笑:“打不过朱药师,就拿他的亲人威胁!被朱药师的手下打的大败亏输,本王联合他们集合人马东征他们推说没有兵马,如今威胁本王却又有了几十万兵马!此等怪事也只有我大梁才有啊” 李小飞啐了一口吐沫:“王爷,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大梁要想中兴,就得把过去的烂摊子全砸了,咱们再造一个新世界!” 刘简眼珠一转盯着李小飞:“现在已经砸的差不多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了!” “也学朱药师把他们召集起来杀了?” “不!借刀杀人!朱药师不是派了两路大军西进吗,咱们想办法让朱药师狠狠地打击这些世家大族的残余势力!” “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朱药师会听我们的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危机重重 刘简和李小飞斥退了信使后,继续说着话往后堂方向去了,二人一路上说起当前形势,刘简脸上全是忧愁:“如今我最怕的就是有人来报信,说来也奇怪,自我们从怀阳城外退兵后,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前线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李小飞劝慰他:“没有消息是个不坏的消息,我们又能多出些时间了。在下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那些官员们怀疑我们和朱药师通谋,不妨我们就真的去和他通谋一下!” 刘简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你倒真是胆大,让亲王去和害死皇帝的叛贼去通谋” 李小飞轻声说道:“我和慕容前去打探虚实,为王爷争取时间,如果有一丝可能,我们不妨说服他去江南扫平那些世家的残余势力!” 刘简笑了:“这是与虎谋皮啊,换做我是朱药师”,刘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 李小飞准备说话,刘简摆了摆手:“让我想一想” 过了一会儿刘简把手搭在李小飞肩上:“你果然是我的福将。我一直都是在自己这一方看问题,却从来没在对手的角度上来看这天下大势!” 李小飞有些不解:“王爷的意思是朱药师有可能和我们合作?” 刘简把手放下来:“合作是不可能的,但若我是朱药师,必定不会先啃刘简这块难啃的骨头。梁军剩下的精锐都在刘简手里,而且襄阳易守难攻,何况万一不敌还可以退往巴蜀。和刘简拼死拼活却留下江南的那些世家残军苟延残喘,朱药师不会干这亏本的买卖。这么一来,朱药师必定是先取江南,最后几路围攻襄阳了!” 李小飞点了点头:“王爷分析的极是,而且朱药师的老家远在范阳,我相信一旦范阳那边的漠北人有了动作,朱药师会分兵回救的!” 刘简一扫先前的忧愁拉起李小飞:“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我们去等慕容他们回来不醉不休!” 且说朱药师这头,北岸的何无极大军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三万人马,气的何无极两天没吃饭,往西打到随州城下,便再也前进不了了。随州城自几年前挡住黑旗汗国大军之后,城墙又加固了许多,城中军民守城更是得心应手。最关键的是,秦忠和秦狗儿先后带着手下的黄衣内卫也到了随州。 秦忠和秦狗儿本来是要去找刘简的,但还没赶到襄阳,便听说了武昌会盟推举了小皇子为新帝的消息,为顾全大局,二人一合计决定先守住随州城挫一挫何无极的锐气。 何无极一连攻打了十天,折损了近万人,退兵又怕被朱药师责罚,攻城却又屡屡失利。 何无极一筹莫展,左右纷纷献计:“何元帅如今大军困于坚城之下,时间一久,粮草就不够了,而且后军人马无故消失,说明在怀阳到我大军之间还有敌军存在!” “何元帅不妨给王元帅捎去书信,约他一起去打下武昌,再西进江陵!” “弃了随州,我们前脚走,后脚敌军就往东断了我军粮道” “不如围困随州两个月,稳扎稳打!我军人多势众,不急于一时!” 众人七嘴八舌,弄得何无极是心烦意乱,何无极一拍桌子:“大丈夫敢作敢当,派人回去怀阳还有金陵报信,让皇上派兵在金陵到怀阳之间搜寻敌军的骑兵!你们再替我去江南走一趟,请王元帅也往西发兵策应我军!大军围住随州,挖沟断路,困上他几个月!至于粮草,派出征粮队每日到周边郡县征粮回来!” 右元帅王铁柱倒是仗着自己神勇无比,一路扫平豫章、抚州、筠州、袁州、吉州、衡州、潭州等地,正准备南下攻取崔举所在的郴州。 崔举和沈德早已做好了打算——逃往西南的大山之中。三年来二人已在西南大山中建了上百个寨子,聚拢各族百姓耕种驻守,备好了退路。 何无极的几个幕僚带着书信前来拜见王铁柱,王铁柱想起与何无极的交情,便准备领军北上攻打武昌。 王铁柱的手下们却当即反对:“崔举尚在郴州,现在我们领兵北区,崔举必然反扑!崔举手下的大将沈德也只有王元帅能打得过,此时应该全力打下郴州,哪里能去打武昌?” “何元帅打下随州是早晚的事,我们去打了武昌,与何元帅争功,将来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啊” “何况皇上也未下令,我们擅自改变行军路线,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胜了无功,败了却是重罪!” 王铁柱是个粗人,听手下一说也就大手一挥:“大家都是为了朝廷效力,既然这样,几位使者回去告诉何元帅,待我拿下郴州后向皇上请旨,再北上与何元帅会师如何啊?” 几位使者哪里敢说不字,只好诺诺的答应下来。 王铁柱连打了胜仗,缴获金银珠宝粮草无数,各地豪强献上的美女也多,在招待使者的时候,痛饮了几杯便搂了一名女子对使者们说:“诸位兄弟,当初我们起事的时候,就为了能天天有肉吃有酒喝,这如今还真的有了,不仅有了,还都是好东西,以前不敢想的也有了!” 使者们举杯:“王元帅英雄无敌,我等以后还要仰仗王元帅的照顾啊” 王铁柱哈哈大笑:“只要我这副铜锤所到之处,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现在还真的想找个对手了!来,兄弟们,吃好喝好,我今天心情好,诸位兄弟不要嫌弃,我这里还有些金银送与你们路上做盘缠!” 使者们喜不自胜,在何无极军中早就吃不到这样的宴席了,更别提赏赐金银:“谢谢王元帅厚爱!我等必当尽心竭力为元帅出力!” 王铁柱举起酒坛灌了一口:“都是为皇上效力,都是兄弟,别这么见外,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吃完了还有好玩意!哈哈” 旁边的仆人一拍手,便进来十多名美女,分别走到宴席上吃喝的人身边坐下。 使者们眼睛都看直了,自打金陵城出发,就没见过女人了,如今王铁柱大手一挥就是美女伺候,顿时也就把何无极的吩咐忘到了九霄云外。 两大元帅一个是困于坚城之下,一个是势如破竹。朱药师这个皇帝和丞相邱行之却在金陵城里叫苦连天。 朱药师做皇帝后,为了兑现自己勤政爱民的承诺,贴了皇榜,告诉众百姓可以直接敲鼓找皇帝伸冤诉苦。 朱药师满以为可以借此收买人心,不想皇榜一出,第一天鼓都被敲坏了。 来找朱药师的,不是东家拔了西家的菜,就是南村断了北村的水和路,连夫妻吵架的也跑来敲鼓找皇帝。 朱药师第二天就派人撕了皇榜撤了鼓,却有无数流民在宫城门口喊冤。 朱药师自己不敢再见百姓,便派邱行之去处理,邱行之硬着头皮去问了几人,才知道淮南淮北多少郡县都误了农时,如今插秧已是来不及了,各家各户都断了粮,眼见得就要闹饥荒了,便来找朝廷。 邱行之差点瘫倒在地,连忙跑去找朱药师:“陛下,淮南淮北各地现今已经误了农时,饥荒在即,我们要早做打算啊!” 朱药师瞪大了眼睛:“这种田的事情,难道这些百姓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去种吗?” 邱行之摇了摇头:“以前都是朝廷的大司农和典农司的人下到各地去,先安排世家大族耕种,百姓们见世家们的奴仆开始种田了,也就跟着种田。如今我们铲除了世家,又改了历法,百姓们还等着我们派人去劝农!唉!” 朱药师差点吐血:“我原以为这百姓都知道何时种田何时播种,这,想不到这坐天下如此麻烦!” 邱行之叹息一声:“还有许多麻烦在后面,打天下艰难,守天下更难。眼前先把这各地的饥荒想办法对付过去吧!不然我们在金陵是待不长的!” 朱药师手扶着头想了一会儿:“既然他们家中没有粮食了,就把他们编到军队里,家中剩下的老幼妇孺分发点粮食了再想办法吧!” 邱行之看了看朱药师,自己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看此事不能这么草率,还是召集众人商议吧!” 朱药师手一挥:“不必了,他们也出不了更好的主意,就先这么办了!” 邱行之准备退下,宫门外却传来了:“急报!急报!” 邱行之停了下来,与朱药师一起等急报。 来报信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邱行之去接过被汗水浸透的那封书信递给了朱药师。 朱药师拆开书信边看收就慢慢抖了起来:“这书信的事还有谁知道?” 士兵回到:“小人自在凌云将军手中接过书信就直奔金陵来见陛下了!” 朱药师看了看这个士兵:“北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士兵抬起头:“陛下,北方只剩下黎阳了!凌云将军盼着陛下发兵去收复河北!” 朱药师深吸了一口气:“来人,把他带到天牢里酒肉招待,不许任何人来见他!” 士兵惊恐起来:“陛下,我犯了什么罪,求陛下饶命啊!” 朱药师苦笑一声:“我不会杀你,但现在这个消息不能走漏出去!” 士兵垂下头起身跟着几名侍卫走了,邱行之待众人走远:“陛下,时间长了这事是瞒不住的!我军主力家眷都在河北,如果不能及早收复河北,恐怕军心不稳!” 朱药师差点梗死过去,锤了锤前胸:“如果调派何无极王铁柱他们,这不等于明摆着告诉他们河北丢了吗?” 邱行之摸了摸自己的白发:“如今看来,只有把淮南淮北的壮丁编成新军带去北方收复失地了,不过缺少训练,又没有合适的统帅,恐怕难以收复河北!” 朱药师想了想:“死马当活马医吧,统帅倒有一人关在黎阳,如今情势紧急,我看这招募新军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你带上五千人去各地把人收拢了带去黎阳,把那钟志明放出来,你和凌云一文一武保着他去收复河北!” 邱行之不得不佩服朱药师,竟然把降将直接放出来做统帅,不过现在放眼整个朱药师的队伍,也确实没有合适的人了,除非朱药师自己上阵。但朱药师现在是皇帝了,亲自上阵指挥反倒不利于战局了。 番外篇:关于古代战争 古代战争其实多数时期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军阵对决,大多数时候实际上都是比烂比运气了。 所谓几十万大军百万大军,一人一副铁甲能配齐就不得了了。一些人能手里有把朴刀或者长矛就不错了。 常见的场面大多是“臣在山上看得甚真,贼止七人,一千兵勇溃败”。 有时候起决定作用的往往只有那几百人甚至几十人。 一时间天下无敌的精锐,最终都是一个下场,被自己人给干掉了。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情况下,任何谋略都没有作用,只有实力差距不太大使用谋略才有翻盘的可能。(位面之子召唤大陨石的情况除外) 当然盖王并非是说军阵无用,花了大钱砸出来的军队当然要训练阵型了。临时招募的能摆出一字长蛇阵行军就很不容易了。当然也不是花钱就能练出精锐之师,比如凯申物流,狗大户的土豪军等等。 迦太基围歼罗马军团,刘裕的却月阵,大唐的陌刀阵,都打出了优秀战绩。阵型很重要,但背后也是实力摆在那里,用对了阵型事半功倍。 精锐的军队,将领会细致的配置马步弓战车等士兵。但临时招募乌合之众不需要,直接上,一把上了就完事了。 所以正规军打非正规军,往往战损比是一比几十甚至上百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非正规军七人冲散千人正规军。这种情况,实际上就是王朝到了后期,正规军除了名字正规,其余的没一样是正规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名分大事 慕容灵和向小宇等人接收马匹安顿好鬼羊骑后,便回到王府来赴宴。 宴席上,主位坐着刘简萧倩夫妇,客位左边依次是李小飞、慕容灵、慕容青、朱雪花、红蕊、向小宇、孟乌鸦、黄半仙,客位右边首位是陈宽,接下来便是易北久和另外六个人。 刘简把双手一摊:“诸位都是本王的心腹,大家各自都还不太熟悉,本王来给诸位介绍一番” 刘简先把李小飞等人介绍了一遍,对面的众人纷纷拱手施礼。 接着便伸手向陈宽:“这位陈宽大人,是陈家军的建军元老,也是我大梁的前将军,冲锋陷阵行军布阵筹措粮草都是一把好手” 陈宽待刘简说完便起身鞠了一躬:“王爷抬举了。我只是大梁的一名老兵而已,蒙朝廷擢拔,才忝居高位。实在惭愧” 刘简示意陈宽坐下:“陈将军太谦虚了”,接着又指向易北久:“这位是施州的易大侠易北久,江湖人称一杯酒,目前正在联络江湖豪杰相助我军” 易北久抱拳施礼:“承蒙王爷施恩,赦免了我们江湖中人,如今有机会为国效力,自当尽心竭力” 接下来六位,刘简一起介绍了:“这六位,都是南阳书院的六位大师,洞主是审元皓先生,曾经拜在鬼谷先生王启年门下,如今执掌南阳书院,门下弟子遍布天下!” 审元皓一袭白衣头戴纶巾面色微红一对浓眉身高八尺,看样子不过四十多岁,立即起身拱手:“在下审元皓,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韩王殿下高抬了,审某此番投到王爷帐下只求能为天下人做点事” 刘简走下来回礼:“审洞主把书院弟子都领到军中效力,还把家产都捐了,这大梁欠你们的太多了!” 审元皓鞠了一躬:“王爷言重了,无国何以安家?” 审元皓旁边一人披着头发手指细长,便是副洞主田余音,精通音律,还能模仿各种动物叫声。 接着便是一个胖子衣袍宽大还摇着鹅毛扇,便是书院的主讲荀公台,其貌不扬,却能观天文地理,各地山川要道城池都能画出来。 挨着荀公台的也是书院的主讲陈正南,此人相貌清瘦矮小,却能模仿他人笔迹,刻的一手好印,笔下人物栩栩如生。 后面两位主讲,一位叫黄传亭,此人精通兵法韬略和医术,双手过膝面如重枣。另一位叫马元则,身材矮小精悍,尖嘴猴腮,精通农家之术,收集了天下各种果实蔬菜稻谷种子,又会做木艺造些小车小船。 一行人介绍完毕,便是相互敬酒畅谈天下之事。李小飞见对面都是一些奇才,便有些拘谨,慕容灵也只顾自斟自饮。孟乌鸦和向小宇倒是和对面聊得欢畅。 刘简见李小飞和慕容灵这种状态,便举杯示意:“李小飞和慕容灵最近刚从吐谷浑回来,又去过高昌,不如我们来听一听他们二人的见闻,也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一直在和红蕊讲悄悄话的慕容青抢先说话了:“韩王殿下,他们二人啊,这两年可做了许多事。灵哥哥带兵在湟水和甘州杀败绿旗汗国大军,斩杀三十多个敌将!我家李小飞带着一千鬼羊骑灭了高昌国。对了,这李小飞现在还是我们吐谷浑的行军大总管呢?好像他还是高昌国的护国将军,听说他原先在梁国也是太傅。他可真会占便宜,到处做官娶老婆” 一席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审元皓却起身说话了:“王爷,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这李大人也只能有一个名分,岂能在各国都做官,难道李大人的忠心是要分成几份?” 刘简笑了:“这李小飞是我们大梁的人,自然是忠心大梁的。古代有苏秦六国为相,他李小飞三国为官也不算什么,何况吐谷浑还借了兵马给大梁” 审元皓却不依不饶:“王爷,在下并非是针对李大人。在下与李大人也是刚刚才认识,只是这名分大义之事,不可不论。将来万一我们和吐谷浑兵戎相见,这李大人究竟站在哪一边呢?” 刘简继续圆场:“如今我们还在并力收复山河,这以后的事还远得很,万一到了那天,也是好事,毕竟现在我们与吐谷浑还隔着关中。既然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不正好说明我们已经拿下关中了吗?审洞主真是会说话,此乃吉兆!来,我们共饮此杯” 刘简话说到这个份上,审元皓也只得举杯喝酒不再追究。 但这名分两个字却分别被红蕊和慕容青记住了。 对面来势汹汹,李小飞自然也不甘示弱了,于是举杯向审元皓敬酒:“审洞主的教诲在下会时刻铭记,在下自小没读过什么书,如果现在要投在洞主和其他五位大师门下求学,审洞主不会拒绝吧” 审元皓微微一笑没有举杯:“书院的门规很严,何况李大人已经过了求学的年纪,加上李大人位高权重,怕是书院不敢教授啊” 李小飞把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审洞主,孔圣人说有教无类,颜回、子路、曾参孔圣人都收了,我这个贱民出身的人审洞主却要拒之门外,怕是不合圣人的主张啊” 审元皓起初没把李小飞放在眼里,认为不过是一员武将罢了,没想到竟能张口圣贤,于是双手举杯喝了酒:“书院时刻谨遵圣人教训,但更注重一个礼字,大人第一次开口我们便满口答应下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太不知礼数了?大人是文武双全,大人肯投在书院门下,我们书院是蓬荜生辉啊。只是现在恰逢国难,待天下安定之后,如果书院还在,大人功成名就,到时候再来也不迟!” 刘简在主位上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好好,好的很,看来都是厉害人物,都很会说话,好一个天下安定功成名就!本王有诸位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陈正南赶在此时举杯向刘简敬酒:“在下预祝王爷一统天下君临万邦!” “咳咳,正南,此言不妥,王爷扫平天下后,当效仿周公摄政辅佐幼主!”审元皓打断了陈正南的话。 气氛有些尴尬,这也正是刘简最苦恼的事,世人都知道小皇帝就在他王府里,一切军务政务也是刘简在发号施令,可他们就是要立这个孩童为皇帝,也不让刘简称帝。 刘简只好强颜欢笑:“哈哈,我自当以周公那样的圣贤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 此时向小宇站了起来:“天下是在王爷手中安定,失地将来也是靠王爷收复,这王爷把江山再打了一遍,即便坐了江山又有何不妥?这天下到了今天还有一寸土地是大梁的吗?要不是还有王爷在,恐怕江南蜀中早就修了降表送往金陵了!” 众人一阵沉默,慕容灵此时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看向他。 慕容灵起身用筷子在桌子上画了个圆圈:“这饼刚画好,你们就在争了,这争赢了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荀公台也起身反驳:“太师此言差矣,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都知道是韩王在主持大局,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投奔了,可毕竟君臣名分早就定下了,这时候自立为帝我们首先就把自己弄得和叛贼一样了,还没打就先输了人心士气!” 慕容灵还想说话,刘简起身伸手示意他们坐下:“此事无需再议了,本王只做周公,不会称帝的,何况皇帝本就是我们夫妇在照顾,早就是亲如一家了,他做皇帝于我只有益处!” 见刘简如此说,众人纷纷称赞:“王爷高风亮节,仁善怀德,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 “王爷做周公,我等便是那匡扶天下的贤臣忠臣!” “愿来日都上麒麟阁功臣录,诸位!” 宴席总算是圆满结束了,李小飞和慕容青跟着红蕊回到了家中。 两个女人一起坐下:“李小飞,快给我倒杯水来!” 李小飞连忙去端了两杯水来,二人一起接下放到身边,李小飞也坐了下来:“天色不早了,今天早些收拾了睡觉,今天我来带着悠然一起睡觉” 红蕊咳嗽了一声,李小飞忙问道:“娘子是不是受风着凉了?” 慕容青也手扶着头靠在桌子上:“小飞,我头疼” 李小飞又伸手去摸慕容青的额头:“不烫啊,可能是太劳累了” 红蕊捂着胸口趴着:“我胸口疼的厉害” 李小飞扭转脖子伸手去按了按红蕊的前胸:“我马上去叫大夫!” 李小飞刚要出门,两个女人一起喊道:“李小飞,站住,回来!” 李小飞只好转过身来:“你们不是头疼胸口疼的吗?怎么又不疼了?” 红蕊噗嗤一笑:“我们是想逗一逗你这傻子,看看两个老婆在家你怎么应对?” 慕容青也笑了:“别眉头皱着了,在这家里悠然最大,姐姐第二,我第三,你最后。我们姐妹俩,才不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吃饱了没事干争什么名分,只要你对我们好就行了。我和姐姐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你马上又要跑去打仗,谁知道这一去又是几年?” 红蕊补了一句:“这一去啊,只怕又要做哪里的驸马了,到时候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了!” 李小飞嘿嘿一笑:“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看我这几天不好好对付你们!” 红蕊和慕容青马上各自揪着李小飞的两只耳朵,红蕊先说到:“给你点颜色就想上天啊,想的美,这几天白天你在家跟着我读书识字,我来给你讲讲天下大道,晚上你来带悠然睡觉!书读不好抽你左脸,孩子带不好就抽你右脸!” “孩子我带,书能不能不读,饶了我吧!”李小飞哀求到 “想的美,姐姐不打我来打,你不读书识字学学治国之道,难道一辈子去边关打仗吗?”慕容青也要李小飞读书,这下李小飞只得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写不出文章,倒是可以背下来说出来,就做个动嘴相公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坏消息好消息 自金陵陷落之后,刘简和萧倩也派了一些人打探萧山等人的消息。不论朝局如何错综复杂,但毕竟当初萧山是支持过刘简的,还是萧倩的父亲刘简的岳父。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来,来自金陵的传言很多,有说萧山等人渡海去了岭南避难,也有说被朱药师杀害了的,更多的则是说萧山等人早已归降了朱药师。 时间一长,萧倩不由得担心起来,以萧家的实力,家主这么久没有消息是极为不正常的。 不过树倒猢狲散,金陵陷落,先前萧京就以家主自居,接着萧京死于乱军之中,后来自称萧氏家主的竟冒出了好几个来。。 陈宏义带着一千多骑兵在东边也没有消息传回来,连谣传都没有,刘简倒不担心,毕竟到了陈宏义这个身份的人物要是有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没有消息一定就是好消息。 一直防守的北边,自从四月初来了上万骑兵在何处村寨抢掠了一番,就再没有南下过。 南边此时的残山剩水都战战兢兢的准备往巴蜀和岭南以及西南夷逃去。 王观剩下的几十条楼船随时等着往上游逃命,罗贤也早就溜回了成都坐看东边战局变化。 不能就这么等下去了,刘简单独召见了李小飞,把心中的计划向他合盘托出。 “此事关系重大,你连老婆都不能透露,我会告诉众人派你去寻找陈老将军去了。本来是要派慕容灵与你同去的,但一来是怕朱药师反劝他留下,二来是我这里也需要他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 李小飞没有犹豫:“这事只有我知道,如果这事办不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小飞,我要的只是拖住朱药师,事情成与不成你都要活着回来!我不能给你正式的诏书,甚至信函都不能有,只有这身上的玉佩和王府令牌交给你作为信物。”刘简解下玉佩和令牌递给李小飞 李小飞接过令牌和玉佩:“王爷,我还有个请求,要是朱药师强留我在金陵,可否准许我与他周旋,到时候我的家小还望王爷护佑!” 刘简笑了:“你这个滑头,又想着在朱药师那里骗官做了,准了,只是到时候大梁的诏书上你就成了叛将了!” 李小飞立即跪下:“王爷,在下永远忠于王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演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刘简双手托起李小飞的右手把他拉了起来:“我永远信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用向我传递消息,以免事情泄露。我会直接发布檄文和诏书让你知道我们的动向” 李小飞点了点头,鼻子抽了一下:“王爷,保重,愿来日与王爷以富贵相见!” 李小飞没有回家,带上干粮骑了匹马便往东去了,刘简注视着李小飞的背影远去:“愿列祖列宗保佑” 刘简的计划除了李小飞,其他人谁也不能托付,一是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去办,二是如慕容灵这样有胆量的人又不放心,三是其他人毕竟不如李小飞忠心可靠。 监国摄政的王爷与篡位的叛贼谈和,这种事情一旦被捅了出来,刘简聚集的这几万人马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只能找一个心腹不带诏书和书信,仅凭着三寸不乱之舌去办这件事。 李小飞走后没过两天,襄阳城外又来了一支队伍来投奔刘简,指名要见李小飞。 李小飞没在,刘简只好带了慕容灵去见这支队伍。 慕容灵刚出城门就笑了:“原来是压寨相公来了,哈哈,秦大人发福了啊!” 领头的人尖声尖气回道:“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李小飞怎么没来,当初你们丢下我自己走了,如今我可是带着人马回来了!” 慕容灵边迎上去边给刘简介绍:“韩王,这是当年出使过秦国的正使秦顺秦大人,他的故事王爷应该有所耳闻!” 刘简哈哈大笑起来:“名字早就烂熟于心了,这人还是第一次看见,秦大人辛苦了,这万年寨带来的兵马也都是龙精虎猛啊!” 秦顺忙过来跪下:“小人秦顺见过王爷,这些兵马是我们出钱从武陵那边的各洞花钱雇来的,万年寨要防着漠北从北边偷袭,就没派人来。” 刘简把秦顺扶了起来:“秦大人公忠体国,又给朝廷添了这几千人马,待我奏明皇上给秦大人加官进爵!” 秦顺摆了摆手:“王爷不必如此,我受皇上大恩,听闻皇上蒙难,小人拼了这条命也要为皇上报仇!” 刘简脸色变得庄严:“好,有秦大人这样的忠臣,何愁不能克复金陵恢复大梁江山!” 说罢,几人一起回了王府,把秦顺带来的五千人马安顿下来。 此时聚集在刘简麾下的兵马已经有了七万人了。陈宽建议刘简迅速整合编阵,刘简采用了陈宽的建议,让陈宽与南阳书院的人一起协同办理。 陈宽的计划是按照陈家军的旧制,以三千人为一营,其中骑兵队四百分列左右,弓手队一千在前排,中央长矛步兵队一千人,后排刀盾兵队五百人。每营配属伙夫八十人,医师四人,工匠十六人。 不料书院的学生们要按古法重新编排队列,将一万名骑兵单列为三营人马,两万名弓手列为七营,两万名长矛兵列为七营,剩余一万多名刀盾斧手列为四营,五千弓手与五千长矛步兵配属一百辆战车设置战车营四个,总共二十五营人马。 陈宽赶紧制止:“各路人马有许多言语不通,风俗各异,骤然捏在一起有诸多不便,而且各营配置兵种大有讲究,单独把骑兵拿出来,看上去是集中了所有的骑兵可以驰骋疆场,但实际上驾驭万人以上的骑兵我们目前都还没有这个能力!” “陈将军多虑了,咱们按照前代兵家的兵书和名将的战例,只要把这一万人的骑兵训练一个月,便能如臂指使,无往而不胜!”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把各兵种撒胡椒面一样分到各营,战力便分散了。我等前来就是要一改这陈旧的军制,提高我大梁军队的战力!” “不变一变这仗如何打得赢?我大梁积弱已久,必须得先把军队的战力提上来了!” 陈宽苦笑一声:“既然诸位如此坚持,在下便先请示王爷,由王爷来做决断吧!”说完拂袖而去。 剩下的一群学生继续议论纷纷,把大梁各地的军队都损了一遍。死了的王宪等人是无能透顶,生死未卜的陈宏义是志大才疏,被朱药师捉了的钟志明则是治军无方。 说到兴起之时,连古代的韩信白起也不在这般学子眼里。个个仿佛兵仙再世,都是来帮大梁力挽狂澜来的。 众士兵听不懂也不愿听便各自躲开去了,只留下学子们在营帐里争得唾沫横飞汗流浃背。 陈宽快要走到王府门口,心里想着事走的极快,迎面便撞上一人差点摔倒。 陈宽抬头一看:“这不是宫里的秦公公吗?你怎么来襄阳了?” 来者正是前些天跑到襄阳的秦狗儿,秦忠等人见何无极要困住随州,便派了几十人从北门杀人护着秦狗儿来襄阳报信了。 秦狗儿此时满身污泥血迹蓬头垢面,亏的陈宽几年前往返于金陵与陈家军之间,结交了他,不然还真认不出来。 秦狗儿一见是陈宽马上抱住了他:“陈大人,总算找到你们了,快带我去见韩王和骠骑大将军,我有要事禀告!” 陈宽忙拉着秦狗儿进了王府去见刘简。 此时刘简正与审元皓商议安置流民及通商的事,见陈宽急报进来,便停了下来。 审元皓连忙起身:“既然有急报,在下先告退了!” 刘简伸手拉住他:“先生这样便见外了,本王真心请先生辅佐,无论什么紧急军情和事务,就绝不会瞒着先生了,倒是有些事还只能与先生一人说了。先生留下来和本王一起听听这急报,也好给本王出谋划策啊” 审元皓见刘简如此说便鞠了一躬坐了下来:“那在下却之不恭了,既来之则听之” 陈宽与秦狗儿快步走了进来一起跪下:“王爷,这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监秦狗儿秦公公,自金陵城一路逃了过来,有重要军情禀报!” 刘简忙起身过来扶起二人:“秦公公辛苦了,来人,赐坐,上茶!” 秦狗儿双手搭着刘简的右手起身:“谢过王爷,在下有口冷水便好!” 陈宽与刘简一起扶秦狗儿坐下,等取来了水给秦狗儿喝了,秦狗儿大舒了一口气,再又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奴才无能,未能保护好皇上,皇上已经在金陵服毒驾崩了!” 本来皇帝已死的消息大家早知道了,但这回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说的,就大不一样了。 刘简忙问:“是朱药师这个叛贼逼迫先帝服毒的?” 秦狗儿泪水涌出哽咽说道:“皇上在城破之前已经吃了许多丹药,又吞了极乐丸,是以身殉国的。皇上让我们带出传位诏书和玉玺给王爷,让王爷承继大统恢复江山!” 说完秦狗儿便从身上沾满污泥的袋子里掏出用麻布丝绢裹了几层的一个包袱给刘简双手奉上。 刘简缓缓接过包袱,递给审元皓:“先生来打开,最为公允” 审元皓一层层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那传国玉玺和黄绢诏书。 刘简故意不去看诏书和玉玺而是继续问道:“满朝文武,食君之禄,难道都委身贼人了?” 秦狗儿一拳砸在地上:“耻辱!皇上都派我等去劝他们不要出城,他们却一起赶着去送死,几百大臣全被叛贼在横溪杀了!金陵城里的世家大族的家人奴仆也都落到了贼人手里,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刘简忙问道:“左丞相萧山难道也在其中?” 秦狗儿摇了摇头:“满朝公卿,无一幸免!那帮贼人之前已经收了他们无数金帛美女,却仍然不肯放过他们!所以我等在随州拼力死战绝不妥协!” 萧山毕竟是刘简岳父,话说到这里,刘简便放声痛哭,几人劝止不住,只好都跟着哭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多年王爷熬成皇 萧倩在内堂听得外面哭声连连,便跑了出来,众人见萧倩过来,马上擦了擦眼停止了哭泣。 刘简神色黯淡对着萧倩说道:“王妃,萧大人殉国了!” 萧倩呆立当场,随即昏了过去,刘简忙去扶起命人抬了回去。 审元皓咳嗽一声:“王爷,此时王爷应当再为先帝和诸位公卿发丧,灵前继位主持大计!” 刘简准备推辞,秦狗儿说话了:“王爷此时不是推辞的时候了,现在有了玉玺和先帝亲笔诏书,情势大不一样了,何况如今世家大族的势力已被扫荡殆尽,在无人可以掣肘王爷了!” 陈宽也点了点头:“不错,现如今这七万多人全部都是王爷的人马,只要我们稳住荆州益州,待河北有变,我们便可以伺机东出收复江南!” 审元皓也说道:“王爷当从善如流,不可坐失良机,我看可以派人去寻找世家子弟扶立,让各大世家效忠王爷!” 刘简朝内堂走去:“萧大人殉国,王妃受不了这刺激,我得先去陪她!审先生帮本王拟好祭文,陈大人和秦公公也留下来与审大人一道把为先帝与诸位公卿发丧的事安排妥当,本王安抚好了王妃便来!” 审元皓正要说话,陈宽和秦狗儿把他拉住,让刘简回了内堂。 萧倩醒来之后,刘简正把她揽在怀里:“王爷,我是不是做了个噩梦,是不是?” 萧倩焦急的问道,眼睛盯着刘简,想要一个幻想中的答案。 刘简紧握着她的手:“节哀,萧大人也是我的父亲,为国殉难,我也很难过,想当年” 萧倩扑在刘简身上大哭:“父亲,父亲,不可能的,父亲智谋无双,应该是假消息,对吧,王爷” 刘简摸着她的头:“我一定会给萧大人报仇的!我也传令诸位将士给先帝和萧大人以及殉国的忠良戴孝三月!” 萧倩只是继续哭泣,没有说话,虽说嫁给刘简之后就很少去见父亲了,但从小到大,萧倩确实是萧山的掌上明珠,任凭萧倩怎么胡闹从来都不责骂。不管萧山在朝堂上如何跋扈,对政敌是如何残忍,对待家人却是百分百的呵护溺爱。萧倩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欢乐时光,又想到父亲的惨死,哭泣不止,很快又昏死过去。 接下来几天,王府内供奉起先帝灵位,城内处处扬起幡,做起法事。 待王观等人赶到后,刘简一众人等披麻戴孝身穿素服跪在灵前,秦狗儿在灵前宣读先帝诏书。 宣诏完毕,陈宽审元皓一众人等簇拥着刘简在灵前继位,原先反对刘简的地方官员们也只好山呼万岁。 年号这次改了,新帝是要恢复大梁江山的,所以这年号改为了建武,之前沿用的延昌五年便是建武元年。 新帝登基,自然是新气象,从龙功臣俱各有封赏,陈宏义虽在外生死未卜,但大将军大司马的位置必须是他的。陈宽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审元皓被拜为尚书令,王观拜为司空领荆州牧扬州牧,李小飞官复原职太子太傅,慕容灵拜为太尉,向小宇拜为度支尚书,秦狗儿为大总管,秦顺拜为黄门令,南阳书院中人也一一分派官职。 封赏活人已毕,接着便是给先帝刘宣上谥号,诸位官员一合计,很快就给出了谥号——明帝! 竟与朱药师上的谥号一致,不过审元皓的解释是奉若天道曰明,遏恶扬善曰明。 新帝已经登基,也无人愿意去为先帝争谥号,剩下的便是祭奠诸位被杀的公卿。 刘简带着众臣来到汉水边提前搭好的祭台,上面早已供奉了猪牛羊头等物。 刘简看着汉水江畔的水浪拍打江岸,接过了审元皓拟好的祭文念了起来: “呜呼!劫际红羊,祸深黄龙。安内攘外,端赖重臣。吴天不吊,折我股肱。朕以薄德,罹此蹇剥,临轩洒涕,痛何如之! ” “贼寇肆虐于中原,劫掠滥杀于金陵,惟左丞相萧山右丞相萧鼎司空谢睿司寇袁康等捐躯报国!赤胆忠心,天下知公卿之辛劳;三月奋战,全名节而不瓦全。方期贼氛廓清,丽日普照于泾、渭;诓料虏骑入犯,烽火遍燃于青、扬。京师沦陷,君臣殉国。朕不得已灵前继位,恢复河山。海内板荡,君臣共休戚之感。卿等恪守臣节,誓死不降,遽成国殇。呜呼痛哉! ” 祭文读罢,众人哭泣声不绝,响彻水天之间,惊起许多白鹤往东飞去。 刘简领着众人跪地三拜,上香祭奠一番离去。 待众人的名分定下,秦狗儿陈宽王观向小宇等人马上又有要事报知刘简,一是随州之围待解,二是新军编练之道,三是荆州防务大计,四是襄阳南阳等地流民安置。 刘简找来尚书令审元皓、中书令陈正南、五兵尚书黄传亭一起商议这眼前的四件大事。 秦狗儿把随州遭受何无极十万大军围困的详情说给了众人,刘简看向众人:“随州城之围,诸位可有解围之策?” 黄传亭拱手答道:“敌军势大,我军若贸然前去,不仅难以解围,还可能陷入重围。为今之计,只有派几千兵马去接应随州城内的守军回到襄阳,再作长久之计!” 陈宽当即反对:“既然我军有接应的能力,何不从带着粮草进城坚守,敌军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时间一长粮草不济,必然退兵!若此时我军弃城而逃,且不说逃不逃的掉,敌军占了随州便可立即攻打襄阳南阳,到时候我们又岂能安生?” 秦狗儿也站了出来:“我是宦官,本不能参与军国大事,但此事我哪怕掉了脑袋也不得不说了!先前我已把随州城内坚守的情形与各位说了,那里还有我的老上司秦忠公公带着百余名黄衣内卫,我们自新黎城兵败,钟志明被擒,金陵城破,怀阳城降,江南沦陷,我们很久没有打过胜仗了,如果我们在随州都不能打赢敌军,那我们将来又凭什么去收复失地?就靠一路逃跑吗?” 刘简咳嗽了一声:“朕赦你无罪,朕觉着这一味逃跑也不是办法,诸位还是议一议如何解随州之围吧!” 黄传亭被众人反驳只好再说:“既然陛下主战,臣以为当派骑兵直扑随州杀叛军一个措手不及,或许可以解围。但如今我们的骑兵还分散在各营,要救随州,就得先改了军制!” 陈宽马上反驳:“各营军士,有些连言语都不能相通,仓促拼凑到一起,到时候调度指挥都成问题,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如此应战岂有不败之理?” 审元皓也说话了:“那之前一败再败,旧军制如果没有问题,为何总打败仗?” 这一席话说的陈宽无言以对,向小宇马上接话:“打败仗有诸多原因,不一定就是军制的问题,我看诸位争论这个军制,不如比试一下,也好分出一个高下!” 刘简马上拍板:“好,度支尚书真是会精打细算,那就待你们比出优劣之后再去救援随州。王大人对荆州防务也是忧心忡忡,接下来我们便来议一议这荆州的事,王大人把荆州情形告诉诸位吧” 王观双手一拱急匆匆的说了起来:“荆州危在旦夕,敌军王铁柱横扫江南,目前已经朝武昌杀了过来,还请朝廷速速发兵救援!” 中书令陈正南此时说话了:“荆州有大江天险,我军尚有楼船,凭城坚守也不是不能一战!” 王观有些发抖:“诸位大人是没有见过那王铁柱一夜横扫我军五万大军,现在江南小儿听到王铁柱的名字都不敢夜哭了!” 向小宇略一沉吟:“王大人的意思是没有能够与王铁柱一战的将军是吗?太尉慕容灵的身手或许可以打败他!”,向小宇看向刘简,只等刘简发话。 刘简也顿了一会儿:“太尉若去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也太大材小用了,但此时除了太尉又确实没有勇将可用了!” 王观此时立即跪下:“臣愿辞去荆州牧,求陛下让太尉兼领荆州牧!”王观此时辞官,倒是真心的,荆襄九郡,南乡南阳襄阳在刘简手里,长沙零陵桂阳已经被王铁柱打下,自己手里只有江夏南郡武陵三地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免得手里最后一点家底败光了。 刘简当即示意王观起身:“王大人高风亮节,难得,那朕便让慕容太尉兼领荆州牧,去武昌会一会这个王铁柱了!” 刘简正准备让向小宇来说第四个问题,向小宇却抢先说话了:“陛下,流民最近增多,臣已派人去了解了,多是淮南过来的百姓,因为误了农时,不得不逃荒,何不把他们编成新军调往武昌驻守!而且淮南饥荒的话,敌军军粮必定不足,我军应当立即赶去随州附近把粮草征集回来,不能留给敌军!” 众人都看向向小宇:“度支尚书真是深谋远虑啊,看来这随州城也必能解围了!” 刘简不禁笑了出来:“想不到度支尚书这一策解了三难,剩下的就是陈大人与尚书令他们的比试了,你们各自带三千人马,分别按新旧军制配属,三天后比试一下!” 陈正南马上说道:“陈将军所部早已配合默契,我等新军制威力须得多出一倍人马来才行!” 陈宽哈哈大笑:“不妨,在下按旧军制只带半营人马,你们带两营人马,四倍于我,双方用木棍和秸秆箭只比试,请陛下和诸位文武大臣观战!” 黄传亭到挺会做人:“陈将军这也太吃亏了,我们胜之不武啊” 陈宽摆了摆手:“我若败了,以后绝不提军制之事,你们若败了以后也不能再提改军制之事!” 审元皓当即答应:“好,都是为国选制,我们愿赌服输!” 第一百二十章:师徒再聚首 李小飞带上令牌和玉佩携了剑准备了几十斤干粮便往东去了,一路上白天找隐蔽的废弃房屋睡觉,晚上骑马赶路。 走了十多日便到了怀阳附近,把马牵去芦苇丛中拴着,自己躲在一处桥洞下睡觉。忽听得桥上有不少人吵吵嚷嚷,李小飞屏住呼吸细听,原来是怀阳城里的军队正在四处抓人往北边去。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一阵密集继续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应该是来了一支骑兵队伍把抓人的军队给击溃了。再听得桥上有人叫陈大帅,陈大帅的声音又是如此熟悉,李小飞不禁起身要爬上桥去。 “什么人!快出来!鬼鬼祟祟躲在这里,莫非是细作!” “抓上来!” 几个士兵就要下来抓李小飞,李小飞一看他们的装束不禁大喊起来:“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李小飞,李小飞!” 桥上马上也传来浑厚的声音:“李小飞,你小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快把他拉上来!” 李小飞到了桥上,看见陈宏义已是满头银发,脸也消瘦变黑了许多,错愕了好一阵子。 “小子,又壮实了,都快认不出你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傻样子?” 陈宏义笑着问李小飞,朝着他走了过来 李小飞想过无数种与陈宏义再次相遇的场景,也想到了在路上相遇。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反倒不知所措了。 见陈宏义走了过来,李小飞扑通跪倒在地:“陈大人师父,我回来晚了,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陈大人师父!” 这么多年了,李小飞一直管陈宏义叫陈大人师父。当初李小飞全族被杀害,连父母的遗体都没能留下,从跟随陈宏义的时候起,心里早已把陈宏义当作父亲了。 此刻陈宏义是满心欢喜,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李小飞是流泪满面终于回到亲人身边。 陈宏义伸手拉他起来:“起来吧,你这一哭必定是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走” 李小飞抹着泪水连忙跑去河边芦苇丛中牵马出来跟着陈宏义往北去了一处山寨,一路上便和陈宏义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你小子倒是运气好,从重围中冲了出去,跳崖落水不死,又跑去高昌经历叛乱,再去吐谷浑又娶了个媳妇,本事不小啊” “全托陈大人师父的教导,加上运气好,才能逢凶化吉。不过我这次练了一只精兵唤作鬼羊骑,一并带回来交给皇上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说韩王刘简称帝了?”陈宏义有些吃惊,在他心里,刘简应该是不会去伤害自己养育了几年的一个小孩的,但李小飞说的这个皇上明显不是那个小孩了。 “陈大人师父,不是称帝!是奉诏继位,金陵陷落之前,先帝已经派内监秦狗儿带了诏书和玉玺送给韩王殿下了。韩王继位合乎天意礼法人心,陈大人师父不必疑虑。对了,大将军的位置皇上给你留着,非你莫属” “你倒是很高兴,跑回来又做了从龙功臣。也好,这种形势下,能够挑起大任的也只有当今的皇上了,这可是一盘被动的棋局。” “对了,陈大人师父,皇上身边现在多了南阳书院的人辅佐,不过我看那帮人大多数都是书呆子,但却又想揽权,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啊” “南阳书院?可惜了,多年前的南阳书院那是大贤云集,王启年先生在此讲学三个月,李神医也去传授过一个月的医术。后来他们书院自己起了内讧,当初被天下寄寓厚望的柳明歌被众人排挤,愤然出走,信奉柳明歌学说的一众弟子都被驱逐,从此这南阳书院就成了书呆子的乐园了。这柳明歌和先帝是至交,但已经失踪多年了。” “柳明歌,南阳书院出来的,要是在的话,无非也就是一个文官罢了。”李小飞对南阳书院的印象不大好,直接先入为主了 “小飞,这个柳明歌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文武双全,剑术还在我之上,当年红衣内卫要杀害还是桂林王的先帝,柳明歌一战刺死红衣内卫高手三十人,举世惊骇。本来杀这三十人对绝世高手来说不算什么,厉害的是这三十人全部都是被刺穿了喉咙,刺的部位不差分毫。更绝的是这柳明歌还闯进皇宫把当时的皇帝给威胁了,从此之后就没人再敢动先帝了。” “这不就是另一个慕容灵吗?简单粗暴!” “不不不,此人琴棋书画医术阴阳术样样精通,纵古论今也是不输于当世大家的!皇上要是能得到此人相助,那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原来如此了得,那慕容灵还真比不了了。不过这种人一般都脾气不好,我要是遇上肯定要吃苦头” “哈哈,你要是能遇到,你小子就真的是运交华盖了!”陈宏义大笑了起来 李小飞摆了摆头也笑起来:“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头疼了,要是有了两个,那还不知道乱成啥样了。对了,陈大人师父,好像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节?” “是哈,一晃过去几年了,你都娶了两个老婆有了孩子了。真是不容易啊,对了,你有没有回过李家村,祭拜亲人?” 李小飞脸红起来低下头“一直都没回去过,我实在是不孝”说着话,就要流出泪来 陈宏义拍了拍李小飞的头:“不,我不是要责怪你,你心里有他们就行。我也很多年没有回过岭南了,父母的坟墓都是族人在打扫,自己女儿嫁人都没能回去。驰骋疆场的人遇上连年战乱,便是无家之人了。不过,也可以说是四海为家了。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乡,遇到的人便是家乡人,我说这些你应该能懂!” 李小飞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师父的胸襟眼界高远,把天下的百姓都当做乡里乡亲了,我还差得远,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了” “哈哈,你倒是说了实话,其实这也是你的好处,不虚伪,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不过我看也只是对我这样熟悉的人,你看似平步青云身处高位,实则是一路苦难全凭运气才有今天。话说你现在也不轻松啊,单骑东下,怕也是去做九死一生的事了。” “师父就是师父,我确实也没什么本事,全靠师父和皇上提携,加上各位朋友照顾,运气又好才有今天。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人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别悲天怜人了,还是说说你小子用笨办法练得那支叫鬼羊骑的千人队吧” “也就打过一仗,毫无作战经验,拉到中原来,也就是想把他们带出来经历经历” 陈宏义对李小飞的那支鬼羊骑很有兴趣:“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装了,老实说你的鬼羊骑如果与我的骑兵想比,谁更厉害?” “自然是陈大人带的骑兵厉害,徒弟哪里比得过师父!”李小飞笑呵呵的回应到 “你不要耍滑头,我这支骑兵跟着我在这边袭扰敌军已经几个月了,弄得金陵到怀阳甚至整个淮南的敌军都人心惶惶,你那支鬼羊骑拉过来能做到么?”陈宏义一脸得意的说起自己的骑兵,想看看李小飞的反应 “鬼羊骑若要在野外坚持几个月,我怕是做不到,这已经超过战力范围之外了,若是攻城拔寨,可能与师父的骑兵有一比”李小飞说的倒也是实话,毕竟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早就没有粮草了,还要一边作战一边征粮,以他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做到的。 “其实,练出一支精兵不难,难得是养兵,有粮草时还好,没了粮草还能把军队稳住的人,才算的名将!”陈宏义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师父,这一千多人的粮草,小飞还真想不出办法来解决,敢问师父是如何解决的?”李小飞认真的看着骑马并行的陈宏义 陈宏义一指骑兵背后的竹筐:“秘密就在这个竹筐里面,一千多人,敌军打不过也找不到,不是我们会藏,而是这淮南的百姓都帮着我们,所以我们的补给就不成问题了。我们抢了敌军粮草带走一部分剩余的就分给百姓,要是有金银制钱就留着向百姓买粮。这竹筐里装的尽是果子鱼虾兔子等物,自己吃不完的也分给百姓。当然这不是全部,我这一千多人如果没有战机,便会脱了盔甲去帮百姓耕种田地,甚至开荒建房,敌军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当然这个要感谢朱药师派来的官员把户籍名册都烧了,所以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也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哪家的糟老头子” 李小飞突然问道:“那要是他们派人来抓你们充军,你们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一部分人就乖乖地跟着去,剩下的去救出来,还能赚些粮草铠甲,不过我们在一个村里最多待三天,时间不能太长,我这几个月,已经把淮南跑遍了,敌军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我军是否存在过” 陈宏义说着话已经上了一处山寨,说是山寨,其实就是一个山洞,把马藏在搭好的草棚里,人住在洞里,外面派了五层暗哨监视。 李小飞跟着进了山洞,与陈宏义说起了如今襄阳城的形势,陈宏义叹息到:“如果韩王殿下不能保住随州,纵使我再能神出鬼没,也挡不住敌人的几十万大军西进。” 李小飞也顺着话说到:“其实王爷就是派我来找师父的,我看不如我们先回去解了随州之围,再与王爷一起东征!” 陈宏义摇了摇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潜伏起来,这样撤了太可惜了,这支骑兵将来断粮道偷袭城池都能派上大用场!对了,你这一来,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你和朱药师可是好朋友,不如你去金陵走一趟,探探虚实,老夫有个大胆的想法!” 李小飞暗想该不会也是请他去做说客议和吧,毕竟陈宏义对金陵的那些朝臣也没什么感情:“这,我怕去了,被人强行扣留了,到时候妻儿都受牵连!” 陈宏义嘿嘿一笑:“你多虑了,老夫不会让你去送死,你能带着几十个骑兵去到金陵,朱药师必定大为震惊,毕竟敌军宣称的是已经全部占领江夏郡以东所有地盘,你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怀疑手下的将领在谎报战情!而你和他又有交情,他必定不会伤害你,要是他要让你在他那里做官,也先答应下来,待时机成熟,老夫与你里应外合,来他个千骑下金陵!” 李小飞瞪大了嘴巴,在人人都惧怕敌军一路败退的情况下,这个老将军居然要来一出千骑下金陵,这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陈宏义拍了拍他的脸:“醒醒,是不是被我吓的出神了,这个主意你想不到,他们都想不到,你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也不会信!” 李小飞恍然大悟:“妙啊,不愧是一代名将,遇上师父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 陈宏义却往地上呸了一口:“要不是我军兵少,我才不会冒这个险,你以为老夫不想领着几万骑兵压过去横扫吗?绞尽脑汁的仗是最难打的,你看我头发都全白了!” 李小飞笑了:“师父也该有白发了,不然怎么显出是绝世高人呢?” 陈宏义在面前的锅里拨弄了几下:“你小子尽拍我马屁,我看你是饿了,想吃肉了。来,尝尝我们最近发现的山珍” 说罢,陈宏义从锅里用木棍夹出几块细长的肉块来递给李小飞,李小飞双手接了过去:“师父,你这里有酒吗?” 陈宏义用木棍敲他脑袋一下:“现在有吃的都不错了,还以为你是在王府,哪里来的酒?再说了,吃这个肉是不能喝酒的,喝酒会破坏这肉的香味” 李小飞吃了几块肉在嘴里嚼了一阵咽了下去:“好吃,好吃,太香了,又嫩又不油腻,还没有腥味!师父,这是什么肉啊?” “这个啊,山上到处都有,只要弄点野兔或者山鸡的内脏埋在土里,便能弄来一大锅啊” 李小飞满脸惊恐:“这,不会是蜈蚣吧?” 陈宏义夹起几块吃进嘴里:“对,你小子真聪明,哎,别吐!难得吃到一顿肉”,边说就去捂住李小飞的嘴。 李小飞干呕了几下,却没能吐出来:“咳咳,咳咳,师父,这蜈蚣怎么能吃?” 陈宏义又夹起一条蜈蚣肉块:“哈哈,我见过不少英雄汉子,杀头流血不皱半点眉头,却不敢吃条蜈蚣。嘿嘿,小飞啊,看来你也是个胆小鬼,可惜了,都已经吃进去了,还怕吃。我看比胆小鬼还是强一点点” 李小飞听陈宏义这么一说,又见其他的士兵也都吃着不知名的虫子长蛇肉,便也从旁边折了两根木棍来锅里夹肉吃,一连吃了十多条:“师父,这蜈蚣吃多了,好像有虾的味道,要是能有些野菜煮进去就好了!” 陈宏义笑道:“这蜈蚣本就是剧毒,它们叮咬那些内脏之时,已把大部分毒物吐了出来,但世间虫草之间相生相克,有些野菜和这虫子煮在一起,便会各自把毒物逼出来,到时候就是一锅毒汤,你敢喝老夫都不敢啊。这做人要知足啊,不能吃了肉还想吃菜喝汤!” 