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魔尊又被虐了》 第一章 琴州(一) 江陵君氏有子,名临,貌如月华,眸若繁星,宛如神祇。 澜沧凤氏有女,名瑾,容颜清绝,一顾倾城,好似鸾凤。 若是在八年前,两人结姻,当真绝配。这婚约定在如今,却直教人扼腕叹息。 君临遇狐女月凝鸢以后,眼里便再容不下别人,即使这狐女已经灰飞烟灭,衷情早已相付,又如何能再托他人? 凤瑾嫁过去就等于守活寡,可惜可惜了啊。 守活寡? 凤瑾刚刚举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臭说书的!你胡说什么!”凤彧正欲拔剑,被凤瑾制止。 “师姐!” “这书说的挺好的。”凤瑾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说书人的面前,转身离开了听雨楼。 凤彧和随从也跟着凤瑾出去了。 “师姐,那臭说书的竟然这样说!你还给他打赏!”凤彧黑着一张脸像是在闹脾气。 “阿彧,那老大爷夸奖我了。” “……”阿彧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问了另一个问题。 “师姐,那君临名声这样不好,你为何还要答应师傅嫁给他?” 凤瑾停下脚步,捏了捏凤彧的脸,这小家伙平日没少催着她赶紧嫁人,如今到担心起她来了。 “阿彧,君二公子的事放眼穹苍谁人不知呢,爹爹竟然与君宗主定下了婚约,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 “那师姐呢,师姐有什么打算?” 她有什么打算? “我自然是不愿嫁给一个心里眼里都容不下我的人…” 但是那可是君临啊,一袭白衣洗尽铅华,回眸一顾浮生若梦的君临啊。 这次来琴州,他也会来吧。 “师姐师姐!!”凤彧紧紧扯着凤瑾的衣袖。 凤彧的叫声让凤瑾回过神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君临… 眉眼诗如画,面若玉生烟, 白衣翩然至,墨发挠心间。 凤瑾未曾见过他,但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他,因为这世间再无人能比得过他,他眼神清冽,神色淡漠,仿若立于那穹苍之巅的神祇,俯瞰着众生,着实让人一眼万年。 君临缓缓衣袂飞扬地向她走来,带着缕缕暗香,骚动着她的心弦,当她回过神来,君临已与她擦肩而过。 她露出了无奈又苦涩的笑容… 果然,他眼中看不进旁人。 “喂!君临!你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吗?” 凤彧转过身一把拉住了君临的衣袖,君临停下脚步一挥衣袖,按住腰间的长剑。 凤瑾看清君临的动作,立刻挡在了凤彧身前,向君临行礼。 “君二公子…师弟顽劣冲撞了二公子请见谅。” “师姐!” “阿彧闭嘴。” 君临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真是应了那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不染人间烟尘色。 君临向凤瑾回礼,问道: “姑娘是?” “澜沧凤氏凤瑾。”凤瑾又向君临行了一次礼。 原来是她…那个与他定下婚约的女子。 “君弥你们先去客栈。” “是,二公子。” “阿彧,你们也先回去。” “师姐!”凤彧拉着凤瑾的衣袖,企求让他留下来。 “没事的,你先回去等我。” “哼……”凤彧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走了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凤瑾。 “二公子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叫我君临就好。” 君临向前走去,凤瑾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落在身后。 “我与你,今日初见,并不亲近,还是叫你二公子比较自在。” 君临一愣,停下了脚步,凤瑾没注意一头撞上了君临的背。 “疼吗?” “无碍。”凤瑾摇了摇头。 他的背被撞的生疼,凤瑾怎么可能会不疼。真是一个爱逞强的姑娘。 这么一撞,君临放缓了脚步,让凤瑾走在他的身侧。路上的行人看着他们二人,一红一白就宛如在看一幅画。 二人一直走了很久,走到城外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君临惜字如金,凤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姑娘…” 君临忍不住开口。 他们二人走到一棵琼花树下,此时又是琼花开的正好的时节。 琼花树不高,凤瑾伸手便可摘到。 “琼花又叫绣球花…”凤瑾把花瓣放在手心里,因为她觉得这纯白无暇的花瓣与君临十分相似,她也曾想过能将君临的手紧紧抓住。 “如这花一般的女子才配得上二公子。” “对我来说,世间女子都一样。” 因为不是月凝鸢,所以谁都一样是吗? “二公子……”凤瑾打断了君临的话,她害怕从君临口中听到会让她伤心难堪的话语。 “你我的婚事,本就是父辈定下,并非你我二人本意。世人皆知,君二公子痴情,眼里心里只容得下月姑娘一人,我是家中独女,自小便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也便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我若嫁人,必定是一生一代一双人,心里眼里皆是我。所以,二公子你非我的良配。” 君临原本准备了一番话,现在生生咽了回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有些五味杂陈。 “这次来琴州参加云氏举办的问剑大会,爹爹希望我与你见上一面,对于这桩婚事你无心我无意,待我回澜沧和爹爹商量之后,我便亲自去江陵退婚,二公子意为如何?” “如此甚好…” 凤瑾笑了,君临真的是惜字如金啊。 “听说琴州城外的云雾山上有一处温泉,我向来身体不好,想去泡泡。二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凤瑾拘礼,便御剑离开了。 只留下君临一个人站在原地。 凤瑾似乎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更与其他女子也不一样。 这样的她,让人有些好奇。 想到这里,君临有些情不自禁,不知不觉地向云雾山御剑而去。 第二章 琴州(二) 凤瑾到达云雾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轮满月高悬空中。 凤瑾皱了皱眉头,但愿今晚不要出什么事。 每月月圆之日,便是她寒毒发作之时,体内灵力受控无法使用法术,再加上她是极阴之驱,没有灵力的话更容易吸引阴邪之物。 凤瑾褪去鞋袜,缓步走进温泉,这温泉在山顶,云雾山十分险峻常人是无法攀登上来,应该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浸泡在温泉里闭目调息。体内的寒意侵袭上来,她的脸上都蒙上了冰霜,四肢都抽搐起来,这一次的寒毒发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厉害。 原本的朗月星空,顿时狂风大作乌云蔽月。 腰间的驱邪铃大响,君临莫名的有一丝慌乱,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寒毒发作之时的凤瑾与普通人无异,她丝毫没有感受到身边已被邪灵围绕,待到邪灵快要入体之时她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已经来不及,邪灵已经开始进入她的身体,吸食她的精魄,本就寒毒发作的身躯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向泉水里倒去。 君临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跃入泉水将凤瑾抱起。一手拖住凤瑾的身体,凤瑾的整个身体冰得犹如一具尸体,君临顾不了那么多,施出符箓… 邪灵靠着满月的潮汐之力法力大增,光靠符箓无法对付。君临凝气捏捆灵决,但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正好可以让他有时间把凤瑾从泉水里放置到岸边。 君临将凤瑾在岸边安置好,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到了凤瑾的身上,便从腰间抽出沧离置于嘴边,奏弑灵曲。 弑灵曲,可弑生灵,可驱邪灵,可净怨灵,可渡恶灵……吹奏者灵力越强,弑灵曲威力越大。 弑灵曲一出,邪灵开始四处逃窜,可是无论它们如何逃窜,也逃不出弑灵曲谱下的天罗地网。 最终弑灵止,邪灵散。 君临将沧离插回腰间,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弑灵曲所消耗的灵力太大,他这幅没用的身子,经受不住。 他艰难地走到凤瑾身边,凤瑾仍在昏迷,只是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仍然还是很僵硬。 君临将凤瑾靠在自己的怀里,探了探凤瑾的脉,这脉象似乎是中了寒毒,体内灵力被封住。难怪,她刚才无法对付这群邪灵。 可是凤瑾为何会深中寒毒?中了多长时间?寒毒多久发一次? 这些问题,他想知道,但他也不清楚为何想知道。 “小白,雪停了,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救你。” 凤瑾在梦中呓语,她又梦到了雪神峰,又梦到了那个白衣少年,倒在雪地里仿佛与大雪融为一体,她背着他从天亮走到天黑才找到一处山洞避雪。 最后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因为等到她找到人去救他的时候,雪崩了洞口被堵住了,她徒手挖了很长时间,具体多久她记不清了,直到指骨深然,鲜血染红了白雪,昏迷在了雪地中… 她梦到了什么?表情为何如此悲伤? 小白又是谁? 君临没有时间细想,他必须赶紧将灵力输给她,否则她的经脉经不住寒毒的侵袭。 乌云已经散去,明月重现,整个云雾山顶,水雾缥缈,静谧而美好。 君临的心跳声难得快了几拍。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和女子离得这般近。 至于,月凝鸢… 那只是传闻,传闻都不是真的。 他从来都不愿意去理会那些是非,是非黑白,正邪两立,他从来都分得清。道在心中,又何须理会旁人如何评判。 那日,青丘燃起熊熊烈火,火烧三日,他去时青丘已然一片灰烬,青丘虽作恶多端,但那般生灵涂炭的景象,真的是它们应得的吗? 月凝鸢灰飞烟灭之时,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不是因为月凝鸢的死,而是他永远都无法找到他要找的人。 君临将体内灵力灌入凤瑾体内之后,精疲力尽地靠在树上,凤瑾躺在他的胸口,沉静的脸,君临默默地看着… 这样的情形,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与凤瑾之间,注定有缘无分,既然无份,又何必有缘。如若在六年前,他们的婚约,他不会反对。 “公子,就是那!刚才有邪灵出现。” 来人了? 君临回头望去,是云隐来了。 他看了看怀中的凤瑾,此时他两这般情形,怕是会让人误会,云家与凤家是世交,云隐该是识得凤瑾的,所以把凤瑾交给云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云隐越来越近,君临隐去身形消失在了云雾山顶。 云隐等人走近时,看见凤瑾靠在树上。 “公子,好像是凤姑娘。” “阿瑾?” 云隐蹲下,拨开了遮在凤瑾脸上的发丝,确认了身份。 云隐准备将昏迷的凤瑾抱起的时候发现了凤瑾身上披着的外衣,白色绣有卷云纹,这是君氏的袍子,云隐又看了看袖口上绣的兰花,捏紧了拳头。 云隐将君临的袍子脱下递给了随从。 “拿去给我烧了,一点灰都不要留下。” “是!公子!” 君临!凭什么是君临! 自从他出生以来,不论做何事总会被君临压上一头,父亲口中总是对君临赞誉有加,对他总是唉声叹气。 本以为,君临和那狐妖混在一起后,他终是熬出了头,可没想到自己爱的女人却和他定下了婚约! 云隐抱着凤瑾进入云中水榭的时候,所有弟子都惊呆了,他家公子终于开窍了。 凤彧在客栈里一直等不到凤瑾回来,急得快把客栈的顶都给掀了,后来打听到君临的住处,直接带着凤家弟子冲了过去,君临回去一直在房里闭关命人不要打扰,结果君家弟子和凤家弟子在君临下榻的客栈的院子里打了起来。打了好几个时辰,凤彧满脸挂彩悻悻而归。 第三章 琴州(三) 凤瑾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云隐正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阿瑾!你醒了!” “云隐?我这是在哪里?”凤瑾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屋子的装扮挺符合云隐的风格的,难道她昏迷的时候一直躺在云隐的房里? “你先别管,你三天没有进食,我命人给你准备点粥。” 云隐刚要叫人,就被凤瑾拉住了手。 “不用了,我得赶紧回去,你说我昏迷了三天,阿彧三天没有见到我该急了。” “是我疏忽,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忘记通知你师弟了,我现在就叫人去把你师弟叫来。” 是云隐救了她?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知道邪灵侵入了她的身体之后就昏了过去,她似乎听到了笛声,和感觉到有人在灌输给她灵力,其他记不太清。 “我自己回去就好,毕竟我有婚约在身,我在你这里待了三天传出去不太好。” 婚约!婚约! 云隐恨他自己没有早早向父亲禀明心意,否则哪里轮得到君临! 凤瑾见云隐没有回话,便下了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有人给她换了衣服,她又看了看云隐,她了解云隐,云隐不是那种登徒子,应该是找人给她换了衣服。 云隐回过神来的时候,凤瑾已经走到门口。 “阿瑾,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大会在即,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你派人送我出去就好。” 凤瑾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是语气确是让人不容拒绝。 “好…” 云隐只好派人将凤瑾送到云中水榭的门口,凤瑾寻了人问路自己回到了客栈。 凤瑾回到房里换了身衣服,去敲凤彧的门发现凤彧和门中弟子都不在客栈内,便去向店家打听,才发现凤彧每天都带人去了君临所在的客栈。 凤瑾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赶了过去。 “君临!你把我师姐交出来!” 凤彧等了三天终于等到君临出现,君临一出现凤彧就拔剑指着他。 “凤姑娘,不在我这儿。你若要寻可去云中水榭问问。”君临不急不慢地喝茶,并没有把剑拔弩张的凤彧放在眼里。 云中水榭? 君临怎么知道她在那里!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瑾一到客栈门口便听到了君临的话,但她停住了脚步没有进去。 “我师姐那天明明就和你一起走了!她怎么可能会在云中水榭!” “那日你师姐确是与我一同离去,但在城外的时候我便与她分别,琴州是云家地界,你若寻人应当去云中水榭问个清楚,而不是来找我要人。” “好你个君临!真会推脱责任,我师姐三日未归,分明就是你把我师姐藏起来了!” “凤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公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那日公子…”君临身后弟子实在听不下去了! “君弥!闭嘴!” 君临震碎手中茶杯! 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凤瑾听到君临咳嗽,心不自觉的收紧,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君弥嘴巴一直嘀咕,满脸委屈。 那日公子回来身受重伤,他没有去找凤家麻烦,凤家居然先找上门来闹事,真是贼喊抓贼。 “你肯定是做了亏心事,不然你怎么不让他说下去,君临我告诉你,你今日不把我师姐交我出来,我让你好看!” 凤彧将剑抵到君临胸口,君临仍纹丝不动,君临身后弟子纷纷拔剑指向凤彧,凤家弟子也拔出剑来,这场面真叫一个壮观。 “你预备如何教我好看?”君临抬头看向凤彧,和凤彧身后的弟子,这几个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真是嚣张!”凤彧大吼,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阿彧住手!” 凤瑾冲进去拦住了凤彧,她再不进来恐怕双方真的打了起来,这场面就无法收拾了。 “师姐!” 各弟子看见来人纷纷收了剑。 “你在胡闹什么!” 凤彧看见凤瑾出现,立刻撒起娇来。 “师姐!你去哪里了!你三天未归我都给急死了,这三天我每天都来这里,结果这君临闭关不见,今日他出来了我当然得找他要人啊。” 凤瑾回头看向君临,他闭关了三天? 君临将脸侧了过去,不去看凤瑾。 他在逃避… 如果真如云隐所说是他救了自己,那君临怎么会闭关三天,而且会让阿彧去云中水榭寻她? “公子…” 君弥看见君临胸前浸出了血,叫了起来。 君临赶紧将胸口捂住,不想让凤 瑾看见。 “各位,既然人寻到了,请回吧。” “阿彧,你带人先回去!” “师姐!” “你若不听话就给我滚回澜沧!” 凤彧愣住了,师姐平日没少骂他,但是师姐发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见。 “阿彧知道了!走!” 阿彧气鼓鼓地离开了客栈,凤家弟子也跟着阿彧离开了。 凤瑾待阿彧离开,在君临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凤姑娘还有何事?” “手伸出来!” 君临看着凤瑾,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 凤瑾看君临没有回应,便自己伸手抚上了君临的脉。 凤瑾神色凝重… 他体内的精魄…已经枯竭,灵力也消耗大半,依他现在的情况,活不过五年。 狐妖都是靠吸食人类精魄修炼法力,难道他的精魄是被月凝鸢吸食了? 精魄之事尚且定论,但是自从青丘被灭之后,邪灵很少出来作乱,为何他的灵力会消耗如此之大,近乎全无? 难道… “凤姑娘,脉你也探过了,请回吧。”君临抽回了手,站起身来准备上楼。 “二公子,那天与我分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那,那天你有去过云雾山吗?”凤瑾换了个方式继续问道。 “未曾…” 君临说完之后便上了楼。 凤瑾站起身来,看着君临离开的背影,眉头深锁。 君临藏了太多秘密,不愿与他人说。 君临进房之后,透过窗影,仍能看到凤瑾站在原地。 看她的神色,身体应该恢复了。 恢复了就好… 她其实很好,性子也适合做他的妻子。 但是他这幅残败的身体,又有什么资格去拖累她? 第四章 琴州(四) 问剑大会主要是各家弟子对术法与剑法的切磋与交流,每三年一次,每次举办的地点都不一样。 这次问剑大会在琴州,由云氏举办。由于凤家一直隐匿与世外,所以这是凤瑾第一次参加问剑大会。 凤瑾率凤家弟子,上云台见礼之后,便在一旁入座,随后又来了几家弟子,凤瑾都没有听过名号便闲下喝茶。 “君临率江陵君氏弟子拜见云宗主。” 君临站在云台之上,虽然弯腰行礼,但却又居高临下的气势。 云台有风,君临白衣胜雪,随风摆动的衣袂似乎拨弄着所有世家弟子的心弦,不论男女。 仅一个背影,都能让世间所有女子芳心托付。 “贤侄请入座。” 云啸自诩正气凛然,刚正不阿,绝不与邪魔外道妖魔鬼怪为伍,曾经在自家弟子面前对君临是赞不绝口,但自从君临走了歪路之后,云家弟子就再也没有听过自己宗主提过君临。 君临一落座,在座的弟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议论的那些话都不堪入耳,凤瑾一直看着君临在她身旁入座,神态自如,似乎没有听见那些嘲讽他的话语。 “你说这君临竟然还有脸来问剑大会。” “是啊,你说他和青丘那只狐妖厮混多年,说不定早就被那妖精给同化了,他有什么资格来参加问剑大会,还代表君氏,君氏的脸都给他丢光了,我要是君宗主早把他给逐出家门了。” “是啊,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还敢出来抛头露面。” 凤瑾听到对面几个世家子弟的对话,担心地望向君临。 “二公子…” 君临藏在袖口下的手早已紧紧握住拳头。 “无事,习惯了。” 这云淡风轻的几个字,敲打在凤瑾的心上,让凤瑾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不能让旁人这般辱他。 凤瑾站起身来面向刚才议论君临的几个世家弟子,行礼。 “敢问,这几位公子是哪个世家的弟子?” 那几位世家弟子正意犹未尽的议论突然被凤瑾点了名有些错愕,恍惚地站起身来回礼,毕竟凤氏惹不得。 “我们是幽州王氏弟子。” 幽州王氏? 凤瑾没听过,凤瑾只知玄门百家,以江陵君氏,琴州云氏,琅琊夜氏,广陵苏氏最为出名,其他便未曾听闻。 “幽州王氏?” “是,去年上虚空之镜时,有幸与凤姑娘见过一面。” 还上过虚空之镜,看来这个幽州王氏还是有一定地位,但是门风真是…不可说。 “既然你们去年上过虚空之境,那你们也便知晓,我凤家与君家定下婚约这件事吧…” 凤瑾此话一出,刚才还在叙旧的一些玄门弟子纷纷停了下来看向凤瑾,君临也抬起了头。 她…这是要做什么? “知…知道。” “自定下婚约开始,我凤家与君家算是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君临是我未婚夫君,你方才当众侮辱君临,便是在侮辱我侮辱凤家,我不知你幽州王氏到底是有多大本事敢不把我凤家看在眼里。” 坐在云台之上的云隐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下。 “凤姑娘息怒,我并没有不把凤家看在眼里。” “哦?那你就是不把君家看在眼里?据我所知,君家可是玄门第一大世家,门下弟子数以千计,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君家岂是你们小小幽州王氏可以比的!” 凤瑾背手而立,声声质问。 整个人的气场,让人脊背发凉。 对面那三个出言不逊的弟子吓得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隐擦干血迹走下云台,他得赶紧缓和场面,毕竟这是云家第一次举办问剑大会。 “阿瑾,那三位仙友并没有对凤家和君家不敬,他们议论地只是君临当年…” “君临当年如何?他未曾杀人放火,也未曾构害同僚,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不过是跟随了月凝鸢数年,但这其中缘由,君临不说,谁又知晓!” “阿瑾!月凝鸢非我族类,君临与他混在一起就是在助纣为虐!”云隐抓着凤瑾的手臂,试图想让她冷静下来。 凤瑾甩开了云隐的手… “当年青丘却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其中又有多少是与月凝鸢有关?人尚且有好恶之分,妖为何没有?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妖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因见过君临和月凝鸢一同出现几次,也就把君临和妖族混为一谈吗?如若我们尚不能分清是非黑白,只因非我族类便杀之灭之,我们与妖魔又有何分别。” 一句我们与妖魔有何分别,让整个云台安静下来,众人沉默。 凤瑾不过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女弟子,却看的比谁都通透。 君临默默地看着她,眼神突然温柔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凤瑾会这般维护他,他们之间其实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若不是有着一个即将解除的婚约牵绊着,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相见相识。 遇见她是幸也是不幸,幸的是她让他看见了这世间美好,不幸的是这美好他无法去拥有。 “铛——” 凤瑾拔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瑶华剑指向地上趴着的三名王氏弟子。 “道歉!” 这两字虽轻,但震慑力十足。 “阿瑾把剑收起来,大家都是仙友,何必刀剑相向。”云隐拦在凤瑾身前。 “我凤氏从不自诩是正派世家,只要我凤瑾活着,我绝不允许旁人辱君临一句,伤君临一分,瑶华无眼,见血封喉。” 凤瑾盯着地下的那三人,捏紧剑柄绕过了云隐,向那三人刺去… 君临见情况紧急,立即掠去,抓住了凤瑾的手。 “住手!” 好快—— 君临怎么做到的,约摸十丈的距离,一眨眼便从席位上出现到凤瑾的身边制止住了她。 “二公子饶命!凤姑娘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凤瑾一直看着自己被君临握着地手,丝毫没有听见脚下三人正在讨饶。 “好了—好了—凤瑾、君临,得饶人处且饶人。”云啸摸了摸胡子,笑着打了个圆场。 不论君临名声如何,他在玄门世家众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法术与剑术早就在他们这些宗主之上,若不是他性子淡漠不在乎这些传闻和骂名,他若是计较,就凭刚才那些话他今天都能把云中水榭掀得个底朝天,再说凤家与君家结姻,如若惹怒了哪一家都不好过。 “失礼了。” 君临又像众人行礼,这一弯腰,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回礼。 毕竟君临的本事,若在玄门世家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况且他还是唯一一个连续三届问剑大会的第一。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下方坐着的凤彧,第一次觉得君临还算看得过眼。 第五章 琴州(五) 这一次的问剑大会,就在这一场闹剧之后拉开了帷幕。 凤瑾跟在君临身后一起回到了席位。 刚才还十分霸气的凤瑾现在蔫得像颗雪地里的白菜,凤瑾为何变成这样?当然是身旁的君临脸色非常难看。 凤瑾以为君临是在生气,其实君临只是刚才动用体内灵力过急,体力有些不支而已。 但是,君临那个闷性子不说,凤瑾又如何知道。 “二公子……” “方才君临不是叫的很顺口吗?” ??? 她何时叫过他君临??? 刚才……… 凤瑾现在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刚才居然当众说了叫了君临的名,似乎还说了君临是她的夫君。 “情急所致,情急所致。”凤瑾把头扭了过去,尽量不让君临看到她红透了的脸颊。 君临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以后不许再这般胡闹。” “我如何胡闹,还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难听。”凤瑾气呼呼地瘪着嘴,满脸委屈。 “他们说的是我,与你无关。” 君临知道,与你无关这四个字,着实伤人。 “君临!” 凤瑾拍桌而起,又一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凤瑾真的想破口大骂!怎么遇见了他,整个人的脾气都变了。 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很让人讨厌,难道真的是眼里容不下除了月凝鸢以外的女人吗。 “多谢…”君临拉了拉凤瑾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凤瑾也觉得有些不妥,尴尬地坐下。 云台之上的云隐,捏碎了第二个茶杯。 今日问剑,他一定要赢下君临! 耽搁了好一会儿,问剑大会终于开始。 这一次问剑,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小辈。凤家派出的是凤彧,君家派出的是君弥,然而只有云家派出了云隐,看来云家对这次的第一势在必得。 一上午的比试看的凤瑾昏昏欲睡,身旁的君临却拿着笔一直在记录。 “你在写什么?” “各家弟子的剑招,给君弥。” 这样的君临,谁又能比的上呢? 午饭时,君临便把手抄给了君弥。 “谢二公子…” 君弥拿着手抄找了一处空地就开始研究,连午饭都没顾得上。 饭后,凤瑾闲来无事四处逛荡,正好碰到了正在和云啸谈话的云隐。 “爹,下午我想挑战君临。” “休想,别给云家丢脸,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我一定能赢!” “你哪来的信心?” “因为君临体内的灵力不足。” 云隐怎知君临体内的灵力不足? 凤瑾藏好了身形,继续偷听。 “你怎知?” “那日云雾山上突然出现了大量邪灵,我前去驱邪,到的时候发现邪灵已经散尽,只剩下阿瑾一个人昏迷在树边身上披着云隐的衣衫,我把了阿瑾的脉,发现阿瑾体内灵力充沛,然而那日正值满月,阿瑾体内的灵力是被封住的,所以当时阿瑾体内的灵力是君临的。君临驱了邪又将灵力输给了阿瑾,这一时半会是很难恢复的,所以这次…我一定能赢君临帮爹爹把玄门第一世家的称号夺回来!” “凤瑾知道这件事吗?” “阿瑾应该不知道,因为当时她昏迷不醒,我又命人将君临的衣服烧了,把阿瑾带回了云中水榭,凤瑾以为是我救了他。” 可恶!云隐为何要这么做,真是错看他了。 君临!君临! 是君临驱走了邪灵又救了她,可他为何把她留在了山顶,还说谎他未曾去过云雾山。 君临,做了这么多隐瞒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瑾待二人走远,赶紧去寻君临,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君临。 待到下午的比试开始,君临才出现。 “君临……” 凤瑾还没来得及和君临说上一句话,云啸就站了起来。 “君临!” 君临被云啸点名,站起身行礼。 看来…这云家又想拿他来做文章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犬子这些年一直勤加修炼,昼夜不息,就是想和贤侄比试一番,好不容易等到了问剑大会,无奈贤侄今年并未报名参加,不知贤侄能否卖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与犬子比试比试,也教他明白你们之间的差距日后更加努力修炼。” 云啸真是个老狐狸,当年能从云氏旁支跻身云氏家主之位,他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 君临并未答话,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众人都等着君临开口… 云隐得意地看着君临,不论君临今日是同意或是拒绝,他都一定会赢。 “君临…不要。” “无碍。” “你的灵力…” 面对凤瑾担忧的眼神,君临有些惊慌,她刚才想要和他说什么?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我可以不用灵力。” 君临对凤瑾点点头,让凤瑾安心了一些。 他有他的骄傲,他绝不能不战而败,他既应战,便绝不会输,即使拼上最后一口气。 “好。” 君临一声应下,云隐从云台飞身至论剑台,君临则负剑缓缓走下。 台下君弥急得不行,二公子闭关了三天,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完成整场比试都很困难,更别提赢。 凤瑾给凤彧传音。 “你在台下仔细瞧着,若是云隐暗中使坏,立即阻止!” “是!师姐!” 凤彧虽然不知道师姐为何这么说,但是师姐的话不能不听。 师姐自从那日回到客栈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上午在云台之上师姐又那般护着姓君的,莫非这短短几天师姐就爱上了君临?? 女人啊…真可怕。 不不不,师姐那么凶,哪里像个女人… “喂,等会你盯左我盯右,要是姓云的暗中使诈,立即出手。” 凤彧一边盯着台上一边把头靠向君弥说道。 “废话,用得着你提醒。” “姓君的你什么意思。” “闭嘴!开始了!”君弥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太聒噪。 “铛——” 锣响,比试正式开始。 这无疑是今天最精彩的一场比试。 因为在场有很多小辈,君临闭门不出有三五年,他们都只听闻其名,但从未见识过君临的剑法。 凤瑾也是如此,从小听的最多的便是,君临十二岁就斩获问剑大会第一名,十五岁便独自一人驱邪,斩妖,除魔…是玄门弟子的典范和楷模。 试剑场上。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 云隐招招狠绝,剑剑直取要害。 这不是比试,简直是想要君临的命。 反观君临,似乎很熟悉云隐的剑法,拆招拆的精准,只守不攻,甚至连剑都未拔出。 云隐久攻不下,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切,整个招式毫无章法。连台上一直看着云隐的云啸都不知云隐到底使得是哪家剑法,破绽百出,若是此时君临并未丧失灵力,照云隐的打法,三招就能结束。 君临额上流出细汗,虽然他将云隐的杀招都破解了,但是每一招的力道对他都是伤害,毕竟他不仅是没有灵力…精魄枯竭的他的身子脆弱地就像一张纸,一击即中。 云隐看出了君临的异样,准备偷偷捏决… 在试剑场上使用法术是大忌,试剑场上仅比试剑法,不得使用法术,而法术的比试则在另外的问道场上。 凤瑾发现了云隐手上动作,赶紧传音给凤彧。 “阿彧,云隐要使用法术。” 凤彧听到传音赶紧瞄准云隐正要施法的手,准备出手… “铛——” “出剑了!君临出剑了!” 君临他发现了,凤彧收回了手,凤瑾反而更担心了起来… 拔剑意味着要动用灵力,若不将灵力输到剑上,那剑招就毫无杀伤力。 被君临识破的云隐,方寸大乱,再加上之前用力过猛,体内的灵力有些跟不上,此时君临出剑…他想赢,有些困难。 但是香刚过半,如果耗下去,他不一定会输给君临。 云隐的想法早就被君临洞悉,他不会给云隐这个机会,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一招致命的契机。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 君临将体内仅存的一丝灵力全力灌输在了落尘剑,他向云隐冲去,落尘直指云隐心脏…… “完了——” 云隐闭上了眼睛,众人全部屏气凝神,这一剑下去,云隐不会有生的可能。 云啸颤抖的站起来,那是他的儿子啊,他唯一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君临猛地调转剑头,将剑柄推向了云隐。 云隐受到猛烈的一击向后倒去,君临也被突然转向的剑锋划破了手臂,手臂这点伤,并不重,重的是君临被自己的灵力给反噬! 而此时,不想失独地云啸并没有料到这突然的变故,他使出的穿云剑已经向君临飞去,穿云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到凤瑾的眼,凤瑾大惊立即飞身到试剑场,拔出瑶华剑将蓄势待发的穿云剑挡了回去。 穿云剑落地,云啸跌坐到云台的台阶上,失魂落魄哪里还有一丝世家宗主的威严。 琴州云氏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一下子全完了… “铛——” 锣响,比试结束。 云隐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君临也倒了下去,凤瑾一把拉住了君临,让他倒在了自己怀里。 “为什么要收回那一剑?”惊魂未定的凤瑾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因为你说,我从未杀人放火,构害同僚。所以…我不能杀他。” 君临说完,便闭上了眼。 凤瑾跪在地上紧紧地把君临抱在怀里,仰头看向云台之上的云啸。 “云宗主,你似乎忘记了我说的话。你若忘了,那么我再说一遍,只要我凤瑾活着,我绝不允许有人辱君临一句,伤君临一分,今日君临若无事那么大家皆大欢喜,若他有事,我凤瑾定屠云氏满门。” 凤瑾说完,便抱着君临离开,凤家和君家子弟也先后离开了云中水榭。 剩下的玄门子弟,还在那句屠云氏满门的余音下,无法回神。 第六章 琴州(六) 君临昏迷了三日还未醒过来,这三日凤瑾几乎未合过眼饭菜都没吃过几口,直到苏恪从广陵赶来。 苏恪刚来就把凤瑾赶回了房门,留下一句。 “赶紧把你这幅死了几天没埋的鬼样子收拾一下,看得我瘆得慌。” 苏恪来了,她就放心了。 在玄门弟子中苏恪算是一个“异类”,明明是家主的儿子,不修仙道法术,偏偏要去学医,但偏偏又学出了名头,世人都称他妙手圣医。 凤瑾和苏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他们是在花楼认识的……玄门弟子逛花楼本就荒唐,更何况他们还为了抢一个姑娘打起来了。没有法术傍身的苏恪当然比不过凤瑾,但不凑巧的是,凤瑾寒毒刚好发作,悬壶济世的活菩萨苏恪只好把凤瑾带回了医馆,仔细一瞧才发现凤瑾是名女子。 这要是按照民间画本子的剧情来走的话,这开头便是英雄救美的故事情节,那接下来定是以身相报的动人爱情故事。可偏偏凤瑾苏恪看不对眼,一醒来就吵架,凤瑾吵不赢就要动手,一动手苏恪就跑。 凤瑾想来,在广陵的那三个月,也算非常难忘的一段日子。 凤瑾沐浴之后,勉强吃了点东西便去找苏恪。 一推门便看到苏恪靠在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喝酒。 “来点?。”苏恪抱着酒坛子坐到了桌前,邀请凤瑾入座。 凤瑾坐了下来,倒上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苏恪则担心了起来,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恐惧,因为见过凤瑾发酒疯的人第二天不是伤了就是残了。 “他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不过也快了。”苏恪扭头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只剩下那副皮囊了…体内全是空的。” “大概多久。” “长则三五年,短则三五个月。那得看他怎么折腾自己…” 凤瑾沉默着,她突然想到那日君临把灵力输给了她,让她在月圆之夜撑了过去,反之她是不是也可以将灵力还给君临? “若是我把自己体内的灵力输给他呢?” 听到这句话苏恪赶紧地放下酒坛子,瞬时变得一本正经。 “千万别,若是常人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于他,不行。他体内精魄甚少,根本无法承载过多的灵力,若是强行将灵力输给他,他会立刻筋脉尽断,暴毙身亡。” 凤瑾一把抢过苏恪面前的酒坛子,往嘴里猛灌酒,试图让自己冷静。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差一点将自己的灵力输给了君临。 “哎哟,我的凤大小姐,你这是要我的命吗?喝这么多…” 苏恪满脑子都是上次凤瑾喝醉了的模样,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一晚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要人命。 “我难受…”凤瑾紧紧抱着酒坛子,生怕苏恪给抢了去。 “也是,好不容易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结果对方还是个短命的。” “你是不是欠揍了?” 苏恪赶紧闭上了嘴,平常就打不过凤瑾更别提喝了酒的凤瑾,他得赶紧溜。 “人呢,我也帮你看了。我有点忙,先回了…” 忙?一诊千金的苏恪还有忙的时候,忙着追男人吧… “苏恪,你辛苦吗?” 苏恪一愣,凤瑾怎么突然正经起来,正经之中还带点温柔,这是怎么一回事? “平日也还好,每月出诊三到五日。” “我说的是莫弦…” 曾经的平阳莫氏公子,唯一能与君临齐名的世家公子。 北莫弦,南君临。 曾经极复盛名的二位公子。 苏恪与莫弦的故事,很少有人知晓,苏恪与她吵归吵闹归闹,但是苏恪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的,不然不会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他爱上的是一名男子,注定不能被世人所容,再其次他爱上的是莫弦,莫家当年是被众仙家合力剿灭的玄门叛徒,这段情路,注定是坎坷的是没有尽头的。 “他躲我寻,他跑我追呗…辛苦到不辛苦,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凤瑾其实很羡慕苏恪,他想学医就学医,想爱谁就爱谁,从不顾忌家人的阻拦,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我记得,莫家被灭门的那一天你们苏家也在场,只是你不在而已。” “我在…我若不在他怎能活?” 苏恪永远忘不了那个被鲜血染红了半边天的夜晚,他站在人群中,看着莫家一族逃窜,呐喊,他却束手无策。 他永远忘不了,莫弦浑身都是血发丝凌乱,倒下再站起再倒下,他想去抱住他,可他的脚却像是被钉了钉子一般无法挪动一步。 他自始至终都相信莫家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他曾极力反对,可那些号称正邪不两立的高高在上的玄门世家分不清何为正何为邪,他们坚持的自己坚持的,可他们坚持的到底是正还是邪? “一个晚上,曾经有着无上荣耀的平阳莫家,尸横遍野…尸体都被拖到平阳城外的乱葬岗堆积如山,我在那里扒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了莫弦的尸体,原本想把他带回广陵葬在我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下,可我惊奇的发现,他还活着…我医治了他一个月,他恢复了半年才能如正常人一样行走,可当他能走了,第一件事就是逃。” 凤瑾落下泪来,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抚苏恪已经崩溃了的情绪,毕竟没有什么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剑没有刺在你的心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会流多少血。 “苏恪…哭吧。” “我不哭!”苏恪声音哽咽着,却还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落。 因为莫弦曾经告诉他,大男人可以流血但绝不流泪,所以…他不能哭。 他恨,因为他无法拿起剑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即使那个人不需要保护,但起码能让他看到,在他最绝望无助,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有人站在他身边。 “你赶紧给他擦擦身子吧,他躺了这么多天,都快臭了,哪里对得起他谪仙的名号。”苏恪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把酒坛子拿了回来,转身走出了房门… 仰天长啸道: “世上本无仙,奈何遇君临…” 凤瑾笑着: “蠢货,你想说的是下一句吧。” 未曾见莫弦,何以付衷情。 凤瑾待苏恪走后,端着面盆去打了些热水来。 当她的手拉住君临衣襟的时候,不自觉的颤抖。 酒劲似乎上来了,不然她怎么会有一种想把君临吃干抹净的冲动呢。 凤瑾摇了摇头,努力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心无杂念地给君临擦澡。 擦了一会儿凤瑾晕倒在了君临怀里,君临挣扎地睁开了眼,一睁眼便看到了眼前的这副景象,凤瑾一脸红晕地趴在他的身上。 嘴里还嘀咕着: “君临啊,真想吃…” “吃什么?” 凤瑾小声嘀咕,不太清楚,君临还是听见了! !!!!!! 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凤瑾一身酒味,看来是喝多了说胡话。 君临躺久了想要活动一下,凤瑾这一趴,他更加不能动弹,此时无比难受。 哎…罢了,反正躺了这么久,再躺会儿也无妨。 第七章 琴州(七) 凤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君临则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喝茶。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在床上? 凤瑾一头雾水,她只记得,苏恪来了,他们喝了酒,然后苏恪走了,她帮君临擦拭身体…… “醒了?”君临声音虽有些沙哑,但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本来醉酒头疼的凤瑾一下就不头疼了。 “醒了就随我去云中水榭看看。” “为何?” “云氏一夜之间被灭门!” 灭门!凤瑾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日她虽说要屠云氏满门,无非是吓唬吓唬云老头。 可万万没想到,一语成箴。 “何人所为?” 君临,珉了一口茶,看向了远方。 “据说,杀人者使得是君氏剑法。” “不可能!莫家灭门之时君氏都未参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将云氏灭门。” 凤瑾有些细思极恐,莫氏、云氏,两大玄门世家先后被灭门,这背后似乎都是有人在操纵。 “时候不早了。”君临看着认真思考的凤瑾,眼神闪烁,似那渺渺星河,万丈光芒。 各大家主都已经在来琴州的路上,他一定得赶在那之前将事情调查清楚,不能让君氏蒙受冤屈。莫氏、青丘,君氏从未参与,他们从来只做自己分内的事,不沾染他人鲜血。如今,云氏灭门直指君氏,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凤瑾跟着君临到了义庄,尸体早已经移送到了这里,毕竟要确认到底何人所为,只能从尸体身上找出答案。 一进义庄,凤瑾便被一股浓烈的恶臭,呛得直反胃。 君临从怀中掏出了手帕,递给了凤瑾。 手帕上绣着兰花,兰是花中君子,配得上君临的气质。 凤瑾没有用,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放进了衣服里。 君临看到了凤瑾的动作,撇过头去,笑了。 近几日,他似乎学会怎么笑了。 凤瑾一推开棺材,便被棺中尸体给吓得后退了几步。 君临走上前,看着那句尸体,面目全非,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伤痕深可见骨。 只有腰间那块玉佩完好无损。 凤瑾捂住鼻口凑上前去,躲在君临身后,往棺中看去。 “云隐!” 那块玉佩! 那是他曾经在云隐及冠那日送给他的礼物。 “这块玉佩送给你,希望你像这块玉佩一样永远澄澈。” 当日之言,犹如在耳,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云隐虽说为人阴险狡猾了些,但是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副棺材,里面躺的是云啸,他衣衫齐整,致命的是颈部那一剑,从剑痕方向来看,应是自杀。” “他为何自杀?” 君临摇了摇头。 “不知。” 君临又先后打开了几幅棺材,仔细查看,然后蹲在地上打开了那些被茅草裹着的尸体。 “有何发现?” “除了云隐,其他都是一剑毙命,剑法却是与君氏剑法如出一辙,但并不完全是君氏剑法,模仿的七分像,非君氏弟子是辨别不出的。” 这下就有些棘手,那些玄门中人,早就对君氏虎视眈眈,这下谁又会相信君氏的一面之词呢? “谁?” 来人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伯,衣衫褴褛。 老伯有些惊慌,瑟瑟发抖。 “这位老伯,不要怕。小女子是个云游散人,与夫君……” “咳咳!” 君临背过身子去,不看凤瑾。 凤瑾继续说道: “与夫君途径琴州,听闻了玄门世家云氏被灭门的惨案,所以便来瞧瞧。” 这老伯的神情并不全然相信,好在也没有怀疑。 “敢问老伯,您清楚当晚所发生的事情吗?”君临面向老伯行礼,轻声询问。 “当然清楚,我那晚去云家挑粪,正好目睹了整个过程,好在我躲在那粪车里没人发现,否则今日我也便躺在这里。” 去云家挑粪?那这位老伯并非是云家人,那他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义庄? 凤瑾与君临对视了一眼,确认了这个端倪。 “那老伯您能跟我们讲讲,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一日前,云中水榭。 月黑风高,真是杀人灭族的好时候。 一群黑衣人冲进了云中水榭,见人救杀,剑剑直中要害,让人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那群黑衣人不仅杀人,还翻箱倒柜,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约摸半个时辰,云氏再无活口。 只剩下云啸房里亮着灯,云啸端坐在椅子上,,脚边躺着被五花大绑的云隐。 “云啸,我劝你识相点,把东西给交出来。” “休想!我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你是这样的人!” 云啸面目狰狞,他居然要打摄魂珠的注意! “摄魂珠本就是魔族法器,你应该知道私藏魔族法器是个什么后果?忘记了莫家的下场了吗?” “莫家!莫家的事也是你!” “那倒不是,莫家是得罪了夜家,才有那个下场,我不过顺手捡了个便宜,不然你真的以为夺魄铃已经被毁了?” 居然所有人都被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给骗了! “云啸,你再不交出来,你的宝贝儿子可就没命了。”黑衣人拿起剑,又往云隐身长戳了个窟窿。 “啊——爹!救我!” 云隐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你有本事冲我来!你伤他做什么!”云啸怒吼! “云啸,你拖延一分我便刺他一剑,我倒想看看是这琴州的天亮得快还是你儿子死的快! “爹!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云隐艰难地趴到云啸脚边,咬着云啸的裤脚。 “云隐!不行啊!爹不能把它交出去!”云啸老泪纵横。 “他可是你的独子啊,你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话音刚落,云隐身上又被刺了一剑! “啊——” “好!好!我给你!你放了他,你放了云隐!” “在哪?”黑衣人收了剑,插回剑鞘中。 “书柜上摆放的花瓶,向左转三圈…”云啸闭上了眼睛。 想到他当年是杀了多少云氏正宗弟子才坐上如今的位置,报应!真是报应啊! “尊主,拿到了。” 黑衣人,打开盒子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盖上盖子。 看向,身后的手下 “那些恶灵可以放出了。” “尊主要放至何处?” “酆都。” “是!” 酆都鬼城! 云啸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恐惧! 他已经拿到了摄魂珠,竟然还想打锁灵塔的注意!! 他到底要做什么! “啊——” 这一声惨叫,余音不绝。 云隐最终还是死在了云啸脚边… “畜生!畜生!” “走!” 黑衣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消失在了云啸房中。 云啸跪在地上,抱起了血肉模糊的云隐。 “云隐!是爹没用啊!云氏!是顶天没用啊!” 云啸拔出佩剑,自刎。 老伯说完,便靠在门框边坐下。 到底是谁?他们又在找什么? 老伯躲在粪桶中,只能看个大概… 具体发生了什么,无法知全貌。 “老伯,你既非云氏中人,为何又要来这义庄呢?” 凤瑾忍不住问道。 “我来义庄,只为求财。家中尚有瘫痪在床的妻子,又有一痴儿,本靠着给云家这种高门大户挑粪赚点辛苦钱养活生计,如今云氏倒了,我一把年纪再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儿。” 老伯说着说着便哭了,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凤瑾走到云隐的棺边,取下了云隐的玉佩,递给了老伯。 “这个你拿着,应该能卖不少钱。” 老伯接过玉佩,连忙跪地磕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磕完头便跑了,生怕凤瑾又把玉佩收了回去。 “为何?”君临不解地问。 “那本就是我送给云隐的礼物,他如今人都不在了,留着也没用,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人死如灯灭,往昔皆随风。 “走吧,去云中水榭。他们该到了……” 第八章 琴州(八) 凤瑾和君临到达云中水榭的时候。 各大家主都已到达。 “哥。” “君宗主。”凤瑾站在君临身旁向君桓行礼。 “凤姑娘…比传闻中更加美上几分,我家阿临真是好福气。” 这君家两位公子,性格怎么这么迥异? “能与君家结姻该是凤瑾的福气。” 君桓点了点头,对这弟媳妇表示十分满意,如今君家被指控,凤瑾还能站在他们这边,看来这婚事怕是成了一大半。真是便宜了君临那根木头。 “阿瑾…”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似泉水叮咚,轻轻敲打在人的心上。 凤衍缓缓地向凤瑾走来,宽袍大袖掠起微风阵阵,那张脸有种病态的苍白,那双眼睛有种黑夜的深邃… “你身体不好,从澜沧至琴州路途遥远,你也不嫌累!” 凤瑾看似愠怒,实则撒娇。 凤衍宠溺地摸了摸凤瑾的头“只要阿瑾在,哪里都不嫌远。” 君临向凤衍行礼:“凤宗主,长途漫漫,辛苦了。” 他看着这面前凤衍和凤瑾,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是哪里奇怪… 凤衍看了君临一眼,点了点头。 君桓走到凤衍身旁,询问凤衍的看法“凤宗主,不知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凤衍笑道:“以我两家的关系,我自然是站在君家这边。” 君桓刚想说什么,一到嘴边却又忘了…… “夜盟主到——” 夜沭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两队弟子。 这夜家的阵仗也真是大啊,若不是君家不屑这盟主之位哪里轮得到他们。 凤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虚张声势。” “注意言行。”君临严肃地说道。 君桓在一旁笑了,这四个字怎么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凤衍则是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听见君临刚才对凤瑾说的话。 云台早已被清洗干净,宛如几天前的问剑大会,丝毫没有被灭门的痕迹。 坐在云台之上的云啸变成了夜沭。 夜沭这个人,凤瑾见过几次,为人极有野心,从一个小妾之子一步步爬到了家主的位置,在他接手家主之位之前,琅琊夜氏在众仙家之中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当年讨伐莫家,夜家可是打的头阵,如今莫家树倒猢狲散,夜家倒是日益壮大了起来,夜沭更是坐上了盟主的位置,夜沭,小人心性,不可深交。 “君宗主何在!”夜沭问道。 “君桓拜见盟主。” “仵作指认,云氏满门皆死于君氏剑法,你君氏可认罪。” 夜沭说话的样子真让凤瑾想抽他。 “君氏无罪,我君家自立门户以来,从不与外人结怨,也从不插手旁门事务。况且,君家与云家一向交好,毫无恩怨,没有理由做出灭门这等违背仁义道德之事。” 凤瑾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甚至还想鼓个掌。 “但是本盟主听说,在问剑大会上,云宗主主动要求君二公子和云公子上试剑场比试,在比试过程中云宗主对君二公子出手导致君二公子深受重伤。二公子是否有其事?” “回盟主,当日比试是我自己失手被剑气所袭才受的伤,并非云宗主所为。”君临答道。 “所以你记恨云啸命你与云隐比试,害你受伤,云啸又对你出手所以你恼羞成怒,屠了云氏满门!君临,你好大的本事啊。” “你放……” 君临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理论的凤瑾。 凤瑾被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夜沭不去说书真是委屈他了。 “不是!若真是我所为,我一定不会使用君氏剑法杀人,君家也没有子弟会蠢到去做这种掩耳盗铃之事。云氏众人死于君氏剑法之下,很显然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把脏水往君家身上泼。” 在场的一众弟子纷纷点头,君临说的有理有据,谁又会蠢到杀人用自家剑法,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人是君家杀的嘛。 “也可以是你故意使用君氏剑法来掩人耳目。” 好一个夜沭…这歪理说来就来。 凤瑾一张小脸被气地都挤在了一起。 “我君临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我若要杀人,问剑大会当天我便能屠云氏满门,我当日若要动手,在场的众人敢问谁能拦的住我。” 所有人都被君临的话给震慑,他说的话绝不是夸大其词。 “我若想屠云氏满门,奏一曲弑灵足以,何必用剑。” “盟主,倾颜有话说…” “凤瑾…”君临又拉住了凤瑾的手。 这是君临第一次叫她的名。 “君临那日受伤,昏迷了五天,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与君临一同前来地君家弟子也都守在客栈,没有出去过。如果非要说是君家弟子杀害了云家众人,那么请问杀害云家的君家弟子从何而来,千里迢迢地从江陵赶来杀人吗?如果,就凭君临在试剑场上,受了伤就盖棺定论是君家杀的人,那我还说过要屠云氏满门的话,那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怎么没人说是我是凤家屠了云氏满门!” “凤瑾当日说了何话,在场的有谁能复述一遍。” 夜沭这一问,全场鸦雀无声。 他们都听到了,但任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将那话再说一遍。 只有那幽州王氏弟子,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说:“凤姑娘那日说!今日君临若无事那么大家皆大欢喜,若他有事,我凤瑾定屠云氏满门。” 君临整个人都颤抖着,凤瑾那天竟然说出了这种话,她为何护他如此! 凤衍看向凤瑾问道:“阿瑾,这话可是你说的?” 凤瑾无奈地点点头,这回爹爹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爹爹骂她,就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凤衍走上前去,背手而立:“阿瑾年纪尚小,说话分不清轻重,还请夜宗主莫要在意…若是云家这事确是阿瑾所为,我凤家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凤衍这话一出,大家都瞠目结舌。这所谓的宠女无度,莫过于此吧。 “凤姑娘年纪尚轻,她所说的那些话不过玩笑,本盟主相信凤家一向行的端坐的直,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残忍的事。” 凤衍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他一挥衣袖,转身回到了凤瑾身边站着。 夜沭被凤衍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直接把凤瑾说得那句话忽略过去… “那按照君临所说,此事非君氏所为,又有谁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又特地嫁祸给君家呢。” 夜沭,终于问了一个有意义的问题。 君家虽说从不与人为恶,但眼红君家的仙家并不少,这人杀害了云家众人嫁祸给了君家,肯定和这两家都结了怨,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如此! “盟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云中水榭的大门打开… 第九章 琴州(九) 云中水榭大门打开。 苏恪拖着一车…… 一车尸体前来。 那股熟悉的恶臭又迎面扑来。 所有人都捂起了口鼻。 苏恪一边笑,一边走。 “苏恪,你这是在做什么?”夜沭强忍着难受却又要保持威严的样子真滑稽。 “我把云家的尸首给带来了!” “人都死了你把尸体弄来做什么?难不成尸体会说话吗!” “是!尸体自会表明真相。” 苏恪说完便掀开了埋在尸体上白布。 那股恶臭越来越浓烈! 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触目惊心,腐水流了一地,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尸体上的伤痕,却为剑伤,但除了云公子和云宗主,其他人都并非是剑伤致命!” 苏恪此话一出众人又看向君临,难不成真的是被弑灵曲所杀? “你们无须看向君二公子,如果君二公子要奏弑灵曲的话你们今天看到的就不是尸体了而是一堆齑粉。” 苏恪指向一具尸体,继续说道。 “尸身放置一天,颜色应呈青绿色,而这里的每具尸首都是黑色,这证明他们都是中毒身亡,而他们衣衫上都沾上的白色粉末,是毒药。” 凤衍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面无表情… 夜沭问:“这又能证明什么?君家难道不会使毒吗?” 苏恪答:“君家可是名门正道,怎么会使毒呢?自古以来,所有名门正道都不屑使下毒这种卑鄙手段。不过据我所知,那年讨伐莫氏的时候,你可是靠下毒封住了莫家弟子的灵力,论下毒,你夜沭可是玄门世家的鼻祖!” 夜沭一掌震碎了云啸坐了二十年的宝座,呵道:“苏恪!你含血喷人!” 苏恪冷笑着说:“盟主,我又没说这次也是你下的毒,你如此激动做什么?” 夜沭站起身来:“你提当年之事,不就是暗指是我夜家下的毒!我夜家与云家无仇无缘,为何要痛下杀手!” 苏恪双眼猩红:“那夜家与莫家又有何恩怨!屠云家满门就叫痛下杀手?那屠莫家满门呢?就是替天行道吗!” 他在讨公道,替莫家讨公道 曾经的苏恪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随心而活,如今苏恪已不再是少年。 “苏恪!莫家是玄门叛徒,他们家当初是私藏了魔族之物,众仙家才合力讨伐的!你休得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给我们苏家抹黑!” 站出来说话的是广陵苏氏的家主,苏恪的父亲,苏黎… “苏宗主,你怕是年纪大了不记事了,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和苏家脱离了关系我说何话做何事,与你苏黎,广陵苏氏有何关系。我又不修苏家术法,不吃苏家米粮,不过恰巧姓苏而已,怎么还需要我改姓吗?” 论吵架,凤瑾还真没见过人能赢过苏恪,苏黎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直呼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苏恪从袖里拿出了一个方子:“盟主,你也且稍安勿躁,这毒药里集齐了龙涎草,凤尾花,藤萝,曼陀罗,南天竹等十几种毒草研制而成,看这些尸体所需的剂量,是需要大量采集这些毒草的。你只需拿着方子去各地药铺和采药人那里询问,便能知道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每家派出一人共同搜查,你看这个方法如何?” “君桓赞同” “凤衍赞同。” “苏黎赞同。”苏黎爬起身来,举起了手。 …… 如此一来,夜沭不同意也得同意,他怒气冲冲地带着自家弟子离开了云中水榭。 “爹爹,您是回去澜沧还是在琴州逗留几日。” 凤衍说道:“自然是回去…” 凤瑾嘟起了嘴巴:“你难得出来一次,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又要回去了。” 凤衍伸出手捏了捏凤瑾的脸:“你也知道,我不习惯待在虚空之境以外的地方。” 这一点,君临是清楚的。 凤家一直隐匿于世外,凤衍更是非大事不出,在各玄门世家之中,算得上最神秘的。 君桓问:“你看这两个孩子的婚期定在何时?” 君桓这话一出,凤衍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交给他们自己定吧。” “凤宗主…” “凤宗主,那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单独相处互相了解一下可好。” 君桓抢在君临前面说道,他自然知道君临想要说什么… 凤衍答:“也好…”随即看向凤瑾:“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 凤瑾道:“阿瑾知道!” 凤衍拍了拍凤瑾的肩膀:“那我便先回去了…” 凤彧从人堆里挤出来:“师父!我要留下!” 凤衍嘱咐:“别惹你师姐生气,保护好她。” 凤彧行礼:“谢师父!” 凤衍点了点头,便带着弟子们走了… 自始至终都未和君临说一句话,也未曾多看君临一眼。 君临有些疑惑,凤衍为何会对他这样? “阿临,家里还有事要处理,我也便不久留了,我把君弥留下,君弥这孩子聪明,调查云氏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这段时间你就陪凤姑娘多转转,待云氏的事情结束了就把凤姑娘带回江陵看看。” “哥…” “君弥留下,其他君家弟子随我回去。”君桓没有给君临拒绝地机会。 “是!宗主!” 君家弟子也走了。 君弥很自觉地把凤彧拉得远远的,只剩君临和凤瑾站在原地,场面有些尴尬。 “我…” “我们…” 更尴尬了! “凤瑾!还不过来帮忙!” 凤瑾非常嫌弃地回头,想把刚才称赞苏恪的话都给咽回肚里去。 君临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单独和女子相处。 “苏公子需要帮忙吗?” “把尸体运回义庄,二公子行吗?”苏恪忍着笑,君临似乎更想和尸体待在一起。 “好。” 君临和苏恪一起把尸体运回了义庄,找人把云啸和云隐的尸体处理好,送至城外埋葬。 凤瑾一行三人,回到客栈梳洗了一番,除去身上污秽,便到了琴州有名的邀月楼吃饭。 苏恪好酒,凤瑾也爱… 这饭菜还没上桌,两人就开始喝起来了。 “二公子不喝点吗?” 苏恪把君临面前的酒杯斟上了酒。 君临把酒杯推至一旁。 “不了…” 凤瑾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喝闷酒,一句话也不说,自她从城外回来,就一直这幅模样,也不知为何。 “怎么了?”君临开口问道,这真是少见的关心啊。 “二公子别管她,无非是云隐死了她有些难受罢了!” “他死了,我为何难受?” 其实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只是感觉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云隐那个傻子,除了心思深沉了些做事蠢笨了些,待你可是真心好,你们在广陵那些时日,云隐没少为了你找我打架,你闯下的那些祸,哪件不是他给你收拾的烂摊子。如今,少了一个在你身后追着跑的人,你不难受才怪。” 原来,凤瑾和云隐早就认识…而且… 君临低下了头,随手端起了旁边的酒杯,泯了一口。 有意思有意思,不知刚才谁说的不喝酒。 第十章 琴州(十) 一顿饭下来,凤瑾又喝多了。 “二公子,帮我把她抬起来,死丫头喝醉了怎么这么重。” “不用…” 君临拉住凤瑾的手臂,将凤瑾背到了背手。 苏恪捂嘴偷笑,占有欲还挺强。 “苏公子,这件事真的是夜氏所为吗?” “不是…”苏恪没有打算隐瞒君临。 “尸体上的毒粉是你后来撒上去的吧。” 君临之前在义庄查看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尸体有中毒的迹象。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人不是你杀的。”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君临知道,苏恪是想要为莫家报仇。 “小白…小白…” 君临皱了皱眉头,这是他第二次从凤瑾口中叫唤这个名字。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苏恪喃喃自语,却被君临听了去。 “小白是谁?” “啊?”苏恪挠了挠头,这下就尴尬了,这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若是说了君临不在乎也就算了,若是君临在意就不好办了,好不容易凤瑾要嫁出去了,万一被他搞砸了… “无事。”君临没有再问。 其实君临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想知道小白是谁,只知道小白对凤瑾来说很重要。 “哎呀…” 苏恪纠结了半天还是打算说,不说总觉得对不起君临。 万一他俩成亲以后,小白出现了,那可是大麻烦了。 “这件事说起来就有点久远了,那年死丫头才十二岁。” 那天,雪神峰的雪下的很大。 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更刮在心上。皑皑白雪,似乎能掩盖世间所有黑暗。 那时凤瑾刚刚在神颠摘下圣莲,欲返回虚空之境,不巧碰上雪崩。自然万物皆有灵,但无情。任是玄门弟子也不会给丝毫面子,就这样凤瑾被大雪覆没。醒来之时便看见了小白,小白半截身子都埋在了雪里,凤瑾将小白从雪里拖了出来背在了背上,御剑飞行。 天地一片苍白不论怎么变换方向都没有飞出雪神峰境内,最终凤瑾体力不支,从云间跌落,跌落之时她调转了方向,将小白抱在了怀里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只听见骨头断裂的闷响,也不知断了几根,只能感受到彻骨的疼痛,还有溢出嘴边的鲜血。 凤瑾看着小白脸上蒙上了一层冰霜,呼吸渐弱,而她的灵力几乎耗尽,无法再为小白输送。 雪越下越大,若是再寻不到可遮风挡雪的地方,他们俩都会命丧于此。凤瑾不想死,也不想小白死。 于是凤瑾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路背着拖着拽着,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好在上天怜悯,让她找到了一个山洞。 凤瑾把小白在山洞里安顿好了,终于靠着岩壁松了口气。 此时的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从小她就娇生惯养,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落得如此狼狈。 凤瑾休息了片刻,便开始打坐调息。