李小飞在锅里拨弄了几下:“对对对,只吃肉便好,可惜已经没有肉了,要不我们再去抓些蜈蚣来” 陈宏义起身说道:“不用了,下一顿就不吃蜈蚣了,咱们明天再去别的地方吃饭,一天吃上一顿饭便够了。这蜈蚣我们也不能给他吃绝了,要是把这山上蜈蚣吃绝了,那我们便缺了德了!” 李小飞摸了摸肚子:“师父说的极是,今天又受教了,接下来我们再去山上看看走动走动” 陈宏义却对着众人说道:“快把马牵进洞来,大家挤一挤,两天后我们到墨盘村去和张校尉汇合!” 众人一阵忙碌把马牵了进来,人果真都和马挨在一起,陈宏义指着角落里一条蠕动的黑线说道:“快拿刀把洞口挖出一些水沟来,马上要下大雨了,让暗哨也都撤回来,马上就是大雨,敌军就是想来也来不了!把马的眼睛都蒙上!” 李小飞往地上一看,果然有无数蚂蚁从洞外往洞里面爬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洞外便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战马偶尔嘶叫几声但并未慌乱,暴雨随之而来,洞口马上水如泉涌,雨水朝着山下倾泻而去。 山洞里人马拥挤,入夜后士兵们的鼾声和马匹时不时的叫声此起彼伏。 狂风暴雨之下,倒也不需要守卫,洞口早已洒了一些雄黄粉防蛇虫。 陈宏义和李小飞都睡不着,于是一起来到洞口吹风看雷鸣电闪。 “小飞,你听过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吗?” “当初出使长安之前在国子监听谢耽先生讲过,说起来,谢先生已经遇难五年了。” “不错,老夫纵横天下几十年,也算是个人物了,对了,我的老上司王宪战死前可有遗言留下?” “王大将军死前只感叹夕阳很美,说是好想再看几次。要不是我就在旁边,还真不敢相信这样纵横天下几十年的人物,遗言竟然是想再看美丽的夕阳” “王大将军终究还是第一流的人物,你小子再过几十年可能才有这种境界。或许某一天我们也会想起今天的电闪雷鸣,亦或是小时候摘过的花朵。” 李小飞没有答话,师徒二人看着洞外的闪电和暴雨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传道授业 清晨,李小飞被陈宏义拍醒,揉着眼:“师父,早” 陈宏义嘘了一声:“不早了,你跟我出去一趟” 正值夏末,大雨过后,吹来一阵凉风,不时还有鸣蝉蛙鸣,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浓雾罩着。 战马早就被牵了出去集中在一处山坡上,几个士兵在把马粪堆在一起,其他人忙着割草过来盖在粪堆上面。 陈宏义过来又叫上了三人一起往山顶走了上去。 到山顶的路上,不时有几颗杏树桃树,上面还挂着一些果子。陈宏义挥着刀不时拍打前面的草丛:“打草惊蛇,你们也得小心脚下” 李小飞和那三个人都各自打着身边的草丛荆棘,果然时不时有蛇和一些野物在草丛里穿梭。 来到山顶,竟有一座荒庙,庙门前的石板场地与州府校场差不多大小。 庙已经塌了近一半了,里面都长了一些杂树出来。陈宏义带着四人挑开挡在路上的烂木头和荆棘,很快便来到庙的大殿位置。 大殿里的神像兀自挺立,只是上面结满了蜘蛛网,许多蜘蛛在上面爬来爬去,蜘蛛网上沾着许多老鼠和小鸟和枯叶细枝。 陈宏义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根枯树枝,丢向蜘蛛网。 干柴遇烈火,一会儿功夫蜘蛛网就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大殿里也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这神像是一座蚩尤像,底座下面还有一个大鼎和几个香炉,里面也起了火。 陈宏义跪在蚩尤像前:“都跪下,战神面前都不要乱说话!” 身后的李小飞和那三个人一起跪了下来,在大家心目中,陈宏义是个连孔圣人都不屑于跪拜,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人物。想不到居然对这蚩尤像却如此敬畏,李小飞本想问问,但陈宏义已经说了战神面前不要乱说话,于是把话吞了回去。 陈宏义对着蚩尤像三跪九叩行了大礼,之后也不起身,继续跪在地上。四周的火越来越大,开始让人觉得浑身发热。 李小飞有些慌,但陈宏义没动,他也不敢乱动,只好继续等着。过了一会儿,火渐渐小了,陈宏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战神庙不能在我们手里断了香火,他日光复怀阳,我一定要带人重修庙宇,刻碑铭记!” 陈宏义又抬眼看了看蚩尤像一眼:“今日在这蚩尤战神面前,我这个做师父的,便来给李小飞这个徒弟传道授业。周大朋和田二壮回去带人把山上野果摘了,过了午后便进洞休息。朱阿三留下来听我随时差遣!” 周大朋和田二壮领命而去,陈宏义让李小飞拔刀与自己比试。 李小飞推说不敢,陈宏义却径直拔刀向李小飞砍去,李小飞连忙倒地翻滚躲避。 陈宏义把刀收住:“今天为师便先传你刀法,你若不牢记在心,将来上阵吃亏便是后悔莫及” 李小飞顺势跪下:“多谢师父!” 陈宏义让李小飞拔刀劈砍一截烂糟糟的木头,李小飞运足力气双手握紧刀柄狠劈了下去,虽是砍了进去,但未能劈开。 李小飞准备再砍第二刀,陈宏义用刀鞘抵住李小飞的刀身:“你记好了,这用刀,不光是靠蛮劲劈砍,还得有速度和角度,你看好了!” 陈宏义左手从地上把另一截烂木头挑向空中,右手挥刀用刀尖斜划过去,木头分成两段掉在地上。 李小飞问道:“师父,常听人说这上乘武功不都是心法和一本秘籍。怎么到了师父这里就是口授了?” 陈宏义拿刀鞘轻拍了他一下:“那都是说书人和行走江湖的人坑蒙拐骗的东西。上阵杀敌生死相搏,敌人会按他们画好的图形来打你吗?这天下千般武功,无外乎就是力气加上技巧,力气占了八成,技巧只有两成。这技巧只有实力差不多的时候才有用处!” 李小飞点了点头:“看来我被骗了很多年了,我以为能照着一本武功秘籍日夕苦练,练个十年八年便能有用” “朱阿三,你来给小飞看看你这些年的日夕苦练!”陈宏义没有直接回答李小飞,而是把在外面警戒的朱阿三叫了进来。 朱阿三进来便露出胸前和后背的伤疤:“李大人,这就是我十几年来的日夕苦练!” 李小飞抱拳向朱阿三行了个礼:“朱大哥一身战功,小飞必当以朱大哥为楷模” 话没说完,陈宏义便打断了他:“为师是要你明白,最好的练功场就是以命相搏的战场,只有战场上学到的才是有用的。古往今来的名将,哪一个不是身先士卒斩首无数。也都是从小卒一路做到将军,历经无数生死劫难才终有成就!” 李小飞仔细听着,觉得陈宏义是在责怪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没有许多实打实的战功,接下来陈宏义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陈宏义把李小飞和朱阿三带出大殿,指着一颗与人差不多粗细的大树:“小飞,你用刀砍这棵树试试” 李小飞握刀看了看这树,比划了几下便放下刀:“师父,这树徒儿肯定砍不了!” 陈宏义看向朱阿三:“小飞砍不了,你来砍给他看!” 朱阿三拔出刀朝着大树走了过去,挥刀不断猛砍,不到一刻钟便砍进去一半。 陈宏义此时喊朱阿三停了下来:“小飞,你心里肯定有怨言,觉得今天师父是在教训你。” “徒儿不敢,徒儿没有”李小飞连忙跪下 陈宏义嘿嘿一笑扶起他:“你别装了,为师今天就是要教训你,为师是怕你骄兵必败啊。这练武打仗,如果我们觉得很简单很容易,那便离败亡不远了。学武不精,最多害死自己。用兵轻佻,那就是误军误国,害的袍泽弟兄枉死百姓生灵涂炭了!” 李小飞低下头:“师父教诲,弟子记住了,以后绝不轻敌骄纵。” “你还没能完全明白,也许你还在疑惑我这个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了,害死的人也不少,却来教训你,是不是这样?” 李小飞抬起头来:“徒儿愚钝,有三件事想不明白,一是师父为何带着几千人能战无不胜,有了几万人后却会打败仗。二是师父的话里面处处透着珍惜将士生命,而师父却带着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三是徒儿资质愚钝师父却对我寄予厚望。” 陈宏义摸了摸他的头:“前面两个问题我让朱阿三告诉你,第三个问题我现在告诉你。你资质是愚钝了些,但你经过这几年的坎坷,面对种种诱惑,还是不改初心,心里还存着一些良知正义,难得又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不似我等锋芒太露,正好可以在将来保护陈家军的兄弟们” 说完陈宏义拔刀把那颗大树几下便砍倒,又在李小飞面前把自己的刀法演练了一遍。 “这些不过是我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一些实战招式,样子都很狼狈,不似你在戏台上看的那样精彩。也不必记下来,你只需要知道能杀敌保命的便是好刀法!为师先回营地安顿众人吃喝拉撒去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陈宏义收了刀径直朝山下走去,留下朱阿三与李小飞在砍倒的大树上坐着。朱阿三拍了拍李小飞肩膀:“李大人,听说你也是在军中待了几年,还领军数千?” 李小飞自嘲到:“不过是跑跑龙套罢了,最多也就带过六千人而已!” 朱阿三微微一笑:“李大人猜猜看我最多的时候带兵多少?” 李小飞看了看朱阿三脸上的刀疤和手上的厚茧,肯定的说到:“以朱大哥的战功,又是我师父的亲信,再怎么着也是虎威将军一级的人物了,领兵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朱阿三哈哈大笑:“说出我的官职,吓你一跳!” 李小飞有些吃惊,追问到:“难道朱大哥已做到征西将军一级了?” 朱阿三站起身来手舞足蹈:“我乃宏义营第三骑兵队队长是也!” 李小飞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马上爬起来:“这,怎么可能,朱大哥这一身战功血战沙场十几年还只是个骑兵队长?” 朱阿三扶着李小飞:“李大人,我算是幸运的了,那么多死了的弟兄,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好歹我还混了个骑兵队长不是?” 李小飞继续追问:“不,不,这不是你朱大哥知不知足,而是朝廷封赏不公的问题。你立下的战功做虎威将军都绰绰有余了,却只得了个没有品级的骑兵队长。难道陈大人就没有给你争取过吗?” 朱阿三收起笑脸:“看来李大人果然是天真的很啊。难怪陈大帅这么看重你,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 李小飞叹了口气:“你就直说我傻吧,可有功就赏不是朝廷本来该做的吗?怎么反而成了天真的想法了?” 朱阿三摆了摆手:“那都是奢望,不然何以闹到今天这般地步。若不是陈大帅抚恤战死的兄弟,照顾我们的家人,我们早就不给大梁卖命了!” 李小飞咬牙说到:“这样的朝廷也不值得卖命,可师父却还是效忠朝廷,而且以他的个性难道不会去找朝廷给你们据理力争吗?这一点我也真的想不通了” 朱阿三叹息一声:“哎,起初我们也不懂,后来才明白,陈大帅效忠的未必是金陵城里的皇帝公卿,他效忠的是天下人!金陵城里的高官抹了我们的战功据为己有,陈大帅就到处征用他们的田产粮草,连年战乱,也没人能追究的了陈大帅。” 李小飞笑了:“我就知道我师父不是一个带着大家吃亏的人!先前说的第二个问题我开始有些明白了,陈大人只有不停的打仗,才能拿到粮草钱财安置兄弟们的家人,是这样吗?” 朱阿三点了点头:“正是,而且当年我们只有两千多人时,领的却是两万人的军饷,虽然几经克扣最后发下来只有五千多人的军饷,倒也能让众兄弟吃得饱穿的暖还能养活家人。后来真的有了五万大军,陈大帅每天都在为军饷粮草发愁。缺医少药的时候,要是再闹点痢疾,那就炸营了!” “难怪师父先前说安顿众人的吃喝拉撒,我以前领兵的时候都是别人替我安排好了这些事,想不到也如此重要。看来我能打赢几场全靠运气好啊” 朱阿三笑了:“带兵本就是非常复杂的事,就拿吃饭来说,先得找水源,找到水源还得蓄水,再挖灶准备柴禾,吃什么吃多少什么时候吃都要有安排,拉的话要提前挖好粪坑准备草木灰,冬春两季先得把粮食喂马,不能光让马吃草,太多讲究了。还有行军布阵靠令旗鼓声锣声传递消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有时候和敌军号令暗和,两边都乱了。这么一来,我倒觉得做个骑兵队长听从大帅号令冲杀来的简单。” 李小飞摸了摸脑袋:“这么一来,我还差的太远,师父果然是深谋远虑,要不是今天师父刻意教导,我这辈子都悟不出这些东西来” 朱阿三搭上他的肩膀:“李大人少年英雄,又受陈大帅青睐,又能从善如流,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功业,话说到这里。咱们也该下山了,陈大帅说午后回营,必定是下午又有大雨。” 李小飞坐了起来:“好,朱大哥,先下山去,今天还要谢谢朱大哥传道授业解惑,以后还要仰仗朱大哥多多照顾,将来克复金陵,小飞请朱大哥和兄弟们吃喝玩乐个三天三夜!” “好兄弟,讲义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番外篇:关于太监的一些看法 说起太监,我们总是以一种很鄙夷的目光去看待。其实关于太监,或说是宦官、中官,各自所处的位置不同,看法也不一样。 最主流的当然是很反感的,认为太监祸国殃民的,这一类人主要是读书人以及读书人背后的官绅集团。平心而论,中国历史上的王朝灭亡,还真的不是太监造成的,有说秦汉唐明的,认真研究一下,这四朝灭亡主要是地方割据和党争造成的,宦官不过是士人集团拿来掩饰自己罪过的替罪羊。如果非要说是宦官的错,那么请问西晋、东晋、隋、宋、元、清这么多朝代又是怎么灭亡的?中国历史上唯一到现在还存在的集团,就是官绅集团,说白了也就是利益集团,这部分人手握国家经济命脉,大部分资源在他们手中,其他集团上位势必损害他们的利益。所以实行了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雍正帝被骂死了,能够靠宦官集团把全国的矿税盐税查税丝税收上来的万历帝更是被黑出了血(国库空虚的朝廷能够打“三大征”?)。可惜的是,官绅集团从古至今大部分时候是掌握着舆论的,所以他们想抹黑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作为统治者,也即皇帝,对于宦官却是视为左膀右臂。这倒不是说宦官不会给他戴绿帽,而是宦官是皇权的侧影,皇权的另一种存在方式。宦官也只能依附于皇权,所以自古宦官真正想要谋反的还真没几个。汉唐明末年,清除了宦官集团,随即皇权崩溃。宦官是皇帝的耳目,是皇帝忠实的奴仆,作为皇帝只能教训使其收敛,而不能将其铲除。崇祯帝倒向了官绅集团,结果江南的赋税从大蟒蛇缩水成头发丝,他是留下了勤政的美名,可是大明朝没了。 大汉天下四百多年,到桓灵二帝,宦官是弄得乌烟瘴气,但是从国家运转层面看,国家尚在正常运转,大将军何进在高富帅官N代袁本初公子的撺掇下诛杀宦官,最后宦官是被灭完了,但是大汉王朝从那时起实际已名存实亡。 大唐是很多愤青心目中的盛世王朝,一个藩镇都可以摆平外族入侵,一个使臣都可以借兵把印度给爆了。但是大唐的宦官是历史上最疯狂的,有带兵打的越南人哭爹喊娘的,有废立皇帝发动政变甚至给皇帝戴绿帽的都有,唐朝后期几代君王都试图诛除宦官集团, 最后终于成功,然后唐王朝被朱温取代。一个叫张承业的宦官花了毕生心血去辅佐李克用父子灭了朱温建立的梁国,建立了只是国号叫唐的后唐王朝。 大宋的宦官在前期很多都是武林高手,可以领兵作战,可惜大宋朝鉴于唐代宦官的疯狂,对宦官始终没有从整体上重用。 大明的宦官,与其说是宦官,不如说是大明朝的情报部兼监察部和办公厅,大明朝自从确立了“监阁共理”的行政运行机制,国家大事基本都是内阁与司礼监共同议决,皇帝多数时候只是会议主持人。这样就不难理解大明朝除了太祖成祖两位君王,其余的朝代大臣都敢和皇帝争执,都敢骂皇帝,所以大明有海瑞直接骂嘉靖是昏君,放大清你试试,除了满门抄斩恐怕连祖坟都得被刨了。崇祯帝诛灭了魏忠贤,树立了微信,但是从此大明朝的情报部门被摧毁,税也收不上来,直至最后崇祯帝在煤山吊死,陪着死的只有宦官王承恩。 作为宦官自己,他们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就复杂了,因为很多太监很可怜,不是战俘就是家境太贫寒而来的,所以他们只能追逐金钱,所以太监贪财。当然贪恋权势的不少,所以才有了那么多大太监。太监中也不乏有抱负的,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也不在少数。ps:关于太监的战斗力,有人提出质疑。有兴趣的可以去了解一下唐宋两代太监上阵杀敌的轶事。 作为我们现代人,当然不希望再有太监,因为说到底这是一种野蛮和残忍的制度下的产物。生理上的太监确实是没有了,心理上的太监呢? 夜半酒醉,送一首百日歌博诸位一乐 百日红,百日美,百里春风惹人醉 百日晴,百日好,百花从中不思归 百日游,百日乐,百日泛舟江湖中 百日勤,百日累,百日耕读有几回 百日春,当惜春,春去花落不可追 百日劳,百夜思,绳锯木断穿石水 百日梦,百日笑,且上顶峰问天高 百日言,百日歌,日日夜夜皆珍贵 第一百二十二章:比试 回到山洞里,陈宏义早已与众人熬好了野菜粟米粥,只等李小飞与朱阿三回来。 几百人饿了一上午,早就有些忍不住了,见二人进洞,陈宏义喊了声:“开饭!” 顿时无数双手端着头盔挤了过来:“多打点粥,少给点野菜!” “野菜留我!” “给我留点!你别一个人打完了!” “陈大帅还没吃!” 众人一阵挤嚷喧闹又看向陈宏义,陈宏义脱下头盔:“我给一勺子就行了!都快点打了吃,吃饭不积极,打仗也不行!” 众人又迅速恢复了你争我抢的场面,等李小飞和朱阿三打饭,大锅早已见了底。 李小飞和朱阿三刮出来锅底的锅巴吃了个干净,脸上被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不过众人都好不到哪里去,李小飞仔细瞧了瞧众人,昔日衣甲光鲜的陈家军主力现在也和乞丐差不多了。 衣服残破,身上都脏兮兮的,陈宏义反复催促他们用雨水洗脸洗手,试图保持军容。 很快又下起了大雨,众人又和马挤在一起休息。这一夜,陈宏义让李小飞带队在洞口守卫,李小飞带着十个人提着刀盾在洞口列阵看着洞外。 雨一直下着,外面很快就流成河了,李小飞又开始与众人轻声聊天了。 正当李小飞准备发挥特长对他们刨根问底的时候,一个老兵打断了他:“小飞,这才几年,忘了在黎阳城下,我们跟着你一起冲阵了?” “对对对,就冲阵,你们记性真好,连我都比不上你们”李小飞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 “你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陈大帅下了死令,必须一直跟着你护着你!你傻乎乎地直往前冲,你自己的部下早就落到后面去了!” 李小飞被这么一提醒,马上想起来当日的情形,确实自己周围的军队都不是他在黎阳带着的人马,当时只道是人多各自往前冲乱了阵型,却浑然不知自己的手下根本没跟上来“多亏哥哥们拼死保全,这是我欠你们的!” 没等李小飞说完,大家又打断了他:“别说这些,你呀以后长点心,你也是运气好,遇上陈大帅这么个师父,不然九条命都不够。你也是带过几年兵的人,我们看你还不知道这军队的许多事!” 李小飞尴尬的笑了:“我不过是靠着大家照顾罢了,许多事还要请教大家” 老兵也不客气:“今天我就给你讲讲,你不是不懂兵法,而是不懂人心。这打仗,要是营里一下子死了三成的人,就连我们这样的也会逃跑了!那些乌合之众最多能扛到两成的人阵亡!这天下是有不怕死的人,可没有人不想活,更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 李小飞有些不解:“那为什么陈大帅和你们总喜欢往前冲呢?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嘿嘿,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能打赢对面,只要干掉了他们最能打的那批人,剩下的便是砍瓜切菜了!”老兵得意的说道 李小飞有些不以为然:“这个难道不是运气好?赌对了?” 老兵摸了摸鼻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能不能打,看一看,放箭过去便知道了。能打的动作齐整身体壮实,处变不惊。不能打的,几轮箭射过去便开始乱了阵型,而且大多是皮包骨干皮囊,你看看我们哪一个不是身体壮实的汉子?” 李小飞一看众人,虽说也有瘦的,但却也是十分精壮,如朱阿三那样的虽说浑身刀疤,却体格健壮孔武有力。眼前的这个老兵一看他的臂膀有碗口粗细,就知道这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 老兵接着说道:“咱们当兵无非也是为了吃得饱穿得暖最好还能养活家人,可这天下除了陈家军,还真找不出多少能吃得饱的军队,就连我们遇上现在这样每天也才有一顿饭吃。那些三天才能吃顿饭的军队,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遇上吃得饱的漠北人,我们就退了?也就没办法了?”李小飞有些不服气,故意拿丢失河北是事来说。 “遇到这种精锐军队,也不是没办法,和他们耗着兜圈子,耗到他们断粮缺水就好办了。万一不行,就只有拼了,只是陈大帅说,将军决战岂止在沙场,古往今来的多少名将精兵,都不是死在战场上。所以我们就先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李小飞盯着这老兵看了一会儿:“厉害,厉害,想不到啊,陈家军的一个老兵竟有如此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是这些年耳濡目染的多了,尤其是朝廷卸磨杀驴的事干的太多了。我们陈家军有扩军的本钱,可一直维持在三千人以下,就是为了不被朝廷一锅端了!”老兵露出了一丝苦笑。 “要是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一致对外,那该多好!”李小飞不禁感叹了起来 “我们熬了半辈子都没见到那一天,希望你真的能见到,别说话了,洞里的兄弟们还得睡觉”老兵摆了摆手便不再继续说话了,很快山洞又恢复了安静。 李小飞想着襄阳城里的老婆孩子,想着下一步去金陵的对策,想着许多事,一夜未眠。 襄阳城外,一场比试刚刚开始。 陈宽带着红色衣甲的一千军队对阵黄传亭和陈正南率领的六千黑衣骑兵,皇帝刘简带着文武大臣在高台上观看这场比试。 所有人都替陈宽捏了把汗。 “陈将军这是何苦,一千对六千,怎么都是输” “为争一口气,扫灭自己一世英名,这是何苦?” “你们懂什么,这是争夺将来的军权?” “这争不过的,一对六,对面还是骑兵,还没打都输了!” 陈宽手握木杆挺立阵前喊话:“黄大人,可以开始比试了吗?” 黄传亭大笑:“陈将军不布阵防守吗?本官还可以给你半个时辰布阵!” 陈宽把木杆向上一举:“我不守,我只攻!” 陈正南差点呛到:“陈将军,你这两百骑兵六百弓手两百刀兵还想攻过来?哈哈” 陈宽却不再理会,把木杆往前一直,纵马跃了出去:“跟我冲!” 两百红衣骑兵跟着陈宽就朝着黄传亭的左翼骑兵冲了过去,黄传亭见状忙下令右翼骑兵过去围住陈宽,摇动令旗之后,有的向前有的向后,阵型一下子就乱了。 “错了,错了,不是退后!” “不要都上去!小心中计!” 不光是右翼骑兵乱了,左翼骑兵一见令旗摇动,也有一些人迎着陈宽冲了过去,还有一些向后退去。 陈宽一见对面乱了阵型,马上挥动木杆:“冲他们中军!” 二百红衣骑兵顿时变换方向朝着黄传亭陈正南扑了过去,黄传亭急忙再挥令旗,这下彻底乱了。 “不对,不对,快挡住他们!” “乱了,反了,不是挡住自己人!” 先前出击的黑衣骑兵见令旗挥动,便往回跑,先前退后的这时又往前奔,还有些原地不动不知所措,六千人马挤在一起,黄传亭和陈正南扔了令旗大喊:“散开!迎敌!” 话音刚落,二人身边的黑衣骑兵便往两边散开,周围的黑衣骑兵见中军散开,也各自跟着散开,却没有去阻截陈宽。 “快回来,快回来!保护中军!” 这几番折腾,六千人马已经是乱七八糟不成阵型,高台上的人也已经目瞪口呆,审元皓更是喊了出来:“传亭、正南快退!他们冲过来了!” 但已经晚了,陈宽和身边的红衣骑兵已经围住了黄传亭陈正南二人,二人垂头丧气扔掉了手中的木杆:“这些骑兵太笨了,太笨了,都是蠢猪!根本没法指挥!” 陈宽见他们不服,一指身后:“二位大人请看!” 二人顺着陈宽手指的方向看去,陈宽的弓手与刀盾兵结成了一个圆阵也已经杀到了近前,周围的黑衣骑兵虽然人数众多,却始终破不了阵,只能看着这圆阵朝着中军移动过来。 二人这才勉强服气,高台上也敲锣命令双方罢兵! 刘简起身一挥手:“陈宽胜出!诸位可有异议?” “陈将军威武!” “梁军威武!” “皇上圣明!” “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众军丢了武器纷纷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刘简一脸得意:“梁军威武,各归本营,各有赏赐!” 陈宽起身对着众人喊了声:“回营!” 七千人马便迅速在各队队长各营统领的带领下回了本营。 黄传亭和陈正南输的不甘心,便上前拉住陈宽,要请教个中原委。 陈宽嘿嘿一笑:“此事须得当着陛下细说,我们回城再说!” 回城到了皇帝的行在(也就是原来的韩王府),刘简也想知道陈宽的秘密,便宣召陈宽和众位大臣前来。 刘简先是对陈宽一番赞扬,接着就话锋一转:“陈将军能以少胜多,怕是有秘密吧” 陈宽跪在地上回答:“不瞒陛下,确实有秘密” 此言一出,审元皓就急不可待的说话了:“陛下,果然是用了手段!这比试不公平!” 刘简摆了摆手:“尚书令不要急于定论,朕要看看陈将军如何解释!” 陈宽笑了笑:“陛下,尚书令。在下的秘密就是我带的一千人都认识我,我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而黄大人带的六千人,不过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甚至有些都不知道今天的目的何在。臣只要带着骑兵绕上一圈,他们便会自乱阵脚,要是真的上了战场,这六千人就溃散了!” 刘简毕竟跟随陈宏义打过仗,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示意陈宽起身:“陈将军所说,朕明白了,只是黄大人他们的想法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陈将军以为呢?” 陈宽何等聪明,知道刘简也是怕陈家军一军独大,将来无人节制,便回道:“陛下英明,当前要东征救援随州,东征的人马便依旧军制。襄阳要守卫防备漠北人,便由黄大人他们按照新军制训练个一年两年,时间一长自然如臂指使无往而不胜了!” 审元皓他们没有想到陈宽会退步,大喜过望:“陈将军不仅胜不骄纵,还能为国家长久考虑,真是国之栋梁啊” “看来书院还得请陈将军去讲授战守攻防之策” “还请陈将军不吝赐教!” 陈宽微微一笑:“在下不敢妄自尊大,诸位都是为了国家大计,我们也不必分彼此,但听皇上吩咐调度足矣!” 刘简也笑了:“陈将军,朕真的是出乎意料,想不到骠骑大将军不仅自己兵法韬略无敌天下,带出来的人也是人中之杰。看来朕中兴大梁的希望就全在你们身上了!” 陈宽又跪了下来:“陛下,陈大帅年事已高,陈家军还得靠陛下亲自统领庇佑才是!” 刘简脸色一沉:“这么久都没有师父的消息了,朕很是担心,陈将军,一有消息要立马报给朕!对了,你到了随州之后得派些得力的人去打探一下,大梁的柱石!朕的恩师不容有任何闪失!” 第一百二十三章:对手 陈宽领了一万兵马带着向小宇救援随州去了,慕容灵也带上孟乌鸦这个粮草官以及一万人马南下武昌。 四人在出城之前,在郊外小聚了一下,陈宽看着三人叹息一声:“诸位,今日的皇帝已经不是昔日的韩王了,望诸位以后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啊!” “伴君如伴虎,谁做了皇帝都会这样的,这便是皇帝!”慕容灵淡淡一笑,倒很释然 “不然,韩王本来心性纯良,自从结交了书院的那帮人,便学起了什么帝王权术,我现在非宣召也不会前往行在了,以免什么时候被人记下罪名了,将来祸及全家!”向小宇倒是一语直指问题所在。 “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天下还未定,不过是个小朝廷,皇上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搞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的”孟乌鸦倒是想的很开,又图了嘴上快活。 “你呀,不长记性,现在不会,不代表将来不会,对了,李小飞这些天不知道被派了什么差事,若遇到他,也提醒他一下!”陈宽对孟乌鸦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对着众人嘱咐了一番。 “傻人有傻福,不必操心他”孟乌鸦接话太快,慕容灵想接话还没来得及。 慕容灵咳嗽一声:“走吧,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会!两位保重!” 慕容灵和孟乌鸦给陈宽向小宇鞠了一躬,陈宽向小宇也回礼:“保重,愿来日以平安相见!” 这边两路大军分别往东往南去了,朱药师这边的何无极围住随州,每日掘土挖沟,派兵四处征粮,到后来成了抢粮,逼跑了无数百姓。 王铁柱这边,攻打郴州数十天都没能拿下,众兵将有了金银财物之后又不肯死命攻城,只得引兵暂退潭州驻扎。 何无极派往王铁柱军中的使者,收了王铁柱的金银吃了酒肉,却没能完成使命,几人担心回到何无极军中被责罚,于是索性顺江东下往金陵去了。 几人在路上一合计,不如向朱药师禀报二位元帅不和且王铁柱有自立为王的企图,自己带的金银便是证物,如此一来朱药师必有奖赏,也免去责罚。 几人回报朱药师何无极困于随州,王铁柱拥兵自重收买人心云云。朱药师起初不肯信,几人把身上包袱里的金银拿了出来:“皇上,那王铁柱硬塞给金银给我等,我等实在不敢接,但怕被他灭口,只好收了金银回来向陛下请死!” 朱药师一见满地金银,便起了疑心:“你们可知,诬陷右元帅是死罪!除了金银,尚有何证据?” 几人早就在路上合计好了,便回道:“我等不怕死,只怕枉死。那王元帅早就与梁军私下议和,要占据江南自立为王。皇上可下令让他一月内攻取郴州武昌等地,他多半会推诿诈败” 朱药师停了一会儿:“你们且下去,金银你们拿去享用,朕自有分寸!” 几人拿了金银便各自回了,朱药师唤来亲兵:“你去传令给王铁柱,命他一月内攻取郴州武昌,若不能攻克,朕会御驾亲征!再派人去催丞相邱行之,命他半月内征发二十万大军移师河北驻防!” 其实这几人的谎言要在以前,哪里能骗过朱药师,只是北方出事,淮北征兵又迟迟没有效果,朱药师心烦意乱,便未深思其中缘故。 邱行之这头也是手忙脚乱,征来的兵逃亡了许多,倒不是邱行之苛刻残暴,而是之前朱药师攻取的地方,为了收买人心,均贫富分田地,众人都有了钱财田地,都不肯去当兵卖命。加上误了农时,大多数人都带着钱财往西往北逃了,邱行之一个月时间才凑了不到三万的老弱残兵。 朱药师的旨意传到潭州,王铁柱听罢顿觉棘手,但又不得不遵,于是便跪接了诏书点起兵马先往北去打武昌。 左右劝王铁柱:“皇上下如此诏书,必是对元帅起了疑心,元帅应早做打算,不然将来必定会被治罪” “元帅一路凯歌猛进,此番皇上下诏责怪,必是有人进了谗言” “元帅,古代凡是立了大功的名将,到最后,皇上赏无可赏,只有杀了,你可要当心啊” 众人劝的王铁柱烦躁不堪,本想把这些人乱锤打死,但都是跟随他的一些同乡亲戚,于是便呵斥了一番:“我跟随皇上多年,皇上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恩待臣下,皇上必不会杀戮功臣,你们都住嘴吧!再如此乱说,休怪我王某人不讲情面了!” 左右叹息退下,留下王铁柱继续安排行军布阵之事。 待王铁柱大军来到武昌城下,慕容灵早已领着一千鬼羊骑兵在城门口等候。 王铁柱一见慕容灵眉清目秀,以为是世家公子,便举锤笑着喊话:“你是哪家公子,难道不知道我王铁柱的威名!我念你年纪轻轻,不忍杀你,你可速速下马归降,免得我双锤溅血!” 慕容灵不答话,拔出长刀竖立,孟乌鸦在城头大喊:“王铁柱,你的威名太大了,所以老天今天派了活阎王来收你,你若肯下马归降,我让他少砍你一刀!” 王铁柱一指孟乌鸦:“你这胖子,休要猖狂,待我进城来拔了你的舌头!” 孟乌鸦不甘示弱:“你这丑八怪,休要猖狂,待活阎王来捉你来从我的胯下钻上三圈!” 王铁柱不再答话,挺着双锤就奔慕容灵去了,身边的铁甲骑兵也跟着排城墙一般压了过去。 慕容灵挥刀径直朝王铁柱冲了过来,身边的不少鬼羊骑兵分散往两边去了,王铁柱手下铁甲骑兵见状也从两翼分出人马去追赶梁军骑兵。 王铁柱知道这慕容灵敢挥刀对冲,多少有些斤两,便握紧双锤准备一击而中把慕容灵锤翻在地。 王铁柱一双铁锤砸下,鲜血四溅,慕容灵马头被砸的稀烂,慕容灵脚尖顶住铜锤跳起挥刀斜劈下来,王铁柱一侧身左手收回手里的铜锤正好撞到慕容灵的长刀。 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慕容灵从王铁柱头顶跳了反手一刀往王铁柱背后刺去,王铁柱一弯腰,右手的铜锤反手向后一挡,正好抵住慕容灵的刀尖。 慕容灵往回缩刀顺势把王铁柱的战马从后背剖开。 王铁柱只得弃了战马跳下来与慕容灵对打。 一个是灵巧无比杀招频现闪转腾挪,一个是力大无穷攻防兼备应对自如。 城头的孟乌鸦看着一阵着急:“慕容,你究竟行不行,你若打不过回来便是,别被砸死了,我可没能力给你收尸!” 慕容灵并不理会,继续寻找机会想击杀王铁柱,王铁柱却把双锤当做盾使,将慕容灵的招式全部硬接了下来。 但王铁柱的铁甲骑兵却进展不顺利,分散开的一部分鬼羊骑兵把王铁柱的左右两翼铁甲骑兵引了数十里,这铁甲骑兵的战马便流汗喘气,慕容灵手下骑兵见铁甲骑兵停下来往回走,又从背后冲杀过来放箭袭扰。留在慕容灵身边的鬼羊骑用的都是木叉大棒,把铁甲骑兵不断打下马来,虽没有杀死几个人,但被打下马的铁甲骑兵很难再上马,成了重甲步兵。 这些铁甲骑兵想打追不上,想走又总被袭扰,渐渐地战马开始支撑不住,但毕竟人数众多又有长弓,鬼羊骑没有硬上。 这些引开敌军的鬼羊骑抄近道奔回战场与慕容灵身边的骑兵汇合,渐渐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好在王铁柱的部下也都不是孬种,见战场开始逆转,被打下马的士兵纷纷朝着慕容灵奔了过去,挡在王铁柱身前:“元帅,快走!” 王铁柱见情势不妙,趁众人缠斗慕容灵,便寻了匹马带着剩余的铁甲骑兵挥着铜锤冲击鬼羊骑。 鬼羊骑都是精壮汉子,但却不是王铁柱对手,纷纷被打落下马。 慕容灵杀完缠着他的一群士兵,一看鬼羊骑竟然折损了近百人,于是大呼:“退兵!快退!” 得了慕容灵的将令,鬼羊骑便迅速脱离战场逃了出去,慕容灵抢了匹马要去追击王铁柱,但王铁柱身边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近身已是不可能了。 孟乌鸦见鬼羊骑脱离战场,便下令城上守军朝着王铁柱的大军发射强弩,一时间射出去几十根长矛,把近百名铁甲骑兵钉在地上。 王铁柱此时军心也开始动摇,于是下令后撤。 慕容灵见王铁柱撤军,便迅速去收拢鬼羊骑回了城内。 孟乌鸦见慕容灵回城,忙不迭的围住慕容灵仔细打量:“慕容啊,慕容,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要不是我老孟及时放弩射的他们没了胆,你怕是回不来了” 慕容灵深吸了一口气:“谢了,今天确实遇到对手了,此人天生神力反应敏捷,居然能与我打平!” 孟乌鸦拍了拍慕容灵肩膀:“你也别灰心,你带的骑兵也不错啊,面对这样的怪物,还能把他们的大军冲散一些,很难得了!” 慕容灵看了看剩余的七百多鬼羊骑:“兄弟们,是我轻敌了,害的你们死了这么多人!” 鬼羊骑都沉默了,没有回应,脸上挂着泪水,毕竟自他们组建以来,从来都是把别人打的非常惨,今天却被一个人打死了上百人,心里既愤怒又害怕,毕竟想报仇也只能是想想了。连慕容灵这样的高手都占不到上风,他们又能如何。 慕容灵见众人不说话,便起身过去:“从现在起,都在城上守卫,除了我,都不要出城应战了!要是城破了,你们就从西门杀出去逃命,我来拖住敌人!” 清明节 又逢四海同祭日,万众齐哀共此时新冠旧痛仍未远,九州一心寄哀思无需纸钱传音讯,惜福惜命惜良知更有英雄逆行去,漫天挥泪衣衫湿敬以此打油诗向无数英雄及逝去的人们寄托哀思,表达敬意。 清明节停更一天 《何处望神州》清明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药师当国 武昌城下旗鼓相当,打了个难分胜负,王铁柱催动兵马强攻五日,慕容灵孟乌鸦靠着弩箭滚木礌石拼命死守,双方各有损伤,城池仍在梁军手中。 这边陈宏义带着骑兵按照约定回到了墨盘村,这墨盘村倒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进村口须得进入一道深谷,这深谷入口的水深不见底,划着竹筏进去两里路,便能见到水下有巨石蜿蜒向前。从水面到巨石上,不过水深一尺左右,众人依次牵马下了竹筏顺着巨石往里走,又走了数十里,豁然开朗。 一大片稻田赫然出现在眼前,弯着腰的稻穗已经开始泛黄,几个老人和孩子牵着牛在田间走着。看见陈宏义一行人过来便招起了手:“老陈,打猎回来啦?” 陈宏义哈哈大笑:“哈哈,这次空手而归啊,家里人都好吗?” “托老陈的福,都很好,都在忙着搓麻绳准备收谷子了”一位老农答道 陈宏义点了点头:“好好好,各位都忙去吧,我们回去歇息歇息” 到了村东头新搭的竹屋和草棚,陈宏义与众人下马,把马栓好,竹屋里出来十多个人迎接:“陈,陈老,进屋休息,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情况” 陈宏义轻轻把手在空中抚过几下:“今夜召回其他人,我们明早开拔!” 众人应了声:“诺!” 陈宏义在竹屋和草棚里都看了一遍:“走之前收拾干净,把这些都留给百姓!” 天还没亮,一千多人集结完毕,陈宏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里含了根木棍,众人也跟着含着木棍,一齐往东去了。 走了三十多里,天才蒙蒙亮,陈宏义传令众人歇息两刻后再出发。 李小飞悄悄问陈宏义:“师父,莫非是要去金陵?” 陈宏义敲了他脑袋:“别把大家吓着了,咱们不去金陵,你去便好,老夫要来个出其不意!渡江!” 李小飞有些吃惊:“渡江过去水网密布不利于骑兵作战,师父这可是。。。” 陈宏义摸了摸胡子:“敌军也是你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这渡江必定成功!倒是你,就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去了金陵切记随机应变!” 李小飞跪在地上:“师父,保重!” 陈宏义伸手拉起他:“行了,别来这些虚礼了,出发!” 陈宏义带着一千骑兵往南边的渡口奔去,李小飞一人一骑继续向东奔驰。 到了渡口,几十个守渡口的军士正在收钱喝酒,见有大队骑兵过来,以为是自己人,便起身吆喝:“各位兄弟辛苦了,敢问各位可是从金陵过来?要过渡口须得何元帅的令牌才行!” 梁军骑兵没有答话,径直冲了过去把他们围住,守渡口的军士嬉笑起来:“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各位要渡江便渡!” 陈宏义哈哈大笑:“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来接管渡口!” “没有朝廷与何元帅的命令,我们不敢让出渡口!” “这是本帅的命令!把他们剥光了放回金陵!告诉他们我们是大梁的陈家军!”陈宏义一下令,梁军便一齐把敌军按住剥光缴了兵器铠甲放了回去。 梁军征用了渡口大小十多艘船只,用了半天才把这一千多人马运了过去。 陈宏义是最后上船的,踏上船之后,陈宏义转身大喊:“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这一去,确实是兵行险着,各位士兵也是捏了一把汗,但确实又如入无人之境,一千多人马就从容渡河了。 败兵逃回金陵报了陈宏义渡江南下之事,朱药师把面前堆满的奏折一把掀翻在地:“都拉出去斩了!” 此刻邱行之与何无极都没在,没有人敢求情,这几个报信的败兵便哭着被拖了出去砍了。 朱药师又一拳打在案上:“这王铁柱不是势如破竹吗?怎么连个渡口都守不住?这都半个月了,郴州武昌都还没有动静!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殿中的诸位新纳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有人先说到:“一小股敌军不足为虑,这都是王元帅用人不当,疏于防守,陛下可下诏让王元帅限期剿灭,陛下但放宽心!” “陛下,当前两路大军都已是强弩之末,依臣下所见,不如先让两位元帅回朝修整,否则时间一长,必将有变!” 朱药师听到这句,心里不免打了个冷战:“宋尚书所言有理,即刻拟诏,让何无极王铁柱班师回朝!” “陛下,邱丞相征兵已有两月,臣以为当更换大臣前去办理此事!”又有一人对邱行之也提出了异议 朱药师看了他一眼:“吴侍中,你觉得邱丞相不行,那你觉得谁能办成此事?” 吴侍中被朱药师盯得眨了下眼:“陛下,臣毛遂自荐,半月内为皇上征集二十万大军北上!” 朱药师轻蔑的笑了笑:“你的办法朕知道,不过是前朝强行抓人充军罢了!” 宋尚书接过话来:“陛下,前朝能持续三百年基业,必然有可取之处,陛下仁德不忍强抓民夫,我等深感敬佩。但自古有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陛下不忍抓民夫,可北边强敌西边残贼会不忍来进犯陛下吗?陛下派丞相征兵两月,已是仁至义尽。吴侍中愿主动承担恶名为陛下分忧,陛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朱药师有些犹豫,吴侍中跪在地上抬起头大声说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若招致民怨沸腾,臣愿以死谢罪!” 朱药师伸手:“吴侍中有如此忠心,好,朕下诏擢拔你为持节都督前往淮北代替邱行之,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吴侍中连连磕头:“臣定不辱使命,为陛下在半月之内征集二十万大军北上!” 朱药师点了点头:“看来朕选贤任能还是做对了!” 殿上大臣纷纷跪下磕头:“皇上英明!” 朱药师起身,旁边内监喊道:“退朝!” 退朝之后,朱药师便跟着内监去往后宫。 说起这选贤任能,是朱药师一月之前主持了一场考试,把自己难以处理的政务案卷全部做了考题,选出来几十人全部任用,填补朝堂之上的空缺。 这些被选拔的人,多是一些过去的私塾先生和怀才不遇的士子,一下子被擢拔到高位,自是喜不自胜。 但这些高官却仍然在朱药师的旧部面前抬不起头,倒不是这些人自卑 ,而是朱药师的旧部手握兵权专横跋扈惯了,管你是什么尚书侍中掾属,通通不认。 新擢拔的官员们起初还是想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但吃了一些拳头棒子之后,便意识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读书人造反是不可能了,但结党营私搞起阴谋却是无人能及。既然不能和平共处分一杯羹,就只能结党了。 邱行之何无极王铁柱是朱药师旧部的倚靠所在,自然成了官员们要除去的首要目标,于是就有了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 朱药师已经许久不召见旧部了,而是经常临幸后宫。 说起后宫,就得从金陵城破说起,明帝殉国之后,后宫妃嫔宫女来不及逃走,以为会被杀害掳走,于是自杀了一批。 留下来的也是哭哭啼啼战战兢兢,朱药师进宫之后,就吩咐手下把这些女人统统带到面前审问一番。 说是审问,却只问年纪与是否贵妃美人,再就是问问有无子女。 明帝多病,这些女人都是没有子女的,朱药师大为欢喜:“朕赦你们无罪,你们被关在这深宫中太久了,都回家去吧” 话虽如此说着,眼睛却只在几个姿色最好的身上打转。 这些女人也知道出了宫便逃不过被掳走的命运,于是齐刷刷跪下:“皇上是千古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们愿意留下来为皇上当牛做马!” 朱药师大喜过望:“难得你们一片忠心,就留下来吧,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伤害这宫里的女人和太监!” 当夜,朱药师搂着两个最漂亮的妃子在龙床上入睡,闻着被褥上的香气做起了好梦。 这两个妃子,一名万钧儿,一名黎御风,不仅姿色过人,还应变机智。 朱药师问她们:“朕与前朝皇帝比,谁更厉害?” “陛下是开创新朝的开国皇帝,岂是他人能比?”万钧儿首先答道 “陛下春秋正盛,精力无限,霸气无匹,服侍陛下是我们的荣幸,自进宫以来还是头一次有此殊荣!”黎御风说的更好 朱药师一把搂过二人:“哈哈,你们真会说话,朕喜欢!哈哈” 自此之后,两位妃子便费尽心思带朱药师吃什么鱼翅宴、全鱼宴、五珍宴、九州宴,又与朱药师玩起双陆、投壶、射猎等等。 时间一长,宴席吃厌了,游玩也没了花样,两位妃子便怂恿朱药师阅兵观礼。 朱药师觉得阅兵之事不能儿戏,便没有答应。 两位妃子又讲了许多天子威仪丈夫英雄的故事,还说朱药师当初进金陵没有摆出天子仪仗,很多百姓都还不认识天子等等,缠了朱药师几夜,朱药师只得答应下来。 阅兵的事朱药师召集文武商议,将此事交由宋尚书全权负责,由金陵守将赵威全力协助。 天子阅兵不是小事,宋尚书第一道命令便是让赵威前来筹划路线。 赵威瞧不上这宋尚书:“皇上出来阅兵自然是进到军营,我等生死弟兄山呼万岁,跟着皇上走一遭,这路线想走哪里就走哪里,筹划个挫鸟!” 宋尚书一拍桌子掏出朱药师的钦赐令牌:“一派胡言!皇上如今已贵为天子,岂能等同于昔日!赵将军若不遵皇命,本官只好将你法办了!” 赵威拔出剑来:“本将自范阳起兵以来,便追随陛下,几时有你这挫鸟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 宋尚书大喝一声:“内卫何在!” 顿时扑进来十余人按住赵威,赵威死命挣扎但哪里挣的开。 宋尚书起身伸手掐住赵威的下巴:“皇上令牌在此,你都如此放肆,你这是造反,本官可将你先斩后奏!” 赵威啐出一口痰到宋尚书脸上:“你这挫鸟,你看爷爷的眼睛会不会眨一下,你若敢杀我,皇上哥哥必饶不了你!” 宋尚书退后一步擦去脸上的痰:“本官不会与你争辩,把他带进宫去,让皇上发落!” 赵威狂笑起来:“你这挫鸟,还是怕了爷爷,看我进宫去奏明皇上,免了你这鸟官!” 赵威被押进宫去,正逢朱药师与两位贵妃喝酒嬉闹:“皇上哥哥,臣弟被你新封的鸟官绑了,还要杀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朱药师扭头看去:“是赵老弟啊,你们松开他,谁让你们绑他来的?” 赵威得意的看着内卫们跪下,内卫开口便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万钧儿端着酒杯跌进朱药师怀里:“陛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不过是些小事,别扫了陛下的兴致” 黎御风也凑了过来:“陛下,这赵将军也太得理不饶人了,从尚书府闹到宫里,还不罢休” 赵威一听怒目圆睁:“你这妖女,竟敢离间陛下和我的兄弟之情!” 黎御风打翻手中酒杯:“陛下,这赵将军当着陛下的面都如此,臣妾,呜呜呜呜呜” 黎御风哭了起来,朱药师有些心烦,一挥手:“去去去,都下去!” 赵威还想说话,朱药师大喝一声:“赵威,休得放肆!不要仗着是跟随我多年的旧部,就随意欺负他人,你给我去尚书府向宋尚书请罪!” 赵威一下子懵了,但朱药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功罪本一体 赵威悻悻的去了尚书府,向宋尚书请罪,宋尚书见目的达到便笑着请赵威起身:“我宋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与赵将军都是为皇上效忠,还望赵将军以后要多多收敛才是” 赵威在朱药师那里碰了钉子,自然没了之前的脾气:“宋大人宽宏大量,是小人不对,以后必当听命于大人!为皇上效忠!” 宋尚书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了,赵将军,你要知道,这天子阅兵的排场讲究不能错分毫,你得小心操办才是” 赵威连忙点头:“宋大人只管吩咐,在下尽心尽力一定办好了!” 宋尚书拿出一份清单:“赵将军就按着清单上先去准备车马伞盖朝服,路线得自宫城往南门一线直排过去!路上的所有住户全部迁出城去,换上我们的士兵进入,陛下的安危乃是第一,出不的丝毫纰漏!凡是那些乱墙转角、高楼和棚子,全给拆掉,这路上的所有房子须得整齐一致!对了,进入这些住户的军士也得挑选口齿伶俐的,到时候要山呼万岁山呼皇帝威武!声势一定要大而不乱!” 赵威捧过单子:“宋大人就瞧好,我赵威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这边文武官员立功心切,金陵城里百姓就遭了殃。 许多人在睡梦中被人砸了门进去拖出来撵走,男女老少是哭爹喊娘,众官员见不得人哭,士兵们心领神会把百姓们用布缠了嘴用刀枪赶着出了城外。 宋尚书慈悲心肠,早让人在城外搭了草棚竹屋让这些百姓居住,只是每人还得收一两银子。 城中不久便传诵出童谣:“前梁朝,后梁朝,前朝尚在城里住,后朝城外住草屋;刘皇帝,朱皇帝,谁管百姓受了气,不过城头换王旗” 到了阅兵的日子,朱药师在一阵鼓乐声中从宫城里启驾了。走在最前边的是赵威,他身后是军容整齐的八百骑兵,全是当初从漠北换来的白马。这八百骑兵的后边是一位内监,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高大,擎着一柄黄伞。黄伞左右是十名驾前侍卫武将和内监,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神情庄严。然后是朱药师,穿着五爪金龙龙袍,腰系玉带,头戴冠冕。朱药师身边各有一辆马车随行,不是别人,正是万钧儿与黎御风二位宠妃跟随。 骑马跟随在朱药师身后的,是宋尚书和贾太尉,以备皇上随时有所垂询。再后面便是文武大臣嫔妃宫女内监等等一起走着。 守城的将士跪在大道两旁迎接,从宫城门外的大街开始,到进城后的沿途大街,已经由军士们装扮的百姓打扫干净,摆出来香案和无数水果吃食美酒表达箪食壶浆之意。 朱药师挥手一次,两边的跪着的百姓就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威武!” 朱药师连挥了数十次手,却没什么感觉,过去从北边打过来,还有不少百姓拦马送上吃食美酒,还有要把家中闺女献上的,凡此种种,举不胜举。但今日虽说气势宏大,早已没有了那份亲近,两边的百姓与他之间也有禁军隔开。 朱药师想说上,几句,但此时他已经是皇帝了,不能随意大呼小叫了,于是只得喊出几句:“将士们威武,梁军威武!” 喊完也觉得不妥,便自责不该连国号都不改,如今这一喊梁军威武,百姓听了还以为是刘家梁朝复辟了。 但左右众人都一起又喊:“皇上威武,皇上天下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统天下万万年!” 朱药师便又挥了挥手,继续阅兵。 这边阅兵正酣,武昌城下王铁柱是带头抱着撞木去撞城门,眼见得城门将破,慕容灵已经等在城门里面,安排孟乌鸦等人逃走。 忽然王铁柱军中大呼:“急报!急报!皇上使者到了!” 王铁柱本想强攻下城池再接旨,但皇帝使者已经让几个副将下令退兵了。 王铁柱只得扔下撞木跑回了自军本阵:“大人,这武昌城马上就下了,此时收兵,我这二十多天就白白折损人马了!” 使者哼了一声:“王元帅果然是跋扈啊,皇上有旨,命你将大军交割后回金陵述职!” 王铁柱跪接诏书:“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要急着诏我回去,可惜了这战机啊!” 使者阴阳怪气说到:“王元帅,都说你打仗厉害,可你都被人破了江防,放了敌军几千骑兵进了江南,皇上命你一月之内攻下武昌和郴州,如今只剩几天时间了,你却一座城都没攻下!皇上又如何不诏你回去啊?” 王铁手中铁锤掉在地上,仰天大吼了一声:“皇上!” 慕容灵此时登上城楼看了过来,只见王铁柱转过身来对着武昌城墙拿起一柄长矛投了过去直钻入城墙一尺。 王铁柱盯着城上的慕容灵看了半晌,使者连忙催促:“王元帅,难道是想抗旨吗?” 王铁柱扭头回来:“这便走了,王某忠心皇上,怎会抗旨!” 何无极这边,已经围困住随州切断了城内水源粮道,陈宽几次要突破何无极防线,都被如潮水般的何无极大军顶了回去。 眼见得无法救援随州,陈宽与向小宇商议引水淹何无极大军,但一看何无极阵前的无数沟壕便马上放弃了。 朱药师的诏书来的及时,何无极性情不急不躁,接过诏书,命令士兵们白天擂鼓猛攻了一阵,到了晚上就领军撤回金陵。 何无极走到怀阳,便有第二拨使者来收缴了他的兵符印信,兵马也交割给新来的将军,只身回了金陵。 吴侍中去接替邱行之,邱行之劝吴侍中善待百姓,反被吴侍中嘲讽:“丞相为了自己的名声,置朝廷大计不顾,两个月连五万兵马都没凑齐,你就不要劝我了。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我吴贞昌可以粉身碎骨!” 邱行之叹息一声:“也罢也罢,老夫这便走了,你好自为之!” 邱行之想着是回了金陵劝说朱药师以休养生息为重,先保住这江南之地再图进取,却没有细想这朱药师已经在夺他的权了。 邱行之何无极王铁柱三人在宫门口相遇,各自吃了一惊:“怎么都被召回了,这不妙啊” 三人在宫门口不便多说,只得各自在心里嘀咕起来。 进宫去见朱药师,朱药师早与宋尚书贾太尉一干文臣武将在大殿里等着他们了。 王铁柱到底是性急,进宫跪地便哭了起来:“皇上,臣在武昌城鏖战几十天,就快要破城了,陛下为何要诏我回金陵啊?要是等臣再返回,恐怕敌军已经增派援军加固了城防了!” 朱药师冷冷说了一句:“坏了你在江南自立为王的好事,确实伤心!你本是一日连下数城的猛将,却打不下郴州和武昌,看来你果真是在养寇自重啊!” 王铁柱猛嗑起头来,撞破地砖流出鲜血:“陛下,臣是贪图了些金银美女,但臣绝无二心啊!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严加详查!” 邱行之看不下去拉着王铁柱:“铁柱,别磕了!陛下!这都是跟随你起事的老哥们了!而且王铁柱为人憨厚,绝不会背叛陛下,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朱药师却不理会:“带人上来,让丞相看看王元帅的忠心!” 说罢,便有内卫把之前告王铁柱收买人心阴谋自立的几个使者带了上来。 王铁柱一见这几个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陛下,我见这几个人可怜,又是何元帅派来的使者,送些金银给他们,他们反倒来害我!这,臣冤枉啊!” 朱药师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你们几个如何说?” 几名使者一口咬定是王铁柱收买他们,此时何无极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畜生,你们办事不力,不敢回营复命!还来诬陷王元帅!” 朱药师转头大喝:“你住口!你私下派使者到王铁柱军中,是想干什么?” 何无极也不甘示弱:“陛下当日也说过,让我二人相互救援配合,我是按陛下的口谕行事!” 朱药师脸一红:“朕何时有明诏!你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折损我许多兵马,还有三万后军无故消失。朕怕你是别有图谋吧!” 邱行之把头上帽子一摘扔在地上:“陛下,看来我们三人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我们也不说了,你要杀便杀,老夫只求你杀了我们之后把我们的头挂在西门,让我们守好西门,免得金陵城破!” 朱药师听邱行之如此一说,还是想起了昔日几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情形,便摆了摆手:“朕不会杀你们的,杀功臣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们好自为之!” 宋尚书咳嗽一声:“陛下宽仁为怀。但丞相与二位元帅也要懂得节制,懂得什么是为臣之道,什么是礼制!在陛下面前大吼大喝吵闹,这不是藐视陛下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忠臣,却质问陛下逼迫陛下,这难道是忠臣该做的?” 贾太尉也站了出来:“邱丞相素来把名誉看的重,我贾某人也敢担保丞相是忠臣,但邱丞相为了成全自己的忠臣之名,却要陷陛下于不义不仁,这恐怕不是忠臣的所作所为吧!” 朱药师见这二人解围连忙走下御座扶起王铁柱:“朕也是有苦衷啊,朕也是知道汉高祖杀功臣的事的,朕最不耻的就是卸磨杀驴!朕希望能跟你们这些开国兄弟们一起享受富贵,可是你们今天的表面,让我知道当年韩信、彭越被杀,并非汉高祖的过错,而是国家的治理。你们咆哮朝堂,这百官以后如何上朝,朕又如何约束百官?” 何无极王铁柱一起跪下请罪,邱行之笑了:“太平未定,将军先自服罪,罢罢罢,老夫本就孑然一身而来,今日辞官修道去也!” 朱药师连忙拉住邱行之:“邱先生,这丞相只有你来做,你走不得啊” 邱行之突然举起两根指头对着自己的眼睛戳了进去,两行血从眼眶里冒了出来,他咬住牙说出一句:“陛下,臣现在是个废人了,还请陛下恩准我颐养天年!” 朱药师马上扶住邱行之:“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邱行之一口气松下来,便立即昏死过去,何无极与王铁柱抱住邱行之大哭:“邱先生,你这是何苦啊!” 朱药师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便令众人退朝,把这三位昔日的战友留了下来,让医官先行给邱行之包扎伤口。 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没成想弄成这样,朱药师只得苦笑一声。 宫中早就为三人准备了宴席,朱药师决心还是与他们吃这一顿饭:“来人,赐宴!” 何无极与王铁柱虽没读过书,但鸿门宴的故事还是听过的,此时终于听朱药师下令赐宴了,二人反倒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谢陛下!我等纵使死了也是陛下的忠魂!只可惜不能看到陛下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朱药师没有解释,起身与内监领着他们一起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恩威并用 朱药师把何无极王铁柱二人带到凤凰台,又命内监和太医把邱行之也抬了过去。 君臣四人在凤凰台上相对,王铁柱何无极低着头一言不发,邱行之嘴角动了一下:“何苦!” 朱药师连忙握住邱行之的手:“邱先生,都是我的错,害苦了先生!” 邱行之微弱地说道:“这下我成了瞎子,归隐山林,陛下也该放心了!” 朱药师连忙说道:“先生误会了,我要先生留在宫里,继续辅佐我,好匡正我的过失!” 邱行之艰难地摆了摆手:“我心智已乱,如今又看不见了,还请陛下念在昔日情分,放我一条生路!” 这生路二字一出口,何无极王铁柱都跪下:“请陛下放我们回老家,我们愿自断一臂!” 朱药师一下子坐到地上:“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不放心你们,要诛杀功臣吗?我与你们已有几月不见了,想不到竟疏远到这个地步!” 何无极抬头:“陛下,你现在只信任那些书生了,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 王铁柱也说道:“陛下,我们可是跟着你从北打到南,一路出生入死的弟兄,可是现在,我们都要被他们在朝堂上要逼死了!没有陛下的首肯,他们又哪里来的胆量?” 朱药师摇了摇头:“看来你们以为我做了皇帝,便成了忠奸不辨的昏君了,可是你们想想你们自己,你们搜刮金银抢女人抢田地我都没有过问过,报上来的立功名单我几时核查过?却还嫌威福不足,你们如果坐在这把椅子上又会怎么想?” 何无极与王铁柱顿时默不作声,邱行之从躺椅上起身:“我明白,陛下也需要安全感,所以才会扶持新人压制旧人。二位元帅大可放心,只要自己多收敛收敛,还不至于有杀生之祸。陛下也还是念旧情的人!” 朱药师苦笑一声:“邱先生洞若观火,但还是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在你们看来那宋华甫和贾元恩都是奸臣小人,以为我受了小人蒙蔽。你们不妨这几天去私下查一查他们两个人言行,如果查到不法之事,我许你们先抓后奏!” 王铁柱倒是直爽:“好,陛下把我们还是当兄弟,那兄弟就真的私下带着人去查了!” 朱药师双手各自搀起何无极王铁柱:“朕只希望你们能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与这些新提拔的大臣和衷共济,约束部下,将来好一统天下!” 何无极与王铁柱此刻已经安心下来,朱药师命内监端上来酒菜,招呼三人一齐吃喝,邱行之摆手推辞:“谢过陛下好意,酒且饮一杯,从此别过陛下,去城外的三清观修道!” 何无极与王铁柱劝到:“先生这是何苦?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不妨留下来继续辅佐陛下!” 邱行之摸索着把酒喂进嘴里,忍痛喝了下去,接着杯子掉到地上:“我先干为敬,不小心碰破了这杯子,杯子还在,只是碎了用不了了” 朱药师嗟叹几声:“罢罢罢,送邱先生去三清观,从内府取黄金千两相赠!” 内监们把邱行之抬走,何无极王铁柱起身在左右扶着跟了出去。 朱药师端着酒杯望着三人的背景,一阵风吹来,脸上淌下来几滴泪。 王铁柱与何无极各自带人查访宋华甫和贾元恩几天,不仅没有查到一丝劣迹,反而知道了二人是早就有了贤名。 这宋华甫,幼年丧父,母亲改嫁,自小打柴放牛捕猎捉鱼养活三个弟弟。长大成人,又接回母亲赡养,成了金陵城里有名的大孝子。 自从做了尚书令,许多人来送礼都被他拒绝,除了在尚书府处理公务,一家老小现在还住在城西的小屋里。王铁柱带人跟踪了几天,发现宋华甫一家老小吃的尽然还是野菜与粟米混合的稀粥,偶尔皇帝赐宴,宋华甫也是把一些鱼肉鸡鸭塞到袖子里带回来。皇帝赏赐的金银从来都是丢在当场拒不接受。 何无极起初不信,自己带人又跟了几天,想看看这宋华甫是不是在故意做给他们看。就连宋华甫洗漱也被何无极跟踪,脱下朝服的宋华甫,里面的衣服竟满是破洞和补丁。 这边的贾元恩,家境一般,但为人诚实守信重义气,为了给朋友还债,卖身为奴三年。虽不如宋华甫节俭,但也清贫的很,自己一家吃的也是平常饭食,皇帝赏赐的金银却分给门客和朋友享用。 朱药师再次召集朝会,商议军国大事,王铁柱与何无极不得不多看了宋华甫和贾元恩几眼。 朱药师见众臣都到了,便清了清嗓子揉了揉眼睛:“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许多大事要商议。但在这之前,朕要把前些天暗查朝廷大臣的情况与诸位说一说!” 众臣面面相觑,都猜测着皇帝有没有派人查自己,宋华甫和贾元恩神色自若看着朱药师。 朱药师突然一指宋华甫:“第一个查的便是宋尚书!” 朱药师说完就停了下来,观察宋华甫的反应,宋华甫听到第一个是自己便跪了下来,不是心虚,而是觉得皇帝心机太深,恩威并重,既用他也警示他。 朱药师呵呵一笑:“宋尚书在家居然深藏不露,一家人吃的是野菜粥,穿的是补丁衣,太有失国体了!” 宋华甫头上冒出汗来:“臣有失国体,死罪死罪!但臣时刻谨记圣人教诲,不敢放纵私欲!” 朱药师一摆手:“宋尚书起来吧,朕不怪你,朝廷有你这样的贤才孝子,这正说明我们才是行正道统治天下的正统所在!” 宋华甫磕头谢恩站了起来:“陛下英明,我等当尽心辅佐陛下一统天下!” 众臣山呼万岁,朱药师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朕还没说完,第二个查的便是贾太尉,这贾太尉是个不顾家的人,一家人吃的寒碜穿不暖,却把朕赏赐的金银布帛赠给他人,甚至有的还是一面之交的人!贾太尉真是慷慨啊!” 贾元恩连忙跪下磕头:“陛下,臣是为了替陛下招揽天下贤才,解围济困,对于家人确实照顾不周,臣有罪!” 朱药师严肃起来:“贾太尉,你的忠心朕可以理解,但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和宋尚书都是善谋国不善谋家的人,朕替你们着急,不如把你们的家人都接到南苑居住,由国家奉养!” 司徒童安国马上应声答道:“陛下此举英明仁爱,臣等认为可行,凡是忠臣良将的子女皆可在南苑由国家奉养,如此一来可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求贤爱才之心!” 何无极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文武大臣把家人作为人质送到南苑,于是拉着王铁柱跪下:“臣等也想与尚书太尉同等待遇,望陛下不要寒了我等的一片忠心!” 朱药师挥手示意:“诸位不必着急,是不是忠心,我自会详查!兵曹主事黄之风,你私下勾结奸商把一些劣等皮毛铜铁卖给造办处制造衣甲,意图坑害我军将士,你可知罪!” 黄之风瘫倒在地,朱药师一指:“拖出去,在端门斩首!首级传示诸府衙警示!” 黄之风被拖了出去,剩下的一些大臣也都额头冒汗,朱药师扫了一眼众人:“所有暗查情况,朕已让内卫记录在案,是忠臣是奸臣还是贪官污吏,朕心中都有数,望诸位好自为之!” 众臣一起跪下:“皇上英明神武,臣等鞠躬尽瘁不敢有二心!” 朱药师起身双手一摊:“朕相信这太极殿中满是贤臣能臣,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今日所议之事,由左仆射张平南宣告,诸位可要畅所欲言啊!” 殿上左仆射张平南拿起诏书念到:“今日朝会,所议的第一项乃是当前的战守议和大计!按照贾太尉的伐交策,是要先收复洛阳长安,立足中原,尽收江南富庶之地。至于益州荆州暂时与他们议和,待平定北方之后再来收拾。不知诸位对这伐交策有何见解?” 堂上众人,大多没有与漠北以及刘简等势力打过交道,于是都随声附和。 王铁柱看了看众人还是说话了:“臣以为,西边的刘简残军,战力与我军相当,现在不携雷霆之势一鼓作气拿下,将来必成大患!漠北那边,尚可以议和,以后再作打算!” 朱药师欲言又止,毕竟目前王铁柱还不知道北方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自己也不便说出来,于是看了看贾元恩。 贾元恩向王铁柱拱手:“王元帅所说是先南后北,先易后南,虽然可以迅速拿下,但漠北就有了更多时间准备,又会训练出更多的兵马。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倒不如现在拿下洛阳长安之后以守为攻!” 王铁柱自从上次在大殿差点血溅当场之后,现在谨慎多了,贾元恩一提出异议,王铁柱就不再争辩:“我只是一个建议,这军国大事还是由皇上和诸位商议后定夺!” 朱药师点了点头:“好,只是这议和之事,派谁去合适?诸位有谁能毛遂自荐!” 何无极走了出来:“陛下,臣自随州撤军已有半月有余,若敌军有东下之意,必然早已经打到怀阳,如今前线没有敌军动向,说明敌军也有求和之意。我们何不等敌军主动来金陵谈和?” 王铁柱马上说道:“敌军不是已经渡江去攻略潭州去了吗?如果要立足于和,必然得先打的敌军没有想战的念头,臣请率军再回潭州!” 朱药师本意就是找回何无极与王铁柱北上,又怎么会同意王铁柱再去潭州:“王元帅在江南势如破竹,早已打的敌军胆寒,现在不过是一些偷跑过去的残兵,不必王元帅亲自前去,你和何元帅现在要准备北上了!” 王铁柱一听这话,立马不做声了。 张平南见第一项议题已经定夺,便接着宣诏:“今日朝会,第二项议题乃是改制,旧朝苛捐杂税甚多,腐败至极,我新朝开国,万不可继续沿用这诸多旧制!还请诸位大臣回府之后将各自良策写好了,十日后再议!”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头疼,毕竟这些人虽说人品大多贤德,但在治国方面却是一无所知。 一路昼伏夜行的李小飞走了多日,终于来到了金陵的马家渡,准备进城去见朱药师,刚下马便被士兵一起围住捆了个结实。 第一百二十七章:欲擒故纵 李小飞被守渡口的士兵擒住,士兵们迅速搜身,在他身上搜出几封书信和几片金叶子来。 领头的先把金叶子揣进兜里,再打开书信一看,只见首行都是写的“臣李小飞致书大梁皇帝陛下朱药师大哥亲启”。 本来这书信抬头不应当如此写法,但李小飞料到要进城见到朱药师必得用此等办法,写的太正式了这些士兵哪里能看得懂,搞不好拿了金叶子便把他剁翻抛到江里了。 李小飞一直不慌不忙半眯着眼睛看这帮人如何动作,果然这领头的主动来问了:“你是什么人,为何有书信要给我们皇帝陛下,我可跟皇帝是同乡,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小飞没有睁眼:“你们的皇帝陛下只要能听到我李小飞来了的消息,你们全都有重赏!快去报信吧” 领头的声音大了起来:“老子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了,虽说没读过书,可你骗不到我,拿这种无聊的消息去搅扰陛下,我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旁边一人凑了过来:“队长,我们何不把他当作奸细押进城去。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骗子,哪有这么大胆的骗子。” 队长本想一刀结果了李小飞吞了这几片金叶子,但身边还有几十人,分又不够,独吞肯定会被人告状,于是便点名了几个老实巴交的士兵押着李小飞进城到宫城门前交给内卫。 李小飞一路被押着来到宫城,守卫的队长是当初从黎阳就跟过李小飞的人,围着李小飞看了一会儿:“你是?” “大人。这个奸细说他叫李小飞”押送的士兵说到。 队长连忙给李小飞解开绳索:“李大人,得罪了,你们几个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皇上的好朋友李小飞李大人,你们竟敢绑他?来人呐!” 押送的士兵连忙跪下求饶,李小飞笑盈盈的说:“算了,算了,不知者不罪,何况都是陛下的士兵,倒也尽忠职守,我看还得给他们赏赐些钱财!” 队长乐的做个顺水人情:“起来吧,起来吧,李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在这里等着陛下赏赐了再回去!” 队长带着李小飞到了太极殿前便停了下来:“李大人,宫中规矩很严,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 李小飞脱下鞋子,从鞋底里掏出四根金条递给队长:“辛苦你了,兄弟,不是你,我今天说不定就被当成奸细杀掉了” 队长摆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李大人这样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李小飞硬揣进队长衣服里:“你不收便是看不起我李小飞,你若不收我便进去告你一状!” “得得得,李大人,我收了,你呀,还是改不了那乐善好施的毛病!”队长收下金条,竭力掩饰内心的喜悦走了回去。 李小飞爬上台阶来到殿门口,被拿着大戟的四名内卫拦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极殿!” “故人李小飞拜见大梁皇帝陛下!”李小飞用尽了力气吼出这一嗓子。 四名内卫连忙把他架住往外拖,李小飞又喊了一嗓子:“朱药师!李小飞来了你都不见!” 内卫们忙堵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在太极殿前大呼小叫,还敢直呼皇帝名讳!” 李小飞被拖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殿门开了,朱药师跑了出来招手大喊:“尔等不得无礼!” “李小飞,你可想死我了!” 四名内卫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这人还真的是皇帝的朋友,于是便抬起李小飞回到殿门前放下。 朱药师一把抱住李小飞:“你小子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猜你一定是给陈宏义他们来当说客的!对不对?” 李小飞大笑:“难怪你是皇帝,果然被你猜中了,我就是替韩王殿下来当说客的!” “说客的事先放一边,来来来,哥哥带你来上朝,看看我的文武百官,散了朝会再去上林苑喝酒吃肉去!”朱药师拉起李小飞往太极殿里走 “好好好,你是皇帝,我就是来吃你白食,喝你美酒的!”李小飞跟着朱药师大踏步的走进殿去。 殿里的大臣们都惊诧无比,这个心机深重的皇帝此刻居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第一次在大殿里满脸得意毫不掩饰。 朱药师不理会众人反应,竟拉着李小飞往御座上走,李小飞也不顾忌,也跟着走上了御座。 众大臣在下面看的是目瞪口呆,视线跟着李小飞往上移动。 朱药师走到御座跟前才意识到这个位置只能容纳一个人,再看李小飞,李小飞却在御座边上的台阶坐了下来扭头看着他:“朱大哥,皇帝的位置是你的,你看我做啥?” 朱药师仰天大笑坐了下去:“朕好久都没遇到如你这样真性情的人了,今日真是开心啊。不妨就在这大殿里,你就把你此行的目的也一并说了,朕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李小飞站了起来笑对着群臣:“哈哈,皇上真的是太相信我了,不瞒皇上和大家,我李小飞这次来是代表韩王与皇上议和的,这仗打下去只会白白便宜漠北人,受苦的是我们中原和江南的百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信,但我带了王爷的令牌作为信物!”说完从裤裆里真的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来 大殿上早已是乐得人仰马翻,朱药师也边摇头边笑:“哈哈,贤弟呀,哈哈,看来你还是那么傻啊,朕想不信你都难了!” 大臣中宋华甫却很清醒:“慢,既是两国议和,为何没有国书呈上?” 李小飞反应很快:“哈哈,这位大人看来是不知道皇上与我家韩王的交情。我若带来国书来议和,你们会怎么看待?天下的老百姓还以为是皇上在韩王的威逼之下才停战休兵的,这样皇上颜面何在?” 宋华甫却不依不饶:“既是如此,那何不早早归顺我大梁皇帝?却来议和?” 李小飞摇了摇头一指宋华甫:“这位大人可知荆州益州两地还有不少世家大族的兵马,我家韩王聚拢他们不让他们乱来,费尽了无数心血。何况韩王是前朝宗室,贸然来投,只怕皇上也不肯相信,而且他一人又带不走这兵马城池。我家韩王为皇上着想,你们怎么就不替我家韩王想一想呢?” 朱药师连连拍大腿:“也只有你才能说出这些话来,我不妨挑明了。你家韩王碍于宗室身份怕背上屈膝投降背叛祖宗的骂名,但又打不过我,所以让你来做说客。你就傻乎乎的全说了,哈哈。不过我意已决,不日即将倾全国之兵西进荡平荆州益州之地!” 李小飞坐了下来乐呵呵地看向朱药师:“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你们的朝会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朱药师与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李小飞还要劝说朱药师以天下大局为重或是与民休养生息,又或是陈宏义已经在收复江南州郡等等,拟好了无数种应对的说辞。 没想到遇到李小飞像没事人一样连讨价还价都不来一下,反倒要看他们的朝会。 朱药师倒有些担心起来,本来已经在准备北上了,先前扬言要大军西进,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李小飞,让李小飞把议和的底线露出来。不曾想这李小飞却是这么全无心肝,这下反倒被动了。 李小飞又看了看他们:“皇上,诸位,若是我在这里你们不方便议事的话,我便出去等你们议完了好吃肉喝酒!” 朱药师尴尬的笑了:“不妨,不妨,你就在这里。诸位,今日也一并把改制的事情好好议了,让西边来的使者也好看看新朝新气象!” 张平南心领神会,拿出早已讨论议定的新制来宣读。 李小飞听了第一项便又开始插嘴了:“这均贫富分田地固然是好,但作为治国的制度确立下来未免有些不妥。这样一来谁还敢辛勤劳作起早贪黑的赚钱,用血汗赚来的钱却要与其他人分了,反正我是不会干。时间一长,百姓就都成了懒汉了。到时候财货越来越少,税也收不到,国库就会空了” 贾元恩不以为然:“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皇上以先贤圣人教诲治国,百姓必然感恩戴德,怎么会如你所说全成了懒汉呢?你这是在污蔑百姓!” 李小飞摇头笑了笑:“这位大人博学多才,可惜不通世事人情,人有高下强弱之分。即便你强行把他们都弄成一样的条件,过不了几年,还是有贫富之分。” “不错,为了避免又出现世家大族来欺负百姓,所以每隔三年便要再均贫富了!”贾元恩说道。 “若是大人种了三年田地,我乞讨了三年,到了第四年却能分大人一半的稻谷。请问大人是愿意做我这样的乞丐,还是愿做种了三年田地的人?” 朱药师也听出问题了,一挥手:“这均贫富的事,诸位还得再议论议论,这李小飞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能。张大人,再议一议税制!” 张平南又宣读起税制来:“昔日旧朝诸多税制一并作废,为避免官吏贪污,又让朝廷国库充实,新税制改为每人每年给朝廷上交一贯制钱!经商者每人加收三贯商税!” 李小飞看向朱药师:“皇上,这有的郡县原本就没有多少制钱,倘若拿不出制钱,这税如何缴纳?” 宋华甫说到:“此事易办,按物价折算成物,当地产什么东西,就以这东西来抵税” 李小飞笑了:“这物价何人定?这物价也不是一成不变,倘若上半年这粟米一石值三贯制钱,到了下半年又只值一贯了,百姓交来的一石粟米究竟是按三贯计算还是一贯计算?” 朱药师倒是随机应变:“说得好,我早瞧出这些新制还不完善,今日正好与大家集思广益查漏补缺!我看不如各位再拿回左右太极堂再议,今日就先退朝了!” 众大臣也是嗟叹不已,想不到跑来一个外人把他们辛苦几天拟订的新制驳的体无完肤。 李小飞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朱药师不禁好奇起来。 教授李小飞的不是别人,就是红蕊。红蕊在寿县带着李悠然之时,闲极无聊,便来研读当时朝廷的税制官制兵制。 红蕊发现了其中许多弊端,又根据这些弊端对症下药,拟了不少应对之策。又把这些应对之策逐一推演,发现没有一种策略可以完全应对这历朝历代的弊政。 今日金陵朝堂上拿出来的新制,早已被红蕊推演过,其中存在的弊端也被红蕊一一写了下来。 李小飞自吐谷浑回襄阳后,在家里待了几日,红蕊忧心将来时局,便把自己总结的种种结论都给李小飞讲了,李小飞靠着自己的好记性竟记下了大部分。 第一百二十八章:龙床一夜 退朝之后,朱药师拉着李小飞来到上林苑,又命内监去传了万钧儿和黎御风来陪侍。 一路上朱药师就问李小飞从哪里学了这些治国的门道,李小飞嬉笑着说:“我呀,就陪别人睡了几天,就学来了这些忽悠人的本事” 朱药师一拍李小飞肩膀:“你呀,如今也不老实了,在我面前还说假话” “一定是皇上睡觉的姿势不对,哈哈,是不是骗皇上,待会儿我喝多了,皇上尽管问,若有半句假话你就把我给赶出宫去!”李小飞拍着胸脯说道 这么一说,朱药师更加不信了:“哈哈,你呀,到底是又做了几年官,也滑头了。你是朕的贵客,在这金陵城里,朕许你一人随便说谎,哈哈!朕爱听你说谎吹牛!” 不多时,二人在内监和侍卫的簇拥下到了上林苑。 这上林苑里,是供皇帝游玩的地方,他们要去的便是宣曲宫。 宣曲宫的宫门便与其他地方不同,挂着许多小铃铛系着红绳,微风拂过,铃铛叮铃作响,隐约能听出一首舞曲来。 李小飞摸了摸铃铛:“果然是个好地方,听着这曲子,我这心里就美滋滋的,看来还是跟着皇上享福啊” 朱药师笑道:“你好歹也是做了多年的官了,这些许铃铛应景,不过稀松平常之事。这宣曲宫里还有许多美妙事物让你大开眼界啊” 进到宫内的长庆殿,早已是烛火通明,一众乐师宫女跪在地上:“恭迎皇爷驾临!” 殿上的主位两边万钧儿和黎御风两位贵妃也都跪了下来:“臣妾恭迎皇爷!” 朱药师手一挥:“免礼,都起来,今日你们要好生招待朕的好友故交!” 说完,便直奔主位搂住两位贵妃,内监在旁边轻轻拍手两下,琴师鼓师各自操手挥舞,排箫发声,编钟应节,笛声和陶埙也交相应和。 宫女们也都应声起舞,全都身着大红色华衣,绾起发髻,顺着曲调节奏摆手抬腿弯腰扭动,朱药师是看得目不暇接,李小飞不断跟着节拍鼓掌。 万钧儿和黎御风从朱药师身边起来也走到宫女前面:“陛下,我们姐妹也来献舞,陛下你可要看着我们啊” 朱药师端起酒杯:“好好,看你们,别吃这些宫女的醋了,来来来,小飞,这些宫女,你若有中意的便叫到身边!” 李小飞双手捧起酒杯:“哈哈,谢陛下美意,只是在下无福消受,一来这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在下怎么敢无礼?二来家中两只母老虎,陛下就饶了我吧,要是被她们知道我在这里找了其他女子作陪,我回去了还不被打死?” 一听这话,乐师的手都停了一下,琴声鼓声都错了位,跳舞的众位女子也都乱了步调,万钧儿和黎御风却是应对自如,又领着众人把舞步和乐声给续了上来。 李小飞放下酒杯双手狂拍:“好好好,不愧是陛下的爱妃,厉害厉害,这舞技可是举世无双啊!” 朱药师满心欢喜:“哈哈哈哈,两位爱妃不仅天生丽质,还聪慧过人,连我这贵客都如此夸奖,来来来,今晚赏你们两对金马,小飞,干了这杯酒,你再敬二位贵妃一杯!” 李小飞一饮而尽:“谢陛下隆恩”,内监连忙给李小飞和两位贵妃斟酒。 只见万钧儿伸脚用脚趾夹起酒杯弯折回来送到嘴边不洒一滴,黎御风也不甘示弱,左手倒立取了酒杯又缓缓扭动身子立了起来也把酒送到嘴边不洒一滴。 李小飞啧啧称奇:“再谢陛下隆恩,若不是陛下照顾,今日岂能见识如此饮酒的绝技?臣先干为敬!” 万钧儿和黎御风齐声道:“李大人且慢,我们姐妹这种喝法非比寻常,你若只饮一杯岂不是把我们姐妹寻常看待了?这不是把陛下等同于一般人了吗?” 朱药师看向李小飞嘿嘿笑了:“小飞,我看你这酒如何喝法?” 李小飞起身面向朱药师:“陛下,贵妃们舞技举世无双,这喝酒的喝法更是天下无敌,在下不得不服,今日这酒看来我又要醉了,这喝法全凭陛下示下,今日见识了这天下无双的曲乐歌舞,又能与陛下畅饮,在下即便喝死,也是死而无憾含笑九泉啊。哈哈” 朱药师刚一挥手,万钧儿说话了:“李大人倒是伶牙俐齿,我们姐妹也是要陪好你这位贵客,哪里是要你喝死呢?但你这酒也不能喝的太便宜了,依臣妾看,不如把你面前的石榴杏干泡在酒里,我们喝一口,你就喝掉一杯还得把石榴杏干给吃了。陛下觉得如何?” 朱药师拍起手来:“好,爱妃果然是见多识广,朕这做主人的,不能欺客,朕与李小飞一样喝法!哈哈” 黎御风走上前来拉着朱药师的手娇嗔:“陛下是天子,天子有天子的喝法,臣妾先来做个示范!” 说完黎御风先拿起一些杏干石榴放到朱药师面前的酒杯,摇晃几下之后喂到自己嘴里却不吞下去,然后往朱药师嘴边送去。 朱药师马上明白过来,于是接下了这口酒和其中的杏干石榴吞嚼下去。 朱药师一咂嘴:“小飞,该你了,哈哈,朕今天又要把你喝趴下了!” “哈哈,陛下喝趴下我,轻而易举,但在下心甘情愿,在下喝了!”李小飞端起酒杯喝了下去,把石榴和杏干在嘴里嚼了许久。 刚入口其实还是石榴和杏干的味道,但连续喝了几杯之后,嚼着嚼着这酸甜的味道便和酒味缠在一起,愈来愈浓烈。 万钧儿分十多次喝下去两杯酒,李小飞已然是摇摇晃晃眼睛眯着了。 朱药师从内监手里夺过酒壶走到李小飞面前:“小飞,朕还要和你再喝上几杯!” 李小飞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勉强抬起头:“好,好,谢,谢陛下”一头栽在面前的案上。 朱药师哈哈大笑:“这小子,还是这么差的酒量,不要动他,给他拿些东西盖上别着凉了,朕还要问他话呢!这些乐师宫女都撤了吧!” 乐师宫女纷纷散去,朱药师坐在李小飞身边摸着他的额头慢慢摇晃:“小飞,你在朝堂上的那些话是谁教的?” “红蕊!”李小飞含糊着说了出来 “谁?”朱药师扒开他的眼皮 “我大老婆红蕊!”李小飞挣扎了一下 “还真是和你睡觉的人教的!再问你,你这次来做什么来了?”朱药师又拍了拍他的脸 “议和来了!”李小飞有些不耐烦了,扭动了一下 朱药师停了一会儿,接着又问:“王爷给你怎么交代的?” “随便!”李小飞嚷了一声 朱药师摇了摇头,看来这李小飞还真是心大,议和的条件居然是随便,不过此人也算是唯一不对自己说假话的人了,不如把他留在身边。 “小飞,留下来在我手下做官怎么样?” “好”李小飞倒是答的挺快 朱药师不放心,去挠了他咯吱窝几下,李小飞只是稍微扭动一下,并没有笑,看来是真的醉了。 朱药师再问:“想做什么官?” 这回没反应了,李小飞的鼾声已经起来了,连外面养在笼子里的鸟都被鼾声弄的啾啾喳喳叫唤起来,接着是狗叫声马嘶声都来了。 朱药师连忙大喊:“来人,把李小飞安顿好,备好热水和醒酒汤。今日朕就在这宣曲宫里安寝!” 不一会儿,一个内监端来一个很矮的雕花龙纹小凳子,摆在朱药师的脚前,后面的内监用银盆端来了热水,放在小凳子上,另一个跟着进来的宫女拿着干的丝绸锦帕,站在背后。朱药师用手一试,洗脚水温热适宜。朱药师闭着眼把脚了出去,两名内监同时跪下,把朱药师的镶金边的靴子脱下,又替他脱掉黄丝绢袜,熟练地把朱药师的脚轻轻搓洗起来。 朱药师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儿竟也起了鼾声,内监们不敢叫醒他,只得派人去更换热水和锦帕过来继续给朱药师搓脚。 朱药师鼾声骤停,猛地惊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监们面面相觑,其实朱药师睡着也就一会儿,朱药师摆了摆头看见李小飞还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你们是怎么服侍贵客的?快派人来给他洗脚后送到床上休息!” 一个胆大的内监问了句:“陛下,送到何处的床上?” 朱药师一指后殿:“就是朕的龙床之上!” 内监们愣住了,朱药师一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内监们只好又给李小飞打来热水脱靴脱袜搓洗一番后抬上了宽大的龙床。 李小飞继续呼呼大睡,身在龙床浑然不知。 朱药师也在内监的服侍下上了龙床就寝,但听得鼾声如雷,朱药师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禁后悔起来。 朱药师起身看了看李小飞:“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我自从做了皇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突然大殿顶上的瓦哗啦了一声,朱药师马上喊道:“来人,房顶有刺客!” 几十个内卫打着火把迅速爬上房顶,原来是一只大猫在房顶和一条花蛇缠斗,花蛇斗不过钻进一块松动的瓦下,大猫连瓦都给刨了,所以就有了这哗啦一声。 朱药师听得内卫报知详情后,挥手让他们出去了,回头再看李小飞,依然是鼾声不止。 这一夜,李小飞是睡得高枕无忧,朱药师却是未能成眠! 第一百二十九章:官多不压身 大约四更时分,李小飞醒了,此时朱药师实在熬不住,已经睡着了。 李小飞口渴,还未睁眼便伸手,手伸出去就发现这床上还有人,缩手睁眼一看,昏黄的灯光下朱药师的脸首先映入眼帘,再看看四周,便知道自己睡在了龙床之上。 床前的帘子外面一丈远还有两名内监跪在地上等候差遣,见李小飞醒了,忙递上一杯水。 李小飞轻轻接过水一饮而尽,准备说话,内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李小飞继续睡下。 李小飞只得慢慢躺回原位闭上眼,但这时却睡不着了。 昨夜不过是各自酒醉,才睡上了龙床,这朱药师醒来之后,该如何应对。这龙床之上,除了皇帝和后宫嫔妃,外人又如何睡得。 李小飞正想着,宫门外有内监大喊:“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君王早朝,天下太平!” 接着又喊了好几遍,喊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把朱药师唤醒了。 朱药师醒来时,李小飞已经跪在内监旁边:“陛下,李小飞死罪,昨夜竟在宫中过夜!” 朱药师一愣,随即揉了揉眼睛:“无妨,与朕一同去上早朝,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不?” 李小飞摇了摇头:“在下不胜酒力,出言无状,还请陛下宽恕!” 朱药师站了起来,两名内监已经捧来了龙袍给他穿戴。 朱药师张开双臂:“小飞,你昨晚可是答应在我手下做官,为我南征北战啊!” 李小飞笑道:“谢陛下隆恩,臣来者不拒!” 朱药师倒是吃了一惊:“你竟然不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竟然就一口答应了?” 李小飞嘿嘿一笑:“臣已经做了几国的大官了,正所谓官多不压身,多一个也无妨。哈哈” 朱药师也笑了出来:“看来你还是块香饽饽了,各国都争着要,你这么一说,朕不给你高官厚禄倒显得朕小气了!” 李小飞摆了摆手:“不不不,即使给陛下做个马夫,也是小飞的荣幸!” 朱药师一挥手:“你就别说这些恭维话了,朕很久没有听人说过真话了,朕不想你也天天在我身边说假话!” 李小飞双手一拱:“好,陛下要听真话,那臣就只说真话了!” 朱药师已穿戴完毕,走下台阶:“走,不扯了,跟朕去太极殿上朝,开路!” 一声开路,殿门打开,外面一百个重甲武士持戈树戟护卫两侧,十多个内监打着灯笼,銮驾也早已在宫门外候着。 朱药师上了銮驾,李小飞在一旁跟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一方才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上各文武大臣早已分列两班站好,内监长叫了一声:“皇上驾到!众臣上朝!” “皇上勤政,万民有福,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山呼 李小飞仍旧被朱药师拉到了御座旁边站立。 朱药师扫视群臣:“诸位,今日早朝,乃是继续议定昨日未决的诸多事项。这首要的便是与刘简议和!” 群臣有些不解,昨日分明说了要发兵西进,今天就变成了继续议和,但又不好多问,便继续听朱药师发号施令。 “李小飞,你且把议和的条款给诸位说说”朱药师看向李小飞 李小飞走下台阶,转身跪在朱药师面前:“这第一条,天下只有一个梁国,就自然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陛下您了。不知道这一条陛下与诸位是否觉得妥当?” 众臣一听刘简的使者居然要奉朱药师为正朔,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宋华甫说道:“请使者把这第一条再说一遍!” 李小飞便再说了一遍,众臣哗然,接着都山呼:“陛下神武英明,万国来朝,天下归心!” 但有一人还是看不下去,张平南指着李小飞说道:“你这使者做的也太没气节和骨气了!” 李小飞抬起头来:“大人,气节和骨气是面对邪恶凶暴的人才会有的东西,陛下宽仁待民,以正道治天下,更不是什么暴君昏君,我对陛下只有仰慕之情敬爱之心!诸位以为如何?” “好,李小飞说的好,张大人,这李小飞与朕是故交,说话实在,你不要为难他!”朱药师伸手示意张平南住口 “李小飞,你起来说话吧,也免得诸位误会了你” 李小飞应声站立:“谢陛下,这议和的第二条,便是以随州至武昌一线为边界,以西归刘简,以东属陛下!” 众臣议论了一番,倒是王铁柱说话了:“这个边界划得倒是简单,那这郴州还有被你们夺回的潭州等地归属如何划定?” 李小飞笑了:“这些地方,郴州在西,当然是刘简的,潭州在东,自当属陛下!” 朱药师略一思考:“好,只要刘简信守承诺,我必定不会先发兵西进!你继续说!” 李小飞面向朱药师:“这第三条,便是我李小飞在陛下朝中为官,以李小飞为人质践行和约!” 此话一出,朝堂炸了锅,贾元恩马上问道:“不立下字据文书,将来刘简撕毁和议不认账,我们不是被白白戏耍了?” “空口无凭,你还白白捡了官职,你当我朝堂之上无人?” “我大梁君臣难道会中你这样拙劣的计谋?真是笑话!” “陛下,这位李大人,臣看就是个骗子!” 朱药师咳嗽一声:“诸位稍安勿躁,朕也不是白痴,他既然如此说,必有信物和缘故!” 李小飞从怀里掏出刘简的金牌给众人看:“诸位大人,这令牌是刘简的,我人也不会跑。至于没有字据,就再简单不过了。昨天陛下还在说呀发兵西进扫平刘简,我何德何能能未卜先知今天陛下龙颜大悦会答应议和!要是提前就准备了文书字据,那才真是骗子了!” 朱药师也站起身来:“诸位,朕昨日设宴招待李小飞,李小飞醉后吐了真言,何况他人在金陵,若是他真的敢诓骗朕,朕随时可以取他人头!” 何无极出列说道:“我看此人也是不会撒谎的人,何况现在我军强,刘简势弱。要背盟也是我们先背盟,诸位怎么担心刘简先背盟呢?就这么一个傻小子前来议和,就把诸位吓成这样了?” 何无极之前被诸位大臣刁难责难,差点丧命太极殿,早就想找机会羞辱他们了,今天恰好是个好机会,上天居然送来了李小飞这个什么都不怕的人物。 宋华甫看了一眼何无极,欲言又止,李小飞接着说道:“我看不然,万一陛下封我做大将军大司马,恐怕元帅你也要怕我了。可惜我这人武艺不高,所以诸位害怕陛下封我做丞相,哈哈。我看陛下也很为难,我索性自己要个官做吧!” 众人是瞠目结舌,就算是心里想要当官,也还没有直接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说出来的,看来这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再就是怕朱药师也跟着一抽疯,真的把空缺的丞相给了李小飞。 朱药师也真的犯难,给的官大了,这文武大臣不服,给的官小了,又显得小气。 李小飞嘴里念叨:“大司马,大将军,丞相,太尉,太傅,太师,太宰,都督,尚书,选什么好呢?”边说就边朝众人看去,众人纷纷低下头避之不及。 李小飞扫了一圈看向朱药师:“陛下,我想好了,我就做太常寺卿吧,请陛下恩准!” 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朱药师登基才几个月,连祖庙和宗庙都还没弄好,自然也就没有人出任负责太常寺卿了。 朱药师很是好奇,但也松了口气,这太常寺卿也是高官,只是没有实权,正好给李小飞。毕竟让李小飞带兵弄不好将来会带走上万人叛变,做其他的文官又会去结党,这个太常寺卿负责祭祀,总不会去忽悠朱药师的祖先叛变吧。 “李小飞,这太常寺卿可以封你,但你得说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 李小飞立即跪了下来:“陛下,臣自少年时,父母被害,想祭拜先人也找不到痕迹了。如今若能掌管太常寺卿,替陛下办理祭祀祖先神灵的事务,也是让臣遂了心愿尽了孝心!陛下的祖先和父母,也就是我们天下人的祖先和父母。能协助天子祭祀先皇和列祖列宗,是臣下的福分啊!” 说完李小飞便流出泪哭了起来,朱药师也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早死的父母:“好,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孝心,诸位还有什么异议都可以提出来,朕不是偏听偏信的昏君!” 何无极第一个说道:“陛下以仁孝忠义治理天下,如今李大人不贪权财,只为尽忠尽孝,我等若还有异议,岂不是不忠不孝之人?” 这一席话便堵了所有人的嘴,何无极难得扬眉吐气一回,也趁机向朱药师李小飞都示好,将来又多一条退路。 “臣等并无异议!李大人忠孝之心当为我等楷模!” “恭喜陛下今日招纳贤才,又威服流贼,臣等为陛下高兴!” “贺喜陛下!贺喜大梁众正盈朝,忠孝满门!” 朱药师手一扬:“别高兴的过头了,北方的洛阳长安还没有收复,吴尚书去征兵的事有了回报没有?” 宋华甫拿出一份奏表:“恭喜陛下,吴尚书不负陛下信任,现已征发二十三万大军开赴新黎!” 朱药师大喜:“这吴尚书用了什么办法,竟在半月内凑齐了二十三万人马?” 宋华甫跪下:“陛下,吴尚书安排细致,派了四千人到各处郡县征缴,扣下他们的妻儿老小,每人限八天内凑齐五十人回来复命,结果第七天就聚齐了二十三万人!” 朱药师眉头皱了皱:“如此还是有些不仁,倘若有没完成任务的,岂不是妻儿要遭殃?” 宋华甫叹了口气:“治军当严,如果没有惩罚,谁还会听从命令呢?” 第一百三十章:汗国变虞国! 李小飞选太常寺卿这个官做,是有目的的,给朱药师修建祖庙宗庙的地方在北郊外,人迹罕至早已荒芜,明着是修祖庙宗庙祭坛,实际上挖了暗道直通北门。 修建自家的祖庙宗庙和祭坛,朱药师颇为大方,李小飞要的木料石砖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上等材料,也知道李小飞多半会捞点钱,但毕竟不是什么军事设施,也就连监工都省了。 李小飞接下差事的时候就已经告知朱药师要一年时间,把朱药师的祖庙宗庙修的超越前朝,朱药师自然是龙心大悦。 加上朱药师已经派何无极与王铁柱合兵一处北上直逼洛阳,关注点都在北方的战事上,因此就更不会对修庙的事多加留意。 这边是明修祖庙暗留密道,西边的刘简召回慕容灵陈宽等人大举练兵。 也有人回报说李小飞投敌的,刘简佯作不知:“皆是谣传,李小飞忠心耿耿,投敌的事是不会干的!以后这种无聊的消息不要给朕报来!” 漠北的和仁城,胡高单骑回城,在城门口就遇到了可敦忽律派来的侍卫把他给接走了。 侍卫把胡高带到忽律面前,忽律一看胡高又老了许多,不禁摇了摇头:“国师,你智谋过人,为何却不带一兵一卒单骑入城,这城里要害你的人很多啊!” 胡高捋了捋胡子:“我若带了随从,今天也就见不到可敦您了。所以这个险得冒!” 忽律招呼胡高坐下:“国师真是高人做事高深莫测,如今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胡高摆了摆手:“不,可敦,你得马上派人去禀报大汗,不然大汗连可敦也会怀疑的!” 忽律马上醒悟过来:“你们快去禀报大汗,就说国师已经回来了!” 几名侍从马上去向帕贾其力报告,忽律接着问起胡高南边的情形:“国师,如今河北关中都在我们手里,依你看来,下一步当如何谋划?” 胡高微微一笑:“下一步要采取守势,整顿国内的各种事务,还要与各国重新交好才行。如今我们已经是几面受敌了!” 忽律有些不解:“我军连打胜仗,朱药师远在金陵,南边的梁国与他不共戴天,绿旗汗国最近元气大伤,即使他们一起来,我们也能应付。国师是不是多虑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只要符合他们的利益,凡事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到一家独大的份上。地方上仍然要靠一些小的家族来协助我们征粮征兵,而我们的将军和大臣们,根本不懂得如何管理城市治理百姓,内忧比外患更严重。我这次回来不就是来解决和仁城里商人逃亡的事吗?” “国师说的有理,不过国师见了大汗与诸位将军,还是要小心,他们都认为是国师煽动商人逃亡,把商人都诱骗到了襄国。”忽律提醒胡高 “不妨,这次回来,我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和仁城重新繁荣起来。不过,从长远看,和仁城也远比不过中原的城池!” 忽律不太明白:“国师的意思是只要国师不在了,这些商人就会再度逃亡?经过上次的教训,我想他们也不敢再乱来了!” “不,和仁城地处偏远的北方,只不过暂时成了我们汗国的王庭,所以才暂时兴旺起来。而中原的洛阳长安金陵,有连接各地的商路,运输货物极为方便,海外的商人也纷纷前来。这是我们和仁城无法比的。所以待中原安定,商人会自动去长安洛阳那边做生意的!”胡高耐心的给忽律解释,在胡高看来,这位可敦忽律比可汗帕贾其力贤明多了。 还没等胡高继续和忽律说下去,帕贾其力就派人来召他们二人去大殿议事。 胡高拄着拐杖大步迈进大殿,环视四周,众人都盯着他。 胡高发现卢老夫子居然坐在大殿靠前的位置,不禁有些奇怪。 帕贾其力走下来扶住胡高:“国师为汗国征战辛苦了,自国师走后,寡人虚心学习中原之制,向卢大师请教,现在总算领悟到你们中原人的高超本事了!” 胡高这才发现帕贾其力已经身穿中原的衮服头戴冠冕俨然中原皇帝的做派,胡高的眼神满是疑惑:“大汗,这是?老夫倒有些不适应了!” “现在应该称陛下了,陛下倾心中原制度,马上就要称帝建国了!”卢老夫子在一边提醒道 胡高纵然是足智多谋,也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于是改口:“陛下,请恕臣愚钝,敢问陛下为何突然之间就皈依了中原汉学?” 帕贾其力大笑起来:“寡人自从得到了卢大师的指点,才知道中原皇帝胜过草原大汗许多,尤其是依了中原典章制度,我们可以收税!可以任命官吏,还可以做成买卖!” 胡高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点了点头:“陛下英明!”但胡高不明白,这些将军和长老们居然没有一人反对,这个效法中原也太顺利了,完全不敢相信。 帕贾其力回到御座上:“国师,寡人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也不要紧。今日国师回来的正好,今日要议的首先就是和仁城重开坊市的事,想必国师一定有了好的对策。” 胡高双手一拱:“好的对策谈上不,现在无非是先贴出榜文招抚,再由我写信作保发给众位商人,当然,我们要赔偿商人们的损失,还要赏赐最先到来的十名商人!这样一来,不出三个月,和仁城必能重新繁盛!” 和顺王扎达别尔说话了:“如此麻烦,还不如派兵去把各地商人抓来,一个月内便能开市!” 可敦忽律马上反驳:“强抓回来的鸟儿终会飞走,强留下的客人只会成仇,和顺王此举即使把全国的商人都抓来,依然也不会有人来买卖!” 卢老夫子也跟着说道:“陛下马上就要正式称帝建国了,如今是收服人心的时候,和顺王如此胡来,实为不妥!商人能自愿归附重开贸易,到时候的商税会越来越多,咱们可不能干杀鸡取卵的事啊!” 其他的将军们也附和:“是啊,这回不能把人吓走了,中原人耕种经商治理地方,给我们提供钱粮,我们要保护他们才是!” 帕贾其力咳嗽一声:“此事就按国师的意思去办!接下来就要有劳国师和卢大师给朕选个国号了!” 胡高连忙跪下:“陛下,国号之事,涉及到陛下的祖先与荣耀,不能轻易更改!” “你的意思是陛下乃是夷狄,不能做中原之主了?陛下修文治,效汉法,彬彬不异于中原,建国称帝,正是要囊括四海,进取天下!你胡高也是饱学之士,今日怎如此糊涂?”卢老夫子今天的精神特别好,看来一切都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胡高立即解释:“陛下,臣的意思不是陛下不能做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当然可以称帝了,臣的意思是这汗国原有的一些制度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有些东西还得保留!譬如火龙人自小练习骑射捕猎,陛下带头围猎与众位将军平分猎物” 胡高还没说完,一名长老说话了:“你住口,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只有中原人才能享受歌舞礼乐,我们火龙人就该从小受苦了?那我们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难道我们坐拥天下之后,子孙后代还要继续过苦日子?” 胡高有些明白了,这大半年的时间,这些人也见识了中原的生活方式,吃着精美的饭食,穿上了舒适的衣服,还有地方可以洗澡,从前睡地上,现在睡在宽敞温暖的床上。果然是过了好日子之后,就不想再过苦日子了。加上卢老夫子肯定也给他们出了一些能迅速获利的主意,所以这些火龙人才会全部要求主动仿效中原制度。果然是利之所往无往而不利啊! “诸位误会了,我的意思可能没表达清楚,我是想说我们汗国尚武之风不能丢,并非是不让大家过好日子。好日子当然要过,要越过越好!” 帕贾其力见扯得有些远便拍了拍手:“大家都是一片忠心,不必争了,现在的正题是议定国号,寡人觉得这汉朝最为强盛,不如以汉为国号!” 众将都表示同意,卢老夫子咳嗽一声摆了摆手:“我军兴起于漠北,现在正要取代梁国,按照五德终始的说法属水德,以汉为国号原本是可以的,但昔年许多小国也窃用汉国国号,败了气运。我看不如就用上古国号虞国为国号,也正好彰显德配古今之意!陛下以为如何?” 帕贾其力不懂这些,假装思索了一下:“好,卢大师不愧是有圣人之称,就定虞国为国号!诸位可还有异议?” 胡高原本也不看重这些,眼见得众人都是盼望已久,便也跟着附和:“陛下德配古今,以虞国为国号必将天下归心,万国来朝!” 帕贾其力得意洋洋:“好,那从今日起,便再无黑旗汗国,只有这大虞国了!” “虞国万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上一起欢呼,都等着这虞国皇帝大行封赏。 果然没令众人失望,卢老夫子的得意弟子汪会之宣读起早就拟好的诏书来: “封扎达别尔为大将军,开府建牙!” “封居无治为车骑将军,开府建牙” “封卢隐为丞相,开府建牙,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这卢老夫子要跟随新朝,于是就改了个名字卢隐。 “封胡高为太尉,开府建牙!” “封居无治为征西将军,开府建牙!” “封汪会之为尚书令,开府建牙!” 一长串封赏名单念了半个时辰,众人俱各欢喜。唯有胡高越听越糊涂,后面的掾属和郎官长史竟然全是中原人,而许多立过战功的人都没在封赏之列,甚至大殿上都有许多。 真是咄咄怪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咄咄怪事 胡高看着那些没被封赏的将领们喜笑颜开,心想这些人莫不是傻了吧。但回头一想,事有反常,必有妖孽! 胡高悄悄问了一位离他最近的将领:“这些没得到封赏的人,为何也如此高兴?难道真的是忠心陛下到了无以表达的地步?” “国师还真不知道啊,你的太尉可以卖黄金一万两,他们的官职都换了真金白银了!” 胡高差点跌倒,难怪这些人这么拥护效法中原,原来是效法中原干这种勾当。 胡高准备直言进谏,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的!即使帕贾其力这个皇帝不同意,他们也会换个人来做皇帝,然后继续做这个交易! 胡高索性又问道:“那官职卖了,这些人做啥去?天下还没一统,还得靠人带兵打仗啊!” “有了钱当然是享受了,打仗,现在已经从更北边的流鬼国和靺鞨部落招募人过来了,他们比我们更能打!” 胡高哭笑不得,梁国建国几十年才开始堕落腐化,到了这黑旗汗国不到一年就全学会了,自己享受生活,雇人来打仗。 胡高猛然想起,先前的诏书只是封官,还未分封爵位。 接着帕贾其力就解开了胡高的疑惑! “本国除了亲王爵位分封给寡人的兄弟儿子,其余的爵位按价售卖!” 胡高再次被震惊,没想到这帕贾其力连爵位都拿出来卖,当真是厉害了。 “原来被封为王的,可将王位转卖,以示公正!” 扎达别尔首先放话:“我这和顺王,一千两黄金,谁要便拿去!赠送金冠玉带和王旗!” 帕贾其力咳嗽一声:“大将军,爵位买卖不得在朝堂之上,得去大理寺做个见证和记录!” 胡高不再问也不再说,就看着这君臣在朝堂之上讨论起买卖爵位官位的事来。 北边买卖火热,南边金陵城里买卖也火热。 李小飞自做了太常寺卿,便筹划去北郊建造祖庙宗庙和祭坛以及他自己要挖的暗道。 李小飞人虽然笨了点,但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有了朱药师从内府拨出的巨额钱财,便使劲花了起来。把要建庙和祭坛的地方先打桩圈了起来放在一边。 