待身体暖和了,就把外衣脱下盖到了小白的身上… 这是她才有功夫好好地瞧瞧她拼死拼活救回来的人…他,真是好看,虚空之境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凤瑾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小白的眉眼,棱角分明,长长睫毛的耷拉着,鼻子挺拔,只不过嘴唇太薄,她记得娘亲说过,嘴唇薄的人最是薄情。 凤瑾的指尖在小白的脸上游走,心像是被什么挠着,痒痒的… 小白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了。她赶紧收回手,佯装镇定自若的样子。 小白睁开的眼睛,使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魅惑,一个男人居然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小白醒了之后,恍惚了一会儿,看清了眼前的状况,缓缓开口。 “姑娘…” 这声音似露水般滴落在凤瑾的心上荡漾开来。 她上前去扶着小白坐了起来,让小白靠在自己身上,岩壁太硬她怕嗑得小白不舒服,小白无力阻拦,只能任由凤瑾摆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 “公子觉得以身相许如何?”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不矜持的话。 小白愣了半晌,凤瑾紧张得不得了。 小白出乎预料地说了声好,她以为小白会拒绝,甚至会骂她不知廉耻。 凤瑾笑得人仰马翻,样子有些滑稽。 “公子,我开玩笑的。” 小白说:“姑娘以后切莫再开这种玩笑。” 凤瑾从小性子洒脱,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一本正经的男子,又那么好看就忍不住想逗弄小白,这一逗弄,她的心早已经不在她身上。 “公子,天还未亮,你多休息一会儿。待天亮了雪停了,我就……” 凤瑾的话还未说完,小白就又睡了过去。 凤瑾看着小白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睡着,她也就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凤瑾醒来时,天亮了,雪也停了。 可小白却没有醒过来,反而发着高烧。 凤瑾急坏了,她本来就断了几根骨头再加上小白发着高烧,这样贸然出去他们二人只会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小白,雪停了,你等等我,我找人来救你。” 凤瑾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全部盖在了小白身上,她只着里衣便御剑返回虚空之境找人帮忙,虽然雪停了,但雪神峰雾气浓厚,凤瑾迷了好几次路才到了虚空之境门口,刚准备喊人就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晕了三天。 三天之后凤瑾急忙带人赶到雪神峰,寻找那个山洞,但是那个山洞在凤瑾走的那一天被大雪掩盖,凤瑾跪在雪地里不停地挖。 一边挖一边哭,挖到鲜血将雪地染红,挖到双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从天亮挖到天黑,终于找到了山洞,可小白已经不在里面了。 “死丫头真傻…” “嗯…”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二公子别在意。”苏恪有些慌张,因为刚才一路回来,他不停地看君临,君临都是面无表情,一脸凝重。 君临抬头望向苏恪。 苏恪正好看到一滴泪从君临的眼角滑落! 我的亲娘呀!这什么情况???苏恪感觉自己颠覆了对君临的认知!这神仙落泪也太好看了吧。 “我就是小白。” !!!!!!!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君临肯定是在骗他!是!肯定是! “二公子别开玩笑了。” “我寻了她八年。” 他寻了她八年,他原以为月凝鸢死了,他再也找不到她,没想到她就突然出现了。 苏恪还是不相信,凤瑾当年喝醉了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说这段往事,眼泪鼻涕流了他一身,让凤瑾魂牵梦绕的人,怎么可能就是君临!!! 再说了,这几年不是传闻君临和青丘妖狐… “你说你寻了她八年,那你和狐妖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醒来,山洞里没有一个人,只看到一只狐狸跑了出去,待我回到江陵,月凝鸢便来找我,她说若想知道是谁救了我,就拿我的精魄去换……” “所以…你前几年一直跟在那狐妖身边,让她吸食你的精魄…” 苏恪要疯了,他原以为凤瑾够傻了,没想到君临比她更傻。 这君谪仙怎么能如此痴情! “苏公子,不要告诉她。” “为何!你寻了她这么多年,她念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君临无奈地笑了。 “我时日无多,她知道也是无益。” 苏恪沉默,君临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一对金童玉女。 “苏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灌灵!” “你不要命了!” “这天已经变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多危险,皆不可知,我没有灵力,谁来护她周全?” 也是,凤瑾那个死丫头剑术不精,又爱强出头,以前有云隐护她,如今云隐去了… 总该得有人护着她。 可是这灌灵之法,太过霸道,稍有差池,便是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我没有灵力,也无法帮你。” 苏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拒绝君临的借口。 君临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珠子,递给了苏恪。 “这是?” “月凝鸢的内丹,青丘被焚之前月凝鸢把它剖出来,还给了我。” 这颗内丹里不仅聚集了他的精魄还有月凝鸢的所有修为。 “疯了!你真是疯了!你可知你用了这颗内丹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知。” 他会被这颗内丹所同化,慢慢地变成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你决定好了吗!” 苏恪自知无法说服君临,就像没人能够说服他。 自古深情皆如此… 灌灵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但其中痛苦只有君临才知道。 “多谢…” 苏恪看着君临虚弱地离开了房间,长叹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琴州(十一) 那一夜, 君临坐在房顶上喝了一夜酒,吹了一夜笛。 待凤瑾醒来之后,君临已经不在了。 苏恪留下了一封信也走了。 凤瑾看完了苏恪的信,把苏恪祖上骂了个遍。 “该死的苏恪。” 已经抵达平阳的苏恪,不停打喷嚏。 苏恪给自己把了把脉,没感染风寒啊。 “病了?”莫弦问道。 “嗯,不知怎么了,不停打喷嚏,头也有些晕。”苏恪说着就往莫弦身上靠。 莫弦十分嫌弃地推开了苏恪。 “滚开…” “夜氏要倒了…他们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恪靠在树上嘴里叼着草,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 “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过去了就过去了。” 莫弦已经从那些黑暗的过去走了出来,他不想再去触碰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记忆。 那年,平阳的初雪来得早了些,那夜,安静地不同寻常。 莫弦刚从旁边的镇上驱邪归来,一进城便看到了满天火光。 那方向是…… 莫弦不敢细想,急忙赶去。 莫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全部都是玄门弟子。 “爹!” 莫弦赶到莫掣身边。 “弦儿!”莫掣大惊,他早就知道今日玄门世家都会来莫家讨伐,便把莫弦骗出去驱邪,怎料他竟然赶了回来! “这怎么回事!” “弦儿,你不要管爹!赶紧走!” “莫宗主,你预备让莫公子走到哪儿去,你想让他这一辈子都背负着罪名,东躲西藏吗?”云啸摸着胡子问道。 背负罪名?什么罪名? 莫弦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啸!有事就冲我来,与弦儿何干!”莫掣将莫弦拦在身后。 “莫宗主这话就不对了,本就是你家私藏魔族法器,莫公子即是莫家人怎又会与他无关?”夜沭笑道,想跑?怕是痴心妄想! 魔族圣物?莫家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夜沭!你说莫家藏有魔族法器,可有证据。” “莫公子别急,这不是派人去搜了吗?” “你凭什么……” 莫掣拦住了莫弦,此时不宜和他们争吵。莫家大限已到,今天这魔族法器是肯定会被他们从给搜出来。 “宗主!搜到了!” 夺魄铃! 众人睁大了眼睛,这夺魄铃他们都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当年夺魄铃现世搅得人间大乱,残害了不少生灵,之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原来竟被藏在莫家!说不定当年就是莫家操纵地夺魄铃! 怎么会!莫弦不可置信,他们家怎么会有夺魄铃! “爹!怎么会有夺魄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掣闭上了眼睛,不做争辩。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看被安上什么罪名罢了。 “东西都搜到了还想狡辩?”云啸接过了夺魄铃仔细端详,这不过是小小铃铛,却能爆发出极大的威力。 “我不做解释,要来便来,只恳求放过我莫家子弟,他们是无辜的!” 莫掣当众跪下,曾经万人敬仰的莫宗主竟然如此卑躬屈膝! “爹!你起来!”莫弦想把莫掣扶起来,但莫掣纹丝不动。 “无辜?那些受夺魄铃残害的生灵又何其无辜!”云啸说得大义凛然,众玄门弟子纷纷点头。 莫家不除难以服众。 “不是莫家!莫家不会做那丧尽天良的事,此事有蹊跷,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那你说是谁栽赃嫁祸?敢问莫公子这玄门世家,哪家有本事得到夺魄铃,又将夺魄铃藏于你家!” 莫弦一时语塞,能在莫家眼皮子底下动手的没有几个人,除了君家!可君家不会也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 “云宗主,东西既然搜到,便无须与他们逞口舌之快,就让我们替天行道告慰当年惨死在夺魄铃之下的生灵!” 夜沭说完便拔出了剑指向了莫掣,众人见夜沭拔剑也将剑拔了出来。 “莫家弟子拔剑!”莫弦大喊! 他不能!他不能让莫家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杀!” 一场杀戮正式开始! 血光漫天! 莫掣看着自己的儿子,拼命阻挡向他刺来的剑,满意的笑了。 他的儿子!是他这辈子的骄傲! 他站起身来拔剑! “我莫家自古以来都是行正道除奸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你们今日之所做,枉为玄门世家之圣名,他日必定如莫家一样下场!” 莫掣拔剑上前,与莫弦并肩作战! 一剑… 两剑… 三剑… “莫家弟子!用法术!” “不好!中毒了!无法使用灵力!” 莫弦大惊! 当回过神来,莫掣已经身重数剑倒下了。 “弦儿!要活着!” 莫掣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爹!” “哥哥!哥哥!” 不好!莫音! 莫弦看见远处蹒跚走来的莫音,立刻冲了过去! “啊——” 五岁的莫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脖子热热的…然后倒在了血泊里! “畜生——” 莫掣和莫音相继惨死在了莫弦的面前。 莫弦双眼猩红浑身是血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犹如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众人见莫弦向他们走来,不约而同地向后退。 放在平日,他们本就不是莫弦的对手,但是现在的莫弦近乎疯魔… “跑什么!给我杀!” 夜沭看到正在后退的弟子们,呵倒! 真没出息,一个莫弦就让他们怕成这样! 莫弦拔剑刺向夜沭,但夜沭并不应战,拼命往自家弟子身后躲…拿人挡剑。 “你就这点本事?不是要替天行道吗?来呀!” 夜沭被莫弦一脚踢到在地! “上!都给我上!谁杀了莫弦,副宗主的位置给他坐!”夜沭趴在地上捂住刚刚被莫弦踢伤的胸口大叫! 夜氏弟子听到夜沭的话纷纷调转方向,杀向莫弦。 一声冬雷,平阳的初雪降临。 莫氏弟子接二连三地倒下,只剩下莫弦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 不能死!爹让他活着! “来呀!” 又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杀了多少人… 莫弦跪倒在地,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双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不知是血还是泪!也不知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剑, 只听到一句。 “莫弦死了!莫弦死了!我是副宗主了!” 白雪皑皑,鲜血淌淌… 莫弦死了,莫氏亡了… 当莫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以为那一夜只是一个冗长的梦,当他清醒的时候,才发觉那一切都不是梦。 他割腕,他咬舌,他上吊… 无数次地想结束他这苟活着的生命,但无数次都被苏恪救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我不同意,你凭什么去死。” 是啊,他的命早已经不是他的,他怎么能轻易去死。 他得活着。 第十二章、酆都(一) 酆都,鬼城。 世人相传为冥殿入口之处。 恶鬼、怨魂聚集,煞气浓郁。 前人以魔尊所炼的法器锁灵塔以镇之,才得以百年清净。 但近日,酆都城里守城人都开始神志失常,有的甚至暴毙街头,疑似撞客或是被鬼缠身,更有恶灵从四面八方向酆都涌去,锁灵塔的封印即将失灵。 得到这一消息之后,众玄门世家都人心惶惶,除了夜氏… 因为夜氏已经步了莫氏后尘,如莫氏当日一样下场。盟主之位,则由凤衍接替。 凤瑾到达酆都时,已近黄昏。 一路上凤彧和君弥打打闹闹,凤瑾都快要被吵晕了头。 “喂,你老跟着我们干嘛!” “我哪有跟着你们,二公子不见了我来寻他!” “穹苍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要到这鬼城来寻!” “这里出了事,二公子肯定会来!” 君临,肯定会来吗? 那日,发生了何事?他为何要不告而别? “阿彧,找家客栈投宿。”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酆都城内都住的都是守城人,也很少有人会来所以城中没有客栈。” 凤瑾闻声过去,来人一袭黑衣一把折扇,并未佩剑,看起来不像是世家子弟。 “师姐,那我们住哪儿?” “到城外去找个地方稍作歇息,待月升之时去锁灵塔看看。”凤瑾转身向城外走去,并不搭理那名黑衣男子。 那男子虽然带着半截面具,但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一看就是一副邪魅长相,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又主动上来搭话,更加古怪。 “这城外可不比城内,城内有锁灵塔镇压,妖邪无法轻易进城,姑娘若要出城切记要小心,若有人问话千万不要回答,因为酆都城的守城人是不会主动与人攀谈的。” 凤瑾脚步没有停顿,执意出了城门,凤彧和君弥也跟着出了城。 黑衣男子随手捏了决召唤出一只灵虫。 “去,跟着她们!” 灵虫接收到主人的命令,让凤瑾等人离去的方向飞去。 凤瑾三人,找到一个茅草屋打坐休息。 山里起了大雾,越近天黑雾气越浓。 “叮铃——叮铃——” 远处赶尸人,领着一队尸体从茅草屋前走过,凤彧有些害怕一直拉着凤瑾的衣袖。 “尸体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亏你还是修仙之人!” “姓君的你什么意思!”凤彧站起身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字面意思!” “你——” “阿彧,别吵。” 凤彧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左右不一,一边重一边轻,来人有腿疾。 “姑娘,请问这酆都城怎么走?” 一位婆婆一瘸一拐地向凤瑾走来。 凤瑾站起身来,上下打量这位婆婆。 眼神清澈,肤色正常,是人… “往前走三里路,就看到城门了。” “谢姑娘…” 婆婆又一瘸一拐地准备要走。 “阿彧,这位婆婆腿脚不方便,去送送她。” 凤瑾看婆婆的步伐,恐怕走到天黑都进不了城,这城外到了天黑准时不安全,得赶紧让婆婆进城才是。 “师师姐…”凤彧畏畏缩缩不敢站起来。 “胆小鬼!”君弥站起身来,小跑追上婆婆。 “婆婆,我送您去吧。” “谢谢小伙子!” 雾气越来越浓,君弥刚离开没多久就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娘——娘——” 何人在叫唤? “娘——娘——” 声音越来越近。 凤瑾将剑握在手中,这雾气太大,不能掉以轻心。 “这位姑娘…” 凤瑾一转身,一名男子突然出现把凤瑾吓了一跳。 “姑娘莫怕,我是这酆都的守城人,我岳母大人今日来探亲,似乎是迷了路,到现在还未进城,我家娘子有些着急,特叫我出来寻她,请问姑娘看到一位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了吗?” 莫非是刚才那位婆婆的女婿。 不对!他刚才说他是守城人… 刚才城里的黑衣男子说过,酆都城的守城人是不会主动与人攀谈的。 “走了,你来之前刚问过路。”凤彧见凤瑾没有说话,开口答道! 不好! “阿彧!列阵!” 凤瑾话音刚落,眼前的男子变向凤彧冲了过去。 “不是人!” 凤瑾离得近才看清,那名男子青面獠牙,肌肉僵硬,身上布满了尸斑,显然已经死了许久已经变异了。 他们与僵尸又有些许不同,他们不惧怕阳光,也行动自如,算是一种死灵。 阿彧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扑倒在地! 凤瑾现在列阵已经来不及,只好拿剑刺去,但这种已经变异了许久的死灵,她不精剑术,现在阿彧受伤,君弥又不在,没人帮她拖住死灵,事情变得有些棘手,都怪她当初不好好学习剑术… “让开…” 凤瑾问声偏过身体,一道符箓飞向了那死灵,死灵被贴上符箓,挣扎了一会儿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他!那个黑衣男子! “把他背起来,跟我走…” 凤瑾没有动,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人。 “他感染了尸毒,你若不想他变得和地上躺着的这个鬼东西一样,就跟我走。” 阿彧感染了尸毒? 凤瑾没有时间多想,赶紧把凤彧扶了起来,连拖带拽的跟着黑衣男子身后走。 黑衣男子抬头看天,天已经黑了… 不能再耽搁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左手将凤彧扛在肩上,右手将凤瑾抱在怀里,顾不得凤瑾的惊呼,径直向城门掠去。 还好赶在月亮升起之前进了城门,黑衣男子松了口气,然后把凤瑾放了下来。 “你——”凤瑾指着黑衣男子,刚想破口大骂,但又收了回去。他刚才救了她们,骂他似乎好像违背了仁义道德。 “凤姑娘!”君弥从城楼上赶了下来。 “那婆婆呢?”凤瑾四处张望,没见那婆婆的身影。 “婆婆已经被家人接走了。” 还好,君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万一出了事她该怎么和君临交代。 “还站着不动?是想他死吗?” “凤彧怎么了?”君弥看了看趴在黑衣男子肩上的凤彧,满脸乌青… 他中了尸毒! 黑衣男子没说话,扛着凤彧找到一个破旧的房子,一脚踢开了门,把凤彧放到了一张挂满了蜘蛛网的床上。 “你!去找一户人家要点糯米来…” “是!”君弥听到黑衣人说的话立刻就出了门,当他出了门之后才觉得奇怪,他好歹也是玄门第一大世家的弟子,怎么任由一个不认识的人使唤? “你去洗锅烧水…” 凤瑾看了看左右,这房里除了凤彧躺在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她应该就没听错。 是叫她去洗锅烧水???? “还不去?” “我…我不会啊。” 黑衣男子抚额叹息,他忘了凤瑾是一个千金小姐,自然是不用这些的。 黑衣男子出手封住了凤彧的经脉,以免尸毒在凤彧的血液里串流。 “你看着他,最好把他的手脚绑起来…还有,把嘴巴也给堵住。” 黑衣男子说完便挽起了衣袖,向里屋走去。 “你去哪儿?” “洗锅烧水…” 凤瑾待黑衣男子进去后,便在柜子上找到了绳子将凤彧的手脚绑到了床上。 这嘴巴…该怎么堵呢? 对了… 凤瑾从衣袖中掏出了,君临给他的手帕,想了想还是放了进去,然后走到床边把凤彧的鞋子脱了,又将凤彧的袜子脱了塞到了凤彧的嘴里。 “阿彧,别怪我…救命要紧。” 凤瑾将黑衣男子交待的事情都做好了之后,开始观察这间屋子。 这屋子遍布灰尘,蜘蛛网四处都是,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落座的位置便进了里屋。 黑衣男子正蹲在灶台前生火。 锅已经刷得干干净净… “你会生炉子?” “我常年四处闯荡,这些技能比你们那些剑法管用。” 黑衣男子将掰断的柴火塞了进去,将他的折扇打开,扇着。 凤瑾打量着他的折扇,上面画的竟是兰花… 兰花?凤瑾捏紧了袖口,君临给她的帕子上也绣的是兰花。 “公子扇上画的可是兰花?” 黑衣男子执扇的手一顿,随即说道。 “我是滇城人士,滇城兰花遍地开,所以便将这兰花画到了扇上。” 凤瑾点了点头。 应是她想多了,眼前这个男子怎么会是君临呢。 他话多,脾气差,还孟浪,毫不顾忌男女之别,刚才还把她抱在了怀里。 君临和他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凤瑾随即又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拿他和君临相比。 第十三章 酆都(二) 水烧好之时,君弥正好带着糯米回来了。 黑衣男子将糯米洗净之后,倒入了锅中,盖上了盖子,只需等待糯米熟了以后,就能喂给凤彧吃了。 三人回到外屋,黑衣男子用衣袖拂了拂凳上的灰尘,坐下了。 凤瑾和君弥对视了一眼,没有落座。 “你们这仙家弟子,就是臭毛病多!” 黑衣男子又起身将旁边两个凳子拂了拂,凤瑾和君弥才勉强坐下。 “敢问公子名讳,师承何处!”君弥问道。 “小黑,跟着一个云游老道学了点法术。” 小黑? 此时正好一道黑影从凤瑾脚边闪过。 “哎呀,有老鼠!”凤瑾赶紧将脚抬了起来,一手抓住了小黑的手腕,顺便探了一下他的脉。 体内灵力充沛… “这位姑娘,你这样抓着在下不放,莫非是对在下有意思?” “谁对你有意思了,看你戴着面具,肯定是个丑八怪!”凤瑾赶紧收回了手。 丑八怪?小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小…黑公子。这是你的本名吗?怎会有父母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君弥不解,不过他似乎听说过,寻常人家的孩子出生时是会给取一个贱命,据说会比较好养活。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这名字是那老道取的,老道说捡到我的时候,我穿的黑色衣服。” “原来如此,那公子还有别的名字吗?” “随景…跟随的随,瑾…景色的景。” 随景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凤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随公子,你为何会来这酆都?”君弥又问道… “这位公子,看你这身衣袍应是江陵君氏弟子吧?君氏弟子都像你这样,这么多问题问的吗?” “我家二公子教导我们,不耻下问!” 随景的眉角抽了抽,他可真是听话。 “那你们家二公子有没有告诉过你,莫管闲事呢?” “人家君临教怎么导弟子,跟你有何关系!话多!”凤瑾白了随景一眼。 随景问:“凤姑娘,那你与君临又有何关系呢?” 凤瑾直接忽略后半句:“你又为何知道我姓凤!” 随景扬眉:“看衣服不就知道了。” 凤瑾不屑:“知道的还挺多…” “我去看看粥…”君弥有些头疼,这两人吵闹一晚上了,若是二公子在肯定早就坐不住了,他最喜静… 君弥走后两人还在争吵… “唔——唔——” 凤彧醒了! “阿彧,你怎么样!” “赶紧把粥端出来。”随景冲着里屋喊。 “阿彧!阿彧!” 凤彧有些神智不清,不停地挣扎。 “别碰他!” 凤瑾刚要伸手,随景就把她拉了过来,凤瑾没有站稳跌到了随景怀里。 凤瑾抬头看向随景,随景正看着凤彧身体有没有表现出一些死灵的特征,并没有发现凤瑾正在打量他。 凤瑾透过随景面具的缝隙看到了一条丑陋的疤痕,难怪,他会戴着面具。 他经历过什么,他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 “随公子,粥来了…” “喂给他喝,赶紧!” 君弥把粥端到床边,把塞在凤彧口中的…袜子拿了出来,然后喂粥。 奈何,凤彧一口都不吃。 “随公子,他不喝!” “强行喂!” 强行喂?怎么个强行法? “怎么喂!” “你先喝,用嘴渡给他!” !!!!!! 君弥和凤瑾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随景,又看了看凤彧。 “凤姑娘,我是男子…这样不合常理,你是他师姐你来吧。”君弥无奈地看向凤瑾。 “我还是你家二公子的未婚妻呢!我喂他就合常理了?” “咳咳…”随景咳了几声。 于是,凤瑾和君弥都看向了随景。 “谁出的馊主意谁来!” “凤姑娘说的对!” “我和他又不熟,他的死活与我无关。”随景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吧!我来!” 为了他家二公子,只能牺牲他自己了。 君弥深吸了一口气!将粥喝进了嘴里,然后喂到了凤彧的嘴里,一连五次,一碗粥喂得滴水不剩。 这画面太美,凤瑾都不敢看…… 更难以想象,凤彧的嘴里刚刚还塞了袜子。 随景更是挠了挠头,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粥喂进去了,凤彧也没有再挣扎了,好像睡着了。 “他应该没事,我就先走了。”随景把桌上的折扇插回腰间,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 “锁灵塔!”随景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君弥,阿彧交给你了…”凤瑾说完便去追随景了。 “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随景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凤瑾跟了出来。 “不出来,怎么能碰到你这么鲜活的大男人呢!” 随景,立即转身,跟在他身后的不是凤瑾,而是一个四处飘荡的女鬼! 不好!凤瑾呢! 他刚才明明就看见凤瑾跟出来了!一眨眼就消失了! “她人呢!” “她呀!自然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至于你就好好伺候我吧!”女鬼向如饥似渴地向随景飘来。 随景拿出折扇,折扇一开,就将那女鬼弹开。 “原来是个有法术的!就你这破纸扇还奈何不了我!” 女鬼又向随景飘来。 随景将扇子一合,右手捏定身决,将女鬼定在了墙上。 “她在哪!” “那女人多没意思,你跟我我保证你欲仙欲死!” “话多!” 随景把符箓贴在了那女鬼的额头上,等这女鬼说了,凤瑾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被贴上符箓的女鬼,瞬间魂飞魄散。 随景召出灵虫,问道: “知道她的下落吗?” 灵虫在随景的左肩绕了一圈。 “带我去!” 酆都城的夜晚,家家户户都会紧闭房门。 因为有些怨气极重的尸体会尸变,然后出来觅食,各家门前都贴上了符箓,一般的死灵不敢靠近。 敢当街掳人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灵虫带着随景,来到了一口井旁,然后在井口飞了几圈。 随景立刻向井里看去! 凤瑾就躺在井底,旁边都是森森白骨。 “今天真是收获不小啊,刚捉到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自己送上门的。” 随景回头… 他先还在猜想,是什么东西连锁灵塔都镇不出…原来是只化成人形的蛇妖。 随景松了口气,这蛇妖并不难对付,若是有… 罢了,随景在旁边的树上摘了根树枝拿在手中。 “动了我的人,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你拿根树枝就想和我抢人?” “对付你,它绰绰有余。” 说罢,随景就将树枝向蛇妖刺去。 这速度快如闪电,蛇妖根本来不及反应,树枝直插内丹,将蛇妖打回了原型。 蛇妖大怒,毕竟这一下,废了他一半的道行。 蛇妖张开血盆大口,冲随景的右手咬去,随景左手拿出折扇,拍向了蛇妖的脑袋。 蛇妖吃痛,头直接撞到了地上磕断了两颗牙。 打蛇打七寸,随景趁着蛇妖还没反应,又一脚踩在蛇妖身上,蛇妖仍然想反抗,用尾巴圈住了随景的身体,越来越紧,随景用力抽出了拿着树枝的手将树枝插进了蛇妖的身体,分毫不差,正好七寸… 蛇尾渐渐松开,落到地上。 用树枝对付它,就是戳戳有余。 随景扔掉树枝拍了拍手,跳到井底,把凤瑾带了出来,把了把脉… 好在只是被迷晕了,没受伤。 “君临!” ??? 说梦话??? “混蛋!” 随景笑了,是挺混蛋的。 随景抱着凤瑾的手收紧了一些,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着,轻松惬意。 走到屋门口,随景又一脚踹开了门,把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君弥吓了一跳。 “把床上那个弄下来…” “啊?”君弥还有点迷糊。 “不然你要让你家二公子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 “凤姑娘怎么了?”君弥立刻清醒了! “话多!赶紧的!” 君弥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把凤彧手脚上的绳子结开,然后把他挪到了地下。 “到里屋里把干净的茅草抱出来铺到床上。” “是——” 君弥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他对随景的使唤,如此言听计从? 君弥将茅草铺好,随景才把凤瑾放了上去。 随景抱着手,看着凤瑾… 夜深露重,她身体虚弱,这样躺一晚上,明天肯定会感染风寒。 “脱衣服!” “是!”君弥虽不解,但是还是向床边走去。 “我是要你脱衣服,没叫你脱她的衣服。”随景长长叹了口气… “这样不好吧…” 这三更半夜,孤男寡男的… 君弥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一副仿佛即将要被侵犯的样子。 “你在乱想什么?我是要你把外袍脱下给她盖上…” “好…” 君弥把外袍褪去盖到了凤瑾的身上。 “啊切——”君弥抱紧了手臂,这还未入冬,怎么会这么冷? “穿上——”随景把衣服脱下扔给了君弥。 君弥抱着衣服,愣愣地看着随景。 “随公子为何不把自己的衣服给凤姑娘盖上?” 让他脱了衣服,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们君家人都有洁癖,你的袍子自然是比我的要干净,所以干净地给她,你穿脏的…” ………… 这区别对待地太明显了吧。 不过,凤姑娘是二公子的未婚妻,也该这样对待。 “早些歇息吧,遇到麻烦先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叫我。” “随公子这是要去哪?” “屋顶,睡觉。” 随景刚说完便消失在了屋里,留下君弥抱着衣服站在原地…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君弥把随景的袍子披在身上,准备入睡,却又问道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君弥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随景在锁灵塔旁的槐树下,挖出了他几年前埋下酒,拎着酒掠到了屋顶上。 他取下面具放置一旁,脸上的疤在月光的映照下,极其可怖,他伸手来回抚摸着那条长长的疤痕,满意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躺下将头枕在手臂上,另一支手拿着酒坛,用牙咬开封布,往嘴里灌酒,有几滴酒顺着嘴角流至他纤长的脖颈,胸前湿了一片,这幅景象…诱人至极。 酆都城的天空浓雾弥漫,远处的锁灵塔若隐若现... 第十四章 酆都(三) 凤瑾闻到了一阵香味,肚子咕咕叫。 然后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随景、君弥还有凤彧正围着桌子吃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香?” “师姐!你快来吃…”凤彧嘴巴里还没吃完又夹了一块放紧嘴里,生怕君弥跟他抢。 “随公子做了糯米圆子,可好吃了,以前都没吃过。” 糯米圆子? 凤瑾在随景身旁坐下,夹起一个圆子,咬了一口,清香的糯米和鲜美的肉质结合在一起,比那些名厨做的饭菜都要好吃。 凤瑾一下子就吃完了一个。 “师姐,慢点吃,喝点米汤。” 凤瑾又喝了一口米汤,这随景会的可真多。 凤瑾吃得正香,突然抬起头问随景。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刚出门怎么就晕过去了?” 随景答:“你被一个蛇妖迷晕了。” “蛇妖?在哪里!”凤瑾拿着剑站起身准备去找那蛇妖。 “在这里…” ???? 三人看着随景手指的方向,顿时恶心地感觉就涌了上来,直反胃,一下子全跑到了门边吐了起来… 君弥刚刚还觉得奇怪,这圆子里的肉哪儿来的? 居居居然…是蛇肉!还是蛇妖的肉… “蛇肉可是大补。” 枉费了他处理了一早上, 随景将剩下的糯米圆子都吃了,然后将碗筷洗净堆放整齐… “随公子也有洁癖吗?”君弥进了里屋看到灶台上,堆放整齐的碗,连缺口都朝着一个方向。 “没有,无聊而已。”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随公子,不知随公子是否可以解答。” “问。”随景将袖口放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许久没像昨晚那样喝酒,头竟有些疼。 “随公子为何会来酆都城?” 随景反问:“你又为何会来?” “我来寻我家二公子…” ……… 随景接着问:“你怎知你家二公子会来酆都?”他边问边倒了一杯茶,心里感叹到还是茶水好喝。 “近日四方恶灵都涌向酆都城,锁灵塔已经镇压不住,若这些邪灵不除,锁灵塔一旦被毁,后果不堪设想。二公子不会置之不理,放任恶灵摧毁锁灵塔的封印的。” 随景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曾经的君临年少恣意,一把剑,一支笛,驱邪除祟,斩妖除魔,所经之处,百鬼避之,群妖藏之。 可如今… 呵… “你冷笑什么!”凤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随景靠在窗边,把玩着手中茶杯,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他在笑什么呢?不过是…… “笑君临恃才傲物,懦弱无能。” 凤瑾拔出瑶华,抵着随景的喉咙:“你再说一句!” 随景不躲也不退,轻蔑一笑:“又如何?杀我吗。” 凤瑾握紧了剑柄:“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听好了!我笑君临懦弱无能!” 凤瑾大怒:“你给我闭嘴!” 她说着就往前递剑,剑尖已经刺入了随景的喉咙,鲜血流出染红了随景的衣襟。 随景握住了瑶华,没能再让瑶华更近一毫。 君弥连忙阻止:“凤姑娘,我想随公子说的只是玩笑话罢了,随公子与我们有恩,切莫再伤了他。” 凤瑾道:“亏你家二公子对你千般好,随景这样辱他,你竟然还为他说好话!” 君临摇了摇头:“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二公子说,不要在意他人言语,万事随心便好。” 凤瑾收回了剑,瑶华在随景手中划出了长长一道伤痕,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扯下一处衣角,随意绑着。 “随公子还是赶紧处理下吧,你这样包着伤口容易感染。” 君弥有些担心随景的伤势,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他相信随景没有坏心的。 “无碍…” 随景绕过凤瑾走了出去… 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凤瑾三人在酆都城里转了一天,这里的人都非常冷漠,不主动与人说话,也不爱搭理人…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他们三人才动身前往锁灵塔。 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并非真正的锁灵塔,而且前人照着锁灵塔的样子建造的,然而真正的锁灵塔封印在这座石塔的塔尖之处。 “据说锁灵塔与夺魄铃,摄魂珠,引魔笛都是魔界法器,是魔尊亲自炼造而成,其中引魔笛是魔尊所使用的武器,引魔笛一响可召唤千万魔灵。” 凤彧道:“你小子懂得还挺多…” 君弥骄傲地仰着头“都是二公子教的…” 凤彧十分不耐:“二公子二公子,又是二公子,你不说他会死吗?” 这一天,凤彧的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阿彧别吵…” 凤瑾屏气凝神,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凤姑娘,你看天上!” 凤瑾抬头! 锁灵塔已经被黑气笼罩。 这是!是恶灵! 恶灵不同于,其他邪灵,恶灵的怨念远超与其他邪灵,多为无法超生的鬼魂所化,拥有非常可怕的法力,还能以怨气操控死灵! 现在恶灵包围了锁灵塔,它们难道是要… 君弥来不及思考君临教给他的施咒的顺序,便开始默念聚灵咒…… “聚!” 随后将灵力注到剑身,向恶灵掠去。 凤瑾执剑列阵:“乾天枢,坤天璇,震天玑,开阳辅天玑!锁魂阵,开!” 阵法开始启动,凤瑾就对凤彧说道:“阿彧去帮君弥!” 在凤家,阿彧的剑术比她好。 凤彧提剑掠去,与君弥并肩作战。 凤瑾位于阵眼,视情况不断变换着阵型。 凤彧在空中喊着“师姐!恶灵越来越多,根本就除不完。” 凤瑾道:“撑住!” 君弥看着眼前的情况,直呼不好! 错了!错了! 聚灵咒一出,四面八方的恶灵都他们聚来!恶灵威力极强,并不能像之前对付邪灵一样,先使用聚灵咒聚集,然后将它们一网打尽! 对付恶灵,应该先试用净灵咒,弱化他们身上的怨气! 想到这里,君弥赶紧默念净灵咒… 可是为时已晚,他的法力不足以净化这么多的怨气! 现在该怎么办,凭他们三人之力根本无法消灭这些恶灵。 要是二公子在就好了! 说二公子,随景到! 来的真是时候! “君弥让开!” 随景从远处掠来,随手扔出三道金色符箓向恶灵飞去! 金色符箓! 君弥看到这金色符箓双眼大放金光! 金色在符箓中是威力最大的,同时要求施法者的法力也最大! 君弥心想随景他到底有多强? 随景道:“君弥别愣着,念渡灵咒” 君弥听令开始念咒… 随景又转向凤彧:“把剑给我,你去助你师姐护阵!” 凤彧没有时间多想将剑递给了随景,便和凤瑾一起护阵…… 第十五章 酆都(四) 凤瑾大惊:“锁灵塔的封印快被解开了!” 随景心道不妙,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早知道,他就不回去了,随便找片树叶子也能凑合… 随景向凤瑾喊道:“凤瑾,收阵!去那棵老槐树下站着!” 凤瑾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听到随景的话! 随景见凤瑾那边没有动静,一剑刺向了阵眼,破坏了锁魂阵! 凤瑾大怒准备重新列阵:“随景你做什么!” 随景捏决,封印了凤瑾的灵识:“凤彧把你师姐扛过去!” 凤彧虽不明白随景为何要这样做,但眼下也只能听命于他,将凤瑾扛至了树下。 “君弥!我念缚魂咒,你捏捆灵决!速度要快且精准,不能有一丝差池!” 君弥听令捏决! “此间魂灵,且听此咒,咒灵灵自散,咒鬼鬼自杀,咒神神自缚…” 空中恶灵听到咒语,全聚集到了一处,似是被捆绑了一样! 君弥大喜道!“缚住了——” 随景抽出腰间长笛,开始奏曲! 笛声起,似鬼哭,似魂泣…哀怨不绝! 被缚魂咒捆住的恶灵,蠢蠢欲动! 顿时,笛声激亢起来! 随景盯着恶灵的变化,时刻变换曲调,恶灵好似着了魔开始相互撕咬,场面极其凶残! “君弥!正南火舞、东南风啸,西南雷动!” 君弥一边听着指令,一边迅速捏决,额上细汗如珠,生怕哪一指法捻错! “火舞!风啸!雷动!出!” 顿时,眼前火光四溅,狂风不止,惊雷震震! 随景收回长笛! 立于空中剑指九天,引雷电劈向恶灵,恶灵顿时灰飞烟灭! 这是,天雷破! 君家剑法!非君家嫡亲弟子不传! 君弥开始怀疑,不!已经确定了!随景的身份! 那长笛正是沧离,刚才所奏之曲正是弑灵曲! 随景…正是,君临! 君临从空中落下,拍了拍君弥的肩膀… “二…” 君临打断“你知道该说何话,该做何事!” 君弥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君临走到槐树下,把剑还给了凤彧,解了凤瑾的灵识。 刚刚苏醒的凤瑾,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恶灵似乎都被消灭了… 凤彧更是沉浸在君临和君弥的完美配合中,他甚至没有听清君临吹的是什么,也没看清君弥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刚才那一瞬间,天空出现数道闪电劈下,然后恶灵全部都消散了… 君弥看到这恍恍惚惚地师姐弟俩,有些想笑… 虽说恶灵最终是二公子消灭的,但他不得不称赞凤家的阵法… 二公子来之前,若是没有凤瑾布下的锁骨阵,他们三人恐怕早就命丧恶灵之手,这锁灵塔恐怕也就不保了。 “轰隆——” 雷不是停了吗?怎么还有巨响! 凤瑾和凤彧一下子回过神来,便看到随景和君弥身后的石塔倒塌了! 凤瑾惊呼:“锁灵塔掉下来了!” 随景掠至空中,将锁灵塔接在了手里! 凤瑾、凤彧、君弥三人腰间驱邪灵突然大响! 比刚才恶灵出现的时候还要响的厉害! 凤瑾问道:“怎么回事!” 君弥答:“锁灵塔倒,酆都城被镇压的鬼魂就会被放出,而且以前被阻挡在城外的邪雾都会被城里的阳气吸引进来!” 凤彧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了君弥的衣袖:“那怎么办?” 君弥嫌弃地抽回了手:“听二…随公子的,他肯定有办法!” 正在研究锁灵塔的君临摇了摇头:“没办法!” “啊?” 三人立刻慌张了起来…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君弥到空中查看! “不好!城外鬼魂涌了进来,城门挡不住已经倒了!” 君临将锁灵塔放至袖中,顺便掏出一把符箓递给了君弥, “赶紧去有人住的屋子门上窗上贴上符箓,多贴几张!” 君弥接过符箓,偷偷放到了怀里一张,这金色符箓,他得留下做个纪念! 凤瑾道:“随景,我们该如何做?” 君临沉默片刻,“拖——” 二人齐声问道:“拖?为何拖?如何拖?” “拖至天亮,这城内镇压的鬼魂,和城外涌进的那些,仅凭我们几人之力无法对付,一会儿只自保不攻击,否则激怒了它们,怨气大增,我们恐怕便见不到太阳了。” 现在是丑时,他们需拖到卯时三刻,日出之时… 君临折了几根树枝递给了凤彧和凤瑾… “他们来了…你们切记不要离开这棵槐树,不要用剑,不要受伤…” 君临背手执剑站在凤瑾身前,凤瑾望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他很熟悉… 但随景有灵力,又怎么会是他呢…许是她太想君临了,才会见谁都是他。 君弥贴完符箓赶了回来,站到了君临身旁。 “护身咒…” 君弥颔首,想了想随即说道:“随公子,我法力没那么强…” “不用顾我…” 凤瑾想说点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罢了,随他。 凤瑾三人站在护身咒设下的结界里,君临只身站在界外,有鬼魂过来,他便挥动树枝挡了回去。 如果一直这样拖到天亮就好了。 奈何天不随人愿… 远方有一个人冲了出来,然后被鬼魂和邪物一起撕裂,血肉横飞! “怎么会有人!” “血!” “邪物兴奋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叫! 君临厉声呵道:“闭嘴!” 这人肯定不是守城人,守城人夜晚是不会出门的。 如果他没猜错,这人是有人故意安排到这儿的,连同那些从各地涌到酆都的恶灵一样,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那人的目的就是破坏锁灵塔的封印! 嗜血的鬼魂怨气暴涨,一波一波地向结界冲来,结界已经快要抵挡不住。 君临道:“清心咒!” 君弥得令,施清心咒加固了结界… 君临从袖中掏出符箓在他身前筑起了一道墙! “不好…又来了一个人!” 可恶!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操控! 君临折断了手中的树枝,看来…没有办法不出手了! 君临对凤彧道:“剑给我!” 对君弥道:“保护他们!” 他则接过剑飞身到另一端,割破了手指! 鬼魂闻到了诱人的血腥气,化作团团黑烟像风一样向君临卷去。 凤瑾看着,忍不住担心起来。 君临被鬼魂缠得难舍难分,之前对付恶灵之时灵力以消耗大半,此时他已经无法再奏弑灵……只能靠法术与剑术与这些鬼魂搏斗! 君弥大叫:“不好!涌来的鬼魂越来越多,品级也越来越高,这样下去随公子会撑不住的。” 他结印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离卯时三刻还差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不知道二公子顶不顶得过去。 君临汗如雨下,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君临将体内现存的灵力,全力注入剑中,并加以鲜血,执剑画符:“玄士杀伐!不畏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妖不伏!何鬼敢当!” “何妖不服,何鬼敢当!” “何妖不服,何鬼敢当!” “噗——” 君临喷出一口鲜血,血花四溅,他用剑支撑,勉强站着,他不能倒,他若倒了,谁来护凤瑾! “随景!” 凤瑾冲出结界,把他扶起。 君临惊慌,赶紧推了凤瑾一把… “谁叫你出来的!回去!” 凤瑾又上前拉着他! 君临又是一推:“滚!” 这一推,凤瑾重重摔到在地… 君临想去扶,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刚才被君临打散地鬼魂又重新围了过来,君临连忙抱起了凤瑾,刚刚想要封住凤瑾的灵识,便被她抓住了手。 “你不用时时刻刻护着我!现在你受伤了,我来护你!” 君临握剑的手指渐渐收紧,又慢慢松开… 凤瑾站起身来,神色坚定… “乾天璇,坤天玑,震天枢,巽摇光,坎天权,离玉衡,艮开阳!” 凤瑾迅速至于阵眼兑位! 凤彧大惊,师姐竟然亲自做破魔阵的阵眼,这样使得破魔阵威力增强但稍有偏差极易被反噬走火入魔。 “胡闹!” 君临说完这二字便向后倒去,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凤瑾至于阵中双手结印,周身冒着红光,如那浴火的凤凰… 所有冤魂都孤注一掷地向凤瑾冲来,做这天亮之前最后的抵抗! 凤瑾屏气凝神! 都来了吗?就是现在! “破!” 阵印照亮整个天空,犹如初生的太阳洒向大地的光辉。 躺在地上的君临,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天空,笑着又闭上了眼睛。 天似乎,亮得早了一些… 第十六章 客栈(一) 天亮,酆都城平静如往常… 即使塔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就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君临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原先住的茅草屋并不适合他修养。 于是君弥在屋后找到一辆板车,简单修理了一下,扑上干净的茅草又将他洗净晒干的外袍铺了上去,才把君临抱上车躺着。 凤彧打趣道:“搞得像他是你家二公子一样。” 君弥不搭,将绳子套在肩上… 凤瑾也对君弥的变化感到有些奇怪,他伸出手想要揭开君临的面具。 君弥制止道:“凤姑娘,这样不妥…” 凤瑾虽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但还是收回了手。 君弥见凤瑾停止了动作,松了口气,拖动了板车。他一路上都在思考,二公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头绪…索性就不想了。 酆都方圆十里都没有城郭,三人行了一天才行至一座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将君临安置了下来。 三人都累了,且饿得不行。 店家将面条一端上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一碗吃完还未觉饱,又叫了几碗… 直到桌上再无空处放碗,三人才觉得满足。 凤彧摸着早已鼓起的肚子道:“真是奇怪了,这酆都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除了我们谁也没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凤瑾疏忽了这一点。现在想想,确实奇怪。 君弥倒了杯茶,一边喝道一边答:“云家已灭,夜家已倒…玄门大家也就只剩下你们凤家和君家,所以来的只有我们也并不奇怪。” 凤彧又问:“可你们家二公子怎么没来?” 凤瑾也抬头看向君弥,阿彧问的话也正是她想要问的… 君弥望向别处,随口胡诌:“问剑大会上,二公子受伤极重,也许是返回江陵闭关去了。” 凤彧点了点头,相信了君弥的话。 但凤瑾不信,君临那日是突然离开的,他若要返回江陵,为何不与她道别再走,她又不会拦着他不让他走,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今早便传信给了苏恪,待苏恪来了再问问吧,毕竟那日苏恪也是在的。 君弥去后山采药了,这小客栈最后的一间房给了君临,凤瑾无处睡觉便也只能坐在这桌前等着,等着君临醒过来… 凤瑾睡不着,觉得浑身不舒服,毕竟已经几天都没有沐浴更衣了,身上的衣服都快馊了… 她去询问店家有没有空置的房间便于她沐浴,店家摇了摇头。 她原本想要忍一忍,可是怎么也忍不了,待苏恪那个死小子来了又要嘲笑她了。 于是她来到了君临的屋里,左摆弄右摆弄,确定了他暂时不会醒来,便叫自己抬了沐桶来,倒上了热水准备沐浴。 她一边脱衣一边回头,查看君临有没有醒来的迹象,总觉得不放心,就将发带摘下搭在了君临的眼睛上,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她想把面具摘下,却又收回了手… 凤瑾磨蹭了半晌才把衣服完全脱下进了浴桶… 舒服,第一次觉得沐浴如此舒服惬意。 她靠在浴桶上整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每每想到关键地方思绪就不自觉地飘到了随景身上,他有时候真的很像君临,但有时又不像,特别是说话的语气,君临是绝对不会说出:滚,这个字的。 想到这里凤瑾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心帮随景,随景竟然叫她滚! 可恶! 凤瑾一掌拍向水面,水花溅起又落下… 君临有些微弱的意识,听到这声响便醒了… 眼睛一睁开,便感觉有东西挡着他的眼睛,他摘下蒙在他眼上布,发现屋里氤氲弥漫,一个光滑的背脊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是谁?谁在屋里沐浴? 凤彧在门外敲门:“师姐!苏公子来了…” “让他等会儿!” 师姐? 莫非是凤瑾在沐浴! 君临顿时满脸通红,闭上了眼睛默念静心咒。 凤瑾快速将皂荚涂在身上,后来一想,让苏恪等等也没什么…便一边涂一边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洗起澡来。 君临此刻十分后悔,他醒来的怎么如此不是时候。虽然他自诩清新寡欲,可他再怎么寡欲也顶不住一个活人在他眼前沐浴! 屋内水汽朦胧,君临觉得鼻子痒痒的,他一直分不清究竟是鼻子痒还是心里痒…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 君临刚想点自己的睡穴,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有人提剑而来,是冲着他来的,或许是冲着…他袖里的东西来的。 他现在灵力已经恢复大半,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可以解决,但凤瑾还在沐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 越来越近,他该怎么办!凤瑾该怎么办! 来了! 君临来不及多想,把那些仁义道德全部抛在脑后,翻身下床跳进了浴桶,捂住凤瑾的嘴巴将她按到了水里,自己也埋了进去,好在这浴桶够大,能挤下他们二人。 黑衣人从窗子跳入,拔剑直捅被子,随后被子下面没有人。 凤瑾惊慌失措地看着君临近在咫尺的脸,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咬向君临的手,君临吃痛下意识收回了手,手一松,便惊觉不对立即用嘴巴封住了凤瑾的嘴。 凤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里咒骂君临是登徒子! 黑衣人发现了浴桶这边的动静,慢慢向这边走来,然后一剑刺进了水中。 君临听见出剑的声音立刻辨别剑刺进来的方位,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剑尖… 鲜血顿时染红了浴桶里的水… 黑衣人拔出剑,想要再次出剑!只见君临跳出了水面,一脚把黑衣人踢出了窗外。 君临把锁灵塔丢进了浴桶拿起剑就追了出去!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黑衣人的目标应该就是锁灵塔! 还待在水里的凤瑾,紧紧抱住锁灵塔,惊魂未定! 眼泪流了出来与血水混在了一起。 黑衣人从楼上跌落,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刚刚来到客栈的苏恪听到动静想要出门查看,被莫弦拦住,一转身便看见店家迅速躲了起来… 莫弦拿起剑掠至门外,与黑衣人开始打斗,黑衣人转身想逃,又被从天而降的君临拦住了去路。 黑衣人与莫弦君临二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并未分出胜负,虽然二人占上风但也没讨到好,身上都中了剑…显然这黑衣人的剑术在他们之上,但从他的剑招来看,十分诡异摸不清门道。 君临看了眼莫弦,莫弦点点头,领会了君临的意思。 他们开始改变战术,一个个上… 黑衣人也有所察觉,他并不恋战,捏了个决放出一阵烟雾,逃走了… 外面停止了打斗,苏恪和已经穿好衣服的凤瑾冲了出去… 一人扶一个,将二人带到桌边坐下。 “凤瑾,我去拿药箱,你去打水…” 凤瑾和苏恪分头开始忙活… 君临撑着桌子,莫弦趴在桌上,丝毫没了刚才在外面的神气。 君临道:“你退步了…” 莫弦道:“彼此彼此…” 两人随即大笑了起来… 苏恪抱着药箱跑过来,正好看着正在笑的两个人。 “又没打赢,笑什么笑。” 还在笑的两人听到苏恪的话,顿时沉默。 穹苍竟然还有人,剑术在他们二人之上,他们合力都没能拦下他… 凤瑾端着水过来放下便转身要走… 君临问:“去哪儿?” 凤瑾扭过头去不看君临:“楼上水洒了一地,我去处理。” …… “不碍事,先帮我处理伤口。” 凤瑾看向苏恪,发现苏恪正在帮莫弦处理伤口… “我去找找君弥…” 凤瑾又要走,君临再次拉住了凤瑾。 “君弥粗手粗脚的,我怕疼…” 借口… 苏恪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嘶——” 莫弦倒吸了一口冷气,苏恪赶紧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凤瑾见实在摆脱不了,只好开始帮君临开始处理伤口。 这画面,太美好又太残忍了… 刚刚采药回来的君弥和一直站在门外的凤彧一点都不想进门。 第十七章 客栈(二) 凤瑾给君临处理完伤口,就赶紧跑出了客栈。 君临知道凤瑾还在气恼,便也没有拦着。 苏恪整理着医药箱对君临说道:“这面具挺酷的。” 君临取下了面具放在了桌上:“集市上买的…” 莫弦:“……” 苏恪:“那你脸上这疤?” 君临摸了摸脸上的疤:“自己贴的…” 莫弦:“……” 苏恪道:“也挺酷的。”想了想问道:“你既然带着面具,为何又贴上一道疤?” “万一不小心弄掉了面具,她应该也认不出来。” 苏恪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多此一举。” 莫弦拍了拍苏恪的脑袋瓜子:“无理!” “本来就是,一条丑陋的疤哪里遮挡得住他世间无二的脸。” …… 这回换莫弦翻了个白眼,当年莫弦就认为君临男生女相,肯定不会有世人相传的那么厉害,一直认为那都是虚言,便主动跑到江陵去找君临比试,结果被君临打地满地找牙。 苏恪看着桌上的面具,十分感兴趣:“二公子,为何要戴上面具?” 君临答:“刚恢复灵力,不想她多问。” “她难道没发现?”苏恪挠了挠脑袋…心想这死丫头不至于这么蠢吧? 君临道:“应该有所怀疑,但没有确定…” “你的声音,你使的剑招都太明显了…凤姑娘怎会?”莫弦实在不解,君临一出手,他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因为我在她面前表现的有些不一样,所以她应该没有发现是我…” 苏恪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君临想了想:“大概是说话的语气…” 莫弦点了点头,也感觉出了差异:“你现在说话的句子是比之前长了点,也有了点温度。” 苏恪:“……” 好像是有点道理,毕竟传闻中君临就是特别冷漠,不爱说话,能说一个字绝不回两个字,能用一个词语回答,绝对不会连成一个句子…现在君临说话都一段一段的,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君临啊。 苏恪四下望着,没找到凤瑾地身影:“凤瑾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躲着你?” “哎……” 君临叹了口气,把刚才在楼上发生的事,陈诉了一遍。 虽然他用词简单,语气平和,但苏恪和莫弦都能联想到刚才那跌宕起伏妙趣横生的画面… 二人回味了好久… “哈哈哈哈…”苏恪大笑了起来。 就连莫弦也笑了。 君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接下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男女之事,他根本理不清也弄不明啊,刚开始以随景身份接触凤瑾的时候,说的那些轻挑地话都是从画本子上学的,反复练习了几次才能随意说出口…刚才又发生了那档子事,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回江陵躲躲… “你去找找凤姑娘,夜深了,莫在外面遇到危险才是。” 苏恪一副傲娇地小表情:“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险?” “听话…” 君临听着莫弦这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情形完全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苏恪又扭捏了半天还是走出了客栈。 君临道:“喝酒吗?” 莫弦问:“哪里喝?” 君临答:“房顶。” 君临从墙上抱了两坛酒下来,递给了莫弦,莫弦接过酒,眉角抽了抽,心想:君临之前不是从不喝酒的吗?后来一想便明白了,原是情字扰人啊。 君临在账台上放下了银子,便和莫弦躺到房顶上… 两人,两把剑,两坛酒…难得的轻松时光。 莫弦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君临反问:“哪一方面。” 莫弦浅笑:“两个方面,随便你先说哪一个。” 君临沉默了片刻:“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像不论哪个方面都不允许你走一步看一步。你的情况苏恪都跟我说了…” 君临:“……” “先说这锁灵塔吧,那黑衣人要他作甚?”莫弦开了个头,这样君临才好搭话。 “他的目标可不止是锁灵塔,我怀疑你们家还有云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莫弦仰头喝了一口酒:“继续说…” 君临也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夜家带领各玄门世家讨伐你家,在你家搜出了夺魄铃。但夜家那种小门小户又怎会有夺魄铃,所以夺魄铃定是幕后那人放置于你家,再通知夜家前去。夜家是方士出身用不着夺魄铃,自然拿到夺魄铃之后必会物归原主。莫家一倒,夜家上位必定会为了报恩帮他寻找其他法器的下落,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莫弦听后忍不住鼓掌,不知是为那幕后之人的计谋鼓掌,还是为君临的分析鼓掌。 君临喝了口酒继续说:“至于云家,我之前听到的消息说是云家被灭门那天,凶手也在找东西…我怀疑是云家藏有摄魂珠,所以那人为了夺摄魂珠才灭了云家满门。” 莫弦问道:“为什么是摄魂珠?” 君临摸了摸腰间沧离说道:“魔族四大法器,夺魄铃,摄魂珠,锁灵塔,引魔笛…锁灵塔被封印在酆都,而…引魔笛在我这里,所以云家那个肯定是摄魂珠。” 莫弦十分惊讶:“你怎么会有引魔笛!!” 君临答道:“据说,我爹去滇城游历,在路边捡到我的时候,我怀里就抱着引魔笛!” 莫弦:“!!!!!” 没想到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君家二公子居然是捡来的!!!!! 莫弦赶紧喝口酒压压惊,他一下接收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信息,有点消化不了。 君默默地抱着酒坛喝酒… 他也是在君岚临终前才知道这件事情,当时他在祠堂跪了一个月,以谢君岚的养育之恩。 莫弦问道:“你觉得这幕后之人会是玄门中人吗?” 君临在脑海里罗列了一下各世家能与他和莫弦这一辈的玄门弟子,凤瑾不算,云隐以死,夜沭平时给人算风水,测吉凶居多,苏恪又只看病救人,至于他哥哥…打不过他…… 所以那人应该不会是玄门中人。 “如果这人真的是玄门中人…” 莫弦答道:“那就太高深莫测,不可捉摸了。不过锁灵塔在你这里,他肯定还会再来…” 君临扬起了嘴角:“他既要来!那就——瓮中捉鳖。” 说到这里! 君临和莫弦抱起了酒坛…碰了个……坛… “那凤姑娘呢?你怎么打算?”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绕了过来… 君临连声叹气“他本就时日无多,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东西…不想耽误她。” 莫弦问:“她如果心甘情愿被你耽误呢??” 君临摇了摇头:“我有想过告诉她实情,但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真的太自私了… 哎…两个人一起叹了口气,抱起酒坛又碰了个坛。 “你呢?” 莫弦一愣,抱起坛子就想跑。 君临把莫弦拉了回来… 莫弦正想着怎么忽悠君临。 君临就来了一句:“说实话…” 他一眼就看出了莫弦的小心思。 “我觉得现在挺好,起先我老躲着他,我躲他找,我跑他追,久而久之地习惯了,我就更喜欢躲着他,因为我喜欢看他找我的样子。” 君临:“……有多喜欢?” “很喜欢……” 当莫弦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君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也并没有那么反感。 莫弦见君临没有答话,问道:“很难接受吗?” “没有,人心所向而已。我只是有些好奇,很喜欢是个什么感觉?” 莫弦笑道:“许是,当你见不到他时,思之如狂,见到他时,唯恐时短…” 思之如狂?唯恐时短? 他似乎,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第十八章 客栈(三) 苏恪在镇外的一个小凉亭子里找到了凤瑾。 凤瑾正坐在石阶上把自己紧紧抱住,有些凄凉有些无助。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眼睛似乎还被刚才房里的氤氲给蒙着,心里全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第一次,他着黑衣摇着向她走来。 第二次,他飞身掷符箓从她身边掠过。 第三次,他把她抱在怀里进了城。 第四次,她看见他扇上的兰花。 第五次,她害怕老鼠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第六次,他把她从蛇妖手中救回。 第七次,他消灭了恶灵。 半个月而已,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扰乱了。 自她记事以来,爹爹对她管教甚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除了爹爹以外的其他男人。爹爹忙,身体也不好,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除了过年还有她的生辰,能够见到爹爹,其余时间也是见不到的。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剑一个人学习阵法。她只要踏出瑶华殿,所有男弟子都对她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那一次她趁爹爹闭关偷偷去雪神峰采莲,救了小白。那是她第一次和一名男子单独相处了一天一夜。 从雪神峰回来之后,爹爹虽然没有对她发脾气,但是却搬到了瑶华殿来与她同住。 后来有一年,爹爹破天荒地带她出了虚空之境,去琴州云氏参加云隐的及冠礼,没有逗留多久吃完饭也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出过瑶华殿。 就是这样,日积月累… 她越来越叛逆,越来越想逃离瑶华殿这个隐形的牢笼,于是就在她及笄的那日,趁着虚空之境人多热闹,爹爹无暇顾及她时,收拾好包袱离家出走了,一出澜沧就直奔广陵,接着就认识了苏恪。 爹爹发现了她的行踪后,没有来捉她回去,却叫了云隐来跟着她,她一直没有弄明白,她也就见过云隐一次,为何爹爹会让云隐来跟着她。 她在广陵玩了三个多月便回去了,爹爹仍然没有对她发脾气,只是找了一个师弟陪她一起修炼,那个师弟便是凤彧…她们每天打打闹闹就像亲姐弟一样。 最后便是,去年各玄门世家上虚空之境给爹爹贺寿,爹爹不知为何突然就和君家定下婚约要把她嫁给君临。 这婚约一定,爹爹就解除了对她所有的限制,她可以和凤家其他弟子一起在校场练剑,也能和他们一起在书院听说,也可以一起研究阵法。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随意出入虚空之境,在那之后她每个月都会去广陵和苏恪玩上个几天再回去。 现在她先碰到君临,然后又遇到了随景… 君临对她来说就像是那天上星,她很喜欢,但好像怎么也摘不到。可随景像那夏日的蝉,她很讨厌,但似乎烦闷的时候听到也很悦耳。 苏恪问:“死丫头,在想什么?” 凤瑾抬起头:“在想,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恪想了想:“见到时心烦,不见时心慌。” 凤瑾心念,这是什么歪理?这么矛盾? 苏恪问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你和他待在一起久了就会觉得他很烦,但是你一不见到他就开始心慌,担心害怕?” 凤瑾这一下子又纠结了…苏恪这句话,前半句适用于随景,后半句适用于君临。 难不成,他们两个她都喜欢? 凤瑾猛得摇了摇头! 肯定不是,她怎么可能这么花心。 苏恪看到凤瑾这一系列的反应,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和蔼笑容,看来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苏恪问:“你为什么躲着他?” 凤瑾明知故问:“啊?躲着谁?” “君…那个戴面具的公子。” 苏恪打了一下嘴巴,差点说漏嘴了。 凤瑾摇头:“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苏恪一提到君临,凤瑾脸上就染上了红晕…看来刚才房里发生的事情对她影响甚深啊。 “阿瑾,你说谎时总会不自觉的绞着你的衣袖,你看你的衣袖已经要被你绞烂了。” 凤瑾听到苏恪的话低头看她的袖口,然后赶紧把袖口抚平。 “来,说说为何躲着他?”苏恪坐倒长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刚才在…” 苏恪打断道:“这个不用说了,那个戴面具的公子已经说过了……” 他只是想听听凤瑾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她现在的表情显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他实在不得不佩服君临的魅力,即使没露脸都能搅乱那一池平静水。他在莫弦的死潭子里扑腾了这么久,都没激出点浪花来… 凤瑾又开始绞袖子,苏恪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苏恪看了看她的手,笑了…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我抓着你的手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凤瑾连忙解释:“我又不是那些久处深闺的女子,抓下手又没什么。” “那刚才他抓了你的手,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又怎么说呢?” 凤瑾将脸埋在了怀里… 苏恪拍了拍凤瑾的肩膀:“你也别解释了,你的心事从来都是摆在脸上的,你对他有意思!” 凤瑾立即抬头:“怎么可能,我可是和君临有婚约的,定然是不会对别的男子有意思的。” “你的婚事,要君临承认才算数。” 苏恪一语中的,君临是不愿娶她的。 苏恪又道:“再说了,你们只是定了亲又不是成了亲,临近成亲前反悔的又不是没有,你现在喜欢上了别人,只要提前取消婚约,也为时不晚。” “这婚约是爹爹和君宗主定下的,贸然取消不利于两家的关系啊。” 