花钱先盖了客栈、青楼、赌坊在北郊的驿站旁边,这一来二去生意火爆,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凡是输光家产欠了赌债和在青楼被诓的一干二净的人,李小飞的手下都会及时出现给他们一条活路,带他们去工地。 真正有能耐的大商人,李小飞又是摆开宴席亲自招待,开口便是:“大梁太常寺卿李小飞这厢有礼了!” 随从们便把朱药师御赐的旗牌两边树立:“奉旨修造!”“皇天庇佑!” 商人们一见这排场,立马就下跪:“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李小飞则回一句:“圣上安好,国泰民安!” 接下来就是喝酒谈生意了,李小飞自在宣曲宫一夜之后,深受启发,去秦淮河边找来几个女子专门来吹拉弹唱舞兼劝酒。 “这巴蜀的金丝楠木运来给你算多少制钱?” “李大人,怎么着也得五百贯一根了!这从深山里砍要人工,抬出山要更多的人,这一路转运,每一根都要用十几个人一年的时间。加上这金丝楠木不多,这五百贯一根我都是亏着在做,只为结交李大人这个朋友!” “哈哈,你呀,话说的漂亮,只是不巧的很。我去过巴蜀,这金丝楠木本就十分沉重,哪里是用抬得,都是围堰造坝发大水的时候冲到江里,从江里顺江一路放下来。你说本官说的对还是不对?” “哎呀呀,李大人真是博学多识啊,在下刚才不过是戏言,看来结交李大人这样的人物是交对了!这价就由李大人定了!” “其实圣上一片孝心,以孝治天下,并不在乎这点钱,只要你们运来的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本官就按你说的五百贯制钱定价!” “谢过李大人,在下敬李大人一杯!” “且慢,咱们这酒若按寻常喝法多没意思!飞燕、依萍,你们来教教这王大官人喝酒!” 两名舞女马上端着酒杯过来劝酒,这做木材生意的王大官人几个来回便趴下了。 李小飞却是滴酒未喝。如此这般几天,便把木材玉石生意全都谈妥,李小飞这花花太常的名号也就传了出去。 也有人密报朱药师,说李小飞施工缓慢,整日只是与商人舞女们混在一起,朱药师却哈哈大笑:“看来李小飞到了金陵这富贵温柔乡便露了本性,好的很!你们把他每日情形都请画师悄悄画下来,朕别有妙用!” 两个月下来,这什么鲈鱼莼菜羹汤、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猪蹄、百汁西露笋、出骨刀鱼球、幢锅油鸡、清汤脱肺、芙蓉蟹斗、出骨生脱鸭、松树草油、响油鳝糊、美人肝、盐水鸭、凤尾虾李小飞全都吃厌了。于是又换着花样吃,什么蝉蛹蚕蛹蜂蛹也找来烹炸,飞鸟走兽也捡平常人不吃的老鼠野猫来吃,一时间弄得金陵城里连老鼠都没了,又多出许多奇怪的菜肴来,许多百姓跑去搜寻这些虫子猫鼠,文武大臣也以吃到老鼠和野猫为荣。 吃的折腾过了,李小飞又命人赶做各种新奇的衣服给舞女歌姬们穿着,又弄得金陵城里丝麻绢布贵了许多。各地的商人又赶着去把丝绸蜀锦运来金陵,金陵城里的坊市每天都是水泄不通,商税都成倍增加。 一些朱药师的旧部,本就与李小飞认识,见有利可图,纷纷来找李小飞的门路做起各种生意。时间一长,连盐铁兵甲马匹也都悄悄地装船朝西边贩卖了,所有的关卡也都被他们用金银制钱打通了。 李小飞肚子渐渐凸起,脸也大了许多,朱药师便命人将李小飞饮酒欢娱的诸多画像悄悄送去襄阳李小飞的府上。 红蕊和慕容青一见这诸多画像,气不打一处来,便闯去行在找刘简理论。 刘简此时却正在校场与慕容灵等人练兵,慕容青拉着红蕊一路找了过去,把画像递给刘简:“陛下!这就是你说的派李小飞这混蛋去做最紧要的差事?” 刘简一见李小飞发福的画像顿时大笑:“哈哈,这小子居然也吃胖了,朕还以为他不会胖呢?” “皇上,民女说的是正事!这李小飞都贪图富贵叛变投敌了,你还笑得出来?”慕容青和红蕊都急了 “哈哈,不妨不妨,他叛变又不领兵,怕什么!哦,对了,你们是怕他在那边和别的女人好上了,不回来了!” 刘简此时全然不顾在场的还有许多将士,继续嬉笑。 士兵们都绷着脸不敢笑,慕容灵拿过几张画像:“就他那酒量还到处喝酒,我看啊,八成是被人灌醉后偷光了钱财,又被人讹了一笔,只好卖身为奴专门给别人表演吃饭喝酒了,哎,真可怜!” “灵哥哥,你怎么,急死人了,皇上,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慕容青急的直跳,红蕊抹着眼泪。 刘简看了看忍不住笑出来的将士,咳嗽一声:“咳咳,李小飞身为大梁的太傅,居然跑去金陵投敌不回来了,好,传令下去,李小飞是大梁的叛徒!不过他的家眷无罪,对了,既然如此,就把他的家眷赏赐给太师慕容灵!” 慕容青和红蕊一听马上闹了起来:“皇上,你不罚他,却把我们赏赐给灵哥哥,这算怎么回事啊?” “哦,还有,传令下去!所有军民,遇见李小飞了,就把他抓来交给红蕊夫人和慕容夫人处置,朕赏一千两黄金!” 红蕊和慕容青就更糊涂了,但毕竟刘简是皇上,皇上说了就再无辩驳的余地,两人又只好离去。 “慕容太师,有劳你把他们带回府上安置!” “好,你们俩跟我走吧!”慕容灵挡在两个女人身前 红蕊和慕容青倒不害怕,一来是有朱雪花在府上,二来则是这慕容灵好像对女色没有什么兴趣。 慕容灵带着他们上马车回府,一路上观察有没有人跟随,果然有三个人一路跟着。 慕容灵在人多的地方,偷偷下了马车躲在一处摊位等那几人跟来。 这三个人一路跟到了太师府边上做了个记号准备走,突然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慕容灵唤守卫士兵把他们抬进了府里泼水浇醒,几人睁眼一看,慕容灵已经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慕容灵轻轻用刀在他们脖子上划拉 “我们都说!” “不,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说,中间的先留下,两边你们先带出去!”慕容灵一声令下,侍卫马上把左右两边的人拖了下去。 中间留下的浑身发抖,如果只说一部分,万一另外两人全说了,自己就是死,倒不如自己先把事都说了。 “回大人,小的是受了皇上的吩咐,特来暗中打探国舅爷的消息,另外还要核查李小飞是不是诈降!” 慕容灵冷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国舅爷,你不要乱说!李小飞是不是诈降,与我也无关!我要做什么去哪里,朱药师管不了,我这里的这位皇上也管不了!你给我下去!再带一个上来回话!” 第二个回话的人,说的果然不同,这个人对李小飞在金陵的事了解的多,于是把李小飞做了太常寺卿和主持建造祖庙宗庙祭坛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慕容灵心里有了数便怒目圆睁:“你回去给我转告李小飞那厮,我慕容灵定要去金陵砍下他的狗头!带下一个来问!” 第三人说的更多了,把这几个月金陵城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说了,慕容灵见他滔滔不绝一拍桌子:“够了!真是怪事!三个人说的各不相同!我不爱杀人,你们快滚回去报信!” 待这三人走后,慕容灵问红蕊和慕容青:“你们相信李小飞吗?” 二人一阵沉默后回答相信,慕容灵笑了:“看来你们还是不信!也好,你们这些天就给我使劲骂他!来打探消息的肯定不止这三人,你们越是骂的厉害,小飞就越安全!” 红蕊和慕容青准备问,慕容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不知道的好!” 番外篇:关于某些剧情问题 在这里解释一下,为何会有天下未定就猜忌功臣甚至杀功臣的情节。 一不是作者幼稚,更不是剧情需要,而是这些故事都是历史上发生过的故事,不然为何大一统的赢家几千年就那么几个。 本书里面的角色其实都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已经出现过的人物的影子,有的是几个人加在一个人身上,有的则可以对号入座。 金宋对峙,宋这边杀岳飞罢韩世忠兵权,金那边也没闲着,杀完颜宗磐完颜宗隽打压完颜宗翰直到后来杀完颜昌等等,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坏万里长城的故事,毒酒赐死高长恭,杀斛律光等等,前燕逼走慕容垂的故事,举不胜举。 大多数帝王都认为自己快一统天下了,于是便赶着先杀功臣起来,然而杀完功臣发现自己刚打下的半壁江山也快没了。 可不杀功臣,有时候又成了南朝宋齐梁陈和五代十国,毕竟今日忠心耿耿的精兵强将难保明日不是拥兵自立的骄兵悍将。 之所以真正做到一统天下人物只有个位数,是因为在一统天下之前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了,而不是简单的四处攻伐便能实现,许多时候需要交易需要妥协,还要能正确判断形势并作出唯一正确选择,要有识人之明,还要有天命!(司马炎能统一并不是他多厉害,而是这一轮的天命刚好让他赶上了,想躲都躲不掉!) 第一百三十二章:待价而沽 金陵北郊新建的酒坊赌坊青楼客栈货仓等产业,都是李小飞在掌管,不过牌匾上还是挂着金陵朝廷的牌子。 好在李小飞胃口也不大,居然把实打实七成的收益都送到了朱药师的内府,大大出乎朱药师的意外。 朱药师命人查过,从前这金陵城里官办的各类产业,能交上来实际的一成收益就已经是非常清廉的了。就拿酒坊来说,这北郊新开的四座酒坊,每日卖酒便在一万斤以上,报给酒正的账单每月却只有二十万斤。二十万斤酿酒的收益是五万贯制钱,李小飞便上交三万五千贯制钱到内府,剩余的一万五千贯,拿出来五千贯分给掌管酿酒事务的酒正、中士、下士等人,再花去五千贯给内府和度支尚书打点,剩余的五千贯则是平时李小飞拿来打赏随从和救济过往的流民。 单这卖酒的进账就足以让李小飞花天酒地了,更何况李小飞吃穿用度都不需要自己付钱。时间一长,李小飞礼贤下士扶危救困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往北郊来的,除了金陵城里的新贵与来玩的客商之外,江湖上的鸡鸣狗盗之徒也来了不少,还骗去李小飞一些钱财。 骗子骗财李小飞也不计较,但到了大雪纷飞工地停工的时节,居然还来了位闹事的人。 此人初来时是冬月十九,上来就掏出两锭金子给了青楼的老鸨作为订金,在这里吃酒找姑娘一直玩了二十多天。 开始众人都没在意,以为此人是个有钱的主,便挑最贵的酒菜送上,整日邀着十来个姑娘陪他吟诗作画弹琴唱曲,不到五天这两锭金子早就花完了。 老鸨原指望此人继续拿出金锭来花销,于是上的菜肴更好更多,还亲自去给此人买来笔墨纸砚供他作乐。 哪知道此人到了腊月十五,也不找姑娘了,菜也不要他们上了,说是要在房中闭关半个月不要任何人打搅。 此时他的花费早已是十锭了,老鸨有些着急便去讨要欠账。 此人却是在房中打坐充耳不闻,好在李小飞早就下令不得为难这些欠账之人,于是老鸨便去找李小飞。 李小飞正在和几个贩卖貂皮人参的商人喝酒,老鸨附耳过去说了一通,李小飞以为又是来混吃混喝的骗子,大手一挥:“无妨,放他走,你去找我的管家领钱便是!” “李大人,这人不走,非要在我这楼上闭关,赖着不走了!我看这人有些古怪!李大人还是要派官差去查问查问!”老鸨有些担心 李小飞笑道:“先喝酒,这几位大老板都是自北方赶来的,你先下去,那些小事你去找周师爷处理!” 老鸨知趣的走开去找了周师爷,周师爷一摸胡子:“此人无非是想讹一笔银子,不妨,我们先礼后兵,带上银子去把他整出来,等送到官道上再好生教训一番。都是李大人太宽容大度了,这些阿猫阿狗都跑来混吃混喝来了!” 说罢,周师爷就带着数十个士兵来了青楼捉拿此人。 到了门口,周师爷使了个眼色,老鸨便推开房门,周师爷清了清嗓子进去:“这位客官,你要有什么难处,这账我们李大人给你结了,若没有盘缠,我们再送你银两。你莫要担心,我们会护送你出去的!没有人会为难你!” 那人依旧盘坐在床上动也不动,周师爷又走近说了几句,见没有反应,便一挥手,士兵们马上进去要捆绑此人。 “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们按律法处置了!捆起来!”周师爷下了最后通牒 士兵们麻利的把此人捆了起来,但怎么都搬不动他。 “真是见了鬼了,我们十几个人还抬不起掀不动他了!” “打,打到他说话为止!”周师爷不信邪,让士兵们拿出木棍捶打 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此人仍是不动。“撞邪了!撞邪了!来人,去取狗血和屎尿来破了他的邪法!” 话音刚落,围在这人身边的士兵都被弹开摔倒在地上捂着胳膊腿。 “什么人竟敢搅扰我闭关!”此人睁开眼怒目圆瞪 “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吃白食还赖着不走?”周师爷倒是不怕事,反问他 “哼,说什么礼贤下士,都是骗子,我且给你们的主子送一幅字” 说罢便起身一跃在书桌上拿起笔蘸了墨水在墙上写道:“欺世盗名李小飞!柳明歌手书!” 这柳明歌放下笔,整了整衣服:“你们再不出去,我就蘸了红漆给你们脸上也写上几个字” “好字!好书法!”士兵们纷纷爬了出去,周师爷却看呆了 写在墙上的十二个大字,字迹清晰却劲道十足,字型大气又不失严整,看似钝笔,侧看却又是锋芒毕露。周师爷又叹息一声:“自书圣王羲之之后,人道世间再无好字,看来老夫今日有幸,竟能窥见这一幅绝世好书!大妙!” 柳明歌倒是说话算话,眼下没有红漆,便继续拿笔蘸墨在周师爷脸上迅速画下两个字:“大妙!” 周师爷惊诧之余,已被柳明歌提起轻轻放在了门口,随即这门又关上了。 众人看着周师爷脸上都大笑不止,周师爷也傻笑着,老鸨倒是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笑,快去禀报李大人啊!” “不不不,你们都不得再惊扰此人,这里面住的是个高人!”周师爷连忙摆手阻止老鸨 “周师爷,你不是被吓傻了吧,你这脸上写的是少女大?他这是什么意思?埋汰我们的姑娘?”老鸨识字不多,把大妙认成了少女大,又引来众人狂笑。 “去去去,文人墨客的事,你不懂,我去找李大人,千万不要怠慢了楼上的这位高人!”周师爷推开老鸨下楼去找李小飞去了 “这些读书人,尽干些不是人的事,弯弯拐拐,还高人,哪有高人在青楼吃酒找姑娘的?”老鸨对周师爷十分不屑,发了一通牢骚也下去了。 周师爷来到李小飞面前时,墨都干了。众人一见哈哈大笑:“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别说,这字写的真好,是少女大!看来这老爷子也是春心荡漾 啊” “不对,分明是大女少?老爷子就是不一样啊”几位客商都打趣着 “周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打水给周老爷子洗洗”李小飞到底还是关心自己人,没有拿周师爷开心。 “李大人,不能洗。我回家让人拓下来,这字写的极好,只怕是千金难求!”周师爷连忙伸手阻止 “这字,说实话,我读书不多,还真看不懂,但看起来却还是有些合眼!周老爷子既然说千金难求,那肯定假不了。可是这人为何要在您脸上写字呢?”李小飞倒挺坦诚,说了番实话。 “李大人,这人还得你亲自去见才行,他是个高人,文武双全,绝非江湖骗子!”周师爷说的很是恳切 李小飞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这周师爷也是读了许多书的人,只是出身寒门才没能做个一官半职,平时瞧得上的人极少,连他都觉得是高人,看来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几位,慢用,我去会会这位高人”李小飞抱拳向几位客商请辞 这做东的都要离席了,几位客人继续吃喝也不合适,于是都起身:“多谢李大人的美酒美食美女,我们哥几个也吃饱喝足了,李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也陪你去会会这位高人!” 李小飞把话一接:“好,那就一起去吧,诸位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到时候也可以帮着李某撑撑场面!”,名为邀请他们同去,实际上是怕这几个人吃饱喝足了就走了,李小飞今天找他们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要从他们身上打探河北局势。 一行人跟着周师爷又来到了青楼,老鸨一见李小飞连忙下跪:“李大人,你可要当心啊,楼上那个人不好对付啊” “咳咳,起来,你们都散开,我一个人上去!”李小飞让众人离开,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李小飞走到门边,本想敲门,但想着周师爷在路上讲的经历,便停下来在窗边往里看。 “进来吧,我的闭关已经被他们搅了!”屋子里传来柳明歌的声音 李小飞推开门进去,楼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的看着李小飞进去。 李小飞慢慢走了进去,只见书桌旁边坐着一位中年书生打扮的人,一身紫衣,浓眉大眼睛圆脸,正捧着一本《道德经》看着。 “请坐!”柳明歌没有看李小飞,只是让李小飞坐下。 李小飞只好坐下,正好看见墙上的十二个大字“欺世盗名李小飞!柳明歌手书!” 李小飞本想说话,但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明歌继续看书,全然不理会李小飞。李小飞便一直坐着看向柳明歌,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门外也是静悄悄,所有人都等着看李小飞亲自到场会是什么场景。 过了半个时辰,柳明歌放下《道德经》双臂张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敢问阁下是否赞同?” “高人说话高深莫测,请恕小飞读书少,一时不能领会,还请见谅!”李小飞确实不懂,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柳明歌端起桌上的水杯泼向墙上的字,接着拔剑在墙上挥了几下,只见欺世盗名几个字变成了“自知者明” “看来这江湖上的传闻倒是有几分可信,你若不懂装懂,你这时已经飞出门外去了!我就是柳明歌,来了这二十多天,就是在等你!看来我这两锭金子花的值得!”柳明歌把剑插回剑鞘朝着李小飞走了过来。 李小飞也起身鞠了一躬:“柳先生世外高人,请恕小飞和他们眼拙,怠慢了先生!不知先生等我是有何要事?” “哈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大人若真有心,今夜三更去这里十里外的乱葬岗等我!”柳明歌总算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了 李小飞双手抱拳:“好,一切都依先生安排!” “记住,只许一个人去!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了!”柳明歌说完就又去床上盘坐起来 李小飞连忙退出门外关好门下了楼。 “李大人,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啊?怎么还有拔剑的声音?” “李大人,他究竟肯不肯走啊?” 一群人关切的问到,李小飞摆了摆手:“今天停业一天,让柳先生歇息!你们赶紧都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大雪满弓刀 金陵城外李小飞花天酒地遇到高人,太极殿上朱药师与群臣紧盯着地图关注着北方战局。 何无极王铁柱二人已经率领二十万人马抵达亳州,因天降大雪,不得不屯驻下来。吴贞昌也带着征发的二十三万人到了黎阳屯驻。 四十多万大军,每多待一天就要多一天的军需粮草,朱药师和宋华甫他们在金陵是日夜发愁,盼着何无极他们速战速决。 十二道敕令分别向西北和北边发去,催促何无极、王铁柱、吴贞昌进兵。 一连接到十二道敕令的何无极王铁柱何尝不想快速突破打进关中,可此时天寒地冻,二十万大军有近一半是南方人,不习惯这北方的严寒。许多士兵穿的都是薄衣短衫加一件披风,只能躲在军帐中烤火取暖。朱药师的使者却一直威胁着两位统帅:“二位元帅,难道忘了在太极殿被文官们弹劾的事了?都说武将主战,文臣主和,可怎么到了本朝就是文臣要战,武将要和了?” 何无极苦笑一声:“尊使哪里知道,在朝堂上大喊开战打仗的人,刀剑不会砍向他们,更轮不到他们和他们的子弟去上战场,打赢了他们有功,打败了罪在我们。而打仗的军需粮草他们却永远不会给我们置办齐全,换做尊使来打这仗,怕是也不会喊着要战了!” 使者摇了摇头:“我是奉命行事,两位元帅所说我不评价,可违抗圣旨却是要杀头的!二位元帅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再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铁柱牙齿都咬的发响了,但还是竭力忍住了:“末将遵旨!何元帅,发兵吧,战死总好过窝囊的死在自己人刀下!” “发兵!先打下睢阳再说!”何无极也无奈的下令西进。 王铁柱劝住何无极:“何兄,你带十五万人马留在亳州作为后援,我带五万人马出击!”,何无极知道,王铁柱是不想更多的人冻死在野外,于是含泪点了点头:“好,王贤弟,这一去你可要保重啊!” 大雪纷飞,留下来的人把仅有的披风脱下来给了出征的士兵,可很多人脚下还是草鞋,好一点的也是裹了层野兔的皮毛。 一脚踩下去,雪地里的脚趾印清晰可见,往西行进的队列里,密密麻麻地全是脚印。王铁柱不忍心五万人马一起跑出去受冻,于是便让步兵放慢脚步,自己带了两千骑兵往睢阳疾驰! 王铁柱一马当先,他知道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敌军不备突进城内,不然敌军有了防备,只需要在城墙上浇水就可以挡住他的大军。 大风把地上的落雪都刮起来一层搅到半空中,裹挟着吹进骑兵们的头盔里,在脖子上都化成了冰水,许多人的铠甲上都盖满了雪花。 风刮得越来越紧,马也嘶叫着跑的更起劲,刨起的雪花向后飞去,王铁柱眼睛只盯着前方,要把一切都装进他的眼睛里。 赶到睢阳城下,城门大开,城门口还有拖着炭和柴禾的几辆车。 王铁柱挥着双锤冲了进去,连撞带砸把守城的几名士兵全部解决。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大吼着冲了进来,手在马脖子里使劲搓了几下才拔刀。 睢阳城内虞国本就只派了五百兵马,剩余的八千驻军都是睢阳本地大户的家丁充数,王铁柱来是想着拼命的,这守城的军队可不想玩命,于是虞国的五百军队打了个照面就逃了,本地的八千驻军就不愿白白送死,纷纷丢下武器跑回家里。 睢阳城拿下了,王铁柱带着两千人马冲进府库第一件事就是搜寻衣服,看到竟然还有御寒的近万件皮毛夹杂着绢布做成的厚实衣服,都哭了起来。 换上衣服之后,才去接收整座城池的防务。早有一群人冒着大雪等在府衙边上,用车拖着猪牛羊来犒劳王铁柱。 王铁柱与众人一番寒暄,收下了这些猪牛羊,并保证不在城中劫掠,众人才肯离去。 王铁柱突袭睢阳得手,消息传回亳州,何无极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个好消息!” “何元帅,只怕这不是好事啊。旗开得胜,胜的太轻松,而敌军并没有大的损失,朝廷的人必定又会催促我们进兵,万一先胜后败,那就更不好交代了!”参军在一旁担心起来 “你说的对,可是现在也只能先等朝廷下旨了!眼下要派人去西边的刘简那里购买御寒的衣物才行,不然我们剩下的军队连城都出不了!”何无极刚舒缓的心情又变得黯淡。 王铁柱自己领着的两千人领了衣物和酒肉自然不会去抢掠,可后面陆续抵达的四万多人,开始的还有衣物和肉吃。后来的都只能喝骨头汤,花库房里的钱去买布。最后的两万人连骨头渣和线头都见不到了,人要吃饭穿衣活命。 怎么办?手里有刀有枪,动手抢! 睢阳城内,失控的士兵到处闯进民宅扒下百姓的衣服自己穿上,把家中的食物劫掠一空。这个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杀人烧屋的事。顿时,睢阳城里大乱。 王铁柱起初带着亲兵弹压,但根本无济于事,原先在攻城的时候放下武器的那几千人,现在却拿起武器拼命与王铁柱的军队厮杀。 睢阳城,一片血雨腥风,到处都冒烟起火,哭喊声不绝。 城中百姓的反抗,终究敌不过王铁柱这几万人马,待烟火熄灭,杀戮停止的时候,天气放晴,刺眼的太阳照在满地的尸体和残垣断壁上。 王铁柱伸手揉了揉眼睛揭下来一层血痂来,看着还剩下的三万多士兵:“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了!伤天害理,将来必定会遭报应的!” 雪水融化冲淡了血痕,慢慢流散开来。还没有完全消失便又被新的冰雪覆盖,又是一轮天降大雪,王铁柱也只得带着他们守着这残破的睢阳。 朱药师的诏书果然又来了,王铁柱首战得胜打下睢阳,金陵朝中大为欢喜,都认为收复洛阳长安指日可待,于是再下诏书一边嘉奖王铁柱一边责令何无极全军出击收复关中。 何无极接到诏书后许久没有说话,使者提醒他谢恩,何无极才问道:“我这里十多万人的御寒衣物何时送到?” “在下只负责传旨,这军需的事元帅应该问度支尚书去!”使者冷淡地回应了他 “末将遵旨,三日后便整军出战!” 何无极送走使者后,去各营看了看自己的士兵,这时已经死了上千人了,又逃走几千。左右劝何无极追究下面将军校尉的罪责,何无极摆了摆手:“罢了,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不必了!” 西边打了胜仗,黎阳的吴贞昌按捺不住,也准备催动大军北上,黎阳的守将和官员极力劝阻。 “吴尚书,漠北军队战力超出我军数倍,又习惯了这冰天雪地,贸然出战只怕不利啊!” “吴大人,这黎阳城外到处是堑壕,我军要北上,需得填了这些堑壕才行,如今冰雪覆盖,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行!” “吴大人,此时进兵不合天时,况且从淮北来的这些士兵也不熟悉河北地形,天时地利都不在我!加上北边已经改国号称帝了,士气正旺,人和也不在我!” 劝阻吴贞昌的人一波接一波,理由也都非常充分。但吴贞昌是个固执的人,认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何况朱药师的诏书又到了,吴贞昌把诏书传示众人观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吴大人,虽然皇上下诏催促,但此时依然不宜进兵!”众人还是继续劝阻吴贞昌 吴贞昌也好奇这些人为何连皇帝的命令都敢违抗:“诸位,这抗旨的罪,请恕吴某担不起,诸位不愿进兵,守好黎阳便是!我自领着这二十多万人北上!” 众人都垂头丧气:“愿吴大人旗开得胜!” 众人哪里是怕虞国的军队强大,都是担心这吴贞昌一股脑打了过去,以后就没法和居无治走私了。 为了维持和居无治这一年多来的深厚友谊,黎阳城里的官员们把吴贞昌的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画成图册送到了居无治手里。 居无治拿到图册,却搁在一边,打发走了报信的人。 倒不是居无治胸有成竹,而是他觉得这不过是黎阳的那群官员为了多要点好处故意来威胁他:“什么二十万大军,连骑兵都没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大虞国的铁骑冲过去便把他们碾碎了!” 左右提醒居无治应该回报王庭,居无治呵斥到:“我们已经禀报了一年多我们大军围住了黎阳,你现在给王庭报来了二十万大军,难道让皇上来追究我失职之罪?” 左右不敢多说,便各自退了。居无治看营帐外飘着大雪,又笑了起来:“这等天气,连我们都不愿作战,何况那些南蛮子?传令各营盯着黎阳城的动静,万一他们敢来,我们就出动骑兵冲破他们!” 吴贞昌是个书呆子,没打过仗,但他有几样好处,一是自己冲在前面。二是想到什么就真的去做了,为了对付虞国的骑兵,他笨人用上了笨办法,让一万名士兵抬着门板和木头做成的拒马缓慢朝居无治的营帐移动。 等居无治的士兵发现时,吴贞昌带出来的几万人已经离他们不到三里路了。 居无治倒是镇定,亲自带着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冲到阵前先开始挽弓齐射,几轮箭雨过去,大部分箭都钉在了门板上。等冲的近了,才发现面前都是拒马,只得勒马准备掉头。 吴贞昌带头扔出长矛,身后的大军全都把长矛投向居无治的骑兵。居无治躲避不及,被几根长矛扎穿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剩下的几十个骑兵也都赶紧往北逃走。 可怜居无治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竟然被从没领过兵的书呆子一战就打的当场阵亡。更窝囊的是,提前还有人送出来情报! 居无治阵亡,黎阳城外的虞国大营里也乱成一团,纷纷逃散,吴贞昌携胜战余威掩杀过来,又是大获全胜。 吴贞昌占领居无治的大营,从营中搜出来黎阳城众官员与居无治来往的信件以及图册,呆立当场。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要我以为 吴贞昌搜出这些书信和图册,火速命自己的心腹星夜兼程送去金陵。毕竟黎阳城里的守将与官员都是朱药师的老部下,吴贞昌不敢擅自处置。 扫除了黎阳外围的虞国军队,吴贞昌坚信自己是一员将才,可以追亡逐北。一旁的参军倒很清醒:“吴大人旗开得胜,可先报捷,等候朝廷旨意。再看何元帅他们的战况,孤军深入可是兵家大忌!” “以我军仁义之师去收复失地,怎么会是兵家大忌?我们在河北攻城略地,才能给何元帅他们减轻压力!要是等朝廷旨意下达,贻误了战机,可是要误国的!”吴贞昌自信满满,还想着给何无极他们减轻压力,其实是怕洛阳长安的敌军逃回北边,自己的压力过大,要是自己能把敌军赶去洛阳,不仅能扩大战果,还能削弱何无极王铁柱,可谓一举两得。 “吴大人,敢问若要进兵,眼下是北上襄国,还是沿着大河西进切断虞国南北的粮道?”参军倒是尽职尽责,一下子就给吴贞昌想了两个方案。 “不,打下襄国,敌军必然全力来夺,必定战事迁延日久,沿河西进,又会被敌军两面夹击。我们要出其不意,直接深入敌军老巢,夺取范阳和和仁城!”吴贞昌令人意外的定了第三个方案。 参军都傻眼了,直接从黎阳打到范阳,长途跋涉千里,且不说沿途的敌军会拦截,光是运送粮草都成问题。 “吴大人,若不拿下襄国和沿路郡县,这军需粮草都输送不了啊!” “兵贵神速,敌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直取范阳,待打下范阳,在周边征集粮草也能供应了!你们不要怀疑本官的计划,三天后带上足够的干粮出发便是!”吴贞昌坚持己见,参军也只得听从。 虞国败兵一路逃回和仁城,报知帕贾其力居无治阵亡的消息,帕贾其力大为震怒,准备点齐兵马来为居无治报仇。 召集文武官员商议,除了胡高支持帕贾其力率军南下之外,其余的人竟都建议派出使臣讲和。 “敌军有几十万,我军分散在各地驻守,居无治身经百战的精骑提前得到情报都打不过,落得个兵败身亡的下场。我们仓促应战又有几分胜算?”汪会之第一个出来劝阻 “陛下,臣以为要先收缩战线集合军队,目前不宜直接与敌军正面冲突。待敌军粮草耗尽,必然退却!”大将军扎达别尔也是主张不要南下 “陛下,这朝堂上还是我们当年横行天下的漠北勇士吗?怎么短短几年,面对朱药师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就怕成这样了?老臣都感到耻辱啊!”胡高实在忍不住了 “太尉所言,臣认为十分有道理,不过我们漠北勇士不能轻易去与乌合之众拼命。如今我们府库充盈,不如从流鬼国蠕蠕部靺鞨部雇人来冲锋陷阵,一来是可以退敌,二来嘛这些部落的精兵被消耗了,对我大虞国也是好事。陛下觉得如何?”度支尚书阿勒帖尔经常与这些部落的人打交道,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帕贾其力一拍大腿:“好,不愧是度支尚书,此议甚好!” 其余大臣也不再反对,只有胡高继续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雇兵打仗确实是好主意,但我们虞国也必须派出军队上战场,否则军队不经过战争历练,将来就会丧失斗志和战力了!” 帕贾其力突然想起胡高训练的千羽军还在襄国:“太尉考虑的真是周到,传旨让千羽军先南下去拦截敌军!” 胡高知道帕贾其力的用意,只得沉默下来。 对于帕贾其力来说,这千羽军的威胁始终都在,毕竟这支军队是胡高带出来的。 北边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西南的刘简和慕容灵继续练兵囤积粮草关注着中原局势。 陈宏义自渡江之后,攻取了几十个县城,辗转兜圈子上千里,终于回到了襄阳。 陈宏义回来的时候,也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陈宏义和千余名骑兵身上批的是红红绿绿的布匹和披风,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大花斑蛇在雪地上穿梭。 刘简带着文武百官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迎接陈宏义,陈宏义望见刘简的仪仗,便下马牵马行进,身后的士兵也都齐刷刷的下马整齐的跟上。 刘简朝着陈宏义跑了过去抱住陈宏义:“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陛下,老臣有负所托,没能出奇制胜,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陈宏义的须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又瘦了许多,一脸歉意的和刘简说话 “师父,您太谦虚了,自古以来的名将,哪一个能带着上千人在江北江南转战千里全军无恙的?师父能回来,就是最大的胜利,比攻下许多城池都更鼓舞人心!” 说完,刘简扬了扬手,身后便推过来几大车制钱:“各位将士都辛苦了,这是朝廷对你们的嘉奖!” 陈宏义马上跪下,身后的将士也都全部一齐跪倒山呼万岁 刘简连忙扶起陈宏义:“师父,你不必跪!传旨,大将军陈宏义君前免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众臣也心领神会,一齐拱手向陈宏义行礼:“参见大将军!” 陈宏义连连摇手:“君臣大义所在,臣不能逾制!”说完又要下跪 慕容灵跳了过来一把架住陈宏义:“陈大将军,你就别跪了,这天寒地冻的,你一跪,皇上便要扶,你们君臣在这里跪来扶去,这满朝文武都得冻死不可。还有这些将士也该领了赏钱回家了!” 刘简哈哈大笑:“到底是艺高人胆大,也只有慕容太师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说话了。师父,你就别跪了!我们一起回行在为您接风洗尘!” 刘简扶着陈宏义,又挥手抹掉他身上的积雪,搀扶着他一起上了帝辇回城。 金陵北郊的李小飞,信守承诺,在夜半狂风大作的时候裹紧斗篷骑了匹快马去了乱葬岗。 李小飞到了之后,不敢下马,毕竟周围尽是乱坟包和茂密的竹林,说不怕那是假的。 狂风刮得呜哇怪叫,李小飞只得从怀里掏出酒来猛喝几口壮壮胆。 “看来你应该叫做李小气,居然不等我来便一个人吃独食!” 这一席话差点让李小飞扔掉手里的酒葫芦,还好话音一出就知道是柳明歌的声音。 李小飞一边寻找柳明歌一边回答:“柳先生,我备了两壶酒,有你一壶,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别看了,我就在你面前!” 李小飞差点跌下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明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的一块残碑上面。 这时的柳明歌披头散发一袭白衣,要不是李小飞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非吓死不可。 李小飞长吐了一口气:“柳先生,你怎么这身打扮,实不相瞒,要不是听出来是你的声音,我非吓昏过去不可!”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我知道你又听不懂,这世上不要只看表面,就算我真的是鬼,可能也没有人可怕。”柳明歌说到 “柳先生半夜邀我前来,不是要教我读书吧”李小飞从怀里拿出另一壶酒往柳明歌那边递。 柳明歌拔出五尺长的长剑把酒接了过去:“你李小飞假投降也不是为了赚钱喝酒吧!” 这一席话吓的李小飞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咳,柳先生,你这是何意,如果要杀我就动手吧。看来你是从宫里来的!” “呵呵,我要杀你,即使有千军万马在你身边,你也逃不了,还费这么大劲把你邀到这里来杀?”柳明歌把长剑插在地上,拧开酒壶喝了一口 “也是,先生要杀我,还真是随时可以。先生的身手看来可以和我的好朋友一战!”李小飞此时想起了慕容灵,要是慕容灵在,两人比试,场面一定很精彩。 “你说的是慕容灵吧,他只是一介武夫,我柳明歌琴棋书画音律剑道讲经样样俱全,他拿什么和我比?”柳明歌仰着头露出轻蔑的神色。 “倒也是,先生在青楼都能待二十多天,慕容灵怕是一天也不行!”李小飞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事 ,竟把二人拿来比较 “我虽然逛青楼赖账打人,但我是却是个好人!今天来找你,有三件事,第一是帮我去通天台找前朝的炼丹炉,要是能找到丹药就最好了。第二是给我五万贯制钱,我有大用处,第三是拜我为师!” 李小飞有些理不过思绪:“柳先生,你自己不是修道的人吗?为何还要我去找前朝的炼丹炉?” “蠢材,宫里的炼丹炉都是上品,哪里是我们道观里能比的?”柳明歌骂道 “好好好,那你既然是修道的人又是好人,要这么大一笔钱财做啥呢?” “你还真是蠢,我得自己置办炼丹炉炼丹药,这五万贯还不一定够!” “那我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呢?”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有危难的时候可以大喊我的名字” “那就多谢先生搭救了” “不,要看运气,我要是在你附近,便能救你,不在的话,我会给你上香的!” 李小飞知道柳明歌在拿他开心,于是便笑了:“柳先生,你这么一个世外高人,来找我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凡夫俗子,想必不会是为了这些不着调的事吧” “这些事也是要办的,不过当前我是来助你逃出这龙潭虎穴的,至于为什么救你。因为你够傻,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救了一些人,又被一些人骗了吗?” 李小飞回想了一阵,实在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花钱如泼水,救的人成百上千,哪能都记得。 “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确实救过一些人,就为这个你便要来助我,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我也是没得选了,我等了几十年,自小到现在练剑四十年,读书三十五年,学琴棋书画音律三十年,一直在等一个能搭救天下苍生的人。可惜等来等去都是比烂,听说最近金陵出了个乐善好施的傻子,我便来了。虽说长得不帅气,又胖,但好歹还不是个烂人。在如今这个比烂的天下,能找到你这样有运气的傻子已经是难得了。” “柳先生何不去找韩王刘简,还有这朱药师也不算差啊。还有陈宏义将军也是一等一的名将” “你想多了,我不是要辅佐你打天下称帝,而是通过你实现我平定天下治国安邦的理想,我脾气不好,直接面对刘简,我怕我迟早会因为殴打皇帝被通缉!陈宏义已经老了,撑不了几年了。而这天下要平定,至少还得数十年时间!” 李小飞还是半信半疑:“我有些乱,先生说的我实在不敢相信,何况我现在在这里使命还没完成,不能一走了之!” “看来你还是太傻了,你自以为聪明,殊不知你招募的工人有一半都是朱药师派来的士兵,这些人先是故意去赌坊青楼弄得一身欠账,然后被你主动救过去干活。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着。哪怕你半夜过来这乱葬岗,后面都跟着十多个人” 李小飞冒了一身冷汗:“那这么说我们刚才说的话不是已经被他们偷听去了?” “呵呵,你是觉得我手中长剑不快吗?他们只活下来一个人,已经疯了,明天就会传出来这里有恶鬼的传言了!” 柳明歌又大喝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几块朱药师的令牌递给李小飞 李小飞接过来借着雪地的光亮一看,正是朱药师的密探才有的令牌:“这么说,我今夜就要走了?” “不,丹药的消息和钱财还没拿到,你先回去,我也会继续在青楼保护你。有我在,相信没人敢出手,而且他们也会派更多的人来盯着我,你正好可以此时进宫去找丹药!” “这个丹药有那么重要吗?”李小飞对这个找丹药的行为始终不能理解 “明帝病入膏肓的身体,吃了丹药之后可以精神焕发拿起剑来,你说这丹药重不重要?” 第一百三十五章:炼丹炉 柳明歌一路护着李小飞回了北郊外的宅院,自己悄悄回了青楼睡觉。 第二日中午,李小飞带着一百锭金子来了,亲手交到柳明歌手里:“柳先生,这些金子你先花着,剩下的过几天再给你送来” 老鸨和周师爷看傻眼了:“这李大人没疯吧?” “李大人是不是被他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 “我听说李大人不好女色?” “你们瞎猜啥呢?李大人这叫重金求贤!” 楼下瞎嚷嚷着,柳明歌背着剑从里面出来:“这楼我买下了!” 老鸨啊的一声昏倒在地,万没想到这柳明歌居然要和她抢这老鸨的位子。 周师爷笑着说:“柳先生真会开玩笑,您这样的高人怎么会来经营一家青楼呢?” “谁说高人就不能经营青楼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青楼都经营不好,还怎么经世济国?”柳明歌边说就边下楼来 “诸位,这青楼从现在起就是柳先生做主了,你们可要听柳先生吩咐啊”李小飞在后面叮嘱着 “从现在起,这里要起个名字,就叫未央楼好了!”柳明歌说罢就拔剑在门口的柱子上刻下了未央楼三个大字 “去让人照着这个字做块匾挂上!把这楼四周都给我再打扫一遍,寻些梅花枝丫过来摆上!再去买些上好的纸墨来,这大厅和每一间房子都要有书画才行!”柳明歌立马就指挥起众人来 “柳先生,这未央二字乃是宫殿才能用的名号,用在青楼怕是不妥啊?”周师爷看着未央楼三个字皱起了眉头 “你这老头,真是死读书,那后宫里都是些女人与内监,这青楼里不也多是些女人和老鸨龟奴吗?有何区别?照着我的去办,谁来问罪,找我便是!”说罢把长剑朝上掷出,直接穿到楼顶的大梁上只露出剑柄。吓的众人都不敢再多嘴 李小飞拍起手来:“先生好剑法,文武双全,见识过人!小飞拜服!这大雪天的,我先回宫去复命,隔几日再来见先生!” 说完李小飞就回宫去见朱药师了,留下一干人等跟着柳明歌折腾。 李小飞这次又带回去一大笔制钱交到内府,朱药师设宴款待。 席间朱药师眉宇舒展豪情万丈:“小飞啊,你可知朕的两路大军旗开得胜,一路夺了睢阳,一路解了黎阳之围!看来收复关中河北是指日可待了。等到关中河北都平定了,你的旧主子刘简只怕也是肉袒归降了!哈哈,到时候你们君臣同殿为臣,倒是有趣的很!说实话,你会不会觉得害羞?” 李小飞也哈哈大笑:“我与陛下旧日也曾同朝为官,今日陛下是君,我是臣,陛下和我都不觉得羞愧,到那时又何来羞愧之说!哈哈” “还是你敢说话,其他人只怕又要对我歌功颂德了!哈哈,来来来,喝酒!今日你若醉了,便不给龙床你睡了!” “哈哈,今日醉了,陛下赐我到柴房便是!”说罢,李小飞又举杯敬酒 朱药师与李小飞连饮三杯:“小飞,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位高人?可有此事?” “确实是高人,臣打不过他,也没他读的书多,更没他有见识!如今臣已让他来经营北郊的青楼了”李小飞笑着答道,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朱药师确实一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朱药师。 “哈哈,这么说来,这世上的高人就太多了。既然是高人,怎么会去经营一家青楼呢?哈哈,朕实在好奇啊” “此人琴棋书画剑术马术样样精通,确实是高人,不过就喜欢整天待在青楼里。大概这高人都是有些怪癖的。臣不敢瞒陛下,此人叫柳明歌,好像还是修道之人,但举止行为又十分怪异。臣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就把他先稳住,要是能为陛下所用,陛下便是又得一位贤才啊” “罢了,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物,你也不要和他来往过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朕算是知道这前朝为何要禁武了。近来金陵城里来了许多侠客,有的还擅杀朝廷的官吏,到现在还未缉捕归案!朕希望你不要卷进去了!”朱药师的眼神突然严厉起来,看来是怀疑柳明歌杀了自己的内卫了。 “哈哈,陛下难道不了解臣,臣是个没用的人,无非是贪财好色罢了,这些江湖人物,我也不过是不愿得罪他们,万不敢和他们私下来往。” “我还是信你的,你自称贪财,但你每月运来内府的钱财比宫里派去其他地方经营的人加起来都多。弄得我都分不清是他们贪财还是你清廉了!一个人不图名不图财,图的是什么?朕倒是很有兴趣!李小飞,今日我们君臣相对,又曾是兄弟,你可否把你的真心话告诉朕!”朱药师盯着李小飞,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陛下,朱药师!今天我就都和你说了吧!”李小飞摊开手歪坐着也看着朱药师 “哈哈,终于肯说了,好,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朱药师皮笑肉不笑,继续盯着李小飞 “我这人,在哪里都能做高官,单纯为了做官,我何苦要来你这里担心受怕,我在襄阳左拥右抱不好吗?”李小飞抱怨起来 “哈哈,对极了,所以你就为刘简来当奸细来了!终于肯认了!”朱药师以为已经要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慢慢起身 “我呸,我做奸细吃多了去修坟建庙?我不知道找你要几万大军去阵前倒戈?然后回到刘简那里继续做官,反正都是做官,我还得冒这么大风险?我人是傻了点,但还没傻到这个地步。实话给你说了,我就是为了能多进宫,来找前朝明帝的炼丹炉!” 朱药师连忙又坐下,脸上充满了惊奇:“你这小子把朕都骗过去了,就是来找一堆破铜烂铁?哈哈,你不会撒谎啊,编故事都编不好!” “呵呵,你是比我聪明,可这世上你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你好好想想你最后一次见到明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问一问给明帝收殓的人又看到了什么!”李小飞这时候完全不客气,连陛下这个称呼都省去了。 朱药师想起来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明帝的时候,明帝身上明明已经早就是腐烂的迹象,但却能中气十足的和他们说话,要不是明帝自己服毒,怕是明帝会拖着腐烂的身子继续做一阵皇帝。 “你,你是说明帝当年是吃了丹药的?”朱药师也来了兴趣,毕竟如果一个早已是死尸的人吃了丹药还能多活一段时间,那么他这样身强力壮的吃了丹药又会是如何? “当然,明帝当年病魔缠身,要不是慕容灵给他续命,恐怕没等你南下明帝就死了。后来明帝暗中命人炼制丹药,服下丹药后竟然精力充沛起来,可以天天上朝了。可以说如果不是你南下的这么快,可能明帝也动手把那些世家解决了!我找这炼丹炉,为的就是找到丹炉里的残渣,好请人分辨出是哪些材料。这人间的高官厚禄,我早就厌倦了,要是能炼出成仙的丹药,就是让我当你这皇帝我都懒得当!” “哈哈,你小子果然是另有目的,只是朕没想到你的目标居然这么高。这个故事朕倒是有些兴趣,哈哈,既然你是为了来寻找炼丹炉炼仙丹的,那朕便把这破铜烂铁赏给你,那北郊修庙的事,朕另派他人。你就留下来炼丹吧!”朱药师其实还是不信李小飞说的,正好借机扣下李小飞。 “谢陛下,希望陛下说话算数,臣就留下来炼丹了!不过陛下还得去给臣找来道家的典籍和修道的人来,靠臣一人是炼不了丹的!”李小飞跪地谢恩,神色恳切。 朱药师倒愣住了,他本以为李小飞会拒绝,毕竟在外面每天花天酒地又有大笔的进账,而关在宫里炼丹却是十分枯燥的事。 “好,朕明日就为你找来道士和典籍,你就安心炼丹,对了。朕还有位故友邱行之在三清观修道,朕也十分想他,正好请回来同你一起论道炼丹。哈哈,朕这回倒是安心了。今夜你便可以跟着内卫们去炼丹的无极殿过夜了!” 朱药师说完,便有四个内卫过来,李小飞起身拜别朱药师跟着内卫往无极殿去了。 无极殿所在的位置极为阴冷,此刻已是冰雪覆盖,五个人提着灯笼踏着冰雪推开残破的宫门,里面许多野猫迅速跑开。 四个内卫把殿内的宫灯点燃,顿时室内就大亮起来,原来这无极殿的顶上有许多铜镜,如今虽然都蒙了一层灰了,但依旧把火光折散开来。 两人多高的炼丹炉在殿的正中矗立,四周散落着一些木炭药材和一些动物的尸骸,大殿角落里还堆着一些鹿角牛角羊角。 李小飞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丹药,五个人慢慢靠近炼丹炉。 四个内卫准备爬上去看看丹炉里面的情形,李小飞忙伸手阻止:“里面有东西!” 五个人把耳朵贴到丹炉旁边只听得里面有水声,水里仿佛还有什么活物。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大人,这里本就是前朝冷宫,这深更半夜的,我们还是明早再来。大人可去我们值房安歇!” 李小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大殿上几面墙壁上都是些奇怪的符文和壁画:“好,明早再来!这冷宫里面情形不明,丹炉里面也有东西,贸然在这里睡觉,怕不是明智之举!” 五个人退出殿门,回了内卫的值房休息。 无极殿的房梁上,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坐而论道 荒芜许久的无极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朱药师一道圣旨,军士们便捉来了数百个道人送到无极殿,当然也有一些如邱行之是被请来的。 众道人不明就理,大的道观里的观主掌教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被捉来的时候狼狈,但到了无极殿看到丹炉心中就安定下来了。 一些平时欺骗乡邻的道人此时却是吓的魂不附体,以为朝廷要查办他们,纷纷求饶。 邱行之耳听得身边嘈杂不堪便大喝一声:“修道之人,在此丑态百出,还修什么道?都给我静下来!” 一些人是知道邱行之的来历的,于是便拉着身边的人安静下来。 李小飞看了看众人,不禁摇了摇头,指望这班人炼丹,恐怕他老死在无极殿也炼不出丹药。但目前也只得硬着头皮先做做样子,稳住朱药师再说。 “复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李小飞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这是他早上现学的,于是就现学现用看看众人反应 “大人真是高明啊,这修为远在我等之上!” “不错,这神丹炼造就全凭大人了!” “不错,合太清玉清上清之力,必能炼出神丹” 李小飞暗自好笑,这些人忙于经营道观生意,竟连《抱朴子》金丹篇都没读过,难怪没什么人能炼出丹药。 邱行之摇了摇头:“你们枉为修道之人,真是不学无术!九丹者,长生之要,非凡人所当见闻也。万兆蠢蠢,唯知贪富贵而已,岂非行尸者乎?说的就是你们!” 众人都不做声,既然大家都不会炼丹,不一会儿就都能放回去了。 “看来还是邱先生修道修到家了,这李小飞也不错!” 众人回头一看,是朱药师来了,于是一起跪地山呼万岁。 朱药师大手一挥:“既然诸位修道不精,就留下来坐而论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道家典籍背下来了,炼出金丹,再回去。道观的山田产业就由朝廷代管,诸位就不用操心了!” 此言一出,一些观主掌教直接昏了过去,这朱药师倒是狡猾的狠,借着修道炼丹,把这各地的道观的产业吞了。 朱药师有大军在手,加上这些人确实修道不精,朱药师找的理由又十分充分,只得认栽。 李小飞不得不佩服这朱药师,借着自己的一个故事,便又攫取了许多财富。 邱行之叹息一声:“陛下,修道之人修道不精,责罚便是,但借机把修道之人的修所占了,似乎不妥!” 众人看向邱行之,邱行之倒也无所谓,因为他看不见众人。 朱药师怒目圆睁:“朕以天下苍生为念,还田土山林于黎民,除掉欺骗世人的江湖骗子,乃是替天行道!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这世间朕也未见过不死之人。既然你们说能炼出仙丹,那你们就在这无极殿里安心炼丹吧!” “好手段,好手段!邱瞎子佩服!邱瞎子就在这无极殿炼丹了!也正好有事可做!” “哈哈,诸位,安心跟着我李小飞炼丹修道吧,外面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除了李小飞是幸灾乐祸,邱行之安之若素,其余众人是如丧考妣,但活着总比被朱药师杀了强,于是一齐跪倒:“谢陛下隆恩,我等一定尽心协力炼出仙丹!” 朱药师没有回话,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李小飞和内卫们带着哭丧着脸的道人们一起打扫无极殿清理丹炉。 这丹炉里养了一群鲤鱼,所以昨晚李小飞他们听见有水声。 “这些鱼不错,兴许是吃了丹药的,不如我们把他们拿来炼丹?”一个道人说到 “上天有好生之德,子非鱼,便杀鱼炼丹,你吃了许多山珍海味,拿你炼丹岂不是更好!”邱行之说话总是那么犀利 李小飞倒是对邱行之很有兴趣:“这位道长看来是这无极殿里修道最深的了,在下李小飞,敢问道长名讳?” “在下邱行之不过修道几个月,皮毛都没学到,李大人就不要取笑了!”邱行之说的倒是实话 李小飞走到面前给邱行之鞠了一躬,众人暗自好笑,这邱行之已然看不见,李小飞却还去行礼。 “李大人何必给我这瞎子行礼,我只能心领了!”邱行之感觉到了 “有没有礼在心,不在于能否看见,真的有心是能感觉到的,想必邱道长已然感觉到了。果然修为不一般!” “李大人,邱道长,咱们别来这些虚礼了,你们二位赶紧教我们如何炼丹吧!” “对对对,赶紧炼出仙丹了我们好回家,晚了媳妇都跟人跑了!” 邱行之冷笑一声:“哼,安心在这里待个三五十年吧,等炼出仙丹服下,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李小飞也帮腔起来:“在这无极殿里,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要什么珍奇材料也尽管开口。在外面还没有这里安全!安心修道炼丹,即使炼不出仙丹,也能得道修至圆满!何乐而不为?” 这两位这么一说,这些人算是死了心了,也只好各自拿起《道德经》《抱朴子》《阴符经》《南华真经》《太平经》《冲虚真经》各自读了起来。 不想念经的,便跟着内卫继续收拾大殿和各人的厢房住所。 李小飞便根据《抱朴子》上所说,差遣内卫去寻找这些材料。 邱行之听李小飞一阵安排又冷笑起来:“这位李大人,人是好人,可惜傻了些。若是抱着书本去找便能找齐材料炼成仙丹,那世上早就是遍地仙丹了。古往今来的帝王们,可以穷尽天下之力去找仙丹,如秦皇汉武都派人泛舟出海了,也没有成功。今天的人又岂能比得上这两位帝王有财力和军力?” 李小飞愣住了,这邱行之说的确实是实情,以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实力都没能炼出仙丹,何况现在在这乱世:“那依邱道长,我等便不用去找这些材料了?” 邱行之摇了摇头:“不,找是要找的,但不是光从《抱朴子》里面找,须得从山海经下手!” 众人都看了过来:“《山海经》?这本书里的地理方位大多是错的,那些奇珍异兽也是前人捏造的,邱道长居然要我们从《山海经》入手?” 有些读过《山海经》用以行骗的马上出来反驳 “呵呵,前人若是没有见过,又何以捏造出这鸿篇巨著?你们的眼睛都盯着这天下九州,当然是对不上了。方知海外还有许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这世上也不止有中原。漠北以北都还有流鬼国,据说这流鬼国最北边,便是烛龙出没的所在。”邱行之不愧是做过军师的人,博览群书,对这天下奇闻轶事也是无所不知。 还是有人试图反驳:“邱道长也没去过这流鬼国,有没有流鬼国都还不知道,我们还是在这里好吃喝好了此残生吧” “这风有谁看得见摸的着,可谁敢说这世上没有风存在呢?想混吃混喝,这位朱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想早点被拉出去砍了你们就混日子吧” 众人吓的都不敢做声看向李小飞,李小飞点了点头:“当今陛下何等英明,既然已经抄没了各位的产业,就不会容许各位混日子。还是听邱道长的话安心从书里找线索吧” 一群人都找来《山海经》翻看,过去了十多天,也没什么头绪。 李小飞倒是不安起来,这柳明歌让他入宫来找炼丹炉和丹药,炼丹炉是找到了,可丹药根本无从找起。 柳明歌这十多天,把未央楼给整修一新,把一些长相一般的姑娘都发了钱财放了回去,只留下十八个姿色较好的。 原来的老鸨和龟奴也被遣散,柳明歌又是花钱又是威胁请来二十八个博读诗书又精通琴棋书画的读书人来未央楼迎宾、记账、上菜、酒保、打水、劈柴,花重金请来前朝的御厨来做饭菜。 未央楼里到处都是柳明歌的字画,画上都题着诗。其中大厅内是一幅雪地梅花图,上书:“冰雪压不住,风过花更香,人间有清气,何日共君赏” 这留下来的十八个姑娘,由柳明歌亲自教授。 姑娘们见柳明歌给她们买来世家大族才穿的裙裾衣衫礼服,都笑了起来。 “柳先生,我们又不是世家小姐,穿这些作甚,那些客人还不是巴不得我们穿的越少越好” “是啊,柳先生,你这些天让他们教我们背书,到现在都头疼!” “还有那些复杂的礼仪,柳先生,我们只是一般的歌舞姬,不是宫里的宫女嫔妃” “太折磨人了,柳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柳明歌双手往下压了压:“嗯嗯,笑不露齿,抱扇遮面,坐有坐相!我且问你们,打赏你们最多的是谁,一次能给你们多少赏钱?” 众女子指着他:“就是你柳先生了,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两锭金子赏给我们十多个姐妹!” “哈,这便叫多了?你们也太没见识了!你们肯按我教授的去做,学到世家小姐宫中嫔妃的精髓,一颦一笑都要透着贵气和高雅,到时候你们招待的就不再是像我这样的江湖人物了。能让你们去招待的,必是一出手就是几十锭金子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柳明歌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 “柳先生说的,我感觉是在做梦啊” “就是,折腾这些功夫,学做世家小姐那般,就能身价倍增了?我才不信!” “对了,柳先生,世家小姐不都是刁蛮任性的吗?还学这些规矩作甚?” 柳明歌摇了摇头:“你们见识太少,这世家小姐能够让你们知晓的,也就是那万人里出一个的刁蛮另类,其余的无不是典雅端庄温文尔雅。这女人越是主动投怀送抱,男人就越是轻视,亏难你们入行几年,还不懂得这粗浅的道理。反过来,这女人越是冷艳高傲端庄高雅,男人越是来求着。这世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贱人,越是不容易得到甚至得不到的,在他们心中便是最贵重的。轻易得到的,却不会去珍惜!” 此言一出,这些女子都沉默了,这柳明歌把这道理都说透了。 “好,我们跟着柳先生好好学,谢谢柳先生!”众女子一齐给柳明歌跪下磕头,这时才真正服了他。 前次柳明歌花了两锭金子,看似每天邀了十几个女子,却都没有碰过她们。他逛青楼杀人抢劫,但他却还真的是个好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身在敌营 吴贞昌从金陵出发时,朱药师的旨意只是让他征兵前往黎阳,这统帅原是下旨让关在牢里的钟志明做的。 但吴贞昌自从领着二十三万人马走了几百里,也觉得自己可称作儒将,想过一过这领兵征伐的瘾。再加上左右都对他是畏服之至又各种撺掇,吴贞昌便暗自扣下任命钟志明为征北元帅的诏书,自己以五兵尚书的名义统领大军。 书生领兵,自然是照着兵书上来打,确实死板了些。但问题在于这些年认真打仗的人不多了,就连陈宏义这样的名将,也不会不计伤亡的去硬抗。 吴贞昌虽没有打仗的经验,但却知道赏罚分明令行禁止这八个字,凡是不遵他将令的一律都砍了。以至于到了黎阳,他手下的将校都换了一多半,所以吴贞昌说往北他们绝不敢往南。 士兵们本来觉得漠北的骑兵可怕,但毕竟没有遭遇过几回,而身边的这个吴贞昌倒是实实在在的可怕。与其被吴贞昌砍了,倒不如在战场上冲杀死了还有抚恤,万一活下来就立功赚了。 于是就有了吴贞昌步兵大破居无治的那一幕,而且还阵斩了居无治。这样的大功可还是头一遭,于是苏贞昌更加坚信自己是诸葛孔明一类的人物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朱药师要任命钟志明做征北元帅,也是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商议了的。 黎阳城内的官员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但却迟迟不见吴贞昌把钟志明放出来。畏惧吴贞昌有大军在手,所以吴贞昌在城里的时候,都不提这件事。 吴贞昌一出城,这些官员立马就开始活动了。 当然他们的活动仅限于私下去见钟志明,提前拉拉关系。 钟志明被关押的地方不是普通的监牢,而是黎阳城南边靠近码头的一家医馆。 之所以选在医馆关押前朝大将,倒不是朱药师他们标新立异,而是钟志明为梁国和萧家征战半辈子落了一身病,再不给他治病就要死了。 钟志明开始以为要被他们毒死,于是写好了遗言等死。 吃药半个月不仅没死,反而身体有了好转。难道这些人要把他治好了再押去金陵审问定罪?钟志明整日套问监视他的看守,试图打探消息。 看守们却劝他安心治病,还反问他:“钟将军也是天下有名的将军了,这一路南下,也就你能带兵阻击还赶到金陵。就凭你的忠心和能力,这前朝也该给你找名医医治,不能让你带病上战场啊?” 钟志明摇摇头:“军人当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何必要治病?” “你都病的拿不动刀了,还怎么战死沙场,难怪你们打了败仗,将军有病不给治,当兵的连饭都吃不饱。可惜了,钟大将军,还执迷不悟” 钟志明每次被说到这茬就不再答话,闭着眼应对。 为了给钟志明治病,黎阳城里的官员们可是尽心尽力寻找名医和药材,又请来厨子专门给钟志明做饭。除了不能出去,钟志明日子反倒比当年带兵打仗过的舒服百倍。 到了吴贞昌引兵到黎阳的时候,钟志明身体已经恢复,整日找来些医书和道家经典翻看,一副超脱世外的样子。其实也是想早点被放出去,毕竟在这里还是被监禁着,说不定哪天就被杀了。 起初,官员们来看望他,是怕他死在这里了不好向朱药师交代。后来钟志明身体好转又来的少了,只是派人送来衣服食物。 在得到朱药师任命钟志明为征北元帅的消息后,众人又来的勤便起来。 送给钟志明的礼物也从简单的衣服食物变成宝剑珠玉兵书战策,钟志明一时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要被赐死,于是索性让看守顿顿给他送酒。 看守却不给钟志明送酒:“钟将军才恢复不久,医生说了,不得饮酒!”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难道连酒都不给喝吗?我死之前把这些珠宝玉器都送给你,你给我找点酒来!”钟志明一时酒瘾犯了,便提出用珠宝玉器换酒来,想着这看守总该答应了。 “钟将军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送礼的人是提前来巴结你的,你肯定要被新朝启用了!”看守摇了摇头提点钟志明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自有自己的将领,怎么会用我一个败军之将。何况我还不愿意呢?”钟志明不信看守的话 “哈哈,可笑你们这些将军大官,也算是宦海浮沉几十年了,怎么就看不透这人情世故呢?要是马上要杀你了,谁会给一个将死之人送礼?何况你与那些官老爷们非亲非故,你傻他们可不傻。我做狱卒看守几十年了,见的多了,你怎么不想想一个月前,连给你送衣服的也就一位大人?”看守一脸轻蔑的看着钟志明,从怀里掏出一把炒黄豆吃了起来。 “嗨,我这白做几十年官了,自以为也是和世家大族打了几十年交道,精通为官之道,还不如你一个狱卒看的明白!那如此说来,我不久之后便能出去了?”钟志明一下子充满了希望,问起狱卒来 “您就别这么着急了,反正是死不了,但是好事多磨,得等等。你问的何时出去,那不是我一个看守能知道的!我呢,不该打听的绝不会去问,不该知道的我也会躲得远远的。我啊,还得留着这条命吃着炒黄豆喝喝小酒”看守又从腰间拿出酒葫芦喝上了一口 “这位大哥,见识不凡,我钟某人要是出去了,就把你带去给我出谋划策!”钟志明觉着这个人以后能派上用场,于是想收为己用。 看守大笑一声:“哈哈,谢了,干不了。我这辈子就适合做个看守,您将来是要上战场的,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我脑子里这点东西明哲保身可以,打仗根本用不上,至于去官场,那就更别提了。钟将军是个懵懂无知的,我也是个白痴,要是自以为能去官场争斗,那就是死无全尸了!”说罢,看守便哼着小曲走开了 钟志明呆呆地看着他走远,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来。 年轻时候救了萧山一命,便投在萧家,萧家也是器重他,一上来就让十八岁的钟志明做了三千人的滁州都督。 后来升官是一帆风顺,帮着萧家剿灭了不少流民抗税,也击败了萧家的一些对手。 钟志明领军待人宽厚,在士兵里面威望比较高,这也是他能够成为唯一赶到金陵城下勤王将领的原因。 不过慈不掌兵也倒没说错,他原先的部将士兵也有不少投降了朱药师,在这黎阳城里就有不少。 坚持给钟志明送衣服食物的便是原先他手下的一名校尉,名叫韩如陵,当初屯驻新黎,被朱药师偷袭,只好领兵归降。 朱药师当时正是用人之际,便把这韩如陵任命为黎阳步军副都督,调去黎阳,手下士兵打散编去各军。 韩如陵头脑灵光,不多时便与朱药师留下屯驻黎阳的守将官员礼尚往来渐渐熟悉起来。 一日参加宴席,打探到小道消息说朱药师有意让钟志明任征北元帅去收复河北,于是便暗自与几个心腹筹划起来。 韩如陵为人忠义,又聪明,但却爱喝酒,一喝便是大醉。 一日酒醉之后对身边奴仆把自己谋划救出钟志明的事说了出来。 奴仆觉得这是个谋取富贵的好机会,于是去黎阳太守府要单独面见太守朱伯玖,说有大事禀报。 朱伯玖果然单独见了这奴仆,听这奴仆来告发韩如陵。 奴仆讲的是绘声绘色,言语之间仿佛这韩如陵已经放出钟志明夺取黎阳城了。 朱伯玖却是沉得住气,等奴仆讲完问了句:“此事还有谁知道?” “太守大人,此事就小人听了,小人想着不能走漏消息,就直接骑了匹快马来向大人报信了” “不错,你很聪明,做得好,来人,带去北郊领赏!”朱伯玖说后面带去北郊领赏的时候嗓子亮了起来。 于是进来两个黑衣人把这奴仆带走。 奴仆走半道上觉得不对,这带人领赏哪有去北郊的,便问同行二人:“两位,这怎么领赏还要走这么远?” 二人不答话,径直把他带去北郊乱葬岗一刀剁了。 朱伯玖一面把这奴仆灭口,一面亲自带人去了韩如陵府上叫醒韩如陵。 韩如陵醒来跪拜朱伯玖,朱伯玖问他:“你家里奴仆是不是少了一个?”说完,就盯着韩如陵看 韩如陵见太守亲自来,又带了不少人,知道事情已经泄露,于是叹了口气:“大人既然都知道了,还请不要加害钟将军,都是我一人谋划,不干钟将军的事!” “哈哈,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妨,那卖主求荣的我已杀了。只是你应该先告诉我,你做得对。朝廷本来已经下旨了,可这吴尚书却扣下不发。我已将此事写了密信给我皇帝大侄子了!”朱伯玖也不甘受制于吴贞昌这个书生,也想找机会扳倒吴贞昌,眼下却有人要提前放出钟志明破局,当然是求之不得。 韩如陵吃了一惊,连忙磕头谢恩:“谢太守大人不计前嫌!” 朱伯玖屏退左右:“韩大人,只是这事不能这般鲁莽,我听说吴尚书攻破居无治的大营后,竟将居无治的财货宝物都分给了手下将士收买人心,目前要想夺回钟将军的帅位,怕是有些难啊。据说我皇帝大侄子还挺宠信这吴尚书,所以此事我们只能智取” “在下全凭太守吩咐,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韩如陵此刻已经坚信朱伯玖的话了。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我们这回即使入了他的大营,要夺他帅位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就只能想个办法让他回这黎阳城里了,可他又对我们是百般提防,也不好下手。所以必须得先派人取得他的信任!”朱伯玖摸了摸鼻子,看了看韩如陵,似乎还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语。 韩如陵沉默了一会儿:“太守的意思是让我去吴尚书身边?属下愿意去做内应!” “这内应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虽是书生,却也不会轻易信人!我看你先借着这每天送军需粮草的机会去接近他。之后我再寻你一个岔子,把你免官责罚,轰出城去,你那时没了去处再去投他,如此就有把握多了。我还有其他的细作会把你与钟志明的交情说与他。这世上最希望钟志明立即消失的必是这吴贞昌了。到时候他必然会试探你,到了这一步,你便撺掇他回来黎阳去除掉钟志明。只要他肯回来,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朱伯玖这一通算计可谓是周全 “太守大人可是深谋远虑啊,只是万一他根本不信我,不接纳我,这可就不好办了!”韩如陵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妨,最重要的是让他知道钟志明现在身体安康等着出来做征北元帅,他必定会着急,再聪明的人,一旦着急起来乱了方寸,就会出错!” 第一百三十八章:夺帅 这边朱伯玖老谋深算,城外整军准备北上的吴贞昌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吴贞昌其实并未将所有财货都分给士兵,他是书生不假,但并不是傻子,最珍贵的夜明珠象牙床他都让人连夜往金陵起运。 所谓平分财货,实际上就是把布帛制钱拿出来给各营领兵的将领和下面的校尉们分了。吴贞昌也知道把这里的财物平分给二十万人是不现实的,倒不如拿来笼络住各营的将校,好让他们更加效忠自己。 这些领赏的人也不傻,得了好处自然就对出发前朱药师交代的事搁在一边。一来是法不责众,二来出了事全推给吴贞昌就行了。毕竟吴贞昌把诏书一直扣着,不去接钟志明出来,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自己做这个征北元帅。 吴贞昌连元老级别的邱行之说取代就取代了,如今夺一个被俘将军的帅位,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皇帝朱药师的一句话而已。何况跟着吴贞昌,吴贞昌打了胜仗就得拿好处来笼络他们,对于钟志明只是听说这个人如何如何,但那都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际。 吴贞昌的图谋也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收买将校,让大家都认可他这个实际上的主帅,把宝物送去金陵报捷,又可以讨的朱药师的欢心。到时候只不过是一道诏书下来,吴贞昌就成了征北元帅兼五兵尚书。 可惜的是,这只是吴贞昌自己的算盘。朱药师连一起打江山的邱行之都给逼的刺瞎双眼修道去了,吴贞昌这个半路来投的又算得了什么。打压邱行之他们,是因为他们代表着朱药师手下的功臣集团,天下未定,不能拿功臣集团开刀,只能敲打首脑人物了。如今让吴贞昌统领二十三万人马,也只是个过渡,选择吴贞昌也就是认定这书生是驾驭不了这几十万大军和那些骄兵悍将的。 然而吴贞昌自限期招兵开始,就把原来朱药师的一些老部下砍的砍贬的贬。等到了黎阳,一半的将校都是吴贞昌新提拔的人,此时朱药师已经有些警觉了。加上黎阳旧部不断地密报吴贞昌的消息给朱药师,朱药师已经有些担忧起来,这个吴贞昌究竟想干什么? 朱伯玖的密信和吴贞昌的捷报以及宝物同时送到金陵,朱药师却把密信和捷报拿到朝堂上公议。 朝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宋华甫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臣不是替吴尚书说话,前方战事瞬息万变,吴尚书或许有不得已的原因先领兵退敌,然后报捷。但他对陛下是忠心的,密信所说不臣之心,臣以为有待核查!” 朱药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贾元恩,贾元恩倒是直言不讳:“臣认为这吴尚书乃是一介书生,能克敌制胜全赖将士用命,这吴尚书只是立功心切罢了。陛下下诏去命他还朝便是!” 朱药师呵呵一笑:“朕的诏书他都敢扣着,再下诏书又有何用?” “陛下,臣认为还是派大员前去核实黎阳城内情形,根据这密信和报捷文书,吴尚书怕是与黎阳城的官员们失和了。若不派重臣前去整治,恐怕日久生变啊!”左仆射孙云站出来建言 朱药师又扫视了众人一番,在他心里,这些选拔的文臣已经开始结党了,但自己的旧部归隐的归隐,出征的出征,竟一时无人可用了。 “臣愿前往黎阳,为陛下查明一切!”赵威主动出来要领这个任务,他觉得自己是朱药师的旧部,又与这些文臣走得近,去做和事佬肯定能行。 “你给朕退下,朕要的不是去查办谁,而是能稳住军心收复河北,你赵威没有这个本事,你且退下吧!”朱药师当众驳了赵威 “臣举荐一人,熟悉黎阳情形,必能带领实现陛下的期望!”光禄寺卿陆怀光站了出来 朱药师有些吃惊,这个光禄寺卿一直是个闲职,怎么今天也想起掺和这军国大事了,莫非真的结党了。 “好啊,连光禄寺卿都要来举荐人了,你是要举荐宋尚书啊,还是要举荐贾太尉?”朱药师面带怒色看着陆怀光 陆怀光却微微一笑:“陛下,臣既不举荐宋尚书,也不举荐贾太尉” 没等陆怀光说完,朱药师也冷笑着说:“那你莫非是要朕调何无极前去了?” “陛下,臣举荐的,乃是陛下的好友李小飞!”陆怀光的答案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朱药师也愣住了,不知道这个陆怀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这李小飞留在无极殿炼丹,外面传言纷纷,有损陛下威名。陛下何不派他前去黎阳,在那里都是陛下的官员将士,难道李小飞还能翻了天不成?”陆怀光见朱药师不答话,便又说了起来 朱药师又多看了这个陆怀光几眼,心里很有些厌恶,他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思。 “光禄寺卿,你觉得朕会派一个不放心的人到前线去吗?”朱药师反问陆怀光,看他如何回答 “陛下若是对吴尚书他们放心,也不会有今日的朝议了,请恕臣说话直了些!”陆怀光倒是毫无畏惧 其余人都看着陆怀光,心里为他担心起来,这个光禄寺卿上朝半年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这么惊心动魄。 “哈哈,你倒是个直臣,朕是不放心,但也没有办法,朕已经疑心吴尚书和黎阳的众人了,所以必须换人了。”朱药师终于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其实朱药师也很苦恼,没当皇帝之前,对谁都很放心,自从做了皇帝就疑心这个要拥兵自立那个要阴谋夺位了。 宋华甫等人此时都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前线战事还未结束,皇帝已经对领兵将领生疑了,这样一来必定生乱。但此时又怕背上结党的罪名,只好默不作声,等着朱药师决断。 朱药师话已出口,此时也只有早派人前去黎阳替换掉吴贞昌和朱伯玖等人。 朱药师站起身再看了看,一指陆怀光:“既然是你提的好主意,那就由你和李小飞一起去黎阳,你任黎阳太守,让朱伯玖回朝任光禄寺卿,李小飞任监军,辅佐钟志明统领大军继续收复河北,让吴贞昌回朝述职” 群臣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齐呼皇上圣明。 朱药师带着陆怀光去无极殿找到李小飞,李小飞正在带着众位道人读《庄子》。 见朱药师前来,李小飞等人都跪拜,只有邱行之在角落里打坐。 朱药师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调侃起李小飞来:“李道长,这仙丹何时炼成啊?” “陛下,这仙丹明日就可炼成!” “你这是欺君之罪,明日你若拿不出仙丹,朕砍了你”朱药师故作严肃 “哈哈,陛下,只管明日来,明日来也是明日炼成仙丹,哈哈”李小飞却笑了起来 朱药师也反应过来了,伸手拍了李小飞的脑袋:“你这个滑头,敢戏弄朕!来人啊!” 李小飞握住他的手:“陛下,陛下,你若杀了我,这仙丹就真没人帮你炼了!” “哈哈,你还是怕死啊,朕要派你去黎阳取一些药材回来,今日便启程!” “好,陛下说去哪里,小飞就去哪里!” 朱药师表面上欢笑戏谑,内心却巴不得李小飞和陆怀光赶紧去黎阳接手稳住局面。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宋华甫飞鸽传书给吴贞昌,劝吴贞昌赶紧主动去接出钟志明交接大军回金陵。 可吴贞昌却不肯罢手,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又新打了胜仗,只要找机会让钟志明消失,再派人半路处理掉李小飞,就高枕无忧了。 朱伯玖也得到了自己要被替换的消息,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但在走之前,他要让吴贞昌不得安宁。于是就派人去吴贞昌大营大喊吴贞昌要回金陵了,弄得吴贞昌营内议论纷纷。 吴贞昌起初禁止军中议论此事,但几十万人的嘴如何堵得住,参军劝他不如率军去黎阳除了那些官员,然后领兵回金陵来一场清君侧。 “你这是要我造反啊?”吴贞昌大惊失色 “大人横竖是一死,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皇上已经对大人起了疑心了,到时候难逃一死!何况朱药师一个挖草药的贱民出身,都能称天子,大人饱读诗书,又得人心,手握二十多万大军,难道不能成就一番大业吗?” “这?这些将校怎么会跟着我做掉脑袋的事呢?这还是使不得!不能造反!”吴贞昌还是不敢冒险 “大人,你只需要告诉众位将校,有人进谗言要派人来撤换掉他们,把他们捆到金陵审问,再领着他们一起打破黎阳,生米煮成熟饭,都没了退路,不就成了?何况大人手下的将校大部分都是你亲手提拔的,并没有家眷在金陵做人质。那些朱药师的旧部,大人也可赶紧撤换,让新人取代旧人,如此大事可成!” 吴贞昌转脸看着这参军:“你唆使我造反,图的是什么?” “大人,跟着你造反,进或许可一统天下,到那时我要混个三公九卿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退可割据一方,我也能跟着大人捞个好位置。总好过现在这个参军,实不相瞒,大人若是回金陵定了罪,我这个参军也逃不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别的路选了!” 吴贞昌围着这参军看了许久:“我倒是有别的路走了,来人啊!参军郑元和图谋造反,拉出去斩了!” 马上有士兵进来把这参军郑元和拉出去,郑元和哈哈大笑:“书呆子,你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 斩了郑元和,吴贞昌命人把郑元和的首级送去黎阳城,并写了一封书信给朱伯玖,信中坦言相告,自己即将被免职,现在不带大军,只带几个随从入城请出钟志明交割兵马印信。 朱伯玖看了看郑元和的首级和书信颇为得意:“看来这书呆子还真是个忠臣,也罢,我回去了还升官成九卿了,他回去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两说。你们放他进来吧!” 原先预备的韩如陵去投奔吴贞昌的,现在也用不上了。于是便按朱伯玖的吩咐去接出钟志明等候吴贞昌进城交割兵马。 吴贞昌一身素衣坐着马车慢慢入城,后面只跟了二十个骑兵护卫。朱伯玖到底还是小心谨慎,让人在街道两边列阵迎接,以防不测。 朱伯玖带着几名护卫在府衙门口等候吴贞昌前来,吴贞昌到了府衙门口便下马车拱手行礼。 朱伯玖见吴贞昌如此打扮不禁同情起来:“吴大人,为何连官服都不穿了,你是朝廷大员,我依照朝廷制度得先拜吴大人才是!” 吴贞昌笑道:“不必了!动手!” 吴贞昌往后一退,车里扑出来三名持剑的人一齐刺向朱伯玖,朱伯玖躲避不及,身边的士兵刚拔出刀,朱伯玖已被刺穿胸膛! 第一百三十九章:隆中行 天下纷争永不休,话向西梁事更愁。 东边的黎阳城里是吴贞昌发动兵变血雨腥风,西边的襄阳城里却又是新老势力暗斗乐此不疲。 这就是个比烂的年代,就看谁烂的慢一点少一点了。 且说陈宏义回朝之后,被拜为大将军大司马,封为安国公,为众臣之首。自然引来审元皓等新贵们的嫉妒刁难,毕竟这南阳书院的弟子们将来要和陈宏义手下的将校们争官做争地盘。 陈宏义毕竟是刘简的授业恩师,这些人总不能直接去和刘简说陈宏义的坏话,只有拐弯抹角的来限制陈宏义的权力。 可问题是,陈宏义只对带兵打仗有兴趣,并不贪图其他的财权人事权等等,和审元皓陈正南等人相处也是客客气气,刘简特许的君前免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陈宏义也只当是没这回事,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审元皓到底还是找到了陈宏义的弱点,这弱点就是陈宏义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审元皓每日要给刘简讲书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就专门讲起历朝历代的贤臣来了。从姜子牙开始,之后就是管仲吴起乐毅张良萧何一直到诸葛亮,每天都是讲这些先贤们的贤能。 刘简听得多了,便问审元皓:“这古时候的人,当真有如此贤能,能澄清宇内匡扶君主成就一番大事?朕怎么听着许多事都是刻意被夸大的?” “陛下天资聪明,一下子就说到问题的本质上来了!”审元皓的讲书开始有效果了 “审先生不必如此夸赞,我既然是听先生讲书,自然是要听真话的!还请先生坦言相告!”刘简也知道审元皓整天讲这些贤臣自然是有目的的,于是索性把话挑明了 “陛下请想一想,如果这些贤臣遇到的是桀纣和秦二世、汉代桓灵二帝、晋惠帝这样的君主,又该如何呢?即便是桀纣这样的暴君手下,也有忠臣良将!哪怕是晋惠帝这样的皇帝,不也有嵇绍这样的忠臣吗?秦二世和桓灵二帝手下多的是贤臣能臣!可见贤臣历朝历代都有,但明君却不是历朝历代都有了!”审元皓立马就把话题从贤臣变成了君臣关系的讨论了 “审先生的意思是,贤臣能不能有用,全看这一国之君了?皇帝是明君,贤臣就能有大作为了!倘若是昏君,就只能感叹生不逢时了!”刘简以为自己猜中了审元皓的意思,审元皓不过是要规劝他做明君 不料审元皓语出惊人:“陛下被史家骗了,能做皇帝的人,又有几个是凡俗庸人?陛下也曾侍奉过几代先帝,难道就看不出先帝们也是想励精图治中兴大梁吗?” 刘简有些吃惊,看了看审元皓:“先生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所以说做明君难啊” 审元皓笑了笑,摇摇头:“陛下,你天资聪明文武双全,但却不熟悉帝王之术!臣斗胆问陛下,这汉武帝是明君还是昏君啊?” 刘简笑了:“自然是明君了,先生如此问,莫非是要我效仿汉武帝?” “不,我是想说汉武帝手下有许多能臣,但没有贤臣,倒不是真的没有贤臣,而是汉武帝乾纲独断,在位期间换了十三个丞相!他不容许有贤臣的出现!” 刘简有些迷糊:“可是,现在的局势与汉武帝当年大有不同,朕总不能去效仿汉武帝吧!” “非也,臣只是引导陛下看破一些真相。所谓的贤臣就是让皇帝依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做好了这便是贤臣。可是作为皇帝,许多事考虑的是天下百姓和整个朝廷的稳定,而不是个人的贤名。而贤臣就不同了,他们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向世人宣告他们有治国大才是贤臣忠臣!可这贤臣要是不受皇帝掌控了,那就会颠覆江山社稷了。商朝的伊尹流放太甲,汉朝的霍光王莽董卓曹操哪一个又不是有大才的?司马懿当年也是魏国的贤才!陛下以后要一统天下,这帝王之道不可不学啊!” “审先生用心良苦,朕谢过了,当今天下,还是要先图自强,收复山河。这帝王之术可以慢慢学”刘简总算是知道审元皓要说什么了 审元皓见有了点效果,便不再多言,他得让刘简自己去想一些事。 审元皓走了之后,刘简果然问身边的内监:“你们说说,当今这天下,有没有可以和古人相提并论的贤臣?” “陛下,安国公陈大将军不就是贤臣吗?他是陛下的师傅,却从不居功自傲,为人也是小心翼翼,陛下让他君前免跪他还是照跪不误。一辈子打了许多胜仗,士兵和百姓都拥护他,我看啊,这陈老将军就是陛下的诸葛亮啊”内监以为如此说刘简会很高兴,便滔滔不绝起来 刘简哦了一声便问:“这陈老将军是诸葛亮,是我的师傅,那我岂不是成了刘阿斗?” 内监连忙跪下抽自己嘴巴:“奴才没想到这个,奴才死罪,死罪” “哈哈,起来,起来,朕又没有怪你,这朝中有贤臣,可是好事啊!”刘简让内监起来,心里却开始想着自己老师这些年的种种经历了。 不过刘简仔细一想,就觉得自己担心是多余的了,陈宏义只有女儿,儿子早年遇难,这些年把刘简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教导,刘简想到这里又伸手抽了自己几巴掌。 眼看除夕将至,刘简在城东设坛遥祭列祖列宗,带着手下文武在雪中跪拜了半日。回城之时,陈正南提议说还要去祭拜一位先贤,刘简问他是谁,陈正南毕恭毕敬地说道:“蜀汉丞相诸葛孔明!” 陈宏义首先反应过来:“陛下,这诸葛孔明当年在襄阳住过,襄阳城西便是隆中!当年汉昭烈皇帝就是遇到了诸葛孔明,才有了三分天下!” 刘简点了点头:“好,咱们这就去隆中祭拜先贤诸葛孔明!如今我大梁有荆州益州之地,将来必能如隆中对所言一统天下!” 一行人骑着马往隆中赶去,慕容灵在前面开路,太常寺卿带着一班人连忙往城里去置办祭品,光禄寺卿也赶紧跟着慕容灵往隆中去置办膳食。 刘简带着文武大臣慢慢骑着马往隆中走,一路上就谈论起诸葛亮来了。 审元皓早有准备,但却一直不说话,只等他人先说。这荀公台便第一个说起来了:“陛下,这诸葛孔明丞相当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在是我等做臣子的楷模。陛下如今带着群臣祭拜先贤,将来陛下这重贤求才的美名势必要万世景仰!” 刘简很是得意,虽说是拍马屁,但确实听着舒服:“荀大夫,朕不是做做样子,选在这雪天去祭奠先贤,要让大家都明白,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必能再造大梁盛世拯救天下黎民” 说着话,前面就有五个人蜷缩在路边,士兵们上去盘查,却发现他们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就十分尴尬了,先前还在说拯救天下黎民,现在就真的有黎民需要被拯救了。 刘简还没下令,陈宏义与陈宽就下马走了过去,从身上掏出干粮给他们,又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们披上挡风。 陈宏义见五人脸色有些发黑了,便转身向刘简说到:“陛下,可否让御林军带这几人去附近的人家烤火取暖?” 刘简在马上伸手示意:“都是我大梁子民,速速救了,去五个人把他们好生安置,一定不能冻坏了!” 五个御林军去把这五人拉起来抱到马上,慢慢地拉着去寻人户去了。 被救的五人在马上朝着刘简做磕头状,刘简挥手:“免了这些虚礼,快走!” 审元皓这时说话了:“陛下仁慈爱民,果然是一代明君,臣等以能够追随陛下为荣!” 刘简在马上笑了:“审先生过了,这不过是生而为人应该有的良知”,说完便看着陈宏义,想听听陈宏义说些什么 陈宏义看了看被救的那五人的背影:“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在这襄阳城脚下,也有受冻受饿之人,是我们做臣子的失职啊” 这无疑给众人泼了一瓢冷水,刘简此刻倒是很明白,连天子脚下的襄阳都有饥民,这充分说明京兆府的官员失职,五兵尚书府下负责征兵的郎中令也失职了。 这京兆府的府尹就是陈正南,征兵的郎中令也是南阳书院出来的弟子。 陈正南此时有些窘迫,毕竟先前还跟皇帝提起过今日的襄阳城在京兆府的治理下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转眼间就出现了受冻受饿的人。 刘简看了看陈正南,希望他给一个解释。审元皓不愧是南阳书院的院长,处变不惊,还能开脱打圆场:“这城外流民时有出没,巡城的士兵也难以面面俱到啊,毕竟这几天的雪特别大!” 这一番话又把问题推给了负责巡城的人,正好是陈宽的部下严守一,严守一没有资格跟着去祭奠。但陈宽却就在这里,于是刘简又看向陈宽。 陈宽还没说话,陈宏义先说话了:“总之都是我们做臣子的失职,这严守一在东边警跸,也太慢了,陛下都到了西城外,竟然不能提前赶来巡城!” 这番话说的漂亮,没有针对书院那班人,却明白无误提醒刘简,这严守一在城东祭坛外围负责警跸,得等皇帝和大臣都离开了,严守一才能集合队伍朝西边巡城。 审元皓到底是博学,立马也改口:“陛下和安国公也不必为此自责,以后下面办事的人多尽心尽力便好。当年诸葛孔明治蜀,不也还有经其野民有菜色的说法吗?何况我等还远远不及诸葛丞相!” 这一番话本来是为大家都打个圆场,不料却惹恼了陈宏义。 “尚书令如此诋毁先贤,恐非正人君子所为!诸葛孔明一生爱民为民,忠君爱国,在尚书令的心中难道就只是这句别人乱说的一句经其野民有菜色吗?老夫不能苟同!”陈宏义说的中气十足,连远处的一些乌鸦都被惊起,不少人胯下的马都抖动了几下。 第一百四十章:隆中论先贤 刘简也被陈宏义给吓到了,毕竟陈宏义自从回来襄阳之后,一直都是恭谦礼让谨小慎微的,不想今日竟因为审元皓说了句诸葛亮的坏话就发火了。 “师父,审尚书也只是引用了古人的话,并没有不尊敬诸葛丞相,还请师父不要动怒”这种情形之下,也只有刘简出来做和事佬了 审元皓被陈宏义一呵斥,便只好不做声,倒是陈正南笑着对陈宏义说道:“果然是英雄惜英雄啊,忠臣识忠臣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说,陈宏义摆起手来:“我只是敬仰诸葛丞相,岂敢自比先贤大才?谬赞了!” “想那诸葛丞相,一世英雄,可惜后主不能善用!惜哉”荀公台此时也评价起诸葛亮来 不愧都是南阳书院的人,这一次去隆中祭拜诸葛亮,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正好陈宏义也在一起,把陈宏义往诸葛亮身上靠,再谈谈刘阿斗和诸葛亮的关系,不怕刘简不起疑心。 黄传亭也帮起腔来:“据说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也是在大雪天里,明君贤臣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可惜天不假年。蜀汉基业最终断送在刘阿斗手上,纵使有诸葛亮姜维这样的英雄辅佐也不能保全” 文人总是借古讽今,看似在说蜀汉的事,实际上都是往今天的事上靠。 刘简听见刘阿斗三个字就不大舒服,毕竟从小听得都是刘阿斗昏庸无能等等的故事。 “朕要诸位都做云台二十八将,共患难同富贵,岂不美哉!”刘简试图转移话题 审元皓此时见刘简心思有了动摇,便马上说道“陛下英明,臣等也愿他日位列云台阁功臣!” 陈宏义笑了:“这云台阁功臣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怕不是嘴皮子说出来的!陛下可知道这诸葛亮也是六出祁山,打的司马懿龟缩不出的。” 陈宏义始终三句话不离诸葛亮,本来一行人就是要去祭拜诸葛亮的,可在这时仿佛都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了。 刘简尴尬的笑了:“师父,这诸葛丞相自然是能文能武,就和师父一样,可朕虽说不如刘皇叔,但也不会是昏庸的刘阿斗” 刘简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今天这场合老是提起诸葛亮,莫不是众人都觉得他是刘阿斗。 一直没有说话的度支尚书向小宇说话了:“陛下,后主刘禅并不昏庸!只是他败了而已!” 众人都看向他,毕竟说刘禅昏庸已是公论,这个出身布衣的向小宇竟敢说刘禅不是昏君。 审元皓虽惧怕陈宏义,但却不怕向小宇,在他看来这个昔日的一介亭长,也敢妄论古人,必然要出言教训。 “向大人,看来你必有高论。只是后主乐不思蜀宠信宦官,这些斑斑劣迹,向大人有何见教?”审元皓笑着看向向小宇 向小宇抖了抖身上的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下读书不多,可是却知道这刘禅是个知恩图报明辨是非的君王。诸葛丞相死了,有人说诸葛丞相坏话,刘禅立马就把那人砍了!诸葛丞相推荐的人,刘禅都起用了,诸葛丞相的子孙也没有被打压,反而还重用。这诸葛丞相的庙也是刘禅立的,在我看来,这样的皇帝是绝对的好皇帝!只是天时不在蜀汉,国小民弱逃不脱亡国的命运而已!” 这一席话连陈宏义都转头看了向小宇几眼:“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有这样的见识,老夫都比不上你啊!” 刘简顿时笑了:“依着向大人所说,其实做个刘阿斗那样的皇帝也不错啊” 向小宇不慌不忙的答到:“世人都只知道诸葛丞相是贤臣,可是没有明君何来贤臣。刘禅只要不信任诸葛丞相,便不会有这六出祁山秋风五丈原。更不会善待诸葛丞相的子孙和部属,那武侯祠也不会有了!只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在下还是希望陛下成为汉光武帝那样的中兴之主。在下不敢贪图位列云台阁,但求能在陛下一统河山之后与各位百姓一起过上更好的日子。” 刘简挥鞭打马:“说的好,朕做明君,你们便都是贤臣,朕既要诸葛亮,也要云台二十八将,还要七十二贤人!” 众人在马上齐呼皇帝英明,这一场辩论胜负已分。 审元皓等人低下头来,想不到竟败给一个不怎么读书的亭长,刘简的那番话已经很明白了,陈宏义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将们次之,后面才是南阳书院这“七十二贤人”。 说着话,便到了诸葛亮曾经住过的宅院,前院的栅栏早已朽坏,院内一口井,井边围栏也坏了。三间屋上也早盖满了雪,屋后便是一大片竹林。 众人下马在院子里等着,屋内早有太常寺卿带人洒扫,光禄寺卿也在屋边带人布置下香案三牲。 陈宏义跑到井边看了看:“这葛井里的水还冒着气,冒着气”,陈宏义大叫着,像个孩子一样。 刘简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师父像这个样子,众人也都看傻了。 陈宏义见众人不动,便跑来拉起刘简:“陛下,这真是诸葛亮打过水的井,陛下” 刘简哭笑不得只好跟着过去看了看井里,一望之下,便看见满鬓斑白的陈宏义咧开嘴的倒影,自己却是头带冠冕英气逼人。 陈宏义很是开心,又拉着刘简去屋内看,众人也慢慢跟了进去。 “这是诸葛亮坐过的地方,你们不要随便踩!”陈宏义又严肃起来,生怕大家踩到了竹榻边的坐席 向小宇看着陈宏义这样笑了起来:“安国公,这坐席早就换了,这都几百年了,原先的早就烂掉了” 陈宏义有些失望,一眼看过去便发现审元皓在摸墙上挂着的锄头:“别摸,这是诸葛丞相当年躬耕南阳用过的锄头!你别摸坏了!” 审元皓哭笑不得把手缩回来:“好好好,我不摸,安国公可真是诸葛丞相的痴迷追随者啊,哈哈” 陈宏义也笑了起来:“那是,那是!都别挤进来了,一个个来看,别把这茅庐挤垮了!” 陈宏义又跑去门口阻拦正要进来的一些大臣,陈正南在刘简耳边嘀咕示意,刘简笑了:“安国公今天兴致高,由他去吧,今天朕也高兴” 一群人在这诸葛亮昔日住过的地方左转右转,要不是慕容灵在外面一声大喝,都忘了是来祭拜诸葛亮的了。 “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孔明等着诸位跪拜!” 慕容灵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陈宏义第一个跑出来,靴子都跑掉了,其他人也忙不迭的出来往香案那边跑去。 太常寺卿在那里站着,身上都盖了一层冰雪,面对着诸葛亮的灵位肃然站立,身后的一群人偶有抱怨的,也被这太常寺卿训斥:“这可是诸葛丞相的灵位,不得抱怨喧哗!” 刘简带着众人一齐跪下,对着诸葛亮的灵位三跪九叩。 跪拜完毕,刘简带着众人起身,诵读祭文。 “建武元年腊月廿八,大梁皇帝刘简率领文武群臣,谨以太牢之礼,恭祭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孔明大尊!” “公,不以世家之贵疏远百姓,教民稼穑,躬耕南阳;身居隆中山野不忘忧国,时为梁甫吟,不坠青云之志;扶先主于危难之中,东和孙吴,遂有赤壁之胜三分之势!多出奇谋,助先主定西川,汉中破曹,存汉家江山。” “后值夷陵之败,身受托孤之重任,平南征北,六出祁山。不以亲信废国法,不以旧恶报私仇,品质高洁,世所公认!” “公薨于军中,知人善任,公身后,余桑八百,家无余财,古往今来位极人臣者,除公之外再无一人!” “公之大才世间常有,公之大德千载独一,今我大梁君臣,思公贤德高才,同诵“诫子”鸿文,字字山和水应,句句刻骨铭心。公其闻之,会当含笑九泉” “大礼告成,伏惟尚飨!” 祭拜完毕,刘简带着众臣就在草庐外面一齐用膳。 这膳食光禄寺卿也是极用心,用野菜、冬笋、馒头、豆腐、豆豉各自装了放在火边烘烤,此时也已香气四溢。 放在平时,南阳书院的肉食者们是不会吃这些的,但跟着刘简已经饿了一天了,此时却觉得这些素食倍感亲切。 慕容灵早已等不及,但怀着对诸葛亮的畏惧之心,一直守在烤的焦黄的馒头边只等刘简下令。 刘简此时也是饥肠辘辘,便一挥手:“今日乃是祭拜列祖列宗和先贤的日子,诸位文武便跟随朕吃些斋饭了!” 说完光禄寺卿亲自把五个馒头和用碟子装好的野菜羹、冬笋干、豆腐、豆豉给刘简递了过来。 光禄寺的其他人也给大臣们一一送上吃食。 只有慕容灵听刘简说完,就径直拿起几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向小宇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是不是忘了给诸葛丞相祭酒了?” 光禄寺卿这才想起来,走的匆忙,竟把酒落下了。 “臣失职,臣死罪,臣这就回去取酒来!”光禄寺卿还没来得及吃上便跪在地上 “哈哈,不妨事,诸葛丞相两袖清风,不会怪你的,对了,咱们今日就去取来这葛井里的水来,以水代酒祭诸葛丞相!”刘简一挥手,便有几名内监跑去打水。 陈宏义也想起了事来:“陛下,开春之后,得把这里派人来修缮保护起来。他日陛下一统天下,可不要忘了今日在这草庐外吃斋喝井水啊!” “好,必须得修缮,诸葛大名垂宇宙,身后草庐岂能无人休!此事就交由安国公了,朕想别人来办你也不放心!哈哈”刘简看穿了陈宏义的心思,这事还真的只能交给陈宏义了。 陈宏义连连磕头谢过,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势均力敌 吴贞昌袭杀朱伯玖之后,带着自己的亲信贞义营三千人马迅速控制了黎阳,捕杀黎阳众官员。 黎阳城内兵马做惯了生意,疏于操练,根本不是刚刚打了胜仗的贞义营的对手,死的死跑的跑,大部分都是弃甲投刀跪地投降。 韩如陵见大势已去,便去抢出钟志明直奔码头登船逃了。 钟志明重见天日,在船上要了杯酒倒进大河里:“我钟志明大难不死,此番逃出生天必要一雪前耻!” 韩如陵怕引来追兵忙把钟志明拉进船舱里:“钟将军,如今吴贞昌造反,我等是回新黎还是沿大河出海去岭南?” 钟志明不想再去新黎被看管起来,于是便打定主意要出海去岭南。 不料外面有人连滚带爬进来:“不好了,我们被围住了!” 只听得外面喊声大作:“停船靠岸!所有人都出来,不然我们云字营可要放箭了!” “快停下!” 听见是云字营,韩如陵松了一口气:“钟将军,先出去回新黎吧!总比在黎阳强!” 钟志明只得跟着韩如陵一起出了船舱,周围几条战船把他们围住,同时朝黎阳码头射出不少火箭。 黎阳码头顿时起火,吴贞昌的人赶到码头时,已经无船可用。 钟志明与韩如陵被请下船,带去见守将凌云。 新黎守将凌云是一员女将,原是巨野一带的盗贼头领,后来被钟志明追剿,走投无路才投了朱药师。 钟志明不知守将是凌云,跟着士兵去见凌云。两人一对眼,钟志明暗叫一声苦也,凌云冷笑两声:“钟将军真是尽忠职守啊,到了今天还要追着我不放!” 韩如陵想解释,凌云瞪了他一眼:“你们是吴贞昌派过来使苦肉计赚我新黎城的吧!还是拉下去砍了省事!” 钟志明闭上眼不做声,韩如陵摇了摇头:“凌将军好糊涂,这吴贞昌本就是要夺钟将军的帅位,才闹成这个样子!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要是钟将军见了吴贞昌,还能有活路吗?” “这可难说,眼下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做交易的吗?这吴贞昌还是皇上亲自嘉奖过的忠君楷模,如今这才几天也反了!我看这世上的读书人真是靠不住!这钟将军也是前朝的忠臣吧,现在怎么又要做本朝元帅,哈哈,有趣啊!” “我从来没有投降过,你们的皇帝要任用我那是他的事,我本来是回岭南的,你们把我从船上弄了下来,我现在不过是你们案板上的肉,你们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只是不要把我与吴贞昌相提并论!” 凌云一拍桌子,准备发火,旁边的参军连忙凑过来说了几句,凌云又慢慢把手放下:“先把他们带下去看管起来,不要冻着饿着就行!” 钟志明无奈的看向韩如陵:“今天把你也给连累了,我倒是被关习惯了,无非是再关上一年罢了!” 韩如陵却是如释重负:“钟将军哪里话,在这里总好过在黎阳被人杀了!我有意救将军,反倒救了自己。我还要谢过将军才是!” 凌云见他二人这番客气,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便咳嗽一声:“你们两个的命都捏在我手里,不要太放肆了!” 钟志明和韩如陵相视一笑便跟着几个士兵出去了,只留下凌云与参军在堂上。 参军埋怨凌云不该如此对待这二人:“这钟志明是皇上下了旨封的元帅,韩如陵也是黎阳的校尉,将军何必要得罪他们?何况吴贞昌已经造反,皇上必定会派兵征讨,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这钟志明做元帅,要是将军成了他的部下,到时候何以自处啊?” “这钟志明,皇上是不会用了,本就是被俘的前朝将军,如今又因为封他为元帅逼反二十多万大军。那韩如陵也不过是降将出身,如今丢了黎阳与军队自己跑了出来,也不会再重用了!”凌云觉得这二人已经没用了,所以便轻慢他们 “凌将军是否想过自己在皇上心目中是何等地位?如今的朝廷,其实是无人可用,皇上又多疑猜忌。吴贞昌不肯放出钟志明铤而走险造反,将军把钟志明关起来难道是想皇上觉得你和吴贞昌是一党吗?”参军的提醒来得及时,凌云马上悟到了自己犯了错误。 “快把他们二人请进驿馆用最好的饭食招待,不得怠慢!”凌云连忙唤自己的贴身侍女进来吩咐。 此时李小飞和郑元和也赶到了新黎城。李小飞把这新黎城内内外外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当年在南门外插下的柳条如今已有了手臂粗细。 “这树长起来可真快啊,想不到如今这天下更乱了!”李小飞对着这一排排柳树发出感叹 “李大人好兴致,还有心情看树,咱们身上担子还重着!”郑元和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脸,他本是想靠着举荐李小飞博个美名,不想朱药师给他来了个谁出主意就谁去办事的做法。 本来好端端在金陵城里做闲官,如今却要去离敌人最近的前线。就连李小飞若不是想着出来后可以找机会溜回去,也是不愿意去黎阳的。 凌云早就听说过李小飞,但她这做强盗出身的却把忠义二字看的极为重要。李小飞出使金陵伸手找朱药师要官的事,凌云知道后直说这李小飞无耻之极。 在凌云看来,这李小飞气节全无有辱使命,必定是个贪生怕死奴颜婢膝之徒。这次虽是收到了金陵里的密报,但凌云还是想捉弄李小飞。 李小飞入城之时,凌云一身戎装带着各队队长在新黎南门迎接。 李小飞下马打招呼,凌云等人以甲胄在身未行礼,只是给李小飞引路。 一路上凌云就故意问李小飞:“李大人,听说当年明帝身边有几个太监宁死不降,从城墙上跳下去摔死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明帝待人宽厚,忠义之士自然为其殉节了” “那李大人为何做了本朝的官?莫非是不忠不义之人?” 凌云眼睛大鼻子也大,脸盘圆,若不是说话声音细,还以为是个男人。 李小飞知道凌云是讥讽他,便笑了起来:“我受明帝大恩,不能一死了之,还得留着这条贱民将来好报答明帝!” “做本朝的官,如何报答前朝皇帝?莫非李大人是又要背叛本朝吗?”凌云提着双板斧看着李小飞 “报答明帝,不是要起兵造反,而是要实现明帝生前的理想,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人人有田种有衣穿饿不着冻不着!难道将军认为只有杀戮才是为国尽忠?”李小飞此时严肃了起来 郑元和怕他二人失和又惹出事端,便做起了和事佬:“李大人,凌将军,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何必针锋相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二位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吧!” 凌云却冷笑起来:“有李大人这样左右逢源几朝为官的红人在,还怕什么?” 李小飞想着好男不与女斗,便继续笑着说:“不妨事,有凌将军守好新黎城,咱们再来与钟元帅商议” “李大人和钟元帅真是绝配啊,哈哈,朝秦暮楚,情投意合!”凌云继续嘲讽李小飞 “看来凌将军对我们的成见有些深啊,这样下去怕是我们在这新黎城也不得安生啊,郑大人”李小飞看向郑元和 郑元和头上冒着汗:“都是误会,这吴贞昌已然是叛变了,咱们万不可再弄出乱子来,几位还是要和衷共济才行啊” 凌云觉得说了这么多没能激怒李小飞,也有些扫兴,便猛地把两柄板斧敲了一下,吓得郑元和差点摔倒。 “凌将军有话好好说,有话好说!” “哈哈,小女子不过是让这两把板斧和衷共济一下,大人竟然吓成这样”说着话凌云偷偷看了看李小飞的反应 李小飞却是神色自若:“凌将军一个女子,却用两把板斧,在下实在是佩服!” “谁说女子就不能用板斧作兵器了?要是早些年遇到你,只怕已经把你给” 参军拉了拉凌云,凌云把话吞了回去 “早些年遇到在下,一定会收我为徒了,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李某是来的太迟了!” 李小飞倒是会打圆场,众人都应和着笑了起来。 