苏恪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哈…阿瑾啊。你刚才并未否认你喜欢上了别人!” 凤瑾是真的单纯… 凤瑾急得站了起来:“苏恪你滚蛋!竟然敢套路我!” 苏恪摊了摊手:“你若没有那个意思,我哪里套路得了你。”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这样被赤裸地剥落出来… 虽有些残忍,但也轻松了许多。 凤瑾支吾着:“君临那边…” 她现在都不知道君临去了哪里。 “君临啊,他想出现自然会出现,你若想找也能找到他。” 苏恪走下凉亭,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凤瑾赶紧追了过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说不说!” “不说!” “你怕不怕被打!” “不怕!莫弦在!” “……” 无形中秀恩爱,最为致命。 “我该怎么做?” “表白啊…” “万一表白了之后他跑了呢!” “追啊!” “追不到呢?” “不会,会追到的!”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男隔千山万水。 第十九章 广陵(一) 第二日, 六人动身去了广陵。 此时正站在苏恪的院子里争论。 “我跟师姐一个屋。” “不行,凤姑娘和二公子有婚约!不能与别的男子同住。” “那为什么要他和戴面具的住一个屋!” “…那是因为黑衣人随时可能会来抢锁灵塔,让凤姑娘和随公子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君弥这谎话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就连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 凤瑾被君弥和凤彧吵得头疼,一进院子就开始吵,这两人真是天生不对盘。 苏恪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房间就这么少???她以前来的时候都没注意。 君临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不知道苏恪打的什么注意非得让凤瑾和他一个屋。 “既然这样,那就师姐一个人一间屋子,莫公子和戴面具的一个屋,我和你出去住客栈!” “不行!” “不行!” “不行!” ……… 场面有点混乱,这异口同声的两个字都不知道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 “我是主人,听我的,谁要有意见就给我去睡马棚…” 睡马棚??? 凤彧和君弥顿时闭上了嘴巴。 最后的结果便是,莫弦住在苏恪的屋里,君弥和凤彧住一间屋子,凤瑾则和君临住一间屋子。 君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孤男寡女住一间屋子?这苏恪打的什么鬼注意,为何连凤瑾都没有拒绝? 罢了,大不了他晚上睡屋顶,睡了几次都习惯了。 苏恪拉着莫弦鬼鬼祟祟地进了屋子。 莫弦不解:“怎么了…” 苏恪趴在门上,望着外面:“多站一会儿,我怕君临那根木头就要出去住客栈了。” 莫弦:“……” “我跟你说啊,昨天晚上我探了探阿瑾的口风,原来那死丫头是喜欢上君临…啊不对,是喜欢上了君临假扮地随景了。随景…随瑾!这名字这么明显,看来死丫头不仅蠢还傻。” 莫弦凑到苏恪旁边一起透过门缝看着外面,苏恪感觉耳边痒痒的,一回过头,嘴便从莫弦的脸颊擦了过去,整个人像射箭一样弹了出去。 呼吸渐乱,面色潮红。 “你干嘛!” 莫弦忍笑,满脸一副奸计得逞地满足感:“帮你盯着君临啊,他若敢跑,我就帮你把他抓回来。” “抓什么抓!说的像你拦得住他一样。” 莫弦瞬间变脸,这臭小子竟然敢瞧不起他!总有一天,得让他认错! 莫弦被苏恪拉进了屋,君弥也非常知趣地捂着凤彧的嘴连拖带拽地把他拎进了屋,院子里只剩下凤瑾和君临二人。 昨夜被苏恪道破心事的凤瑾此时有点尴尬,有些娇羞。 “随…随公子…” ???? 君临愣了半晌,她为何突然这么客气? 甚至还有点含情脉脉???? 君临想到此处,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逃…赶紧逃… “我去这附近查探一下地形,顺便放置一些机关,布几个阵法。” 凤瑾此时还没有感觉到君临的异样。 “你还会阵法?” 君临答:“略有涉猎…” 凤瑾道:“阵法我比较精通,我随你一起。” 君临闭上了眼,他怎么忘记了凤家是修阵法的… 君临无奈道:“也好…” 苏家院子背靠浮玉山,浮玉山不高,也不陡峭,山上盛产草药。 君临在山里转了转,将在山下随手捡到的石头,选了几处掷下。 困阵? 凤瑾一眼就看了出来。 “浮玉山不高,易逃,若对方有破阵符,困阵基本上是无用的。我觉得用杀阵比较妥当,再以幻阵辅之。” 君临想了想,点点头,他对于阵法确实没有那么精通。 凤瑾从怀里掏出了晶石掷下,改变了阵眼,又换了处位置布下了幻阵。 凤瑾拍了拍手:“好了…如果对方不是精通阵法之人,若来了定插翅难逃。” 君临道:“嗯…” 凤瑾问道:“那我们再去哪?” 啊??? 君临也不知道去哪儿,刚才说来浮玉山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小心…” 君临一脚踩尽了凤瑾刚刚布置好的幻阵。 君临问道:“怎么了?” 凤瑾无奈道:“你刚才无意间踩到了幻阵的阵眼,开启了幻阵…” ………… 幻阵是通过迷惑人的心智从而摧毁人的意志的一种阵法,幻阵之中亦真以幻,但是都是从人心深处所思所想衍生的… “随景?” 君临不答话… 不好,君临入幻了。 凤瑾赶紧撤除了幻阵,但也来不及了。 “随景!随景!你醒醒!” 不行!如果他在幻阵之中被引发心魔,后果会不堪设想。 凤瑾将灵力汇集与指尖,点至君临的命宫…以灵识进入了君临的幻境。 凤瑾睁开眼… 这里是青丘,为何随景的幻境里会有青丘! 画面一闪,凤瑾来到了一个房间。 床上躺了一名男子,是随景吗? 凤瑾走近,仔细一看,当他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似被那道晴天霹雳给击中。 那床上躺着的分明就是君临,幻境都是以被幻之人为主体的,这不是随景的幻境,而是君临的,这不就证明其实随景就是君临!也间接证明了,她其实喜欢上的从头到尾都是君临一人。 想到这里,凤瑾笑了。 但是接下来出现的那个人让凤瑾的笑容消失了… 是月凝鸢,她出现在了君临的幻境里。 月凝鸢一身青衣酥胸半露端着一个盒子走到了床边。 她一拂衣袖,君临醒了过来。 “喏—这个送给你。” 君临接过盒子问道:“这是何物?” 月凝鸢笑着,笑得极为妩媚:“你可以当做是你我的骨血。” 骨血? 凤瑾听到月凝鸢这句话,心好像被万蚁啃噬一般,痛到窒息。 他们竟然有了孩子… 君临冷笑着:“你觉得我会信?” “打开看看喽…” 月凝鸢坐下,依靠床边… 君临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鲜红的珠子,还沾染着血。 君临问道:“这是…” 月凝鸢答:“我的内丹,送给你就当做是你我的诀别礼。” 凤瑾震惊!那盒子里竟然是月凝鸢的内丹,妖若是失了内丹活不过三日。 “阿鸢…” 月凝鸢道:“明日之后你就不用再来了,永远都不用再来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就这一次也好。” 君临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只是坐着看着月凝鸢。 月凝鸢看到君临的反应,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竟如此爱她吗?爱到连一份施舍都不愿意给我吗?” 君临摇了摇头:“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即使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月凝鸢大笑起来,边笑边哭,近乎疯狂:“你既然知道我在骗你!为何每个月还要来?让我吸**魄你是会死的,找不到她命都不要了吗!” “我一直在骗自己,我一直都妄想着你不是真的在骗我,幻想着有一天你能告诉我她是谁。若是真的找不到她,命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因为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 月凝鸢擦了擦眼泪:“那日,我是在山洞发现的你,并未碰到救你的人。你走吧…明日青丘你也不要插手。毕竟我已经害背负了太多莫须有的罪名了。青丘作恶多端,难逃此劫…这是它们该有的下场。” 至于她,下辈子,她想做人,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阿鸢…” 月凝鸢撕心裂肺地喊道:“滚!君临你给我滚,带着内丹赶紧给我滚出青丘!” 君临没有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有些事他不便插手,也无法插手。 他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消失在了房里。 画面一转,凤瑾还是在青丘,不过是已经化成灰烬的青丘。 君临一身白衣,执伞站在雨中,望着那满目尘埃。 白如月华的脸上划落了一行清泪。 幻境外,君临十分痛苦,眼角流下了血泪。 凤瑾从幻境离开,整个人还未回神,却被君临的血泪给惊着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解不开君临的幻境。 再这样下去,他会在幻境之中被折磨至死的。 “君临…” “君临…” …… 凤瑾把君临抱在怀里,一声声地喊叫。 君临痛苦,她更甚。 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 “啊—” 凤瑾绝望地喊叫! 怎么办! 君临怎么办! 她怎么办! 谁来帮帮他们! 君临整个人都蜷缩着,浑身发抖! “姑娘…你是谁?我该往何处寻你?” “姑娘,你随口一句玩笑话,我当真了。” “姑娘…等我找到你,让我娶你可好!” 君临喃喃自语… 君临在找谁?那姑娘是谁? “你是谁!” “凤瑾!我是凤瑾啊君临!” “我娶你可好!” “好!我嫁你!你醒过来娶我呀!” 第二十章 广陵(二) 君临的已经镇静下来,幻境似乎已经解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凤瑾将君临扶着,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她还得时刻盯着脚下,以免触发杀阵。 浮玉山下起了雪,山野间突然一片苍茫。 凤瑾停下脚步,伸出了手用掌心接着那鹅毛般的大雪,这画面如此熟悉,就像那年雪神峰的雪一样。 凤瑾尝试将君临背在背上,君临比她高出许多,她背起又倒下背起又倒下,狼狈不堪。到后来,直接爬不起来…整个人趴在雪中,君临躺在她的旁边。 她伸出手,抚摸着君临露在外面的半张脸。 这分明就是君临的嘴,那样薄却那样好看,为什么她就一直都没有认出来? 他为何戴着面具?他为何突然有了灵力?他又为何取名随景? 随景…随瑾…她是有多愚蠢才没有听出这么明显的名字。 凤瑾慢慢闭上眼睛,又连忙睁开。 不能睡,不能睡… 她爬起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君临挪到她的背上。 她必须在天黑之前带君临下山,越拖越危险,她不确定君临什么时候可以苏醒,也不确定君临是否真的走出了幻境。 君临此时正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 “落尘…” “落尘…” 这里是哪儿? 落尘是谁? 那个唤着落尘的白衣女子又是谁? 君临轻轻地走近,站在那名白衣女子身边,他看不清脸,但感觉似曾相识。 白衣女子站在一片混沌前,静静地望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那片混沌之上。 君临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想要拦住他,手却直接从那女子的身体中穿过…。 忽然一名白衣男子冲了上去,拉住了她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柏清怒道:“瑶华,你这是要做什么!” 瑶华笑着:“阿清,别紧张。” “我刚才若不来你就跳了这轮回台!” 瑶华走下轮回台坐到了台阶上,柏清也跟着瑶华坐下。 “我没打算跳,就看看…” “你那是看吗?一只脚都踏上去了!” 瑶华懒散地靠在了柏清身上。 “阿清你说,我要是跳下去了是会灰飞烟灭呢?还是下凡历劫呢?” 柏清道:“就凭你这点修为,多半是灰飞烟灭。” 瑶华笑了:“可是我就凭我这点修为,让六界都闻风丧胆的魔尊灰飞烟灭了呢。” 柏清轻拍着瑶华的背:“瑶华,别想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如何过得去!是我亲手诛了他!我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化成灰烬,我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他说他恨我,他诅咒我生生世世爱而不得!这梦魇夜夜缠着我,我每夜都能梦到他对我声声质问,你要我如何过得去?” “瑶华!别笑了!” 瑶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轮回台…一步一步,仿佛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阿清,我爱他,可我亲手杀了他,他死了教我如何能活…” “你回来!你听我说!落尘他还活着。” 瑶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阿清,你从不骗我的,诛魔剑下无生魂,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没有骗你!他的魂魄被魔族四大法器护着,并未完全灰飞烟灭,还余下了一魂一魄,你之所以探不到他的气息,是因为他转世轮回了!” 凤瑾问:“阿清,你是司命,他既然已经轮回,那必然会出现在你的命谱上,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柏清摇了摇头:“他的命谱被墨白拿去了,不在我这里。” 凤瑾冷笑,笑得戏谑… 果然,墨白是不会让落尘有一丝生的机会的…为何落尘都轮回转世了,墨白还不放过他! “那好,你不知他在何处,那我便去寻他…一世寻不到就再寻一世…生生世世,总有一天能找到!” 凤瑾纵身跃下轮回台,让柏清根本来不及反应! “瑶华!” 柏清声嘶力竭地喊着,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他…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君临没有明白,他为何会看到这些,按理说中幻阵之人是可以在阵中看到他内心深处无法忘却的记忆,可这段记忆不是他的,也似乎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他为何看到那白衣女子跳下的那一刻会泪流满面? 瑶华… 瑶华… 君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此时他正趴在凤瑾的背上,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 “凤瑾…” 君临轻声地喊着凤瑾的名字。 凤瑾问道:“你醒了?” 君临答:“嗯,放我下来,我能走。” 凤瑾弯腰,让君临想来… 此时她的腿已经麻了,再起身时有些站不稳,直接倒在了君临的怀里。 “对不起…” 君临有些自责,若不是他不小心触发的幻阵,也不至于凤瑾背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又下着雪,雪地里都是繁杂的脚印。 凤瑾站直身体,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赶快回去吧…天冷了?你衣衫单薄容易感染风寒,加重你的寒毒…” 凤瑾捂着嘴头像,他真的不自觉会露出破绽。 因为只有君临才知道她中了寒毒。 “君临…” 君临脚步一滞,然后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假装没有听见那两个字。 凤瑾大声地喊着:“君临!你给我站住!” 君临仍然没有停下。 凤瑾急了,追了过去… 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给绊倒,摔的闷响。 君临听到声音,赶紧回过身去将凤瑾扶了起来,凤瑾的手蹭破了皮流出了血,血滴在雪上特别的刺眼。 君临捧了一把干净的雪将凤瑾的手简单得处理了一下,凤瑾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君临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的样子。 虽然看不清全脸,但能看出那墨深的眸子里浮现出的那一丝不忍,嘴唇微抿有些紧张似乎是怕弄疼了她。 凤瑾内心挣扎着,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挣扎着挣扎着,凤瑾闭上了眼睛主动亲上了那凉薄地别扭地唇。 君临被突然凑上的凤瑾给惊到了,嘴唇感到了一丝热热的痒痒的,接吻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对!接吻!他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君临赶紧推开了凤瑾,凤瑾狼狈地倒在了雪地里,先是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在雪地里打滚,他的反应,真可爱。 “赶紧起来,地上凉!” 君临脸红红地,像是害羞又像是愠怒。 凤瑾娇嗔道:“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 君临背过身去,伸出了手。 凤瑾接过君临的手站了起来,君临立刻收回了手,使得凤瑾刚才的伤口裂开了。 凤瑾倒吸了一口气:“嘶—” 君临又回头:“有没有事?我看看!” 凤瑾伸出手:“喏—你看!裂开了…” “对不起…” “你把面具摘下来吧,不要再隐藏了…我都知道了,你戴着这个面具我看起来怪渗得慌。” 君临心里郁闷,她是怎么发现的? 凤瑾见君临不答话,就亲自动手摘下了他的面具,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凤瑾其实一直幻想着,会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会摘下他的面具,或者是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这个面具意外掉落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亲手摘下了面具,他本来还对面具下的面容非常感兴趣,毕竟第一次见随景笑得时候,她感觉很邪魅完全不同于他平日里的淡漠,那一笑其实已经荡漾到了她的心里,只是未可知而已。 面具被摘下的时候,君临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埋了好久的秘密突然被袒露,也像是藏了好久的伤疤突然被揭开,那种赤裸又暴露的却无法遮掩的感觉。 凤瑾伸出手去颤抖着摸着君临脸上的那条疤,他不辞而别的时候是没有的…如果这疤是真的,那他之前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 “君临啊,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从凤瑾口中说出非常的温柔,像春日的暖阳,夏日的微风,秋日的落叶,冬日的霜华。 温柔且虔诚… 君临抢过凤瑾手中的面具戴上转身就走,他没有办法冷静得和凤瑾待在一起,多待一刻便想自私的去拥有她。 他命不久矣…他没有资格去绑住凤瑾,让她的悲欢系在自己的命运上,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凤瑾。 可是面具一旦被摘下,他不知道再该如何去面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向她解释种种… 他为何戴面具,又为何突然有灵力。 其实只是想默默地跟随在她身边,保住着她,直到最后那一刻。 第二十一章 广陵(三) 此时这个画面,大雪下的恰是时候。 君临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不会对每走三步就摔倒然后再爬起来继续追的凤瑾置之不理。 他没有回头,不敢回头。 凤瑾不再追了,君临那根木头如果这么容易就动心了,那就不是他了。 反正他们之间有婚约牵绊着,这次告白失败了下次再努努力呗。 凤瑾回到院子里俨然成了一个雪人,苏恪看到笑得人仰马翻。 “咦…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不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吗。” 凤瑾唉声叹气:“君临阿,应该躲起来了吧。” ??? 苏恪问:“我没问君临,我问的随公子…” 凤瑾抱着手臂一副洋洋自得地样子:“根本没有什么随景,他就是君临。” 苏恪笑着摸了摸凤瑾的头:“你终于发现了啊,看来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 凤瑾:“……”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其他人早发现了! 莫弦打把伞走了出来举到了苏恪的头上,问凤瑾:“他去哪儿了?” 凤瑾看着眼前的莫弦和苏恪,真碍眼!太碍眼了! 刚刚表白失败的她,内心的伤痕又加深了一分。 “不知道,跑了…我追不上。” 莫弦不明白:“他为何要跑?” 凤瑾嘟起了小嘴无奈道:“我刚才表白了,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就跑了呗。” 苏恪:“……” 莫弦:“……” 君临这根木头啊!还是个朽木! 苏恪和莫弦心里如是想。 苏恪说道:“死丫头,别难过,别气馁,继续努力!” 凤瑾插着腰:“废话!这还用你说!” 莫弦道:“凤姑娘,赶紧沐浴更衣吧,莫要感染了风寒才是。” 凤瑾弯腰行礼:“谢莫公子关心。” 莫弦一愣,已经好久没有人向他行礼了。 苏恪观察到了莫弦的反应,捏了捏他的手。 莫弦看着苏恪笑道:“我没事。” 凤瑾捂着脸,没眼看没眼看…这两人太腻味了! “苏恪,我的琴你放哪儿了?” “还在你那屋里,你的东西我都没动…” “好的!告辞!” 凤瑾赶紧逃离了,再待下去她恐怕要被那两人杀的片甲不留。 凤瑾沐浴完了,就将柜子里的念凰拿了出来。 念凰真是是把好琴,据说是以凤凰羽为琴弦,梧桐木为琴身。是爹爹送给她的及笄礼,当时离家出走时一并带了出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苏恪这里。 许久未曾摸琴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咚—咚—咚—” 这么晚了谁敲门?莫不是君临回来了? 凤瑾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是凤彧的时候,心情是低落的。 “师姐…”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天冷了,你畏寒。” 凤彧端着火盆,怀里还揣了个暖炉。 她侧开身子让凤彧进来… 凤彧将火盆放置好,将暖炉递给了她问道:“师姐是准备弹琴吗?” 凤瑾答:“闲来无事,随便弹弹。” 凤彧低垂着头看着琴,若有所思:“能弹首曲子给我听吗?” 凤瑾坐下:“想听什么?” 凤彧跟着坐下:“都行。” 都行啊…那弹什么呢?瞎弹好了… 凤瑾如是想,反正凤彧也听不出什么好坏来。 她轻捻指间,抚动了琴弦…声音便缓缓流出,似冬末时分,冰川消融的声音,虽冷但带着万物复苏的气息。 她又随意地拨弄出了几个音调,一下子就有了灵感,紧接着便如行云流水一下谱出了旋律,时而婉转,时而急切,时而如婴儿啼哭,时而如闺中蜜语…有种耳鬓厮磨诉的甜蜜,又有种生死离别的哀泣,听着人想哭但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凤瑾闭着眼睛沉浸在她随意弹奏的曲子之中,脑海里浮现关于君临的种种画面,挥不走,散不开,如薄薄晨雾如袅袅炊烟。 凤彧撑着脑袋望着凤瑾,并没有仔细听这曲子,因为他知道这曲子与他无关,正如凤瑾的所思所想皆与他无关…他之于凤瑾不过匆匆过客。 一曲终了,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凤彧先开了口:“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名字?凤瑾想了想:“青丝绕。” 青丝绕,情思绕。 “好名字…”凤彧点了点头,随即又说:“月圆之日将至,师姐要注意身体,早些歇息。” 凤瑾看着凤彧,突然一下很不适应…自从凤彧第一次出现在瑶华殿,每天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跟在她的身后,她们总是打打闹闹,她也总是会端着师姐的身份去欺负他,而现在的凤彧,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 凤彧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 “阿彧…谢谢。” 凤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谢谢二字最能表达她对凤彧的感情。 “柏清…我曾经的名字。” 凤彧说完便离开了,雪还在下着,凤彧的身影那片皑皑之中渐行渐远,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 吱呀地关门声,和一声叹息声… 房里的灯灭了,房顶上的还在吹着风喝着酒。 君临看着凤彧进去又看着凤彧出来,背影和那个黑衣人都极其相似,不论是在琴州,还是在酆都,亦或是那个客栈,凤彧都在场,而且在各世家弟子中他不甚了解,不知他的剑招如何,不知他的法术如何,就连他的动机他都不知。 唯一确定的便是,凤瑾对此一无所知。 即便他对凤彧有诸多怀疑,但他不敢去验证,毕竟凤彧是凤瑾亲近的人,他怕万一一旦所有的真相朝着他所想的那个方向前进,一切都会回不了头。他不能也无法去阻止这个真相被揭开,因为有多人在渴望这个真相,在等着这个真相。 但愿,那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这样,于他,于凤瑾,于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命运非要这样安排,那么最后的结果,所有的苦痛都由他一个人来承受,他只想护凤瑾一生平安,守她一世欢愉。 凤彧没有回房而是独自一人上了街,随意拐到了一家客栈,上了楼,进了房。 “尊主…” 凤彧对帘后之人行跪拜礼。 “东西在哪里?” 凤彧答:“不知,应是君临藏起来了。” “那你预备如何?” 凤彧将头埋得更低:“这次还望尊主换一人行事!” 帘后之人站起身来,走向凤彧:“为何?” 凤彧抬头:“君临有所怀疑,属下不敢贸然行事。” “君临…” 这一声君临喊得咬牙切齿,可见其人对他恨之入骨。 “也罢,我亲自动手,这次我不仅要锁灵塔,我还要君临的命。” 凤彧向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还请尊主不要伤害凤瑾。” 那人蹲下身去,轻蔑地说道:“怎么?你爱上凤瑾了?” “属下不敢!” “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什么才是你该做的!我派你到凤家不是让你去谈情说爱的!” 凤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属下明白!” “柏清,莫让本尊失望!毕竟,你这是在赎罪!” “是!尊主!”凤彧站起身来再次行礼。 “回去吧!别再让君临起了疑心。” 凤彧出了客栈,仰头大笑,他在赎罪,在赎他永生永世都赎不完的罪。 第二十二章 广陵(四) 雪停了,天地间苍茫一片,不染尘埃。 凤瑾披上了大麾上街转转,在房里闷了几天,实在有些待不住了,君临不在,每日都过得了无生趣。 凤瑾一直很喜欢广陵的民风,非常地友好,路过的人们但凡遇到了世家弟子都很热情,最主要的是她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广陵闯出了一片天地。 帮城东张府除祟,帮扶归楼摆风水,帮城西李家小儿子驱邪… 身为名门世家的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不收分毫。在广陵,她的名气可比君临大得许多…几乎人人都识得她。 她一上街,还未逛半个时辰,身上已经堆满了礼物,有白菜萝卜也有首饰玉器,虽然不值钱但是都是人们的一番心意。 卖包子的张大娘问道:“凤姑娘这是去哪儿?” 凤瑾答:“去红袖招看卿姐姐…” 她说完便把怀中的拨浪鼓递给了张大娘:“你家小孙子今年也有四岁了,这个给他玩儿。” 张大娘接过了拨浪鼓,从屉里妈出了新鲜热乎的肉包给了凤瑾:“红袖招早上可没有吃食,你先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凤瑾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香! “谢谢张大娘!” “凤姑娘慢走…” 凤瑾离开了张大娘的摊子,往前走,刚走到锦衣阁门口便被王老板拉了进去。 “王老板莫要再送我衣裳了,你以前送我的衣裳都装满了,你今日若还要送,恐怕苏恪就得再给我置办个衣柜了。” 王老板掩嘴笑:“苏大夫一诊千金,别说给您再置办个柜子,就算给您置办个院子对他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凤瑾想了想,笑道:“王老板你算是高看了苏恪了,要想从他手里要点东西无异于在铁公鸡身上拔毛啊。”随即又说:“我的衣服真的够穿了…” “那我给你找些男士袍子,您带着…” 凤瑾一愣,随后摆着手:“苏恪也不缺衣服…” “不是给苏大夫,是给君公子的,您的婚事在广陵都传开了…也不知道君公子他天人之姿,我做的衣服他瞧不瞧得上。” 凤瑾:“……” 王老板叫了小厮从后面拿出了几件衣服… 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琳琅满目。 凤瑾拿起一件袍服,云锦制成,月白色,仔细摸着绣纹,是君临喜欢的兰花。 君临偏爱白色,这月白色虽不是纯白但也衬得上君临的气质… “王老板这尺寸合适吗?” 王老板点头:“我曾有幸见过君公子一次,他的尺寸太标准了,我一眼便能记下,这些衣裳都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若回去大小不合适,您拿来我再帮你改…” “那麻烦王老板帮我包起来吧……” “凤姑娘还看看别的颜色吗?君公子总爱穿白色,太单调了些该换些鲜艳的颜色。我做了一件朱红色,与之前赠你的那件,身上的绣纹是相配的,那件绣的是鸯,这件绣的是鸳…” 凤瑾丝毫没有犹豫:“好!这件也包起来…” 让君临穿红色,真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王老板将两件衣服都包了起来…命小厮连凤瑾手上那些礼物给一并送到苏恪府上。 凤瑾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子趁王老板在忙的时候放在了柜台上就走了。 王老板拿起金叶子摇了摇头,凤姑娘总是太大方了一点,那两件衣服哪里值这个钱。 凤瑾从锦衣阁出来,走到一处商铺便停下了脚步,这里原先不是一个灯笼铺吗?怎么变成了古玉阁?她往里面张望着,一眼便看到那摆在台面不显眼处的一块古玉,若做成吊坠,定配得上君临的璞玉之姿。。 “店家,这块玉卖吗?”走近铺子询问。 “姑娘,这玉100两,不值钱,里面有更好的,您要不要看看。”店家有些不忿,打扮这样华贵的女子居然看中质地这么差的玉。 这家店是今年才开的东家也是从别处来的,认不得凤瑾。 100两?这可是一块尚好的南疆凝脂玉,这店家却说不值钱,真是暴殄天物,大概也是个不懂行的。 凤瑾不欲与店家多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店家:“这玉我要了。” “店家,500两这玉我要了。” 店家刚伸出手准备接过银子,便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打断了。 凤瑾闻声,便转过头去。 眼前是一个着紫色长衫的男人,样式简单,料子却是十分稀少的蟠龙锦。男子绕有性质地看着她,眉间透露出些许轻佻,虽然没有君临那种惊为天人的谪仙般的模样,但他的五官长的十分邪魅,笑死来似乎能摄人心魄让人着魔,真像个妖孽!他不像是广陵人,也不确定这人是否是世家公子,单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此人非富即贵。 “这位公子,这玉已经被我买下了。” “哦?店家还未收钱,怎么能算作你的?”紫衣男子戏谑地笑了,眼神一直落在凤瑾脸上,有美如斯,一瞥倾城。 “店家,这是500两。”紫衣男子将银票扔在了台面上,伸手就去拿玉。 凤瑾突然伸手,抢先将玉拿在手中,紫衣男子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凤瑾的手,顺势摸上了一把。凤瑾睁大眼睛盯着紫衣男子,真是个登徒子! “公子,这玉是我先看上的,想必公子是君子,应是不夺人所好的。” “想必姑娘看错了,在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君子。在下看中的东西,就算是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凤瑾问道:“那若是得不到呢?”。 紫衣男子敛去了笑容,眼神变得狠绝起来:“得不到,就毁了它。” 好霸道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不好惹。 “好,那就毁了它。” 凤瑾,松手。那块上好的凝脂玉,就这样碎了一地。 紫衣男子有些震惊,突然想到些什么又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还从未在哪个姑娘手下吃过瘪。” “送公子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凤瑾笑得妖冶,然后出门而去。 可惜了那块好玉… 店家冒了一头冷汗,赶紧把银票收到了自己怀中,待紫衣男子走后才松了一口气。 紫衣男子跟着凤瑾走了一段路,待凤瑾进了红袖招之后便再未跟着。凤瑾早就发现紫衣男子跟着她,但她并未理会,毕竟在广陵还没有人敢当街对她动手。 紫衣男子是魔尊座下大护法,赤离… 他站在巷口,望着红袖招,暗袭恭敬地向他禀报。 “回大护法!刚才那位姑娘是澜沧凤氏的凤瑾…” 赤离在脑海过了一遍这些人界所为的玄门世家… 澜沧凤氏? 有意思真有意思…即使被压制得再好,他也能嗅到她体内深处所隐藏的仙气。 这澜沧凤氏恐怕不简单… 赤离问道:“探到殿下的魂魄了吗?” 暗袭不敢抬头看赤离:“还没有…” 赤离一脚踢开了暗袭:“废物!还不给本座继续找!” 殿下…你到底在何处? 赤离抬头看着那九天之上,总有一天他要杀到仙界,亲手杀了瑶华给殿下报仇雪恨! 第二十三章 广陵(五) 红袖招是凤瑾和苏恪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卿燕归就是当年让凤瑾和苏恪大打出手争抢的花魁。几年过去卿燕归摇身一变成了红袖招的老板,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拼尽自己的浑身本领来博他人一掷千金。 卿燕归卖艺不卖身,守一座楼候一不归人。 说道卿燕归,凤瑾最是敬佩,而那些不与外人道的故事,苏恪和凤瑾算是唯一的听众… 料谁也不敢相信,这名震穹苍的第一花魁曾是东离国王最宠爱的公主,当年为了避免战乱,东离国王忍痛将还是莲公主慕容轻烟的她下嫁给南疆国以狠厉著称的太子殿下南逸澈,硬生生要她与他最爱的男人生离,无奈曾经有些无上荣宠的她只能扣谢皇恩浩荡远嫁南疆,可就在和亲的路上,她逃走了,然后被捉到红袖招,一待就是十年,而她最爱的男人,却从未来寻过她。 卿燕归,请燕归…那燕便是东离国的云麾大将军燕连城,在卿燕归逃亲的第二年,燕连城便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战死沙场,有人说他临阵脱逃…总之就是音讯全无,到现在几乎东离国所有臣民都已经忘却了曾经骁勇善战,大杀四方的燕连城,只有她还记得,还等着… 凤瑾甜甜地叫着:“卿姐姐…” 正在绣荷包的卿燕归,放下手中的荷包,站起身来一把揽住了凤瑾。 “我的小阿瑾,这次来似乎长高了许多。” “卿姐姐,阿瑾好想你。” 凤瑾的头在卿燕归的怀里蹭着,那是她一直都渴望着的娘亲的味道。 她从小便未见过娘亲,爹爹说娘亲在生她的时候失血过多去世了。 所以她才对卿燕归如此依恋,她的娘亲肯定如卿燕归这般温婉似水。 卿燕归笑着领凤瑾坐下,斟上了一杯刚刚煮好的桂花茶。 “天冷,你身子不大好,赶紧喝一杯暖暖身子。” 凤瑾把杯子端起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她实在忍不住一口全部都喝光了。 卿燕归焦急地看着凤瑾皱在一起的小脸:“你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这般鲁莽,也不怕烫着。” “卿姐姐的桂花茶最是好喝了,离都的桂花都没有这个香。” 离都… 卿燕归低下了头,眼底浮上一抹淡淡的忧愁。 离都的桂花每年还盛开着,可每年陪她摘桂花的他,却不在了。 凤瑾看到卿燕归的愁容,直打嘴巴,她又乱说话伤了卿姐姐的心! 卿燕归听到那“啪—”地一响,笑了起来,刚才那抹愁绪也就烟消云散了。 “阿瑾,听说你觅得了一个好夫婿,什么时候带来给姐姐瞧瞧?” 这次换凤瑾愁容惨淡了… “哎…” 一声长叹表达了凤瑾所有的思绪。 “怎么了?那君公子不合你意吗?我可是听说君公子是玄门世家少有的风姿绰约。” 凤瑾摇了摇头:“是君临他不愿娶我。” 卿燕归顿时对君临的好感全无:“我家小阿瑾这般好,他为何不愿娶你?眼界如此高吗?” 凤瑾又叹了口气:“许是,他心里还念着别人。” “别人?莫非是那青丘狐女?她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君临竟还对她念念不忘吗。” 卿燕归其实还想说一句,君临确实是情深彻骨,但这话说出凤瑾该不高兴了。 凤瑾摇了摇头:“不是那狐女,是另有其人…我也不知是谁,只知君临为了寻她,每月都会到青丘让那狐女吸食他的精魄,只因那狐女说知道君临要寻的那名女子的下落…可谁知那狐女是骗他的,不仅白白让那狐女吸食了几年精魄,还累得他毁了名声。到最终君临都没有寻到他想找的人…” 与此女相比,凤瑾宁愿君临爱得是月凝鸢,起码月凝鸢已死,那些过往也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可现在凤瑾连君临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更别提是死是活,那名女子扎根在君临的心里她似乎怎么做都无法撼动。 卿燕归沉默,她最能理解这种毫无线索地找寻,和漫无目的的等待。 她的阿瑾可要吃些苦头了… 凤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想起来就很烦闷,这时正好看到了卿燕归正在绣的荷包。 “卿姐姐,你这荷包是绣给谁的?” 卿燕归拿起了荷包,摸着快绣完的并蒂莲… “这个啊,是帮前院新来的守门护院的大哥绣的,他说他与妻子失散多年,他妻子曾经说要绣给他一个并蒂莲的荷包,他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我见他可怜我又闲来无事便绣一个给他,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番心愿。” 凤瑾回忆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了一个满脸伤疤的男子,虽说面容丑陋,但身材魁梧,英气逼人…原来是新来的啊。” 卿燕归说道:“他办事不错,每当我这里有人闹事,他都把人给赶了出去,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敢闹事了。我每次出门,他都会帮我牵马,让人有一种特别安定的感觉。” 凤瑾盯着卿燕归微微泛红的脸:“卿姐姐,莫不是动心了?” 卿燕归气急:“别瞎说!他念着他的妻子,我等着连城,无非是两个可怜人相互慰藉而已。” 十年了,她的心早已装不下别人了。 凤瑾说道:“累了,就别等了…漫漫人生总得要个知心人陪着不是。” 卿燕归握紧了凤瑾的手:“阿瑾,只要他一日不出现,我便会等下去,心里装着他,嘴里念着他,有那么多曾经让我去回忆,我又怎会累呢?你现在还不懂,等到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等待多漫长,思念多悠扬,你都不会觉得累,只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罢了…” 凤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是觉得累,那便是爱的还不够… “卿姐姐,教我绣荷包吧…” 她以后总归是要相夫教子的,若女红都不会又何来去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呢? 卿燕归连忙摆手:“你的手还是留着执剑抚琴吧…” 卿燕归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凤瑾扯着卿燕归的衣袖,撒娇:“卿姐姐,教教我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卿燕归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凤瑾,连声道好:“你想绣什么?” “兰花!” 卿燕归和凤瑾约法三章:“那我们事先说好了,你得自己绣不准找我帮忙也不准半途而废!” “知道啦!” 卿燕归见凤瑾点头,便拿出新的绣花撑子撑到了绣布上,拿出笔在秀布上画了朵兰花,然后拿起针,绣了一小段就递给了凤瑾。 “喏!给你!你照着图案绣就好了…” 啊?凤瑾一头雾水,她刚才根本就没看明白。 卿燕归把秀补递给了凤瑾之后,就开始给她的那朵并蒂莲收尾… 凤瑾看看卿燕归,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绣布开始绣了起来了,手法十分笨拙,针都弄掉了好几次,手指上已经不知道扎了几个血洞… 不过扎着扎着,凤瑾逐渐找到了窍门,针法开始娴熟起来。 卿燕归的并蒂莲早已经绣好了,她为了不打扰凤瑾找了本书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看看凤瑾手中绣布的情况,会心地笑了。虽说凤瑾没有说是绣给谁的,但一想君子如兰,便知是绣给君临的吧… 当凤瑾绣好了兰花,卿燕归接过帮她剪下了绣布,将两片绣布缝在了一起,穿上绳子,再缝合,这个荷包就算是做完了。 凤瑾仔细看着自己刚刚绣好的兰花,有些歪歪斜斜,但也算是一朵完整的兰花,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卿燕归看着此时的凤瑾,就像是看着年少的自己,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她在莲池宫给连城绣荷包,可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但愿,君临会喜欢凤瑾这绣了一天的荷包。 凤瑾坐了一天,腰酸背痛,手指上全是针眼,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已是黄昏… 原来过了这么久啊,她该回去了,红袖招要开门了… 卿燕归送凤瑾出门,道别之后便去了后院。 “容木…” 正在挑水的容木放下了担子问道:“燕归姑娘是要出去吗?稍等一下,我去牵马…” 容木说完便向马棚跑去。 卿燕归一把拉住了容木,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卿燕归把刚刚绣好的并蒂莲荷包递到了容木面前:“我不出去,这个送给你…” 容木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了荷包。 这是…并蒂莲。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着荷包,生怕手中的老茧割破了它,哽咽地向卿燕归说道:“谢谢…” 卿燕归摇头:“不用谢,也算是对你这段时间对红袖招对我的尽心尽力地奖励吧。” “谢谢…” 容木还是重复着这两个字。 卿燕归笑着上了楼,真是个老实人… 容木看着卿燕归离去的背影,一手将荷包放置到了心口,一手摸着脸上蜿蜒扭曲的疤,如今的他哪里还配得上他心头的白月光啊。 “轻烟…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陪着你。” 卿燕归湛在门后,泣不成声:“连城!你那双眼睛,我曾经只看了一眼就放进了心里,如今再看到我又如何认不出?你有你的骄傲,不愿与我相认,可你又可知,你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可你不愿,那我也随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第二十四章 广陵(六) 凤瑾回到苏宅子已经天黑了,一进院子就四处找苏恪。 结果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下厨的苏恪和莫弦莫弦炒菜,苏恪切菜的画面真的是和谐得天衣无缝,这两人是准备搭伙过日子了吗? 正在切菜的苏恪看到凤瑾进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萝卜:“你这一天野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 苏恪拿着刀指着凤瑾的样子,像极了教训孩子的老父亲。 “去看卿姐姐了,顺便绣了个荷包?” 凤瑾这句话不仅令苏恪震惊不已,还吓得莫弦手一抖,一盅盐全洒进了锅里。 苏恪怎么也不相信,肯定是他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凤瑾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地说:“我!绣!了!个!荷!包!” 苏恪这次是真的听清楚了,但是还是不敢相信,这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凤大小姐的一双手从来都只拿剑,偶尔抚抚琴,从来没听说还会拿绣花针啊。 凤瑾看着苏恪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把荷包递到了苏恪面前。苏恪放下了菜刀,接过了荷包,他怕他一不留神太激动了失手把凤瑾给捅了。 苏恪瞥了一眼!就一眼!然后笑得停不下来... 凤瑾不解道:“笑什么?” 苏恪擦了擦眼角刚刚笑出来的眼泪:“这是你绣的!” “当然!” 凤瑾理直气壮地说着,还把扎满了血洞的手伸到苏恪面前:“喏—手都被扎破。” 这下苏恪笑得更厉害了:“你这是手吗?分明是马蜂窝!哈哈哈哈。” 凤瑾:“!!!” 在一旁炒菜的莫弦,已经不记得自己都放了哪些佐料了。 他刚准备把这一锅倒了,后来想想,只要是他做的是毒苏恪都会说好吃,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这一锅色香...俱全的醋溜鱼... 苏恪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人家姑娘绣的荷包都是绣鸳鸯绣并蒂莲,你绣个白菜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白菜? 白菜? 莫弦歪了个脑袋想要看看哪个白菜长什么样,结果凤瑾一把抢过苏恪手中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袖中,没看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菜,那干脆下道菜就炒白菜吧,凤姑娘应该会喜欢吃。 “什么白菜!你瞎啊,绣的明明就是兰花!” 兰花? 兰花? 苏恪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打击,智商受到了侮辱,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气来。 莫弦抱了颗白菜向苏恪走了过来,纤长的手指还在扒拉菜叶子,看着凤瑾气冲冲地样子,想要打个圆场。 “凤姑娘莫生气,苏恪他见识浅薄不识兰花,是他的错!” 苏恪:“!!!” 凤瑾听莫弦这么一说,顿时就消了气。想了想又非常同情地看着苏恪:“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没有见识就是你的错了。” 苏恪:“!!!” 要不是莫弦帮着凤瑾,他今天定要和凤瑾死磕到底,毕竟论吵架,谁吵得过他! 莫弦拍了拍苏恪生气地小脑袋:“去帮我把白菜洗了。” 苏恪瞪了莫弦一眼,抱着白菜去井边洗菜了。 “君临他来了,在堂中...” 莫弦话还没说完,凤瑾就朝厅堂跑去。 君临这次没有戴面具,悠然自得地坐在桌边喝茶,旁边还坐了一个姑娘,正含情脉脉地在和君临说什么,君临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还是以前那副淡漠的样子。 凤瑾在厅外站了半天,原本不想进去,可是那姑娘越凑越近,君临似乎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让她十分恼火,直接就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她原本打算质问,后来一想她好歹也是世家小姐,这样做显得很像深闺怨妇,不体面。 “我回来了。” 凤瑾很自然地坐到了君临身边,一手挽着君临的手臂,一手拿过君临手中的杯子把剩下的茶喝了个精光。 君临眼角一抽,淡淡地回了句:“嗯。” 另一旁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这么...放荡,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挽着临哥哥的手,还用临哥哥喝过的杯子!不知羞! “临哥哥...” 凤瑾瞥了一眼小姑娘,然后看笑着看向君临:“有客人?这位姑娘是?” 君临答:“苏恪的堂妹。” 他的手还被凤瑾挽着,凤瑾又笑得诡异,不禁感觉背脊一阵冰凉... 凤瑾问:“哦?你和她很熟?” “不熟。” 简单的两个字犹如一把利刃插到了小姑娘的心上,小姑娘眼睛一红,好像马上就能掉出眼泪。 “既然不熟,那她为何叫你临哥哥?叫的这么亲热?” 君临:“......”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凤瑾刚才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是因为这三个字。 凤瑾松开了君临的手臂,坐直了身体看向小姑娘:“苏恪的堂妹是吧?叫什么?” 苏萤说道:“苏萤...” 凤瑾又问:“是玄门弟子吗?” “是!” 凤瑾冷笑,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还是玄门弟子呢。 “你喜欢他?” 君临看向凤瑾,她问这个做什么? 苏萤挺直了身板:“是!哪个世家女子不喜欢临哥哥呢?” 君临看了苏萤一眼,看不清眼底情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凤瑾点了点头,也是君临本就是一个易招蜂引蝶的主。 “你又是谁?刚才一进来就挽着临哥哥的手!不知羞!” 不知道她是谁???还敢这么嚣张的要和她抢人?还叫一口一个临哥哥?还说她不知羞! 凤瑾这怒火都快烧到屋顶了,却还要强忍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说你是玄门弟子,怎会不认识我呢?” “我为何要认识你这个不知羞耻,举止放荡的女人!” “咔嚓——” 君临手中的杯子被捏的粉碎。 凤瑾倒是冷静,有意思...她还从未听过有人敢这样说她,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临哥哥你——” 苏萤看着碎了一地的杯子,吓坏了。 “她是凤瑾,是我的未婚妻子不是你口中的不知羞耻举止放荡的女人,如果我再从你口中听到侮辱她的字眼,我会让你后悔长了舌头。” 苏萤赶紧捂住了嘴!心如死灰!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她居然骂了临哥哥的未婚妻子,还是当着面骂的,难怪她刚才挽着临哥哥的手的时候,临哥哥还偷偷笑了。 “好了,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不知者无罪。”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凤瑾听到君临的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顿时忘记了刚才那些不愉快,甚至连之前在浮玉山上发生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此时俨然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凤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知情,还口无遮拦,希望凤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凤瑾摆了摆手,这小姑娘就是口直心快,没有恶意,像极了当年的她... “开饭啦...” 苏恪和莫弦端着刚刚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苏萤立刻站起身来帮苏恪... 苏恪看着苏萤眼眶红红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苏萤看了君临一眼,君临寒若冰霜地眼神刺得他连忙摆手:“恪哥哥,我没事!” 苏萤是苏恪在苏氏唯一还有联络的人,平日里也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委屈得都快哭了,他自然得帮她讨个公道。 “谁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我去找他算账!” 凤瑾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苏恪啊苏恪,吃饭吧。你想算这账,下辈子重新投胎了之后再试试吧。” 苏恪刚想说话,莫弦拿起一个馒头塞住了苏恪的嘴:“食不言!吃饭!” 看来这世上只有莫弦能堵住苏恪的嘴。 苏恪“唔——”了半天,最后也只好作罢,大家心平气和地开始吃饭... “嘶——” 凤瑾刚拿起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君临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 凤瑾又试着拿起筷子,结果又没有拿稳。 她暗暗发誓,绣荷包这种事这辈子只做这一次。 她拿起了馒头郁闷地啃着,看着桌上这诱人的饭菜是没有办法进到她的肚子里了。 君临见她不回话,又看向了苏恪,苏恪满脸写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随后,君临又看向了莫弦。 莫弦想了想道:“可能是凤姑娘今日绣荷包时,扎伤了手...” 绣荷包?她?凤瑾?绣荷包? 一连串的疑问在君临的脑海里问了起来,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变化。 “我看看...” 君临抓住了凤瑾的手,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指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神色凝重,那表情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伤痕一样夸张。 凤瑾是十分不情愿手这样被君临抓着,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愚蠢暴露在君临的面前,毕竟她还在很努力的追求君临。 不对,君临明明就对他很关心,刚才还护着她,这不就表示君临并不讨厌她排斥他吗。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会对她那天的告白视若无睹呢?是因为他害羞了?还是他想欲擒故纵? 君临松开了手:“下次不要绣荷包了,你喜欢的话去买就好了。” 苏恪:“!!!!” 莫弦:“!!!!”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是人话吗!!! 第二十五章 广陵(七) 这一顿饭,凤瑾啃着馒头津津有味,君临心情复杂如同嚼蜡。 其实这几天君临一直都在想,他到底该怎么选择,因为他无法让自己和凤瑾单纯的相处,就好比那天凤瑾揭穿了他又向他告白,他的心就好像万丈冰川消融成水,就好比这几日没见到凤瑾,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棵枯木毫无生机。就好比刚才苏萤侮辱凤瑾,他的手就好像不由自主想要杀人。 他知道他完了,彻底完了。 但是他越喜欢凤瑾,内心就越矛盾,每夜都在自我斗争,理性提醒他不能自私,感性告诉他不能错过。凤瑾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未婚妻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教她伤心…但是,他总归是一个理性大过于感性的人,长痛不如短痛,凤瑾生性洒脱,断不会因为他,而颓废堕落。 凤瑾问:“再想什么?” 从吃完饭出来送君临回客栈开始,他一直都一言不发,凤瑾看着他时而扬唇时而皱眉,顿时感慨,原来他的脸上出现这些小表情是更加的迷人。 君临低头看向凤瑾:“快到了,你回去吧。” 剩下的路,他可以…一个人走。 凤瑾拉着君临的衣袖:“没事,我想…” 想多陪你一会儿,看你一会儿。 君临拒绝:“天冷,早点回去。” 凤瑾不禁觉得好笑,他是如何能做到将他的语气神情,性格态度切换自如的? 君临是一个性格,随景又是一个性格,吃饭时是一种态度,现在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刚才苏萤骂她的时候,刚才他看她手上的伤的时候,俨然和现在差别大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刚才他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担心了,可现在却又表现地毫不在意,这让凤瑾感觉到无尽的悲哀,他们之间只能像这样吗? 凤瑾的手拢在袖子里紧紧地握拳,袖子里还放着她下午绣好的荷包,每一针每一线都带有凤瑾对君临沉沉地思念和浓浓的爱意。 凤瑾想了想,还是把荷包拿了出来。 既然喜欢,何必扭扭捏捏,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虽然兰花绣得是有些像白菜,但也是她亲手绣的,是她的一番心意,说不定君临看到荷包的那一刻是感动的。 君临接过荷包的那一刻确实是惊喜的,是感动的,内心深处有一抹不可触碰的柔软,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隐藏得极深。 “以后不要再做了…” 她的手上的伤痕,看得让人心疼。 凤瑾问:“为什么?不好看吗?” “能看出来是兰花。”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是像白菜,但仔细一想,凤瑾是不会绣白菜送给他的,所以这荷包上的图案肯定是兰花。 君临的指腹一直触摸着荷包上的绣纹,他向来对衣着上的绣纹要求极高,但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不够精细的荷包对他来说抵得过任何大师出品。 “你喜欢吗?” 凤瑾红着脸,一副情窦初开的娇羞姿态。 “不喜欢。” 君临已经将口不对心炼造地炉火纯青。 “那这个我先拿回去,下次绣个更好的再送给你。” 凤瑾眼睛通红,那三个字伤人与无形,不过没事,不要放弃就好。如果君临这么容易就被打动了,那他就不是君临。她想要拿回君临手中的荷包,君临却抓地紧紧的。 凤瑾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君临,用劲拽了拽,可君临突然将荷包抽回仍进了湖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君临的脸上。他白皙的脸已经肿起,可他觉得这还不够,凤瑾应该更狠一些。 “不喜欢你就还给我!你把它扔了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绣了一天,手指都没有知觉了还在绣!” 凤瑾浑身颤抖,她从未如此气愤过,君临到底是有多厌恶她,才会把她辛苦的劳动成果给扔进湖里。 君临望着湖水泛起的点点涟漪自嘲道:“没有意义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什么叫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君临是有多高高在上,才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贬低别人做的事情没有意义?你君临是有多高不可攀才能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此时的凤瑾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她高傲从不任人贬低她。 “我向来如此,只仰望不俯瞰,那些脚下的,从来都入不了我的眼。” 若是这句话换做旁人说,自然会让人笑掉大牙,但是这句话从君临口中说出却没有半点虚假,他本来就是立于云巅之上的存在。 可在凤瑾听来却是十足的伤人。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是吗?” “从未!” 君临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那你为何护我?救我?关心我?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君临为她做的那些,她都放在心里,如果他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视若无睹置之不理就好,何必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那些让人误解的事! “我护你救你是因为,你与我之间尚有婚约牵绊,你若出了事我难辞其咎。婚约一日不解除我就有责任护好你,也算是对凤家有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 好一个婚约牵绊!好一个难辞其咎!好一个对凤家有交代!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误会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些位置的,现在听你一说,还真是可笑。” “我心里只有鸢儿,再容不下其他人!” 月凝鸢?若是放在以前凤瑾倒还相信,可凤瑾进过君临的幻境,自然知道他现在说的不是真话。 “你撒谎,你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月凝鸢而是别人,月凝鸢只不过是知道那人的下落而已。” 君临心惊,凤瑾怎会知晓?莫不是苏恪告诉了她!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我会知道这件事?我也不瞒你,你那日中了幻阵,我进入幻境救你,正好就看到了。二公子下次若想骗人,可要想好了。” 君临松了口气,看来凤瑾并不知道他要寻的人他爱的人是她自己。 “即便如此,不是月凝鸢也不会是你。” 凤瑾刚才那一瞬间还抱有一丝幻想,可这一刻她的幻想全部散成了云烟。 君临还是君临,那个平时沉默寡言,开口必惊天“冻”地的君临。 “二公子无须再强调一次,我凤瑾也至于没脸没皮地任由二公子羞辱。” 凤瑾一口一个二公子,不似他们初遇的时候那般客气,而是讽刺到了极点。 君临不答话,他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说的已经够绝情了。 凤瑾接着说:“我对二公子的情意就如二公子方才扔掉的荷包,一去不复回,望日后二公子切莫后悔,待我回澜沧之后解除婚约的文书一月之内,定会递到二公子手上。你我二人便形同陌路,凤瑾定不会再扰二公子了!” 君临望着凤瑾决绝远去的背影,蹲下身子呕出了一抹黑血,喉头那股腥涩不及心里苦涩的万分之一。 阿瑾,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而凤瑾此时并不知道在她身后的君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默然哀求: 君临,你若此时喊住我,以后不论你再如何赶我走,我都会死活赖着你,只要你开口叫一声我的名字。 等到凤瑾走到苏宅的门前,她也没有听到君临开口。 君临在地上蹲了良久,颤抖地扶着栏杆站起身来,跳进了湖里。 寒冬的湖水,虽未结冰但也冰冷刺骨,如针扎的湖水让君临保持清醒,沉在水中寻找刚刚被他扔掉的荷包,他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仰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沉入了水中,又找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找到,他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挺出然后沉下,又挺出又沉下,不知重复了多久,终于找到了。 他浮出水面,低头吻住了那个荷包,随后放进了怀中,紧紧地贴着胸口。 君临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广陵的夜晚非常安静只有更夫在打更,君临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白色的衣袍已经接近透明,狼狈不堪…任谁也认不出他是大名鼎鼎的君二公子,是他把自己逼到了如斯境地,曾经他亲手毁了他的名声,如今他亲手毁了他的爱情… 君临捋起了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那条红线,他催动一次灵力,红线便增长一分,待红线入心时就是他成妖之日,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名声和爱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抽出腰间沧离,放置嘴边,吹奏出那晚凤瑾所做的曲子… 青丝绕指柔,情字缠心头。 不知几多愁,酒香难入喉。 薄雾渐浓,四周变得萧肃… 来了吗?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正好他想酣畅淋漓的大打一场,把所有烦忧给一并发现出来。 君临盯着房屋上的飘忽的影子,这次似乎换了一个人来,与上次黑衣人的身形不同要更高挑一些,难道是他们已经知道他发现了吗。 君临拔出落尘,邪魅地勾起了唇角:“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锁灵塔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拿!” 第二十六章 惊变(一) 那人闻声现身立于屋顶,黑袍在风中翻扬,没有蒙面,浓雾笼罩,看不清脸… “还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声音浑厚有震慑万物的魄力。 “你是什么人!” 君临透过雾气看着那人,那人身影与之前的黑衣人不同更高大些,声音也与他所猜测的凤彧不一样,显然这次换了个人来,这人的气势足以证明他就是在幕后布局之人。 “要你命的人!” 声落,人已至君临身前,长剑横扫划破了君临的衣襟,君临惊叹,好快的速度,捂住胸口的伤口向后退了几步,拔剑指向那人。 那人今日来的目的,定不是要锁灵塔这么简单,他想要的还有他的命。可为何那人会要他的命?他深知未曾得罪过什么人,也未曾与任何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孔。 那人看着君临被染红的衣襟冷笑道:“废物!” 君临握紧了剑柄主动向那人刺去,落尘在空中绽放出闪亮的光,拨开了浓雾直指那人咽喉,那人不动只出两个手指在千钧一发之时夹住了落尘轻轻一转,落尘便掉落在地! 好强大好可怕的灵力! 那人拿出手帕擦了那两根手指,若放在以前他那一剑他的手恐怕早已断了,如今只却是渗了点血… “好好的一把上古宝剑,在你手中却变成了装饰。” 上古宝剑?他说的是落尘?可他从未听说落尘是上古宝剑! 君临一直都云里雾里不知那人在说些什么… 那人逐渐走近,一步一步,忽然伸出手扼紧了君临的咽喉…这一连串动作那人只用了一瞬,根本看不清也躲不了。 但是此时君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居然是凤衍!凤家家主!凤瑾的父亲! 君临此时脑子一片混乱,他当时怀疑凤彧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现在,再把他整理的那些线索连在一起,简细思极恐。 这些年凤家隐匿世外,可凤衍却在背后操纵着所有世家的命运,莫家云家夜家接连倒下,夺魄铃摄魂珠都在他之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怎么?不敢相信是我?” 凤衍的脸在隐约的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比君临还要白上几分,高扬的眉毛似远山如黛,高挺的鼻子如月似钩,俊美也张扬。仔细看来,不过是双十左右的样貌,可他为何…… “为何是阿瑾的父亲是吗?” 君临睁大了瞳孔,他居然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读心术吗! “如你所想,我不是阿瑾的父亲,凤衍不过是我占用的身份!凤衍死前阿瑾并未出生!是我!杀了他!” 君临:“!!!!” 他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你只须记住我是要你命的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猖狂!还没有谁能在他面前如此猖狂!还不知道凤衍真实身份的君临,如是想。 可他是墨白,九天神界之主墨白! 君临现在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即使是墨白下界神力受制,君临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君临入魔! “你这样做,不怕我告诉凤瑾?” 