几人到了凌云的府衙,请出钟志明,李小飞一见钟志明便拥抱上去:“钟大哥,好久不见,你受苦了!” “小飞,你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 钟志明以为李小飞也是被俘虏了放出来的,不禁涌出两行泪 “说来话长,钟大哥,今日你又是大梁的元帅了!恭喜恭喜!” 李小飞拉着几人一起跪下,郑元和宣旨,钟志明虽然早就听说自己被朱药师起用,但直到此刻才真正得到正式的旨意。 “钟元帅,你怎么不谢恩啊?”郑元和看着钟志明 钟志明叹了口气:“我还没投降,便做新朝的官,这……” “钟大哥,没人逼你投降,让你做元帅,是要靠你去从漠北人手里收复河北!”李小飞劝到 “要做就像李大人一样洒脱,不要胡思乱想,李大人都做了副元帅,你如何不能做元帅?”凌云又来激将钟志明 “凌将军,当初是钟某得罪了你,你就不要连小飞也一起冷嘲热讽了” “不,钟大哥,他说的有道理。过去那个世家大族把持的梁国已经不在了,连世家大族本身也被砸了个稀烂,你还为谁守节?” 韩如陵也在一旁劝到:“谢恩吧,只要他日我们赶走漠北人,收复了河北,也算立下大功一雪前耻!” 钟志明低下头眼睛一闭:“谢主隆恩!” 这边吴贞昌打下黎阳扬言清君侧,西边刘简才拜完诸葛武侯以为能得到庇佑。不料有从巴东来的信使报:“益州刺史罗贤死,蜀中大乱!” 巴蜀那边本是罗贤任益州刺史,罗贤折了水军逃回成都,日夜酗酒殴打奴仆妻妾。 奴仆们忍受不了,便合谋杀了罗贤,罗贤一死,蜀中大乱,各郡县太守都自称益州刺史。 只有巴郡太守谭半山与巴东太守甘子京二人尽忠职守,速派了亲信往襄阳报知朝廷。 本来刘简已得知吴贞昌叛变,以为有机会可以东出或者北上。结果自己后院也出了乱子,如此一来,去巴蜀平叛成了当前最重要的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逃之夭夭 钟志明李小飞虽说做了元帅与副元帅,可手底下只有凌云的三千多人马,对面的黎阳可是二十三万吴军! 倒不是朱药师要坑死他们,而是朱药师没预料到吴贞昌敢杀朱伯玖夺黎阳城,再加上朱药师现在也确实无兵可派了。 凌云带人烧了黎阳的船只,但对于吴贞昌来说,要再造船杀过来也就是十多天的事,毕竟不到一百丈宽的河面要渡过去并非难事。 凌云也不傻,自己手底下的人马大多是都是当初从巨野带出来的弟兄,犯不着在新黎城和吴贞昌拼命。三千人马这几天一直在收拾辎重财物,随时准备退走。 其实对面的吴贞昌,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带着二十多万人占了黎阳得了许多财货,但除了黎阳,四周全是敌人了。左右有劝他南下去金陵的,也有劝他趁势北上的,还有劝他西进占据邺城的。 吴贞昌到了此时却又突然清醒了,他知道南下是没有希望的,毕竟王铁柱何无极两人的军队战力远在他之上,何况自己手下是没有人能抵挡王铁柱的。但是北上的话,自己都是步兵,即使占领了各郡县,一旦分兵把守,虞国的大军便能各个击破了。 看起来,只有西进夺一条出路了! 然而西边的千羽军已经往黎阳赶来了,帕贾其力给虎都必力和扎达元显二人下了死令,让他二人带领驻扎在襄国的五千千羽军前去攻打吴贞昌。 虎都必力和扎达元显二人跟着胡高几年,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二人认为只要这次听从朝廷指令,击败吴贞昌,便能使朝廷消除对千羽军的疑虑。 二人与这些千羽军的士兵毕竟也都是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对于自己的战力还是很自信的。千羽军五千人里有三千是人马都配备了重甲的,剩下的人里面,一千人是手持长盾的重甲步兵,再就是一千人的斥候侦骑专门负责探路断后诱敌。 虎都必力亲自带了五十人在前面探路,对手是全歼过居无治的,这让虎都必力不敢掉以轻心。 虎都必力与吴贞昌的前军在距离黎阳西一百里的地方相遇了,虎都必力望了一眼,知道这支队伍战力不差,便已有了主意。 吴贞昌的前军迅速列成圆阵支起盾牌,朝着虎都必力放箭。虎都必力与手下拨马便跑,跑出吴军射程之外便停下来继续看着吴军的动向。不是每只敌军都会来送死,但吴军却以为虞国的将士都是居无治那样的。这一回敌军故意撩拨他们,却不肯来送死,让吴军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停下来等中军到达。 见吴军不再放箭,虎都必力又打马回来冲锋呐喊,在吴军张弓搭箭后又迅速跑开。如此反复了四次,吴军有些懈怠了,毕竟步兵追不上骑兵,这样走一阵又列阵停下,消耗体力不说,原来预计的扎营地点和线路都要作出调整。 前军统领马文长迅速传令——前军就地停下,等候中军。 这个命令无疑是十分正确的,虎都必力本就是计划把吴军的前军一步步引入扎达元显已经布置好的埋伏里面。 虎都必力见吴军开始扎营,知道敌将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便准备留下几名斥候了返回。可这时吴军的前军又开始收起营帐移动起来,虎都必力都感到吃惊。 原来吴贞昌的亲兵传令来了,责怪马文长进兵太慢,要马文长带着前军迅速推进。马文长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吴贞昌连皇帝的叔父都敢杀,便只得继续带着前军西进。 西进,便只能陷入千羽军的埋伏了。 马文长带着三万前军又走了两个时辰,便寻了一处高地停下休息。马文长知道附近肯定有敌军,便让士兵分成四批轮流守卫警戒,本来想着是休息一个时辰便再度开拔。 但扎达元显与虎都必力早就等着他们来此地扎营了,见吴军在高地休息,虎都必力带着一千骑兵一马当先从西面冲杀过来。 “有敌军!”“骑兵!” 吴军马上警觉起来,马文长立即传令盾牌手三千、长矛兵四千在西面外围列阵,弓手三千准备放箭,其余人作为预备队警戒。对付虞国骑兵,吴军还是有经验的。 眼看虎都必力这一千骑兵快到弓手射程,马文长准备下令放箭,虎都必力却勒住马和一千骑兵停了下来。 马文长朝着虎都必力大喊:“对面的野人!你带着骑兵还不敢来冲阵,不如回草原放羊去!” 虎都必力呵呵一笑却不答话,从马鞍上取下水壶喝水,身边的士兵也全都开始喝水。 马文长一看此景,心头一紧,原来敌军并不想和他们硬碰硬,只是要把他们困在这里,等他们的水喝完了再做打算。原本只打算歇息一个时辰的吴军,此时带的水勉强够半日饮用。但此时敌军拿出水壶喝水,吴军也跟着开始喝水,这一下就基本无水可饮了。 “快停下!不要喝水!把水留着!”马文长马上制止部下喝水,但已经晚了。 如今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正面击溃这一千骑兵,然后到前面寻找水源。 扎达元显带领的四千人就等着吴军出击阵型松动,马文长把手中令旗一挥:“冲阵!” 吴军前军便朝虎都必力的一千骑兵逼近,吴军以为这个虎都必力又会继续跑,便冲的快了一些,阵型开始松散。 可这次虎都必力不仅没跑,反而一挥弯刀带着一千骑兵正面冲了过来。 吴军没有做好迎击的准备,虎都必力这一千人顷刻间便冲进了吴军军阵,亏得马文长带领亲兵拼死抵住才没有溃散,但此时放箭已经不行了,因为双方缠斗在一起。 千羽军都是身强力壮久经沙场的精锐又是骑兵,都以为能以一当十击破吴军。吴军因为之前打败过居无治的骑兵,更因人数众多,不仅不怕,反而越战越勇,许多人都是死死抱着千羽军同归于尽。 马文长坚信自己能够歼灭这一千敌军,便自己带着亲兵往虎都必力所在的位置冲杀。 扎达元显出现了!在南面!三千重骑兵开路,一千轻骑兵迅速朝着虎都必力所在位置来增援。 三千重骑兵踩踏过来,地面上尘土大作,加上南风一起,风卷着灰土朝着吴军奔来。 马文长回头一看,心知不妙,此时逃跑已是毫无希望,唯一的生路便是抵住敌人的骑兵等待中军增援。 “列阵!放箭!放箭!” 吴军开始朝着南面的重骑兵放箭,但毫无用处,除了被风吹偏,便是在重甲骑兵的铁甲上磕上去又掉下来。 马文长心一横:“先射被围住的敌人!” 这个命令是要把与敌军缠斗在一起的自家士兵一起射杀,但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吴军把所有的箭只朝着虎都必力和虞国的轻骑兵射了出去。 虎都必力身中数十箭跟着战马一起倒了下来,几千吴军连同这一千多骑兵全部被射杀。 没有死的人,在地上哀嚎,风声卷着哀嚎声在原野上回荡。马文长来不及哀伤和感叹,因为重甲骑兵已经杀到了。 扎达元显是怒火万丈又无比自责,本以为能救下虎都必力这位战友,但敌人不惜射杀自己人也要弄死虎都必力,近在咫尺却救他不得。 扎达元显挥着弯刀大呼:“报仇!报仇!报仇!” 三声报仇过后,三千重甲骑兵一起高呼报仇冲上吴军阵地。 马文长狂笑起来:“兄弟们,我们已经干死一个敌将了,再干死一个,咱们今天就值了!反正也跑不了了,都给我盯着敌将冲上去!” 若是在平时,这些人肯定早就逃散了,但今天谁都知道跑不了,敌军是骑兵,自己只有两只脚,跑也没用。 一边报仇心切,一边是横竖一死,眼见得吴军被重甲骑兵撞得七零八落,扎达元显以为剩下的便是收割了。 但倒地的吴军又站起来继续冲向千羽军,躺在地上不能起身的抓住马腿便不肯松,还有用牙齿咬马小腿的。 扎达元显没有料到眼前这些瘦弱不堪的吴军竟然能这样拼命,便再次扬起弯刀:“不要大意,列阵再冲!冲到他们都躺下为止!” 但此时马文长从扎达元显马前跳起,把扎达元显扑翻在地,刹那间马文长背后已经被砍了数十刀。 但马文长仍旧不肯松手,而是红着眼睛狂吼:“兄弟们,咬都要咬死这个敌将!” 扎达元显的亲兵纷纷下马来解救扎达元显,把马文长双臂直接砍掉,但马文长双腿仍然缠着扎达元显的双脚,一名亲兵又把马文长斩首,拔马文长首级时,扎达元显却大喊:“不要拔!” 众人一看,马文长的牙齿连扎达元显肩上的铁甲都咬破了,死死咬着扎达元显的肩头。 剩余的吴军纷纷往扎达元显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但终究还是没能突破千羽军的防卫,纷纷被千羽军击杀。 大风停止,西边一轮红日落下,扎达元显传令把虎都必力运回和仁城,又派人把马文长的身首和双臂拼在一起埋了。 千羽军清点战场,发现两千轻骑兵只活下来八十余骑,三千重甲骑兵竟也折损了五百多人。 扎达元显往东看了看:“收兵!回城!” 等吴贞昌的中军抵达这战场的时候,眼见得都是遍地的吴军尸体和无数的乌鸦野狗。 “前军怎么会全军覆没?马文长何在?”吴贞昌向左右质问 “报,那边土堆上发现了马将军的佩剑!” 吴贞昌带着左右过去,士兵们正刨开土堆,马文长分裂的遗体赫然可见。 吴贞昌虽说也跟着打了几仗了,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熟悉的人被人砍成几块,一看之下,便昏倒在地。 吴贞昌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快回黎阳!” 吴贞昌大军回了黎阳,众人都明白,吴贞昌是被前军惨败吓破胆了,但吴贞昌不能继续表现出胆怯。既然西边还有可怕的强敌,那么就只好南下了。 不到五天,吴军便整出了大小船筏好几百准备渡河。 第一百四十三章:南来北往 当五十艘奇怪的大船驶入刘家港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士兵和商人都惊呆了,这些战船与中原的楼船差不多大小,但外形大不一样。 大船上张的不是中原的帆布,而是三角帆,船尾上还有一座塔楼,有的大船两边还各有三排大桨。 大船上的人,也都不是中原人,有金发碧眼的高大武士,也有黝黑的船夫,还有短小精悍的卷发劳工。 在刘家港的士兵们如临大敌,挥着令旗张弓搭弦示意大船停下来。大船上一名红发碧眼的汉子摘下头盔挥动白旗,用生硬的......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三章:南来北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是个好人 李小飞雇了着一辆马车带了两个仆人拉了行李去上任。到了明帝陵墓前一看,当真是荒凉的紧,碑是粗糙的青石碑,碑文上几个字也是不甚严整,看守陵墓的据说是三十个瘸腿断胳膊的老兵。 供台上早已没有了贡品,看起来香火几乎是没有。 “大人犯了什么事?被发配来守坟地了?”一名脸上有刀疤的老兵朝着李小飞走了过来 “哈哈,我是主动领命的,怎么了,你们是被发配的?”李小飞有些后悔,其实这地方就如同被发配一般,荒草遍地,乌鸦时不......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是个好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重回书院 原计划是在武昌登一登黄鹤楼玩上几天的,但一顿鱼吃的柳明歌兴致全无。 “罢了罢了,黑珍珠替我在这武昌城里登楼,把这些人都安顿好,我跟着这小子去襄阳回去书院看看” “书院?柳先生要去哪座书院?”李小飞问到 “襄阳就只有一座南阳书院,你这笨小子!” “柳先生竟然是南阳书院出来的?”李小飞更吃惊了,因为在他的意识中,南阳书院的人都是古板严肃的书呆子,怎么都教不出柳明歌这样的人 “一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师兄教出来的那......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五章:重回书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十赌十诈 有了柳明歌这两千五百人和五十艘大船的加入,刘简对武昌的防务就不再担心了。再加上东边已是两面受敌,自顾不暇,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去平定巴蜀了。 如今陈宏义已经年老,再翻山越岭去巴蜀之地,刘简实在不忍心,何况他更需要陈宏义在襄阳坐镇。其余的人,慕容灵武功虽高,但毕竟是吐谷浑的族长,派他去是不放心的。思来想去只有派李小飞去,可李小飞武功着实不敢恭维。 就在此时,前一天还嚷着要跑回去吃正宗武昌鱼的柳明歌却主动......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六章:十赌十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夷陵赌局 夷陵城里,贩夫走卒和前街后巷都传开了,说是从武昌来了十个人,把如意坊的钱全部赢光了,坊主李琦家的山田房屋也全都搭进去了,最后自己还得卖身给这些人。 “那李琦乃是夷陵的地头蛇,手下几百人,怎么干不过这十个外人呢?” “你是不知道啊,那十个人,不但是赌技厉害,武功高的吓人!我当时在门卫听的真真的!噼里啪啦一顿打,李琦和他手下全被人扔了出来,身上胳膊全脱臼了!” “你不是看的吗?怎么听的真真的?” “几百人冲进......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七章:夷陵赌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屏山遇土王 设下赌局把这几千人马收服之后,李小飞一行人就正式踏上征途往巴蜀而去。 他们经过昔日的古战场猇亭,凭吊了一番刘备陆逊,接着便渡江西去了。 走了三天,已经是到了武陵与巴东交界之处,这几千人马遇上麻烦了,有人埋伏在路上攻击他们。 柳明歌挥剑击飞射来的箭:“小子,发现没有,这些土人不是盲目射箭的,看到我们脚边的这些树桩没有?” 几名士兵用盾牌护着李小飞朝着小路的左边退去,土人便停止了射箭 “先生,这些人好像不是为了......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八章:屏山遇土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巴郡谭半山 离开了屏山之后,在向导的带领下,加上李小飞的慷慨大方,很快都来到了巴郡城下。 快到巴郡的时候,柳明歌却往西南走了,说是要去找一味草药。李小飞也不便挽留,只好让柳明歌去了。 巴郡城门紧闭,看起来是早有戒备,城头的旗子依然还是梁国的旗帜,李小飞稍稍安心了一些。 李小飞派了几个人过去传令,让巴郡守军打开城门,却被城上一通乱箭给射死了。 李小飞披了重甲带着亲兵来到城下挥动手里的诏书,亲兵指着李小飞喊到:“不要放箭......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四十九章:巴郡谭半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花重锦官城 离成都越来越近,将士们的心越来越荡漾了。 当初离开巴郡三天,就遇到了正带着一车药材的柳明歌,原来这位柳丞相还真是去找药材去了。 一路上,胡赶生又开始吹嘘在成都的见闻,连七仙女下凡的事都搬了过来。好在大家都没去过成都,也就没人戳穿他,权当取乐解乏听他胡说。 柳明歌则把自己从当地百姓口中探知的情况告诉了李小飞与陈宽,这成都据说是落在了什么鸡冠阁的七彩仙子手里。 李小飞哈哈大笑:“想不到柳先生居然也信那些老兵的......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章:花重锦官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剑楼与剑圣 提起剑阁,柳明歌非常熟悉,他小时候曾经跟着他的师父去游历过很长时间。 李小飞知道柳明歌有自己的办法,便不再多问。 李小飞与陈宽给诸位将士分发赏钱和特产后,陈宽便领着八千人往东返回了,跟着一起的还有五千担货物。 士兵们得知每担货物运到目的地之后可以获得其中一成的利润,便都十分高兴。 前面约定的三成,有一成要上交朝廷,还有一成要归陈宽和各营将校。就这已经是极少见的公平分配了,放在别的军队,可能三成中的九成九都......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一章:剑楼与剑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定陶变局 王铁柱与何无极拿下睢阳之后,洛阳的虞国军队直接撤回了邺城,把洛阳的百姓和所有物资全部都掳掠一空。 正当王铁柱与何无极准备进驻洛阳的时候,朱药师的金牌使者又到了,这次的命令是要王铁柱带领一班人马东进去挡住吴贞昌的叛军,让何无极继续西进。 听说洛阳已经唾手可得,使者面带喜色:“何元帅即将收复洛阳,下一步拿下长安也是指日可待,恭喜恭喜啊” “尊使,请你告诉我们黎阳那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到今天我们才知道还有这......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二章:定陶变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黎王背后 回到成都之后,李小飞准备返回襄阳,却被于紫苑阻止:“李大帅,南边的牂牁郡您最好亲自带人去一趟,不然将来又得劳烦您率军远征了!” 李小飞看了看柳明歌,柳明歌喝着茶:“别打我主意,我在成都等你,上次我没去武侯祠认真祭拜,这次我得把这件大事办了!” 于紫苑笑了:“难道离了柳先生,李大帅就不敢出门了?” “不存在,我李小飞一个人去牂牁照样能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在那边搞不定,你就别回来了!”柳明歌露出一......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三章:黎王背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崔举的条件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六层高的竹楼下面,黎王在下面跪下,侍女陪着李小飞继续往竹楼顶上去。 待李小飞来到第六层竹楼,连忙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沈大叔?你怎么这么像沈大叔?” “好小子,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提得动我的长刀啊!哈哈,几年不见,你竟如此有出息!大叔我佩服的很啊!” 原来在这顶楼坐着喝茶的两位主人,竟是沈德与崔举。 沈德李小飞再熟悉不过,崔举李小飞也曾在他府上住过,三人相见,......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四章:崔举的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流鬼国佣兵 扎达元显带着剩余的三千多千羽军退回襄国,把与吴军交战情形命人报知和仁城的皇帝帕贾其力。 在扎达元显看来,这无疑是一场败仗,千羽军阵亡一千八百多人,右都尉虎都必力战死。虽说全歼了吴军几万前军,但千羽军可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精锐,身穿铁甲手持利刃,远非吴军可比。 而且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埋伏战,却没有一击即中首先干掉吴军主将,反而被吴军弄死主将一名,就连扎达元显本人都差点死在吴军自杀式攻击之下。 战报传到和仁城之......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五十五章:流鬼国佣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吴贞昌之死 流鬼国的军队一路劫掠到黎阳的时候,已经是盆满钵满了,此时流鬼国国主已经有了退兵北归的打算了。 卢轩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厉害,于是派人告诉流鬼国的军队黎阳城里有许多丝绸布帛和美女,这一招很管用,流鬼国国主当即下令猛攻黎阳。 黎阳城内的吴军看着流鬼国大军的样子,心里便先有了几分畏惧。 流鬼**队大部分都是力能博熊高大粗壮的勇士,为了掠夺人口财富,日夜不停攻打黎阳城。 流鬼国的军队身中几箭后仍然攀爬城墙,头被打掉半边还死死架着云梯,浑身起火也要冲到城门下面。 尽管守城的吴军把城里的油和柴禾砖石都用光了,黎阳城还是不到十天便陷落了。 陷落的黎阳城,成了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被杀害的百姓,流鬼国士兵手里大都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都是被反绑了手臂的童男童女。 除了金银财宝,城里的箱子柜子锅碗瓢盆,凡是能装车的,都被流鬼**队拿走了。 不少虞国士兵都看不下去,纷纷请卢轩下令阻止流鬼国人。 卢轩却胆小怕事,心想着流鬼国人抢的多了自然满足了,到时候便会北返,要是不满足便撺掇他们渡河。 流鬼国国主虽是未读过兵法不识字的人,但也不傻,没有按照虞国君臣设计的渡河南下的路线走下去。 流鬼国大军带着几百车财物驱赶着上万童男童女沿着海边往北而去,卢轩带着一万人马尾随着把他们送出国境。 吴贞昌带着大军准备返回新黎,却有逃兵来报黎阳陷落。 吴贞昌与左右一商议,决定东去临淄,整顿兵马后再图大计。 一路上不少士兵都偷偷逃走了,吴贞昌又听说许多城池的官吏曾经投降过钟志明,于是开始惩罚所谓的叛徒。 路过巨野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这里是凌云的老巢,暗中帮助凌云的就是巨野人,吴贞昌立即下令严惩巨野! 严惩巨野,落到巨野城里百姓的却是飞来横祸,又是一座人间地狱。 进城的吴贞昌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了他少年时在私塾上学说过的话,那时候他说要做当世的圣贤,要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可如今,正是他带着一群由平民拼凑的军队在肆意抢掠屠戮其他的百姓,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要做圣贤的少年,现在却已然成了魔鬼头子。 吴贞昌双手拍打着脑袋,竭力告诉自己做的是正义的事,以至于从现在起,每晚都要喝到酩酊大醉才能睡去,然而又总会在梦中被惊醒。 孩童在哭泣,被砍杀的人在哀嚎,地上流淌着鲜血,吴贞昌再一次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军帐之中了。 几个月前,他还是大梁的功臣,是皇帝的亲信,一举歼灭了虞国的几千骑兵。那个时候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仿佛孙吴再世。 他又想起自己占了新黎城后,还效法曹操在黄河上酾酒临江横槊赋诗,那一晚的月色是无比皎洁。 还有几天前被他杀死的张平南,每次想起张平南,吴贞昌心情无比复杂,其实他一直都想成为张平南那样的人,或者说超越张平南。吴贞昌 急功近利,为了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抱负不择手段,可张平南不温不火不卑不亢还是过得比他更好。 小时候家境不如张平南,张平南总是接济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吴贞昌总是在人前贬低张平南,只差亲口说出自己的见识和才能在张平南之上的话来。而张平南总是笑着给旁人说吴贞昌比他厉害多了如何如何,结果所有人都更敬重张平南了。 张平南直到被吴贞昌杀害之前,依旧是一副笑脸:“吴大人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加害我这个蝼蚁呢?” 就连吴贞昌身边的人也都纷纷为张平南求情:“吴大帅!张大人可是真正的大善人,您不能杀啊!” “张大人自来我军中,从来没有冒犯过吴大帅和将士们,他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吴大帅,还请您念在张大人昔日曾经救济过我们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众人越是求情,吴贞昌越是恐惧和恼怒,他非要杀张平南的原因正在于张平南是个真正的大善人,以至于把吴贞昌的卑劣显现的干干净净。 嫉妒心才是最具破坏力的东西,因为嫉妒,人们可以恩将仇报,可以伤害至亲。 正所谓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 吴贞昌最初在几场大胜之后,是起了争夺天下的心思的,也曾梦想自己一统天下。 后来马文长的全军覆没打消了他这个念头,转而想占据两淮割据一方。 现在南下无望,自己根基不牢,他看谁都像是叛徒了,而且这些城池百姓都是他人,不是他的了。 既然天下不再是他的,那么自己得不到,也不会甘心让他人拿去,那就一路毁灭吧。 巨野只是一个开始,从巨野到临淄,士兵们起初抢掠了许多财物,对于杀人这件事还没什么负罪感。 到了后来,士兵们发现自己有时候也是被杀的对象,而且他们的主公不知道要带着他们干什么,仿佛除了杀人就没有其他目标了。 恐惧和悲观开始蔓延,吴贞昌的一些忠心的部下也接二连三被他醉酒后杀死。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朗的夜晚,士兵们把吴贞昌绑了起来。 “你们竟敢背叛我?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背叛我!可惜我一念之仁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吴贞昌没有畏惧,而是歇斯底里的吼叫 这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所有人只不过是他的赌注而已,他只是不甘心失去他曾经拥有的东西! 士兵们受够了,一拥而上捅死了吴贞昌,然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全部逃散。 他们只想结束这一切,只想逃回昔日的家园。 吴贞昌死了,可罪孽还没有结束。 溃兵们或者聚集成了盗匪,或者继续打着吴贞昌的名义洗劫县城村寨,一时间淮北之地处处烽烟家家有哭声。 逃回睢阳的何无极王铁柱整顿残军,只剩了三万多人,二人把城墙加固,又拆去了城外的民房,却不知道吴贞昌已经死了。 还是金陵得到消息快,早有斥候把吴贞昌的死讯报给朱药师。 朱药师大喜过望,本来王铁柱何无极败退金陵已是人心惶惶,这吴贞昌却自行败亡。 金陵城里是大肆庆祝,朝堂上众 人也是面露喜色,只有贾元恩一人神色凄凄。 朱药师觉得贾元恩有些煞风景,便问:“贾太尉是为吴贞昌这个逆贼惋惜吗?” “臣思张平南兄台!如今吴贼败亡,众人皆喜,唯独张平南家有悲声!臣不忍!”说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朱药师也哑然,随即叹息一声:“朕有罪,朕对不起张先生!可曾打听到张先生遗体下落?” 无人应答,朝堂上一片沉寂,众人都跟着贾元恩哭了起来。 好在有吴军士兵敬重张平南为人,冒死安葬了他。 朱药师传旨后,便有人把张平南的遗体送回金陵。 南国收敛忠臣残骸,北朝攻取黎阳论功行赏。 卢轩回到和仁城后,自然是被帕贾其力大肆封赏,卢轩却坚辞不受。 卢老夫子在朝堂上赞美起这位侄儿来,其余大臣也无不称赞。 卢轩终究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臣死罪,流鬼国大军掳掠我国人口上万,抢掠村寨无数,臣恐怕将来流鬼国贪心不足,还会南下!” 卢老夫子瞪了卢轩一眼,卢轩低下头来。 胡高捋了捋胡子:“为今之计,只有加固范阳至海边的长城了!” 卢老夫子表示反对,讲了一堆理由,其实真实的理由就一个,征发民夫会妨碍卢家和一些官员们家的秋收。 帕贾其力也是哭笑不得,这长城自己当初在草原的时候是无比痛恨,如今却要依靠它抵御更北边的敌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长城必须加固,我们这国都恐怕也要迁移了!”帕贾其力觉得和仁城孤立塞外,现在面对流鬼国这样的潜在对手,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但朝堂上大部分大臣宁愿出钱出人去加固长城,也不愿迁都。 因为大部分人的产业现在都在和仁城,一旦迁都,繁华不再,要损失许多财富。 面对流鬼国的潜在威胁,众人提出了一致意见——扩军! 虞国现在的土地人口其实已经不多了,扩军实际上没有足够的兵源了。 为了解决兵源问题,众人决定再次结好绿旗汗国,从绿旗汗国招募兵马防御流鬼国。 “绿旗汗国与我大虞国同宗同源,过去因误会失和,现在可以派重臣带上厚礼前去再度通好!” “绿旗汗国在湟水被吐谷浑打败,现在也需要修整,更需要盟友,此时重修两国盟好,正当其时!”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所谓的重臣,就是胡高,毕竟他曾经出使过绿旗汗国。 胡高不得已再度领命前去出使绿旗汗国。 等胡高到了绿旗汗国,就发现与几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绿旗汗国自从湟水大败和高昌失陷以及丢失关中之后,已经有了阴影,在国内已经没有人敢提用兵的事了。 任凭胡高带来珍宝游说了十多天,绿旗汗国君臣都不肯答应再次结盟。 这一趟出使,白去了一趟,回国复命的胡高却被群臣诘难。 好在帕贾其力还是尽心维护胡高,胡高却急火攻心在大殿上吐血晕倒了。 明里去结盟不成,便只有在两国边境利诱了,有了钱财,还是能招募到绿旗汗国的壮丁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两难选择 建武二年春,李小飞才带着崔举的“贡品”以及表文回到了襄阳 刘简看了表文的第一反应便是扔在地上:“好你个李小飞!吃里扒外!这样的表文也敢带回来!” 李小飞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这表文上的条件是要皇帝另选贤女立为皇后,而这所谓的贤女就是崔举的女儿,换做任何一个皇DìDū不会答应。 刘简也不例外,可表文的后半段更让他生气:“若陛下宫闱失德,威不足以服天下,以臣愚钝之资,不能保西南完全!”这分明就是威胁,刘简本想下令讨伐崔举,却还是忍下来了。 现在的崔举手下文武济济,又笼络了西南各地土人头领,要是直接翻脸,立马从蜀中到武昌都会燃起战火。 到了今天,刘简才明白即使是皇帝,很多时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只能忍,只能妥协。 妥协不能在今天,所以刘简又提高了声音:“来人啊!把李小飞给朕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得虐待,朕要亲自审问!” 堂上的柳明歌审元皓陈宏义等人何等聪明,当即就知道表文的内容多半是一些刘简不能接受的内容,之所以责骂李小飞是为了找一个台阶下来。 李小飞也配合的极好,连连磕头:“臣办事不力,恳请陛下严加责罚!臣万死不能赎罪!” “带下去!带下去!”刘简催促着,随即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丞相柳明歌尚书令审元皓大将军陈宏义都不做声,等着刘简下一步动作。 “慢着!陛下!李小飞何罪之有?他只不过是傻乎乎的把这表文带了回来!若要是降罪于他,臣第一个不服!”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灵! 刘简这下尴尬了,慕容灵可是不看人脸色的主。天子一言九鼎,现在收回话已经来不及了 “多谢慕容太师求情,李小飞退下便是!”李小飞出言解围 慕容灵也不再做声,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都担心慕容灵和皇帝怼了起来,那就很难堪了。 “陛下,敢问这表文里是什么内容?”陈宏义终究还是第一个问话了 “秦狗儿,你把表文拿去给陈大将军和诸位都看看!”这时候,也只能让群臣都来一起解决眼前这道难题了。 陈宏义仔仔细细看完之后递给了柳明歌,柳明歌扫了几眼之后又递给审元皓等人。 陈宏义思索了一会儿:“陛下,这崔举对天子不敬,藐视朝廷,本当遣使问罪兴师讨伐。但眼下却不能这么做!” “陈老将军的意思的只能屈从崔举的条件了?”刘简有些不甘 “陛下,此时用兵,且不说能不能成功讨伐崔举,朱药师可不会坐视我们出动大军去西南!望陛下忍耐一时,待他日形势好转,再问罪不迟!”陈宏义是以大局为重的人,虽说表文中言语冒犯,但重点在于崔举要献女给皇帝,就因为此事去讨伐崔举也是师出无名! 柳明歌也说话了:“陛下放不下的只是与皇后的患难之情,臣很赞赏!深感佩服,但身为天下之主,许多时候只能作出牺牲了。” “臣看法不同,越是处于危难时刻,越要恪守礼法,越要尊奉天子!倘若 因为崔举势大,就向他低头,天子威严何在?朝廷纲纪何在?”审元皓认为应该拒绝崔举的要求 刘简其实内心很明白,陈宏义与柳明歌说的是事实,审元皓说的大义凛然但于事无补! “陛下,审尚书说的不无道理。一旦天子和朝廷没有了威严,屈从于地方藩镇,以后又如何号令天下?但此时若问罪兴师,以后的局势就更被动了!恢复大梁江山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向小宇把刘简的难处说了出来 “向尚书提出了难题,各位朝廷重臣难道就不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刘简很有些失望 这个难题在于无论怎么选,天子和朝廷的影响力都会被削弱,崔举真不愧是老奸巨猾 屈从于崔举的条件,后宫易主,天子威严从此大打折扣,失去对地方的掌控是迟早的事。 问罪崔举,兴师讨伐,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可能这小朝廷都保不住了。 看完表文的慕容灵不屑地说了句:“你们果然是书读的太多了,这表文说的是要陛下亲贤臣远小人,要陛下选贤女充实后宫,虽说是举荐了他的女儿,但也没说别人家的女儿就不行!他不是要选贤女吗?陛下就扩充后宫,在各地都选贤女!崔举不是称赞陈老将军是第一等贤臣良将吗?那好,陈老将军的女儿必定也是贤女!” 众人恍然大悟,柳明歌摇了摇头:“果然这段时间看书太多迂腐了!慕容太师这一招妙的很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众人不禁对这慕容灵刮目相看,原先觉得慕容灵不过是个武艺高强的莽夫,今日才发现也是个智谋过人的。 朝堂上所有人都同意慕容灵的办法,广纳天下贤女一下子就由被动接受变成主动选人了,再者这掺沙子掺的越多,崔举想要通过女儿掌控后宫的企图就越渺茫。 过去是萧倩一个人,家族几乎全灭,太容易对付了,可现在一旦广纳贤女充实后宫,就会多出至少几十人来。 但刘简不同意,原因很简单,他惧内! “诸位办法虽然好,但朕却无法去给皇后说,也无法向皇后交代!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刘简知道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内心里始终不敢答应 这也是个两难之事,广纳贤女充实后宫,虽然可以化解崔举的无理要求,但从此与萧倩的夫妻之情也就名存实亡了。 不去这么做,就是要逼着自己与崔举开战或是接受崔举的无理要求! “陛下难道忘了老夫给你讲的故剑情深的故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陛下不好去和皇后说,臣等去劝!”陈宏义主动提出来自己去劝说萧倩 陈宽在后面拽了拽陈宏义的袖子,陈宏义马上醒悟过来,自己其实也是和崔举一样的位置,都是仅存的大世家的首脑人物。 “陛下,臣岭南陈氏一族的女子百年内不参加大梁后宫选秀纳女!臣还要写信规劝其余家族!臣请朝廷颁下制度,后宫选秀必须从民间选拔,世家大族不得参与!以杜绝外戚干政!” 这番话一出来,连审元皓也不得不肃然起敬:“陈老将军公忠体国,深明大义,陛下再不采纳,臣等只有辞官归隐了!” “陛下,陈老将军的建议确实是一剂 良药,从此我大梁便再无外戚势力做大之可能了!” 朝堂上的众臣们出奇的意见达成一致,刘简也只得答应下来 “诸位国之柱石,公忠体国,朕再不纳谏,也就是昏君了!” “陛下圣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山呼不绝,但刘简内心仍是忐忑,他确实不敢向萧倩说出这一切! 面对着山呼万岁的场面,刘简还是答应了下来,传令让陈宏义柳明歌审元皓留下来。 刘简苦口婆心给他们讲了半晌,让他们给萧倩好好安抚和解释。 众臣欣然领命,却都嬉笑而去。 刘简心怀忐忑,萧倩却稳如泰山,让刘简更加不自在,一连十天都在城外军营练兵。 朝廷的旨意很快也传到了各州郡县,大多数郡县长官欣喜若狂,想着以后就能做国丈国舅了。 崔举接到旨意后把圣旨抛到地上:“奸臣!奸臣当道!” 左右劝解崔举忍下这口气,让崔举再想办法钻朝廷空子。 崔举思索再三,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廷确有能人在,不是我们能够觊觎的!” 沈德此时计上心来:“文的不行,便来武事!” “此时举兵反叛,一定会招致全天下的攻击和反对!万万不可!”众人劝到 “我军虽有十万之众,但师出无名,实在不宜此时兴兵!” “沈将军息怒,不可鲁莽行事!” 沈德急忙摆手:“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说的武事,乃是举起北伐大旗,上书要求北伐收复失地!进而逼迫朝廷作出选择!” “嗯,高举北伐这个大旗,可以让我们聚集天下人心,又让朝廷无法腾出手来对付我们!” “要是朝廷真的让我们去征讨朱药师,又该当如何?”有幕僚问到 “那就趁势拿兵权拿物资拿地盘!”沈德回到 “若是朝廷不同意北伐之议!又当如何?”崔举问了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形 “那我们便鼓动百姓士子们来大做文章,争夺道义!” “好,沈将军文武双全,我们就按沈将军说的来办!诸位,得好好用用你们的笔杆子了!” 刘简终是熬不住,在陈宏义的带领下,回了行在。 一路上陈宏义给他讲了许多大道理,刘简很是敷衍的接受。 “陛下,老臣越来越啰嗦了,老臣怕是也要告老还乡了。从前,我的话没有这么多,或许是人老了,话就多了起来。生怕没有机会再说了!” “师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刘简怎么会嫌师父啰嗦呢?只是这面对萧倩,我确实开不了口!这做皇帝果然是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 “古往今来,哪有皇帝只有皇后一人的?皇帝若不能子孙繁盛,将会给天下带来隐患!况且崔举的图谋已经被挫败,陛下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师父倒是提醒我了,现在我有了儿子,明帝也有儿子在萧倩膝下,将来该如何是好?” “早定名分!断了他人的非分之想,断了日后的祸根!陛下和那些书生走的太近太密了,陛下从前可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正经的办法 萧倩在陈宏义的劝说下,答应了皇帝选秀女的事,本以为这就可以了,但事与愿违。 不是皇帝刘简得寸进尺,而是崔举诡计多端。 崔举以进献民女的名义送了百名女子到襄阳行在。 刘简不可能退回所有崔举献来的女子,何况这还是明面上的,其他地方送来的,又有多少是崔举布置的,不得而知。 与百名女子一同到达的,还有崔举新上的表文。既然朝廷颁下制度不得纳世家大族女子为后宫嫔妃,那么萧倩自然不能例外了! 萧倩看着已经三岁的儿子,再想了想红蕊告诉她的以退为进静观时局,终于让宫女拿笔过来了。 萧倩的手书被拿去前殿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萧倩这个刁蛮皇后,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不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会搅得刘简不得安宁。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失算了,萧倩主动请辞皇后,愿意做个一般的妃子,连贵妃都不做,刘简第一反应是有人逼着萧倩写下了这份手书:“何人胁迫萧皇后写出这样的话来?这也太放肆了!” “是我自己写的!没有人逼我!”萧倩进来了,大家更加吃惊了,本朝祖制后宫不得参与朝堂议事。 不过由于襄阳没有现成的宫室,这所谓的皇宫不过是临时征用了一大片豪宅拼凑的,萧倩要来到议事的前殿用不了半个时辰。 这时候大家的焦点并没有在萧倩闯入议事的前殿,而是萧倩竟然会妥协! “难得萧皇后深明大义,臣等请立萧皇后之子为太子!”审元皓第一个站出来奏请立萧倩所生皇子为太子 “臣附议,萧皇后肯为朝廷作出牺牲,立其子为太子至公至允!” “臣等附议!请立萧后之子为太子!” “老臣也附议!”陈宏义也表态了! 可还有两个人不同意,一个是柳明歌,一个是慕容灵。 柳明歌给皇帝和众人泼了一瓢冷水:“今日崔举能打后宫嫔妃册立的主意!难道明天就不能想出诡计干涉太子废立?诸位是觉得萧皇后还不够惨,还要把她所生的皇子也给害了吗?” 刘简看了看萧倩:“朕想听听萧皇后的意思!” 萧倩淡淡地说了一句:“臣妾只想我的皇儿平安无事!” 刘简终是觉得亏欠萧倩母子,可柳明歌说的确实是实情,现在立萧倩的孩子为太子,会害了她们母子。 慕容灵反对的理由大不一样 “我不懂你们中原人,一遇到事情就是牺牲女人,什么和亲什么红颜祸水,仿佛这天下到了今天是女人害的?陛下今日保不住自己妻子的名位,明日又凭什么能保住自己的皇位?” 连一向坚持礼制朝纲的书院中人都觉得慕容灵说的太过分了,这让皇帝太没有面子了! “慕容太师!今日说的,不是这天下分崩离析的责任,而是应对当前形势的权宜之计!现在木已成舟,若陛下和皇后不能有所取舍,那我们的大义名分也就无从谈起了!”陈正南忍不住和慕容灵辩驳起来了 “我虽是外族人,但我觉得陛下如果能以自己的女人为重,能够挺身而出保住自己的女人名位,不失为大英雄风范!陛下英雄若此,何愁不能天下归心?”慕容灵在涉及到女人的事上总是会据理力 争 终归还是萧倩出面化解了慕容灵的一再追问 “慕容灵!你说的意思我们都明白!说实话,作为女人,是非常欣赏你说的这种君王的!可在中原,与你们草原大有不同!如果一国之君只为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去散发他的英雄气概,那只是逞匹夫之勇!作为一个君王,得有所忍耐,得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行!” “我读书不多,也知道汉高祖白登之围,文景两代送公主和亲,终在武帝一朝一雪前耻!现在我们大梁正在休养生息,有些事只能忍一忍!”李小飞也说话了,他觉得也不能让慕容灵这样坚持下去了,不然这朝会就无法进行了! “好,我慕容灵不再说这事了!不过我会看着大家的,希望陛下和诸位都能记住萧皇后今天所作的牺牲!” 刘简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草原上的人,比起中原人性情率真多了! “慕容太师今日的一字一句还请太史令一一记下!这也是朕的耻辱!” 朝会继续进行,萧倩离开前殿。 既然各地都已经在进献秀女了,那如何进行甄别筛选留下三十人充实后宫,就成了必须马上解决的事情了。 不过这朝廷重臣们,对于女人都不甚了解,除了柳明歌以外。 柳明歌语出惊人:“这些女子,交到我的手里,调教三个月,保管能教出最优秀的三十人来!对陛下忠心!又能精通各种才艺!” 众人都差点笑了出来,这柳明歌要干什么,给皇帝选的女人,他先调教三个月 “你们不要笑!这选秀,要从脚验到头顶!有的一只脚长,有的一只脚短,有的腿过于粗壮,被衣裙遮住了看不出来!得让女官详加查看!还有许多画像上貌若天仙,实则满脸星辰肥头大耳!要对陛下负责啊!据说多看看美女能够延年益寿!” “柳丞相真是高人!不过这外貌和才艺并非朝廷关注的重点!她们的出身和家世才是最重要的!”审元皓及时来纠偏,免得柳明歌再说下,连利用剩下的女子开青楼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哈哈,青楼里面的女子各个编的家世都挺惨,故事都很曲折离奇感人!”这柳明歌果然还是把青楼两个字在朝堂上说了出来 众人竭力忍住不笑,李小飞第一个憋不住咳嗽了几声。 “诸位臣工,此次选秀,旨在选出没有什么家世和背景的民间女子!这也才不负诸位的一番苦心!” 皇帝也出来控制这议事的气氛,不然接下来就会变成柳明歌大谈青楼经营之道了。 “不瞒陛下和诸位大人,鄙人李小飞虽然瞧不出谁的家世好,但是不是真的民间女子,小飞还是能辨别的!”李小飞毛遂自荐 “李太傅不过才二十多岁,家里也就两房妻室,如何有这般本事?”陈正南显然不相信李小飞阅女的本事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是不是民间女子,做过哪些事,民间有些啥东西,他是知道的!”慕容灵忍不住揭了李小飞的老底 书院中人立即面带轻鄙之色,以前以为李小飞是从小跟随刘简长大,好歹也是王府里待过的,结果居然是出身乡下的穷小子。 “臣李小飞多亏陛下和诸位提携,才有今日。臣斗胆出三个主意可以考察是否真正的民间女子!一是让她们洗衣烧饭,二是舂米种地,三是织布绣花!如果这六样 事同时有两样做不好,那么便不是真正的民间女子!” 这三个主意确实不错,冒充不了,短时间学也不一定能学的熟练。 “那要是有的民间女子笨手笨脚确实织布绣花都做不好,岂不是没机会了?”黄传亭提出了不同意见 “如果真是笨手笨脚,那留在宫里也只会害了她,服侍陛下的人须得心灵手巧才行!”李小飞应答的算是无懈可击 “不过,各地进献来的女子已有千人!按照李太傅的办法考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而且耗费巨大!”向小宇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陈宽突然想到了什么:“陛下,臣以为柳丞相与李太傅二人可以结合起来,柳丞相慧眼识才女,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冒充的人筛选出来。剩余的臣想并不会很多,毕竟各地地方官哪个不想把自己的亲戚故交送进宫来?” 筛选民女的办法,在众人的不正经议论中总算是弄出来了。 皇帝当即准了陈宽的奏请,派秦忠秦顺二人按照柳明歌整理出来的秘诀先去选了一遍。 一千二百名女子,第一轮被筛选掉的,就有一千一百六十人 被筛选掉的女子们都十分懊恼,但柳明歌此时劝告她们,进宫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想攀上龙床家族富贵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有的女子十四岁进宫到了四十岁都没能被皇帝宠幸。 可这些女子没有一个听得进去,纷纷吵着要朝廷给个说法。 为了不闹出事端,刘简吩咐秦忠从大内拿出一些金银赏赐给这一千一百六十人才平息了下来。 剩余的四十人,按照李小飞的办法筛选,只留下了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中,有一名女子还是出自崔举的进献。 而且这名女子一切都那么中规中矩,透着几分假,但又挑不出哪里假。 女子名叫黄春枝,名字很有民间气息,身世据她本人所说是郴州城外郴江边上黄家村人氏。 然而诡异的是,黄春枝的家人全部去世了,大内偷偷派人去查,这黄家村里却又没有异样,村民都认识这黄春枝,所说的与黄春枝并无差别。 黄春枝与其他的二十七人一起如愿进了后宫。 进宫并不意味着马上就能见到皇帝,在内府别苑还得被教授各种礼仪,大内还要检验各人家世背景以及心智半年。 萧倩辞去了皇后之位,后宫的内监宫女仍然只听命于萧倩一人。 萧倩听从了红蕊的建议,主动向刘简提出带着皇子刘甫安前往封国。 刘简这回没有再犹豫,立即把江陵一带方圆三百里的土地作为刘甫安的封国临江国,封刘甫安为临江郡王,另派李小飞为临江国国相。 萧倩仍然要留在皇宫里,刘简现在迫切需要这个贤内助! 皇帝长子,只封为郡王,这个信号太强烈了,表明萧倩和她的儿子已经不可能进入到权力中心了。 派李小飞前往做国相,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保护这个三岁的临江郡王。 不过在李小飞临走前,刘简要李小飞跪地发誓,并写下血书,保证从此滴酒不沾! 对了,还留下四岁多的李悠然在宫里交由萧倩抚养,饮食起居服饰按公主之秩。 第一百五十九章:临江国碰壁 后宫选秀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刘简他们又有了新的烦恼。 自从做了皇帝,刘简就没睡过安稳觉,倒不是怕有人刺王杀驾。 而是一堆堆琐事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综合到一起,就是没钱。 军需粮草要钱,地方治安维护要钱,赈灾要钱,大小官员雇员要钱,修水利要钱,修补城墙要钱,祭祀节日要钱,刘简这皇帝当得活像一个抠门的土财主了。 朝堂上议了几回了,说是要开源节流,节流的倒是说了一堆,开源的全是空话,什么广施仁政,什么广开商道,什么陛下以身垂范等等。 陈宏义等人武略有余,但治国不足,而书院这帮人就更是张口圣言闭口古训,总之是税不能再加,但又要国用宽裕。 刘简实在忍无可忍便私下里召来向小宇:“这国库的岁入为何如此之少?” “陛下知道几年前各大世家捐献制钱布帛金银给朝廷的事吗” “朕当时在场,当然知道,明帝继位一无所有,为了维持朝廷运转,只好向各大世家伸手要钱。但朕不是明帝,现在也只有崔陈两大世家了!” “陛下英明,断不会直接伸手找崔陈两家要钱,只是我们如今的版图不及从前一半,大的世家没有了,可他们过去的土地又被一些当地大姓大户占据。大姓大户如今又都是各地的地方官吏,按照本朝祖制,做了官便不纳粮了!要收税只有向小老百姓收税了,再就是商人!” “你说的我有点懂了,你是说这天下的官吏占据了无数土地却不向朝廷纳税。朕看这祖制也该改一改了!” “陛下此时若要改制,就得做好应对地方叛乱的准备!到嘴里的肉他们是不肯吐出来的!”向小宇有些担忧起来 刘简也沉吟了一会儿:“看来此事还得召集朝会商议才行!要么不做,要做便做绝!” “陛下,臣以为,现在朝中的大部分重臣的利益也牵扯其中,要是骤然实行,必遭他们反对。陛下须得派人在几个郡国试行,逐步推广全国!” “嗯,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朝中,陈老将军本就是出身世家,他虽不会反对朕,但也不会全力支持。书院中人早已经是荆襄一带最大的门阀集团了,眼下也只有李小飞一人手中有临江国的兵马在手又是国相,只有他所在的临江国可以先试试了!” 却说李小飞到临江国就任之后,就把红蕊和慕容青这两位主子也接了过来。 红蕊把小小的临江郡王刘甫安带在自己身边识字读书,慕容青则时不时教李小飞剑法,或是带着手下三十名侍女出城打猎。 李小飞表面上成了临江国的一国之主,训练兵马要靠他,维持江陵城内治安,征收赋税都是挂在他的名下。 按照大梁旧例,封国的国相是没有人事权的,也就是无法在封国任命官吏。 而江陵城里的太守司马等人又直接听命于朝廷,根本不会理会封国国相的号令。 李小飞接到朝廷送来的诏书后,打开一看,诏书内容非常宽泛,长篇大论许多其实只有两件事,一是收税,不分男女老幼以及家世背景都要交税,二是练兵,半年内要练出三千可以和鬼羊骑一战的新军。 李小飞只好暗自摇头,试行新政,如果不授予人事权的话,基本上无法实行。 而且要练兵的话,除非把已经返回吐谷浑的八百鬼羊骑借来,可能才有希望。 李小飞手下无人! 来临江国一个 月,除了江陵郡守宴请了他三次,基本上没人来拜见这位国相。 这一个月里,朝廷给临江国配置的司马、都尉、少府、长史、参军、功曹、仓曹、计曹陆续到任。 这些人一半是书院中人,另一半则是刘简从民间选拔的新人。 五十六名临江国属官,就是李小飞能够勉强调动的官员,但同样这些人的手也伸不出王府和相府。 