阿瑾? 墨白的手一顿,不管何时,墨白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失神! 就是现在,君临终于抓到一个机会,他将灵力汇于掌心,一掌拍向墨白。 墨白回神之时,掌风已接近他的胸口,他松开了掐住君临的手,向一旁闪去,君临趁机掠到屋顶迎风而立。 这次换君临居高临下地望着墨白… “呵,狡猾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君临也不想去猜想墨白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似乎是与他的前世有关。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半生他与墨白有过什么过节。 墨白绝不是凡人,他不仅灵力澎湃,还擅用读心法术,任何一个玄门子弟都修炼不到这个地步,他身上既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如若不是他刻意掩盖,那他必定是九天之上之人。 “你也不用拿凤瑾来威胁我,我做了她爹这么多年,她自是极其信任我,就算她此时倾慕于你,但你在她心里远不及我,不信你可以试试,你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亦或者,你可以伤我杀我,你看她会不会与你拼命!” 墨白所说的并非虚言,君临也不傻,他不会贸然去揭穿一个凤瑾根本不会相信的真相。 而墨白的目的,就是要让凤瑾逐渐对君临恨之入骨,剔除所有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爱意。 “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只要我活着,凤瑾只会对我的爱意越来越深,总有一天我在她的心里的分量会超过你,那时你觉得她会信她的夫君?还是信她的父亲?” “嚣张!” 墨白被激怒,隐匿身形上了屋顶,君临辨别不出墨白的方向,身上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处伤口。 君临咬牙,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他远不是他的对手。墨白能隐形,剑自然奈何不了他,那么便使用法术! 君临捏决,冰魄! 顿时空中云烟成雨,凝成冰针,迅速落下,屋顶出现条条裂缝! 不行不能在屋顶打,这样会伤到无辜的人,他得把墨白引去浮玉山。想到这里,君临御剑驶向浮玉山。 墨白跟在君临身后…… “真有意思!你转世为人竟然还会有怜悯之心!” 他转世为人?那他的前世是什么! 君临已经到达浮玉山上空,突然想到那日第二个幻境的内容… 瑶华…落尘…柏清…墨白… 他用的剑名叫落尘剑,那是不是证明他前世就是被瑶华一剑刺得灰飞烟灭的魔尊落尘? 那凤衍想要杀他,那他便是神尊墨白… 可瑶华是… 凤瑾!凤瑾的佩剑是瑶华! 如果那个幻境真的是他自己的,那前世的恩怨就呼之欲出。 落尘爱慕瑶华,瑶华却诛了落尘,落尘灰飞烟灭之后,瑶华才知自己爱上了落尘,所以才跳了轮回台寻落尘的转世! 如若真是这样,他是落尘,凤瑾是瑶华,凤衍是墨白,那柏清是谁?墨白下界,柏清会不会也下界? 原来他就是魔尊落尘,难怪父亲捡他回来的时候,他怀中抱着引魔笛…引魔笛不正是魔尊的法器吗?那墨白知道引魔笛就在他身上吗? 君临还在想着,便一脚被墨白从剑上踢了下去。 坠落时,从茂密的树枝上层层掉落,身上被划得遍体鳞伤… 墨白果然恨他极深要置他于死地! 君临狼狈地爬起身来,将落尘剑召回…趁着墨白还未落地将引魔笛藏在了怀中,将锁灵塔故意扔在地上,伪装无意掉落的样子… 锁灵塔可以让,但是引魔笛绝不能! 墨白落地,君临假装去捡锁灵塔,被墨白的衣袖给挥开,君临狠狠地撞到树上。 一阵脆响,肋骨断了,不知几根… 他强行将要喷出来的血咽了下去,这些时日他吐了不知多少次血了,再吐着实太丢人了,好歹他前世也是睥睨六界的魔尊落尘,这世被他折腾成这幅鬼样实在对不起他的前世。 墨白将锁灵塔捡起放到了乾坤袋中,君临看着,夺魄铃和摄魂珠也在里面吧。按道理来说那些东西都是他的! 君临躺在地上重新捏决,肋骨断了又如何,前世他还灰飞烟灭了,这一世还不是活的挺好,若是死了大不了再来一世,把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君临贴近地面向墨白掠去,拔出落尘挥向墨白拿着乾坤袋的手臂,墨白再低头之时已经为时已晚,袖口已被落尘剑削飞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墨白不屑地笑,从空中幻化出云离剑一剑刺向君临右手,君临想躲却没躲过云离没入了君临的肩头,墨白瞬间又抽出,血光四溅。 君临跪坐在地上,墨白俯视着他… “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本事能打得过我?” 君临低头笑着,笑他自己是真的没有本事。 墨白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强迫君临抬头看着他。 君临眼神涣散,嘴角全是溢出的血,肩膀上的那个血洞血在涓涓流动。 除了狼狈落魄,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他。 “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留着我,不怕日后我要了你的命吗?” 君临突然笑了,双眼猩红,面目狰狞,犹如从修罗地狱趴出来的恶鬼… “杀你?我怎会让你死的如此轻松?我要让你得到一切,然后再一点点的失去。” “所以你才和君桓定下婚约,让凤瑾嫁给我是吗?” 墨白勾唇:“若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有机会让你接近阿瑾?” “你知道瑶华为什么不爱你吗?就是因为你为达目的连你最爱的人都算计。当年瑶华亲手杀落尘,就是你逼的吧…你自己打不过落尘就逼瑶华去杀他,你早就拿准了落尘不会伤害瑶华,那落尘的下场必定就是灰飞烟灭!好计谋,神尊好计谋啊!” 墨白神色骤变:“你?想起来了?” 君临摇头:“我只是猜测,若我真的想起来,现在跪在地上的便是你!” 墨白又将君临踢倒在地,脚直接踩在君临胸口。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手无缚鸡之力,连我的手指头你都伤不到…” “我可以解除婚约!” “落尘啊落尘,看来转世都没能让你灵识全开,还是个傻子,你以为我会同意让你们解除婚约吗?你们要是解除婚约了我的棋还怎么下,我就是要让凤瑾再爱上你,爱到无法自拔,只有爱得越深恨得才会越深,最后再杀了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夺魄铃、摄魂珠、锁灵塔,正是因为它们是你的法器,它们护着你的魂魄,它们若不毁你便死不干净!待我找到引魔笛之时,就是你落尘在这世上消失之日,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探到引魔笛的下落。” 还好…墨白还不知引魔笛就在君临身上,多亏了父亲耗尽了毕生灵力封印了引魔笛上的魔气。 “那么我们便拭目以待,你的这盘棋到底能不能下到最后?” 第二十七章 惊变(二) “那就拭目以待吧。” 墨白话音刚落,就消失在了浮玉山。 君临失血过多向后仰去,整个人倒在血泊中。他点了几处穴位,止住了往外流的血。 他得赶紧找到苏恪,不然何来的拭目以待… 他扶着旁边的树,想要站起来,可已经断掉的肋骨发出继续断裂的响声,右手经脉已经断了,他…站不起来… 浓雾已经散开,一轮满月露了出来! 满月!凤瑾寒毒发作之日! 没有灵力渡给她,她根本就捱不过去。 他得赶紧趁凤瑾还未发作之时赶过去,他手脚并用艰难地在地上的爬行。 “阿瑾…等我…” 若他事先知道他们之间那些前尘恩怨,他必定不会因为自己这副破身体的缘故去伤害凤瑾… 前世,他是深爱着她的吧,若不然怎会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剑下,若是那诅咒是发自真心的他这一世为何又会爱上她。 不论墨白所做如何,计划怎样,他都不能再去伤害凤瑾,因为她是他深爱的人。 “阿瑾,等我…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 苏宅… “怎么办,这样下去她会疼死的!君临去哪儿了!” 苏恪急得焦头烂额,这一次凤瑾的寒毒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严重,以前只是身体僵硬,寒冷似冰,虽疼却时间不长,这一次足足疼了快两个时辰还未有平息。 莫弦说道:“我渡给他灵力!” 苏恪拦着莫弦:“不行!我虽心疼她,但她不知还要疼多久,需要多少灵力去支撑,我绝对不会拿你去冒险!” 凤彧走了进来,对着苏恪说道:“我来吧…” 苏恪看了凤彧一眼:“就你这小屁孩,能有多少灵力可以用!” 凤彧笑,他体内的可不是灵力… 他坐到了床上刚准备给凤瑾渡灵,被凤瑾一把推开。 “君临!君临!” 她躺在床上挣扎,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疼痛难耐,嘴唇都被咬破了! 凤彧原本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她神志不清都能分辨的出她要的是谁… 可是君临,他还回得来吗?这次可是尊主亲自出手! “凤彧啊,你还是和君弥一起去找找君临吧,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苏恪快急死了,止疼药都给凤瑾灌了一瓶了,一点用都没有! 凤彧无奈,苏恪和莫弦在,他又不好强行给凤瑾渡灵,只好守着… 君临还在爬着,整个一个血人在地上蠕动。 快了,快到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天都要亮了! “君临!君临!” 凤瑾一直喊着君临,又不让旁人触碰,房里三人束手无策。 “阿瑾…” 当所有人都以为是君临来了欣喜若狂地看向门口。 “尊…宗主!” 凤彧走上前去行礼。 “凤宗主…” 苏恪和莫弦都算不上玄门弟子也就没有行礼,只是点了点头。凤衍,没有在意,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命令凤彧,:“带阿瑾走!” ??? 苏恪不知凤衍为何这么做,此时凤瑾寒毒正在发作,竟然要现在带她走? 这是苏恪第三次见到凤衍,在他眼里凤衍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那种冷不同与君临那种淡漠的冷,他的冷是冷到骨子里,冷到血液里,他不仅冷,而且还残暴,更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只要见到凤衍,就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凤衍的场景,那时他和凤瑾不小心被绑架了,山贼用他怀里的迷药把凤瑾迷晕,想要轻薄凤瑾。他不会武功也没有法力,只能支支吾吾地喊叫,当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凤衍来了,他刚看见凤衍的身影的时候,方才还在对凤瑾动手动脚的山贼都在一瞬间被五马分尸,这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凤瑾的衣服都还没有被扯开,凤衍就杀光了所有的山贼… 所以不管现在凤衍要对凤瑾做什么,他都不敢阻拦也无法阻拦。 “宗主,她不让旁人触碰,我无法接近她。” 凤彧试图几次接近都被凤瑾给推开。 “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凤彧重新施法,他不敢违抗尊主的命令。 凤瑾灵识被凤彧强行封印以后就没有意识,不疼也不挣扎,一点生气都没有,就像一具尸体。 墨白将凤瑾横抱起来。 凤彧向二人行礼:“这些时日多有打扰!” 莫弦和苏恪还没来得及答话,凤衍和凤彧已经消失在了房中,完全把他们二人当空气了。 ???? 他们俩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刚才谁来了?发生了什么? “哎呀妈呀!” 苏恪一转身被门口趴着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君临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跳到了莫弦身上。 莫弦佯装淡定,绝不能让苏恪也发现他也被吓了一跳。 “凤瑾呢?” 妈呀妈呀——怎么还会说话呢? 苏恪把头埋进了莫弦的脖颈! “刚刚被凤宗主接走了。” 凤宗主? 看来他还是晚了一步,让凤瑾被墨白带走了。 “莫弦你赶快把这鬼东西弄走弄走!”苏恪挥舞着手脚。 其实苏恪不愿学习玄门术法,就是因为他怕鬼,一见到鬼就会像现在这样神智失常,惊慌失措! “不是鬼!是君临!你给我下来!” 莫弦把苏恪给扔到了地上,苏恪再这样继续乱动的话,他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趴在地上的君临想着,他现在的样子到底是有多恐怖,把苏恪一个大男人吓成这幅模样? 苏恪也知道刚才的样子十分丢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打量了一下君临。 “你身上这千疮百孔的,是怎么做到活着回来的?” 他这一身的伤痕比当年莫弦身上的有过之而无不极。 “我身上的这些伤还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 苏恪问道:“这表面的伤处理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你外面都伤得这么狠,体内难道没出问题?” 君临摸了摸胸口:“肋骨好像断了几根!” 苏恪:“!!!!” 他是神仙吗!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肋骨断了几根还说的这么轻松。 “帮我把他搬到床上去,我去打盆热水。你先帮他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 苏恪说完就踉跄地出去,莫弦把君临搬到了床上就拿出剪刀,剪开君临的袍子,有些衣料已经粘到肉上了,化了脓。他拿针挑了半天,已经干涸了的伤口又有新鲜的血液流了出来,触目惊心。 君临问道:“我这样子吓到他了?” 莫弦叹气:“他可能回忆起当年救我的时候,有些受不了吧。” 君临苦笑:“为难他了。” 莫弦抱着手臂打量着君临身上地伤口:“你刚才走后发生了什么?” 君临拿起那些已经成了碎片的衣服:“锁灵塔被抢走了呗。” “这么大的事你竟能说的如此轻松…” 莫弦想着他是如何能做到如此的淡定自如,受了伤也是锁灵塔被抢也是,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他要锁灵塔就让他拿去吧。” “那人是谁?” 到底是何人如此强大让君临伤成这样? “不是凡人…” 莫弦惊讶道:“不是凡人?” 君临点点头,他内心在纠结要不要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告诉莫弦,不告诉他一个人恐怕无法去对付墨白,但告诉了莫弦,莫弦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想还是算了。 莫弦看着君临那张若有所知的脸,看来他并不想说出实情,不过也罢,君临只要开口,他必定会倾囊相助,若不需要,他原本也是不想再参与这些纷纷扰扰的。 莫弦问:“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君临答:“娶凤瑾…” 莫弦再问:“想清楚了?” 君临再答:“想清楚了!” 莫弦又问:“不逃了?” 君临又答:“不逃了!” 莫弦一下给逗乐了:“早干什么去了?刚才人家回来哭得跟个什么似的。” 君临说:“……我不是怕我日后变成妖了,凤瑾接受不了吗。” 莫弦问道:“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那人把你虐清醒了?” 确实虐得有些清醒…他前世是魔,凤瑾都爱他爱得跳了轮回台,这一世变成妖了又如何。现在,他只想随心而活…不管日后走向如何,他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莫弦突然觉得这一晚上君临变得有些烟火气了。可能是真的被虐得很惨,嗯…惨不忍睹,性格都发生了转变。 君临:“……你赶紧把你家那位给喊回来,我身上的肉再不处理都要臭了。” “……臭了就臭了吧,他什么时候轮到你使唤了。” 哟…这是护妻呢? 不对,他们两个谁是夫谁是妻??? 苏恪端着水进来递给了莫弦。 “你给他擦拭身体,我磨药。” 莫弦十分不情愿地接过水盆给君临擦拭身体。 “手抬起来…” 君临努力地想要抬起右手,可他无论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筋脉断了。” “苏恪,他筋脉断了怎么修复?” 莫弦回过头去问苏恪,如果他没记错,当年他的筋脉也断了几根。 苏恪放下手中的草药,走到床边,把君临的手左拎一下右甩一下。 “这断得干干净净,接不好了。” 莫弦:“这么严重!” 君临:“……” 苏恪无奈道:“那人下手太狠了,他的整个肩胛骨都被贯穿了。” 莫弦问道:“那当年我的筋脉你是怎么修复好的?” 苏恪答:“你最好不要知道。” 毕竟莫弦断掉的筋脉是他用牛筋给接上的。 莫弦很自觉地闭上了嘴,苏恪既然如此说,那么必然会是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君临看向他无力的右手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苏恪想了想:“办法倒是有,但是看你怎么取舍。” 君临和莫弦异口同声地问: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你体内有狐妖的内丹啊,你可以运转狐妖的内丹来修复你的伤。” 苏恪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内丹!他体内有月凝鸢的内丹!他没办法去顾忌运转了这颗内丹的后果,将灵力注入指尖点至胸口…顿时丹田涌上了一股真气直达天灵,所有经脉都融会贯通,刚刚断掉的右手经脉已经奇迹般的愈合,断掉的肋骨和身上的伤痕也正在慢慢恢复。 月凝鸢的内丹的威力巨大,可对他造成的影响也巨大,手臂上的那根红线已经蜿蜒到了曲池,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不过多久他便会成妖… 呵,成妖又如何!他前世是魔! “哎,疯了!真是疯了!” 苏恪摇头叹气,一声比一声长。 君临笑道:“我若不疯,又怎么活呢?” 莫弦和苏恪看着已经通过内丹恢复如常的君临,整个容貌似乎都发生了改变,越来越邪魅,越来越像一只狐狸… 第二十八章 惊变(三) 第二日。 苏恪一出门就看到裸着上半身的君临站在门口,身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光滑的脊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哎呀我的妈! 苏恪简直没眼看,用手捂住了眼睛,但又分开了指缝偷偷看着。 莫弦紧跟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恪,一掌就拍上了苏恪的后脑勺。 看!叫你看!没看过男人! “哎哟!” 苏恪抱着脑袋,惊呼了一声。 君临回过头来不知所以地看着日上三竿才从房里出来的两人? 昨晚他们回去的并不晚吧,怎么现在才起??? 莫弦生气道:“你不穿衣服站在门口做什么?” “没衣服穿啊,那屋里都是凤瑾的衣服。” 君临撅着嘴有些委屈。 莫弦和苏恪看得瞠目结舌! 这人是谁?君临吗? 那个不染尘埃,淡漠如雪的君临? 此刻的他妖媚得像个妖精! 简直大开眼界!那狐妖的内丹还有这作用?让一个人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那日凤姑娘从外面带回了两套衣服,在苏恪屋里的柜子的第一层,你赶紧去换上,别在光天化日之下污我们的眼!” 莫弦看到苏恪那双眼睛从开始就直勾勾地盯着君临,就来气。 什么眼里只有他一人?根本就是放屁! “你这是吃醋?” 君临看了看苏恪那双直冒桃心的眼,就理解莫弦的语气为何如此酸臭。 “快滚!” 莫弦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君临还是挺知趣的,径直地进了苏恪的屋里,找寻凤瑾给他的衣服。 有两件,一件月牙白,一件朱红。 放在以前,他定会选择那月牙白,不过现在他居然会直接将那件朱红色穿在了身上。 穿戴整齐之后,在铜镜前照了许久,他有些不认识镜中的那张脸,虽然五官和轮廓还是之前的样子,但总感觉哪里不对…难道是受到了阿鸢的内丹的影响。 “还照?照半个时辰了。” 莫弦依靠在门框着,看着一直在搔首弄姿的君临,不适应!很不适应!真不适应! “突然觉得自己挺俊美的。” 莫弦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君临挂上钩,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君临一边打量身上的红衣,一边往凤瑾屋里走去,在枕头下拿出沧离插到了腰间,把那个他拼命捡回来别在了腰带上。 君临越看这身衣裳越喜欢,难道是因为前世的他喜欢穿这个颜色?堂堂魔尊怎么会喜欢红色这种高调,又…骚包的颜色? 莫弦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君临直截了当回答:“去澜沧。” 莫弦还以为君临会回答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这次目标这么明确!看来是真的想清楚了,早知道就应该让那黑衣人多虐他几次。 “对了,君弥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昨夜凤姑娘寒毒发作,他出去找你了,你没碰到吗?” 莫弦也感到奇怪,即使君弥没有找到君临也应该会回来了吧。 “算了,君弥性子沉稳,剑法和术法在君家弟子中也是出众的,应该是出不了大问题的。” 其实,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君弥被赤离抓起来了。 君弥昨夜出去之时,没走几步路就被人打晕,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牢里,他眯着眼听着面前两人对话。 “大护法?他要是真的是殿下,待他恢复了灵识,肯定会把我们丢到溯渊林喂蛇的。” 暗袭一想到当年他只是不小心把殿下的衣服给洗坏了,就被殿下扔到溯渊林三日三夜,就觉得浑身发麻。 赤离道:“不会,这小子身上虽然沾染了一点殿下的气息,但是绝对不是殿下,你看这人的长相、穿着、气质哪里和殿下像了,整个就和咒蛙一个样。殿下再怎么投错了胎也不会投得这么没品味吧。” 暗袭偷偷打量着被铁链绑着的君弥,大护法夸张了,这小子还挺白白嫩嫩的。 估计在大护法眼里没人能比得上殿下的美貌… 君弥就这样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一头雾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也就算了,怎么还搞起了人身攻击了。当他不知道咒蛙是什么?那可是魔族最丑的生物!要不是他现在被绑着,他定要将眼前这两个人大卸八块? 暗袭问道:“既然他不是殿下,那殿下又在哪儿?” 赤离摸着下巴思考。 这人身上有殿下的气息,那便证明他一直都和殿下有接触,而且接触的时间非常久。 那就从这人的身份查起,再查和他接触最多的那个人是谁,这样就能找到殿下了。 “把他弄醒,问他身份…” “是!大护法!” 殿下是什么鬼?大护法又是什么鬼? 君弥想着,这两人到底是谁? 暗袭拿起一旁的铁烙向君弥走去,时不时看着烧的发红的铁烙。 这人间的法子好像挺不错的! 君弥看着暗袭举着铁烙,一步步向他逼近! “别弄!别弄!我醒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可不想身上无缘无故多块疤! “大护法,咒蛙醒了!” 咒蛙!咒蛙! 君弥一口老血都要被气得吐出来。 “你是何人?” ????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为何要抓我?” 君弥觉得又可气又好笑,这两人不知道他是谁,那抓他干嘛! “闭嘴!大护法问你话,别扯些有的没的。” 暗袭说着,便把铁烙往君弥身上贴。 “好好好……我说,你把这东西先放下。” 二公子说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暗袭把手中铁烙放回了炉里:“那你快说!” 君弥自豪地说:“我是君家弟子!” 暗袭不解问道:“军家?当兵的?” 赤离一巴掌招呼到了暗袭的后脑勺。 “哎呦——” 赤离对君弥说道:“继续说……” ???? “还说什么?不是告诉你们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赤离想着。 君家?江陵的那个君家? 听说是人间的一个斩妖除魔的大户,看来是他们的死对头啊。 殿下会投胎到这里吗? 那殿下这一世岂不是要与他们为敌? 暗袭摸着被打的头,看着大护法没有说话,接着问:“那你们家有长的特别美…不是,特别英俊的吗?” 君弥誓死想要扭转他们的看法:“有啊,我不就是吗!” “呸…你怕不是对英俊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哪有咒蛙长得英俊的。 君弥又想喷出一口老血… “说不说…要是不说的话你这嘴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给封起来。” 暗袭说完便又拿起了铁烙… “我说我说,我家二公子长相俊美,世间无二……” 二公子,君弥对不起你,这两人恐怕是对你有意思… 赤离问:“你家二公子叫什么?去哪里可以寻到他?” 君弥做着思想斗争,该怎么办,二公子对他就像对待亲弟弟…咳咳,亲儿子一样管教,虽然二公子教导他不打诳语,但他总不能险二公子于不义之地啊,二公子生性孤凉,更不好男风,这两人万一纠缠于二公子该如何是好啊。 “我家二公子姓君名临,现在应在江陵府中。” 赤离眯着眼睛… 这姓名是对的,但是所在之处这人说了假话。 “说实话…” 君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说的这般诚恳,眼前这人怎知他说谎了? 暗袭听到赤离的话又拿着铁烙靠近了君弥。 天呐!真的是太折磨人了!君弥的小心脏简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折磨啊。 “二位公子,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不知二公子在何处啊,你去江陵等,二公子总不会一辈子都不回去吧。” 赤离盯着君弥的眼睛,刚才他说这话眼神没有闪躲,脑海里也没有别的画面,看来这人是真的不知道殿下在何处。 也罢,他说的对…殿下总不会一辈子都不去江陵,他在君家守着,总有一天会守到。 他找了这么多年,各界都去过,也不差这一天两天,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若这人空中的二公子真的就是殿下,以殿下这一世的身份,他们也没有办法直接拐了殿下去魔界。 哎……他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殿下能不能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啊! 赤离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活动里,暗袭不知道该不该对君弥动手,君弥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二人声都不敢出动也不敢动,生怕这铁烙直接烙上了他的嘴。 二公子,君弥的命好苦啊。 二公子,一定要给君弥报仇啊。 “暗袭,放了他。” 暗袭:“???” 君弥:“???” 他们二人一时之间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君弥都快要感动的哭了出来,暗袭则是想不通,这么简单就把这人给放了,大护法到底作何打算? “暗…暗大哥!你主子要你放了我!” “闭嘴!我长了耳朵!” 暗袭不情不愿地给君弥松绑,一边松绑一边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咒蛙扔回溯渊林中喂蛇,让他体验一下当年他受过的苦。 君弥暗松一口气,他得赶紧找到二公子,跟二公子诉苦! 第二十九章 澜沧(一) 澜沧位于穹苍大陆极北之地。 虚空之境更是在澜沧山云巅之上,虚无缥缈。 君临来到澜沧,莫弦和苏恪则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来了。 他们都想看下曾经如神祇,如今像妖孽的君临是如何追媳妇的。 传说虚空之境,特别神秘,建于山巅,山下布有结界,非请不得擅入,若有闯入者,尸骨无存… “虚空之境从哪儿上?” 苏恪这一问,三人面面相觑。 君临问莫弦:“你没去过吗?” 莫弦摇头:“你也没去过吗?” 澜沧凤氏常年隐匿于世外,很少与其他玄门世家来往。至今,虚空之境,只接纳外宾两次,一是凤瑾的及笄礼,二是凤衍的寿宴。而这两次,他们三人都没有来。苏恪是因为非玄门弟子所以并未受邀,莫弦是因为第一次他忙着驱鬼除祟无意参加,第二次是因为莫氏已从玄门世家中剔除。而君临是因为洗净,不喜欢人多嘈杂的聚会,自然也就没有去。 所以,此时三人站在澜沧山脚望着那巍峨耸立的雪山但无法找到入口。 而神巅之上的凤瑾又重新被禁足在了瑶华殿,殿里的东西被她砸的粉碎,每当她砸完就会有仆人进来打扰并且送上新的一批,供凤瑾砸。 凤瑾砸了三天,墨白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阿彧,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去跟我爹说,他要再不来,我就死给他看!” 凤瑾说完便拔出瑶华剑佯装要抹脖子。 “砰——” 剑只是刚刚放到颈吵,瑶华殿门就被一脚踢开了。 凤瑾原以为是凤彧进来了,没想到进来的是墨白。 爹爹怎么来的这么快?难道爹爹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门外? “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白一把伤过凤瑾手中的剑,直插到了门框上,门瞬间就垮了… 凤瑾第一次被吓得瑟瑟发抖,在她的印象中墨白一直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从来都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爹爹…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威胁我是吗?” 墨白看着凤瑾害怕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他是真的怕,怕再一次失去她。上次就是因为他去了西天和佛祖论经,所以才让她跳了轮回台。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机会逃脱她的掌控。 “我只是想取消和君临的婚约…” 凤瑾委屈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君临不爱她,爹爹也不疼她了,她顿时觉得活着太没意思了,刚才有一瞬是真的觉得死了就会轻松了。 墨白沉声道:“别的我都可以满足你,这个不行。” 这婚约若是取消了,他后面的棋可不好下了。 “为什么!爹爹不是最疼我的吗!” “正因为我疼你,所以才定下了你和君临的婚约,配得上你的必须是世间最好的!” 确实,君临算得上是世间最好的… 可是一个心里根本就容不下来的人,对她来说又何谈最好呢。 “可是君临根本就不爱我,阿瑾不嫁!” “这件事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墨白挥袖转身,不欲与凤瑾继续争辩,再争辩下去,妥协的只会是他。 凤瑾冲上前去拦住了墨白的去路。 “无论如何,我都要取消这个婚约!” “阿瑾,不要惹我生气!” 墨白隐隐有些怒意,他内心自然是不情愿凤瑾嫁给任何人,不论是以前的落尘或者是现在的君临,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以他的身份,他必定要以六界为重,落尘不能留,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能给他,瑶华对落尘的情意也必须得断干净。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要嫁给君临,他心里没有我,我嫁于他,和独守空闺有什么区别!再说,君临他也不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我这上赶着非要嫁给他,让他让世人看笑话吗?” 凤瑾是真的想的很清楚,如果碰不到一个真心爱她待她的人,即使她再喜欢,她也不愿强求别人和她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他不愿意娶,也得娶,你不愿意嫁也得嫁!我的命令不容置喙!” “你怎么蛮不讲理,对我这样就算了,你难不成还要把剑架到君临的脖子上逼着他娶我吗?我又不是没了他就嫁不出去了!” 凤瑾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虽然有时候刁蛮了些,但好歹还是世家小姐,不论家室还是自身条件在穹苍都是名列前茅的,她若要嫁还愁没人要娶吗?她想到这里就生气,君临大概是瞎了或者是傻了,才不愿意娶她! 此时在澜沧城里闲逛的君临,打了不知多少个喷嚏,他都情不自禁地拢了拢袍子,澜沧是真的冷,看来需要去买件貂皮大衣裹一裹。 这边,凤瑾还在和墨白周旋,不管凤瑾怎么说,墨白都用不容置喙给拒绝了。 凤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用过了,撒娇卖萌用过了,结果爹爹软硬都不吃,这下真的束手无策了!难道真的需要拔剑自刎,爹爹才会动容吗… 墨白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凤瑾回答:“我说了这么多都没用,何必再浪费口舌,也不知道娘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霸道又不讲理,幸好你没有续弦,不然还不得把别人给气死。你就应该孤独终老!” “啪——” 墨白一巴掌把凤瑾打飞在地,凤瑾脑袋里一片空白… 爹爹力气这么大,为何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一点都不疼,只是脸火辣辣的? “来人,把小姐关到落霞洞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落霞洞半步!” “是——” 墨白声音刚落,门外就出现了两个人把凤瑾架走了。凤瑾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一直都沉浸在她自己的思想中,为什么她被爹爹打飞了这么远,除了脸颊有些疼,其他都没什么感觉? 难道她有什么特异功能?像神仙有的那种金钟罩铁布衫? 就这样左思右想,凤瑾一点都没有拒绝她接下来在落霞洞的悲惨生活。 凤瑾被带走后,墨白举起了右手……左手施法硬生生地折断了此时正在颤抖的右手。 “尊主!” 凤彧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瑶华殿显得特别的突兀。 “这只手刚才打了她一巴掌。” 所以折断已经是对它最轻的惩罚… 凤彧默不作声地退出了瑶华殿,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墨白,毕竟墨白是神界之主,神都是不伤不灭之躯,除非……剃除神根,销其神力,必能挫骨扬灰。 墨白用神力恢复了满目疮痍的瑶华殿,这里和瑶华以前的居所是一模一样的,所有装饰都是瑶华喜欢的。 自从瑶华跳了轮回台之后,他不知道有多少次独自一人待在瑶华殿中,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很久远,久远到瑶华还没有跌入魔界,久远到他还没有晋神尊之位。 那时,他整整一万岁,而凤瑾三千岁,还只是一只化成人形的小兽,连仙都算不上。 可就在那时,他爱上了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年,苍梧岛凤君,也就是瑶华的爹爹凤澜大办寿宴,邀请了整个仙界和神界,他代表父神前来贺寿。仙界与神界虽一门之隔,但两界不常来往,有不少仙君识不得他,他也乐得清闲四处逛逛。 然后就在那几十万岁的苍梧树下,遇到了她。 擎天告诉他,那是瑶华,凤族小七。 她一身红衣坐在树下抚琴,衣袂飘飘,恬静悠然…惊鸿一瞥,便瞥进了心里,再也挥不走。 所奏之曲更是引人入胜,空灵婉转,不禁让他有些痴了。当琴声渐歇,瑶华盯了他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瑶华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你是哪家仙君,长得这般好看?” 他的脸被问得染上了红晕,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 瑶华觉得奇怪,苍梧岛最是清凉,这仙君怎么会热呢? 他摇头:“不热…” 只是心跳得有些快罢了。 “你还没告诉我是哪家仙君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好看的仙君。”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些。 “我是墨白…” “墨白…墨白…” 瑶华念着他的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一下子又没有想起来。 “我父神是云离!” 他说的更清楚了一些,虽然这样说有些故意强调自己的身份,但他想要瑶华知道他是谁! “父神?云离?你是神君殿下!”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那些仙界的歪瓜裂枣哪里能比得上神尊殿下。 瑶华开心地在他身边转圈圈,十分欢喜。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殿下,你的真身是什么?” 他一时愣住了,瑶华为何突然为何突然问他的真身是什么。 父神有二子,一是他,他的真身是白虎,二是他弟弟玄青,真神是青龙。 他一般不愿告诉旁人他的真身,因为他贵为神君殿下,但由于真身不是龙,所以无法继承父神的神尊之位,即使他比玄青更早晋升上神之位。 “白虎…” 瑶华听到了之后沉默,他有些紧张。 “是上古神兽诶,好厉害!你说,如果我和你生个孩子,会不会是一只带翅膀的老虎啊?” ………… 生孩子??? 这下,他的脖子都红了… 瑶华没有看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 “殿下,等我长大让我给你生孩子吧,你长的漂亮我也生的好看,我们的孩子以后……” 他还没听完就仓惶逃走了。 瑶华在身后喊叫:“殿下你怎么走了?待我长大我去神界寻你,你定要娶我啊!” 他那时便在心里许下,待他成神尊之时,定是迎娶她为后之日,给她至高无上的宠爱。 在那之后的日子,他弑父神,杀玄青,双手染至亲之血登上了神尊之位,他爱的女孩却为跳了轮回台,忘了当初在苍梧树下说过的话。 这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想把落尘置于死地! 第三十章 澜沧(二) 落霞洞位于落霞峰。 是凤家弟子的修炼之地,环境恶劣。 凤瑾已经被关了两天了,没有吃食也无法睡觉。 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洞顶的钟乳石滴水,看着碧波潭里的小鱼嬉戏,她越看越觉得那些小鱼特别的鲜美,肚子也非常不客气地叫了起来… 凤瑾此时非常后悔,后悔她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去顶撞爹爹,后悔她为什么放着舒适的瑶华殿不住跑来落霞洞受罪。后悔她为什么放着美味佳肴不吃,在这里看着小鱼流口水…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潭中小鱼扑通扑通地跳着,似乎在挑衅现在落魄不堪的凤瑾,也许是她闲着无聊,竟然脑补了那小鱼们挑衅她的全过程。 小鱼甲:“看什么看,有本事来吃我呀…” 小鱼乙:“站在岸上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下来呀…” 小鱼丙:“她长得好丑,还没有我们大姐长得好看…” …… 凤瑾越脑补越气愤,越脑补肚子越饿,然后她就跳进了碧波潭,把小鱼甲乙丙抓到丢上了岸。 无辜的小鱼甲乙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就脱离了水面,落到地上,不停地挣扎,那挣扎的声音,凤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脑补。 可怜的小鱼甲乙丙在凤瑾的脑补中,渐渐地停止了挣扎,终结它们幸福快乐且又短暂的一生。 凤瑾趴在岸边看着那些小鱼死亡的过程,突然觉得内心深处那些烦闷一下子都疏解了,也许是憋了太久,真的需要发泄一下,只是可怜了那些与她无冤无仇的小鱼们了。不过,待会她把它们全部吃到肚子里,也算是它们最好的归宿吧,起码没有横尸岸边嘛。 此时小鱼们全部大翻的白眼是对凤瑾此刻心中所想最完美的回应。 凤瑾爬上了岸身体湿漉漉的,但她也并不想处理,反正落霞洞也没有其他人,君临也不在她身边。 一想到君临,凤瑾的心里又绕了许多结,越缠越乱的情节,她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老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想到他呢?她怎么越是见不到他就是越想他呢? 明明他都不喜欢自己,明明自己就想要放弃。 不行!凤瑾猛地摇头,她的思想变得有些可怕。 做女人还是要矜持…君临如果想通了回头来找她,她一定要让君临后悔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和做的那些事。 不行,不行… 如果真的来找她,她就做做样子吓唬一下他为难一下他好了,毕竟… 她是真的很喜欢君临。 可是君临真的会来找她吗? 在澜沧转了几天的君临,终于被他逮到了一个进入虚空之境的机会。 有一队凤家弟子结队回虚空之境,正好被他们三人碰见,君临打晕了三名弟子把他们拖到了巷中。 苏恪惊讶地下巴都快脱臼了。 “你这是做什么?” “别废话,把他们袍子脱了穿上!快!” 君临没时间跟苏恪废话,他得抓紧时间,不然等那队弟子上了山他们就失去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莫弦对君临的做法也很是惊讶,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现在的君临已不再是以前他们所认识的君临了,以前的君临岂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三天他的三观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次,打晕凤家弟子这种事,算得上什么?就凭君临会对路边盯着他瞧的姑娘笑,就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君临的认知。以前的君临可是个面瘫,也根本就不会多看那些姑娘一眼… 是谁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拖出来乱棍打死! 他们三人换上了凤家的袍子,迅速跟上了那队凤家弟子,领头的弟子回头看了几眼,他们都把头低着,生怕被认出来就功亏一篑了,好在那人没看出什么来,继续往山下走。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也成功的进入虚空之境,可刚进了结界他们就遇到了难题。因为那队弟子都御剑飞行了…这对君临和莫弦来说小菜一碟,可是对不会法术也没有佩剑的苏恪来说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 “怎么办?” 苏恪对着莫弦挤眉弄眼… 莫弦摇头。 苏恪又看向君临… 君临指了指他指了指莫弦又指了指剑,意指让莫弦背着苏恪御剑。以莫弦的灵力,二人共乘一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结果莫弦会错了意,直接将苏恪横抱了起来,踏上惊龙剑升了空。 这画面真的是非常辣…非常美丽,君临都不想去看,直接驶到了他们前面。 第一次双脚离开地面的苏恪,一点都不享受他这宝贵的第一次.…御剑飞行。 (此处省略一万字) 怎么落地了?这片树林是什么地方,莫弦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苏恪和莫弦一落地,就被莫弦毫不留情狠狠地摔在地上。 “莫弦??你这是迷路了?快回去啊。” 苏恪缩成一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莫弦将惊龙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苏恪更加受伤了… “弦哥哥,我错了!快回去吧,君临发现我们该急了!” “错了?晚了!” 苏恪此时正在为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负责,十分绝望。 而莫弦餍足又欢喜… 君临跟着那队弟子落到了虚空之境的牌匾前,回头找寻已经和他兵分两路的莫弦和苏恪,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来人,他起先还有点担心,后来一想便笑了起来。 他隐匿了身形,找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召出了灵虫。 “带我去找她…” 灵虫在他头上飞了几圈,然后往一个方向飞去,君临跟了上了上去。 凤瑾并不知君临会到虚空之境,此时正在用法术烤鱼。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她不会生火但她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于是便利用起了她擅长的火系法术,她从小就比较偏科,剑法不精通,其他系的法术也是半吊子,除了阵法和火系法术她基本上其它的法术都拿不出手。好在,现在她能用火舞烤鱼… 但她掌握不了火候,一条好好的鱼,被她烤得黑漆漆的,她想了想,烤焦了也起码比半生不熟得好,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还是很鲜美… 废话,它们可是瑶池的锦鲤啊! 碧波潭里逃过一劫的小鱼们说道! 就这样,小鱼甲乙丙都已经被凤瑾吃干抹净,尸骨无存… 为什么尸骨无存呢?当然是凤瑾烤得太久,将鱼刺给烤化了… 不知情地凤瑾还赞叹自己的烤鱼技巧高明,为她省去了吃鱼吐刺这道繁琐的步骤。 吃饱了的凤瑾,躺在石床上打起了盹,全然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来寻她的路上。 君临跟着灵虫走了许久,翻过了两座山,还淌过了一条小溪。 虚空之境,人烟稀少,虚无缥缈,溪水在山峰间流淌,潺潺的流水声在空荡的山谷中空灵回荡。 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他走进落霞洞的时候凤瑾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可是那张标致的脸蛋怎么像个小花猫似的? 君临看到地上的鱼头和鱼尾就得到了答案,还是只小馋猫呢。他在石床上躺下,侧身看着凤瑾,他们八日零三个时辰未见,却好似隔了三秋。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凤瑾的脸,随后在凤瑾的小嘴上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那日在浮玉山,凤瑾也是这般亲他的,他居然还有些上瘾,又亲了一下… 睡梦中的凤瑾觉得鼻子痒痒的,伸手拂了拂… “君临,别闹!” ??? 凤瑾是发现他了?还是梦到他了? ------题外话------ 我真的很绝望,改了三次。 以后不在边缘试探了,直接生命的大和谐。 第三十一章 澜沧(三) 墨白在水镜前看着落霞洞里的情况,神色凝重…虽然他此时一步一步把自己挚爱的人往别人怀里推,但最终瑶华只能是他的。 凤彧问道:“尊主,我查探了结界并未破坏,难道结界被君临破解了?” “他没有破解结界,他是跟随其他弟子混进来的…” “混进来的?这不像…” 墨白冷笑:“不像是君临的所作所为是吧…” 凤彧点了点头,这更像是落尘会做出来的事。但是,为什么君临会出现这种变化呢?轮回转世是不会带有前尘的记忆的,而且冥殿也确认过落尘是喝下了忘川水的,而且一口喝下了一桶。 墨白看到凤彧心中所想:“他体内有妖丹,会逐渐妖化。” “怎么可能?” 凤彧不敢置信,君临的命薄他都能倒背如流,里面并没有记录这一笔。 凤彧问道:“是青丘那只狐妖吗?” “她有三千年的道行,她原本能飞升成仙,可最后她把妖丹剖出来给了君临。” 凤彧听完立即用法术召出君临的命薄进行查看…他直冒冷汗,由于落尘魂魄不全,即使轮回也活不过二十五岁,但他用了狐妖的内丹就等同于逆天改命,之后的命途全部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走向。 墨白并不担心,不论君临成妖也好成魔也罢,他最终的下场只能是灰飞烟灭。 “尊主,属下该怎么做?” “魔族已经出动,最近魔气出现在江陵一带,如有异动即刻剿灭。” 魔族那些蝼蚁他们也未免太天真了吧…居然以为招灵就能恢复落尘的记忆和法力,就算恢复了又如何,他只剩下一魂一魄也配和他争? “是!尊主!”凤彧行礼随即又问道:“那落霞洞那边?” 墨白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水镜上挪开过。 “不用理会,他弄不出什么花样。” 凤彧又点了点头,毕竟这里是虚空之境。也可以说是通往神界的必经之地,以前并没有什么澜沧凤氏,都是墨白构建出来的,其余玄门世家对凤氏的映象也是墨白植入在各家主的记忆之中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墨白的布的局。 “柏清,你说为什么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毕生所追求的?” 就好比神尊之位之于玄青,只因他是龙,所以父神就把神尊之位传给了他,不论他的能力如何。 就好比瑶华之于落尘,只因瑶华一不小心跌入了魔界,被落尘所救,瑶华就爱上了他,不论他是不是魔。 落霞洞中。 凤瑾小憩了一会儿,一醒来看见君临躺在他对面吓得跳了起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君临笑靥如花地看着凤瑾,凤瑾揉了揉眼睛,她在做梦?还是她看花了? 对面怎么有一个和君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对她笑?还笑得这般轻浮? “你是谁?” 君临侧躺着石床上,已经脱下了凤氏的外袍,穿着凤瑾那日买的朱红色衣裳。 “是你的未婚夫!” !!!!! 这人绝对不是君临!!! 凤瑾拔出剑指向君临:“不说的话,我杀了你!” 君临有些无奈,是他现在的样子太不像他了吗。 可是他感觉自己过渡的很自然,没有一点不适应。可是凤瑾现在摆明了不相信眼前的他就是君临,这该如何是好呢? 对了!荷包! 君临把腰间荷包取了下来,在凤瑾眼前晃了晃。 凤瑾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伸手就抢,君临自然不会让凤瑾拿到,她拿去了这荷包可就回不来了,好歹这也是他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寻回的。 真的是君临? 不然怎么会有她绣的荷包还穿着她买的衣裳! “把我的荷包还给我!” 君临没有理会凤瑾,神态自若地把荷包系到了腰间,然后抬起头看着凤瑾说道,还是以前的语气。 “你既赠予了我,便是我的,何来你的荷包这一说?” 说到送荷包这个事,凤瑾气就不打一出来,当初把扔进湖里的是他?现在不愿意归还的也是他?怎么能如此善变。 “你当初既然扔了,又何必再找回来?” 君临暗自发誓,以后这种打脸的事情,绝不要再做,这脸可真疼。 “没有扔,那天只是手滑,既然我给捡回来了,便代表我已经收下了!” 手滑???? 凤瑾更生气了,以前和他说话他是爱答不理,现在和他说话他是强词夺理… 算了,争不过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接你回家!” !!!! 什么鬼!!! 他一定是撞邪了,要么就是脑子被驴踢傻了! “这就是我家!” “嗯,这里是娘家,江陵是你的夫家!” 什么娘家!夫家! 他在说什么? 凤瑾开始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赶紧回到石床上躺着闭上了眼睛。 一定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那就是见到鬼了! “阿瑾,我是认真的。想带你去江陵看看…” 君临突然温柔了起来,声音如微风徐徐,沁人心脾。 他真的很真诚地在表达他的看法。 凤瑾没有睁眼,她不敢相信,那天晚上还如此决绝可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带她走。 “君临,凭什么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荷包你想扔就扔,想捡就捡,想解除婚约就解除,想带我走就带我走,你把我当什么?我有血有肉有自尊,不是一个任由你搓圆捏扁的玩物。” “你对我来说就是那悬崖上的花,高贵冷艳但也高不可攀,想要拥有,但一不小心就会跌得粉身碎骨,好在我在攀爬的时候就放弃了。” 她很累,从认识君临开始,她的心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不认识时的倾慕,初遇时的惊艳,慢慢到后来满心欢喜,最后到现在的淡然处之。 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完成了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她,君临并未参与进来,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可当她准备要放弃了,君临又突然来撩拨她,这样真的很累,她很害怕去拥有了最后又会失去的那种感觉。 与其这样,不如从未拥有过。 这些日子,她就是这样疗伤的。 君临抿了抿嘴唇,他无法解释他为何明明是爱凤瑾的,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狠心伤害她。他也无法解释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没有资格去祈求凤瑾的原谅。 “阿瑾,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 “君临,你知道吗?我放弃了,我是一个会及时止损的人,我不想爱你了。” 凤瑾打断了君临的话,她不想再听下去,因为不管君临说什么,只要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他不需要过多辩解,她都会心动。 毕竟她不是不爱了,只是不想爱了… “我……” “阿瑾…” 墨白出现在了落霞洞门口。 君临松了一口气,墨白来的正是时候。 “爹爹!” 墨白走到了凤瑾的面前,凤瑾从石床上起身。 “这几日,可有想明白?” 她倒是想明白了,但是不是爹爹想要的结果。 “凤宗主,请原谅君临的不请自来。” 君临弯腰向墨白行礼。 不请自来? 君临是怎么上的虚空之境? 凤瑾刚才一时忘了问… “进入虚空之境难如上青天,你既处心积虑地来了,证明你对阿瑾也是有心。” 墨白冠冕堂皇地说道,若非君临不知墨白的身份,和他的计划,定会觉得他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 “对阿瑾我自然是要上心的,毕竟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 墨白面不改色,对于君临的这种挑衅他是毫不在意的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毕竟现在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凤瑾自然是不知道这段对话是两个最强的男人之间的博弈。 “君临来了你就带他到外面转转,不用面壁思过了。” 凤瑾一听不用在落霞洞里待了,就好像重获新生,自动忽略了墨白前面的那句话。 “不用,我带阿瑾回江陵。” 他是一点都不想在虚空之境陪墨白演戏。 这让人不容拒绝的口气,让凤瑾的心有些躁动。 刚才所坚持的都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 “跟他走……” 就像她曾在无数个梦里,听到有人不停地对她说: “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第三十二章 澜沧(四) 凤瑾带着君临离开了落霞峰。 刚准备回瑶华殿就碰上了被一群弟子押着的苏恪和莫弦。 莫弦满面春光,一脸笑意。 苏恪满面愁容,一脸苦涩。 凤瑾见到苏恪和莫弦便把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领头的弟子向凤瑾施礼: “禀大小姐,这两人擅闯虚空之境,我们正准备押到神殿。” 凤瑾打量着苏恪和莫弦,又看了看君临,他们三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爹爹已经闭关,把他们交给我吧。” 领头的那弟子,想了想便带着其他弟子退下了。 “你们三人怎么进来的?” 莫弦抬头望天,苏恪低头傻笑,君临沉默不语。 “苏恪,你说…” 柿子要捡软的捏。 苏恪伸手指着君临: “问他,他出的主意。” 君临还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结果苏恪这臭小子直接把他给捅了出来,毕竟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有损他的颜面,说出来太丢人。 凤瑾看了君临一眼,也没继续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她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跟我来吧…” 莫弦:“???” 苏恪:“!!!” 君临:“……” 君临走在了凤瑾身边,莫弦跟在他们身后,只有苏恪扭扭捏捏地走在最后。 莫弦回头看着行走困难的苏恪,笑意满满! 叫你笑!叫你笑!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苏恪在心里骂道,脸上的表情将内心活动诠释的淋漓尽致。 莫弦不用猜都知道苏恪心里在想什么… 他转身向苏恪走去,把一瘸一拐的苏恪背到了背上。凤瑾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苏恪连忙解释:“刚才从莫弦的剑上下来,不小心没站稳把脚给崴,现在走路有点困难。” 君临感叹,莫弦刚才莫不是用力过猛把苏恪给折腾残了? 这事,太过凶残! 凤瑾有些担心,因为进去结界之后有段路程是必须要御剑的,苏恪不会御剑,他与莫弦二人共乘一剑是有些危险。好在只是把脚崴了,不是从天上掉下来… 苏恪看着凤瑾担忧的神色有些尴尬。 “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你不用担心。” 凤瑾心想也是,苏恪是大夫又怕疼,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他们继续走着… 直到到了瑶华殿,三人都被这雄伟庞大的建筑给惊呆了…若不是牌匾上写着瑶华殿三个字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凤瑾的住所。 瑶华殿是墨白照着天宫中瑶华的住所七星殿一比一建成。只不过在天宫中七星殿还住着天权天枢等七星…在虚空之境中,则只有凤瑾一人居住。 “你们凤家果然财大气粗,你一个人居然住这么大的地方。” 莫弦也赞同苏恪的话,以前莫家好歹也是玄门大户,和凤家相比…莫家只有这瑶华殿三个大…但住了近千名弟子,凤瑾一人住这偌大的瑶华殿。 “一个人住,连讲话的人都没有。” 她不喜欢瑶华殿,在她看来这里不过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而已,还不如落霞洞。 苏恪想来也是,若是这瑶华殿有些烟火气,有知心的人陪着凤瑾聊天说话,她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他那小破院子跑。 “我进去收拾一下,等收拾完了就走。” 君临说道:“不用收拾,我哥已经给你置办了你需要的物品。” ??? “我好像并没有同意和你一起去江陵吧。” 莫弦:“……” 苏恪:“……” 凤瑾这是闹得哪出? 君临有些无奈,真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没事,不去江陵也行,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 凤瑾凑到了苏恪身边悄声问道: “君临他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一样?脑袋坏了?” 苏恪一边瞟着君临一边说道:“没事没事,习惯就好,我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她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恪和莫弦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君临变化这么大?以前那个高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君临怎么不仅会说甜言蜜语而且还会撒娇卖萌??这个反差真的让凤瑾很难接受,比当初君临假扮随景的时候更让人大跌眼镜,人设崩得可能连亲哥都认不出来。 君临忽然觉得现在平易近人的自己难道很难让人接受?以前冷若寒冰眼高于顶得他难道更受欢迎一些吗?那他要不要还是变成以前那个样子?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现在凤瑾对他爱答不理恨不得敬而远之,他已经开启了漫漫无涯的追妻之路,还是死皮赖脸一点的好。 就像…嗯,苏恪那样。 莫弦那么骄傲自大的人不都被苏恪降服得很彻底吗? “听说江陵逢年过节都会举办灯会,以前就很想去看看,奈何一时抽不开身,后来更是没有机会。” 君临此刻非常想给莫弦竖个大拇指,果然是他的好兄弟,这助攻来得恰到好处。 “热闹吗?” 莫弦这么一说,爱凑热闹的苏恪就来劲了,只要搞定了苏恪,凤瑾也就算是搞定了,毕竟苏恪算是凤瑾唯一交心的朋友。 “当然热闹…一直都想和你去看看。” 君临被莫弦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凤瑾扶额长叹,看来这江陵她是非去不可了。不过,若是不去江陵她能去哪儿? 穹苍这么大…她真的不知她能去哪儿。 “那就趁天黑前赶快启程吧…” 虽然她从小在虚空之境长大,但每次夜晚出去她总会迷路,总会找不到回瑶华殿的路,最后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神殿,然后爹爹把她送回瑶华殿,然后等她入睡,爹爹才会回去。 凤瑾领着他们三人出了虚空之境,到现在她都非常好奇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君临是怎么找到她在落霞洞的,还有为什么他们三人不是一起出现的…… 很显然,这些问题她永远都不可能问出答案,就像被君临打晕的那三个凤家弟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人打晕还被扒走了衣服,现在他们在巷子中瑟瑟发抖报团取暖,他们身上没有钱住不了客栈,也回不了虚空之境,因为他们都无法打开结界… 墨白独自坐在神殿,只要凤瑾不在虚空之境,他总是这样一个人坐着。凤瑾在的时候,他都会隐匿身形去瑶华殿陪着她,凤瑾看书他陪着,凤瑾抚琴他陪着,吃饭睡觉他都陪着…凤瑾以为他常年闭关,其实他都偷偷地陪在她的身边。 以前也是一样,他爱瑶华,爱得深沉,可他从未向瑶华表达过他的心意。 瑶华在天河布星,他便在神界望着她,她在殿中抚琴,他便在一旁静静聆听,她在瑶池戏水,他便化成小鱼陪她玩闹,她在柏清那喝酒,他就拿壶酒隔空与她碰杯,只是她都不知,不知他爱她如斯。 自从他继了父神的位置,神界大门就从未关过,因为瑶华曾经说过,她会到神界来寻他,可她食言了。 她说:“当时年幼,口不择言,神尊切莫当真。” 她说:“神后之位,瑶华配不上。” 她说:“恳请神尊赐瑶华入魔道。” 她说:“你命我去诛他,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瑶华当时戏言,他却奉为圭臬。 他一等再等,等瑶华来寻他,等瑶华回心转意,最后却只等到瑶华为落尘跳了轮回台。 他威胁瑶华诛了落尘,瑶华以跳轮回台来报复他,又何尝不是诛了他的心? “柏清前来向尊主告辞…” 凤彧背着剑,向墨白行跪拜礼。 此去一行,再见便是重回天宫之时吧。 毕竟,他下界是来赎罪,赎他引诱瑶华跳轮回台之罪。 “做好你该做之事,否则下场就不是被贬下界这么简单了。” 永堕幽冥炼狱还是永尝轮回转世之苦? 只要不让他伤害瑶华,让他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 “是!尊主!” 墨白将摄魂珠掷到了凤彧面前。 “这个你拿着,你知道要什么时候用,该怎么用…” 凤彧接过摄魂珠收了起来。 “属下知道。” “去吧!” 凤彧站起身来退出了神殿,刚到门口时又被墨白叫住。 “柏清,爱她是不是很辛苦?” 凤彧摇了摇头… “属下不敢爱…” 所以并不辛苦。 凤彧等了一会儿,墨白没有再开口便离开了。 瑶华之于柏清是挚友,是知己,是他只可远观但永世都不敢奢望去拥有的存在。 他怕他一旦表露了心迹,就再也无法靠近瑶华,只有朋友才是永恒不变的关系。 但愿他日重逢,他和瑶华还是朋友。 第三十三章 澜沧(五) 九幽魔渊。 深紫色的天空,犹如最后的晚霞,猩红的山川,犹如喷薄的血浆,暗黑的河流,犹如腐肉的残液。 死一般寂静,扼住喉咙让人无法喘息。 魔界无主,无休止的内斗,一场又一次的厮杀,用血和骨铺出一条路,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的路。 那里,曾是落尘不屑一顾的位置。 殿中,烛光闪烁,床幔摇曳,魅姬亭幽终于爬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床,墨发如被盖在她的肌肤上,心口那抹如蚊子血般的朱砂痣若隐若现,手如柔荑,肤若凝脂,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却想着另外一人。 亭幽说:“听说,赤离找到了殿下的转世。” 裂魄把玩着亭幽的头发不屑地说。 “落尘那个废物有什么好找的?” 亭幽眉眼低垂,敛去了嘴角的笑容。 自从殿下被诛之后,魔族每日都在内战,没有停歇。裂魄想坐上那个位置很久了,如今有了殿下的消息,他是不可能让殿下有再重回魔界的机会。 方才是她疏忽了,亭幽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裂魄抓住了亭幽的手:“你要去哪儿?” “我去人间寻殿下…” 亭幽想要抽回手,但她的手被裂魄紧紧的抓住,白皙的手腕已经泛红。 “落尘他到底哪里好?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因为亭幽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落尘而已,她想要的是落尘心里的位置,不是魔尊枕边的位置。 裂魄抓着亭幽的那只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决绝无情…” 亭幽挤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你对我又有几真心?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滚——” 裂魄将亭幽甩到了地上,亭幽将满地的衣裳一件一件捡起来,再穿上。 裂魄紧盯着亭幽,她问他对她有几分真心? 多么可笑的问题,整个魔界有谁不知亭幽是他裂魄心尖儿上的人,整个魔界有谁不知他裂魄残酷薄情是因为他只对亭幽情有独钟。 只有她亭幽不知,她眼里只看得到那一人,即使他对她万般宠爱,予取予求,到头来她却问了他一句,他对她有几分真心。 他此刻终于理解墨白为何为了一个女人和落尘大动干戈发动仙魔大战。统御六界的神尊又如何,还不是同他一样可怜。 亭幽离开,殿中还飘着一缕她身上的魅香。每一个魅姬身上都有属于她自己独特的香味,他问过的香味数不清独独戒不掉亭幽身上的这缕香。 裂魄召出魔球,画面投出了君临和凤瑾… 他早就知道君临是落尘的转世,也一直在误导赤离,可如今赤离竟然找到了落尘,这不得不迫使他要进行他的另外一个计划。 与墨白合作。 虽然墨白是神他为魔,但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裂魄整理好衣裳,便出了魔界直奔虚空之境。 虚空之境是前往神界的通道,又何尝不是阻挡魔界的大门,仙魔两界与魔界之间本就只隔着一片溯渊林,不然当初那只小凤凰怎么就碰巧从仙界跌入了魔界。 裂魄毁了虚空之境的结界,凤家弟子十分惊慌。 “宗主不好,有魔侵入了虚空之境。” 墨白挥了挥衣袖示意那名弟子退下。 他看着水镜,唇角勾勒出一抹诡谲的弧度。 “神尊别来无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裂魄的声音在偌大的神殿回荡,很是刺耳。 “你擅自闯我虚空之境,恐怕不只是来叙旧的吧。” 裂魄显现身影直接落在了墨白身边,开门见山地说。 “再合作一次怎样?” 在此之前,墨白和裂魄已经合作过了一次。 那次,裂魄假扮落尘,屠了苍梧凤岛。 “我为何要与你合作?” 墨白转动着扳指,不看裂魄。 这次,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神尊未免自视甚高,如若当初不是你威胁瑶华去杀了落尘,恐怕就凭你的本事,你连落尘的头发都伤不到。” 墨白自是不信裂魄的话的,当时他让瑶华去,一是他不想亲自动手,二是为了让瑶华亲自了断她们之间的感情。他是主宰六界的神,落尘区区一个魔,他岂会伤不了他? 裂魄所言非虚毕竟落尘早已达到神的境界,他是自上古以来的第一位魔神,由于落尘没什么野心,只想守着魔界那一方天地,便封印了他自己的灵识。 “你虽为神尊高于九天之上,主宰四海八荒。可你的神尊之位是从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青龙一族本就不是纯正血统的神族,更何况你还是一只白虎。而落尘真身是金龙,金龙一脉才是最纯正的神族血统!你以为落尘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痴儿?