在李小飞看来,有了这一套班子,就足以去和江陵郡守谈一谈新政了。 李小飞特意让长史司马珂给众属官讲了讲朝廷准备推行的新政,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众人都应允,表示要与国相一起在临江国推行朝廷的新政。 “敢问国相,我们是不是要先把新政的具体方略写出来送去郡守府,让他们去办?”少府曹无新问到 “方略是要的,但我们必须先去和他们谈谈,要拿到这临江国的户籍档案,要去丈量出临江国的田亩山林才行!不然新政如何推行?” “这件事属下去郡守府走一趟,把这些数据抄写回来,不就能办了?”功曹史桑青阳觉得这件事很简单 “如果是这般容易,还要我们这五十七人来这临江国作甚?郡守府的档案只能做参考,你要是当真了,怕是我们将来只能喝西北风了!”李小飞对这种书院里出来的人很是头疼,但又不能责骂,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怕是书呆子也得先用了再说。 李小飞又看向仓曹:“刘正清,你说说,咱们临江国的府库还剩下多少物资?” 刘正清掏出一份清单不慌不忙地看向众人:“朝廷拨付的三万石粟米一万匹布帛,到今年岁末怕是各位的俸禄都发不齐!修缮王府与国相府以及各官住所,还倒欠了三千贯制钱!” 一听到俸禄都有可能发不出来,立即就炸锅了 “赶紧征税啊!国相大人!” “我等愿随国相大人一起去和郡守谈推行新税制征税的事!” “不能再拖了,我早就说过必须快速推行新政!” 李小飞扫视了众人一眼:“好,诸位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事不宜迟,咱们一边走,一边想想如何去谈收税的事!” 在去之前,李小飞已经派人去通传了。 郡守王庆之本来想避而不见,理由都已经找好了,司马罗安劝他还是留下来见见李小飞,再怎么说李小飞也是皇帝的亲信。 王庆之只得带着僚属在府外迎候李小飞,面子做的极其到位,众人都吃惊起来,王庆之从来都是看不起李小飞这种出身贱民的人的,今天却把礼数作的极其周全。 国相府众属官见王庆之如此礼遇,便都松懈了下来,国相把这郡守想的太坏了。 主客之间一番寒暄,李小飞便开门见山了 “郡守大人,在下受朝廷委托,在这临江国试行新政,还望郡守大人鼎力支持,今日来便是与大人商议重新核查临江国境内田亩山林以及人口的数目!” “朝廷新政,王某人自当鼎力支持,只是这些年连年战乱,这江陵郡人口大量流散土地荒芜,这核查起来也十分困难,许多田亩山林原来的主人还在外地避祸,可这些田亩又有人在耕种。李大人有所不知,王某这里天天都会有各县报来的因争夺田亩闹出命案的文书。实在是棘手的很啊” 李小飞眉毛动了一下,看来这王庆之根本不支持新政,看起来是说的合情合理,实际上却是自相矛盾,既然是人口大量流 散土地荒芜,为何又会去争夺田亩。 可李小飞不能直接戳穿:“原来是这样,辛苦郡守大人了!既然如此,我们相国府愿意帮大人分忧,李某的想法便是带着人和郡守府的档案,逐县逐乡逐里逐亭的去调和。郡守大人意下如何?” 王庆之微微一笑:“李大人和诸位都是从京城里来的贵客,不熟悉江陵情形,本地民风剽悍,要是各位有个闪失,王某如何向朝廷交代?这调和民间争田争山之事,我与各县官员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王大人,正是因为我等久在京城,所以才要到各县各乡去历练历练,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纵使刀剑加身也不能退缩!”长史司马珂说话了,他也瞧出来这王庆之是不想支持新政了 “不巧的很啊,各位大人,江陵郡以及各县的官吏现在正在劝农,要是为了新政耽误了农时,闹出饥荒和民变,王某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当然了,新政必须推行,但事有轻重缓急,民以食为天,诸位意下如何?” 王庆之不愧是多年的老油条,这一通下来说的全是忧国忧民的大道理,冠冕堂皇的拒绝了李小飞他们 “劝课农桑乃我朝国策,李某人与大家必须支持,此事也确实是第一要务。既然王大人与各县官吏都分身乏术,不如把户籍田亩山林档案借给我等,我等自行清查核算!”李小飞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了,直接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既然你们江陵郡官吏不肯合作,那我们国相府单干! “这,这些档案由于连年战乱,也不准确了,借给李大人,反而会误导了李大人,到时候新政推行不力,甚至失败,王某岂不是第一罪人了!” 王庆之的意思很明了了,人不会配合,档案也不会给,你们要干,你们就去干吧 李小飞有些恼怒了“即使不准确,也比没有要强,而且我们还可以把江陵郡的档案全部更新一遍,这于王大人也是大功一件!王大人难道就真的要拒绝我们临江国的请求吗?”李小飞狠狠盯着王庆之 王庆之笑了:“李大人不要动怒嘛!这档案是可以借的,但你们得派人来誊抄,这档案不能拿出郡守府,要是丢了,在下担不起这个罪责!” “我等愿来誊抄!”桑青阳脱出而出 一旁的司马珂来不及阻拦,只好叹息一声:“这一郡的档案,便堆满了两间屋子,桑大人,好自为之!” 王庆之讪笑起来:“国相府果然是人才济济,好,那这事便这么说定了,李大人只管派人来誊抄便是,酒饭住行包在王某身上!” 李小飞无奈的跟着笑了:“谢过王大人,待新政试行成功,王大人可是第一功臣!” 回相国府的路上,众人都埋怨桑青阳没有见识,李小飞却劝说众人:“桑大人年纪轻轻,却能挺身而出,也不容易,各位,咱们要和衷共济!既然他们肯给我们誊抄的机会,我们便派人去誊抄,这事还非得桑大人这种认真的人去办!咱们今天碰了钉子,也是好事,起码知道这事不能指望各郡县官吏了!” “我曾经在县衙里待过,那些档案,许多内容还是几十年前的,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咱们既然要推行新政,就该从头做起!依我看,这誊抄之事可以免了!”刘正清给李小飞建议,不要派人去郡守府誊抄档案了 “刘大人见多识广,一语中的,不过,誊抄还是要的,至少可以分散他们的精力。依我看,这新政的最大阻力,不是别人,正是这各郡县的官吏们!” 第一百六十章:只问目的 招募了三十人去郡守府誊抄,加上各属官及家属的花销,已经花掉了临江国府库的一半布帛了。 试行新政的诏书已经下来两个月了,却仍然不见动静,朝廷里也发来诏书,责问李小飞。 李小飞准备直接写表文把江陵的情形派人送给刘简,红蕊却劝阻了他。 “和诏书一起来的,还有陛下的亲笔信,信上说的明明白白,可以便宜行事。何况诏书写的也是十分宽泛,我猜陛下的意思就是给你一个模糊的旨意,让你大胆的去做。要是条条框框太过明确,你反而会掣肘!至于人事权,朝会上是无法通过的,要破这个局。你得拿出流氓手段才行!” “流氓手段?姐姐的意思是挖坑设套把江陵城里的一干官吏都套进来?” “正是如此!这试行新政,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如果不用些非常手段,是无法推行的!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杀人!” “杀人!杀朝廷任命的官员?这可是公然与朝廷对抗啊!” “朝廷上的事情,可以犯罪不能犯错,只能心狠手辣不可以一念之仁,你不想杀他们,可一旦新政试行,他们都巴不得杀你全家!” “可如果杀了朝廷官员,把这临江国实际上变成了独立王国,那不就是谋反了?” “你傻啊,还有临江王在这里,你只要事事以临江王的名义去做,难不成朝廷还来打你不成!何况我猜陛下的用意也就是在养蛊,或者说在养一条吃人的恶犬!你若不能在这里做大做强,把钱从这临江国的新贵手里收上来,不能练出一支可以与崔举相抗衡的军队,那么你的下场会很惨!你的实力越强你就越安全!” 好一个养蛊论,李小飞这才恍然大悟,刘简让他试行新政,一是为解决国库空虚收不上税的难题,只要在临江国破局了,到时候谁反对新政,刘简便把李小飞和他的新军派到哪里。 “可是我现在除了临江国的三千护卫弱兵,手下无人可用啊!” “这江陵城里城外,有许多出身寒门的读书人,他们渴望出人头地,如果你肯用他们,他们一定会给你尽心做事!” “这几大世家不是已经被朱药师摧垮了吗?为何这些寒门读书人还是不能出人头地?” “朝廷里新的世家又开始形成了,如果我们这次能够培植起寒门的力量,我想有希望可以改变这种宿命!” “你想的可真多,看来这朝堂之事,确实太过复杂了!可惜姐姐不是男人!” “身居庙堂之高,如果遇事不多想不细想,随时都会跌的粉身碎骨!女人,我想千百年后,总有圣人出现,让天下女子都能和男人一样读书求学做官的!” “招贤纳士,也不一定马上就能招到想要的人,而且还要多留心,以防有奸人混了进来!” 第二日,李小飞找来司马珂等人,商议继续招人的事情。 刘正清第一个反对:“招人我赞成,可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制钱和布帛了,既然要人做事,总得给人禄米!” 刘正清说到了大家的痛处,其他人也都看着李小飞,毕竟这两个月的日子已经过的很清苦了。 李小飞拍了拍手:“端上来!” 侍卫华小安便端上来一盘金锭放在桌上 “诸位,这里有三十枚金锭,是我府上的,今日充归府库,刘大人,你且收好,相信我,这个月过了,咱们一定能有大笔进账!” “国相大人大公无私,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在下认为,应当广开财源!”仓曹高金贵说话了 一听到开源这两个字,李小飞就有点反感,说话的人多办事的人少,从哪里开源? “高大人,敢问是从纸上开源吗?”李小飞话说的极不客气 “国相大人,您是临江国国相,临江王如今在府上,如果临江王想要煮盐酿酒铸钱开矿,地方官员是无权过问的,只要把税交给朝廷即可!” 众人眼睛都亮了,这个平时不说话的高金贵,第一次说话就这么震撼。 李小飞站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你爷爷的,你为何不早说?” “国相大人,你原来也没问我啊?”高金贵一脸憨厚 既然可以煮盐酿酒铸钱开矿,那就有希望了。 刘正清说没有本钱,司马珂说可以贴出文告招募有实力的商家来合伙经营。 曹无新说缺少人手,而且郡守府官办的那些产业肯定会破坏,李小飞大手一挥:“我们还有三千护卫军!怕谁?谁搞破坏,咱们就抓谁!” 有了明确的财路,那还等什么,招贤的文告和招商的文告以及扩军的文告雪片般贴了出去。 文告一贴出去,便有人前来国相府求见。 不过正如红蕊所料,招贤馆前面五天来的人,大多是教书先生、算命卦师以及一些想来骗一官半职去敛财的。 到了第六天,才来了三位穿着草鞋麻布衣服的中年人谈吐之间似有救世报国的志向。 李小飞叫上红蕊一起来见这三人,红蕊一番测问之后,有些失望。 这三人都是书呆子,说的都是一些大道理,问到如何处理一些公务时,都答不上来。 红蕊准备打发他们走,李小飞却留下这三人来:“三位先生都没有做过官,也没在衙门里当过差,不知道如何处理公务,是很正常的。这些东西可以先学着!” 红蕊愣了一下,马上同意的李小飞的话:“三位不妨先留下来,先处理一些简单的公文好了!” “谢了,大丈夫读书为救世报国,不是来做刀笔小吏抄抄写写的!”三人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眼见无法招到想要的人,李小飞有些着急了,红蕊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小飞,向小宇大哥原来是做什么的?” “向大哥,当初是亭长!他确实是个人才!” “那就对了,现在要干的事,收钱要靠亭长,招募壮丁也要靠亭长!那些官员们不是阳奉阴违吗?咱们来个釜底抽薪!” 第七日,李小飞派人去把临江国的一百三十四位亭长都去请了,约定五天后在国相府院内大摆宴席招待这些人。 这一百三十四位亭长,来了一百二十位,其余的都有事没能来。 国相宴请亭长,闻所未闻,亭长们过去能在县衙里面吃顿饭就已是十分难得了。 而如今新来的国相居然直接宴请这些小小的亭长。 亭长们都穿着家里最好的那套麻布衣服,带上鸡鸭鱼等物来到国相府门口。 早有侍卫把他们一一请了进来,带来的鸡鸭就散落在国相府内,好不热闹。 李小飞在台阶上拱手向他们一一行礼,这些亭长有的抱拳有的下跪有的也拱手。 一顿饭吃下来,是盘子都舔干净了,倒不是李小飞小气,而是这些亭长为了吃这顿饭都忍了两天没吃饭。 吃饭之间, 李小飞基本上弄清了这临江国的人口土地,也把大姓大户的田产山林弄清楚了。 红蕊带着人把这些亭长的姓名以及管辖地方都一一记了下来。 饭吃完了,李小飞大致有了眉目,留下来二十个亭长。 这二十人要么是言谈举止实诚而且熟知其他人辖区情形的人,要么是慷慨豪爽小有武艺的人。 李小飞把这二十人直接任命为临江国的司马别架参军功曹校尉,赏了些制钱,让他们留下来协助自己。 这些人自然是喜出望外,欣然接受。 招商的事非常顺利,因为李小飞很大方,四六分成,王府只要四成利润,六成归商家,还提供军队保护,商家们自然是乐的过来经营。 有了产业之后,招募新军也就有了底气。 江陵一个月内,三千人的新军已经招募完成,新的军营也在江陵城外建成。 原有的三千临江国卫军,李小飞只留下两百身强力壮的留守王府,其余的都派到酒坊盐场矿场去驻扎保护。 李小飞已给二十八名百人队队长说了,凡是来捣乱的,不问缘由,先抓起来。 不到一个月,抓了上百人,其中不乏各县的一些小吏。 各县县令以及江陵郡守一起涌到国相府,要求李小飞给个说法。 李小飞一概不见,即使见到了也是把他们轰走。 江陵郡守王庆之恨恨地带着人走了,走之前告诉李小飞,他要写表文参劾李小飞! 不过表文确实报上去不少,但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 有钱有人有兵了,李小飞终于发布文告要求各家各户按照田亩山林多少来缴纳赋税了。 果不出红蕊所料,一些大户大姓居然联合起来派出家丁部曲来对抗李小飞的征税队伍。 李小飞早已通过亭长们知晓了一些大户大姓藏匿私兵和财物的地方,等的就是他们起兵反抗。 李小飞新练的军队,战力虽然很低,但都知道这位李国相舍得赏赐,说话算话。 李小飞许诺他们剿灭这些大姓大户之后,缴获财物的三成拿来赏赐新军。 重赏之下,战力迸发,那些家丁私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到一个月就都被击溃。 为了得到更多的赏赐,新军的队长们逼迫地方官吏公布大姓大户的种种罪行,包括那些没有叛乱的。 一时之间,临江国人头滚滚,再也没人敢提祖制了,更没有人敢不缴纳赋税了。 不过临江国距离襄阳太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震动朝野。 朝堂上要杀李小飞谢罪的议论甚嚣尘上,好在皇帝和柳明歌慕容灵三人坚持李小飞做得对,力压众议,保下了李小飞。 这时候他们反应过来,皇帝要整治的不光是眼皮底下的临江国,而是整个大梁。 与弹劾李小飞滥杀无辜的无数表文同时送到的,还有李小飞派人押送的五百车金银珠宝制钱。 刘简被震撼了,他没想到一个方圆三百里的临江国竟然能搜出五百车财物,可见这些大户大姓过去仗着那个不切实际的祖制聚敛了多少钱财。 推行新政,势在必行!谁反对,就杀谁! 但此时柳明歌却开始有意见了,他反对的不是新政和推行新政的方式,而是新政这种废除祖制粗暴收税只是一时之策,要想使国库真正能充实,必须从其他方面下功夫。 第一百六十一章:经不起查 弹劾李小飞的人,从江陵郡到朝廷络绎不绝,连崔举也上书弹劾李小飞草菅人命疯狂聚敛。 书院那帮人,本来在李小飞初到江陵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弹劾李小飞的准备,但此时却分成了两派。 原因很简单,书院派去临江国的人跟着李小飞都发了财,还送回来不少礼品孝敬几位老师。 说实话,陈正南荀公台他们内心非常纠结,一边是源源不断的钱财,另一边又是派系之争。 审元皓倒是很坚定,钱财要收,但是道义大旗不能丢。 审元皓上书并没有直接弹劾李小飞,而是大谈秦始皇汉武帝,又讲到汉朝的桓灵二帝,其中的意思就是朝廷如果太过在意聚敛财富,就容易丧失人心引起天下动荡。 刘简看了之后十分不悦,一向精明的审元皓怎么会暗讽皇帝是桓灵二帝,莫不是疯了。 朝堂之上,审元皓继续讲李小飞敛财太过,杀人太多,虽然有功,为了平息民愤,最好是调任他处。 第一个反对的却是陈正南,审元皓大吃一惊。 他没看错,就是陈正南,陈正南不紧不慢地说到:“李小飞杀的不过是抗拒朝廷的叛贼,这半年来临江国给朝廷上缴的赋税是过去江陵郡的十五倍!这是何等的功劳?即使有错杀的人有些许不义之财,朝廷派人去严加申斥和监察便是了!如今新政刚刚在临江国试行九个月,贸然换下李小飞,恐怕会导致新政功亏一篑!” 审元皓听完这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李小飞手下做属官的,有二十八人都是书院弟子出身,这二十八人中有二十人都是陈正南门下弟子。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地方上也是如此,如果新派去的国相要培植自己的亲信,那么书院派去的人极有可能被换回来。 还没等审元皓来回应陈正南,荀公台也说话了:“李小飞知人善任,在下这次也十分佩服,从书院派去的二十八名属官,皆是没有经验的书生,如今竟都能处理政事训练兵马,这个本事微臣们都自愧不如!” 荀公台意在提醒审元皓,要是撸掉了李小飞,这些弟子将来的升迁也会受影响,不如先利用李小飞把书院的弟子培养出来。 审元皓心领神会面向刘简鞠躬:“老臣糊涂,误信传言,请陛下恕罪!” 刘简此时却已经察觉到书院这帮人的意图,心里也有了盘算:“尚书令言重了,是不是有滥杀无辜劫掠财富的行径,朕自会派黄衣内卫去探查!功是功过是过,赏罚需的分明!” 陈宏义柳明歌慕容灵向小宇等人此时却都一言不发,等着刘简说出真正想说的话。 刘简看向柳明歌:“柳丞相,对于新政试行不是有一些好的思路吗?何不趁今天议一议?” 柳明歌起身拿出一大张表文:“陛下,臣思索多日,这新政有利于富国强兵,但各地有各地的情况,若都像临江国这般处置,恐怕会导致天下动荡!” 书院众人觉得吃惊,这柳明歌一向都是支持李小飞的,为何这次他却对新政有不同看法。 还没等书院众人说话,柳明歌接 着说到:“我大梁的州郡县,各不相同,仅荆州一地,北边流民众多,原有的世家大姓逃亡众多。可荆州南边的当地大族大姓,却是丝毫未受损失。这次李小飞能够成功,是因为世家大族在临江国的根基早就被削弱了!再往南去,便不大可能这般顺利了。而且郴州一带的崔举,几乎是全族搬到了郴州,倘若现在派人去郴州推行新政,你们觉得能有几成把握?” 众人默然,柳明歌又开始分析:“荆州南边的大族大姓,早已与当地乡民们休戚与共,与中原世家不同的是,他们对于贱民只要是同姓的都给予庇护,甚至供养贱民的子孙读书求学。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拆解他们的,而且逃亡当地的少数流民也得到了他们的照顾,愿意藏匿在他们庄园里。若是朝廷要派人去清查人口,按人头收取赋税,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柳明歌说完之后,陈宏义也说话了:“柳丞相说的是实情,老夫也是世家之一,如今也是左右为难。支持新政就要割自己和族人的肉,不支持新政便是与朝廷作对!所以在没有想到因地制宜的办法之前,贸然去岭南推行新政,恐怕到时候连老夫也不能控制局面!” 刘简见众人都说出了实话,便一挥手:“诸位说的都有道理,朕觉得这新政之事确实要因地制宜,朕看可以先在江北的郡县以及蜀中先推行!至于江南一带,将来待朝廷富足之后再来推行!至于李小飞,目前先在临江国继续巩固新政。柳丞相带上丞相府属官前去临江国巡察一个月,可以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柳明歌一行到了临江国之后,一个月时间还真查出来不少问题。 一是滥杀无辜。确实有一些亭长为了报私仇引导李小飞的新军杀了一些未曾对抗朝廷的富户,而那些被杀的对抗新政的人里面,有上百人只是在大户田亩里耕种的佃农。 二是中饱私囊。从李小飞到那些亭长,几乎都从抄没的财产里中饱私囊,尤其是国相府属官,几乎都赚得盆满钵满。 三是执行新政混乱。收缴赋税人口依据混乱,外嫁的女儿在婆家和娘家都得缴纳赋税,甚至有的亭长只把男丁计入人口,有逼着农户把耕牛贱卖换制钱交税的,有挖出棺材抵税的。 看到柳明歌查出的三百七十四件案子,李小飞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 柳明歌没有发火,而是拍了拍李小飞的肩膀:“年轻人,路还长!不要以为砸钱便能办成一切事,有许多人拿了你的钱,还会继续害你!何况这些刚从书院出来的学子,刚踏入官场,你便这样引导他们,将来的他们谁还敢用?” 李小飞频频点头,柳明歌看着跪成一排的临江国属官:“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我来到此地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去过苦日子!可是这世上有些钱是不能拿的!何况你们拿的钱都是沾满了百姓鲜血的钱!” 李小飞也跪了下来:“罪责我一人承担!还请丞相大人给大家一个机会!” “你担不了!那些公报私仇的人,必须明正典刑!那些乱收的钱财,必须退给百姓!”柳明歌一口回绝了李小飞 众人连连磕头谢恩 柳明歌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根戒尺:“凡是书院弟子,都把手伸出来!” 啪啪啪啪的声音响了足足半个时辰 “打你们,是因为我恨铁不成钢!恨你们玷污了书院的名誉!但你们不要以为挨过打就完事了!” 众人脸色发白,以为柳明歌会重罚他们 李小飞再一次求情:“丞相,我愿意捐出所有家产,换这些属官的性命!” “你的家产,我不稀罕!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每人把孝经、道德经、礼记都抄一遍,再俸禄减半三年!本来是要罚你们三年俸禄的,但念你们还有家小,所以只减半三年!” “谢丞相宽容!谢丞相开恩” “谢师叔祖开恩!” 柳明歌突然脸色一变,大喝到“开恩!那些百姓被你们牵走耕牛被你们派人挖出棺材尸体曝露荒野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对他们开恩?为人一世,何至于刻薄寡恩到如此地步?” 众人继续磕头认错求饶 “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本相的杀人榜上,你们的名字已经有了,只等着有一天划勾了!” 柳明歌再瞥向李小飞:“我希望你记住,一个人的运气是会用光的,行走天下,不是靠钱多和武功高,而是要做一个有心人!如果你继续这样大大咧咧,疏于管教,终有一日你会自食其果!” 李小飞恭恭敬敬磕头:“谢过柳丞相教诲!在下即刻就去处理善后,抚恤被冤杀的百姓,安抚被伤害的百姓,在下从没忘了自己也是贱民的子孙!” “做了错事,就是贱民的子孙了,这些贱民也太倒霉了!我希望你们所有人,不要再用贱民去称呼百姓了!” 众人继续磕头答应,许多人的头此时已经磕破鲜血直流。 柳明歌已起身走了几步,众人正要起身,柳明歌又转身回来:“李小飞,本相罚你抄写孝经十遍!不得有误!你的名字也在本相杀人榜之上!” 待柳明歌真的离开王府走远,众人都瘫倒在地。 不是书院出身的刘正清问到:“你们为何如此惧怕这柳丞相,我看他其实宽厚的很!” 书院出身的桑青阳喘着气说:“你,你是不知道,上了师叔祖的杀人榜,管你是王侯将相,他认为你该杀,你就逃不过了!” “师叔祖手下奇人异士太多,和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李小飞咳嗽两声:“不要在背后说柳丞相,弄不好咱们头顶上也有人正在听我们说话!这次的事是给我们一个教训!也是我们操之过急了!赶紧都随我去善后吧!” 柳明歌看似来严查李小飞,实际上是来救下李小飞和这些官员的。 王庆之已经在暗地收集这些证据了,这下全成了柳丞相查出来的冤假错案,柳丞相出面处理了,王庆之再上报朝廷也就没有意义了。 善后用了一个月时间,李小飞带着属官们给遇害的百姓发丧戴孝,把受难者家属在城外集中分配房屋土地,挑选精壮子弟编入新军。 本来足以致李小飞于死地的错误,竟在柳明歌手里起死回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死灰复燃 “皇上,老臣已时日无多,今天专程入宫来拜见陛下和皇后,是有些心里话要说,臣不说不放心也死不瞑目!” 帕贾其力和忽律看着脸色发黑的胡高,不禁有些惋惜起来,这个怪老头为了他们的国家操碎了心,如今看样子已是病入膏肓了。 “老先生,您就不用跪了,您有什么要教我们的尽管说,我们一定都听”帕贾其力一把扶起胡高 胡高拄着拐杖缓缓坐下:“老臣说话是非常刺耳的,还请皇上和皇后耐心听下去。老臣首先要问的,就是皇上还是火龙族人的皇上吗?” “老先生是不是糊涂了,我自己都是火龙族人,怎么会不是火龙人的皇上呢?” 胡高慢慢伸出手指往宫外指去:“那怎么这许多的火龙人成了丞相尚书以及大小官吏家的仆人甚至奴隶了?我还以为皇上是从江南过来奴役漠北人的呢?” 帕贾其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这不是朕待各族如一家,让他们依法按律经商种田当兵纳粮吗?这世上有富人就得有穷人,这是自然之理啊。朕不能因为自己是火龙人,就要去抄了中原人的家,夺了他们的财物啊。” 皇后忽律也觉得胡高有些糊涂了,于是补充起来:“老先生的好心我们领了,可是就算把现在这些富人的财产分给火龙人,再过几年,还是会出现富人和穷人啊” 胡高笑了笑:“不不不,臣的意思不是要你们把这国内所有人的财物给均分了。臣的意思是火龙人还未开化,不识字,除了牧羊放马其他的都还没接触过,贸然让他们和中原人在同等条件下竞争,肯定是毫无优势的。譬如让一个十岁孩童与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在同一.asxs.赛跑,结果不言而喻。这根本不公平,要公平就得让十岁孩童距离终点更近,或是给三十岁的成年人加上负重。” 帕贾其力和忽律愕然,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在他们看来,身边的将领和原先的长老们都已经更富有了,就已经代表火龙人都富有了,根本没有去想过普通的火龙族百姓的生活。 “先生这番话,是在敲打我们,想来也是很久没去草原上看看我们的牛羊马群了,也没去围猎过了”帕贾其力觉得胡高又是在提醒他不能忘本,要保持骑射的传统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体恤穷苦百姓,而不是简单看他们是哪里来的人,是这样吗?”忽律还是学过不少中原典籍的,胡高一席话,她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 “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百姓单个的来看,好像很弱很穷,没有什么用。但若是百姓聚在一起了,便是天下最强的力量了,我们吃穿用度要靠他们辛勤劳作,我们的兵源也要靠他们。如果有一天他们活不下去了,我们这些人也就没有活路了。老臣要说的也就是请皇上一定要善待百姓,尤其是当年跟随陛下一起放牧打猎的火龙族人们。他们是陛下最后的依靠!”胡高其实很失望,但又不得不说,他希望的是皇后忽律能够起到作用。 “最后的依靠?先生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已经雇来流鬼国兵马南下去 攻打朱药师去了,如今放眼天下,最强的国家就是我们了!”帕贾其力有些不悦,听惯了歌功颂德,如今胡高不识时务提醒他什么危险什么最后的依靠,在他看来都是不吉利的话语。 忽律咳嗽了一声:“陛下,先生是良言逆耳,现在是无敌于天下,不等于将来也是,我们的眼光确实要看长远。昔日的大梁,横绝大漠攀过葱岭,把安西都护府都搬到碎叶城去了!扬帆万里收服上百海外番邦,如今不也是苟且在西南一隅?” 忽律这番话说的是极好,把帕贾其力的妄自尊大一下子给击倒了,现在的虞国说穿了不过是割据河北和漠北的一半,还没实现天下一统就觉得自己无敌了,确实是井底之蛙。 “嗯,朕当然不会满足于眼前,朕将来要超越大梁,开疆拓土万里,一统天下!先生和皇后说的都对,朕一定虚心接纳!”帕贾其力这几句话说的极为敷衍,他自己不信,忽律和胡高更不信。 有哪个志在天下的皇帝会去借兵来防备一群乌合之众,整天和一群文臣武将尽想着赚钱享乐的事,能保住这一亩三分地都不错了。 胡高见说了半天只当是白说,便起身要离去:“臣想回回草原看看羊群,喝一喝烈火酒,死后葬在草原上!还请陛下恩准!” 虽说眼前这个老头子讨厌,但没有他,确实还没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帕贾其力和忽律上去搀住他要挽留。 “谢过皇上和皇后好意,老头子要死了,这最后的愿望还请你们不要拒绝!”胡高说的言辞恳切,眼睛里已露出哀求之色。 眼见胡高说的情真意切,帕贾其力与忽律也只得松开,派人护送胡高去草原。 远在襄阳的萧倩,突然接到自称萧氏家主从和仁城寄来的书信。 看罢来信,才知道当初留在漠北的萧氏庶出的一支族人现在已经成了虞国的世家新贵。 新任家主名叫萧达必利,现任虞国中书侍郎,范阳有一半的田产都归了此人。 萧达必利写信的目的,是想得到萧倩的承认,而且希望萧倩能够聚拢侥幸逃命散落民间的萧家族人,重振萧家。 信中还告诉萧倩,不光萧家在北方重建,谢家袁家王家等等都有人在北方重建了。 看罢书信的萧倩,把此事迅速告知了刘简。 刘简拿起书信看了几遍,摇了摇头:“这漠北人的心思,朕很是不明白,辛辛苦苦打了几十年死伤无数。到头来为的就是帮助我们大梁的世家们重建,给世家大族做嫁衣。哭笑不得啊!” 萧倩的内心有些复杂,她又想起了惨死的父亲以及族人们,她从内心里也是希望重建萧家的。 一来是自己身上流着萧家的血,二来她也需要有个娘家。但捎信来的萧达必利显然不是适合的人选,且不论亲疏,萧达必利毕竟是在敌国做着敌国的官。 刘简抬头瞥见萧倩复杂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了萧倩的心思:“朕已经派人去寻找萧氏族人了,萧氏肯定能重振起来!” “不必了,这世上我也只有临 江郡王这个亲人了。重建萧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话虽如此,刘简依然派人在寻找萧家谢家袁家等世家的近枝后裔。 刘简的目的倒不是要自己再扶植起旧的世家,而是要掌握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再被其他势力利用了,尤其是崔举! 其实这些世家们侥幸逃出来的后裔,早就全部去了北方的虞国。 朱药师对世家从不手软,江南自然不能待了,刘简那里情况不明,唯有北方优待世家,所以王萧谢袁等残余的族人全部去了虞国,投靠原本就在北方经营的远枝本家。 虞国境内的世家,在南方逃过去的那些人眼里,不过是暴发户。 吃饭穿衣礼制府邸宅院都不行,按理说这些北方的世家好不容易超越了原本的本家们,应该扬眉吐气了。但嫡庶之别在他们骨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南方逃过来如同乞丐的人们,在虞国受到了优待,而且还给他们官做,按照他们描述的去建改府邸宅院,去吃饭穿衣。 和仁城里已经有了当年洛阳、金陵的气象。 各种从前没有的精致富丽堂皇的衣服器物纷纷出现,金镶玉的痰盂马桶,珊瑚床碧玉瓶、象牙箸等等开始出现在虞国的官宦之家里。 吃饭从吃一整条鱼到只吃鱼脑,从小牛的脊背肉和烤乳猪等等,直接导致虞国的牛羊猪价涨了三倍。 原本骑马出行的虞国文武官员,开始坐马车坐八抬大轿了,还有人背着出门的。 就连替代兵替代僧这样的事物也开始在虞国出现。 虞国的君臣在朝堂上议事越来越少,一起欣赏歌舞倒是越来越多了。 “朕今日才知道做中原皇帝是如此享受!多亏有几百年的世家指点!”帕贾其力志得意满,越发觉得这卢老夫子和他的弟子们是大才贤臣 除夕焚香祭天的时候,帕贾其力特意弄来五车香料焚烧,在香气缭绕的宴席上笑着问卢老夫子:“丞相觉得朕今日之举是不是非常奢侈?梁朝当年鼎盛之时也不过如此吧!” 卢老夫子笑了:“陛下是明君,就不要与亡国相比了!” “朕只想知道,除了朕,还有哪一朝君王能在祭天的时候烧掉五车名贵的香料?哈哈” “陛下恕罪,臣年轻的时候,被宣召进宫,当时梁国祭天,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的名贵香料!” 帕贾其力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汪会之机智:“陛下,当今世上,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如此阔绰!老师所说的旧事,早晚都会在陛下面前黯然失色!” 君臣一起又是一番豪饮,欣赏起刚编排的新舞新曲。 朱药师的金陵城里,也悄悄在兴起一股暗流。 朱药师本来是下了许多禁令的,但朱药师自从忙于征讨吴贞昌和应付后宫两位贵妃以来,执行力已大不如前。 商人们开始结交官员,官员们也开始私下里偷偷吃一些禁吃的山珍海味。有胆子大的,已经在乡下的别苑养起歌舞伎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权宜之计 金陵城里的变化,引起了朝中重臣的关注。 宋华甫连夜找到贾元恩商议对策,二人论古及今,一致认为只有迁都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金陵被断了龙脉,泄了王气,还望陛下早日还都洛阳成就霸业!” “这金陵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陛下,天下还未一统,北边虞国虎视眈眈,西边的刘简近来已经平定巴蜀结好西南,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来攻打我们了!” “陛下,迁都洛阳,有黄河天险,加上王元帅与何元帅大军在两翼护佑,咱们进可攻退可守,可利于不败之地!” 面对太极殿上群臣的提议,朱药师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他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一想到洛阳城池残破,更没有金陵的繁华,便打心底不愿去洛阳。而且金陵城里光收商税每年便有两千万贯制钱,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诸位说的都是地利!朕想的却是人和!只要我们君臣上下一心,在哪里都能挡住敌人!何况金陵城池坚固,我军当年若不是用计也不会那么容易攻进来。更重要的是去了洛阳重修宫室城墙又要耗费国库征伐民夫,朕实在不忍心!” 朝堂上的大臣们其实很明白,无非就是金陵城繁华,宫室富丽堂皇罢了,皇上舍不得走了。 还是贾元恩耿直:“陛下,这金陵城您若不放心,可派心腹人镇守,赋税钱粮按季转运到洛阳便是!” 贾元恩说的朱药师一时无以反驳,只得看看其他人反应 “陛下,迁都耗资巨大,而且百姓也会流离失所!臣认为目前还不具备迁都的条件!前朝因为世家把持朝政不体恤天下百姓,导致丢了天下。而陛下却是亘古未有的明君,金陵城不仅繁华,而且城池坚固,我军民一心,不怕任何敌人来攻!” “曹侍中所言,臣也赞成,守天下在德不在险!秦国有崤关之险,也没有挡住百姓揭竿起义!臣认为当今陛下年富力强,不出十年便能一统天下,我等为何要去想着偏安一隅呢?” 宋华甫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反对迁都的人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想着好在金陵继续置办产业醉生梦死。 “北方黎阳失守,虞国随时可能渡河南下!陛下与朝廷都在金陵极易成为敌人的打击目标,我军能够作战的大军都要围绕金陵作战。迁都洛阳甚至长安,则可以让各地守军放手一搏,不会有后顾之忧!何况金陵连接南北商路,是时候放开手脚为国家积蓄更多的财富了!” 一听到能够为国家积蓄更多的财富,朱药师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宋尚书果然是高论,不错,当今天下未定,我军尚需要无数的军需物资征伐四方,这金陵是时候摆脱束缚了!朕看迁都势在必行!”朱药师同意迁都了! 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宋华甫对贾元恩感叹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金陵这边忙着迁都,襄阳那边围绕着李小飞的所作所为又开始议论了。 “李小飞练兵三千名为给朝廷扩军,实则是建立私军,想要割据一方啊!” “李小飞纵容部下暗杀无辜抢掠无度!已经把临江国变gRén间地狱了!” “陛下纵容李小飞敛财,必将丧失天下人心啊!” “陛下,要爱惜民力,与民休息,不可竭泽而渔啊!” “陛下,官吏不纳粮,这是大梁祖制,不能就这么废弃了!这样 必将丧尽天下人心啊!” 众臣对李小飞都是咬牙切齿,陈宏义等数人默不作声 柳明歌对这些要置李小飞于死地的人嗤之以鼻:“你们领的俸禄,身居高位,都是李小飞这样的人给你们打拼来的!新政一旦全面实行,你们要从家里拿出银子来缴纳赋税,断你们一些财路如同杀你们父母。你们从头到尾反对的不是李小飞,而是陛下在临江国推行的新政!可笑你们读的圣贤书,口口声声说的是忠君报国!真要你们拿钱充实国库的时候,却联合起来反对!” “丞相!新政有许多缺陷!新政也没有允许李小飞胡作非为!大梁靠着施恩大小官员的祖制,能够延续国祚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 “新政是杀鸡取卵!若继续纵容李小飞这样的山野村夫迫害世家大族,臣等情愿辞官!” “呵呵,你们何不说新政若继续推行,你们便去投敌?据说东边的朱药师,优待世家,凡是世家大族都会直接给予最好的归宿!” 陈正南黄传亭等人一听到柳明歌如此直言不讳,便按奈不住了:“丞相只责难我等不肯拿出钱财缴纳赋税,听说丞相也是有船队和产业的,丞相如何不捐出来充实国库?” “早知道你们会出此手段!本相已将所有产业及船队交给内府经营了!”说着话柳明歌把交割文书以及天子嘉奖的诏书摆了出来 “柳丞相自从蜀地回来,已经将所有产业捐出来了,由内府经营,是为了皇室耗用不再由国库开支!从朕开始,天子不得动用国库分毫私用!国库的钱财只能用在内政外交征伐上面!”刘简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可谓是釜底抽薪,皇帝与丞相都带头了,现在就看各位大臣的了 “臣等无话可说,既然如此,臣愿意每年给朝廷缴纳赋税!” “陛下,臣不得不再说上一句,大梁的国本,乃是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而非虐待世家大族!”太原王氏现今的家主王显颐愤愤的说到 “陛下,臣代表岭南陈氏支持新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大梁的臣民,就有给大梁纳税的义务!”陈宏义终于表态了,支持刘简的新政 “不知道郴州那边的崔举会不会支持陛下的新政,臣拭目以待!”王显颐略带讥讽的说到 “待新政完善后,全国以及今后收复的失地,都必须实行新政!没有例外!”刘简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 皇帝动真格了,毕竟尝到了甜头,什么圣明天子,拿不出钱来招兵买马行军打仗,不过是窝囊天子罢了。 关于新政的补充,一是在临江国重新按照人口数量重新分配田地,把这些年由于战乱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全部赦免。二是设立转运使,将收取的赋税全部转运至京城,待京城派人核验后再返回其中两成给临江国。三是设立军屯亭,把临江国的三十个土地肥沃的亭交由新军与当地百姓一同开垦种植,一半归百姓,一半归新军,这三十个军屯亭不用缴纳赋税。 李小飞从赦免的奴隶里面又选出三千人编练新军,将原有的三千新军悉数移交给朝廷。 兵源土地财源一下子全有了,但新的问题出来了,由于原来的特权丧失,临江国内郡县地方官都成了出工不出力的摆设。 李小飞有心惩治这些官员,却被红蕊阻止了 “板子已经打了,就不能再打了,现在得让皇上施恩再补偿这些人,让他们继续发挥作用!” “姐姐,何不直接从军队里派人去接替他 们!就他们那办事的速度,要等他们把事情做好,那真的得命长!” “无利不起早,换人去也是一样,没有了以往的利益,在没有新的利益产生之前,这些位置上的人是很难改变的。这个就不是你我来操心的了,我想朝廷一定能解决的” 刘简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虽说大小官员都被迫同意缴纳赋税了,但各地都开始蔓延着出工不出力的作法。 刘简这时候只能问柳明歌,审元皓本来就是反对新政的 柳明歌问刘简:“陛下认为他们这些人做官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光宗耀祖升官发财,有美女有金银有府邸宅院田地山林罢了!” “陛下圣明!这些人以前是不用交税的,仅此一项就可以积累不少财富!可如今却没了,做官的动力也就不再积极了” “丞相的意思是取消这个特权是个败笔?” “不,陛下,这是无比正确的,如果继续维持这个特权,大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想丞相已经有好的对策来解决当前的问题了!” “陛下,这世上永远没有完美的对策,臣现在所出的主意,也只是在当下可行!正如同几百年前太祖皇帝与世家约定共治天下一样,在当时是正确的!臣的主意无非就是把他们在土地赋税方面的特权转移到其他方面而已!” “可这天下的官员和大户大姓太多了,丞相能够都兼顾到吗?” “稀罕的才是他们想要的,都有的反而不重要了!臣的计划是给地方上的大户大姓许给他们子孙官位,这个官位不是现任官,而是候补名额。这是以官位收买人心,先把地方上的人稳住。第二步则是给朝廷三品及以上官员按照品级颁发全国通行的御赐令牌,他们的商队凭令牌经过关卡城池可以不用向当地交税。第三步,给六品以上的武将封侯,大梁旧日版图之外准许他们建国世袭罔替!” “丞相的这三步,似乎会让他们之间产生竞争?莫非是?” “陛下英明!地方势力为了让自己的商队做大获得令牌,就得拼了命的向皇权靠拢,而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新特权,势必要打压地方势力!而武将可以凭借军功自己去做土皇帝,打仗也就更卖力了!” “不过这些朝廷重臣的家族一旦富可敌国了,对朝廷也是不小的威胁了!武将在国境之外建国,将来会不会反过来图谋我大梁?” “这就需要陛下以及将来的君王权变了,没有一成不变的办法和制度,随着时局的变化,陛下的对策也会跟着变化!” “朕自坐上了这皇帝位置,才知道要办事太难了!阻力重重!就拿这李小飞来说,要不是柳先生和陈大将军力保,朕都不一定能保住他!” “我们都是陛下的棋子,希望陛下能做一个好的棋手!只要陛下坚定自己的信念,忍住这源源不断地非议,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圣明独断的天子。到那时候我和李小飞等人或许都不在了!” “朕不是越王勾践,不会做兔死狗烹的事情!”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许多事不是想不想做,而是时势所迫不得不做!所谓皇帝就不是单纯的人了,而是天下之公器,只讲天下之利弊,而不是论寻常的道德礼仪!” 说罢,柳明歌起身回了自己在城外新建的草庐里继续修道去了。 柳明歌自从成都回来之后,每月只来上朝三次,其余时间都在草庐里修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陈宏义辞官 朱药师预备迁都的消息却传到了襄阳,局势发生了变化,免不了又是一番朝议。 鉴于情况来得突然,此次议论的地方在城郊的新军大营里,就连各军中下级军官都参与进来。 “陛下,现在正是出兵攻取金陵,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眼下朱药师忙于迁都,北边又有虞国进犯,可谓天赐良机!”黄传亭第一个提出来要收复金陵,一来是为了邀功,二来是可以借机争取一部分军权。 “从局势上看,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但是联合虞国打灭了朱药师,未必是好事!”陈宏义却第一个反对 柳明歌也赞成陈宏义的看法:“大将军说的很对,咱们前脚赶走狼,后脚老虎又进门,这不是个好主意啊!”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收复金陵,不把我们的军队拉出去打一打,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打不过老虎呢?”陈正南自然要为书院一派争一争,反正也不需要他上战场。 刘简的心里是想出兵的,收复金陵的声望和利益实在是太大了:“朕知道,打仗要死人,会有风险,但如果我们一直躲在这西南之地,不收复失地,时间一长便会失去天下的人心!” 皇帝定了调子,书院一派的更加起劲了,纷纷讲起攻取金陵的正确性来了 回京述职的李小飞此时站了出来:“当初我们与朱药师有约定,现在贸然去攻打金陵,岂不是背信弃义了?” “莫非李太傅还真是朱药师的大忠臣啊,争夺天下的事还要讲信义?”审元皓当即反驳,而且直指李小飞卖国 “李小飞确实是蠢,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能想到联合虞国打朱药师,朱药师就想不到联合虞国打我们?何况这国与国之间为了利益时战时和的事也是常有的。我若是朱药师,便把黎阳新黎让给虞国,让虞国南下金陵,自己则带兵南下襄阳,对了,还可以联合吐谷浑出兵巴蜀!”柳明歌这一番分析,把刘简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简只想着自己联合这些国家进攻朱药师,却没想过要是朱药师联合这些国家是可以三面夹击过来灭了他的。 “柳丞相说的只是一种推测,当不得真!”审元皓到底是嘴硬 “那可未必,我可是朱药师妹夫,要是真的朱药师肯把长安让出来,我倒是乐意给吐谷浑打下巴蜀之地!”慕容灵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慕容太师,你这样首鼠两端,还是早些归国的好!”荀公台怒不可遏,早就想收拾慕容灵这个跋扈嚣张的外族人了 “哈哈,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慕容灵轻蔑地笑了 刘简知道这个时候如何都不能得罪慕容灵这个高手,何况慕容灵麾下还有几百鬼羊骑:“太师喜欢说笑,荀先生不必较真!太师若有异心,何苦陪着朕几年来南北征战!太师也别调戏荀先生了,读书人爱较真!” “皇上都说话了,臣便不说了,只是这道理希望各位大人能仔细琢磨” 刘简接着看向了陈宏义,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老师支持自己。 可陈宏义却还是坚持不能出兵,理由是需要筹集将来的军需粮草和训练更多的士兵。 审元皓看了看朝臣后面列队的军官们:“这事太大,臣认为应该让这些亲自带兵在前线的将官们说说自己 的看法!毕竟是他们在流血牺牲,保家卫国!” 这一番话下来,一些军官都被感动了,从来还没有文官对这些排不上品级的军官说这样的话。 “在下不敢妄言,但陛下和朝廷指到哪里,我们便打到哪里,万死不辞!” “军人以马革裹尸为荣!收复金陵,还我河山!” “收复金陵!还我河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军官们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山呼万岁,纷纷要求东征收复金陵。 陈宏义其实早就察觉到书院在渗透他的旧部,但他佯装不知,他知道没有皇帝的默许,书院中人是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的。 此时出奇一致的东征呼声,对于陈宏义来说,并不意外。 控制陈家军,又像往常一样把李小飞变成光杆将军,无疑都是皇帝的安排。 不过目前的陈家军,依然还是只有陈宏义才能完全掌控。 陈宏义几声咳嗽之后,军官们全都安静了下来,都看向陈宏义。 “既然陛下和将士们都一致支持东征,那么老夫也自然不会反对了!老夫恳请亲自挂帅出征!”陈宏义转变之快,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还没等众人说话,军官们又一起山呼起来 “陈大帅威武!大将军威武!” “陈大将军威武!” “愿在陈大将军麾下冲锋陷阵杀敌报国!” 陈宏义狡黠的冲着审元皓笑了,既然你能煽动他们,那么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做煽动。 刘简知道陈宏义不会如此轻易转变,便问到:“师父当真要亲自挂帅出征收复金陵?” “当然,君前无戏言!老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宏义说的极为认真 李小飞准备说话,被慕容灵拽住了 审元皓这边原本设计好的夺取军权安排自己人掌握陈家军的图谋已经被打乱了阵脚,此时也只好称赞起陈宏义来。 但接下来陈宏义的话更令审元皓吃惊:“恳请陛下派陈正南、黄传亭、荀公台三位大人来给老夫做副手,协助老夫筹划收复金陵事宜!” 陈宏义莫非是老糊涂了,竟然自己提出来要安插书院中人进入陈家军。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刘简和审元皓都很高兴 “陈老将军所请,当然准奏!陈老将军还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朕一并解决!” “老臣恳请这三位大人今日就到任,老臣有许多事要与他们商议,军机大事拖延不得!” 陈宏义要求的如此急切,刘简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仔细一想陈宏义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满腹狐疑的进了陈宏义的大营,喝水吃饭说话都十分谨慎。 但一连五天,陈宏义对他们却丝毫没有防备,仍凭他们偷偷收买一些将校以及打听陈家军的情况。 到了出征的那天,刘简亲自带着文武百官相送,大军出城后便一直往东进发。 旌旗招展,铁甲闪光,三万人马走在路上甚是雄壮。 陈宏义与三位副帅骑马不紧不慢地跟在亲卫队后面。 出发后三天,走到一座木桥的时候,陈宏义勒住马停止不前。 三人非常诧异:“陈大将军为何不走了?” “三位大人,此桥年久失修,我们一旦上去便会塌了!所以得停下来!” 三人觉得很荒谬,前面过去了一百人的亲卫队都没有塌,现在四个人上去又怎么会塌呢? “陈老将军年事已高,还是我们这些晚辈在前面给老将军开道吧!” 说着话三人打马上桥,陈宏义在后面也催动战马跟了上去:“三位小心!” 话音刚落,这木桥竟真的塌了下去,陈宏义与他们连人带马落到河里。 幸好紧随他们后面的士兵一起赶来,将四人救了起来。 陈宏义被救上来的时候紧闭牙关人事不省,剩下三位副帅慌了神。 三人一合计决定派人护送陈宏义回襄阳医治,可军中的将校全不干了。 “金陵可以不要,但陈老将军的命一定要救回来!” “必须得等陈老将军醒过来!” “我们要亲眼看着陈老将军醒过来才行!” 大军停止不前,三位副帅根本无法指挥这支军队,原先收了他们钱财的将校现在也翻脸不认人了。 要是拖下去,陈宏义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三位可能命都保不住。 只有班师回襄阳才是上策! 东征大军走了几天便又折返回来,着实把刘简他们吓坏了。 审元皓脸色发白,以为是陈宏义带着兵马回来清君侧了。 刘简倒觉得一定是出事了,不然陈宏义无论如何都不会半途而废。 当昏迷的陈宏义被抬进城的时候,全城哗然。 好在陈宏义命大,回城后三天便醒了过来。 但东征的事已成泡影,大军出动和陈宏义昏迷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朱药师境内的城池。 朱药师急忙调动大军往随州一带试探,意在先发制人。 陈宏义醒来后,守候多时的刘简自责不已,埋怨自己不该派陈宏义出征。 陈宏义此时却坦白落水之事是自己预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让朝廷取消东征金陵的计划。 刘简没有责怪陈宏义,反而有些不信:“即便真的是师父预先设计的,只要师父不说,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人在做天在看,臣设计这么一出,除了取消东征,还让陛下看看三位副帅究竟有没有驾驭三军的本事。也好让他们有自知之明,以免将来糟蹋了陛下的精锐之师!” “师父真是用心良苦,既然东征已然取消,师父就安心静养,我们也好继续积蓄力量!” “不,陛下,老臣坦白一切,也是不想再征战沙场了,臣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想回岭南老家颐养天年,还请陛下恩准!” “师父要是就此辞官!徒儿岂不是成了刻薄寡恩的人了?” “这也是为师的目的之一,这也是为师能帮你演的一出好戏!这出戏要让崔举好好看看,也要让朝堂上的人看看,也让天下人看看!” 刘简一时之间猜不透陈宏义的用意,但陈宏义既然如此说,必是有了把握。 “徒儿愿听师父教诲!” “陛下,这世上所有的人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以后的一统天下之路,你会越来越孤独!” 第一百六十五章:善后 陈宏义真的走了,刘简带着满朝文武相送,陈宏义在马车上频频回首示意皇帝回去:“陛下不要以老臣为念,臣这腿伤死不了,只是不能再为陛下征战了!” “师父,你走了,陈家军怎么办?”刘简急切的问到 “陛下,本来就没有什么陈家军,都是大梁的军队,陛下再派信得过的臣子去填补老臣的空缺便是了!”这几句说完,陈宏义催促周大朋快走 刘简很是自责,觉得自己不该猜忌师父,其实陈宏义根本没有把军队和权势放在心上,而自己却担心陈宏义一呼百应。 陈宏义和周大朋田二壮朱阿三一行消失在远处的竹林里,刘简也停止了送别,带着大臣们回去了。 穿过竹林,早有一些士兵和百姓自发的在官道两边夹道相送 “陈老将军,保重!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老将军,您这次不能再推辞了!” 无数的军民把做好的烧鸡烤鸭以及一些衣服往马车上面放,陈宏义出来连声道谢:“吃不了这么多,你们的心意老夫心领了,老夫收下鸡鸭鹅各一只聊表心意,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吧!” “不行,这次我们不听您老人家的了,您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必须得把车给装满了再走!” “对,您要是不走,我们便一直跟着!” “哈哈,老夫看来是不能拒绝了!好,你们装吧,装满了,我就走!”陈宏义索性来者不拒了 军民们便一拥而上往马车里面装吃食和衣物,不一会儿就填满了,但后面还有许多人端着包子馒头卤肉甜酒来要让陈宏义品尝。 “陈老将军是国家功臣,东西不能随便乱吃!”人群里突然出现几名内监喝止 “哈哈,几位公公,不妨事,你们多虑了,百姓们给我吃喝的放心吃喝便是!”说着便接过一碗甜酒边喝边吞 几位内监倒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闪失,朱阿三也拿过几个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几位公公,你们也饿了吧,赶紧吃,趁热,百姓们送的东西那是最好吃的!你们能吃到太不容易了!” 内监们正犹豫,田二壮已经把包子塞到他们嘴里了:“吃吧,你们不就是担心有人下毒害陈老将军吗?你们自己以身试毒,回到宫里也好复命不是!没毒你们有功,有毒的话你们也有功,怎么着都是稳赚不赔啊!” 包子已然到了嘴里,还能怎么办,一起吃呗。 几个人都吃撑了,百姓仍是不停手,陈宏义捂着肚子:“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再让我吃,我要是胀死了,就连累你们了!心意老夫领了!”说罢,便下车跪在地上向百姓们磕头。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官给自己磕头的,于是也慌忙跪下磕头 陈宏义磕完三个头便起身:“都起来吧,老夫这些年可没少惊扰你们!偷你们的白菜黄瓜充饥!抢割了你们的麦子和稻子!这三个头就当是老夫赔罪的!” 还没等百姓们起身反应过来,陈宏义跳上马车:“走!一直往南!” 周大朋心领神会狠抽了一鞭子,拉车的四匹马便朝南边的官道上狂奔而去! 陈宏义一走了之,无官一身轻,刘简心情极为复杂。 这个多年征战的老帅如今真的辞官回乡了,所有人都不再防备他,所有的流言疑惑全都消失了。 可皇帝刘简却丝毫没有轻松,陈家军还在,几万人的队伍还在。 四分五裂的天下以及无数的敌人都还在,前路依然十分灰暗。 派谁去接管陈家军,陈宏义走之前举荐的人是陈宽,可陈宏义心里清楚,朝廷不会继续让陈家人掌握这支大军。 审元皓等人也都找出各种理由反对陈宽接任,为了安抚和平衡陈宽,让陈宽兼任益州刺史。 陈宽也很识大体,毫不犹豫的服从了朝廷的安排。 可陈家军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最初是安排书院一派的人去拆分陈家军,结果去了十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陈家军的大小将校,要么称病不来,便是出操时坠马受伤,或是自称辞官回乡。 一时之间各营都散乱不堪,召集议事无人到场,出操也无法进行,就连准备杀鸡骇猴,竟也找不到人。 称病的还真是卧病在床,受伤的也拄着拐杖,辞官回乡的去向不明。 新任命的一批校尉也都接二连三的被蜜蜂蛰了眼睛或是走路摔了,反正都有理由不上任。 这是最要命的,明面上都是对新来的几位将军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却是有计划地反对朝廷的任命。 快五十年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陈家军,父子兄弟子孙在军中传承,四十三年来统帅一直都是陈宏义。 从岭南的八百人义勇到如今的六万多人的大军,大小将校都是陈宏义带出来的。 阻止陈宽接任是可以,但没人能来代替这大大小小的二十四营将校队长。 这个国家人数最多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就这样不听使唤了。 陈宏义在的时候,只需要提防陈宏义,尽管这种提防是多余的。那时候包括刘简在内都认为这是一支令行禁止如臂指使的军队,陈宏义可以随意骂他们甚至扇耳光抽鞭子。 记得陈宏义有一次当众责罚一名迟到的校尉,那校尉边挺着脊背挨打边喊着谢陈大帅恩典。刘简当时还帮忙求过情,结果陈宏义语重心长地给他上了一课。 现在刘简极度后悔,陈宏义在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陈宏义现在走了,根本无人能够控制住这支军队。 本来陈宽可以凭着多年的威望来制约这些跋扈的将校们,可是朝廷众人不想这支军队一直由陈家人把持,齐心合力排挤走了陈宽。 刘简瞪着陈正南:“真是书生误国!书生误国啊!好一个收回兵权的良策,一个兵都收不回了!你们今天不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就别想退朝!” 刘简已是无可奈何,书院这帮人也是无计可施了。 审元皓咬了咬牙:“干脆就从现有的将校里面提拔几个来平息他们的不满吧!” 众人都随声附和,柳明歌摇头:“万万不可!这些人的资历水平都是差不多的,提拔的人也不能服众,到时候极有可能引发内讧!” 刘简知道自己的这个小朝廷再也经不起内讧了,于是也发话了:“几百人也不可能尽封尽赏!朝廷也没有多余的钱财与官职可以许给他们!” 审元皓又想到了一个主意:“预备施行的新政里面不是许诺武将若能开疆拓土的,可以封王建国吗?何不现在就提前颁下诏书让他们为国建功立业?” “火候未到!此时便以封王利诱,再过段时间胃口大了,又如何应对?” “难不成再把陈老将军请回来?”审元皓有些恼火 “现在即使陈宏义回来也于事无补,这些人已经成了骄兵悍将!他们在岭南等地有许多产业,普通的封官许愿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我看一味的退让不是办法,要处理这件事,须得陛下下决心用智慧!” “难道让朕把他们都罢免监禁不成?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刘简第一次对柳明歌产生了怀疑 “不不不,陛下可亲赴军中不带禁卫,臣一人陪同,与诸位将领推心置腹,或可有转机!”柳明歌也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眼前的这个皇帝比起明帝来头脑可是差了许多 “陛下可不能以身犯险,臣等冒死进谏,不能听柳丞相的主意!” “陛下,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单独去见他们啊!” “陛下,您要是有个闪失,大梁危矣!” 审元皓与众人都劝阻起刘简来,刘简 这时候反倒有点清醒了 “诸位!那些将军们造反了吗?还是要来把我从御座上赶下来?还是说非要来刺杀朕?都没有!他们确实有造反的实力,但他们现在没有造反!他们还是我大梁的将军!朕决定采纳柳丞相的建议!” 众人还想劝阻,刘简拔出佩剑砍断了一盏宫灯立柱:“再有劝谏者与此柱同!” 鸦雀无声,刘简拉上柳明歌,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就骑马往城外的义字营去了。 一路上,柳明歌讲起了汉高祖在儒生帽子里撒尿的一些故事来,刘简有些不明白为何今天要讲这些故事。 “柳先生难道是让我来学汉高祖?” “正是!现在寻常手段已经无法奏效!既然他们跋扈无礼,无视朝廷制度和约束,陛下就要比他们更跋扈更嚣张更随意任性,也只有这样君臣之间才有机会坦诚相待,不然陛下与我越是客气谦恭,他们便越怀疑要对他们动手了,到时候局面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义字营是陈家军公认的第一营,这是最早追随陈宏义的一批人的后裔组成的,能人异士居多。 义字营的统领名叫陈忠,此刻正在营里睡大觉,吩咐其他人除了留下值哨的,其余的都睡觉休息,不理会其他。 皇帝和丞相两骑飞奔闯了进来,值哨的四名士兵立即掷出套索套住了两匹马的脖子 “什么人!敢擅闯义字营!是不是不想活了!” “原来是皇上!小人眼拙,陛下纵马神速,一时之间未能看清!”值哨的有一人是原先跟随过刘简作战的,此刻认出刘简来了 “不知者不怪!陈家军果然还是这么有本事!只是这军营里鼾声四起是何缘由?”刘简有些好奇这大白天里营里鼾声如雷不绝 “这,陛下,小人马上去禀报陈忠将军,让他出来接驾!” “不必了,你带我和丞相去便是!” 刘简与柳明歌跟着小兵就进了陈忠的大帐,陈忠还是鼾声如雷一般躺在榻上,肚子也跟着上下起伏。 柳明歌闪到前去猛地一把扯掉了陈忠的被子 “什么人!敢来行刺本将军!” “柳明歌奉旨叫你起床!”一听到柳明歌这三个字,陈忠已经摸到刀鞘的手缩了回来翻身滚下榻来 “小人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柳丞相!” 陈忠身上衣衫不整脚上还带着一只袜子,要是随行的还有其他人,一定会参他一个君前无礼。 刘简身上去搀他:“都是陈家军的老弟兄了,今日不论君臣,只论昔日在军中的同袍之情!” 陈忠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没想到皇帝居然要与他叙旧。 圈套!这一定是圈套,弄不好皇帝是要来麻痹他们,然后除之而后快了!陈忠这样想着,便磕起头来 “小人未能恭迎陛下,衣冠不整,君前失礼,还请陛下宽恕!” 柳明歌给皇帝使了个眼色,一个调皮的眼色,然后点了点头。 刘简一脚踢了陈忠一个踉跄:“你他嬢的,老子今天是来找你们喝酒的!今天老子也不称朕了,你少唧唧歪歪,去把各营的将校队长都给老子叫来,地方你们定,必须给老子整上十口大锅,煮上十锅如意菜,再把你们私藏的好酒搬出来三百坛,酉时之前办不好老子就真的把你砍了煮了下酒!” 陈忠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摸了摸胸前的脚印:“小人遵旨!遵旨!马上去办!” “快去办差!老子和柳先生就在你大帐里下棋等你们!” “快去给陛下和丞相把棋盘摆上!”陈忠一边穿戴衣服一边传令 “快去给我备马!把飞旗护卫都给我叫来!” 陈忠边安排边走出大帐,对着三十人的飞旗护卫吩咐了一通,自己也带了几人去了其他的大营 第一百六十六章:入主陈家军 “陈忠大哥,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我们横山营了?” “快带上营里的队长们,拿出你们私藏的好酒,随我一起去赴宴!陛下已经到了我义字营!” “来了多少人?怕不是鸿门宴吧!”冯横山说话太过直接 “横山,瞎说什么!就陛下和丞相两个人!陛下特意吩咐要做如意菜!” “这就真的怪了!会不会暗中调来了兵马或者杀手?” “这襄阳城除了我们六万人的陈家军,剩下的两万多杂鱼能奈何我们?况且城里要是有异动,咱们能不知道?你就别瞎想了!赶紧准备准备了去吃饭喝酒!” 陈忠自己跑了六处大营,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到了,皇帝已经与他们都交谈过了,看样子都很放松。 申时末的时候,二十四营一共到场一百二十名校尉和队长。 义字营的士兵早就支好了五十口大锅,用来煮如意菜。 皇帝口谕是拿出来三百坛好酒,但各营来的校尉队长又带过来一千二百坛酒。 一千五百坛酒摆在地上密密麻麻,刘简看了心头一震,自己当初做韩王的时候,王府里都只有一百多坛酒备着。 刘简想着这回各营都出了大力了,尤其是义字营,一下子拿出三百坛好酒。 “诸位陈家军的兄弟们,让你们破费了!” “陛下太客气了,这算什么,咱们横山营就是再搬来一千坛酒也不算什么!”冯横山腆着大肚子一脸憨厚的说到 其他人脸都变色了,这个冯横山真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竟然在皇帝面前摆阔。 所有人先是看向冯横山,再又转向刘简,看皇帝如何回应。 刘简径直去摸了摸冯横山的肚子:“我看,你这肚子里八成都是装的酒吧!” 还没等冯横山答话,刘简又朝着其他人说话了:“看来啊,是我太穷了,你们都一个个的成了土财主,你们都说实话,暗地里都置办多少产业了?” 众人不敢轻易回答,毕竟伴君如伴虎,要是真说了实话,弄不好就成为以后的罪证了。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真以为老子这个皇帝穷疯了来敲你们竹杠了?老子的船队你们有吗?海外的奇珍异宝你们有吗?老子不过是想看看你们都过得怎么样,打了这么多年仗是不是一点军饷全交给老婆了?” 这一番骂,大家就都跟着笑了 “陛下还是和当年一样有趣的很啊!我喜欢!” “都说陛下自从离开军中后就跟那帮儒生走的很近,我们还以为陛下也变迂腐了呢?”凌江营的韦一渡刚说完就冲着柳明歌摆了摆手 “我可不是儒生,我是修仙的人,对了,我赌你们没人能打得过我!”柳明歌轻蔑地看向众人 这些或是膀大腰圆或是短小精悍的武将看着柳明歌也有些不屑 “柳丞相,治国理政我们不如你,可这驰骋疆场破关斩将,丞相大人怕不能把话说满了”骁骑营的张孟起盯着柳明歌 “都是大男人,何必要斗嘴,诸位,今日我与你们来赌一场,我赌你们能赢了柳丞相,要是你们赢了我罚柳丞相趴在地上学狗叫!” 众人都大笑起来,在他们看来,皇帝是赢定了,这位丞相必定会被当众羞辱。 关于柳明歌的一些故事,其实陈家军也是有所耳闻的,但他们始终认为是夸大之辞,毕竟陈宏义武功那么高也有慕容灵能和他打成平手。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绝世高手。何况这柳明歌的故事听起来十分像是江湖骗子。 柳明歌也笑了:“哈哈哈,臣领旨,愿赌服输,诸位将军可答应?” “哈哈哈哈,愿赌服输,答应” “答应,一万个答应!” “丞相别怪我们欺负你!” “还是派冯横山出战吧,哈哈,张孟起这个千人斩要是失手杀了丞相,那就不好了!” 柳明歌横扫众人一眼:“不不不,你们选十个人,一起上,自选兵刃!你们要是输了,学几声公鸡叫便好!” “哈哈哈哈,学驴叫猫叫都行,哈哈,应了!” “ 应了!” “哈哈哈,好好好!” 众人随便选了十名队长出战,等着看柳明歌学狗叫。 十名队长各自拿了一些普通的长矛,倒过来拿着,避免伤害到柳明歌。 柳明歌也顺手拿了一根长矛啪一下折断,只拿了一半没有枪尖的木杆应战。 十名队长为了快速结束战斗,便一起围了上去,准备叉住柳明歌。 柳明歌在十根长矛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弯腰向后双膝跪地滑了出去,手里木杆顺势一扫便撂倒了三人。 围观的人们一起惊呼:“丞相看起来是个书生,却原来也有这般身手!” “不要轻敌,大家退后!”张孟起看出来柳明歌是个高手,开始指挥起众人来 但说话间,柳明歌腾地而起,又把离他最近的两人撂倒。 一会儿功夫,十人便有五人被柳明歌打倒在地。 剩下的五人背对背抵着,横着长矛在前,这次已经把枪尖都对准了外面。 柳明歌突然喊了声:“我要从天上来打翻你们了!” 五人中竟真的有三人望向天上,趁着一错神的功夫,柳明歌又撂倒了两人。 三打一了,本来很热闹的围观人群全都屏住了呼吸。 刘简笑了:“你们啊,轻敌了,哎,连累老子都要学公鸡叫了!哈哈哈哈!” 结果毫无悬念,柳明歌胜出。 顿时鸡叫声不绝于耳,就连襄阳城内的公鸡都跟着叫了起来。 气氛顿时轻松愉快了起来,刘简自己在学了三声鸡叫后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几年来,今天是最开心的一次!来来来,给所有将士们把如意菜都呈上来!” 这如意菜,是陈家军的独创,其实就是把平时的干粮残渣和豆腐沫加上肉干鱼干再配上一些野菜一大锅给煮了。一般这么煮的时候都是攻下城池或者是击败敌军之后,或者是决战之前,所以被称为如意菜。 外围的士兵们纷纷踮高了脚尖看向刘简和柳明歌,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帝和丞相是不可能去吃这种底层士兵才会吃的食物。 刘简大喊一声:“先给我上一大碗!再给丞相来一碗!剩下的诸位自便!” “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肯与我们同甘共苦,我等誓死效忠陛下!”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威武天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将一直山呼万岁,眼睛却盯着刘简和柳明歌手里的碗。 刘简是知道这如意菜的滋味的,舀了满满一大勺子喂进嘴了,愉悦的吞咽起来。 柳明歌平常吃精细美食惯了,这一回可真是难为他了。 但此时若不吃这如意菜,这一趟可能就白来了。 柳明歌也舀了一勺子野菜吃了起来,痛苦的咽嚼下去。 “尝尽人间苦辣!好得很,今日与诸位将军交手,多亏各位手下留情!柳某人在此谢过了!”说完喉咙便用力吞咽了一下 “天子丞相与小兵同甘共苦,这是大梁开国以来没有的事,丞相大人,张孟起今日服了!” “丞相武功盖世!我等钦佩!天子万年!丞相威武!” “哎哎哎,吃饭喝酒,别整的跟上朝一样,你们要是喜欢上朝,明天就全去上朝去!”刘简放下饭碗,拿起身边的酒坛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坛示意,柳明歌第一个把酒倒进嘴里一口气喝下去一半。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刘简把酒坛举过头顶:“众兄弟!如今都富贵了,朕很高兴!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今日畅所欲言!” 冯横山拍了拍肚子:“陛下,末将这肚子里尽是些大实话!今天原本是怀疑陛下设了鸿门宴要来收拾我们,哈哈!但到现在,陛下心胸宽广雄才大略征服了末将,末将今天在此发誓,此生惟陛下圣命是从,让末将即可去死末将也心甘情愿!”说罢,便将坛中酒一饮而尽,肚子又鼓了一圈。 “朕很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将军!朕今天当着诸位也立下誓言,我大梁自朕开始,除谋反大逆外,不诛杀武将!” 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转眼间酒只剩下一小半。 刘简已有几分醉意:“这酒不够啊!怕是今晚要扫兴啊!” “陛下太看不起我们了!不是臣吹嘘,我们义字营储藏的酒可有上万坛,管饱!襄阳城内外一半酒坊都是义字营开的!” “哈哈哈哈,露底了!好好好,以后朕要喝酒就只找你陈忠了!” “陛下能够赏脸,我们义字营的酒就更好卖了!” “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陈忠占了!陛下,我们骁骑营的镖局也要仰仗陛下施恩照顾啊!” “还有我们的瓦厂砖厂!陛下将来打回金陵可要用我们的砖瓦啊!” “我们青衣营的布帛店面还望陛下和丞相去题字!” 几坛酒下肚,这二十四营的买卖就全给刘简交了底,柳明歌听得是暗自担忧,难怪这陈家军如此跋扈,除了陈宏义待他们宽厚,真正的底气来自于各营都有专营的产业以及在岭南的田产。朝廷即使十年不发饷银,陈家军也比任何一支军队都过的富裕,尊奉朝廷只是他们心里还有陈宏义,还有那么一丝丝忠君爱国的念头。 刘简见众人都有醉意,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不知所措:“陛下,臣等说话都没有分寸,礼数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末将等都是忠心耿耿之人,陛下一声令下,末将等马上去为陛下冲锋陷阵!” 刘简双手捂着脸:“众兄弟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可这陈家军自陈大帅辞官归隐后,竟群龙无首,朕恐时间一长这陈家军就要毁在朕的手里,故而放声痛哭!众兄弟可否为朕分忧?” 众将看向柳明歌“陛下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我们愿意奉旨遵柳丞相为主帅!” “我等拜服柳丞相,愿听柳丞相号令!” “不可!柳某人脾气不好,喜欢骂人打人!吃饭挑剔,天天吃这如意菜我可受不了!到时候弄得这陈家军分崩离析,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众人看向刘简,等着刘简发话 刘简叹息一声:“要是有一位能与诸位同甘共苦,你们又愿意侍奉的统帅,那就好了!” “有个人倒是符合条件!陈大帅的关门弟子李小飞!”飞字营的校尉孙庆说话了,这飞字营本就是李小飞当年带过的队伍组成的,此刻当然希望李小飞来做统帅了。 “这,李小飞武功不高,兵法韬略也不过平平!怕是难以服众啊”刘简看向众人,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此刻众人都有几分醉意,加上有几人素与李小飞友善,便一起跟着喊了起来:“陛下圣明,李小飞接任我等拜服!” “愿奉陛下旨意,遵李小飞为主帅!” “好,就依了众位兄弟,来,今夜不醉不归!” 皇上的任命,将军们的酒话,朝臣们的妥协,终于让李小飞能够去接手陈家军。 接到刘简密信的李小飞带着红蕊与慕容青以及临江王一起回了襄阳,走之前举荐司马珂做了新任临江国国相。 刘简故意责问李小飞未经请旨擅自带藩王入京,朝臣们心领神会,都以父慈子孝以及临江王需要拜名师学礼仪为由一起给李小飞开脱。 有了台阶,自然是君臣一团和气,刘简与李小飞两家团圆。 李小飞原本以为自己在陈家军待过,又是陈宏义的关门弟子,加上皇帝的鼎力支持,在陈家军里肯定是能够说一不二。 结果第一天上任就碰壁了,李小飞传令升帐让各营将校前来议事,竟无一人前来,全都称病在家里躲着。 几个从临江军里来的随从安慰李小飞:“大帅,前几天送别陈老将军,这些将校都喝的不省人事,今天怕还没有缓过来,不如再过三日升帐不迟!” 李小飞知道这是给他台阶下:“确实如此,连我都是硬撑着,就过三天了再升帐好了!” 随从们先退下了,李小飞一个人在大营里走来走去,他确实不明白为何这些将校都公然抗命。 一旁的士兵们仿佛也在窃窃私语,李小飞知道自己和他们有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隔阂。 这个时候,靠自己一人之力,是不行的,必须得借力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站稳脚跟 李小飞先去找了柳明歌,柳明歌拒绝了他:“你才是陈家军的主帅!我去固然能让他们服从,但我一走他们还是不会听你的,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收服他们!” 李小飞只得再去找慕容灵,慕容灵的回答和柳明歌差不多。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帮手的李小飞回到了军营,迎头却遇到五个喝得烂醉的士兵。 李小飞见他们摇摇晃晃地过来,便退到一边让他们过去。 五名醉汉瞥见李小飞却围了上去:“你就是新来的大帅?来,陪我们哥几个喝几杯!” 说着话就拉拽起李小飞来,李小飞的侍卫华小安与刘海柱上前来拉开他们,五个人不由分说边骂边打。 营中其他人过来拉架的时候,李小飞的额头已经被打破了。 “什么玩意!就这功夫也来做我们陈家军的大帅!” “我呸!这种没用的东西,凭什么统领我们陈家军!” “趁早滚回去抱孩子吧!陈家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当大帅的!” 五个醉汉一直骂着,其余人也都不劝阻。 华小安与刘海柱给李小飞擦拭伤口,李小飞从临江国带来的五十名亲兵也赶了过来。 眼看亲兵已经拿着绳索来捆拿这五名打伤李小飞的醉汉了。 “慢!不要捆他们!也不要为难他们!” 李小飞的忍耐,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就连这五个人都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便停止叫骂缓缓退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这位陈家军的主帅,面对五个羞辱自己的下级,竟然连斥责都没有,难道是被吓破胆了? 李小飞把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所有人都惊叹起来,以往他要在背后痛下杀手。 那五个人一转身,发现李小飞已经拿剑在自己左胳膊上划了一下,顿时鲜血横流。 李小飞丢下剑,右手在胳膊上蘸了一下,把血涂在脸上接着跪了下来:“兄弟们,我知道我做了陈家军的主帅,你们许多人都不服我!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这个人武功不行,兵法谋略更不行!连陈老将军的皮毛都没学到!诸位要是觉得自己能带着大家在这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安身立命,就站出来,我李小飞去求皇上让他做主帅!”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窃窃私语,嚷嚷了好一阵,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 李小飞继续跪着看向所有人:“既然你们没有人愿意接下这个担子,那我就要站起来接下了!” “且慢!你可说话算话!”台下有一个老兵说话了 李小飞没有料到真的有人敢在这个情况下答应,略微迟疑了一下:“嗯,好,你且上来,告诉大家你的名字,我即刻就去找皇上!”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老兵也是个酒鬼,此刻酒喝多了,便放肆起来 “李大帅,他是个酒鬼,说的话做不得数!” “不,你们每一个人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对待!” “你,可真的说话算数?这可是你说的!那老子今天就要做一做这大帅了!”说着话这老兵就拾起地上的剑站在众人面前把剑高高举起 “哈 哈哈哈哈。你们都看着,我这老酒鬼今天是大帅了!” 华小安和刘海柱准备夺下剑来,李小飞却阻止了他们:“不,他没有恶意!” 老兵拿着剑围着众人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念念有词,众人都哄堂大笑。 华小安和刘海柱眼泪都下来了,李小飞这个大帅颜面尽失了,以后就真没法在陈家军立足了。 称病几天的陈忠带着冯横山张孟起等人此时却骑马赶了过来解围 “都住手!再敢胡闹,通通军法处置!”陈忠一声大喝,除了那老兵还举着剑奔跑,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陈忠等人翻身下马,一起搀起李小飞:“李大帅!末将等来迟了,请恕罪!” “请大帅恕罪!” 李小飞在他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各位大哥,是小弟礼数不周!要是各位大哥还当我是陈家军的一员,就别试探我了!我还是那个笨小子!” 这话说出来,老兵也跪在他面前把剑双手递还:“临江军都说李大帅是宽容大度的人,今天我算是信了!不过今天冒犯了大帅,若我不受罚以后大帅就无法号令三军了!” 老兵转身就掏出匕首就要朝自己腹部刺去,:“拦住他!”李小飞急忙喊到 幸亏华小安出手快,匕首只刺进去半寸。 “你这是何苦!我李小飞难道是靠杀害兄弟来立威的人?我李小飞今日与诸位大哥以心换心!打仗靠大家,一切制度照旧!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会被拆散和调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忠等人也被打动了:“老弟啊,不是哥哥们要故意捉弄你啊!也不是我们要给你下马威!而是哥哥们实在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啊!前段时间皇帝陛下和丞相来大营与我们把酒言欢,我们酒后便举荐了你来做大帅!但这陈家军现在都是谁也不服谁,朝廷怕我们,我们也怕我们自己走上邪路!难啊!” “大哥们考虑的不无道理,但其实太过了!现在天下未定,岂有先剪除精锐之理?就算是兔死狗烹也不是现在!何况现在南边还有个不安分的崔举!东边有朱药师,北边除了朱药师还有漠北人!咱们至少还得打半辈子仗啊!哥哥们好糊涂啊!” “这,可是朝廷书院里面出来的那些文官们,对我们可是心存芥蒂啊!几次三番想要来接管陈家军!” “哈哈,于是你们就想出各种损招来对付他们,还有我!殊不知你们越是如此,朝廷越是惧怕和不放心,长此以往,陈家军与朝廷相互猜忌,最后难免是一场悲剧啊!” 张孟起咳嗽了几声:“大帅,各位兄弟,这里人太多,咱们谈这些不太合适吧!” 李小飞笑了:“今天这些话就是要让大家都听到!让大家都放心!我就不妨把实话全说了!朝廷现在根本奈何不了陈家军,陈家军的饷银是自己挣得!陈家军的兵力是朝廷其他军队加起来的总和,而且战力要高出他们许多!各位大哥说是不是!” “哈哈,不是我们吹,我们的士兵能一个打他们五个!咱们营里吃的干粮比禁军都要好出许多!”冯横山说起来肆无忌惮 “对!可是,各位大哥,你们当初跟着陈大帅为的是什么?陈大帅的一 世英名现在还在你们手里攥着呢?” “这,我们虽然说话粗鲁了些,可我们还是忠于朝廷的啊!” “可各位大哥的做派我实在不敢恭维,你们要是自己是朝廷命官,到各营走上一走,你们回去又会是何感想?我知道各位大哥以及将士们都是忠心无二的!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表现的如此跋扈不臣!我知道你们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如此这般,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这样下去,陈家军就毁在你们手里了!” “得,你别说了,韩信和周亚夫的下场我也是了解的!自陈大帅走了之后,我们兄弟们是闹得过了一些!但如今已经把朝廷得罪了,难道还能挽回?”张孟起看向李小飞 “我说张大哥怎么这么糊涂?朝廷现在差什么?缺钱缺粮缺人!大哥们手里有什么?钱粮兵马都有啊!但凡你们拿出一点诚意,皇上和大臣们会介意你们的事吗?” “你是说给皇上和大臣们送礼?这能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粮兵马送给陛下,由陛下来做人情!要是你们直接去给大臣们送礼,那就成了武将勾结文臣了!这礼就白送了!” “好,就听老弟的,不,听李大帅的!” 此时天色未晚,陈忠看了看四周:“李大帅今晚训话,快去传令!召集二十四营校尉队长前来受训!” 李小飞心领神会:“传令!给大伙备晚饭!子时前赶到义字营来!” 又是义字营,各营将校全部在子时前赶了过来拜见李小飞。 各营又携带了一千坛酒来,都要陪李小飞喝酒。 李小飞拔剑插在地上:“诸位!李某在去临江国的时候,已经当着陛下的面起誓不再饮酒!今日李某以汉江江水代酒与诸位同饮!” 刚有人嚷嚷不喝酒算什么将军,张孟起便瞪了那人一眼。 李小飞喝下半坛子江水,已经肚子鼓胀起来:“诸位兄弟,李某已经不能再喝了!喝水都比不过你们喝酒啊!今日召集大家前来,酒肉已经到手!李某有些话要说!” “愿听李大帅训话!”陈忠张孟起一带头,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起身抱拳 李小飞摸了摸肚子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天起,我李小飞愿与诸位同富贵同患难!既然做了大帅,也有约法三章说与你们听了!” “请大帅赐教!我等必当遵从!” “第一,忠君爱民!望各位从今日起约束自己,不得再藐视朝廷,也不可再羞辱文官!更不能劫掠百姓,欺压良善!从今以后,再有藐视朝廷羞辱文官者,脊杖五十!有劫掠百姓欺压良善者,斩立决!” “第二,兄弟齐心!我李小飞不会抛下一个弟兄!凡有赏赐必当全部分给兄弟们!凡我陈家军,抛弃兄弟者,人人得而诛之!” 所有人等着李小飞说第三条,李小飞看了看他们:“我李小飞不说废话,就这两条!希望大家都能做到!” “李大帅威武!李大帅威武!” 五日后,陈家军二十四营一起给朝廷献出了粮草三万石美酒五千坛制钱五十万贯还有一万兵马,刘简大喜过望,传令嘉奖二十四营将士,并让陈忠等人遥领北方数州刺史。 第一百六十八章:胡高之死 草原上的白天和夜晚一个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一个冷的让人吸不进气。 胡高懒得脱去羊皮坎肩和皮帽,坐在一堆熄灭的篝火旁看着一群孩子嬉戏。 汗流到皇帝赏赐的紫袍上面都结出了白霜,小孩们看着这个怪老头很是好奇,便纷纷围了过来。 “老头,你是不是病了,穿这么多衣服?” “这老头肯定傻了,真可怜!” “咱们去给他找点水和吃的来吧,这老头流了这么多汗,再不喝水就要死了!”一个小女孩说到 胡高准备拒绝,但随即笑着说:“谢谢,谢谢你们” 他本不想喝水,却不想让小孩们少了一次做好事的机会,一个小孩有了做好事的机会并做成了,会有成就感。相反,如果简单拒绝小孩,会让他们很失望。胡高颠沛流离大半辈子,把这些东西都想的十分透彻。 现在他已经快死了,回顾自己一生,竟没有多少可以高兴的事,所以在死前他想尽力去做一些自己高兴的事。 远处赶来了一队人马,有三十名彪悍的武士还有十来个女人,看打着的旗号,是从和仁城里的皇宫里来的。 “太尉大人,总算找到你了!” “胡太尉,这么热的天,还是进帐篷休息吧” 侍女们要扶起胡高,胡高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想多看看太阳!” 武士的头领跪在胡高面前:“太尉!我们是您亲自带出来的兵!今天来看您来了!” 胡高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谢谢你们,起来吧!说说现在和仁城的情况吧!” 头领看胡高都快站不起来了,还在关心和仁城的情况,竟流出几滴眼泪来。 “你哭什么?莫非,莫非是和仁城出事了?”胡高询问起来 “不不不,和仁城好得很,现在城里更繁华了!我们这出来便是接你回去的!” “哦,那流鬼国有没有再来边境骚扰?” “一个月前在范阳城外劫掠了不少百姓,不过被我们赶走了!” “果然又多了个大患啊!”说完这句胡高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侍女们连忙给胡高捶背捶胸,头领扶住胡高:“快去给太尉找辆马车,快去!” 待胡高咳嗽缓和下来,马车也已经到了 胡高也不再拒绝,被众人抬上马车往东而去。 一路上胡高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里,他还在洛阳的家中,捧着书卷给妻子讲着故事,摇篮里的婴孩咿呀咿呀的叫着。 画面一转,胡高被人鞭打,妻儿流落街头,房子落到了别人手里。 再后来,洛阳失陷,胡高被攻陷洛阳的叛军救了出来,叛军的小头目给了他一匹马。 胡高骑着马去从前的宅子,看到的却是断壁残垣,妻儿早已不知下落。 骑着马到处转悠的胡高看见前面妻子的背影,便追了上去。 刚要追上的时候,马车一颠簸,胡高醒了,又咳嗽了几声。 胡高挣扎着起身,想看看窗外的风景,身边的侍女把他慢慢扶了起来。 一名侍女替他拨开窗帘,胡高探头看去,无边无际的草原,一大群牛羊在上面向东奔跑。 “你们带酒了 吗?” 侍女们摇摇头,胡高有些失望 “想不到死之前连口酒都喝不上,罢了罢了!你们会唱歌吗?” 侍女们点点头,不敢抬头看胡高 “那你们唱一个,老夫快死了,总不能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吧” 侍女们知道这是个有来头的人物,便战战兢兢的唱了起来 侍女们唱的是漠北的民歌,歌词大意如下: “万千白羊哟,追着白云跑” “无边蓝天嗬,河里看得到” “回家的人儿啊,走哪条路好” “离家的人儿啊,走哪条路好” “快骑上马儿哟,去东边有太阳照” “快带上小牛哦,去北边还有嫩草” “快收起帐篷哟,去西边月亮更高” “快拿起弯刀哦,去南边有那财宝” 胡高在漠北待了多年,这首歌的意思他也全知道 歌没唱完,胡高双泪垂下,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再也回不去家乡,再也找不到妻儿,如今将死之身也无法落叶归根了。 “好歌,好歌!你们再唱一遍!” 侍女们不敢违抗,便又唱了一遍 这一遍唱的不再像第一遍那样颤抖,唱的相对欢快了一些。 胡高也跟着哼唱起来,活像一个老小孩。 前面开路的头领回头看了看胡高,只见胡高容光焕发,唱歌都有了气力,此时也不咳嗽了。 头领连忙停下来,下马来到马车旁边候着。 其余人也都停了下来,都等着胡高和侍女他们把歌唱完。 歌唱完,胡高看向众人,众人也看向他。 胡高笑了:“大限到了,你们下车吧,免得吓到你们!我这是回光返照了!” 头领已经泣不成声:“您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接你回和仁城!您还要喝烈火酒!” 胡高想起了一件事:“快拿笔墨和布匹来!” 一行人面面相觑,来接胡高根本没想到还要带笔墨。 胡高摇了摇头:“给我一把短刀!” 士兵递过去一把短刀,胡高拿起刀很麻利的割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脱下来的袍子上写字。 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你们收好这件袍子,我的遗言都在上面!我已经告诉陛下,是我自己大限到了,与你们无关,我让陛下不可责罚你们!” “谢谢太尉!太尉大恩大德,我们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原来按照漠北习俗,若是胡高这样的人物死在半路,接他的人都要殉葬。 胡高写的遗言全是为这些人求情的话。 胡高挥了挥手:“都起来,都起来吧,女人转过脸去,你们把我抬下车,让我死在地上,让我的灵魂可以回归大地!” 士兵们含泪按照胡高的吩咐做了,轻轻地把胡高平放在草地上。 胡高闭着眼,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 后悔没能多撑一段时间,他还有许多事想办。 防御更北边的流鬼国,改变军制,废除殉葬制度,抑制世家大族等等等等。 还有更后悔的是,没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妻儿。 胡高最后以一声叹息结束,不甘,太多不甘了 ! 胡高的遗体被众人运回了和仁城,帕贾其力辍朝三日,忽律在胡高的棺材旁边泣不成声。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对他们有威胁的老头子终于走了。 胡高的死讯很快也传到了周边各国。 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摇了摇头:“他们最后一个明白人也没了,看来是鹰神的意思,要让我们来一统草原了!” 绿旗汗国自丢了高昌属国,被从关中赶出去之后,已经隐忍了好几年了。 因为几面受敌,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东边的虞国最可怕的对手已经不在了,突比利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 高昌,一定要夺回来!打通往更西边的商路,才能有更多财富。 朔方地区,河西走廊,也要夺下来,这样才能窥伺中原。 南边的朱药师得知胡高去世的消息,直接大宴群臣庆贺。 在朱药师心目中,这个老头子太过狡猾,要是虞国完全信任胡高,朱药师只怕也没有今日割据中原的局面。 北边的敌人在削弱,接下来可就要想办法开疆拓土了,是先北后南还是先南后北,朱药师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胡高死了,他的遗言,帕贾其力还是听了一半,赦免了那些侍女和武士。 至于防备流鬼国和抑制世家大族,则被帕贾其力抛之脑后。 帕贾其力早就有了别的想法,鉴于邺城恢复之后人口和商业繁华已经超过和仁城,帕贾其力和大臣们已经有了迁都的念头了。 迁都确实有好处,一来是避免离流鬼国太近,二来是邺城本就是大都市。 而且汪会之告诉帕贾其力,把和仁城作为边境重镇,留下心腹大将镇守,可以与更北边的国家部落进行贸易,也可以避免被流鬼国直接突袭了都城。 但还是有人反对迁都,比如和仁城的居民和商人们,他们认为这是朝廷抛弃了他们。 汪会之带着人把商人和居民们召集起来,大谈什么天子不与民争利,并许诺会派重兵守卫和仁城。 当大家看见扎达元显带着五千千羽军进驻的时候,百姓们都放心了,毕竟千羽军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在北边死灰复燃的萧家谢家王家等世家拥戴下,帕贾其力得偿所愿,成功迁都邺城。 扎达元显其实是不愿带着千羽军镇守和仁城的,皇帝一走,其实这座城池剩下的价值也不多了。 要不是胡高就葬在和仁城外的桓公岗上,扎达元显早就推托了。 桓公岗上松柏林立,胡高的坟墓并不起眼,与寻常人家没有两样。这也是胡高的遗言,他不想死后被人盗墓,于是要求薄葬。 扎达元显平常就带着千羽军在桓公岗周围操练,让这位昔日的统帅好好看看现在的千羽军。 和仁城的居民终究还是接二连三的慢慢搬走了。 皇帝一走,这座偏北的城池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商人过来了,粮食布帛等等开始供应不上,居民们除了搬走别无选择。 扎达元显几次请求朝廷拨来粮草和物资留住和仁城的居民,但都被朝廷驳回了。 到后来,扎达元显只得自己带着千羽军放牧种地,靠着自给自足又吸引来了几千户百姓在城里住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慈不掌兵 由于各营都献出了一些兵马给朝廷,陈家军又开始招募新兵了。 招募新兵从本地人里面基本上是招不到的,只有从逃难过来的流民或者给军营干活的民夫里面挑选。 招募新兵这种事,一般都是交给队长们来干,新兵通过测试后才引见给校尉们再次考核。 初来的十天,新兵们都是给营里面搬运物资喂马劈柴打扫营房清理粪坑,干着各种脏活累活。 等这十天过了,再来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棍棒刀枪,最后才是射箭与骑术这种高等级的训练。 李小飞本来是没有机会去看训练新兵的,华小安却不断地提醒他该去检查一下新兵的训练,李小飞便知道里面有文章,于是带上三十名亲兵赶去新兵训练场。 “快爬!叫爷爷!”一个挥着长鞭的人狞笑着 一个浑身血痕的新兵一头栽倒在地,周围的新兵叫到“队长,你打死人了!再打我们都死了!” “是他身体虚弱,体弱多病,本队长训练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成为英勇善战的士兵!你们要感激我!”这个训练新兵的队长继续挥着鞭子抽打新兵 接着又倒下好几名新兵,李小飞纵马过来阻止:“住手!你这样草菅人命!陈忠知道吗?” “哦,原来是李大帅,有失远迎!这些人,本就是犯上作乱的叛军,今天我训练他们,是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既然李大帅来了,我也不敢徇私枉法了,来人啊,把这些叛军全部斩首” 这队长一声令下,便有一队士兵过来要押走这些新兵。 “李东林!你血口喷人!你当初骗我们参军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是什么叛军!” “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东林见新兵们开始闹腾,便急忙喊到:“快把这些叛军带走!” “且慢!即使是叛军,也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要让他们说话!”李小飞要阻止李东林 “李大帅真的要为了这些叛军来为难在下?”李东林看向李小飞 还没等李小飞继续发话,李东林已经拔刀砍向一名新兵 “住手!李东林,你要造反不成?”李小飞一声断喝,华小安已经伸出铁棍格挡住李东林的佩刀 “李大帅,你今天是一定要为难我了?”李东林瞪着李小飞 李小飞也是带兵好几年的人了,对于毒打新兵欺负新兵这种事也是有所耳闻,但亲自见到,却是第一次。 这第一次,让他有了这是最后一次的念头!太没人性了,而且这种所谓的治军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以前以为不过是象征性的给老兵干干活,想不到竟然是这般残苛。 今天要不是华小安及时提醒,这几十个新兵便会被李东林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杀害了! 何况这李东林也太嚣张了,竟敢威胁主帅! “李东林!你残害新兵,败坏我军的名声,你可知罪!”李小飞拔剑指向李东林 李东林冷笑到:“慈不掌兵!我不过是为了锻炼他们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新上位,要把我们这些旧人换下去很正常!可你记住,没有我们,你寸步难行!” 李东林的嚣张出乎李小飞的意料,李小飞心里打定主意今日必须得开杀戒了! “好得很!慈不掌兵!来人啊,把这不遵将令残害新兵的败类李东林斩首示众!这军纪是该正一正了! ” 李小飞此言一出,身后的亲兵便上前去捉拿李东林。 李东林见李小飞来真的了,便拔出刀来大叫:“好一个李小飞,铲除异己!把陈大帅的旧部贬的贬杀的杀!拿我们的人头邀功媚上!” “你住口!你还有脸提陈大帅!就是像你这样的败类连累了陈大帅,他才不得不辞官!你还敢对上司拔刀!这便是坐实了谋反之罪!杀无赦!” 一声杀无赦,亲兵们无所忌惮,围了上去,李东林殊死搏斗终是寡不敌众,被打翻在地。 李小飞吩咐众人将李东林绑了,在校场上准备行刑。 此时义字营的其他队长们来给李东林求情,李小飞一看这阵势,冷笑一声:“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以下克上,什么叫骄兵悍将了!既然如此!这李东林就更要杀了!你们也给我记住,若有继续不遵我将令者杀无赦!残害新兵及百姓者杀无赦!” 李小飞一挥手,亲兵手起刀落,李东林人头滚在地上。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都习惯了嘻嘻哈哈人畜无害的李小飞,谁都没料到,这看似憨厚可欺的李小飞竟然能下狠手把陈宏义以前的爱将说砍就砍了! 李东林的人头被挂在辕门外示众,被救下来的三十七人都做了李小飞的护卫。 等陈忠赶过来的时候,李小飞已经在彻查各营欺负新兵残害新兵的事了。 “李大帅,我的好兄弟,这可使不得啊,你这是要逼反各营的队长啊!” “陈大哥,如果我们还继续这样对待新兵,那么便在这陈家军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与其将来同室操戈,不如今日壮士断腕!” “那日,陛下与丞相已经答应我们既往不咎了!大帅此时还要彻查彻办以前的事,这不是逼着大家造反吗?” 陈忠说的是事实,就连陈忠手上,也沾了新兵的鲜血,他曾经杀害过一些受不了毒打逃跑的新兵。 李小飞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忠:“既然是陛下与丞相都答应过的事,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再让他们失望!我希望李东林是最后一个被我亲手杀死的陈家军将士!” “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不去翻旧账,我相信李东林的人头会教会大家如何对待新兵的!” “我不是要翻旧账,也不是要整治谁!而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父母所生,都是有血有肉的,不应该被视为草芥!杀李东林我是迫不得己!倘若他有一丝悔改,我便不会杀他!” “大帅!慈不掌兵,李东林是自己不知死活,杀他也是为了正军纪!” “偏巧我这人容易心软,见不得有人被欺负,这慈不掌兵我倒是不像!” 陈忠不再说什么,心想你李小飞毫不犹豫的就砍了李东林这位屡立战功的队长,谁还敢信你心软。 有了李东林的例子在前,二十四营的校尉队长们收敛了许多,因为谁不知道这李小飞哪天会来自己大营查看,也难保没有普通士兵为了泄私愤去告上一状。 李东林被杀的事自然也被朝廷知晓了。 朝会上被陈正南提起:“听说李小飞擅杀了有功之臣,不知陛下将如何处置?” “朕想听听不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和看法!”刘简对陈正南有些鄙夷了,书院派去的人别说杀人了,被人家弄得营门都出不了,机会先给了书院,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如今李小飞出手整治这帮骄兵悍将,陈正南却来攻击李小飞。 “回禀陛下,据臣所知,这李小飞杀的乃是虐待新兵的枉法军官!即便有功亦不能作奸犯科!”柳明歌也开始帮李小飞反击 “臣的看法是,李小飞杀人杀的正确,但他杀人之前应该先禀报陛下上奏兵部!”黄传亭及时来给陈正南补救 “臣恐怕李小飞如此未经请旨就擅杀将领,长此以往,朝廷制度何在?天子和朝廷的威严何在?这支军队是否又会成为李家军?”审元皓一连串发问,句句直击要害 “这陈家军李家军都是你们叫出来的,陈大将军一辈子忠心朝廷却被你们怀疑,现在去了个李小飞,你们又容不下他!敢问衮衮诸公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要这支大军全成了叛军你们才肯罢手!”慕容灵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荀公台向小宇等人先后加入争吵,最后还是刘简发话了:“既然如此,朕决定指派监军前往李小飞军中监督李小飞以及诸位将领!诸位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对于刘简的意见,大家都一致同意 “那好,我便派内监秦阿宝、秦无禄二人前往李小飞军中任监军!” 任用太监作监军,这还是头一遭,书院中人本想反对,但一想到李小飞既然敢杀陈家军里的有功之将,那么在他身边做监军也难保不会被李小飞给杀了。于是书院中人都表示同意 柳明歌对太监没有什么好感,但觉得总比书院的人过去要好,何况皇帝也只对太监放心,此时如果反对皇帝,极不明智。 慕容灵的目的早已达到,只要他们不攻击李小飞就行。 秦阿宝和秦无禄二人两日后便到了军中任监军。 李小飞对两位尖声细嗓的监军很是客气,但身边的人却都没给两位监军好脸色。 尤其是陈忠,当着监军的面便一口一个阉人的叫着,又暗讽两名监军不通军务在军营里是白白浪费粮食。 李小飞抽空把陈忠叫到一边:“陈大哥,你们不尊重监军,固然是出于对太监的厌恶,但您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可怜人。这次他们来也并没有趾高气扬的为难我们,对我们倒是以礼相待,我们难道连这样的人也容不下吗?他们要是受不了跑回宫去,皇上会怎么想?他们两个可是代表皇上到军中来的!” 陈忠拍了拍脑袋:“多亏你提醒,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真的太麻烦了!要想这么多东西!” “不想不行啊,小弟我可是九死一生的人,要不是皇上庇佑各位照顾,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不多想想行吗?” 经过李小飞的调和,陈忠自此也对两位监军礼敬有加,秦阿宝和秦无禄有点受宠若惊,便拿出自己带来的御酒与李小飞陈忠同享。 “我们自小就被送进宫了,这些年没少挨打,挨骂受气更是家常便饭,想不到在这军营里还能做一回人!” “我出身也很苦,这辈子运气好遇到了陈老将军和当今皇上,还有这许许多多的朋友,所以我李小飞对每个人都是很尊敬的。人生在世,本来就苦,何苦还要相互为难?来,咱们四人既然到了一起,也是缘分,今天二位监军肯把珍藏的御酒拿出来,也是把我们当兄弟了!” 陈忠举起酒碗张口便吞,喝完一抹嘴:“这御酒怎么和我们酿的紫金醇味道有点像?” 秦阿宝笑了出来:“嘿嘿,陈将军果然没少喝酒,这御酒就是义字营敬献到宫里的紫金醇!” 第一百七十章:迁都之后 李小飞拍了拍陈忠肩膀:“御酒,就是皇帝赐的酒,哪怕是一坛米酒,也是御酒!这样说陈大哥可能明白一些!” “哈哈,那太好了,明天便把这紫金醇再送进宫一千坛!”陈忠拍着胸脯 秦无禄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陈将军要真这样做了,陛下的颜面何存?” 李小飞也是哭笑不得:“御酒是珍稀之物,要是动辄几千上万坛,那还有谁把御酒当回事呢?” 陈忠自我解嘲的大笑起来:“对对对,宫里的御酒我们这辈子也喝不上几次,来来来,继续...... 《何处望神州》第一百七十章:迁都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