你以为落尘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他若真如你所想,他又怎么炼造出连你都忌惮的四大法器,夺魄铃响,生灵可灰飞烟灭,摄魂珠动,万物可魂飞魄散,锁灵塔镇,百鬼可永堕炼狱,引魔笛出,六界可海啸山崩。他早已到达神的境界,只不过于他不屑,金龙一族从不屑于任何争斗。” 墨白的脸瞬间变的惨白,原来落尘是自愿被放逐魔渊的金龙族的后裔。他现在才明白,玄青灰飞烟灭时所说的那句。 他说:“论血统,你我二人皆无资格继承神位,这位置你若要,我便让给你。” 连青龙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神族,又何谈于白虎… 裂魄很满意墨白此时失魂落魄的表情。 “既然神尊不想与本座合作,那本座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 三—— 二—— 一—— “慢着…” 裂魄回头。 “神尊想通了?” 墨白冷笑道:“我若不想通,你怕是打算走回魔界。” 墨白这一说裂魄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是真的没打算走。 “说吧,你打算怎么合作?” 墨白施法,变出一张桌子和一壶酒邀请裂魄坐下。 裂魄把酒壶拿到鼻尖闻了闻,倒是闻得到酒香,可是这变出来的酒到底是真是假? “可以喝。” 墨白斟了一杯酒递给了裂魄。 裂魄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果然这还是神仙会享受,这变出来的酒都比魔渊的酒好喝。 “说吧。” 这酒并不是墨白变出来了,而是柏清酿的酒,瑶华爱喝。他素来不爱也不擅饮酒,自从瑶华跳了轮回台,他却把喝酒当做了一种嗜好的,瑶华喜欢做的他都一一尝试了。 “你若要落尘不再死灰复燃,必定要毁那四件法器,缺一不可。” “除了引魔笛,其他三件我都已经拿到了…” 裂魄心惊,还好他在墨白还未找到引魔笛之前来找了他。 “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向你要那四件法器。” “不可能!” 墨白放下酒杯,一下没有控制好力度,桌子被震出了一条裂缝。 裂魄心惊连忙解释。 “其实,你要杀落尘的方法不止这一种,可我要登上魔尊的位置,必须要那四件法器,你若毁了他们,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你前功尽弃与我何干?” “我前功尽弃,必定也不会让你好过,你想落尘死无非是想要瑶华,如果瑶华知道苍梧岛并非是落尘屠杀的…” “你在威胁我?” 裂魄笑得邪魅狂绢。 原来,神也会怕… 情字何解?教众生皆苦。 “我哪里敢威胁你,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另一种方法是什么…” 墨白伸手把桌上的裂缝复原,又变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裂魄在桌上写下了三个字… 原来…落尘还藏着这个秘密。 裂魄和墨白碰了个杯。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伤瑶华一个手指头。” 毕竟,这一招太过狠绝…稍有差池,六界必定大乱。 不过那又如何,墨白只要瑶华,裂魄只要亭幽,管他四海覆,八荒乱。 第三十四章 江陵(一) 凤瑾等人从澜沧北下,一路游山玩水。凡是她想去的地方都转了转,还顺便驱个邪除个祟,有种浪迹江湖的感觉。 江陵处于穹苍内陆,依山傍水。永宁江贯穿整个江陵,浇灌肥沃的土壤,富足且安宁。最重要的是,暖和。太阳不再只是个摆设,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这一路上,凤瑾充分理解苏恪那日在虚空之境对她说的那句:习惯就好了。 虽然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淡漠如水,性冷如冰的君临,那种距离感,会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靠近。 如今的君临,太粘人就像一个狗皮膏药粘在身上,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 他们乘坐的船慢慢靠岸,码头上围满了人… 君临从船舱走出,岸上的人开始惊呼… “二公子!回来了!” …… 欢呼声震耳欲聋,君临在江陵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那些在玄门世家里流传的坏名声丝毫没有影响他在江陵人民心中的地位。 “啊……二公子对我笑了!” “二儿子笑起来真俊!” “我晕了……” 凤瑾深吸了一口气,感叹君临真是个祸水,蓝颜祸水。 苏恪拍了拍凤瑾的肩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些女人都没你好看…” ???? 那些女人好不好看,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放心,我眼里只有你…” !!!!! 君临这情话是真的说来就来。 “君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我们之间除了婚事,没什么好谈的。” !!!!! 敢问谁禁的住君临这样撩拨??? 君临很享受和凤瑾现在的相处模式,她害羞的样子十分可爱。 也不枉费他每日熬夜看话本子。 他们四人走下了船,码头上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给他们同行。 君临所经之处,手帕荷包都往他身上扔去,若是放在之前他都是置之不理,君弥跟在他身后一个个收。如今他会笑着道谢,并将礼物一一退还。 荷包,一个就够了。 绣得再精致也比不上他腰间那个像白菜一样的兰花。 莫弦实名羡慕君临,虽说他之前在平阳也十分受姑娘家倾慕,但这种夹道欢迎,礼物满天飞的情况到还是第一次见到,百闻不如一见,长见识了。 “羡慕?” 莫弦点点头… ??? 不对? 刚才谁在说话?? 苏恪呢??? 莫弦一转眼就看到了苏恪在人群深处被一群姑娘给围着。 苏恪虽比不上君临那般惊为天人,但样貌也是俊美的,他嘴甜又平易近人,讨姑娘家欢喜的本事更胜君临一筹。 那群姑娘围着苏恪把自己手中原本要送给君临的礼物都往怀里塞,苏恪一一都收下了。 “你的荷包真是绣得巧夺天工,我一定随身携带。” 送荷包的姑娘羞红了脸。 “你的手帕我可是不敢用,得好好收藏。” 送手帕的姑娘心里像小鹿乱撞。 “你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睛就好比那一弯月牙。” 送苹果的姑娘脸红得像她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 “你的脸蛋吹弹可破,就像那剥了壳的鸡蛋。” 送鸡蛋的姑娘把篮子塞到苏恪手里就跑了。 “公子,你觉得我如何?适合做你娘子吗?” 这姑娘也太奔放了太直接了一点吧??? “挺好…” “我是城东李家小姐,公子记得来提亲,不需要聘礼,只要你就行了…” 那奔放的姑娘说完便捂着脸跑了… 空中还回荡一句: “公子一定要来啊…” …… 莫弦向苏恪走去,周身气温骤降,一股强烈的寒气逼向苏恪… 苏恪不禁打了个寒颤,如芒在背,不敢回头。 这次凤瑾和君临意外的默契,都在等待着一场好戏发生,就差手里拿包瓜子。 莫弦拎着苏恪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莫弦。 他怕莫弦,莫弦太粗暴了,简直是禽兽不如! “你觉得我如何?适合做你相公吗?” 莫弦这话一问出口,苏恪懵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表白吗? “你觉得我如何?适合做你相公吗?” 莫弦见苏恪在神游太虚,又问了一遍。 若不是莫弦又问了一次,周围的姑娘们还以为是江边风太大听错了。 苏恪向凤瑾和君临投来了求救的眼神,正好发现此时君临手中不知哪里来了包瓜子,与凤瑾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他们,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感叹交友不慎。 看到君临吃瓜子地姑娘们纷纷擦了擦眼睛,确认了那个正在吃瓜子的绝美公子正是君临本尊。 “原来二公子喜欢吃瓜子!” “我要回去收瓜子了!” “二公子就连吃瓜子的样子都好迷人!” “咳咳咳……” 凤瑾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给呛到了,君临怕不是一个芳心纵火犯吧,吃个瓜子都能把人家姑娘迷得三魂失了六魄的。 君临突然捧起了凤瑾的脸,慢慢向她靠近… 他?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身边那些姑娘的眼光能杀人吗? 喂… 凤瑾闭上了眼睛,心里乱急了。 如果他要吻…… “好了…” ??? 周围的姑娘怎么都松了口气? “什么好了?” “你脸上粘了几片瓜子壳。” !!!! 如果不是周围有这么多君临的追求者,她一定会把君临给踹到江里去。 莫弦那边,苏恪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边的姑娘更是急不可耐地等着苏恪拒绝莫弦,优秀的男人不能被男人给抢走,只能是属于她们女人的。 “你先放我下来了,太没面子了。” 苏恪指了指自己的衣领又指了指还悬在半空中的脚。 弱小又无助… “你刚才收人家姑娘礼物的时候,不是挺有面子的吗?” 完了… 莫弦这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那不是不好拒绝吗…” “那人家小姑娘问你她适合做你娘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 ……… 莫弦真的吃醋了。 “我那不是来不及拒绝,人家就跑了…” “我记得,你说的挺好。” “是挺好啊,但没说她适合做我娘子啊…” “既然挺好,为何不适合?” “性别不适合!” 莫弦真混蛋!非要把他这句话给逼出来… 莫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了那群围观的姑娘们一眼。 仿佛在向他们宣告他对苏恪的所有权。 莫弦的眼神很嚣张,很得意,小姑娘们潸然泪下伤心欲绝的走了。 这什么世道?男人都要来和她们抢男人? “好了,走吧…” 君临拿出手帕给凤瑾擦了擦嘴,然后把手帕放回了袖中。这边心仪君临的姑娘们被他的这一举动给刺激得悲痛万分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地码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他们走后,赤离和暗袭从暗中显现身影。 赤离已经确认君临就是殿下的转世,而上次他在澜沧碰到的那个凤瑾,是瑶华的转世。 殿下肯定是被瑶华给勾引了,不然殿下因为受了瑶华一剑,尝尽了魂飞魄散轮回转世之苦,又岂会再次爱上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不能再让殿下重蹈覆辙。 第三十四章 江陵(二) 江陵的夜晚宁静祥和,永宁江映照两岸灯火零零星星。 君临被手立于江畔,一身黑衣勾勒出矫健挺拔的身形,宽袍大袖随江风在空中飘舞,白皙如玉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是黑暗的夜空中,唯一闪耀的光。 江枫渔火不及他,满目星河不及他。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 君临沉沉开口,划破风的温柔,夜的静谧。 自从他下船,那人便一直在暗处跟着他,没有恶意只是跟着。 “殿下...” 赤离问声现身,恭敬的行礼。 殿下? 他若不是寻错了人,那就是魔族中人... 可君临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一丝魔族的气息,这人若真是魔,必定法力高深。 “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我?” “引魔笛认主,其他人碰不得...” 还弯着腰的赤离,目光正对着君临腰间的长笛。 君临抽出沧离,拿在手中端详。 “殿下当时制引魔笛时滴入了您的魔血,魔血威力极强,一滴可入魔。” 看来引魔笛不仅能召万千魔灵,还能引众灵入魔。 “前尘之事,我不记得。” 君临将沧离放回了腰间,扶起了一直鞠躬的赤离。 “记不得也没关系,殿下活了三万年,有些事情殿下自己也记得不太清。” 三万岁?魔界一天人界一年,落尘活了三万岁....果然除了人类都活的挺久的。 “你与落尘是何关系?” “我是殿下座下的大护法赤离,魔界的所有的事务都是我帮殿下处理的。” 是魔界所有的事务太少?还是这个大护法的能力太强?君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个疑问。他前世难道是一个甩手掌柜? “所有事务都是你来处理,那我平日里都做什么?” “前两万五千年修炼、睡觉,后五千年想瑶华、睡觉...” 自从殿下遇见了瑶华,日思夜想的都是瑶华。 君临眉眼含笑,他听出了赤离的语气有些怨愤,听起来像是在责怪落尘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不过也是,堂堂一个睥睨六界的魔尊,不仅甘于守着魔界那一隅天地毫无踏平四海八荒的野心,还荒废修炼整日沉浸在情爱之中。 “你在责备落尘?” “属下不敢!” 赤离连忙弯腰请罪,他岂敢责备殿下... “那你就是对瑶华有意见?” “属下...没有。” 赤离回答得很勉强。 君临道:“说实话!” “瑶华不值得殿下倾心以待。” 看来赤离是真的对瑶华有意见.... “为何这样说?” 赤离吞吞吐吐,不敢说。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忠言逆耳...特别是像殿下这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更是听不进旁人的劝阻。 君临见赤离没有说话,便也没有再问。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究竟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清楚。虽然我没有落尘的记忆,但是我很清楚他是爱瑶华的,正如我爱凤瑾,那种感觉是与生俱来的。” “您是爱瑶华,可瑶华不爱您,她若是真的爱您又怎会用诛魔剑杀您?诛魔剑下无生魂,若不是有四件法器护着您的一魂一魄,您早就灰飞烟灭了。” 赤离浑身颤抖,那日他亲眼看见瑶华将诛魔剑刺入殿下的胸口,殿下的魂魄一点一点的飘散在溯渊林的上空,最后化为灰烬。他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就恨不得将瑶华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她是仙,落尘是魔。仙魔本就不两立,她诛魔本就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她杀了落尘并非是她本意,不过是被逼的。” 她是被墨白逼迫的,至于墨白是用何手段未可知。 “若她真的不爱落尘,又怎会跳了轮回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跳轮回台对她意味着什么。” 幻境里,那个仙君说以瑶华的修为跳轮回台可能会灰飞烟灭,她明知如此,却还毅然决然地冒着会灰飞烟灭的危险跳了轮回台来寻落尘。 赤离沉思,或许正如殿下所说,究竟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许瑶华是真的有苦衷。 君临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赤离答:“带殿下回魔界。” ??? “我现在是人,我去魔界恐怕连一个时辰都待不了吧。” 魔界四处弥漫着瘴气,就算是神仙,待久了都会感到不适。 “我可以助殿下入魔。” “按照你之前的说,落尘只剩下一魂一魄,我既是他的转世,那我也就只有一魂一魄,你认为我这一魂一魄成功入魔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虽不知赤离要如何操作,但他清楚人若只有一魂一魄,必定是人命危浅。 君临这一问,赤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若只有一魂一魄是承受不住魔力倾注的。 “可是殿下,现在魔界大乱日夜争战不休,满目疮痍。你若不能重回魔界,裂魄一旦坐了您的位置,魔界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君临问道:“裂魄是谁?” 赤离答道:“裂魄是您的亲弟弟...” “既然落尘已死,他弟弟裂魄继位不是不是理所应当吗?” “裂魄虽是您亲弟弟,但并未是纯正血脉,且心狠手辣、性情残暴。您执掌魔界的时候,魔界各部之间都相处融洽,也从未向六界发动过战争。可您一死…您一转世,裂魄教唆擎天、伏地,炎黄三部发起内战争夺魔尊之位,我赤玄部拼死抵抗,死伤无数,而裂魄坐收渔翁之利,已经占领了九幽殿。现在魔界已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他若坐上了魔尊之位,那必定六界大乱生灵涂炭。” “魔界之事,我无能为力。” 君临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有些理不清。但不重要,他已经转世为人,也无法成魔,魔界之事与他无关。这一世,他只想安稳度过他剩下的日子。珍惜与凤瑾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其他的他都不想管。 “殿下...” 赤离跪到了地上。 君临被赤离的举动给震惊了,他现在是人可赤离是魔。一个魔居然给人下跪!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看来落尘在赤离的心目中占了很重的分量。 “我不是落尘,我只是君临。” 君临想要扶赤离起身,可赤离的膝盖好似钉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起来。如若他不答应,恐怕赤离会在这里跪上生生世世。 “殿下,不管您是魔还是人,您始终都是我的殿下,我已经对魔神起过誓,要誓死效忠您。” “你先起来...我考虑一下。” 他得先安抚赤离的情绪,日后到底如何再做打算。 “殿下若不答应随属下回魔界,属下便长跪不起!” 君临长叹一口气,看来这赤离一点都不好糊弄,是铁了心要把他带回魔界。 “我……” 君临原本想要勉强答应下来,结果被突然出现的裂魄给打断。 顿时狂风大作,原本平静的江面掀起了巨浪,几丈高的浪犹如巨龙直接向君临袭来,毫不留情。 赤离见状,立即起身给君临周身设下结界,抵御浪潮袭来… 这出场方式真的很魔族,很裂魄。 不过就算此时他不是落尘,他也不至要靠赤离结界来保护。 他若躲在这小小结界里,岂不是污了他世家楷模的名声。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 第三十五章 江陵(三) 君临破开了赤离的结界。 “殿下……” 君临笑道:“这还奈何不了我。” 他说完便捏决,施出冰魄。将那向他袭来的浪潮凝水成冰,随即抽出落尘剑劈去,一时之间那条已经冰封的巨龙四分五裂化成一根根冰刺飞向裂魄。 裂魄大惊,他没有料到转世的落尘有如此强大的法力,面对这突然袭来的冰刺有些慌乱,只能强行施法阻挡…无奈速度太快,有些无法避开的冰刺已经扎入了他的身体。 君临勾唇,他的弟弟也不过如此…竟能让他一个凡人伤到。 裂魄也不是无用之辈,他将那些插入身体的冰刺尽数拔出。随后腾浪而来,一掌拍向君临。 掌风已经逼近君临面门,君临隐匿身形迅速闪至裂魄身后,一掌拍向裂魄的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裂魄硬生生地受了君临一掌,好在君临并没有落尘那么强大的法力,这一掌威力并不大,对他来说不过隔靴搔痒,他还能承受的住。 紧接着,裂魄转身面向君临,双手结印伸向君临的头… “殿下小心!他要夺魄!” 夺魄算是魔族强大的法术之一。夺魄铃正是靠夺魄来控制众生的魂魄… 一旦中了夺魄,轻则失魂落魄,重则魂飞魄散。 君临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他此刻不得不承认,人和神魔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他上次被墨白打的筋脉尽断,若不是他靠月凝鸢的妖丹保住性命,早就命丧黄泉。 如今他又被裂魄的夺魄给制住了魂魄,若不能及时终止裂魄施法,他恐怕连落尘的这一魂一魄恐怕都保不住,又何谈重回魔界夺回尊主之位。 君临气沉丹田运转体内妖丹,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将裂魄给震开。 被震开的裂魄仰天大笑。 “妖气?我的好哥哥竟然沦落成妖…” 妖气? 赤离施法探了君临的灵,殿下体内竟然有妖丹!他这世不是转世为人,为何体内会有妖丹? “我此时不过是一个只有一魂一魄的半妖,你都奈何不了我。那我的位置岂是你坐得安稳的!” 君临话音一落,执剑向裂魄掠去… 体内妖丹一运转,君临的灵力又增加了数倍。 他想着,如果现在他把裂魄给解决了,是不是赤离就不会再逼迫他去魔界了。 君临立在空中长剑直指裂魄,衣袂翻飞,眼底蕴藏着星光,嘴角露出一抹勾人的讥笑。 他回来了,那个纵横四海,剑扫八荒的魔尊落尘回来了。 赤离期待着君临那一剑刺中裂魄心脏,不被殿下对裂魄的手足情意给束缚,不被殿下对裂魄的优柔寡断给禁锢,狠狠地置裂魄于死地。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裂魄划出结界将君临隔离在外,同时开始施法。 天空像被撕裂一般,破了一道口子,无数魔灵向外涌出,如黑雾般笼罩着江陵的上空。 早睡的人们并未发现他们已经被魔灵给包围,仍在美梦中酣睡。 正准备入睡的莫弦发现了天空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和正等待他上床的苏恪解释,穿上衣服拿起剑就出了门。 同时发现异样的君弥赶紧清点了一队弟子就跟了上去。 他们都并未发现,凤瑾也悄悄地跟了去。 魔灵将君临重重包围,仿佛要将君临生吞活剥了一般,其实这些魔灵都是认主的,但此刻君临身上几乎没有落尘的气息它们只能听从裂魄的号令。 “你没想到也会有被自己的臣民攻击的一天吧,他们不认你呢,现在我才是它们的主人…” 裂魄似乎很喜欢这样狂妄地笑,可在君临看来不过他是虚张声势掩盖他自己的懦弱无能罢了。 “不过是些认错了主的魔灵而已,你也只有这点本事。” “你不要太嚣张,就凭这些魔灵也能将你那少的可怜的魂魄吞噬干净。” 他等了三万年,蓄精养锐了三千年,他不会放过让落尘死的每一个机会。 他恨,从他降生以来,父尊不疼母尊不爱,所有的待遇都是低落尘一等,不论做什么都会被落尘给比下去,即使落尘从不愿和他争,可其实,他连和落尘争的机会都没有过。 好不容易,落尘被诛,他终于熬出了头,可偏偏有一魂一魄没有散干净,他若无法彻底杀死落尘,让落尘重回魔界卷土重来,那他就再也没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就连生都没有了可能。 他必须孤注一掷,即使搅得六界大乱,仙魔两界都来讨伐他也在所不惜,只要他能赢过落尘一次。 君临拿出沧离开始吹奏… 一边吹奏,嘴角的鲜血边一边往外流,沧离笛身被血染红。 魔灵而已,只要引魔笛在手,他又何惧! 引魔笛! 当胜券在握的裂魄看到引魔笛的那一刻,心灰意冷,他的幻想再一次破灭。 为何引魔笛会在君临手中,就连墨白都没有查到引魔笛的下落,原来引魔笛早就物归原主,难怪君临会如此镇定,他有引魔笛又岂会惧怕这些虚有其形的魔灵! 就算裂魄召数万魔将前来都无用,毕竟手持引魔笛的才是他们的主人。 所以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引魔笛,没有引魔笛又如何统领九幽魔界? 魔灵听到了熟悉的曲调,纷纷调转了方向从空中的那道裂缝中回到了魔界。 匆忙赶来的莫弦、君弥等人正好看到这一幕,君临奏弑灵曲击退了魔灵。 其实君临刚才奏得不是弑灵曲,而是引魔曲,他之前未曾练过,但不知怎么就突然奏了出来,或许,是他体内落尘的魂魄所至,他其实就是落尘的载体,不过带有君临的记忆而已。他都不知,到底是谁在主宰这句身体。 裂魄跟着魔灵仓惶逃回了魔界。 君临待所有魔灵全部回到了魔界,一挥衣袖封上那道裂缝。 他从空中降落,所有人都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 然而他英勇光辉的形象,在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的那一刻就崩塌了… “殿下…” 赤离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君临。 殿下没有强大的魔力支撑,先是强行运转妖丹摆脱了裂魄的夺魄,后是凝聚灵力奏了一曲引魔曲,这消耗是君临一个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的。 君临倒在了赤离的怀中,对赤离使了使眼色,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若赤离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可就无从解释了。 赤离明白了君临的意思赶紧改了口。 “多谢君二公子相救,赤离感激不尽。” 君临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赤离还是挺有慧根的… 凤瑾看到君临受伤,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蹲在君临身边。 “君临……” 君临看到了凤瑾,努力从赤离的怀里蹭到了凤瑾的怀里… 赤离看到自己的怀里突然变得空空如也,抚额长叹…看来他想拆散瑶华和殿下真的是比说服殿下重回魔界还要难。 凤瑾看着往她这边蹭地君临张开了手把君临揽在了怀里。 君临又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阿瑾,为何我最狼狈的时候你都在?在雪神峰,在云台,在酆都,在浮玉山,在这里…” 雪神峰? 君临在说什么? “在雪神峰我迷了路体力不知倒在雪地里,你救了我…” 凤瑾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你继续说!” “你把我背到了一个山洞躲避暴风雪…” 凤瑾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接着说!” “你要我以身相许,我说好……” 凤瑾的眼泪汹涌,手不停地拍打君临的腿。 “君临!你混蛋!” “阿瑾,我曾经以为月凝鸢死了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好在上天眷顾,让我终于找到了你。你当初说要我以身相许的,我现在以身相许,你还要不要?” 君临说完这一句,赶紧闭上了眼睛,此时不装晕更待何时? “君临…君临…” 凤瑾看到君临晕了过去,哭得更厉害了。 原来君临就是她一直惦念的小白,原来她就是君临宁愿用精魄去换都要找到的人。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原来君临对她早就情根深种。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君临这些时日的转变都能得到解释。也许,在君临遇到她之前便是如今这个样子,只是那些年他没有找到她,所以才清心寡欲,淡漠无情。 好在还不晚,在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认清了彼此的心意,确定了彼此的情意。 好在还不晚。 “好……我凤瑾要你君临以身相许。” 第三十六章 江陵(四) 假装昏迷的君临露出狡黠的笑容,被赤离抓了个正着,当年殿下就用的这种手段哄骗到了瑶华上仙。如今又是这种手段,看来殿下就算脱胎换骨忘却前尘,也没有改掉他的性子。 “凤姑娘把二公子交给我吧。” 君弥想要接过二公子带他回府上,虽然二公子不重,但凤瑾好歹是个姑娘,永宁江离临渊阁还有段距离。 赤离拦住了君弥。 “二公子刚刚吐血现在不宜挪动。” 君临此刻对君弥十分不满,还是赤离靠谱。 凤瑾觉得赤离的声音很耳熟,抬头看去。 这不是那日她在广陵遇到的那个紫衣男子吗?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赤离发现凤瑾在看她,别过头去。 如果早知道殿下还对她余情未了,当日就不该招惹她。 赤离在思考他是不是该主动向殿下负荆请罪? 凤瑾对着赤离问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赤离欲哭无泪!他该怎么办?他现在是不是应该逃命要紧?他要是知道凤瑾会来刚才就应该和魔灵一起回魔渊避避风头! 凤瑾见赤离不答话继续问道。 “在广陵的宝玉斋,公子与我看中了同一款玉佩。” 她没有直截了当德说出当时的情况,毕竟她不清楚赤离的身份,也不了解赤离与君临之间地关系。 广陵宝玉斋? 凤瑾与赤离见过? 君临闭着眼听着,赤离和凤瑾之前发生过什么? “当日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莫要挂在心上。” 赤离说完便像玄门弟子那样向凤瑾行了礼。 凤瑾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追问,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赤离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莫弦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移动?” 总不能一群人在这儿陪他熬着吧,苏恪还等着他。 “约摸半个时辰吧。” 赤离明目张胆的胡诌,什么时候才能动那得看殿下愿不愿意动。 凤瑾看着君临苍白的脸有些心疼,那些棘手的问题总是他一个人在解决,受伤的也总是他。而自己没有能力去帮他分担,这么多年他很辛苦吧。 凤瑾伸出抚摸着君临的脸,君临有些猝不及防颤抖了一下。 “二公子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君弥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 凤瑾也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君临……” 她小声地呼唤着,声音轻柔,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君临侧着身子将喉咙里刚才未吐尽的血吐了出来,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君临这毫无破绽的演技,让赤离发自内心的佩服。 如若他不知道殿下是装晕的,大概他也被蒙骗过去了。 凤瑾看着君临醒了过来急切地问道。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君临笑着摇了摇头,让凤瑾放宽心。 “既然没事就赶紧起来,赖在女人怀里,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莫弦看着君临虚弱地靠在凤瑾怀里不愿起来的样子,十分嫌弃。 凤瑾觉得有些尴尬,低头问道:“可以起来吗?” 君临点点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莫弦白眼直翻,装继续装。 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弦,让这家伙大半夜放着暖和的被子不去睡跑到江边来吹冷风也是怪难为他的,看他这不耐烦的表情肯定是怕被子里的那位等急了吧。 “苏恪睡了吗?等会儿可能需要他帮忙给君临把把脉。” 凤瑾这话一出,莫弦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他吹了一晚上冷风不说,还得把苏恪喊起来给君临看病。 他们难道不懂春宵一夜值千金的吗。 君临从莫弦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你个头啊! 莫弦仰天长啸! 君临此刻被莫弦如土的面色笑得3神清气爽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受过伤的样子,不过他刚才确实是被灵力给反噬了,引魔曲威力太强大,他此时的身体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承受这么大灵力的释放,所以遭到了灵力的反噬,好在体内妖丹抵挡了一部分反噬的灵力,不然就不只是吐血这么简单,严重的话可能会震断他的所有筋脉,甚至五脏六腑都有可能会破裂。 一个魂魄不全的载体,就算他体内蕴藏着再强大的力量也是无济于事。 君氏的院落结构非常独特,有三座主楼两座裙楼,主楼分别是临渊阁,桓仁阁和岚静阁,是君临君桓和他们父亲君岚的住所,裙楼是客房。 每一幢阁楼都有三层,第一层堆放杂物,第二层是书房,第三层是卧室。 以这三座主楼为中心向外的一圈是弟子的厢房,然后四个院角分别是校场,书院,食肆,下房。 莫弦回到房中不情不愿地把苏恪从被子里拖了出来,苏恪一路上骂骂咧咧,对莫弦拳打脚踢。 一夜春宵没有就算了,黄粱美梦都不让他做就太过分了。 莫弦宠溺地摸了摸苏恪的脑袋。 “君临说的对,来日方长。” …… 苏恪登上了临渊阁,楼梯被他踩得吱呀直响,这声音是在对君临表示强烈的不满。 君临笑着向苏恪伸出了手,苏恪掀起他的衣袖,看到那又增长了几分的红线苏恪皱紧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觉得做人太枯燥乏味了?” “咳咳……” 君临连忙向苏恪使了个眼色。 凤瑾焦急地对苏恪问道:“伤得很严重吗?” 好在凤瑾没有发现君临和苏恪的异样,也没有领会到苏恪话里的意思,只是担心君临的伤势。 君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能让凤瑾知道妖丹的事情。 苏恪抬头看了一眼凤瑾,摇了摇头。 若让凤瑾知道了实情,她恐怕会难以接受。但是君临如果不克制对妖丹的运转,总有一天会被凤瑾知道他吞噬了月凝鸢妖丹的这件事情。到那个时候君临又该如何收场?任谁也接受不了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妖。更何况君临是玄门弟子,玄门弟子的责任就是避邪驱鬼,斩妖除魔,若君临变成了妖,即使他曾是玄门弟子的楷模,立下无数丰功伟绩,那又如何世人从来都只记过不论功,那时君临必定会为天下人所不容,他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后果,君临都曾想到过。但当他决定要灌灵的时候,当他第一次运转妖丹的时候,他就拿这些他计算过的后果来说服过他自己,可最后他将这些必定会发生的后果全部抛之脑后。他从不在意世人如何评判他,就算最后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也不会后悔他做的决定。 因为他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他才有资格去拥有凤瑾,只有活下来他才有资格与墨白对抗,只有活下来他才有机会从裂魄手中夺回原来属于他的一切。 为了活下来,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曾是魔,又何惧成妖。 第三十七章 江陵(五) “苏恪,你给君临做一个全身检查,我和莫弦先出去等着。” 全身检查意味着苏恪要把君临脱光,她在房里待着不合适,莫弦也不合适。 其实苏恪…更不合适。 莫弦看了一眼苏恪和君临,君临对他点了点头,他便跟着凤瑾一起出了房门。 凤瑾依靠着栏杆,看着楼外的景色,这里就是君临从小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把君临教导的如此出色。 莫弦也靠在栏杆上问道:“有话问我?” 凤瑾点了点头。 君临发生的事情,莫弦肯定会知晓一些。 所以她才故意支开君临和苏恪,有些事情君临不会说,苏恪更不会说,因为可能她知道了会难以接受,苏恪与她是好朋友,定不会告诉她,既然这样她只能问莫弦,也许莫弦也不一定会告诉她,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君临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莫弦想了想,既然凤瑾决心要问,那他肯定不能随意糊弄,那就说不严重的,至少与君临现在的情况相比没有那么严重。 “他之前把精魄消耗殆尽,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是因为他当初让月凝鸢吸食了过多的精魄,导致寿元锐减?” 这就是君临之前一直拒绝她的理由吗? 莫弦答道:“据我所知是这样。” 就算是这个原因,但有些事情凤瑾还是想不明白。 “既然他觉得他这副身体会拖累我,那又何必回过头来找我?如果是因为君临知道了他要找的人是我,所以对我的态度才发生的改变的话,那君临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雪神峰的事情,我只与苏恪说过,月凝鸢当初也只是在雪神峰的山洞里发现了君临,但那时我并不在山洞里,月凝鸢并不知道是我救了君临。即使月凝鸢真的知道是我救了君临,然而她到死也没有告诉他。那么君临必定就是从苏恪口中听到,才发现是我救了他。那君临又是何时从苏恪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是我送荷包之前还是送荷包之后,如果是在送荷包那天之前知道,那君临那天又为何会拒绝我?既然君临精魄已经耗尽,那他体内为何突然有了灵力,在之前因为我寒毒发作,君临将体内的灵力尽数转给了我,即使他的灵力会慢慢恢复,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快,更不可能比之前的灵力还要雄厚。” 所以…肯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而君临故意要隐瞒的。 凤瑾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莫弦听都没听明白,就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不明白你为何执着于要知道所到底发生过什么,当那些事情被一一揭露,所有的真相都赤裸地摊在你面前时候,你会痛得喘不过气,你会痛得撕心裂肺,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你现在的执着。你想知道的真相,就是他爱你,他想保护你。他走在前面为你披荆斩棘,你又何苦非要问一句为什么?” 凤瑾此刻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地想要探知事情的真相。 “莫弦你知道吗,我想要的是与他并肩同行,携手共进,而不是一辈子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稳度日,独自享受。我虽然没有他那么强大,但也不至于弱小到非要靠他的保护才能生存。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这样自私的活着吗?” “只享受他人的付出而自己没有回报就是自私吗?那我已经自私地活了很久了…” 从苏恪把他从乱葬岗拖回去开始,就一直是苏恪在付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苏恪做什么。可怕的是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苏恪兑他的付出,甚至觉得他从苏恪身上得到的那些都是他理所应得的。 房里君临和苏恪对坐饮酒,他们很清楚凤瑾和莫弦会聊些什么。 “你倒是还能如此安稳地坐着喝酒。” 苏恪托腮,透过窗影看着门外二人,凤瑾应该是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才会从莫弦那里下手的吧,其实凤瑾想多了,若是问他,他说不定一时心软就告诉了她。毕竟他是永远都站在凤瑾那一边的,可莫弦是只死鸭子,嘴硬得狠。凤瑾反而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来什么,也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答案。 “其实我不怕莫弦告诉她,我怕的她从莫弦口中得不到答案,一气之下就开始躲着我。我不能让她离开我,她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他很矛盾,不知道自己把凤瑾留在身边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毕竟墨白自始至终针对的是他,他爱瑶华所以不可能去伤害凤瑾。但是墨白不会伤害凤瑾不代表裂魄不会,裂魄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但又伤不了他,裂魄知道瑶华是他的软肋,那么就必定会对凤瑾下手。 即便如此他也是不会让裂魄有机会伤到凤瑾的,如若裂魄敢动凤瑾一下,他就会让裂魄得到如他的名字一样的下场。 苏恪不再说话,默默饮酒,时不时地与君临碰个杯,两人一起等着门外的人回来。 门外二人沉默了许久,莫弦忍不住开口。 “我是不会告诉你君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君临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他爱你比你想象中得要多的多。他承受了太多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的痛苦,他做出了太多没有人能够做到的牺牲。而你不需要去在意他为你做的那些,只需要陪在他身边,信任他。” 凤瑾听完莫弦这番话,没有茅塞顿开也没有恍然大悟,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不过也还没有到那种非要解开的地步。 就像莫弦所说的,她要信任君临。 信任是爱的基础,没有信任,又何来的爱。 “进去吧。” 莫弦摇头:“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和苏恪就不打扰了。” 其实一直是君临和凤瑾一直在打扰他和苏恪,打扰了一整个珍贵的夜晚。 “也好…” 凤瑾打开了门,莫弦靠着栏杆朝着苏恪笑,这一笑月华都失了颜色。 “苏恪,回去了。” 苏恪听到莫弦的呼唤放下酒杯屁颠屁颠地跑了,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男。 “辛苦了。” 凤瑾说完这句,看着苏恪和莫弦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羡慕,他们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不容易,相比他们而言,她是何其幸运,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喝一杯吗?” 君临拿出了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给凤瑾倒上了酒。 正在关门的凤瑾愣了一会儿,走到桌边坐下。 君临又道:“你喜欢的桃花酿。” 凤瑾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齿间流转着桃花淡淡的清香,平和易入喉。 “我听说你不爱喝酒…” “听说的,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君临说的对,传闻不可信,眼见才为实。 君临问道:“你很介意我的转变?” 凤瑾摇了摇头:“没有介意,只是有些不适应,你热情也好,冷漠也罢,都是你。” 君临握住了凤瑾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 凤瑾捏了捏君临的手。 “过去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以后都在我身边就好。” 君临将凤瑾揽在了怀里,空气安静地能够听清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安定且踏实。 真希望能这样一直到老,可世事又岂能如愿,但求来得晚些,让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安稳地久一点。 第三十八章 江陵(六) 凤瑾靠在君临身上睡着了,君临把凤瑾抱到了床上,褪去了她的外衣和鞋袜,帮她盖好了被子。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定凤瑾已经睡熟便点上了凝神香,出了临渊阁… 赤离见君临出来,立即现了身。 “殿下…”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知道的关于我前世的所有事情全部记录下来给我。” 他需要前世地记忆来理清人物关系,还有和裂魄殿下怕因为自己太强会给魔界招来祸端便亲自封印了体内的神力和灵识,灵识被封印了之后殿下有时会像稚儿一般痴傻,有时又会恢复正常,直到瑶华仙君被带回仙界之后,您的灵识和神力才一并被解封。、墨白的恩怨,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他和凤瑾前世的故事。 “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的,直接召灵即可…” 召灵? 是召唤灵魂深处的记忆的一种法术,但是由于人类的灵魂承载不了这么庞大的记忆,所以召灵被列为了禁术。 更何况,落尘魂飞魄散之时三万多岁,三万年的记忆,他又怎么承载的了。 不过,他不需要落尘所有的记忆。 只需要落尘从认识瑶华开始直到魂飞魄散的那一段就好… “你会召灵吗?” “属下会。但是殿下您的身体…” “我只需要有瑶华的那段记忆。” …… 赤离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他曾经极力反对殿下与瑶华在一起,如今殿下转世了竟仍对瑶华念念不忘,爱上了瑶华的转世,看来他想拆散殿下和瑶华的这个想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不过他也心存一丝侥幸,说不定殿下回忆起那段过去,会对瑶华恨之入骨,从而放弃了爱恨情仇,一心一意搞事业了。 “召灵需要多久?” 他没有多长时间,凝神香的功效坚持不了多久,待凤瑾醒了没有见着他,会担心的。 “您和瑶华仙君的记忆并不长只有几年,若您没有刻意去忘记那段记忆的话,三个时辰便可召回,如果这段记忆被您埋藏得很深的话,可能会需要半日。” 落尘和瑶华认识不过几年,可为何君临会有种爱了上万年的感觉? 君临问道:“召灵需要准备些什么?” “只需要一个安静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即可,若召灵时有人打扰,您可能会永远停留在那段回忆里出不来。” 停留在回忆里出来?那不是像进入幻境了一样… 那是不是就证明,召灵其实就是让灵魂长时间的进入特定的幻境中,然后通过看到幻境里的那些境像从而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他,大概明白了。 如果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那就只有岚静阁了。自从爹爹仙去以后,那里便成了禁地… “你随我来吧。” 君临带赤离,穿过了花园,绕过池塘,来到了岚静阁,这里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君桓每个月都会亲自来打扰。 君临推开了门,点上了灯。 灯一亮,赤离就恍惚了,仿佛进入了弑天殿… 这里和魔界的弑天殿的陈设几乎一模一样,弑天殿的布置都是由他亲手完成的,而弑天殿是老殿下的寝殿。 赤离问道:“烦请殿下告知这里曾是谁的住所…” “这是我爹娘仙去前的住所…” 他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一点都没有变过,被他啃了一半的桌子腿,被他不小心摔碎了又偷偷粘起来的青花瓷瓶,被他撕成几条的床帘,甚至还有他放在枕头下的那封信。 儿时的记忆仍历历在目,可这里却早已物是人非。 赤离请求道:“您有他们的画像吗?属下想看看…” “在楼下书房,我拿给你。” 君临虽然不知赤离为何要看画像,但他也没有细问,这么多年了他也想看看爹娘和他记忆里的样子是否还能重叠。 他将画像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便上楼递给了赤离,赤离一打开画像,便呆呆地一直盯着画像看。 老殿下…真的是老殿下,而殿下身旁的那位女子正是夫人。 君临见赤离对着画像愣了良久,开口问道。“怎么了?” “殿下,我敢确定!这画像上二人就是前任魔尊和夫人,也就是殿下的亲生爹娘。当年老殿下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随后便将那女子带回了魔界,成为了魔尊夫人。由于夫人是人类,无法抵御魔渊瘴气的侵袭,在生下您和裂魄之后便去世了,夫人去世后老殿下把体内所有的神力和魔尊之位都传给殿下就离开了魔界,不知去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殿下出了魔界之后就一直待在人界,守着夫人轮回…每一世都与夫人相遇,每一世都与夫人相爱,直到夫人离去,他便换个身份重新等待夫人的转世。而这一世,殿下正巧转世成为了老殿下的儿子,也算是一种缘分。” 君临摇了摇头。 “我并非转世成为了他们的儿子,而是被爹爹捡回来的。君桓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如果我这一世的爹就是老魔尊,为何君桓是人,而且身上也不带有一丝魔气?” “老殿下生来不是魔,他的本体是只金龙,原本是上古神兽金龙一脉,龙与人结合所诞出的孩子,分三种,第一便是殿下,本体金龙,第二则是裂魄,是龙人,第三就是君公子,是人。老殿下当年是因为不想与青龙一族争夺神尊之位才自愿被放逐到魔界,他在魔界待的时间并不长,体内又有强大的神力护持,所以老殿下在离开魔界之前并未沾染上魔障,没有入魔,这大概就是君公子身上没有魔气的原因。即使会有,老殿下应该也是用了封印引魔笛的法子将君公子体内的魔气给封印了。” 毕竟爹爹能将引魔笛上的魔气封印得连墨白都探不出来,就算君桓体内有魔气对爹爹来说想要封印和解除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落尘本体金龙又是何时入的魔?” 这段记忆他只需要略做了解便可。 “殿下受魔障影响三岁入魔,加上体内强大的神力,不到一千岁便达到了魔神的境界。殿下怕因为自己太强会给魔界招来祸端便亲自封印了体内的神力和灵识,灵识被封印了之后殿下有时会像稚儿一般痴傻,有时又会恢复正常,直到瑶华仙君被带回仙界之后,您的灵识和神力才一并被解封。” 不到一千岁便达到了魔神的境界,他前世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又何惧区区一个墨白? 他在魂飞魄散之前,神力和灵识是已经处于解封的状态,那又为何会甘愿死在瑶华的诛魔剑下? 落尘和瑶华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君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开始吧…” “好……” 君临盘腿坐到了床上,赤离坐到了君临的对面,赤离施法,默念咒语,然后指向了君临的命门。 君临顿时进入了幻境,开启了他的回忆之旅。 第三十九章 魔界(一) 九幽魔渊。 溯渊林的上空,突然划过一道红光。 犹如星石陨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正是这一道红光,打破了魔界数万年的宁静与祥和。 “殿下!” 暗袭一边跑一边冲进了九幽殿。 “何事大呼小叫的?” 落尘一身黑衣,侧躺在塌上,如夜色般深邃的眼睛半睁着也能流露出迷人的色泽,墨发随意披着,肆意张扬,如夜色般深邃的眼睛半睁着也能流露出迷人的色泽,眉如剑锋,鼻若银钩,薄薄的嘴唇微翕着,嘴角没有弧度却邪魅至极。 “溯渊林里坠下了个东西,看那方位好像是从仙界坠下来的……” 暗袭气喘吁吁,他一路从溯渊林赶来,一刻都没有停歇。 “哦?什么东西?” 落尘微眯着的双眼睁了开,对暗袭说的那个从仙界坠下来的东西很有兴趣。 他有几万年都没有出过魔界,这会儿竟有仙界之人主动登门拜访,他可要好好招待招待。 “好像…是只鸟!” 鸟儿?真有趣!落尘一挥袖便到了溯渊林之内。 他放眼望去,并没有瞧见暗袭所说的那只鸟?只见地上有一个坑。 “啊呀…” 什么声音? 落尘低下头去,原来那只鸟竟被他踩在了脚下。 落尘挪了一步,蹲在地上仔细瞅了瞅…这分明是只凤凰,应是一只岁数不大的幼兽。这只小凤凰也太大胆了些,没有强大的法力傍身,还敢闯入魔界,也不怕被瘴气迷住入了魔。 瑶华一不小心坠到了魔界,好不容易清醒了,却被突然现身的落尘一脚给踩晕了。 落尘戳了戳瑶华,见瑶华没有反应,便将瑶华捡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带回了寝殿。 一路上落尘都在抚摸瑶华的羽毛,手感挺好,只可怜瑶华珍贵的红色羽毛都快被落尘薅秃了。 落尘将瑶华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将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只小凤凰是只雌的… 他该怎么救她?毕竟她是只神兽,总不能渡魔气给她吧…难道要用人界那渡气法子? 落尘俯身上去,对着瑶华的嘴,吹了几口气…见瑶华没有反应便闭上了眼睛亲了上去。 “嘭——” 落尘惊呆了…他才刚刚挨上瑶华的嘴,瑶华居然显形了! 显形就显形吧,居然未!着!寸!缕!惊得他堂堂魔尊跳了一丈远,脸还红到了耳朵根! 落尘闭着眼拂了拂衣袖,给瑶华变出了一套衣服穿上,她的毛是红色的,落尘自然就变出了一套朱红色的衣裙,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又在床边设下了结界,抵御瘴气侵入小凤凰的身体。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醒了会不会饿?落尘站在床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是魔,魔不需要吃食物,要是饿了随便找只魔灵生吞了便可果腹。在他的认知中仙界之人都是辟谷的也不需要吃东西,可小凤凰还没有飞升成仙,应该是要进食的吧。可凤凰吃什么?吃虫子吗?对!鸟是吃虫子的! “暗袭…给本尊找些虫子来!” 暗袭从暗处现行,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想着殿下方才不是去溯渊林看鸟了吗,怎么回来床上就多了个女人。他还没想明白,便被落尘一脚踢了出去! “快去找!” 暗袭委屈巴巴的,他应该到哪去找虫子… 偌大的魔界都是魔灵,哪来的虫子…即使有几只虫子也都是修炼了百年的魔虫!真身大得不得了…殿下的寝殿根本放不下啊。 对了,殿下要虫子干嘛? 算了不管了,他抓来便是… 暗袭折腾了老半天才在幽暗沼泽边抓了一只还未炼成魔身的蚯蚓,但好歹也是修了几百年,身形大的狠,他一路拖着拽着废了好些功夫,才将那老蚯蚓拽到殿下的寝殿门口,正想着怎么弄进去,落尘便走了出来… 落尘看了看那只老蚯蚓,身体巨大且长,他的寝殿着实有些放不下。就施法变换着蚯蚓的大小,一会儿嫌大了,一会儿嫌小了,大了怕小凤凰无从下口,小了怕小凤凰吃不饱,寻思了一会儿,变了一个合适的大小,紧接着剁成几份,装在了盘子里,这样才心满意足。 落尘满心欢喜地端了进去,留下暗袭心疼地对着满地鲜血喃喃自语。 “蚯蚓兄实在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殿下发了什么疯这样虐待你…你可不要怨恨我。你若要报仇一定要找殿下啊!” 落尘将准备好的蚯蚓块放到了一边,趴到了瑶华身边,一直看着瑶华,他以前透过魔珠观光仙界的时候也算是见过不少凤凰,但是那些凤凰都没有这只小凤凰长得漂亮,而且这是小凤凰还是红色的。 瑶华在落尘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她不敢睁开眼,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魔气,虽然不知身边是谁,但她清楚她惹不起…只能闭着眼逼迫自己看能不能再睡过去,可是这魔气太浓郁,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落尘趴了良久,小凤凰还是没有醒来…要不要再用用人界那法子,上次用的时候小凤凰不就显形了嘛,这次用的话说不定小凤凰就醒过来。 瑶华感受到那魔气越来越近,闭着眼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沉不住气,但还是只能死撑,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嘴唇上冰冰的软软的,霍然睁开了眼,随手就甩了一巴掌。 “啪——” 落尘被突如其来的这一耳光打的一愣一愣的! “为何打我?” 落尘捂着脸看着醒过来的瑶华一脸委屈。 “你敢轻薄我!你信不信我…” 瑶华把后面三个字咽了回去, “轻薄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在用人界的法子帮你渡气…” 渡气?人界? 这魔怕不是个傻子吧!瑶华满脸黑线! 瑶华观察了一下眼下的境况,她大概是刚显形不久,好在这魔给她穿上了衣服也不算太可恶。不对?他是怎么给自己穿衣服的?瑶华想到这里脸色又黑了一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瑶华仔细看了看趴在落尘,这个魔长得挺好看,比墨白殿下还要好看。就冲这长相,瑶华一下子就不讨厌他了,长得好看的做什么都对。 “没有…” “那你是不是饿了?本…我给你准备了食物!” 落尘站起身来将他准备好的蚯蚓段端到了瑶华面前。 瑶华看着落尘端给她的东西,眉角抽了抽! 刚才心中所想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长得再好看是个傻子又有什么用。 她怎么这么倒霉,被玉琼那贱人一翅膀煽到了魔界也就算了,醒来还碰到了傻子! “你是不是没有力气,我喂你吃吧!这是我刚刚抓的,挺新鲜的!” 落尘说着便拿了块蚯蚓肉递到了瑶华面前。 “啪——” 瑶华打开了落尘的手,她实在忍不下去了…管他是不是魔!死了也比这样被折磨得好! “谁告诉你我吃蚯蚓了!” 落尘收回刚才的想法,原来这只小凤凰也是凶神恶煞的!凤凰一族都是凶鸟! 落尘将手中的蚯蚓化为虚无。 瑶华感到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眼前那傻子的魔气大增!他要做什么! 瑶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现在想想那傻子刚才挺可爱的,比现在可爱多了。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落尘的衣袖。 “谢谢你…” 这三个字虽然说的扭捏,但是瑶华是出于真心的,她坠入魔界之时便以为她死定了,没想到不仅被救了,还为她准备了食物,虽然她们凤凰从不吃蚯蚓,但傻子为她准备了也是用了心了,她实在没道理对他发脾气的。 “那你吃什么…我给你找来。” 落尘笑了起来,刚才那股肆意增长的魔气也被压了下去。 “不用了,我吃的东西你这里没有…” 凤凰一族命格尊贵生来便是高傲的,虽为鸟类但从不吃虫子,它们靠岛上的仙露为生,仙露极具灵力,不仅能裹腹还有助于修炼。 “是什么?” “是苍梧岛上的仙露!” “好…你等等。” 落尘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瑶华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去哪儿了!他要做什么! 第四十章 魔界(二) “咚——咚——咚——” 破魔钟响三声…有魔族闯入仙界! “发生何事?”天帝擎天站在圣光殿上俯瞰众仙。 “禀帝君,魔尊落尘突然出世闯入仙界,方才水镜显示落尘出现在苍梧岛方位,现在似乎已经消失…” 启灵仙君收起水镜向擎天禀报。 擎天问道:“消失?” “刚才水镜中显示,落尘出世直奔苍梧岛,进了苍梧岛之后不到一晌便回了魔界…” 自魔界有主以来,从未有魔族出世,也再无仙魔之争。这次魔尊落尘突然横空出世,不知为何,搅得众仙人心惶惶。 众仙纷纷议论着,各置一词,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启灵…把水镜再召出来予我一观。” 启灵仙君闻言,便召出水镜,重放着魔尊出世之情形。 众仙围到水镜之前看着,看了好几遍…似乎魔尊真的就在苍梧岛逛了一圈便回去了。 “咦…魔尊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的什么???” 不知谁插了句嘴,擎天便仔细瞧着落尘手中所执何物。 “报…凤主求见!” “传他觐见!” 落尘刚出苍梧岛没多久,凤衍便来了天宫,看来确有事发生。 “凤衍参见帝君…凤衍此行为两事而来。一是:魔尊方才突然到访苍梧岛,偷…装了四瓶仙露便离开了。二是:小女瑶华顽劣,与玉琼起了争执,不慎坠入魔界,被魔界所困…此时魔尊出世到访苍梧岛恐怕是为小女寻仙露去了。小女年纪尚小,仙机不稳,若在魔界待久了恐怕容易堕入魔道,凤衍恳求帝君帮忙寻回小女。” 听凤衍说完,众仙便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魔尊手中拿着的是四瓶仙露,这凤衍家的小凤凰可是面子大得狠啊,竟让堂堂魔尊出世去苍梧岛…偷…仙露。 看来此时魔尊出世并不是想捣乱,擎天松了一口气,众仙也安下心来。 只是要去魔界从落尘手中带回瑶华,此事还得寻求神界相助。但是墨白刚觐神尊之位,神界有许多事宜需要交接,不知墨白是否有功夫去处理。 这一来二去,擎天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复凤衍。 就在擎天还在斟酌之时,神界忽然大门打开,金光绽放,墨白腾云而下,众仙齐齐跪拜。 “拜见神尊。” 墨白落在擎天身旁,拍了拍他的背教他宽心。 “落尘修炼已近神,威力不可小觑,派兵前去并不好对付。再说这次是我们闯入魔界在先,贸然发兵也站不住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魔界,把瑶华给带回来。” 众仙频频点头,墨白好歹主宰六界,落尘再强也终归不是墨白的对手。 “如此有劳神尊了。” 擎天对墨白拘了一礼,他虽贵为仙界之主,毕竟也只有半神之姿,在墨白面前也须得行礼,仙界总归是低于神界一等的。 “若破魔钟再响,便烦请帝君出兵相助了…” 落尘从未出世,墨白也并未与落尘打过交道,他得小心谨慎,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要人,落尘一人他足以对付,但是整个魔界一起上的话,他还是无法全身而退。 擎天率领众仙君,齐齐拜谢墨白。 “请尊上安心,我等必严阵以待。” 墨白点了点头,随即面向凤衍厉声道。 “这次回来,瑶华便同我一起回神界,我的人还是由我亲自照看比较放心。” 凤衍冷汗直冒,浑身发抖,墨白的言下之意就是责怪他没有照看好瑶华,让瑶华失足坠入魔界,引起了祸端,若因为这件事引发仙魔之战,他难辞其咎。 “凤主不要紧张,本尊只是不想再让我未来的妻子再遇到任何危险。” 未来的妻子? 包括天帝擎天在内的众仙君都不知道苍梧岛的那只小凤凰竟和墨白有这一层关系,难怪这次墨白会亲自去往魔界要人。 墨白没有理会众仙君的交头接耳,踏上了祥云往溯渊林方向前去。 当落尘气喘吁吁的带着四瓶仙露回魔宫之时,瑶华还是坐在床上,因为他出不去落尘给她设下的结界。 “小凤凰,你看我给你找来了。” 落尘将仙露递到瑶华手上的时候,弯唇露出了不羁的一笑,这一笑逆了六界的光。 魔族之人,不得擅闯仙界,违令者诛之。 这是前任神尊龙玄亲自颁下的神令,可这傻子竟然闯入苍梧岛,只为了给她取几瓶仙露。 她虽为十万年难遇的赤火凤凰,命格尊贵,但也却从未得人如此相待,以命相搏。 “谢谢…” 瑶华泪光闪烁,除了谢谢她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快喝吧…” 瑶华接过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了落尘的手,落尘猛得抽回了手,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被瑶华发现了。 “你的手怎么了?” “无事…” 落尘的眼神有些闪躲,他自知魔是无法触碰仙界之物的,他在舀仙露之时已被灼伤,仍然忍着痛装了四瓶。 “你是不是傻呀。” 瑶华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你看我给你渡气你不高兴了,我给你准备蚯蚓你也不高兴了…所以我想给你去找仙露,这样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他只是想对她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她好,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除了魔以外的…东西。他想把她留在魔界,对她好,让她高兴了,她是不是就会留在魔界。 “你想让我高兴?你喜欢我吗?” 喜欢?什么是喜欢?落尘抬头看着瑶华,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如果为你去寻仙露是喜欢的话,那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吧…” 瑶华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一个魔居然说喜欢她… “你也知道你是魔,即使你再喜欢我又能如何?” 落尘瞬间眸色渐暗,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只要我喜欢,我想如何便如何,诸天神魔,谁敢阻我?” 瑶华又感受到他暴涨的魔气,他在生气和刚才一样?他为何会如此阴晴不定? 此时她该怎么办,瑶华有些手足无措,他不会是想要让她也入魔从而把她留在魔界吧。 落尘暴涨的魔气,逐渐想要将瑶华吞噬... “停下来——” 瑶华挣扎着抓紧了落尘的衣袖,上次瑶华抓住落尘衣袖的时候,落尘便冷静了下来,可这一次落尘的魔气没有停止增长。 “停下来——” 瑶华站起身来,紧紧抱住了落尘。 落尘冰冷的身体突然感到了一阵温暖,体内的魔气停止了窜流,逐渐冷静了下来。 瑶华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好不容易恢复了的元神,刚才差点没被落尘的魔气给震碎。 他究竟是谁?他为何会散发出这么浓郁的魔气? “对不起,小凤凰。我刚才没有控制住!” “你有没有受伤?都是我不好!” “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别吵——” 瑶华虚弱地身子摇摇欲坠,他怎么一恢复清醒就这般吵闹,看来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于是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轰隆——” 来魔界要人,好大的阵仗,还敢降九天神雷? 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落尘赶紧将昏迷的瑶华放到了床上,加固了结界,出了寝殿。 他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小凤凰... 他不会放手。 第四十一章 魔界(三) 落尘一出房门便看到急忙赶来的赤离。 “殿下,神尊墨白来了。” 神尊亲自驾临? 是问罪还是来要小凤凰? “在哪儿?” “溯渊林…” 赤离话音刚落,落尘便已经消失。 一挥衣袖,落尘出现在溯渊林之中。 墨白一袭玄衣立在树上,仰视着落尘。 好一个居高临下…真当他万年不出魔界就是吃素的吗? 落尘施法,砍断了墨白站立的那棵树。 树虽断,但墨白仍立于空中,他不愿落地。 呵… 既然墨白不愿落地,那他便上去。 神尊是尊,魔尊也是尊… 何来高低之分。 “怎么高高在上的神尊不愿落地,是怕踩坏踩坏我魔界的土地?还是怕我魔界的土地沾污了你的鞋?” 墨白不屑回答落尘的问题。 “瑶华在哪儿?” 瑶华?是那只小凤凰的名字? “那只凤凰与你有何关系,竟然让神界之主纡尊降贵来我魔界要人?” “瑶华是我的妻。” 落尘冷笑道:“纵使我魔界再怎么与世隔绝,神尊娶妻这等大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神界之事与你何干,赶紧把瑶华交出来,否则…” “否则如何?” 落尘打断了墨白的话,他就是看不惯神、仙二界之人,看上去一本正经实则道貌岸然。他眼前的墨白哪里有一点神尊的样子,明明就像一个被戳穿了谎言反而恼羞成怒的孩子。 墨白双手握拳,似是发怒的样子。 “莫要逼我与你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落尘抱着手臂笑道。 “哟,争不过还想动手?那只凤凰是自己掉到魔界来的又不是我掳来的,你上门来要人就是这种态度?神界之人都如此蛮不讲理?” 墨白不欲与落尘逞口舌之快,瑶华的仙基不稳,她在魔界多待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把瑶华交出来!” “你当我魔界是你神界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天任谁都休想带走小凤凰,她即掉落在了魔界,那便是我的人,我的人岂是你带得走的!” 墨白化出长剑指向落尘,胸口。 “猖狂!” 落尘见墨白出剑也拔出了剑。 “哈哈哈…要打架是吗?我还未曾怕过谁!” 赤离带着魔兵赶来便看到这个场景,神魔两界数万年都没有过战争,但此刻两界尊主却要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落尘低头看向那黑压压一片的魔兵。 “你们都给我退下,省得叫他说我们以多欺少。” “殿下……” 赤离有些担心,毕竟殿下早就封印了体内的神力和灵识,此时的他并不是墨白的对手。 “退下!” 落尘怒斥,他要的人,他来守,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赤离没有再说话,指挥魔兵退出了溯渊林,殿下的性子他清楚的狠,说一不二。 “来吧…若你赢我把小凤凰双手奉上,若你输就给我滚出魔界永世不得踏入。” “你且放心,瑶华我定会带走,你魔界我也不屑于踏入。” 墨白此话说的斩钉截铁,因为他知道他不会输,他为了瑶华弑父杀弟,又怎会输给区区一个魔。 “找死!” 二人同时出剑,剑光交错,闪烁。速度太快,只听见剑刺进肉体的声音,但没人看清到底是谁受了伤,二人转眼掠至林中,惊飞了溯渊林中的鸟,树叶在空中飘着,片片染血。 被墨白刺中的落尘,周身魔气随风翻涌,肃杀之气弥漫。 他旋转着手中长剑,剑光化作巨龙,袭向墨白,墨白向后跃起,轻松挥开刺向他的剑。 魔尊,不过如此… 落尘收剑施法,顷刻间,风起云涌。 天地间,尘土迷蒙,蒙了众人的眼。 墨白剑气逼人,为他划开尘土,劈出一道光明。 右手凝气,将空中尘土集于掌中,墨白掌中尘土拍向落尘,盘旋着直击落尘心脏,随即散落开来。 落尘受了这致命一击,硬生生地将鲜血吞回了肚里,他捂着胸口双脚无力支撑重重地跪了下去。 “殿下…” “退下…” 落尘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赤离。 “你输了,她在哪儿!” 他不能输,他只有这次机会。 若他输了,他就失去了小凤凰… “她在…” “闭嘴!” 落尘怒斥,赤离噤声。 “我还没死,又怎么算得上输。” 落尘跪在地上笑着,像个疯子。 墨白不知为何落尘会如此,瑶华不过是意外掉落到了魔界,她与落尘相识不过半日而已,落尘先是为瑶华闯入仙界,此时又是拼命阻拦不让他带走瑶华。 殊不知,瑶华对落尘来说就是暗无天日里的一点阳光。 他想抓住这突然洒向他的一点阳光…拼了命也想留住她。 落尘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墨白走去,他抓着墨白的衣领。 “你想带他走,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墨白一脚踹到了落尘刚才被击中的胸口,落尘向后飞去,撞到了树上。 墨白这次没有再给落尘有喘息的机会,拔剑插入了落尘的胸口,将落尘盯到了树上。 “她在哪儿!” 落尘抓着胸口的剑,唇角溢出了黑色的血,他还在笑着,如忘川河边妖冶的彼岸花。 “殿下!” 赤离冲到了落尘身边,他想要拔出殿下胸口的剑,可是怎么也拔不出。 “把他给我围起来!” 魔兵听令从纷纷将墨白围了起来。 “一群乌合之众!” 一场大战在即,这即将是数万年神魔两界第一次战争。 魔殿中,裂魄撤掉了落尘给瑶华设下的结界。 他的好哥哥,为了这只小凤凰还真是费尽心思呢! 为了抵御瘴气的侵袭,结界都设了三重。 “你是谁?” 刚刚苏醒的瑶华看到面前站了个凶神恶煞的…魔。 心情十分不好… “带你离开魔界之人。” ??? 魔界还有这么好心之人?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那傻子呢?去哪儿了? 傻子不在,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瑶华紧紧抱着被子,一动不动。 裂魄一下子被逗笑了,这小凤凰怕不是在魔界待上瘾了,不愿回去了。 “神尊来接你了。” 神尊?墨白殿下,不对尊上来了? 瑶华还是有些犹疑,尊上怎么可能亲自来魔界? 这人定是诓骗她。 裂魄见瑶华还是不为所动,有些头疼,看来这警惕性太强也不是件好事。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要去晚了,那神尊可被魔兵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瑶华大惊:“尊上在哪儿?” “我送你去!” 裂魄好不容易见到瑶华动了,自然不会给她任何返回的机会。 一阵风,便把瑶华送到了溯渊林。 裂魄站在魔殿中,得意地笑着。 就像是冥界里的零星鬼火,阴暗诡异。 第四十二章 魔界(四) 瑶华被那阵妖风吹得头晕目眩,等她定下神来已经到了溯渊林之中。 落尘看到瑶华出现大惊失色,他临走前明明设下了三层结界,可小凤凰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凤凰!” 瑶华听到声音四处张望。 一转眼便看到,满身是血被剑插在树上的落尘。 玄墨剑! 刚才那魔不是说,是尊上要被魔兵啃干净了吗? 怎么会是小傻子被钉在了树上! 瑶华跑到了落尘身边。 “小傻子!” 怎么会这样! 瑶华在落尘的伤口处施法,想要帮他不停往外流的血。 “怎么办,止不住!” “小凤凰,住手!你不要碰我的血。” 他是魔,小凤凰若是沾染了太多他的魔血,也会入魔。即使他很想要小凤凰留下来陪他,但他不能用这种方法,太卑鄙,他只想要小凤凰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瑶华一边摇头一边失声痛哭,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小傻子对她这么好,她没有办法做到旁袖手旁观。 墨白看到在那群魔兵筑城的围墙之后,看到瑶华为了另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哭着,心如刀割… “瑶华,过来…” 尊上! 尊上肯定有办法救他! 瑶华闻声望去,在魔群中寻找着墨白的身影。 当她看到了墨白,立即跑了过去。 落尘看到小凤凰转身离去的背影,最后的希望都像抽丝剥茧般一丝一丝被抽走。 小凤凰,她想跟墨白一起离开,她不愿留在这里… 是啊,她是一只凤凰,本应翱翔与九天之上与日月同辉。 可魔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暗。 “尊上!你是神,你快帮我救救他,小傻子流了好多血。” 落尘听到瑶华这句话半眯着的眼睛霍然睁开,远处的瑶华如同炽热的阳光一般闪耀着他的双眼。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太阳。 反观墨白听到瑶华的这句话,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怒火已经在心中翻腾。 瑶华即使站在他的身边,可目光却始终没有从落尘身上挪开过。 墨白双手抓住瑶华的肩膀,强迫瑶华看着他。 “他本就是我伤的,我为何要救他?” 瑶华使劲想要挣脱墨白的束缚,她越是用力墨白的手变抓的更紧。 “你为什么要伤他!他犯了什么错。” 墨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望着瑶华的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私出魔界,擅闯仙界,盗取仙物,其罪当诛。” 瑶华冷笑,此时的墨白她似乎有些不认识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害羞腼腆,温润如玉的少年。 “按照尊上如此说法,我擅闯魔界,是否也当诛?” “你是不慎坠入魔界,并不是擅闯。” “他也不过是为了救我才去苍梧岛取的仙露。” “他是魔,你是仙,又岂能如此相提并论…” 墨白的这一番言论激起了在场所有魔族的愤怒。 所有魔兵都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去撕烂墨白的嘴,但是落尘没有说话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魔又如何,他只不过带走了苍梧岛的一点仙露而已,并非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扰乱六界安定的事情,如果尊上非要以此来定落尘的罪,如此不辨是非,那神与魔又有何区别?” 墨白追根究底也并不是以落尘擅闯仙界之罪惩治于他,而是因为他想要把瑶华扣在魔界,所以墨白才会和落尘大打出手,不然墨白根本不屑与落尘动手。 墨白原以为落尘有多厉害敢强留他的人,动了手之后才发觉所谓魔尊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瑶华见墨白没有回答,挣开了墨白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弯腰拘礼。 “瑶华恳请尊上拔出玄墨剑。” 玄墨剑认主,若非墨白亲自拔剑,旁人无法将剑从落尘身上拔出。 落尘已经流血过多,虽不致死,但也大伤元神。 墨白藏在袖中的手,紧握双拳。 他无法容忍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的女人,如今站在他的面前,维护一个她相识不过半日的魔。 “瑶华恳请尊上拔出玄墨剑。” 瑶华又重复了一便。 落尘看着瑶华小小的身体弯在墨白身前,一遍又一遍地请求墨白拔剑,有些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他堂堂魔尊景沦落到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他。 他双手握住胸前的剑,用力向外拔,即使剑柄扎入掌心深可见骨,也无法将剑拔出。 墨白看着远处正在试图拔剑的落尘,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 “真是不自量力!” 仍然弯着腰的瑶华回头看着落尘,眼眶湿润。 小傻子不该为了救她蒙受如此不白之冤。 她又向后退了一步,跪在了墨白面前。 “瑶华恳请尊上拔出玄墨剑!” “瑶华,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 墨白的语气冷冽得似冰封三尺。 “瑶华记得!” 瑶华的背挺得笔直,低着她们凤凰一族高傲的头颅。 “既然你记得,那你此时又在做什么?” “瑶华不过是在请求尊上放过他!” “你凭什么求我放过他!” 墨白这下是真的怒了,他原本只是想给落尘一点教训让他认清瑶华不是他可以觊觎的,可瑶华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落尘请求他,甚至给他跪下。 让他对落尘的敌意无限放大,直至刻骨,他恨不得立刻置落尘于死地。 “凭他救了我一命,既然尊上不肯放过他,那我便一命抵一命。” 瑶华站起身来,金光乍现,巨大的凤翅在她背后展开,鲜红的羽毛燃起熊熊烈火。 瑶华在火光中,对着落尘倾城一笑。 “小傻子,谢谢你。” “小凤凰!” 落尘看着瑶华一点一点在大火中化成灰烬,眼前还浮现着瑶华刚才的那回眸一笑。 “啊——” 落尘绝望地喊叫周身被浓郁的魔气给笼罩,曾经被他封印的神力在此刻尽数迸发,他再次握紧了胸口的长剑,轻轻一拔便将玄墨剑给拔了出来扔在了一旁,四周的魔兵全部都被落尘刚才那一瞬间群爆发的魔气给震开,倒在地上东倒西歪。 他一步一步走向墨白,墨白还沉浸在瑶华自焚的悲恸中,和落尘拔出玄墨剑的震惊中,没有注意到落尘已经到达他身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逼她!” 此时的落尘,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魔尊,盛气凌人,傲睨万物。 墨白还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玄墨剑被落尘拔了出来,他此时又为何被落尘扼住了喉咙无法动弹。 落尘五指收紧,墨白的脖颈被落尘的指甲掐出了血印。 正墨白的脖颈快被落尘拧断之时,天地间,绽放出一片火光,犹如初生的太阳,向大地洒下一片光明。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题外话------ 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四十三章 魔界(五) 瑶华重生归来,如瀑墨发随意披在身后,一袭红衣抖落星辉无数。 眉如青山远黛,眸如星河璀璨。 完全褪去了刚才的那一份稚气,成熟了许多。 瑶华抓住了落尘的手臂低声道。 “放手。” 她语气平缓却让人有着让人压抑的气场。 落尘猩红的双眼望着瑶华,渐渐松开了手。 幸好,她只是涅槃了… “瑶华,该回去了。” 墨白脖颈上的指引清晰可见,若不是她及时重生,恐怕墨白的脖子就被落尘掐断了。墨白这次要真在魔界出了事,神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六界安定了数万年,若是因为她不慎坠落魔界,从而引发了战争,那她就是个十足的罪人。 “是,尊上…” 瑶华转身,墨发飞扬。 “小凤凰…” 落尘拉住了瑶华的手,冰凉的感觉蔓延开来。 他不能让瑶华走,她若一走,他们恐怕永世无法再相见。 瑶华停下了脚步,将落尘抓着他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魔尊对瑶华的救命之恩,瑶华已涅槃相报。魔尊此时拉着瑶华不放,又是为何。” “我在寝殿的时候与你说过……” 瑶华打断了落尘的话。 “魔尊说过的话,瑶华已全然不记得了。” 瑶华转过身去苦笑,她又如何会不记得呢。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表白的话,言简意赅,直击心灵,无奈的是那句话却是从一个魔的口中中说出。 “你若不记得的话,那我便再说一次。诸天魔神、九幽魔兵作证,我魔尊落尘喜欢凤族瑶华。” 落尘他是疯了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如此说便是在向魔神起誓! 瑶华止不住地颤抖,心里的某一处正在坍塌,陷落。 墨白更是惊诧万分,他没有料到落尘执意要留下瑶华,是因为落尘喜欢上了瑶华。 “你们魔族的喜欢都这般容易吗?我到魔界也不过一日,你就向魔神起誓说喜欢我?你不觉很可笑吗?你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因为你从未遇过魔族之外的人。这样的感情又有几分是真呢?” “在遇见你之前,我不知何为喜欢。遇见你之后,余生喜欢皆是你。” 赤离和一众魔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们的殿下何时变得如此...舌灿莲花。他们都快被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你是魔,我是仙,即便你喜欢我又能如何?” 瑶华的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落尘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她不会留在魔界,落尘也不可能去往仙界。仙魔本就不两立,既不两立,便无法相守,既无法相守,喜欢得再深又能如何,不过一场虚无而漫长的纠缠与等待罢了。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便能在这里为你建造一座苍梧岛,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覆了六界又如何!” 瑶华明显能感觉到到墨白已经勃然大怒,她不能让落尘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 “瑶华恳请魔尊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为什么?” “我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要是不明白,那我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不喜欢魔界,这里的一草一木,包括你我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在这里多待一刻我就浑身难受犹如被针扎一样,你以为就凭你是魔尊,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惠吗?我就一定非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扎在落尘的心上。 “你就这么厌恶魔界,厌恶魔族吗?” “与魔界和魔族都无关,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不喜欢你就代表不喜欢与你有关的一切。” 瑶华说完,便不再回头,拉着墨白的衣袖。 “尊上,我们回去吧。” 她想赶紧逃离这里,她怕她再不走,亦或是落尘再多说一句,她的坚持会被击溃,她的逞强会被揭穿。 “好。” 墨白很欣慰,瑶华没有像当初在苍梧岛一样给落尘任何的希望,她对落尘的每一句拒绝,在他听来都是世上最最妙最动听的语句。 墨白将玄墨剑指向天空,施法打开了虚空之境。 “把他们给我围住!” 在一旁围观了半晌的魔兵们,终于等到了他们殿下的号令。 赤离带着魔兵拦住了墨白和瑶华的去路,瑶华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她没有算到落尘会这么执着,她以为她刚才说的已经够决绝了,可落尘还是没有打消要留下她的念头。 小傻子,你这又是何苦? “落尘,你这是打算开战吗?” “让你们来魔界转了一圈就把你们轻易放回去了,这不是我魔界的待客之道。” 落尘一改刚才的语气和神情,严肃凌冽了起来。 不论是用何种手段,今日他定要将小凤凰留在魔界。 “你以为就凭你这几百魔兵就能拦得住我?” 墨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这群歪瓜裂枣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这几百魔兵,叫上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有点存在感。他们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热闹,着实有些无趣,都沉寂了这么些年可,也该让他们见见世面,锻炼锻炼。” 有个魔兵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殿下总算是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他们早就热血沸腾地想要与墨白一战,只是殿下与他们磨磨蹭蹭地说了半天,现在才想起来要派他们去拦下墨白与瑶华。还不如一开始就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直接把墨白赶出魔界把瑶华给留下来。他们也就只有二人,就算墨白是神,也顶不住他们几百个魔兵一起上吧,反正他们是魔也没什么好名声,更不怕别人在背地里诟病他们以多欺少。 能动手一定别动嘴,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落尘回头看着那个鼓掌的魔兵,那犀利的眼神,比把他生吞活剥了还要可怕。他尴尬地对落尘笑了笑,随即就把手放下了,其余正准备鼓掌的魔兵也同时把手收了回去。 “这样也好,本尊也想见识一下,魔界所谓的待客之道…” “尊上!” 瑶华心急如焚,束手无策。 “不用担心,我能应对。” 瑶华担心的并不是墨白而是落尘,落尘没有受伤的时候便打不过墨白,更何况现在他伤口还未痊愈,就更不是墨白的对手。他们二人若真的又打了起来,那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尊上,让我再试一试。” 瑶华说完便向落尘走去…她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这场战争。 “瑶华仙君,还有何话要说?” 落尘刻意疏远的语气,让瑶华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不知你刚才所说的喜欢我,还算不算数?” ??? 瑶华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我已对魔神起誓,自然是算数的。” 瑶华对着落尘笑道。 “既然你喜欢我,那你便要像我爹爹对我娘那样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落尘点点头,她似乎说的有几分道理。 “好,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 “这次让我先回仙界…” 落尘一听到回仙界三个字便出声打断。 “不行!” “看吧,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爹爹从不会对我娘说一个不字,也从来不会打断我娘的话。” “那你先说完。” 瑶华别过头去偷笑,这一笑被墨白看在眼底,眸色深了几分。 “你今日能说你喜欢我,但不代表你永远都会喜欢我,倘若我今日留了下来,没过多久你便厌倦了我,要赶我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凤凰一族向来高傲,也向来从一而终,容不得他人背叛。你要是真心喜欢我,那便等三年,三年后的今天,我在天河边等你,你若来寻我,我便同你一起回魔界。你看这样可好?” 落尘深思熟虑仔细斟酌了一番瑶华的话。 三年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三年中会发生什么,谁都不得而知,说不定他真的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过了一段时间就不再惦记小凤凰了。所以此时把小凤凰强留在身边,实在是不公平。不过他相信他能够坚持,因为他每日都在期待着阳光能够照进魔界,如今他总算找到了他心头的太阳光,三万年都等得,再等区区三年又如何。 “好,我应你。” “嗯,我等你。” 第四十四章 仙界(一) 瑶华和墨白回到了仙界,墨白欲带瑶华去神界,被瑶华婉转拒绝。 墨白无法强求,他深知瑶华的不羁与无法掌控,他越是紧逼,只会将瑶华推的更远。 瑶华与落尘定下的那三年之约,又何尝不是与他的三年之约? 他临走前,问了瑶华一句话。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苍梧岛你对我说过的话?” 瑶华眼神闪躲,没有回答。 墨白已经有了答案,没再说话,一挥衣袖消失在了瑶华殿前。他失落,他不甘,但他不敢质问,也不敢责备。他能做的唯有等,等瑶华看到自己对她的好,等瑶华认清她的心。 瑶华其实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日在树下弹琴的不是她,而是玉琼。 那日爹爹命她在苍梧树下弹琴,迎接宾客。她不愿又不好拒绝爹爹,只好央求了玉琼替她去,玉琼是她六姐,从小最是疼她。凡是她的请求玉琼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所以玉琼穿上了她的衣服化作了她的样貌,坐在苍梧树下弹了一日的琴,玉琼在那日遇上了墨白,爱上了墨白,墨白也对玉琼一见倾心,可墨白却不知那日与他告白的其实是化作她样子的玉琼。 这个误会一直困扰了瑶华多年,玉琼却一直不肯让她对墨白说出实情。她今日也是因为墨白去苍梧岛提亲的事情和玉琼发生了争执,才不小心被玉琼一翅膀煽到魔界。 瑶华叹了口气进入殿中,天权天枢迎了上来。 “君上回来了。” 听说君上坠入魔界,他们都心急如焚。 “嗯...” 瑶华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疲惫。 天枢说道:“方才司命星君来过,说让您回来之后去一趟清泉宫。” 阿清来找她?那应该是桃花酿酿好了。 晚些再去吧,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去天宫找玉琼。她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玉琼向墨白坦白,她绝不可能代替玉琼去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瑶华刚刚踏进殿门,又折了出去。 天权问道:“君上是去清泉宫吗?” “不是,我去凤栖宫。” 瑶华话音刚落便消失在了瑶华殿,随即出现在了凤栖宫前。 守门的仙娥见到瑶华前来,连忙行礼。 “瑶华仙君。” “你家娘娘在吗?” “娘娘在的。” 瑶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她进了寝殿便看到,玉琼坐在书桌前画画,她抬眼望去,那画中人分明就是墨白。 “六姐...” 玉琼听到瑶华的声音,立即施法拭去了宣纸上的画像。 “六姐,我看到了。” 玉琼佯装没有听见瑶华的话,放下了笔,站起身来。 “可有受伤?” 玉琼心里很自责,若不是她与瑶华起了争执,瑶华也不会坠落魔界,更不会惊动他。 “没有,不过尊上倒是受了点伤。” “他...你没受伤便好。” 玉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没有资格去关心他。 “尊上差点被魔尊掐断了脖子。” 瑶华继续说道,因为她清楚玉琼是想要知道墨白的情况的,可玉琼知道了又能如何。 玉琼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窗户正对着神界之门。 “瑶华,你看天河那边便是神界。” “天河虽辽阔,但并非无法跨越。” “这天河你能跨越,而我跨不过也不能跨。” 玉琼又将窗户关上,倚在塌上。 瑶华坐了下来,趴在了玉琼的腿上。 瑶华道:“尊上刚才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年在苍梧岛对他说的话。” 玉琼拨开了瑶华搭在眼睛上的头发,温柔说道。 “那日我问他,如果我和他生下的孩子,会不会是一头带着翅膀的老虎。” “那日我对他说,待我长大便去神界寻他,还教他一定要娶我。” 玉琼现在再想起那日的情形,恍如隔世。 “六姐,尊上他一直都在等着娶你。” 瑶华可以从墨白对她的态度就能够看出,墨白对玉琼用情至深。 “瑶华,他要娶的人是你。” “尊上只是认错了人,他是爱你的。” “他爱我又如何?我早已嫁为人妇,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玉琼自从那日见过墨白之后,每日都潜心修炼,想要拉近她和墨白的距离,可当她离墨白越来越近的时候,天帝将一纸婚书递下,要迎娶她为后。 她不甘心,她努力了这么久想要嫁给墨白,可偏偏突然让她嫁给擎天。 她拿着婚书去问爹爹,为何要嫁给天帝的人是她,之前明明定好了要嫁给墨白。 爹爹回答她,墨白意属瑶华,待他登上神尊之位以后便会迎娶瑶华。 她想去找墨白,却被爹爹拦下,爹爹说如果告诉了墨白实情那便是欺瞒神君的重罪。 她反抗,她撕婚书,爹爹不仅置之不理还让她在雨中罚跪。 那场大雨,把她所有的希望冲刷得一干二净,然后她便穿上了嫁衣,嫁给了擎天入住了凤栖宫。 “六姐,你恨我吗?若不是我...” “傻瓜,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我当日没有和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也怨不得任何人,瑶华没有错,爹爹也没有错,擎天和墨白更没有错,错在她,把自己的幸福弄丢了。 “六姐,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辛苦吗?” 辛苦吗? 这个问题,玉琼也反复问过自己。 但到最后,她也总是像现在这样摇摇头。 “不辛苦,擎天对我很好。” 即使擎天能感受到玉琼对他的冷淡与疏远,他依然疼她护她也从不强求她,擎天对她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 “因为帝君对你好,所以你便喜欢上他了吗?” 玉琼又摇了摇头。 “我的心在墨白那里,哪里还喜欢得上别人?” 瑶华仰着头坚定地说道:“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玉琼摸了摸瑶华的脑袋,她知道瑶华不喜欢墨白,可瑶华的性子烈一些,她若真不喜欢是断然不会委屈自己半分的。 她也想像瑶华这般恣意地活着,可是她不能,她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我不逼你嫁给他,但一定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为什么?尊上他有权知道真相!” 玉琼从塌上起身,跪在了瑶华的面前。 “瑶华,从小到大,你只要有所求,我定会应你。我只求你这一次,求你一定不要告诉墨白。” “如果不告诉尊上真相,我又该如何拒绝与君上的婚约?” “你直截了当地拒绝也好逃避也好,你用各种方法都好,只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玉琼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自私,她当年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却逼着瑶华去做。 “六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执着地不愿让尊上知道真相?” “因为背叛比错过更容易让人接受。” 玉琼说完,便俯身趴在地上。 她的脸紧紧贴在地面,不想让瑶华看到她流下的泪水。 “好。” 瑶华把趴在地上的玉琼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玉琼的泪水浸湿了瑶华的衣衫。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玉琼的请求,因为玉琼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第四十五章 仙界(二) 那日瑶华从凤栖宫出去之时,已经夜幕降临。 她赶着去天河布星。 没有功夫再去柏清的清泉宫品尝桃花酿。 后来由于琐事繁忙,一来二去竟忘了这档子事。 瑶华不去清泉供,那柏清只好抱着两坛子酒去瑶华殿寻她。临出门时,想了想又稍上了一坛,瑶华一旦喝起酒来,谁也拦不住。 柏清到达瑶华殿门前,天枢正从殿内出来。 “司命星君。” 天枢在七星中法力最高,最是沉稳。 柏清问道:“你家君上起了吗?” 天枢答道:“君上刚睡下不久。” ??? “这天刚亮,你家君上才睡下?” “君上夜晚要布星,当然是天亮才能歇息。” 柏清尴尬地笑了。 “最近太忙,竟忘了。” 天枢觉得司命星君今日有些奇怪,平日他都是下午才会来找君上的,今日不仅此时前来还问了这么几句,再说司命星君算是仙界最逍遥的仙君,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事情要忙,所以才有功夫种种花酿酿酒。也正是因为司命星君闲,君上才同他来往比较多… 柏清趁着天枢思考,便抱着酒坛子从他身边悄悄地进入殿中。 等天枢回过神来,柏清已坐在了庭院。 他摇了摇头,便没有再去理会。毕竟,瑶华殿对于司命星君来说就是第二个寝宫。 看到天枢离去之后,柏清才松了口气,将怀中的酒坛放在了石桌上,他便趴在一旁等着,懒懒散散没有一点仙君的样子。 天玑从庭院经过,随意瞟了一眼,便走了,走过之后又想了想,折了回去又看了一眼,确定了是司命星君,于是又走了。后来又想想有些不对头,走到柏清面前行礼… “司命星君。” 柏清随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今日司命星君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平日最注意仪表了,今日不仅随意趴在桌上,连腰带都未系好。 “还有事?” 柏清见到天玑一直站在他面前有些碍眼。 天玑看到司命星君骤变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摇着头赶紧逃离了庭院。 他从未见过司命星君又如此骇人的眼神,在他印象中,司命星君总是眉眼含笑,彬彬有礼的,今日不知怎得,像变了一个人。 刚刚走出庭院的天玑便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摇光。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还不是被司命星君吓得,司命星君今日…” “哎……” 天玑话还没说完,摇光一听到司命二字便跑了。 摇光是最心悦司命星君的,每次司命星君来瑶华殿摇光总是会主动和司命星君打招呼… 虽然,司命星君心属君上好像很久了,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君上不知道。 “仙君…” 摇光坐在了柏清身旁,柏清刚睡着就被吵醒,此刻内心深处极大的怨念。 这瑶华殿到底是有多少仙君?为何人人见到他都要上来打个招呼?不能把他当空气直接忽略掉吗? 前几个打招呼就算了,为何这一个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摇光见司命星君一直没有说话,以为司命星君不想搭理她,双眼通红,泫然欲泣。 “仙君,我讨厌你!” ???? 什么情况?? 柏清一脸茫然?他做什么了?他不过就是没有主动搭话吗,他明明就是在等她自报家门,她不报姓名,他又怎么知道她是谁?又如何搭话? 柏清扶额叹息,继续趴在桌上睡觉,刚刚趴下想了想坐了起来,变出了个牌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放在桌上,随即便沉沉睡去。 柏清这牌子一放,还真没人再来打扰他。 待到未时,瑶华醒来到庭院里活动活动筋骨,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酒,拿起酒坛就开始喝,根本没有搭理还在桌上睡着的柏清。 瑶华好酒成痴,是名不虚传! 有次喝她得多了,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没去布星,搅得人界天象乱了三年,好在有墨白护着才免去了责罚。 其实瑶华好酒也是墨白扰得,若不是墨白认错了人执意要娶她,她也不会有诸多烦恼,想当年她刚成仙之时,墨白还只是神殿的小神君,后来墨白登上了神尊之位。那日突然莅临瑶华殿,使得瑶华殿蓬荜生辉,那是她第一次见墨白,当时她还觉得受宠若惊。 结果墨白见她第一面就同她说。 “我等不及你封神,现在便想娶你为妻。” 墨白这话一出,瑶华简直吓傻了! 这什么情况?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怎么就等不及了?怎么就要娶她为妻了? 瑶华当时一度认为墨白是一个举止轻浮,放荡不羁的神尊,躲了他好一阵,直到她知道了真相。 从她知道真相的那一日开始,她便开始爱上了喝酒,她觉得酒是个好东西,能解人忧愁,于是乎她便和仙界最会酿酒的柏清成了好朋友。 想到柏清,瑶华才想起了旁边还睡了个人。她拿起了柏清面前的那个牌子,仔细端详… “生人勿扰,后果自负。” 柏清是跑到她瑶华殿睡觉来了吗? 瑶华推了推柏清,柏清侧了个身子继续睡,瑶华又推了推。 柏清嘟囔着:“小凤凰,别闹!” 小凤凰? 柏清从没有这样叫过她,他在做梦? 突然听到这三个字,瑶华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还好吗?会想她吗? 瑶华继续喝着酒,就坐在柏清身边没有再打扰他了。 不一会儿,柏清自己便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瑶华,坐在他身旁,起床气瞬间全无。 “咦,小凤凰!你起了?” 瑶华拿着酒坛的手一抖,坛中酒荡了出来,洒了她一身。 “你今日是中邪了?” 柏清一头雾水,他做了什么,瑶华要说他中邪了? 柏清问道:“怎么了?” “阿清,你今日有些不一样,往日你从不会叫我小凤凰。” 柏清也开了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问道。 “我为何不会叫你小凤凰?” 瑶华放下酒坛,撑着头看着柏清。 “你怕不是忘了我比你大一千岁。” 柏清支支吾吾地说:“大小与年龄无关,我这是对你的爱称。” 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瑶华突然感觉自己面前坐着的并不是柏清,他与柏清差别太大,不论语气或者神情,都不相同。她觉得这语气和神情有些熟悉,像小傻子。 不过,又怎么可能是他呢?大概是她又喝多了,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小傻子吧。 第四十六章 仙界(三) 瑶华头晕沉沉的,抱着酒坛就晕过去了。 还好柏清眼疾手快,把向后倒去的瑶华揽在了怀里。 瑶华在柏清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地方靠着,嘴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柏清低下头去听。 “小傻子…” “不该和你约定三年的…” “三年啊,太长了…” 柏清抬起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睛褪去所有犀利的神色,柔情似水地看着怀中的人儿,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他们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在庭院中,路过的人先是瞠目结舌,随后都被柏清的眼神给击退。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渐渐地天黑了,眼看着到了要去布星的时辰,天权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司命星君…” 天权小心翼翼地行礼,今天的司命星君看起来很不好惹,没有往日那般平易近人。 “有何事…” “戌时将至,君上该去天河布星了。” 柏清低头看着瑶华,她似乎一点要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这般情况去天河布星的话,恐怕会一头栽进河里吧。 柏清问道:“她非去不可吗?” 天权看了看尚未醒酒的君上,挠了挠头… “也不是,非去不可…” “那我先抱她回寝殿休息了。” 柏清抱着瑶华站起身来离开了庭院… “仙君!” 柏清刚走没几步,便被天权叫住。 他回过头去,冷若寒冰的脸,让天权倒吸了一口气。 天权颤抖着指着与柏清相反的方向。 “君上的寝殿在那边…” 柏清看了看天权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本君知道,只是抱着她坐久了,本君需要活动活动。” “天权告退…” 天权没再搭话,赶紧召了其他六星去了天河,若多待一刻恐怕就会被司命星君的眼神千刀万剐了。 七星一走,柏清便把瑶华抱进了天权所指方向的寝殿里。 他把她平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在殿中闲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觉着无趣了便去逗弄瑶华。 捏捏她的鼻子,摸摸她的嘴唇,抚抚她的睫毛。 真好看,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反正殿中无人,他坐到床边,俯下身去,在瑶华的唇间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双唇贴近的那一瞬间,柏清感受到一种酥麻的感觉刺激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筋脉,立刻弹了起来。 他背过身去,摸着滚烫的脸,欣喜若狂。 瑶华在睡梦中摸了摸有些温度的嘴唇,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其实那一瞬间,她醒了,但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继续装睡。 可是天色已晚,她没去天河布星,若被天君知道,又该责罚她了,虽然墨白会护着,可她却再也不敢承墨白的情。 柏清为何还不走?他又为何会突然亲她?柏清与她是挚友,平日里也就只会聊聊天喝喝酒,今日怎会做出如此逾距的举动?再说了柏清知道她与墨白之间有婚约,就算他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 除非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柏清。 刚才在庭院中的那个预感越来越强烈。 瑶华的心拧成了麻花,越拧越紧。 柏清则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激动不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初尝到糖果的美味的他,便还想再多尝几口。 他决定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他不要顶着这张脸。 他摸着脸,想着。 他挥了挥衣袖,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不是司命星君柏清,而是魔尊落尘。 他给自己施了法术,抑制了体内强大的魔气,躲过了破魔钟,避过了天兵天将,正好遇到抱着酒坛子来瑶华殿的柏清,他打晕了柏清,剥了他的衣服,用了他的脸,最后把柏清藏在了瑶华殿外的一棵梧桐树上,梧桐树枝繁叶茂,柏清被藏得严严实实的。 落尘才有机会进到瑶华殿,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小凤凰。 落尘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又凑到了瑶华面前,瑶华从眼缝中看到那张妖冶俊美的脸正慢慢向她靠近,她的心扑通直跳。 是他!真的是他! 他来了仙界,为何破魔钟没响? 她又为何没有从他身上嗅出魔气… 落尘越来越近,瑶华仍是紧闭双眼,就像那日在魔界一样,只是这次瑶华不想再反抗,落尘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仙界,她不想要他无功而返。 再说,只是亲一下下,又不会掉块肉… 落尘低着头,又轻轻吻了瑶华一下,这才善罢甘休地抬头起身,背过身去偷笑。 瑶华听见落尘的笑声也弯起了嘴角… 落尘笑完了以后,便又转过身来坐下。 “小凤凰,三年真的太长,我连几日的思念都熬不过,又何谈三年。” 瑶华可以控制她的眼睛不睁开,也可以控制呼吸不紊乱,但唯独控制不了她激动的心跳,和眼角滑落的泪珠。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可以这般容易。 她原本不能理解,为何玉琼只见了墨白一面,便喜欢上了他。 她原本不敢相信,为何墨白只见了伪装成她样子的玉琼,便执意要娶她。 她现在理解了,也相信了, 因为她只是意外掉入了魔界,落尘为了救她滑稽地给她渡气,落尘为了治她擅自闯入了苍梧岛给她取仙露,落尘为了留她拼尽全力与墨白一战,落尘为了见她抑制魔气来瑶华殿陪她喝酒。 所有的心动凝成了喜欢,所有的喜欢筑成了爱。 她后悔她定下了三年之约,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醒过来紧紧地抱住落尘,让落尘带她回魔界。 她不介意仙魔之别,她不在乎禁忌之恋。 她只想和落尘在一起,哪怕千万人阻挡… 可她不能这般自私,毕竟还有一个墨白横在他们中间,若是不能解除那个婚约,打消墨白要娶她的念头,墨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年,她要把所有的障碍清扫干净,绝不会让落尘的等待白费。 “瑶华…你休息了吗?” 门外传来的柏清的声音… 柏清怎么来了?落尘怎么办? 瑶华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握着。 落尘站起身来看着门。 柏清醒得还真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待够呢。 不过这仙界他来得了一次便来得了第二次,来日方长。 落尘想到这里,便消失在了寝殿中。 第四十七章 仙界(四) “瑶华……” 瑶华睁开眼睛,确定落尘已经离开,便下床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瑶华看到柏清一身狼狈,外袍没有,里衣被树枝划烂,发丝凌乱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 落尘到底对柏清做了什么? “你笑什么?” “你要不去照照镜子,好生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有一点仙君的样子。” 柏清瞥了瑶华一眼,十分生气。 “我一大早抱着酒往你这儿来,刚到殿门口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发现自己挂在树上,袍子没了,酒也没了。” 瑶华捂着嘴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柏清好歹也是个仙君,他居然能挂在树上昏睡一天,可想而知落尘下了多狠的手。 瑶华问道:“发生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柏清摇头:“不记得了…” 瑶华又问道:“真不记得了?” 柏清又摇头:“真不记得了!我一醒来看到天色已暗,便跑到天河找你,我一到天河边那七星见我就像见着鬼一样,我问你在哪儿,他们告诉我说你喝多了,我抱你回寝殿休息了…我当时就懵了,我明明挂在你外边那棵梧桐上怎么可能抱你去休息,正想问他们,结果他们都去天河上当值了,没人理我,我便来找你了。” 瑶华的脸笑得快扭曲了,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在柏清边上走来走去,整理了一下表情唉声叹气地拍了拍柏清的肩膀。 “阿清啊,我们下午坐着喝了一下午的酒你记得吗?” 柏清摇头… “我喝多了,你抱我进殿休息,你记得吗?” 柏清摇头… “你说你羡慕我们凤凰有翅膀可以到处飞,你记得吗?” 柏清摇头… “然后你把你的外袍当作翅膀在我院子里飞来飞去,你记得吗?” 柏清继续摇头… “最后你就飞到梧桐树上睡着了,你说你是只凤凰要在梧桐上歇息,你记得吗?” “怎么可能!” 柏清立刻否认,他怎会做出如此丢人之事,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告诉你了,你又不信。你若没做出这些事,七星怎会见你像见着鬼一样?” 瑶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着,七星见着的怕是假扮柏清的落尘吧。落尘是把他们怎么了,七星会那么惧怕他? 柏清听到瑶华如此说,虽有些半信半疑,但又不得不信,毕竟七星看见他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难道他喝醉了,果真做出了那等荒唐之事? 他一张老脸怕是在瑶华殿给丢光了,幸好他只在瑶华殿到处飞,没飞到别的地方去,不然一世英名尽毁。 以后再不喝酒了… 瑶华说道:“阿清以后别来了…” 他要是来,再被落尘碰到,又把他扔到梧桐上挂着,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向柏清解释了。 “为何?嫌弃我丢脸了?” 他又没丢瑶华的脸,瑶华到嫌弃起他来了。 “不是…你也知道,墨白与我的婚事。你未婚我未嫁的,你老往我这跑。传到他那去,他会误会的。” 瑶华为了避免柏清再次被落尘挂在树上,只好把墨白搬出来。 柏清想了想,瑶华所言非虚,他们之间,在外人看来着实容易误会。要是墨白误会了,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和神尊抢女人。 “也是,不过瑶华…你想好了吗?真嫁给他?” 瑶华摇头:“我不会嫁的。” “为什么?” 柏清实在搞不懂,那可是墨白啊,六界之主的神尊啊?多少女仙君上赶着要嫁给墨白,瑶华居然不愿意嫁! “如果没遇到他,没喜欢上他之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嫁给墨白,毕竟他是神尊定不会亏待于我,即使我不喜欢他,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他,便只想嫁给他,除了他我眼里看不进旁人。” “你喜欢上了谁?” 瑶华连墨白都不放在眼里,那她眼里看得下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落尘…” ??? “谁?你再说一遍。” 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酒还没醒,耳朵有些失灵。 “魔尊!落尘!” !!! 柏清转身就要离开瑶华的寝殿,被瑶华一把拉了回来。 “你去哪儿?” “今日我喝太多了,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我先回去休息,等哪天我彻底清醒了,你再同我说。” 柏清听到那四个字从瑶华嘴里说出口的时候,简直觉得他自己活在梦里。 “阿清,你现在很清醒。” 柏清拼命地摇头:“不!我不清醒!我居然听到你说你喜欢落尘!” 瑶华又强调了一遍:“是!我喜欢落尘!” “你疯了!” 晴天霹雳!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瑶华摇头:“我没疯!”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你去喜欢魔尊!你就算喜欢一个凡人也比喜欢他强啊!” 瑶华态度坚定地说道:“你是在说笑吗?他可是魔尊,哪里是凡人比得了的!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正因为他是魔尊,所以我才说你去喜欢凡人都比喜欢他强,你是仙他是魔,仙魔不两立,你不明白吗?你若是喜欢上个凡人你可以开除仙籍下界去与他共度一生。你说你喜欢上魔尊,难不成你还要入魔吗!” 柏清已经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也许瑶华没疯,但他疯了。 瑶华语气平和下来:“阿清,如果非得入魔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愿意入魔。” 柏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能感觉到瑶华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的每一句话都非常的诚恳和坚定…没有人能说服她。 “你掉到魔界不过才大半日,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落尘?他可是魔,你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花言巧语? 瑶华听到这四个字笑道:“他要是会说花言巧语就好了,你绝对想象不到堂堂魔尊就像个傻子一样,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我不过是和他说我只喝苍梧岛的仙露他就去了苍梧岛给我偷仙露。你说我要是和他说我要那天上的星,他会不会到天河上去把天权给我拽下来?” 柏清恍然大悟,前几日天宫因为魔尊出世给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的,没想到只是因为瑶华想要喝苍梧岛的仙露… 这样看来,这魔尊是真傻… “你不喜欢墨白那种正常的?偏偏喜欢落尘这种傻的吗?这什么逻辑?我看你才是真的傻吧!”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赶紧给我回你的清泉宫去,以后都别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瑶华说完便把柏清往外推,柏清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门外,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瑶华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瑶华殿。 瑶华靠着门,闭上了眼睛。 她比谁都清楚,一旦喜欢上了魔,就等同于犯下了天理不容的错,可那又如何,她只想遵从她自己的心意而活,不愿被束缚,即使最后没有好的结果,她也不会后悔她所做下的决定。但是,她不想连累柏清,她视柏清为挚友,即使柏清会骂她傻,最终也是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她其实并不需要柏清支持她,只想柏清离她远远的,不受任何牵连。 第四十八章 仙界(五) 自从落尘那日去了仙界之后,他完全在魔界待不住,若不是去一趟仙界要消耗他不少法力,赤离又拦着他,他恨不得每日都往仙界跑。 这不出一个月,落尘又去了仙界。这次他直接化作柏清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天宫,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进了瑶华殿。 自从落尘上次伪装成柏清的样子在瑶华殿闹了那么一出,瑶华便下令只要柏清来瑶华殿,七星都不用行礼也不要理会。 美其名曰:司命星君脸皮薄,不喜欢旁人对他太热情。 事实上,落尘性情高冷,不喜欢与旁人交谈。 落尘推开了瑶华寝殿的门,瑶华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念凰。 “你来了…” 瑶华满脸笑容,她一见来人便能认清他不是柏清而是落尘。 “想你了……” ???? 落尘怕不是忘了他现在还顶着柏清的脸吧… 瑶华看着柏清的脸对她说想你了,简直有些毛骨悚然。 “咳咳…” 瑶华假意咳了一声,提醒落尘谨言慎行。毕竟落尘还不知瑶华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怎么?病了吗?” ??? 瑶华叹了口气… 看来落尘的傻,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你坐下,近日我谱了首曲子,你听听看如何。” 落尘闻声落座,右手托腮,看着瑶华。 瑶华坐定起手,琴声缓缓而来,低声吟唱…… “君不知,情深几许,君不见,伊人憔悴,君不念,年少风月,君不问,情字何解,盼君归,同结连理,盼君归,执手天涯,盼君归,白头偕老,盼君归,奈何不归。奈何情深,奈何缘浅,奈何离散,盼如有来生,仍要相遇,仍要相恋,莫要相负,莫要相忘……” 瑶华还未唱完,落尘便一把抓住了瑶华正在拨弦的手,琴声戛然而止,瑶华抬头望着落尘,不明所以。 落尘说道:“这曲子太悲,词也不吉利,以后莫要唱了。” 瑶华想了想,确实…词有些不吉利。 可是,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准备与落尘,同生共死。 “今生若不遂人愿,那便只有等到来世了。” “若天不遂人愿,我必逆天而行…” 瑶华原本想赞叹一下落尘这句话中蕴藏的霸气… 一想到,他现在是柏清,笑了起来… 魔尊殿下啊,你这太露底了! “你为何要笑?” 瑶华也不想再装下去了,直言不讳。 “你生怕别人没有发现魔尊到仙界来了吗?” ??? 落尘一脸茫然:“什么魔尊?你在说什么?” 瑶华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 装!再继续装! 瑶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如若你不是魔尊殿下,麻烦你请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听说我家魔尊殿下脾气不好,如若被他知道了,他会吃味的……” 落尘激动地站起身来:“谁说我脾气不好了?” “嗯?” 瑶华靠在门上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完全露出破绽的落尘。 “走不走?” “不走!” 落尘一挥衣袖,殿内忽然刮起了一阵风,这阵风,不仅把殿门关上了,还把瑶华吹进了落尘怀里。 瑶华一张脸瞬间羞红了…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阿清的脸,我躺在你怀里看着他的脸我很膈应。” “哦?他的张脸比起我那张脸如何?” 瑶华嗤笑道:“你的脸?不记得了…” 落尘轻轻抚摸着瑶华的嘴唇:“我看你这张嘴就是欠收拾!” 瑶华眼带笑意直勾勾地看着落尘,甚是魅惑:“哦?魔尊殿下预备如何收拾我这张嘴?” 落尘不再说话,拖住了瑶华的下巴,慢慢地凑近了瑶华那口不对心的嘴。 瑶华伸手捂住了落尘的嘴。 “你确定要用阿清的脸收拾我的嘴?” 落尘想了想也是,这种时候他怎么还能顶着别的男人的脸,上次是万不得已,既然瑶华已经认出了他,瑶华殿又戒备森严,他也无须在伪装了。 当瑶华看到她日思夜想地那张脸的时候,主动吻上了落尘的唇。 落尘十分讶异瑶华的主动,一时间愣住了。 “想什么?专心点!” 对于落尘的不专心,瑶华有些气愤!不过就是她主动,他有什么好惊讶的? “还怎么专心?不是吻完了吗?” 瑶华刚才的激情被落尘这一盆子水给浇灭了!他不是魔尊吗?怎么什么都不懂!! “刚才只是我亲了你一下,不算吻!” ??? “那怎么才算吻?” 怎么才算吻? 其实瑶华也不知道,她原以为她经验不够丰富,原来落尘连经验都没有… “算了…” 落尘一头雾水:“为什么算了?” 瑶华从落尘怀中坐了起来,躺了这么半天她摇都快折了。 “你也不会,我也不会!还吻什么?” “哦…那我回去学学再来教你!” 瑶华气急,一把拧住了落尘的耳朵。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回去找谁学?” 落尘疼得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法术为何这般疼痛!” “可能是我娘亲独创的吧,我爹爹只要惹娘亲生气了,我娘亲都会用这一招。” 瑶华从小耳濡目染,现在也将这招运用的活灵活现。 “那你为何生气?” 落尘的耳朵已经被瑶华拧得发烫。瑶华该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松开了手。 “你说你回去学,你怎么学?” “找几个魅姬学学…” “魅姬是什么?” 瑶华不知道什么魅姬,但是一听就不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魅姬是一种魔灵,常用于魔族繁衍后代…” !!!! 瑶华又一把拧住了落尘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 “魅姬是……” “不是这句,上一句!” “找几个魅姬学学!” 魅姬?还几个! 他还说的挺理直气壮!果然魔族没一个好东西! 落尘委屈巴巴地说道:“你怎么又生气了?” 瑶华直接拧着落尘的耳朵,把他丢了出去,立即关上了门。 “你就回去和你的魅姬好好学吧,不用再来了!” 突然被丢在门外的落尘,一头雾水。 她为何突然就生气了,他如此好学难道不应该表扬吗? “天枢,你家君上在吗?” 墨白? 瑶华听到墨白的声音,赶紧打开门,将落尘拉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 定情 落尘看到瑶华惊慌的模样立刻变回了柏清的脸。 “怎么了?” “墨白来了…” 落尘刚想说什么,就被瑶华噤了声,她怕落尘在墨白面前乱说话被墨白发现。 “瑶华,是我…” 瑶华不慌不忙的变出了浴桶和热水,把落尘塞在了桶里,自己坐了进去了,脱去了上衣扔在一旁。 落尘在水里睁大了眼睛,瑶华低头瞪了落尘一眼,示意他闭上眼睛。 于是落尘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施了避水术。 墨白在门外站了半天,发现殿内没有动静,便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墨白就看到殿内氤氲的水汽和正在沐浴的瑶华。 瑶华一声惊呼,墨白立刻转过身去。 “瑶华!我…” “尊上!请恕瑶华此时不方便行礼。” 墨白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一颗心无法平静下来。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违君子道义之事? “天枢说,你同司命在殿中。” “阿清啊,他早就回去了。” 墨白心想,司命若已经走了,那天枢为何会同他说,司命此时在瑶华殿中?司命如果已经走了,天枢又岂会不知? 墨白此时的沉默,让瑶华坐立难安,落尘还在水中虽然他施了避水术,但这里是仙界他既要掩盖魔气还要施法对身体的损害极大。她得赶紧想办法让墨白离开这里… “尊上还不出去,是想与瑶华一同沐浴吗?” 水下的落尘听到瑶华的这句话,掐住了瑶华腰上的肉,瑶华吃痛差点叫出了声。 她不过吓吓墨白而已,落尘这也能吃醋? “那我在前殿等你。” 墨白虽然有些蹊跷,但他若继续待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妥。 瑶华等到门外完全没有动静之时,穿上衣服,走出浴桶,把落尘从水中拎出来。 落尘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瑶华小声询问:“你怎么样?” 她看着此时虚弱不堪的落尘十分心疼。 “你以后别来了…” “我会想你,想你的时候就忍不住要见你。” 落尘紧紧地把瑶华揽在怀里,生怕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他。 “没事,不用你来仙界,我去魔界。” 她去魔界相对来说要比落尘来仙界要安全地多,毕竟落尘是魔界尊主自然没有魔族敢有异议。 落尘反对道:“不可以!魔渊瘴气太重,你不能久处…” 瑶华掐了掐落尘的脸笑道:“你当初要我留在魔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落尘据理力争:“如果你那日留在了魔界我会助你入魔。” 入魔,只需饮他的一滴魔血,一滴入魔。 “迟早有一天我会入魔,那又何必在意瘴气的侵袭呢?”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去魔界?” 落尘这个傻子居然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到这个时候还在问她这么愚蠢的问题… “如若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此时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那为何还要我等三年?现在直接随我去魔界不就行了…” “落尘,我有家人有责任,我没有办法抛下一切随你一起走。所以我需要时间,去扫清我们之间所有的障碍。” 瑶华无奈,她去魔界是很简单,又不是没有仙君和神君入魔的先例。难的是她是凤族最珍贵的火凤血统,她是下一任凤主,难的是她和墨白还有婚约,如果她无法处理好这两件事,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和落尘在一起。 “只要你愿意来,多久我都可以等。” “你快走,墨白还在前殿。” 瑶华不敢再耽搁了,若是去晚了,墨白定会有所怀疑。 “你和墨白…是什么关系?” 自从那日墨白将瑶华带走,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墨白是神界之主,而瑶华只是执掌天河的小小仙君,墨白不仅亲自去魔界救瑶华,还为了带走瑶华与他大打出手,如今又到瑶华殿来找瑶华。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瑶华有些为难,他一时间也和落尘解释不清楚,她现在有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能够去和落尘解释。 “一言难尽,下次我去魔界的时候告诉你。” 落尘从怀里拿出了夺魄铃递给了瑶华。 “这个你拿着,你想我了就摇铃,我听到铃声便来见你。如若你要来找我,便摇三下,我给你打开魔渊的结界。” 瑶华打量着夺魄铃道:“这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吗?” “算是吧…” 瑶华并不知落尘给她的这小小铃铛,其实是落尘修炼出的一件法器,威力大到只要注入魔力轻轻一摇,便能夺人魂魄。 可这强大的魔族圣器,如今却成了两人传情的工具。 “好。你快走吧…” 落尘探了探体内的魔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施法离开了。 瑶华将夺魄铃藏好,随意披了件外衣便去了前殿。 墨白,坐在殿中饮茶,天枢在一旁候着。 瑶华与天枢交换了眼神,确定墨白此时心情不佳。 “瑶华,拜见尊上。” 瑶华小心翼翼地行礼… 墨白抬头望向瑶华,瑶华没有擦干的头发还滴着水。 “为何不擦干头发就过来了?” “怕尊上等急了,一刻都不敢耽误。” 低着头的瑶华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子,她不仅是没有擦干头发,连鞋子都故意没穿。 墨白素来不喜欢她随意的性子,她特意这样过来为的就是让墨白责备他,从而忘记刚才的疑虑。 墨白隔空施法,烘干了瑶华湿漉漉的头发,还把瑶华横抱起来,放在了他的腿上。 “再急也得穿上鞋袜,以后莫要如此任性。” 瑶华要是刚才能料到此时的尴尬,一定会穿上鞋袜。 她悔啊,悔她刚刚为什么要光脚过来… “天枢,去我殿中把我的鞋袜拿来。” 天枢正欲转身,便被墨白拦了下来,随即墨白把玩着瑶华的头发说道。 “你陪我坐会儿,等会儿我抱你回寝殿。” 天枢向瑶华投来了同情的目光,瑶华则狠狠地瞪了回去。 等尊上回去了,看她不好好收拾天枢,今天这麻烦都是天枢惹出来的。 “尊上,您神力澎湃法术高强,给我变一双鞋袜我给穿上,我这样坐在您身上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我是你的夫君,你同我亲近是情理之中的事。” !!!! 瑶华从墨白腿上下来,跪到了地上。 “瑶华与尊上只要一日未成婚,尊上都算不得瑶华的夫君,父亲从小便教导瑶华要恪守礼节,瑶华不敢逾距,瑶华也不想给旁人落下口舌。” 墨白站起身来,衣袖将茶杯与茶壶全部拂到了地上,碎片横飞,还有一片直接划破了瑶华的脸。 “恪守礼节?不敢逾距?整日与司命厮混就是恪守礼节?喝醉了任司命抱你回寝殿就是不敢逾距?” 墨白是真的怒了,他与瑶华的关系还不如瑶华同司命亲近。 瑶华低着头默不作声,看着脸颊的血滴落在地上。 第五十章 陈情 “我在神界听到你的琴声,便从神界下来,到你瑶华殿。进门时,天枢告诉我司命在你殿中听你抚琴,而我进你寝殿时你正在沐浴,并未见司命踪影,那你沐浴的这段时间,司命去了何处?” 天枢见墨白大发雷霆也跪到了地上。 “回尊上…” “你闭嘴,我在问你主子!” 瑶华站起身来,看着墨白,眼神清冷且不屑。 “瑶华方才同尊上说过,阿清已经离开多时,尊上是不相信瑶华吗?” “这其中所耗时间不过片刻,司命是如何做到避开我与天枢出了瑶华殿?” “尊上方才说,你是听到我的琴声便从神界出来,那瑶华敢问尊上是刚听到琴声便出了神界还是等曲子奏完出的神界?” 墨白回忆了一下道:“琴声歇时我便出了神界。” “如果尊上是琴声歇时出的神界,那尊上应该听得出来我那首曲子并未奏完,而是突然终止的。” 墨白问道:“为何突然终止?” “因为那时阿清突然想到清泉宫有急事还未处理,便匆忙走了…所以那首曲子并未奏完。” 瑶华看到墨白沉静下来的面色,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落尘当时没让她把那首曲子奏完。 “瑶华…” 殿外传来了柏清的声音,看来她刚才变出的那只灵虫已经成功通风报信,把柏清叫来救场了。 “我跟你说,幸好我及时想起来,不然清泉宫就被一把火给燎了,我那破宫殿被燎了不打紧,打紧的是我的那些命簿,命簿可是我的命根子,万一被烧光了,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柏清一边走着一边说,假装不知墨白在殿中,这些话其实就是说与墨白听的。 那灵虫实在太蠢笨,说了半天都没说清楚说什么,好在他悟性高,领会到了其中意思,赶紧来救场。 “咦,天枢你怎么跪着?你又惹你家君上生气了?” “我跟你说啊,你家君上那臭脾气,就只有…啊!” “尊上!柏清拜见尊上!” 柏清的演技真是令瑶华叹服,就差给他鼓掌了。 墨白听柏清如此一说,神色又缓和了几分,他不去看柏清也没有让柏清起身,柏清一直弯着腰也不敢抬头。 墨白对瑶华说道:“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尊上是误会我与阿清有染吗?瑶华没有想到,自己在尊上心中竟如此不堪。” 瑶华得抓住这个机会,将她与墨白之间的关系闹得僵一些,一步一步,最后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 柏清自以为他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没想到瑶华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 “尊上无须再说什么。尊上请回吧…” 瑶华转过身去不再看墨白,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墨白没想到他刚才所做竟让瑶华如此生气,他其实只是介意瑶华同司命如此亲近,而瑶华对他太冷淡,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自从苍梧岛一别之后,他再见到瑶华之后,总感觉瑶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曾经的瑶华对他有多热烈,现在便又多冷淡,这种落差感让他没有办法不去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他才会怀疑到柏清身上… 是他错了,他不该不信任瑶华。 也许是太在意,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吧… “天枢,送客!” 瑶华见墨白沉默不语,便下令天枢送客。 可天枢哪里敢啊,君上哪里是让他送客,明明就是要他的命,任谁也不敢把神尊往殿外请,君上肯定是在惩罚他,天枢如是想。 现在四人都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场面有些尴尬,但一直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瑶华面对天枢和柏清说道。 “天枢你先下去。” “阿清你在庭院中等我片刻。” 天枢跪在地上,不敢动… 柏清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墨白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这里是瑶华殿,但此时瑶华说了不算。 “天枢,柏清你们先下去…” 墨白也有些话想单独与瑶华说,不想让旁人听见。 天枢与柏清得令,退出了前殿,顺手关上了门。 “尊上…” 墨白打断了瑶华白的话。 他心里萌生出了一种不安的念头,他很害怕听到瑶华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瑶华,先听我说…” 瑶华点了点头,待他说要也不迟。 “今日之事,是我错…当时是我太心急,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 瑶华有些受宠若惊,墨白竟会向她道歉,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委屈求全地向她道歉,可是她不是玉琼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墨白,此时更不会因为墨白对她的态度而感动。 “尊上,您许久没有听过我抚琴了吧,您等我一会儿,我拿琴来为你奏上一曲。” 墨白点点头,瑶华便回了前殿。 “瑶华…” 玉琼抱着琴,在门口等着瑶华。 “六姐,接下来靠你了。对于他,我真的无能为力…” 其实刚才瑶华着出了两只灵虫,一只飞去了清泉宫,一只飞去了凤栖宫。玉琼与墨白之间的情只有让玉琼亲手斩断。即使她对墨白无情,但她也不忍伤害墨白。 “瑶华,谢谢你…让我还有机会能和他单独相处。” 玉琼忍着泪水,这次算是她为她和墨白那短暂的过去做一次告别吧。 墨白在殿中坐了一会儿,玉琼便化作了瑶华的样子,穿上那年她在苍梧树下的那身衣服,抱着念凰踱步而来。 玉琼仔细看着墨白,从眉眼到嘴巴,都如当年一模一样, 她的心扑通直跳,脸微微泛红,她很想冲上去抱着墨白,告诉他,当年在苍梧树下弹琴的是她,告诉,他当年发誓要嫁给他的是她。告诉他,她爱了他千年,等了他千年… 告诉他,她是玉琼,不是瑶华。 可是,时过境迁,当年她是瑶华,如今她也只能是瑶华。 “尊上,请坐…” 墨白闻声坐下,他记得这身衣裳,正是这一抹红让他惦念了千年。 第五十一章 断情(一) 玉琼此时正在前殿抚琴,墨白静心听着。 她反复弹奏那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指尖都渗出了血。 “瑶华,别弹了…” 墨白出声制止,但玉琼并没有停下。 她沉浸在这首她唯一会弹奏的曲子中,她沉浸在那一个阳光明媚仙雾缥缈的日子里。 “瑶华!停下!” 墨白见到玉琼唇边溢出的血,勃然失色。 “铛——” 弦断,声止! 玉琼向后仰去,墨白立即接住了她。 玉琼倒在墨白的怀里,笑着… 他的怀抱很温暖,不像他的性子那般冰冷。 墨白探了一下玉琼的脉,方才悬着的心放下了。 “尊上…” 玉琼原本已经酝酿好了说辞,可此刻话到了嘴边她却不想说了,她想静静地和墨白待在一起,哪怕多一刻都好。 “我弹的曲子好听吗?” 墨白点头,抹去了玉琼唇边的血,星星点点,看得令人心疼。 “距离上次弹这首曲子,以有两千年了…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啊。” 其实千年对神仙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对玉琼来说却是无尽的等待。 “尊上,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如果我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还会娶我吗?” 玉琼渴望知道,但又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只要是你,我便喜欢。” 在遇见她的这些年里,墨白从未去探究过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性,脾气。也不在意她有着怎样的过去。 那些对墨白来说,都不重要。 “那尊上喜欢我什么?” 墨白喜欢她什么,墨白也不清楚… 他对她一见钟情,不知是那首曲子勾了他的魂,还是她的容貌迷了他的眼,亦或是那句她要嫁他的那句话…绑住了他的心。 玉琼勉强地笑了… “尊上其实并不知道喜欢我哪一点对吧,尊上其实也只是觉得我与其他仙娥相比是与众不同的对吧。所以…尊上哪一天发现了其实我与其他人是一样的时候,还会喜欢我?还会想要娶我吗?” 这句话一针见血,墨白无法否认,因为他当时正是因为她随口说出的那句话,觉得他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才会惦念了这么多年。 “尊上,你知道吗?若非彻底了解一个人,那么你对他的喜欢都是不堪一击的。因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撼动那份根本就不牢固的喜欢。一见钟情是喜欢,日久生情才是爱。” 墨白否认:“不是…我能确定我对你的是爱不是喜欢。” “可尊上,我不爱你啊。” 墨白眸光闪烁,他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真实地从她口中说出的。 “瑶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琼从墨白的怀里站了起来,她没有资格赖在墨白的怀抱里。 墨白要娶的是瑶华,而她不是瑶华… “我等得太久了,那日你走后,我每日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只想要早日成仙,早日晋神,可是这样日复一日,我对你所有的念想都被时间给消磨殆尽,因为那日你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因为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我不确定我所有的努力到最后是否都能达到我所预想的结果,所以我久而久之地便不再想了。没有了念想,便不再喜欢了,更谈不上爱了。” “你是再怪我当初没有给你回应,也没有去苍梧岛去找你吗?我在当时你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下定了决心,当我登上了神尊之位,我便会娶你…不论那时你是神还是仙亦或者还只是只可以化成人形的兽。可我血脉不纯,并不是神尊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我当时没有及时给你回应,怕到时候我没有当上神尊,你会对我失望。我其实有无数次想要到苍梧岛来找你,可是在我回了神界之后整日都忙着帮着父神处理神界的事务,因为我急于早日登上神尊之位,所以整日事务缠身无暇他顾…待当我登上了神尊之位,第一件事便是来寻你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墨白说的低声下气,完全没了神尊的威严与姿态,就像一个普通公子再寻求心爱的姑娘的原谅。 他把他这些年的经历全盘托出,唯一没有说的便是,他到底是如何坐上神尊的位置的过程,那个过程,太残忍太血腥。 “尊上,我不怪你,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时间是可以斩断一切情根的刽子手,它早就斩断了我对你的思念与爱恋,如今你对我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神尊,不再是那个我日思夜想想要嫁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太遥远,隔着我对你两千年的思念,隔着那条我已经不想再渡过的天河…” 玉琼的心如蚂蚁啃噬,如绣花针扎,整个人都痛得直不起身来。她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说,被斩断了…可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她在伤害墨白的时候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毕竟她爱墨白比墨白对她的执念深得多… 墨白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玉琼,玉琼挣扎,墨白越是这样她越是舍不得,她越是舍不得,只会徒增他们二人的痛苦。 “尊上,我不爱你了也不想嫁给你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玉琼越是挣扎,墨白抱的越紧,他生怕他一松手便是永远的失去。 “不放!我从未想过要放手!即使你现在不爱我,我可以等,等你重新爱上我!” 玉琼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爱你了,就再也不会爱上你,你就算等上千年万年我都不可能再回头!” “凤瑶华!你知不知道你再与谁说话,我是神界之主!六界至尊!这六界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墨白若想得到什么,谁也无法阻拦!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来找你吗?因为你不知道我在神界做了什么!我为了你,我亲手杀了父神杀了我的哥哥,因为我等不及了,我想要快一点拥有你!因为我想要给你最好的!因为我觉得只有神后的位置才配得上我爱的你!” 玉琼惊恐万状,她实在不敢相信墨白竟然为了她杀了他父亲和哥哥,她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感动而是觉得惊慌… 玉琼害怕的发抖,原来她也并不了解墨白。 “别怕!瑶华!我不会伤害你…” 玉琼摇头,她并不害怕墨白会伤害她,她只怕会给瑶华带来更多的麻烦,毕竟瑶华为了帮她保守秘密受了太多的困扰与委屈。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今日即使她死,她也得将这些牵绊断得干干净净。大不了,说出实情… “尊上…” “瑶华,你先冷静一些时日。” “不——我不需要冷静,尊上其实我…” “瑶华——” 当玉琼正准备将所有的真相说出口的时候,前殿的门被打开了! 帝君!怎么会是帝君! “尊上,我有急事需要瑶华与我去一趟。” ??? 帝君有何急事需要找瑶华? “我妻子刚才突发旧疾,一直念叨要见妹妹,我实在心疼她,便特地过来请瑶华随我去一趟。” 玉琼睁大了眼睛看着擎天,她明明不在殿中,又如何发的旧疾?难道,帝君知道她来了瑶华殿,便随了她一起来,那刚才她与墨白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瑶华,你且先去,我们之间的事日后再谈。” 玉琼恍惚地点了点头,此时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不知道出了殿门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第五十二章 断情(二) 玉琼被擎天带走了,墨白也回了神界。 瑶华此时,完全不知前殿发生了何事。 她将玉琼和墨白之间的故事说给柏清听后一直唉声叹气。柏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清,你说如果六姐和尊上没有当年的误会,如今应该也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吧。” “那得看尊上是喜欢娘娘的样貌还是喜欢娘娘的性子了。若是尊上只是喜欢的是娘娘的样貌,那不等同于就是喜欢你吗!” 瑶华想想也是,毕竟尊上当时见的是化作她模样的六姐。其实在她眼里,六姐要比她美上几分,尊上当初若是见的是六姐本身的样子,应该立即就把六界带回了神界吧…也不会让六姐白白等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被迫嫁给了帝君。 不过男人到底喜欢哪种长相,瑶华非常好奇。 “阿清,你喜欢我六姐的样貌,还是喜欢我的样貌?” 柏清想了想,娘娘的长相要温婉些,瑶华的长相相对来说比较大气。 男人嘛,不都是喜欢那种温婉可爱的模样嘛… 柏清想到这里立刻摇头:“我哪里敢喜欢娘娘?” 瑶华凑到了柏清面前:“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柏清一手抓住了瑶华的脸推到了一边。 “你怕是想多了吧,谁喜欢你谁倒霉!” “你这人身攻击就不对了吧,亏我们还是好朋友。阿清,你不会是喜欢我,但是吃不到葡萄又说葡萄酸吧?” 刚才还和瑶华开着玩笑的柏清听到这句话,顿时变了脸色,笑容淡去,染上了阴霾… 这句话,真的扎心了。 他很清楚,他是喜欢瑶华的,喜欢瑶华的那份乐观与洒脱,喜欢瑶华的那份坚韧与执着。 他第一次见瑶华时,便是在瑶池仙会上,瑶华喜欢他酿的酒,过来主动与他攀谈。瑶华是个自来熟,没说上几句,便要与他结交,说是结交还不如说是骗酒喝… 瑶池仙会之后的没一日,瑶华都会去他的清泉宫讨酒喝,瑶华是他所相识的女仙君…不对,瑶华是所有仙君中最爱喝酒也最能喝酒的。 他好烈酒,瑶华更好,寻常人小酌几杯都能晕上几天,瑶华喝上一坛都还神智清明。 这一来二去,他早已经习惯了每日与瑶华一起饮酒,若有一日瑶华不来,他也会提着酒去瑶华殿寻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瑶华,于他…就像酒一样。 他爱,他懂…却无法拥有。 瑶华伸手在柏清无神的双眼前挥了挥… “阿清你在想什么呢?我不过随口说说,不会真的戳中了你的心事吧…” “对啊,竟让你发现了我深藏多年的秘密。” 瑶华坐了回去:“你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没意思。” 柏清黯然失笑,这世上最可悲的莫过于,真心话被当做了玩笑话吧… 另一边,玉琼胆战心惊地跟着擎天回了凤栖宫。 进了寝宫之后,擎天关上了门。 “阿琼…” 玉琼猛得抬头看着擎天… “把样子变回来吧,坐下喝茶。” 擎天坐了下来,给自己和玉琼斟上了一杯茶。 玉琼施法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你不用太害怕,你和尊上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在苍梧岛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在苍梧树下弹琴的不是瑶华而是玉琼… 因为那时他无意路过玉琼的闺房,听到了玉琼和瑶华的对话… 他只瞥了一眼,便对玉琼一见钟情。后来,他特意去苍梧树下寻玉琼,看到墨白正在听她抚琴,墨白的神色满是倾慕。 那一刻他慌了,因为墨白是神君…他比不上墨白。他怕墨白会把玉琼抢走,所以他告诉墨白,抚琴之人是凤家小七,瑶华…事实上他也没说谎,玉琼也却是化作了瑶华的模样。 后来,墨白一直以为他爱的人是瑶华,所以他便抢先一步到苍梧岛递了婚书要迎娶玉琼,他在喜欢上玉琼之前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他在赌,赌凤衍绝对不会错失将自己两个女儿都送上至高无上的地位的一个机会…毕竟墨白那时候还不是神尊,毕竟墨白要娶的是瑶华…所以根本用不着他以帝君的身份向凤衍施压,凤衍便应下了婚约将玉琼嫁给了他! 这么多年来,他深知玉琼忘不了墨白,放不下那段情,可他不介意也不在乎,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都是靠不正当的手段偷来的,他想尽办法对玉琼好,他倾尽全力给玉琼最好的,即使玉琼从来都不屑一顾。他在等,等墨白娶了瑶华,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他没有料到,瑶华根本就不愿意嫁给墨白…今天若不是他跟着玉琼到了瑶华殿,若不是他刚才及时带走了玉琼,可能就再也没有可能等到玉琼爱上他了… “帝君是何时知道的?” “那日,苍梧树下…我也在。而且,我知道弹琴的是你,不是瑶华。” 擎天不想隐瞒,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玉琼知道,他有多爱她。 “那我与尊上说的话帝君都听到了吗?” “一字不漏…” “啪——” 当玉琼听到擎天的话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一巴掌甩到了擎天的脸上。 这声音响彻整个寝宫! 擎天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他知道他此时无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平息不了玉琼的愤怒,不如让她尽情发泄出来。 玉琼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喜欢尊上也知尊上于我有意!尊上还要娶我为妻!” “因为我喜欢你…” “就因为你喜欢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 “我做出这些卑鄙不择手段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给你幸福!” 玉琼绝望地笑着,心如死灰。 除了墨白,没有人能给她幸福… “哈哈哈—你想给我幸福?明明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才对吧,帝君!” 擎天紧紧抓住玉琼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她此时的样子,虽在笑着但比哭还让人心痛。 “我会倾尽全力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那我要神后的位置,帝君会满足我吗?” “那我要去告诉尊上真相,帝君会满足我吗?” “除了这些,我都会满足你…” 玉琼笑得更甚,除了墨白,她什么都不想要啊… “既然帝君满足不了我,那就赐玉琼一死吧!” 玉琼如若不知道这些,她还能和擎天做一对和睦的夫妻,虽然她对擎天没有感情,但擎天对她好,日子也是可以平静地过下去的。 可当她知道这些之后,她无法原谅也无法再面对擎天,她恨擎天,她恨不得他死,可她哪里伤得了帝君。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生不如死吗?我对你的好都不能让你忘记墨白爱上我吗?”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感动,但感动就是感动不足以让我对你动心,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第五十三章 断情(三) “阿琼,我不会让你死的,往后余生,你我便互相折磨吧!” 玉琼不爱他也好,恨他也罢,只要玉琼在他身边足以。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相敬如宾,安稳度日吗?” “那又何尝不可!你要明白,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即使我从未碰过你,但你已经烙上了我的印记,除了我没人敢要你,包括墨白!” “不会的,我要去告诉他真相,他爱我,他不会不要我的!” 玉琼发了疯一样的往外跑,她要去找墨白,她要告诉他,当初说要嫁给他的是她不是瑶华! 无奈寝宫的门已经被擎天给封住,玉琼打不开无论是施法或者是用别的法子玉琼都出不去,玉琼拍门砸门,门都纹丝不动。 外面的宫人与仙娥,听到宫内如此动静纷纷远离了寝宫不敢靠近。 “我不会让你告诉他真相,就算你告诉了他,你以为他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即使他相信了你说的话又如何?他现在是神尊,以他的性子他会容忍你骗了他这么多年?再说你能确定他爱的是当年的你而不是是如今的瑶华?整个神界和仙界都知道他要娶的是瑶华,仙界只有一个瑶华,不是你!” 方才还想逃出去的玉琼顿时失去了力气,顺着门跌做在了地上。 是啊,她无法确定墨白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在苍梧树下弹琴的她,还是如今的瑶华。毕竟她与墨白只见了一面,相处的时间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而墨白与瑶华相处了近千年,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墨白要娶的是瑶华,而她不是瑶华,她只是玉琼,天后玉琼。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认定墨白一定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她凭什么认定将真相说出口了之后墨白会带她走… 就像她刚才同墨白所说的那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真的错过了她最爱的人,也错过了可以拥有幸福的机会。 可是,她不想再和亲手斩断她幸福的刽子手待在一起,她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擎天,她多看他一眼和他多相处一刻她就忍不住想亲手杀了他! 擎天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玉琼。 “阿琼,忘了她,忘记那段过去,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 “你我从未开始,又何来从头开始。” 玉琼眼泪倾盆而出,模糊了双眼。 “阿琼,可以的,我可以等,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擎天你别做梦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爱上你。” 玉琼说完便一把推开了擎天,施法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 “阿琼——” 擎天勃然大惊,还好他阻拦及时否则玉琼就魂飞魄散了… 他突然很后悔他的所作所为,是他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逼成这样,自从玉琼嫁给他,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对玉琼不算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他偷偷去过苍梧岛很多次,他化成蝴蝶化成小鱼陪她嬉戏,情根不知何时深种,发现时便再也离不开… 他是天帝,仙界之主,虽不及墨白,但也是一方霸主。他只要想要,便可拥有后宫无数,可是他只爱玉琼,只想要玉琼。 “来人…” 仙娥站在门口询问。 “帝君有何吩咐。” “去寻老君来!快!” “是——” 仙娥得令后急忙走了,她从来没有听到帝君的语气是如此的慌乱,帝君就算是上战场都是临危不乱的。 擎天把玉琼放在床上,他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走动… 一会儿坐在床边一会儿站在门口张望。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才传来老君的呼声。 “帝君…老臣来了。” “老君快请进!” 擎天解开了殿门的封印把老君迎了进来。 “帝君,发生了何事?” 擎天看了看殿外聚集的仙娥和宫人… “你们先下去,没有吩咐禁止靠近寝宫。” “是——” 众人退下。 擎天关好门,领着老君走到了床边。 老君仔细打量躺在床上面色如纸的玉琼。 “娘娘这是……” 擎天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 “玉琼她刚刚想自焚,被我给拦了下来,然后一直昏迷不醒,您帮我看看…” 老君急忙给玉琼把了把脉,眉头紧皱。 擎天看着老君的神色,一颗心悬着,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禀帝君,娘娘仙身已毁,体内仙力全无,此时如凡人没有什么区别,所幸帝君阻拦及时,若迟了一步,娘娘就魂飞魄散了…” 老君小心翼翼地禀告,在仙界谁人不知天后娘娘是帝君的心头肉,如今变成这样,帝君怕是… 擎天呆坐在床边,颤抖不止… “她何时可以醒来?” 老君沉思了一番…回道:“娘娘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得看娘娘是否愿意醒来,娘娘此时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若娘娘自己不愿醒来,往后的日子也只会如现在这般躺着。” “老君可有法子让她醒过来?” 他不能让玉琼这样一直躺下去,她若不愿醒过来,他一个人在这仙界又有何意义? 老君叹了口气,摇头。 他不知道为何娘娘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敢问。 “除非解开了娘娘的心结,娘娘才有可能苏醒过来。” 擎天自嘲地笑了,他该如何解开玉琼的心结?让她嫁给墨白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玉琼这样躺着,起码玉琼还是属于他的… “本君知道了,她需要服药吗?” “娘娘不用服药,只不过娘娘现在是凡人之需,凡人没有辟谷,是需要进食和饮水的…” 他从出生之时便没有进过食,不知进食的规律。老君是凡人修道成仙,应是懂得… 擎天向老君问道:“何时进食与饮水?” “一日三餐,日出、日中、日落之时。饮水则在进食后喂一次即可…若娘娘嘴唇干了,也需饮水。” “谢老君赐教…” “不过帝君,还有一点是需要您注意的,娘娘现在是需要如厕的…她若一直躺着,这问题便不好解决了。” 如厕??? 这真的是不好解决。 “那麻烦您等会把如厕需要注意的细节告知给仙娥,日后我会命仙娥悉心照料她。” 他平日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守在玉琼的身旁,他不在的时候也只有交给仙娥来照顾。 “老臣明白…” 擎天站起身来,对老君说道:“本君还要照顾她,便不送您了…” “老臣…告辞。” 老君退到殿门口,想了想又对擎天说道:“帝君,娘娘的心结一定得解开,她不能一直这样躺着,躺久身体肌肉便退化了。” 擎天点了点头,老君关上门离开了。 擎天坐在床边,紧紧地抓着玉琼的手。 “阿琼,我求你醒来,只要你醒来,你想如何我都满足你…” 即使她要去找墨白告诉墨白真相都好,只要她醒来… 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擎天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落,倒映着玉琼苍白的脸庞。 爱,总是让人无可奈何地一步步退让,最后退到尘埃里,随风飘散。 第五十四章 冲突(一) 瑶华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玉琼回来,又到了要当值的时辰,她便偷偷摸摸地绕到了前殿,透着窗户缝往里瞧着。 天玑看着自家君上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上望着,心想殿里有什么好东西便也趴在了一旁。 他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出声闻道。 “君上瞧什么呢?” 瑶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唉呀妈呀!” ??? 君上这像是做贼被抓包的反应啊?? 瑶华一巴掌拍上了天玑的后脑勺:“天玑你做什么?吓死本君了!” 天玑捂着头委屈巴巴地:“属下还想问君上在做什么呢?自家宫殿还如此鬼鬼祟祟的…” 瑶华立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本君这是在暗中巡视你们工作…” “原来如此,属下还以为君上瞒着我们私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本君藏了个男人你信不信?” 她哪里有好东西可以藏,这瑶华殿除了院子大,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赶明儿她要去清泉宫搬点贵重的瓷器字画什么的给点缀点缀。 “君上藏了男人?我们七星有五个都是男人啊,是我们几个没有魅力吗?是我们伺候得不到位吗?属下不服!烦请君上告诉属下是哪家小贱人…” 瑶华问道:“本君若是告诉你了你预备如何?” 她简直要给天玑给跪下了,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天玑竟然给当真了,现在如此大呼小叫怕是想要整个仙界都知道她在殿中藏了男人吧… “带兄弟们去找他算账…” ??? 瑶华实在是懒得搭理他:“魔尊落尘,去找他算账吧…” “兄弟们快来,君上在殿中藏了野男人,不要我们了,我们去找那臭小子算算账!” ??? 什么情况?天玑还真要去?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她刚才说的是谁?他还有那本事去找落尘算账?恐怕连魔渊都进不去吧… 天玑这一番呼喊,除了天枢都围了过来? 天权说:“什么?君上有了新欢?” 玉衡说:“君上不要我们了吗?” 天璇说:“那人是谁,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 瑶华仰天长啸。 老天啊,她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开阳问道:“我和摇光是女子,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吧?君上?” 瑶华像开阳和摇光挥了挥手:“你们俩最乖最听话了,没你们的事,准备准备去当值了。” 开阳和摇光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人挽手退下了。 天璇泪眼婆娑地看着瑶华问道:“君上您当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不要我们了吗?” 瑶华拧着天璇肉肉的小脸蛋安慰道:“别听天玑胡说,我没有不要你们…” 天璇听到这句话立刻回头看向天玑,眼神从刚才的天真无邪变得凶神恶煞,一副要把天玑扔进天河的架势,这突然的转变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天璇别别别,刚才君上真的告诉我她在殿中藏了男人,还告诉我……” 天玑和玉衡异口同声地问道,就连刚刚路过的天枢也插了进来。 “是谁!” “是谁!” “是谁!” “是魔尊落尘!” 天璇:“你是傻子吗?” 玉衡:“别理他,去当值吧…” …… 刚才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天玑留在原地一头雾水… 他说错了什么?魔尊落尘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此时天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君上骗了他,这魔尊落尘怎么可能出现在仙界,又怎么可能被君上藏在殿中。 他憨笑了几声,挠挠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在天璇和玉衡身后逃走了, 天枢翻了个大白眼,转头面向瑶华问道:“君上刚才不是随帝君一同去凤栖宫看天后娘娘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帝君?天后娘娘?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刚才您和尊上在殿中发生了争执,帝君慌忙赶来对您说,天后娘娘病重想要见您,您便和帝君一同走了,这一会儿的功夫您不记得了?” 天枢觉得君上近日变得有些奇怪,也说不清楚奇怪在哪里。 瑶华把天枢的话迅速在脑海里再过了一遍! 遭了! “天枢,今日布星还是由你来,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是!君上…” 天枢行完礼再抬起头时,瑶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摇摇头,便唤了其他人一起去了天河。 瑶华一路上心急如焚,刚才玉琼明明就在前殿,帝君为何说玉琼病重还特地来瑶华殿带走了假扮她的玉琼… 难道帝君之前便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一切,不然也不会突然如此做… 瑶华细思极恐,加快了速度… 她无法想象已经知道真相的帝君会将玉琼如何,她只能赶紧去凤栖宫探一下情况。 瑶华落到了凤栖宫门前,正要进去被门口的仙娥拦住了。 “帝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天后娘娘。” “本君也算闲杂人等?” 到底发生了什么?守卫都变严了? “帝君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凤栖宫。” 瑶华使尽浑身解数向守卫们撒着娇:“各位小哥哥,我可是你们娘娘的亲妹妹,帝君的小姨子,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们娘娘,麻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 “不行——” 结果他们不吃这一套,他们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宛如铁人一般,这不禁让瑶华有些怀疑她自己的魅力。 “那便得罪了!” 既然软得不行,那便来硬的,她不信她堂堂仙君,收拾不了几个守门的。 瑶华施法化出长剑刺向守卫… 守卫见状,拿起长枪防守,他们不敢进攻,毕竟瑶华是仙君还是天后娘娘的亲妹妹,若是伤了她,不进免不了责罚说不定官职都不保。 瑶华和守卫打得火热,动静闹得越来越大,赶来的守卫也越来越多。 即使瑶华法力再高强也对付不了这几十个天兵天将啊。 瑶华收了剑气喘吁吁:“各位,先歇会儿…” 随即她面向后来赶过来的天兵天将:“你们都知道本君是谁吗?” 领头的天兵答道:“知道,天后娘娘的妹妹,瑶华仙君…” 瑶华目光如炬,言辞狠厉:“既然知道,你们也敢阻拦本君?” “请仙君见谅,属下只听从帝君的命令…” “哦?那墨白的话你们听不听?” 瑶华实在没有办法才把墨白搬出来当挡箭牌… 众天兵天将听到神尊的名字都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帝君是仙界主宰可神尊乃是六界至尊,他若来,他们不仅不敢阻挡更无法阻挡。 “你们只知,本君是天后娘娘的妹妹,却不知本君是墨白钦定的神后吧…试问这神后与帝君的地位孰高孰低?” 众人大惊,他们中有人确实是听过一些传闻,说是神尊有意娶瑶华仙君为妻,婚书都递到了苍梧岛,只是一直未举行典礼…如今他们却在这宫门口与未来的神后娘娘大打出手,若神尊知道他们何止是丢了官职说不定连小命都不保。 瑶华看着那群天兵天将的脸骤然惨白,内心不禁嗤笑,墨白的威严可真是高啊…早知道就不打架直接把他搬出来就好。 “本君说的话听到了吗?” 众人低着头回答:“听到了…” “那还拦着?” 天兵天降,相互交换了眼神,默默地让出了一条道… 呵,早干嘛去了。 瑶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正欲进门,身后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慢着——” 第五十五章 冲突(二) 一脚刚踏进庭院的瑶华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 !!!! 到底是哪个不识趣的? “将军!” 一众天兵齐刷刷地行礼。 瑶华回过头望去,原来是麒毓! 麒毓一直和瑶华不对盘,有好几次都在帝君面前告她的状,说她擅离职守! 看来,今天她想要进这凤栖宫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哟,麒毓将军挺闲啊,您到凤栖宫是散步啊?还是遛弯儿啊?” “本将军可没有瑶华仙君悠闲,仙君此时难道不应该在天河当值吗?” 呵,这麒毓是存心刁难她是吧? “将军有所不知啊,近日本君殿里那七个小崽子说要给本君放个假,他们亲自排兵布阵。所以本君也就乐得清闲来与家姐聊聊天,将军觉得有何不妥吗?” “并未不妥,只是本将军认为瑶华仙君身为执掌天河的仙君,应当尽忠职守,若又像上次那样出了岔子,扰得人界大乱,不知尊上还会不会护你第二次。” 没完了是吧! 瑶华最看不惯的就是麒毓这幅爱管闲事斤斤计较地嘴脸,她不过就是有次闯进了虚空之门,和他打了起来,让他被墨白罚得有些惨,之后他便一直怀恨在心,一个大男人睚眦必报真是小气地很。 “布星是本君的职责,本君自由分寸,不需要将军操心,就算出了岔子也是帝君责罚,与将军更没有干系。难不成将军想要逾越职权吗?” “你!” 麒毓握紧了剑柄,他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铠甲都铿锵作响。 瑶华看到麒毓这一副犹如吃了屎的表情,非常愉悦十分享受,一张小脸笑得明艳动人。 一些看热闹的侍卫也都低着头偷笑,他们多半都是平日里受到了麒毓摧残的,明面上不敢反抗却在背地里暗戳戳地骂着麒毓,如今瑶华仙君怼得他没话说,他们纷纷觉得大快人心,就差拍手叫好了。 “将军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本君先进去找娘娘了…” 麒毓站直了身体拦住了瑶华的去路… “本将军有说过仙君可以进去吗?” 瑶华抱着手臂看着麒毓说道:“如果本君没记错的话,将军应该是看守虚空之门的吧,如今却守着这凤栖宫的门不让本君进去,莫非是被尊上降了职,贬到仙界后宫来看大门了?” “本将军是奉帝君之令,看守凤栖宫!” 看门而已,这很骄傲吗? 为什么麒毓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曾经眼高于顶只受命于尊上的麒毓将军,如今沦落到供帝君差使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将军这明明就是被暗中降了职,将军竟然还引以为豪?本君真是为将军感到悲哀啊…” 其实擎天是特意找到墨白将麒毓要了来,他知道瑶华与麒毓不对盘,所以才派了麒毓守凤栖宫门为的就是拦着瑶华不让瑶华接近玉琼,可擎天万万没想到的事,麒毓就是个绣花枕头,不仅吵不过瑶华,还打不过瑶华… “本将军劝仙君莫要太过狂妄,你不过是仗着尊上一心护你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若是哪一天,尊上对你弃之如敝屣看你还有没有底气嚣张?” 麒毓不提墨白还好,他一提墨白就算是触碰了瑶华的逆鳞了。 “麒毓将军怕是不知,本君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本君恃宠扬威,本君能在仙界站稳脚跟全靠的是本君自己的不懈努力努力跟尊上没一星半点的关系,尊上不过是护了本君一次,下令免去了帝君对本君的责罚,当时在场的仙君都知道,本君也是极其不愿的,不过一道天雷,本君也不是受不起。在仙界,其他仙君都与本君交好,唯独就只有你麒毓将军与本君合不来,这其中究竟是谁的问题,将军心知肚明不需要本君刻意提醒吧…你方才说本君仗着尊上护着本君耀武扬威,你若是执意要给本君扣这个帽子,本君也不妨将这顶帽子戴上一戴,让你看看,本君耀武扬威起来到底是如何一副模样!” 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都被瑶华的气场给震慑住了,瑶华仙君此时是真的怒了,她平时在仙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笑脸相对,此时言辞犀利面色愠怒,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神尊对瑶华仙君的宠爱人尽皆知,犹记得上次麒毓将军与瑶华仙君在虚空之门大打出手,麒毓将军虽没有占上风,但还是被尊上罚到蟠桃林施了一个月的肥。若是麒毓将军继续与瑶华仙君交恶,那么他的下场不堪设想… 瑶华见麒毓没有说话,便绕开了麒毓… 让瑶华没想到的是,麒毓竟仍然拦住了她,看来今日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瑶华也并不想再与麒毓浪费口舌了,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别用嘴,纯属浪费时间。 “麒毓将军想好了吗?确定要打架?” 麒毓拔剑指向瑶华:“废话少说,你今日若要进去便从我身上踩过去…” 哼,还挺有骨气的… 飞禽岂怕走兽… 瑶华幻化出翅膀,居高临下地看着麒毓:“既然如此,我便不用武器,好好地教你做一次人!” 瑶华煽动着翅膀,卷起阵阵狂风,燃起熊熊烈火… “大事不好,快去禀告帝君和尊上!” 此时并未当值的风伯惊呆了,这仙界怎么突然刮起了如此大的风…连忙出了宫殿寻找风眼。 火德星君更是认为自己失职从床上跳了起来往起火的方向赶去…路上碰到了雨师… 雨师不明火德星君为何如此慌张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感知到凤栖宫方向有火…” 凤栖宫?那可是天后娘娘的住所… 怎么就突然起了火? 这风也是刮得古怪,究竟发生了何事? “禀告帝君了吗?” “派人去了…别啰嗦了赶紧走。” 火德星君没有时间同雨师废话,抄上了雨师便向凤栖宫腾云而去… 墨白与擎天那边几乎是同时收到消息… 擎天问道:“通知尊上了吗?” 天兵点头:“已派人去虚空之门报信了!” 擎天担心了起来,他刚才是当着墨白的面把伪装成瑶华的玉琼带走的,又与墨白说的是玉琼病重要见瑶华,此时麒毓和瑶华在凤栖宫前打了起来,墨白肯定会来,他一旦问起来,便会发现其中蹊跷,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他一定得赶在墨白到之前处理好瑶华和麒毓… 麒毓这小子真的太不会变通了,他根本就不是瑶华的对手还非要去惹怒瑶华。 其实这事也怪他,早知道他就不派麒毓去守凤栖宫了… 第五十六章 冲突(三) 擎天心急火燎地赶到凤栖宫时,瑶华和麒毓打得不可开交… 四周围观的仙君和天兵天将没人敢上前阻拦,雨师则在一旁将被瑶华的凤火点燃的树木及建筑扑火。 擎天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二人望着擎天,并没有想要收手的意思。 麒毓被瑶华伤得遍体鳞伤,差一点被打出了原形,完全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气势,更是给他的父亲丢脸。 麒毓的父亲是麒枭,是上古麒麟一族的后裔,虽为走兽,但麒枭战功赫赫是名副其实的战神! “瑶华,你要想见你姐姐就立刻给我住手!” 擎天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他好不容易赶在了墨白前面,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瑶华听到这句话立刻收起了翅膀落到了地上。 擎天命令道:“你跟我进去,其他人都散了。” 众人听到帝君的命令,赶紧逃离了现场,帝君平日极少发脾气,特别和善!现在面如铁色,若是一不小心走迟了惹得帝君发怒,那可就不得了。 “我让你走了吗?给我跪在门口,等神尊过来问罪!” 麒毓收了枪,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 明明是他们两人打架,凭什么只罚他一个人跪? 瑶华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刚才那一架打得不尽兴,但此时看到麒毓吃瘪的样子,神清气爽! “再不进去你也一起跪!” 瑶华听到擎天这句话,立刻跳进了凤栖宫。 她可不想罚跪,从小一闯祸爹爹就罚她跪,所以她对罚跪真的深恶痛绝! 瑶华问道:“我六姐到底怎么了?”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 擎天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瑶华走到玉琼的寝宫门前,推门而入。 正在服侍玉琼的仙娥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瑶华和擎天行礼。 “帝君、瑶华仙君!” 擎天看到一旁换下来的衣物问道:“清理完了吗?” “禀帝君,已经清理干净。” “那你们先下去吧…” 瑶华听得云里雾里的,玉琼是睡着了吗?仙娥们又在清理什么? 瑶华等仙娥们出了寝宫,便开口向擎天问道:“六姐在休息吗?” 擎天摇了摇头:“她昏迷了!” 昏迷?什么情况? 六姐刚刚还好好地在她殿里与墨白一起弹琴,才一转眼怎么就昏迷了? 瑶华又问道:“她为何会昏迷?” “说来话长。” 擎天叹了口气,神色悲伤,此时一点都不像一个君主,而是像一个满怀忧伤的老头。 “长话短说!” 瑶华此时没有心情也没有功夫听擎天讲故事,她总觉得玉琼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玉琼刚刚在瑶华殿想要和墨白摊牌,被我带了回来,后来她与我起了争执,打算自焚被我拦了下来,现在就成了这幅模样…” 摊牌?争执?自焚? “瑶华,不明白帝君的意思。” 虽然擎天说的言简意赅,但是瑶华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明白他的意思。 擎天继续说道:“我很早就知道那日在苍梧树下弹琴的是玉琼,也知道玉琼和墨白之间的事情,但是我执意娶了玉琼。玉琼知道后,接受不了,想要用死来报复我!但是没有成功,她现在废了仙体断了仙根与凡人无恙。” !!!! 擎天的这番话犹如一声惊雷在瑶华的耳边响起,脑子一片空白,心痛的感觉像四肢蔓延,她不敢去相信,更不敢去确认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啪——” 瑶华的这一巴掌比玉琼的那一巴掌更重,擎天捂着脸笑了起来,他身为帝君一天之内被两个女人甩了耳光,还不能怪罪更不能还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那么的善良,即使没有嫁给她心爱的人她也在一直维护着你的自尊,她和我说她现在是你的妻子,她不能做出有损你颜面的事情,她说你对她很好,她说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不能过!若不是我逼着她亲手去了断她和墨白之间的感情,她这一辈子都会把那份炽热的爱埋藏在心底,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墨白再有交集!她时刻为你着想,顾及你的感受,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明知道她爱墨白,却自私地把她占为己有,她已经很努力地要把那些过去都抛弃,你为何要如此逼她,伤她至此!擎天,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瑶华抓着擎天的手臂不停地晃动,歇斯底里地呼喊,涕泗滂沱,玉琼对她比任何人都好,她实在无法承受玉琼变成如木头人一般的模样,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要六姐帮她去弹琴,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擎天挣脱了瑶华抓着他的双手反向制住了瑶华,试图让瑶华冷静下来:“瑶华,你冷静!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玉琼就这样一直躺下去的。” “不需要,我要带六姐回苍梧岛!” 瑶华笃定爹爹和娘亲,还有苍梧爷爷一定会有办法救活六姐的,苍梧岛还有仙露,仙露能让六姐免于饥渴。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带走她,她这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瑶华怒吼道:“到现在你还能如此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把六姐强留在天宫只会害死她!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六姐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过几日她便会筋脉衰竭而亡!” 擎天松开了手,他确实是忽略了玉琼寿命的问题,没有瑶华想的那么周全,是他大意了差点害了玉琼。 不过,并不是非要带玉琼离开天宫才能解决寿命的问题,他可以用他的仙力维持玉琼的寿命,他不能让玉琼离开他的身边,他有种预感一旦瑶华把玉琼带走了,他便再也找不到玉琼了。 他可以失去一切,唯独玉琼不能失去! “这个问题,我会解决,她是死是活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决定她的去留,操纵她的生死!” 瑶华要被擎天气疯了,若不是她不是擎天的对手,她现在一定会杀了擎天给玉琼报仇! “凭我是她的丈夫!” 瑶华轻蔑地笑道:“真是可笑!她丈夫的这个身份是你强取豪夺的,是你偷来的!” 擎天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瑶华把他的伤口剥开来,狠狠地洒上了一把盐。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什么比玉琼更重要!他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玉琼再也醒不来,他便抛下一切随她去,玉琼在哪儿他在哪儿! 第五十七章 冲突(四) 瑶华不欲与擎天浪费口舌,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玉琼带走。 墨白来到凤栖宫,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宫门口的麒毓,他绕过麒毓准备进入凤栖宫但被麒毓拉住了裤脚。 “尊上…” 墨白看了他一眼,施法拂开了麒毓的手进了凤栖宫。 他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麒毓,他还不知道瑶华情况如何了。 “神尊!” 墨白对那些向他行礼的仙娥们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玉琼的寝宫。 此时寝宫里瑶华已经和擎天打了起来,显而易见,要是是打不过擎天的,所以墨白刚走近寝宫便看到瑶华飞了出来,来不及反应便张开了手接住了瑶华。 丢脸,真丢脸! 瑶华从墨白身上跳了下来,她被擎天一掌拍飞也就算了,还正好飞到了墨白怀里。所幸是被墨白接住了,不然她的骨头可能就散架了! 墨白满脸写着担忧二字,急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有没有受伤?” 瑶华摇了摇头,又冲进了寝宫,去夺玉琼。 墨白紧跟了上去,擎天没有看见墨白只见瑶华,伸手又是一掌。 这一掌的力度,比刚才那一掌更强了几分,若是瑶华挨了这一掌恐怕她大半年都下不了床。 墨白感受到了擎天凌冽的掌风,起了杀意,将神力注于掌中直接对上擎天拍过来的那一掌。 两掌相对,爆发了强大的力量,玉琼的寝宫摇摇欲坠。 瑶华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没有时间呼喊,墨白与擎天见状,赶紧抱着瑶华玉琼飞出了寝殿。 他们四人落地之时,寝宫也随之坍塌… 真的是千钧一发啊,好在他们速度够快。 寝宫外的仙娥们和天兵们都冲了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变成一片废墟。 “到底发生了何事?” 完蛋了,墨白发怒了… 她先是和麒毓打,差点烧了半个天宫,现在又和擎天打,直接把寝宫都给打塌了… 现在墨白问起来,她都不知该如何和墨白解释。事情真实情况断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也肯定是无法糊弄过去的。 瑶华给擎天使眼色,让他说,擎天摇摇头要瑶华说。他们两个在墨白面前,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互相推脱… 毕竟他们要说出一个让墨白信服的真相实在是太难了,万一他们口供对不上就很尴尬了。 “擎天你说!” 瑶华暗自窃喜,她就知道墨白肯定是会问擎天。 擎天装傻充楞… “说什么???” …… “明知故问!” “那我先去把玉琼安置好了再和尊上详谈…” 墨白看了看,擎天抱在怀里毫无生气的玉琼,如若不是能感知到玉琼平缓地呼吸,会认为玉琼是一具尸体。 看来,擎天和瑶华起了争执,肯定和玉琼有关。 墨白点了点头,示意擎天去安置玉琼。 瑶华就不同意了,她不能让玉琼就这样被擎天给带走,玉琼若是被带走了,她就没有机会能带玉琼走了。 瑶华挡住了擎天的去路。 “不行!不能让他把六姐带走!六姐就是被他伤成这样的!” 墨白听到瑶华的话,看向了擎天。据他所知,擎天对玉琼的恩宠可是无以复加的,任何重大场合都会带着玉琼一起出席,玉琼给他的影响也一直都是温婉可人,与世无争的。既然如此,擎天有何理由会将玉琼伤成现在这幅模样? “是你把天后伤成这样的吗?” 擎天抱着玉琼跪了下去… “是——” 擎天的这一举动让瑶华震惊万分,其实擎天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说,毕竟玉琼是想要自杀的但是被擎天救了回来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当时擎天没有及时拦住玉琼,玉琼早就魂飞魄散了。 不过也不能说擎天完全没有错,要不是擎天做出那些卑鄙的事情,也不会惹得玉琼绝望到要自杀的地步。 墨白也没有想到擎天会伤害玉琼,他对玉琼的爱意都写在脸上,饱藏在眼里,谁人都看得出来,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爱之入骨的女人。 “天后所犯何事竟让你如此做?” 擎天低下了头。 “今日上午我与玉琼起了争执,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也没有掌握好力度,失手伤了她,她当时就昏迷不醒,不停喊着瑶华的名字,所以我才去瑶华殿把瑶华带了来…” 擎天这样一解释,正好与他去瑶华殿把玉琼带回来的事情完美衔接上了。 瑶华默不作声,她知道此时她若是继续与擎天争辩,今天一整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很有可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毕竟,玉琼当时在她那里与墨白说了什么,她是不知道的。 墨白问道:“既然你把瑶华带到凤栖宫,那为何瑶华会与麒毓在宫门口大打出手?” 擎天想了想答道:“半路上我去请老君来给玉琼诊治,便让瑶华先到凤栖宫,但我来寻瑶华之前召了麒毓来看守凤栖宫,特地吩咐他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所以麒毓就将瑶华给拦在门外,瑶华探姐心切就和麒毓打了起来!” 墨白看向了瑶华,瑶华猛得点了点头,附和了擎天的说法。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墨白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墨白又问:“天后现在情况怎么样?” 擎天答道:“失了仙根与仙体与凡人无恙…” 墨白恍然大悟,难怪玉琼看起来毫无生气,擎天下手也太没有分寸了,瑶华也是因为这样才执意要把玉琼带走的吧。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玉琼的归属的问题,瑶华要带玉琼走,擎天不允。擎天要亲自照看玉琼,瑶华不让…两人僵持不下所以刚才才打了起来… 这件事其实墨白并不好处理,玉琼即是擎天的妻子又是瑶华的亲姐姐,这两人若都不罢休的话,受罪得只会是玉琼。 “你先起来,先去把玉琼安置好,你这样一直抱着也不是办法。” 瑶华拉住了墨白的衣袖:“尊上!我不同意!” 正准备站起来的擎天,心又沉了下去,如果瑶华态度强硬的话,墨白应该是会向着瑶华的… “墨白,你应该知道,叫你对挚爱之人放手是有多难!我爱玉琼已经几千年,也相处了几千年,她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命。今日是我不对,失手伤了她,我后悔至极,所以我需要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想等她醒来向她认错给她道歉,若是瑶华把她带走了,我就真的失去她了!” 擎天对他说出了肺腑之言,他能够感同身受,毕竟他们都是用情至深之人,擎天爱玉琼正如他爱瑶华,没有人能保证在爱情里能永远不犯错,只要还在一起就有寻求原谅的机会,否则一旦失去了便是永远的失去… 他们的一生很长,长到经不起任何等待与失去。 所有的等待与失去都是无尽的折磨。 第五十八章 冲突(五) 一个女人是争不过同一条船上的两个男人的,所以最后还是瑶华妥协了。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擎天的手段很卑鄙,但他是真心爱玉琼的,即使他心里很明白玉琼不爱他,他还隐忍了这么久。这是其他男人都无法做到的。如果不是玉琼想要揭开当年的真相,擎天这一世都不会主动承认他当年做下的事情。她相信,把玉琼交给擎天会是最好的办法,擎天是天帝,他修为高一定能护得玉琼安然无恙。 瑶华同墨白一同出了凤栖宫,麒毓还在门外跪着。 墨白看了一眼麒毓冷厉地说道:“本尊上次同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麒毓脸色煞白回答道:“卑职记得。” 上次?是哪一次?墨白同麒毓说了什么,麒毓现在怕成这样? “那你就是没把本尊的话放在心上!” 墨白化出长鞭抽在了麒毓的背上,这一鞭抽得麒毓的盔甲都裂开来了。 瑶华倒吸了一口凉气,可麒毓竟然一声不吭。 这是有多能忍? 麒毓咬着牙说道:“卑职没有!” “没有?” 墨白朝着麒毓的背上又狠狠地抽了一鞭,麒毓的背皮开肉绽。 “卑职从未忘记尊上说过的话,只是卑职不服。” 瑶华此时有些后悔,刚才打架的时候麒毓本就受了伤,擎天罚他在宫门口跪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墨白出来,又被墨白拿鞭子抽,是真的惨不忍睹。 其实麒毓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不过是听从了擎天的命令,没有让她进凤栖宫而已,是她非要与麒毓打架的,这些都怪不得他。 “本尊到想听听你有何不服?” “卑职不敢说!” 麒毓原本挺直的背弯了下去,他是真的不敢说,如果说了就不只是挨两鞭子就能解决这么简单了。 “你有本事不服?没本事说?本尊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收拾!” 墨白高高扬起了鞭子,狠狠地落下。 瑶华看得触目惊心,大呼道:“尊上!” 墨白没有听见她的呼喊,她迅速地扑到了麒毓地背上,挡下了这一鞭。 瑶华感觉到背上灼热的疼痛,麒毓震惊不已地看着趴在他背上她疯了吗?这一鞭子她哪里顶得住? 麒毓看着瑶华嘴角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也荡漾在他的心里。 此刻他终于明白,尊上为何会如此护着她…可是明白了又如何,那是他永远都无法触及的星星。 “瑶华!” 墨白执鞭的手颤抖着,他真的很想废了他的这只手,它竟然伤了瑶华。 瑶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冒着冷汗... 墨白的炙阳鞭,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她也不知道刚才她哪里来的勇气给麒毓挡上这一鞭。 一定是她脑子坏了,神智混沌了。 墨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盯着那一条在瑶华白皙的背上蜿蜒着的丑陋的伤痕,渗出得鲜血遍地都是。 他惊慌失措,无法冷静,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尊上...止血啊。我好痛....” 对!止血!先止血! 他将神力凝结至指尖,封住了瑶华的穴位,止住了血,然后将手抚上了瑶华的伤痕,将神力灌了上去,可那伤痕没有一丝要愈合的迹象。 瑶华感受到背上暖暖的气流。 尊上在做什么?他不会在给她传输神力吧? “尊上...别浪费您的神力,您使得可是炙阳鞭啊。” 炙阳鞭,是上古神君烈阳的兵器,凝结了太阳的炙热之力,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断骨折强则灰飞烟灭。 麒毓身上的那两鞭是轻,瑶华身上的则是重... 若是炙阳鞭的伤这么好治,哪里称得上是神兵利器呢? “瑶华别怕。” 墨白把瑶华从麒毓背上扶了起来背到了背上,瑶华的身体疲软仿若无骨,肉也开了筋也断了骨也折了。 她恨不得晕过去,这样她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墨白背着瑶华驾起了云。 “尊上,你带我去哪儿?” “回神界,神殿后山有处洗魄泉,你在水中浸泡数日,背上的伤痕便能痊愈。” 瑶华使出她最后的一点力气说道:“不行!我不能去神界!” 她若去了神界,落尘到瑶华殿见不到她会着急的,他若急起来,定会惹事的。 “不许胡闹!” 咦?墨白的语气听起来怎么会这么宠溺? “我没有胡闹,我说不去神界就不去神界。” 这些话玉琼已经与墨白都说过了吧,她现在再说一遍,墨白应该会很坦然了吧。 “就算你不愿与我在一起,也不许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们之间的问题,以后有很长时间慢慢去解决,不急在这一时。眼下最急切的便是瑶华的伤,她的伤不能拖,拖久了就没有复原的可能性了。 “这伤好不好得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不想和你再有更多的纠缠了...” 墨白原本努力去忘却瑶华在殿中对他所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他原本已经舔舐好那些伤痕,瑶华此时的态度又在他的伤口上剜了一道疤。 仍然跪在地上的麒毓抬起了头,他原以为一直都是瑶华高攀尊上,没想到竟然一直都是尊上在一厢情愿,瑶华根本就不想和尊上在一起,不情愿到连性命都不顾了。 墨白俯下身子看着麒毓呵斥道:“滚回神界,闭门思过一个月。” “是!尊上。” 偷听的麒毓被抓包了,直接给赶走了。 只剩下墨白背着瑶华立于祥云上,停驻不前。 “瑶华,我与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等你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了之后,我们再重新谈。我不逼你,也求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瑶华最受不了的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委曲求全,墨白这样说她的态度完全强硬不起来。 她最为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她是典型的口硬心软,外表强大内心却柔软到一点小事都能把她感动到落泪。就像此时墨白降低了姿态低声下气地求她,她就怎么也无法去拒绝他。 “那麻烦尊上先把我带至天河边,有些事情我需要嘱咐天枢,省的我不在殿中的时候我那七只小兔崽子,把瑶华殿给我掀翻了。” 墨白听到瑶华没有再拒绝他,松了口气,便架着祥云到了天河边。 此时七星正在当值,瑶华默念了一个决,传音给了天枢。 正在当值的天枢,听到耳边传来了瑶华的声音。 “天枢,此去神界,不知何时归来,布星大任不容有岔,若柏清来,你便告诉他,静听铃响。” 好在她怀里,有落尘赠她的夺魄铃。 铃声响,思念至。 落尘,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夕... 第五十九章 亭幽(一) 九幽魔界。 落尘侧躺在塌上把玩着他如瀑的长发,满脸阴郁。 他上次去了仙界没见着瑶华,只好悻悻而归。 瑶华让天枢传话说: 铃声响,思念至。 这一年都过去了,他一次都没有听见夺魄铃的声响。 天枢说瑶华受了伤,要去神界修养一段时日。 她究竟受了什么伤需要修养这么久? 莫非…瑶华出了什么岔子? 是不是墨白把她给软禁了起来? 不行,他不能再盲目地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恐怕瑶华就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赤离!” …… 殿中无人回应。 “赤离!” 殿中只有落尘的声音回荡。 “这兔崽子去哪儿了?” 算了,他自己更衣… 赤离都敢不回应他了,这年头,队伍不好带啊。 赤离匆匆赶来之时,正看到殿下在穿衣… ……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怎么有只胳膊露在外面?这腰带怎么系到了胸口上了??? 赤离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落尘回过头,脸色阴沉可怖,眼神更是能将人直接生吞活剥了… “穿衣…” 原来殿下唤他是要更衣啊… 赤离走到落尘身前,重新给落尘整理衣服,把胳膊穿进了正确的位置,腰带也系到了腰上。 “殿下这是又要去找瑶华仙君…” “赤离,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废话?” 以前的赤离对他可是言听计从,从来都没有赘言…自从他爱上瑶华之后,赤离的废话一天比一天多。 “殿下,请恕属下直言。毕竟瑶华仙君是仙,您是魔…您与瑶华仙君在一起就是逆天而行。” 赤离一直都反对殿下与瑶华,毕竟自古以来仙魔不两立。老殿下爱上的是人,也倒无所谓,可殿下爱的是仙,他不能在仙界长待,瑶华也不能在魔界两处,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一起。 “逆天而行又如何,我只想与她在一起…赤离,你从我降生便跟随在我身边服侍我,你知道我的性子,虽然我成为魔神之后封印了一段时间和神力,有些愚钝,但我的本性从来都没有变过。但凡我认定的,我就会坚持到底,但凡我想要的,我就会紧握手中。何为神何为魔何为仙?根本就无法定义,若父尊没有放弃神位,现在统御神界那就是我。墨白不过白虎之身都能位居神尊,我们金龙一脉可比他高贵的多,若是六界阻拦于我,我覆了这六界又如何?” 赤离的手顿住了,他突然发现以前与世无争的殿下一夕之间想通了,多亏了瑶华,若不是殿下遇上了瑶华,殿下可能现在还是那个被封印了灵识和神力的懵懂小儿,现在的殿下有了覆六界的想法,那就证明他们魔族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殿下去天宫万事小心,切莫待久了…” 落尘点了点头:“我知道,赤离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看太阳。” 赤离数万年来从未见过太阳,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感受一下阳光到底是有多炽烈。 “叮铃——” “叮铃——” “叮铃——” 夺魄铃响,响三声… 瑶华! 她来魔界了! “赤离,看来这次我不用去天宫了。” 赤离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殿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灿若星辰。 赤离还没来得及问,一眨眼的功夫殿下便消失不见了。 殿里还回荡着殿下爽朗的笑声,自从殿下上次从天宫回来之后,赤离便再也没有看见殿下笑过,今日怎么了?魔界是升起了太阳吗? 是,落尘的太阳来到了魔界。 瑶华站在溯渊林的结界外翘首期盼,她在神界待了一年,日日养伤都快长蘑菇了,神界又清净地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喝不着柏清的酒,简直是煎熬难耐,墨白每日都来找她,她也懒得搭理墨白,一副清冷的样子,墨白也不强迫她,就静静地陪她坐着,她坐久了困了便倒头大睡,也不知墨白什么时候走的,醒来的时候是没有墨白的身影的。 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在她第三次请求墨白放她回去的时候,墨白拗不过她便点头让她走了。 她出了神界的第一件事就去了凤栖宫见玉琼,麒毓已经不在门口守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反正在神界瑶华都没有见过麒毓。大概是墨白罚他去了别处吧,上次墨白不就是罚他去蟠桃林给桃树施肥了吗。 她见了玉琼之后,幸得是玉琼已经醒了过来,不幸的是玉琼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她这个亲妹妹都忘了,她逼问了擎天很久确定了玉琼失忆这件事不是擎天做的,才叹了口气。 不过玉琼忘记了也好,起码不会过的那么痛苦。但是,玉琼忘记了过去,就证明忘记了关于墨白的一切,那她和墨白的婚约怎么办,又重新变得棘手了起来… 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和已经不记得她的玉琼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瑶华殿… 她一进瑶华殿,七个小崽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接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要把她给闹晕了,一下子就很想念她在神界的日子,虽然无趣但是耳根清净啊。 她一时之间不习惯他们的喧哗,便找了个理由说是回苍梧岛小住,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溯渊林门口。 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与落尘一年未见,她对落尘的思念深至刻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以至于她此刻才等了一会儿,都心急如焚。 他听见了吗?怎么还不来? 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她吧,哼,果然魔族都是薄情寡义之辈,落尘竟然这么快就对她始乱终弃了… 要不还是回苍梧岛吧,她现在太不矜持了,娘说过,女人就是不能太粘着男人,这样男人会觉得女人不值钱。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还在往溯渊林赶的落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紧了紧衣襟,莫非穿得太少,着了凉气? 瑶华拧着袖子,心里默数… 若是数到一百,落尘还不来,她便回苍梧岛,再也不理他了。 “九十八……” “九十九……” 瑶华感觉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喜出望外地回过头… 一回头,脑子便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那人,嘴角露出一抹阴鹜的笑容。 化作了瑶华的样子,吩咐身边之人把瑶华带了下去。 化作瑶华样子的不是旁人,正是魅姬亭幽… 第六十章 亭幽(二) 亭幽是落尘为数不多的魅姬。 但是落尘从来都没有让魅姬服侍过他,可亭幽自懂事以来,她做梦都想爬上落尘的床,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都是因为瑶华的出现,彻底摧毁了她的念想,好在这次让她碰巧撞上了瑶华来魔渊,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她迷晕了瑶华,幻化成瑶华的样子,成败在此一举,她只要睡服了殿下,魔后的位置非她莫属…至于瑶华,想必裂魄会好好招待她的。 落尘赶到结界处,解除了结界。 他轻声唤道:“瑶华…” 亭幽莞尔一笑:“我在…”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若是再来迟一些,我便要上神界去抢人了。” 落尘对瑶华的思念与爱意在亭幽耳边辗转,亭幽掩藏着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 “我这不是来了吗?” 亭幽顺势往落尘怀里靠去… 她身上的幽香浸入了落尘的口鼻,落尘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瘴气太浓郁,我不禁有些头晕。” 亭幽贪恋着落尘的怀抱,说完之后伸出手环上了落尘的腰,紧紧地抱着。 瘴气太浓郁?她有些头晕? 瑶华第一次来魔渊的时候,比此时待得时间更长,那次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难道是因为她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才抵不住魔障的侵袭吗? 亦或者是,瑶华太思念他,故意找了个借口想与他亲近? 亭幽心中有些忐忑,为何落尘的态度有些奇怪,身体有些僵硬,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不都是恨不得立刻吃干抹净的吗? “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落尘摇摇头,抚摸着瑶华垂在腰间的长发。 亭幽抱着落尘的手收得更紧了:“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你带我去休息好不好?” “好。” 落尘横抱起亭幽,往魔殿方向掠去。 亭幽在落尘的怀里惬意地笑着,她能感受到落尘骤升的体温,也能听到落尘加速的心跳…这是她与落尘离得最近的时候。她不满足这片刻的依偎,她还想与落尘离得更近一些,血与骨都交融在一起的那种近。 落尘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原本嘴角微笑的弧度逐渐消失,只剩下瞳孔里寒若玄铁的肃杀之意。 进入魔殿之后,落尘面无表情地把亭幽扔到了床上,脱下了外袍扔到了一旁,翻身压了上去。 落尘的脸越靠越近,亭幽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落尘的手指在触摸她的脸颊,从额头一直到下巴,她止不住的颤抖…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落尘的手指停在了亭幽纤细的脖颈,他慢慢地划了几圈随后紧紧地掐住了亭幽的脖子。 落尘厉声道:“她在哪儿!” 亭幽猛得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落尘…她的脖子被落尘掐着,她发不出声来,脸色由白到青转变到现在的紫,不过一刹那,显而易见落尘是下了多狠的手。 “她在哪儿!” 落尘在亭幽靠近他的时候便察觉了他面前的瑶华不是真的瑶华,瑶华身上有一股淡淡地琼花香,沁人心脾。但亭幽身上有魅姬独有的幽香,闻久了会让人控制不住体内的欲望。 他当时没有立即拆穿她,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没想到…她竟想幻化成瑶华的样子来勾引他… 真是胆大包天,痴心妄想。 亭幽眼神涣散,渐渐失去意识,落尘松开了手直接将亭幽甩到了墙上… 骨断墙裂… 亭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落尘走近,蹲下扣住了亭幽的下巴,对她怒目而视… 他从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这次亭幽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的底线便是瑶华,谁人不能动她半分。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儿!” 落尘的一字一句犹如刀割在亭幽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的眼泪和嘴角的鲜血相融在一起。 她爱惨了落尘,爱到不择手段地想要拥有他,爱到不惜一切地想要落尘注意她。她数万年,给落尘灌酒,给落尘下迷药,给落尘施法,都没能成功爬上落尘的床,落尘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可落尘从来都没有惩罚过她,她想…或许她在落尘的心里是特别的,也许现在落尘不想碰她,说不定她努努力,总有一天落尘会收了她… 所以她一直都再努力,努力地坐了魅主的位置,努力地与赤离一起照顾落尘的生活起居…她以为,她对落尘所付出的一切,落尘能看在眼里,一点点被她给感动… 结果,现在,落尘想要杀了她。 “奴婢不知…” 亭幽躺在冰冷的地上,整颗心也凉透了半截。 她不想告诉,也不会告诉落尘瑶华在哪儿。瑶华害她如此,她也要让瑶华尝尝苦楚,裂魄不会让她失望的… 所以她现在要忍住,不论落尘要如何折磨她,她都不能说。 哈哈哈…她亭幽得不到的男人,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有资格得到落尘,裂魄可是落尘的亲弟弟,她一旦成为了裂魄的女人,落尘即使再舍不得他也不会去和裂魄去争。 落尘看着地上已经疯魔了的亭幽,没有耐心再问下去,他知道亭幽肯定是不会说的。 他早就知道亭幽对他的心思,和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他没放在心上也没有惩罚过她,毕竟他知道亭幽是裂魄心爱的女人,他从小亏欠裂魄太多,他更不能去伤害裂魄爱的女人。 如果这次的事情,裂魄也参与了其中… 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什么都可以退让,唯独瑶华不可以。 即使裂魄是他亲弟弟,只要他伤害了瑶华,他不介意大义灭亲一次。 他是魔,本就六亲不认。 “赤离!暗袭!” 落尘背对着亭幽,负手而立… 赤离和暗袭,从殿外进来。 暗袭看着地上躺着的“瑶华”,吓了一大跳… 赤离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殿下明明是欣喜若狂的去接瑶华仙君了,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 “赤离召集所有魔兵,去把瑶华给本尊找出来!” ??? 赤离和暗袭面面相觑,地上躺着的那个不是瑶华仙君吗?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瑶华仙君? “暗袭,把亭幽扔进魔岩池去…她什么时候肯说了再把她放出来!” 原来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是亭幽啊,冒充瑶华仙君的下场就是被扔进魔岩池里,魔岩池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让诸魔都闻风丧胆的地方啊… 亭幽这下可惨喽… 亭幽听见魔岩池这三个字艰难地爬到了落尘的脚边,抓住落尘的裤脚摇着头。 “本尊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以为你不说本尊就找不到瑶华吗?” 落尘一脚踢开了亭幽,示意暗袭把亭幽给拖下去。 亭幽闭着眼就被暗袭拖拽着出了魔殿… “赤离,我去裂魄那…你带兵去别的地方找,务必把瑶华给我找出来。” “是!殿下!” 第六十一章 亭幽(三) 魔岩池名为池实为湖,湖里全是滚烫的岩浆… 凡是犯了重罪的魔都会被扔入池中,七七四十九,骨肉模糊,九九八十一,化为灰烬。 暗袭将亭幽押至魔岩池边,岩浆滚滚流动。 “亭幽,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再执意隐瞒瑶华仙君的下落…” 亭幽邪魅一笑,挣脱了暗袭的手,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魔岩池。 “啊——” 亭幽一声声凄惨的喊叫,暗袭都不敢去看亭幽狰狞的脸。 “你这又是何苦?” “暗袭,你没有爱过人,你又怎知苦为何物?苦是他对你的不屑一顾,苦是他对你的视若无睹,这岩浆再滚烫也比不上殿下对我的冷若冰霜!” 暗袭摇了摇头,他不懂亭幽为何这样自讨苦吃,明知是火坑还执意往里跳。他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爱为何物,他只知道现在瑶华仙君不见了,殿下急得快疯了…大概这便是爱吧,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更没有见过殿下如此慌张。 “既然你觉得待在魔岩池里不苦,你就待在里面好好享受一下吧。也不知道殿下找到瑶华仙君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你在魔岩池里受刑的这件事。” 亭幽听到了暗袭这句话明显慌了,她在魔岩池里不停地挣扎,可魔岩池就如同那沼泽一般,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亭幽不停地往下陷落,现在只剩下了肩膀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 “暗袭,你去帮我同殿下说,只要他愿意把我从魔岩池带出去,我就告诉他那女人在哪儿。” 暗袭不禁嗤笑:“魅主大人怕是自视甚高了吧,殿下可是魔界之主,魔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殿下的,你在魔渊里藏了一个仙族,你觉得殿下会感知不到在何方位吗?刚才殿下让你主动说出瑶华仙君的下落不过是给了你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可惜魅主大人你没有好好珍惜,所以魔岩池便是你的下场。自古进了魔岩池的魔就没有谁能完好无损的出来过,你比我们更清楚殿下的性子,殿下一旦发怒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你最好在这里默默祈祷瑶华仙君不要有任何闪失,祈祷殿下找到瑶华仙君之后心情大好,这样你就有可能从这个鬼池子里出来…不然的话你最后的代价就是尸骨无存。” 暗袭俯下身去瞅了瞅魔岩池,光看着就渗人,简直不是一般的魔能待的,他的修为也顶多能在这里面待个三十来天吧,亭幽身为魅姬本就靠魅术维生,自身修为并不高,能不能撑过二十天都得看她自身的造化。 “不可能的,你去帮我找殿下,待我从这里出来之后不会亏待你的。” 暗袭笑得前俯后仰:“你以为你是谁?小命都不保了还想着要贿赂我?你是哪里来的自己对我说不会亏待我的?你当你是魔后娘娘吗?” 亭幽顿时火冒三丈,一个小小的魔兵总管都可以对她嗤之以鼻,若不是现在她身在魔岩池无法动弹,他还真当她奈何不了他吗? “等殿下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是一个被群魔践踏过的破鞋,殿下不可能还会她的!我是魅主,是殿下唯一的魅姬,魔后之位总有一天会是我的,你今日若帮了我,赤离现在的位置以后便是你的!” 暗袭勃然震惊!这个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她对瑶华仙君做了什么?被群魔践踏? 魔渊里的魔族大部分都知道瑶华仙君是殿下的心头肉,是未来的魔后是绝对不会碰瑶华仙君的,除非… 叛魔塔! 对,就是叛魔塔! 那里关着的都是擅自离开魔渊,在人界和妖界犯下滔天罪行的魔…那里的魔与魔渊隔绝,是不知道瑶华仙君的存在,即使是知道以他们对殿下的恨意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在瑶华仙君身上的。 暗袭细思极恐,不敢再想下去… “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就活该在魔岩池里被折磨至死!” 暗袭说完还朝着亭幽吐了一口口水便往魔殿赶着去找殿下,亭幽真的是太令人恶心了。他们魔的名声都被亭幽这种丧尽天良的魔给搞臭了… 其实在老殿下被放逐到了魔界之后,原本荒草丛生,哀鸿遍野的魔界被治理地井井有条欣欣向荣,再也没有发生过相互厮杀的景象,魔族也被分为了四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的职责,在老殿下的带领下魔渊渐渐有了生气,也和乐融融…现在魔界在殿下的统御下更是繁荣昌盛,除了那些叛魔塔里那些居心叵测地魔… 若是瑶华仙君在叛魔塔里出了事,殿下这回应该不会再对他们心慈手软了… 暗袭气喘吁吁地返回魔殿,殿下已经不在殿中,赤离也不在… 这下遭了! 万一殿下不知道瑶华仙君在叛魔塔里怎么办,暗袭在殿中来回踱步,急不可耐。 不行他不能在魔殿坐以待毙,他得去叛魔塔看看情况,虽然他不是叛魔塔里那些魔的对手,但他可以确定瑶华仙君是否真的在里面! 暗袭出了魔殿转了一大圈,一个魔兵都没发现,大概都随着殿下和赤离去找瑶华仙君了吧。 他只身来到了叛魔塔… 叛魔塔寂静地可怕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难道瑶华仙君不在这里? 如果亭幽没有虚张声势地话,瑶华仙君一定就会在这里。 瑶华确实被裂魄带到了叛魔塔中,只不过此时还在昏迷状态,叛魔塔里的魔静静地围在她的身边试探虚实。 而此时,裂魄被落尘踩在脚下,他的半边脸在地上摩擦,半边脸与落尘的鞋底亲密接触,狼狈至极。 落尘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即使是当年他带领一群魔兵侵入人界扰得人界大乱被引魔笛召回之后也只是关在殿中数月就被放了出来,而那些随他一同出去的魔全部被关进了叛魔塔,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即使落尘对他十分容忍,但是他还是打从心底恨着落尘的,同样是母后所生,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落尘一出生就坐上了魔尊之位,落尘还假惺惺地把父尊他的东西分他一半,还总是给一些他根本就不喜欢的物件,这种虚情假意的施舍他才不屑于要,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要的是落尘现在的位置,可想而知落尘不会给,既然不会给,那些挂在嘴上的手足之情不过是空口白话… 他恨落尘,恨他的存在,恨他的一切,所以他要毁掉所有落尘所珍惜的东西,包括那只小凤凰。 第六十二章 叛魔塔(一) 落尘狠厉地看着裂魄,眼底的杀意展露无疑,这一刻他是真的想亲手了结了裂魄。 可是他不能,母后临走前紧紧握着手再三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裂魄。 因为裂魄本体是半人半龙,而裂魄一直都不知道,这也是父尊没有将魔尊之位传给他的原因,他这幅身体根本无法承载强大的魔力… 其实父尊和母后对裂魄的疼爱比对他更深重,可裂魄一直执着于魔尊的位置丝毫没有发觉这些。 他从小就很羡慕裂魄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他只能没日没夜的修炼,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无法放下也不能割舍的责任。 如果可以,他想和裂魄互换身份,他对权利没有任何的渴望,他只想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他只想带着瑶华去到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只有他们的地方,看日落月升,看沧海桑田,再生两三个孩子,教他们仁义礼信,教他们文韬武略。 就像父尊一样,一直守着母后的转世,每一世都等着母后长大,与母后相爱,陪着母后老去,然后继续再等下一世。 裂魄望着叛魔塔的方向笑着。 赤离不得不佩服裂魄此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牙齿都被殿下给踩碎了,看来他是真的有恃无恐。 “我的好哥哥啊,你有功夫在这里踩我,还不如花点心思去找找那只小凤凰。” 落尘弯下腰去看着裂魄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瑶华在哪儿!” 裂魄漫不经心地答道:“如果我不说,你预备将我如何?杀了我吗?” 落尘抬起了脚,一脚踢开了趴在地上的裂魄。 “你可以试试看,我究竟会不会杀了你!” 裂魄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摸着他几乎毁容了的半张脸,将嵌在肉里的石子一颗颗地取出来,扔到了地上。 “那就看是我死得快,还是小凤凰死得早!” 裂魄施法化出长剑指向了落尘。 裂魄没有和落尘比试过,他自知他不是落尘的对手,但此时出剑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叛魔塔里的瑶华该醒了,叛魔塔里的魔也该彻底苏醒了,他们被囚禁了数万年,也该让他们尝尝甜头了。 瑶华一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里,她在掌心里燃起了火焰用来照明,火光所照之处,她看见一团团黑雾,这些黑雾散发着极强的魔气… 这是哪里? 瑶华就着微弱的火光,查探着此刻的形式,那些黑雾被瑶华身上的仙气所吸引纷纷化成了人形! 这是!魔? 瑶华被越来越多的魔围绕,一大片一大片向她袭来想要吸食些她的精魄,她的四肢都被这些魔给拉扯着。 “啊——” 瑶华凄厉地喊叫响彻整个叛魔塔! 守在塔外的暗袭扑到了门上,试图打开叛魔塔的封印,可是他的修为没有办法解除这个封印。 他急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此时他该怎么做,是留在原地等还是去找殿下!暗袭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找殿下,他守在这里也无用,还不如尽快找到殿下,带殿下过来,救出瑶华仙君。 那群化成人形的魔,直勾勾地盯着瑶华,仿佛像是看到猎物一般便向瑶华冲去。 如果他们一起上的话,凭瑶华的本事肯定无法抵挡,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对应。 瑶华一边盯着那群魔的动作一边沉思,曾经她在天宫的猎场抵御过一群野兽,可现在她面对的是一群魔,野兽愚笨,可用鲜血引诱,可什么能引诱这群面目可憎的魔呢? 唯有美色!食色性也! 魔不像神仙,清心寡欲,他们需要经常与魅姬双修来提高自身的魔力与修为… 所以,靠美色来引诱他们,瑶华还是很有自信的。 “各位好汉,瑶华武艺不精,被奸人所害,沦落至此。我自知敌不过各位魔君,不如以瑶华这副样貌比不比得过魔界的那些个魅姬?” 瑶华声音极具风骚,一颦一蹙尽显妖娆,撩拨地那群很久都没有与魅姬一同双休的魔,都色性大发向她冲了过来。 “慢着,一个一个来嘛,你们这么大阵仗,瑶华怎么服侍得过来嘛…” 女仙君只有一个但魔却有一群。 “娘的,都给我让开,老子要尝第一口。”一体型肥硕,油头满面的魔嚷着。 “那魔君好运气,瑶华的仙体可是很干净纯洁的。” 瑶华这一句激得那魔向她扑了过来,还未压上背后就被后来居上的魔拦了下来! “给老子滚开。” 呵,原来魔被色欲冲昏了头脑连畜牲都不如。 不一会儿这群魔便开始自相残杀,瑶华则坐在角落看戏,凡是冲向她的魔不是被她杀了就是被其他魔给杀了,魔血淌了一地,血腥味越来越浓,化为灰烬的魔也越来越多,就算还站着身上也早已遍体鳞伤,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瑶华不再蓄精养锐,提起剑就上,剩下来的魔看到瑶华,大惊! “中计了!” 瑶华出剑快准狠,绝不浪费时间,毕竟以少敌多,若不剑剑刺向魔丹,死的一定会是她,不论身上中了多少剑,她绝不皱一下眉头,因为没有时间给她疼,只有杀!杀光他们,她才能活! 不知过了多久,瑶华全身都已湿透,分不清是血还是汗。剩的魔已经不多,而她的仙力已快消耗殆尽。 她不能懈怠,可拿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塔尖的魔闻到浓郁血腥味,都往塔底冲来,她被逼得无路可走,长时间吸入的魔障在她的体内流窜,她无力支撑慢慢地从墙上滑落在地上。 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看来柏清平日里教训得也是,她的这点修为真的上不了台面,连这些魔都解决不了…也不知道柏清的命簿里有没有写到她今日就命丧魔渊了? “落尘,你在哪儿?你媳妇都要被你的魔兵们给吞噬干净,只剩下渣渣了,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瑶华喃喃自语,那些在她身体里流窜的魔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殊不知他们此时吞噬的是他们未来的魔后,殊不知他们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不行! 瑶华猛得睁开了眼睛,她还不能死,她是凤族后裔,怎么能死得如此憋屈!她都还没有嫁给落尘,怎么能死! 她艰难从地上站了起来,仿佛炼狱里的厉鬼一般,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化出了翅膀,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瞬间变得邪魅妖冶… 赤红的翅膀,闪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叛魔塔… 刚才还穿梭在瑶华体内的魔全部被瑶华逼了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晃了眼,愣了神。 第六十三章 叛魔塔(二) 塔底的魔族瞬间在瑶华燃烧着火光的凤翼下灰飞烟灭,化作点点尘埃落下。 只剩下两位长老鼓着掌赞叹道:“不知这小丫头能在落尘底下过上几招?” 这两位长老曾经在龙弦也就是落尘的父亲被放逐到魔渊之前是魔渊的统治者,在龙弦继位魔尊之后,这两位老者便成了龙弦座下的两大长老。落尘继位之后,他们两个都无法接受魔尊由一个毛头小子来接手魔尊之位,又受了裂魄的挑唆,一直都不愿听从落尘的命令,在魔界起兵造反,最后都被落尘镇压了下来。 后来他们随裂魄一同出了魔渊,在人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之后被落尘召回,落尘下令把他们关进叛魔塔,他们不愿意服从于比他们年少几万岁的落尘,便要求与落尘决一死战。然后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差一点毁了一身修为魂飞魄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犯了错就得受罚,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地被落尘封印在叛魔塔里,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不能理解拥有统御六界实力的落尘却心甘情愿地守着魔界这一隅天地,但是他们知道手下败将只配为蝼蚁永世臣服。在这叛魔塔里的这八年,他们日夜潜心修炼只期望有朝一日能再与落尘一战,不求其他,只求能战胜落尘走出叛魔塔。 瑶华答道:“不出意外的话,落尘这一世都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黑衣长老摸着胡子戏谑地笑着:“哟,现在的小仙君这么狂妄的吗?竟然会大言不惭地说魔尊这一世都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白衣长老拍了拍黑衣长老的肩膀:“别跟她废话,她身上的仙气我闻着香得很,活了这么多年,老夫我可还没尝过神仙的味道呢!” 黑衣长老十分嫌弃地将白衣长老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拂开:“那可不行,这小娃子说落尘是她的手下败将,我不信,我得和她比试看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白衣长老想了想:“打赢了再吃也还来得及,就怕等会打完了她这细皮嫩肉地身体受了伤,会影响口感。” 黑衣长老拧着白衣长老的耳朵说道:“看你这点出息,就知道吃。” 白衣长老捂着耳朵直叫唤:“你最有出息,只知道打架。” 瑶华看着这两位老魔君笑了半天,他们俩像极了一对欢喜冤家,她要再不制止,他们两个大概能吵到天荒地老。 瑶华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问道:“二位魔君是想与本君切磋切磋吗?说吧!怎么比?” 黑衣长老松开了手,仔细打量着瑶华手中的剑,这把剑一看就是一把好剑。 他们二人在入魔前都是剑痴,一心只钻研剑道最后才走火入魔成为了魔族,所以若是要比试,那自然是比剑。 白衣长老没有像黑衣长老这把思考这么久,直接指向了瑶华手中的剑。 “比剑!” 瑶华点了点头,收起了翅膀。 其实如果要比剑的话,她其实没有多大胜算,她从小修炼的就是法术,在剑术上没有太高的造诣,更何况对方还是两个人,她实在是有些吃亏啊。还好小时候娘给了她一本人界的剑术秘籍,即使不精,也不至于太过丢人现眼。 黑白两位长老,看见瑶华收起翅膀拔出了剑,纷纷摩拳擦掌,他们太久没有与人比试了,几乎快要忘记那种快感了,好在来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让他们能够找点乐子,可别一下子就分出了输赢,就像落尘和他们决战时的那样。 一阵寒风吹过,烛影摇曳,剑气突袭,整个塔底充满了凄寒肃杀之意。 “小丫头嚣张!” 白衣长老不以为意,进攻速度极快,刹那间便瞬移到瑶华身边。 “老家伙糊涂!” 瑶华长剑横在胸前挡住本该致命的一剑,迅速转身,将白衣长老逼至墙边。 白衣长老大惊,周围已被剑气笼罩自己又被逼至墙角,无论向哪里闪避都已经来不及。瑶华趁白衣长老惊慌失措之时,提剑刺去,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被黑衣长老挡了回去。 看来这两位配合得倒是默契,不过还奈何不了她,她也不至于弱到一开始就败下阵来的地步! 瑶华凌空,长剑横扫,一口气使出了归一决的八式,她早已经将这八式连贯起来,她突然发现这归一决应该是一个上乘的武功,几乎没有破绽,再稍微将顺序打乱又能够组成新的招式。 一共拼了一百零八招, 瑶华和两位长老都有些筋疲力尽,瑶华是因为以少敌多而两位长老是因为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 “不知二位魔君,哪位剑法更高超一些?” 她虽然气喘吁吁,但目光一直盯着两位长老的一举一动,她在等,等一个时机,能够一招制敌的机会。因为她体内的仙力消耗得太快,再不结束战斗便只能拼蛮力,等到了那时她就没有胜算了。 “当然是我,当年在人界争夺武林盟主之时,我以半招险胜于他。” 白衣长老笑道,这一提到了当年就乐得开了花。 黑衣长老争辩道! “放屁!明明是你丫的放暗器害我!” 就是这个时机,瑶华握着剑向黑衣长老冲去,黑衣长老还没来得及回头,剑光一闪而过,见血封喉,黑衣长老倒地,双眼还透露着惊恐。 “你使诈!” 白衣长老将瑶华撞倒在墙上,瑶华感觉整个背似乎都断裂了,来不及有所反应,白衣长老的剑便插进了瑶华的肩头! 瑶华的胸口有些热,那股热最后变成了滚烫! 瑶华的手紧紧抓没入肩头的长剑,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剑拔了出来。紧接着笑了起来,笑得凄绝且哀艳。还好!不是插入心脏… “归一决,第九层,破!” 瑶华强行凝气,她没有时间去考虑后果,她要赢! 不管代价,不论结局,她要赢,她要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顿时,狂风大震。 白衣长老惊呼,这不是风,这是剑气!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气,他…老矣。 剑风卷过,万物归一。 “咚——” 第六十四章 叛魔塔(三) 落尘赶到的时候,叛魔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解除了叛魔塔封印,门打开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那触目惊心的红,瑶华俨然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血凤凰,随同落尘一同赶来的魔兵们全都被这场面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落尘缓缓的向塔内走去,他迈不开腿,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他蹲下身,伸出手将瑶华抱在了怀里。 瑶华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僵硬且冰冷的地面,落入了一个稍微温暖了一些的怀抱里,挣扎地睁开眼睛。 是落尘啊,他终于来了。 “你若来得再迟些,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落尘抚摸着瑶华的脸:“对不起...” 这三个字给魔兵的震撼远大于杀光了叛魔塔里所有魔族的瑶华。 瑶华慢慢的将手抬起来,将落尘的手挥开。 落尘说,只要夺魄铃响了三声,他立刻就会到溯渊林入口接她。可她没有等到落尘,一醒来便躺在这昏暗的屋里,成百上千的魔围着她,吸食她的精魄,侵袭她的身体,当时她都没有空闲的时间来思考,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她要遭受这些,她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她积攒着一年多的思念来魔界寻他,可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见到他。 恨吗?不恨,只是有些失望。 “瑶华,我...” 瑶华打断了落尘的话:“我很累,想睡会儿。” 瑶华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她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她已经崩溃了的心态,虽然落尘并不是让她落得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可是人啊就是这样,喜欢将发生在自身的遭遇找个借口推脱给别人,因为她不愿去怪自己学艺不精,所以干脆就怪他来得太迟。 落尘看着瑶华闭上了眼睛,便站起身来抱着瑶华向塔外走去。 “把裂魄关进叛魔塔!” 他的声音颤抖着,近乎失声,没有气势。 但这个命令,包括裂魄在内的所有魔族都不敢违抗。 魔兵将裂魄押进了叛魔塔,裂魄没有反抗,他知道此时无论怎么反抗都没有用,不过这小小的叛魔塔又怎能困得住他?索性进去住个几日,等落尘心情平复了一些再解开封印自己出来便是。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下场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轻松简单,因为落尘直接召出了锁灵塔镇在了叛魔塔的塔顶。锁灵塔的封印极强,而且只有落尘的力量才能解除这个封印,这若是落尘不亲自解除,他这一世都无法走出叛魔塔。 裂魄大惊失色,正欲破口大骂,落尘此时不想听到裂魄的声音,直接用法术将裂魄的嘴巴给堵住了,裂魄一边踢着门一边含含糊糊的大喊大叫,不论他怎么挣扎,落尘都置之不理,抱着瑶华离开了。 落尘抱着瑶华迅速回到了落华殿,这是落尘亲自提的字改的殿名。瑶华进门的时候,瞥了一眼,心情算是好了一点。 她被落尘平放在她曾经躺过的床上,紧盯着床上多出的一个枕头,和枕巾上绣着展翅九天的凤凰,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可落尘确是百感交织,他的眼睛里只有瑶华满身的伤痕,一点都没有发觉,瑶华略微弯起的嘴角。 瑶华的衣服已经跟肉粘在了一起,血肉模糊,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这些伤伤在瑶华的身上,痛在落尘的心上,宛如凌迟。 落尘想要施法给瑶华注入魔神之力,刚刚将魔神之力凝于掌心,却又握起的拳头。 不行,他办不到。 落尘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给瑶华注入魔神之力,他拿出了母后的药箱,用人界的法子给瑶华处理伤口。他轻轻地撕开瑶华地衣裳,他不敢用劲,怕连肉一起撕了下来,他竟花了半个时辰才把陌月的衣服褪下,即使瑶华大半个身子都袒露在他的眼前,他也无暇他顾,只想尽快处理好瑶华的伤口。 擦拭伤口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落尘的头发都已经湿透,一边替瑶华上药,一边擦汗生怕汗滴到了瑶华的伤口上。 瑶华紧闭着眼睛强忍着药粉撒在她伤口上的痛楚,即使落尘动作十分轻柔,她也耐不住疼痛,这次的伤虽然没有上一次严重,但是却比上一次疼得更加厉害。 瑶华小声地说道:“落尘,要不就用魔族的法术给我医治伤口吧。” 落尘立刻反对:“不行!”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落尘的手抖了一抖碰到了瑶华的伤口。 瑶华嘶得一声,她实在忍不下去了,这简直是活受罪。虽然她心里明白落尘是为她好,但是她就是这么懦弱,宁愿成魔,也不想活活痛死。 瑶华别过头去说道:“早晚有一天...” 落尘捏了捏瑶华气鼓鼓的小脸蛋:“听话,忍一忍。” 瑶华嘟哝着:“那你使点儿劲,让我晕过去。这样你在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就不会疼得死去活来的。” 落尘问道:“忍不了吗?” 瑶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这样呢?” 落尘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一下瑶华撅得老高的嘴。 这一亲瑶华更是委屈了,落尘简直就是在利用自己的美色逼她屈服,可她偏偏就爱吃落尘美人计这一套。 没办法,色欲熏心,她之本性啊! 瑶华不满足这轻轻一吻,还是继续摇头。 落尘强忍着笑意,施法让瑶华睡了过去,瑶华再这样闹下去,这药可能一天一夜都上不完。他又捏了捏瑶华的脸,确认了瑶华昏迷了之后,将瑶华的外衣全部褪去。 这下子瑶华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半眯着眼睛继续给瑶华上药,上完万化散,继续上凝肌膏,上完凝肌膏,又喂了涤魂丹,还好母后留下来的药够用,不然瑶华这一身的伤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落尘的身子越来越热,他有些难以忍受这种燥热感,浑身不自在。活了这么多久,他也算是第一次体验到欲火焚身的感觉,不过这种痛楚比他所有受过的伤都要难忍。 第六十五章 冥界(一) 瑶华这几日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没办法她的伤恢复得很慢,还留下了一些丑陋的疤痕。落尘每日给她上药的时候亦是过的很艰难。 赤离端着一盆水果在殿外敲门。 “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一副非常和谐的画面,瑶华一袭红衣趴在床上看着人界的话本子,落尘坐在窗边在引魔笛上雕刻着花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唯美。 “殿下,鬼君托鬼差给您送了些水果,属下已经清洗干净了。” “放下吧。” 落尘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新鲜水果,就继续手上的工作。 赤离放下了水果就退了出去,不敢打扰这殿内的宁静与温馨。 瑶华从床上下来,屁颠地跑到落尘对面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串葡萄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喂给落尘。 落尘咀嚼着葡萄,那种甘甜比往年更甚。 瑶华放下了葡萄,又拿起了苹果啃了一口:“鬼君为何要给你送水果?” “魔渊的水土不适合种植水果,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冥夜都会送水果来。“ 落尘吹了吹引魔笛上的灰尘,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刚刚雕好的花纹,确定没有瑕疵之后放在了瑶华的面前。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 瑶华将嘴里的苹果吞了下去,拿起了引魔笛端详起来。 引魔笛的笛身是淡绿色的蛇纹玉,笛身原本是没有任何的纹饰的,现在已经被落尘刻上了龙盘凤舞的花纹。 凤瑾有些疑惑:“这条龙?” 落尘站起了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说道:“想不想出去逛逛?现在这个时间是人界的中元节。” 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这个话题,他还不想让瑶华知道他们祖辈过去的那些恩怨,毕竟当年他父尊当年还在神界的时候与凤族结过怨,据说是当着众神的面拒了与凤族的联姻。所有可能会影响他和瑶华的感情的风险他都要避免。 一听到要出去玩,瑶华就忘记了那条龙,兴高采烈地问道:“我们这是是要去人界吗?听说人界逢年过节都有很热闹的庙会,我还从未去过人界呢!” “不是去人界,去冥界。” 父尊严令禁止魔族进入人界,所以他和瑶华一样从未去过人界。 “人界过节,跟冥界有何关系?” ???落尘被瑶华的这个问题惊得瞠目结舌。 “你是不是从小就不爱学习?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他不能理解为何瑶华不知道中元节与人界和冥界之间的关系。 “额...” 瑶华低着头一双小手不安分地搅动她的衣袖,她从小除了对阵法痴迷,其他的全部都不上心。娘亲总是责备她,整日除了游手好闲就是好吃懒做。 落尘揉了揉瑶华耷拉着的小脑袋说道:“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瑶华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眨眼就落在了落尘的怀中,在一眨眼她们就已经在魔渊中穿梭。 “中元节,是人界的传统节日,每年的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会祭祖、通过放河灯、焚纸钱等方式来祭奠先祖。而中元之日,冥界打开地狱之门,百鬼都要离开冥界,有家可归的鬼回家享受供奉,无家可归的鬼就游荡人间,徘徊在路边寻找吃食。此时冥界也会大开鬼市,生前比较富有的鬼会在这日将家里供奉给他的祭品拿到鬼市上售卖,有的鬼会制作一些荷灯卖给那些孤魂野鬼用来渡魂,还有一些小贩会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虽说冥界的鬼市没有人界的庙会那边繁华,但比你们那冷冰冰的天宫还是要热闹许多的。” 瑶华窝在落尘的怀里认真地听着他讲解,她突然感觉落尘变了,他们不过一年多未见,落尘已不再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傻傻的样子,同时也深沉稳重了许多。她更喜欢这样的落尘,让她觉得很安定,值得托付终生。 魔界到冥界虽说不远,但也需要耗费个把时辰,落尘御风很稳,瑶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着了。她本就懒得出奇,在魔界待的这几日,落尘更是把她养成了废人,不过也好,她不用去思考太多,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 瑶华醒来时已经到达大冥宫门口,大门开着,熙熙攘攘地鬼群,有秩序的来往。 冥界像一座城池,灯火辉煌,街道鳞次栉比,非常热闹。 落尘领着瑶华进了城,路过的鬼差见到落尘纷纷行礼,待他们走过之后就在背后开始议论同落尘一起的美丽女子是谁。 “哇——好热闹啊!” 瑶华到了集市前就变得特别兴奋,完全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路过每一个摊位,都要把摊位上售卖的东西拿起来瞧瞧。 “糖葫芦!人界的糖葫芦!” 糖葫芦?这是个什么东西? 瑶华好奇地望向落尘。 落尘回答道:“这个外面一层是冰糖里面裹着的是山楂,酸酸甜甜的。你要是想吃,我给你买一串。” 瑶华猛得点头,这个红红的东西看起来就很好吃。 落尘从怀里掏出了冥界货币递给了小贩,小贩刚刚将糖葫芦取下,就被瑶华接了过来一口吃掉了一个。 真好吃,瑶华瞪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小贩被瑶华吃糖葫芦的样子给逗乐了对着落尘说道:“公子,你家娘子真漂亮。” 落尘听到小贩的夸奖,又掏出了银票递给了小贩,又买了一串递给瑶华。 瑶华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继续逛着,路过一个面具摊的时候瑶华停下了脚步,把空出来的一只手,拽着一个面具上挂着的长长的舌头。 “落尘,这个好可爱。” 落尘有些嫌弃,舌头这东西有什么可爱得? 瑶华指着那个面具对落尘撒娇道:“我想要一个。” 落尘伸手指着前方:“那边有卖真的舌头,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舌头? 那可比这个面具恶心多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买啊? 难怪落尘刚刚说,会有一些小贩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瑶华一直盯着那个舌头面具,紧紧拉着落尘的衣袖,落尘宠溺地捏捏瑶华的脸。 “好,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六十六章 冥界(二) 落尘付了银票,卖面具的小贩将瑶华看中的长舌面具取下来递给了瑶华,瑶华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 瑶华指了指自己戴着面具的脸向落尘问道:“夫君!我好不好看?” 夫君? 落尘一愣,顿时觉得这奇丑无比的长舌面具越看越顺眼。 “娘子怎样都好看!” 路过的女鬼们被落尘的容貌所吸引驻足不前,奈何落尘周身围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她们都不敢靠近,只能纷纷向瑶华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瑶华感觉到对街投来的炙热的目光,取下了面具看过去,这下好了路过的男鬼们也停住了脚步,后面的鬼被堵住了去路,骂骂咧咧地喊了起来。 瑶华捂着嘴笑了,一笑倾鬼城。 落尘向对街看去,淡淡瞥了一眼,吓得原本堵塞对街的鬼群,一窝蜂地离开了。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围着?好生热闹啊…” 瑶华指向了人潮拥挤的位置。 “许是在猜灯谜呢!” 瑶华踮起脚尖往那边望去。 “猜灯谜?不应该是上元佳节和中秋佳节人界才有的习俗吗?” “那老伯原是人界制作灯笼的大师,后来被自己的徒弟杀害了,到了冥界不愿投胎,所以每逢鬼市都会摆摊卖灯笼,若是猜中了他设下的灯谜,就可以获得那个挂灯谜的灯笼……” 落尘说完话低头看去,身边早已经没有了瑶华的身影,他急忙在鬼群中寻找瑶华的身影,此时又正是百鬼夜行之时,他一时之间没有找到瑶华。 瑶华还没等落尘说完话就挤了过去,望了望那些花灯,虽说没有她宫里的琉璃走马灯好看,但也特别漂亮。样式很多,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琳琅满目,她差点看花了眼,不过看中了一个玉兔样的花灯。她走上前去,执起花灯下的灯谜。 瑶华轻声念道:“一弯月照枝头亮,两颗星悬天下明。” “秋,秋意浓的秋!”瑶华刚要说出答案便对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 “恭喜公子答对了,这盏玉兔灯归您了。”一位老伯将玉兔灯取下,递给了那位公子。 瑶华不舍地看着她心仪的玉兔灯递到了别人手中,就差一会儿,她就要说出答案了。 “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那人声音似珍珠落入玉盘之中的那种清脆。 瑶华抬头,便对上那人的眼睛,他眼睛里似乎有一片星空闪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多谢公子。” 瑶华实在是喜欢这玉兔灯,便搁下面子收下了。 冥夜看到瑶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花灯,有些忍俊不禁,在他的印象中仙界之人都很刻板木讷,不像眼前这小仙女这般有意思。 “在下,夜明。” 冥夜还是有所顾忌没有向瑶华道明身份,他其实是冥界之主,掌生死,掌轮回。今日趁着热闹从宫中出来逛逛,没想到竟碰到了仙界之人,她仍是活体又是如何到的冥界? 瑶华问道:“你是鬼差吗?” 冥夜笑了,想了想说道:“算是吧。” 瑶华若有所思,看眼前之人的气质不像是鬼差。 他应该没有对她说实话。不过也罢,一个过客而已,她不需要去在意。 冥夜望着瑶华,等待着她告知名字。 可瑶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正好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落尘,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瑶华兴奋地提起玉兔灯就往落尘所在的方向跑去,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眸一笑。 “华瑶,我叫华瑶。”说完便转身离开。 冥夜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不一会儿她娇小的身影便会鬼群淹没。 华瑶? 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许是仙界一位贪玩儿的小仙吧。 落尘在桥边等着,瑶华穿过鬼群找到了他。 “怎么如此贪玩?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落尘揉了揉瑶华的小脑袋。 瑶华仰着头委屈地说道:“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落尘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太恐怖了。 “以后不要随意离开我的视线,知道吗?” 瑶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离开你。” 周身气温太低,落尘再这样下去,她可就要被冻死了,她得赶紧转移话题。 瑶华拽着落尘的衣袖,炫耀她手中的玉兔灯。 “你看,玉兔灯!” 玉兔灯?便是那边那黑衣公子送给她的吧…… “刚才那是什么人?” “他说他叫夜明,是个鬼差。”瑶华依依答道,她可不敢隐瞒。 落尘一眼望去便看到那人正看着他,眼底的幽暗明亮了起来,原来是冥夜。 冥夜和落尘对视了一眼,冥夜对他点了点头。 看来是落尘将这小仙带来冥界。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魔尊,怎会突然和一名女子如此亲近? “他可不是鬼差,他是鬼君,冥夜。” 瑶华看着手中的玉兔灯,气鼓鼓的,果然那人骗了她。 “怎得突然就生气了?” “我就知道那人骗了我,他的气质和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一个鬼差。” 落尘给瑶华逗笑了:“那你说鬼差应该是什么样的?” 瑶华立即回答道:“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可怕极了。” “那姑娘可就误会大了…鬼差其实与人与仙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只剩下魂魄的虚影罢了。” 瑶华被突然出现的冥夜吓了一大跳,躲在了落尘的身后。 冥夜对落尘说道:“你家小姑娘胆子也太小了些,这样你也敢往冥界带?万一被那些厉鬼给吓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瑶华从落尘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你方才不是说不可怕吗?既然不可怕,我又怎会被吓到?” “我方才说的是鬼差,不是鬼。鬼的模样是都是他死亡的时候的模样,有的断手断脚,有的没有头,有的……你看那边。” 瑶华往冥夜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只有半边人形的鬼突然出现在了瑶华眼前。 !!!!! 瑶华大叫:“鬼呀!” 那鬼没有料到瑶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那一声大叫反而把他给吓到了,他蹦蹦跳跳地向鬼群跑去,横冲直撞的… 第六十七章 冥界(三) “冥夜玩笑开过了…” 落尘将被吓得小脸煞白的瑶华拉进了怀里,瑶华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这回真教她见了一回世面… 冥夜摊了摊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同她开玩笑,冥界本就是这样,谁知你家小仙女这般胆小。” 落尘拍了拍瑶华的背,轻声安抚道:“那鬼走远了,别怕。” 瑶华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着,确认那鬼真的走远了,才从落尘的怀里离开。 冥夜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就差前俯后仰了。 “这小仙女你从哪儿捡的,真有意思。” 瑶华激动地手舞足蹈,一副要同冥夜打架的阵势。 “捡的?你才捡的?你全家都是捡的!” 落尘抓住了瑶华不安分的小手:“瑶华别闹!你本就是我在溯渊林里捡回来的…冥夜他说的也没错。” …… 也是,她确实是落尘给捡回去的。 冥夜抱拳说道:“那你运气是真好,光棍了数万年,一下子就捡了个小仙女回去做媳妇,实在佩服得很啊…” “别小仙女小仙女的叫,我与你又不熟,本君乃是九重天宫执掌天河的仙君,瑶华是我的名字。” 执掌天河的仙君? 这个冥夜倒是有所耳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这瑶华仙君啊,有一次喝多了酒忘记值夜搅得人界大乱,害得我冥界大排长队,让那些鬼差一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过。” …… “你!” 被揭了老底的瑶华大发雷霆,她最是厌恶有人提前她那丢脸的前尘往事,现在还在落尘面前提起了! “好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们二人怎像仇人相见一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大概是,天生不对盘吧… 冥夜也是如此想,这女人啊真的是很难相处。 落尘问道:“对了,怎么没看见九寒?” 冥夜叹了口气:“还不是在那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他喜静,平日就很少出来走动今日过节,他更是不会到鬼市这边来。” 落尘点了点头,九寒的性子太淡漠了,对于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看尽了世事沧桑,也尝尽了人情冷暖,自然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他铁石般的心肠。 “去看看他,我与他数千年未见了。” 冥夜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去了。” 瑶华看着冥夜突变的表情,十分的好奇。那九寒到底是何方神圣,让鬼君冥夜如此惧怕? “你别诓我,你就是不敢去…怎么敢做不敢当?” 冥夜点头如捣蒜,他其实并不是怂… 毕竟被按在彼岸花丛里蹂躏的是他又不是九寒。 当年他坐在忘川河边与九寒一同饮酒,喝得多了些,他趁着醉意便开始挑逗宛如冰山的九寒,他想知道九寒骨子里是不是同他的外表一样冷若寒冰,他想试试九寒这座冰山回不会融化。 结果这一挑逗,压死了一大片彼岸花,从此他再也不敢再去忘川河边,再也不敢去招惹孟九寒。 “我真有事,你带着你的小仙女过去逛逛吧,此时是彼岸花开得正好的时节。” 就如那天一样… 冥夜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随风摇曳的彼岸花,潺潺流动的忘川水,九寒额上滴落地汗水,和他眼底蕴藏的泪珠。 冥夜说完之后便消失在了落尘与瑶华面前… 瑶华一头雾水,这冥夜怎么突然就落荒而逃了? 瑶华好奇地问道:“九寒是谁?” “去看看不就不知道了…” 落尘执起了瑶华的手,两人踱步向忘川河走去。 瑶华感受到落尘手心渐渐传来的温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好像事情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地,不快也不迟,在适当的时间相遇,在适当的时间亲吻,在适当的时间牵手…不轰轰烈烈,也不平平淡淡。 他们走出了城,映入眼帘地便是那一大片一大片妖冶的彼岸花,忘川河从两岸的彼岸花丛中穿过,河水清澈地能看清渡河人的前尘往事。 奈何桥架在忘川河上,桥上时不时地有人走过。 忘川河上望不穿,奈何桥下叹奈何。 九寒一身玄衣坐在奈何桥下,面前的桌上摆满了一碗碗忘川水,九寒望着那些碗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尘与瑶华走近,九寒也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一饮而尽,浮生既往。” 落尘唤道:“九寒……” 九寒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抬起了头。 瑶华对上了九寒的眼睛,那双眼满是虚无,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原来这冥界的鬼差真的不像是她印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青面獠牙。 九寒站起身来,恭敬地向落尘行礼。 “孟九寒拜见魔尊殿下…” 落尘按下了九寒的手:“你我之间无须这么客气。坐吧…” 九寒依声坐下,落尘与瑶华也坐了下去。 瑶华一直盯着九寒瞧,九寒有些不自在。 九寒问道:“姑娘为何一直看我?” 瑶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回道:“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有何魄力,让堂堂鬼君一听到你的名字就落荒而逃了。” 九寒低下头,唇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冥夜…他落荒而逃了啊。 此先招惹他的是冥夜,现在躲避他的也是冥夜… 既知今日如此,当初又何苦处心积虑地来招惹他? “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他为何躲着你?他向来不是最爱缠着你的吗?” 在落尘的记忆中,冥夜整天无所事事,就爱坐在这奈何桥上看着桥下的九寒渡人。 “他已有一千八百六十四日没有来过忘川边了。” 其实,凉薄的人最是深情。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了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当他已经万劫不复的时候,那个招惹他的人却临阵脱逃了。 “等得辛苦吗?” 落尘不禁有些伤感,他一年未见瑶华都已经思念成疾,然而九寒却等了一千多年。 “辛苦到不辛苦,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个曾经总是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如今却住在了我心里。” 第六十八章 寒夜(一) 瑶华听得有些迷茫,有些错乱… 冥夜不是一名男子吗? 九寒看起来也像是一名男子… 难不成... 冥夜…和九寒??? 瑶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虽然显得有些唐突。 “九寒公子,你是喜欢鬼君吗?” …… 落尘扶额叹息,眼前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怪他刚才在路上没有和瑶华解释清楚,九寒与冥夜之间的关系。 不过,以九寒的性子,他也不会去在意旁人的眼光。 九寒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 爱就爱得坦荡,不需要藏着掖着。他不想像冥夜那样,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发生过的事情不敢面对。 瑶华继续问道:“可你与鬼君都是男子不是吗?” “那又如何?在我看来这世间的感情本就没有性别、种族之分,一旦喜欢上了谁都奈何不了…就像你是仙族落尘是魔族,你们不也是执手走到我这儿来的吗。“ 瑶华沉默不语,她突然很心疼九寒,这么多年一直在坚持着一段不被所有人所接纳的感情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而他一直等待的人也并没有给他回应。 所以冥夜很渣,真的渣... 落尘见瑶华没有说话,他在桌下紧紧地握住了瑶华手,瑶华抬起头来看着落尘明媚地笑了起来。 九寒爱得这么艰难都没有放弃,那她和落尘就更应该坚定地走下去,就算六界都与他们为敌,他们也都不会畏惧。 九寒看着落尘望着瑶华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到了奈何桥上,那里曾坐了一个人,眼里全都是他。 冥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的呢? 是在他接下孟婆职位的第二天... 前世他死得非常体面,留下了全尸,但也死得非常孤独,没人送葬。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爱过。 陪着他的只有那满屋的书籍,与画作,他也只对这些感兴趣。 他有时觉得很寂寞,便想去街上走走,刚出门又觉得十分嘈杂,又折了回去。 他不喜与人交谈,厌恶与人触碰,旁人都说他有病,他也认为自己有病,所以...他死了半月都没有人发现他,直到他的尸身腐烂化成水,散发出恶臭,正式地向这个繁杂的世界通告,他终于离开。 他死后一刻都没有停歇地来到了冥界,判官在看他的生死簿的时候,震惊了。 短短两行,只有生与死,没有无功与过,罪与孽。 他的生平,简直可以用一张白纸来形容。 判官指引他坐船渡忘川,他坐在船上,船夫告诉他,可以通过河水看到他的一生,他静静地看着清澈见底的忘川河水,只有一个画面就是他静静地坐在桌前读书作画。 就到了那一刻,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前世是那么的枯燥乏味。 下了船,到了奈何桥边,排着队。 步履蹒跚的老人,哭诉着没人送终。情窦初开的少女,留恋着邻家情郎,战死沙场的将军,感叹着壮志未酬。咿呀学语的稚儿,吵闹着要找爹娘。 他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前世他没有经历过的人情冷暖。 等他走到了孟婆面前,孟婆将忘川水递到了他的手上,他端着碗沉思地片刻,然后将碗放了回去。 “请问,我可以不喝吗?” 孟婆每日都可以听到这相同的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她最先是不忍,后来是不屑,最后是不理。 九寒看到孟婆无心搭理她又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愿轮回,是否就无需喝这碗忘川水?” 孟婆这下抬起了头看向九寒。 有意思,真有意思。向来都只有那些在炼狱受苦的人吵闹着要轮回转世,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愿轮回的。 “你想清楚了?真不愿意轮回?” 九寒点头。 他这一点头,孟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她把九寒拉到了身边问道:“你觉得我这工作如何?” “不错...” 孟婆又问:“如若让你在这忘川边上递水渡人,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生生世世,你可愿?” 九寒又点头。 孟婆喜出望外,她等了数万年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等到了一个愿意接班的人,等到了她可以轮回转世的机会。 鬼君曾许诺她,只要她找到一个愿意接替她守着忘川的人,她便可以轮回转世,脱离永世孤寂之苦。 孟婆朝着后面排队的人喊着:“打烊了,打烊了,后面排队的到城里转转,明日再来。” 那群人听到孟婆的话一哄而散地走了,孟婆拉起九寒的手飞也似地往大冥宫跑去,生怕九寒半路反悔。 九寒就这样被孟婆拖着拽着带到了大冥宫门口。 大冥宫巍峨雄伟,九寒被深深的吸引了,这种宏伟的建筑他只在书里见过。 孟婆跪趴在地上喊道:“孟三生请求觐见!” 九寒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孟婆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跪下,九寒看了孟婆一眼,仍没有动。 孟婆又喊道:“孟三生请求觐见!” “孟三生请求觐见!” 一连三声。 大冥宫的宫门缓缓打开,一道接着一道,直到最后那一道打开。 冥夜倚在他的宝座上吃着鬼姬递给他的葡萄,一边吃一边问道。 “你不在忘川边上派汤,到大冥宫来所为何事?” 九寒远远望去,那个慵懒地半躺着,手里还攒着两颗葡萄的黑衣男子,那就是鬼君? 孟婆说道:“三生想问,您当初许诺的话还算不算数?” 冥夜扔了颗葡萄到嘴里:“你说什么?大声点!” 孟婆重复:“三生想问,您当初许诺的话还算不算数?” 冥夜坐直了身体:“进来说吧,你离得太远,声音太小,本君耳朵有些不好使。” ...... 九寒心里腹诽着,这个鬼君丝毫没有君主的威严太过散漫。 孟婆站起身来,领着九寒走了进去。 冥夜看着孟婆身边那个陌生的男子,一身素衣,纤尘不染,明眸皓目,面容沉静,他的灵魂更是干净地没有一丝污浊。 这是他迄今为止看到的最干净透澈的灵魂,顿时对这个陌生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六十九章 寒夜(二) 九寒发现自从他进了这个宫殿站到了鬼君面前,鬼君就一直盯着他看,还若有若无的笑,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有一种想要转世轮回的冲动。 孟婆恭敬地对冥夜说道:“君上,属下已经找到接替职位的人了。” 冥夜问道:“哦?是你身边这位公子?” 他的眼神就没有从九寒的身上挪开过,即使他在问孟婆话。 孟婆把九寒推上前,小声地说:“快给君上行礼…” 九寒不知道该向鬼君行什么礼,就简单地向冥夜行了一个拱手礼。 孟婆在一旁焦急万分,心想:他莫不是疯了!怎敢对君上如此不敬?万一尊上怪罪下来,她就得打消她能够轮回转世的念头了。 冥夜则笑而不语,不以为然。 他,有点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九寒…” 九寒,九寒,九寒… 冥夜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遍、两遍、三遍... 他记性很差,能记住的人和名字不多,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将这两个字牢牢记住。 却没想到,在他余生冗长的岁月里,这两个字重重地烙在了他的心上,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冥夜问道:“你为何要接替三生的职位?” 九寒看着冥夜答道:“不想轮回。” 冥夜又问:“并非每一个到达冥界的鬼魂都可以轮回转世的,你既有转世的机会,为何要放弃?” 他十分好奇九寒不愿意轮回的原因。 “没有为何。” ...... 冥夜问了三句话,九寒却只回复了十个字。 真是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人啊。不论其他,单凭九寒这个淡漠的性子的确很适合接替孟婆的位置。 孟婆这一职位,必须忍得了永世孤寂... “三生,你派的最后的一碗汤便给你自己吧。” 冥夜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同意她转世轮回了? 孟婆喜极而泣,她等了数万年,派了无数的汤,渡了无数的人,终于洗净了她满身的罪孽,终于能够重新做人... 三生跪伏在地:“三生,拜谢鬼君。” “三生,来世,再也没有三生。来世,做个好人。去吧...下次再见,不要再满身罪孽了。” 三生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磕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是冥夜免了她尝无间地狱之苦,是冥夜让她学会了如何去放下,是冥夜给了她重生... 来生,她定不会让冥夜失望,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好人,偿还她前世的罪孽。 冥夜还记得三生刚来冥界的时候,鬼城里浩浩荡荡全部都是要找三生寻仇的鬼,有的是因为魂魄不全无**回,有的是像九寒一样不愿轮回,他们都等待着,等待着三生的到来,为前世的恩怨报仇。鬼差拦不住找三生报仇的鬼群,惊动了他,他召来了判官,判官递上了三生的生死簿,整整三本写满了罪孽。 按理说,像三生这种情况,应该堕入无间地狱,一刻不歇,永生受苦。可是三生浑身戾气,若是让她置身于无间地狱,只会适得其反,使得她的一身戾气越来越深重,这样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所以,冥夜把三生安置在了忘川边,赐姓孟。 孟三生、梦三生。 三生在忘川边一待便是几万年,日复一日,派汤渡人。 她在渡人的同时也是在渡己。渐渐地,三生满身的刺都收了起来,所有的戾气也都荡然无存。 如今,她想走也就随她去吧,放她轮回也未尝不可。 往后,没有孟三生,只有孟九寒。 冥夜召出了九寒的生死簿,想要从中探寻九寒不愿轮回的原因,结果九寒的生死簿与三生的生死簿天差地别。 他皱了皱眉头,收起了九寒的生死薄。 这短短的两行也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于是他施法对九寒探灵。 九寒灵魂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个画面,他在世二十三年,每日的生活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人参与全是过客。 这般无趣,还能活这么多年,也真是为难他了。 一个人活着若是没有羁绊,没有念想,没有欲望,就如同一张白纸,一具尸体,也许九寒正是因为觉得活着没有乐趣才不愿意转世轮回的吧。 冥夜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把九寒这张白纸变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想把九寒这透澈的灵魂掺进七情六欲。 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提得起兴趣的事。 九寒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冥夜看着他的眼神,和他不停变化的表情。 直接将冥夜和他在书里写到的那些纨绔子弟挂上了钩,不过也无所谓,他本就不在意这些,冥夜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关心,因为他不会与冥夜有过多的交集。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不去招惹冥夜,冥夜却整天到忘川边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就算他不搭理冥夜,冥夜也不觉得无趣,就拿瓶酒坐在桥上看着他。 冥夜是处心积虑地想要闯进他的世界,他根本就无法阻拦,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九寒,你看看本君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 “九寒,你瞧瞧本君这发髻束得齐整吗?” “齐整。” “九寒,你尝尝本君这清酒酿得好喝吗?” “不喝。” “九寒,你听听本君心跳的声音全是在喊你的名字。” “滚。” ......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它一旦扎根下来,就很难拔除,若是拔除,就是鲜血淋漓的一个洞。 那日,他叫冥夜滚了,冥夜就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就好像那些日子都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就好像那个叫冥夜的男子未曾来过忘川边,未曾坐在奈何桥头,未曾与他说过那些话.... 但是有些情愫又是真是存在的,它日积月累地占据着他的心他的脑海,让他无法顾及其他。 他会不由自主地望着奈何桥发呆。 他会向路过的鬼差打听他消息。 他喝他爱喝的酒。 他哼他爱听的曲。 他前世不懂得爱是什么,如今懂得了,又好像迟了一些。 第七十章 寒夜(三) 没有期限的等待,最为致命。 九寒等得很辛苦,冥夜也忍得很辛苦。 其实九寒所以为的那些冥夜没有来的日子,冥夜都在,他只是隐匿了身形,还是坐在了那个相同的位置看着九寒,只是九寒没有法力无法感知他的存在。 他看见九寒一直望着他坐着的位置,他听见九寒向路过的鬼差打听他。 “九寒,你冰冷的心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冥夜每日都坐在桥上晃着腿,仍然没有现身。 他还在等,等九寒刚刚有了一点温度的心,逐渐炙热,等九寒展现出更多的情绪。 就在这时,冥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蛇族三公主,容媚。 冥夜没有讨厌过谁,天上地下,唯独一个容媚。 “夜哥哥...多日不见,想媚儿了吗?” ...... 冥夜一把推开容媚贴近他的身子,在心里咒骂道:想你个头啊。 当然,他也只能心里这样说着。 “不知三公主,莅临我冥界有何贵干?” 冥夜全身上下都有一处不排斥容媚,一字一句更是十分嫌弃容媚。 “没有事就不能来吗?夜哥哥这里阴冷潮湿,我喜欢得紧。” ...... 冥夜突然想火烧大冥宫,把身边这条粘人精赶走。 咦,粘人精。 他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容媚缠上了九寒,会是一个多么惊险刺激的场面啊。 “三公主,忘川边上有一位公子,面若冠玉,气质清绝。要不要...” 容媚还没等冥夜的话说完,便动身去了忘川边。 冥夜笑着,自古蛇妖好美人,容媚听到有这样一位面容娇好的公子哪里还坐得住。 他跟着容媚,一同去了忘川边。 九寒一如往常坐在满是汤碗的桌前,撑着脑袋望着奈何桥。 逢人只说一句:“一饮而尽,尽忘前尘。” 容媚挡住了九寒的视线。 九寒抬起了头说道:“姑娘,麻烦让一让。” 容媚仍不让仔细打量着九寒。 这位公子容貌算是上等,可这气质冷了些。 她不喜欢,还是夜哥哥更招她喜欢。 九寒有些不耐烦,眼底暗藏着怒意。 他沉声道:“汤在桌上,喝完过桥即可。” 容媚笑了起来,这孟婆大概是新来的,不认识她,把她当成了渡桥的人。 就算是不认识他,也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凶吧,她可是个美女,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发脾气真的是不知趣。 冥夜站在九寒身后暗自窃喜,九寒刚才好像生气了,是因为容媚挡住了他看向奈何桥的视线吗? “夜哥哥…” 容媚向冥夜跑了过去。 夜哥哥? 九寒转过身去。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他等待了许久的人。 冥夜,好久不见。 冥夜没有搭理容媚,只看着九寒,看着九寒闪烁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望了良久。 容媚,似乎闻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他们两个的眼神吐露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很不一般。 容媚开始怀疑,冥夜让她过来的目的,顿时有些生气。 她挽上了冥夜的手:“夜哥哥,” 冥夜的身体一怔,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但他看到了九寒骤变的表情,就没有动,僵硬地任由容媚挽着。 “媚儿这次来,爹爹特地嘱咐要媚儿与你商量我们的婚事。” 婚事? 冥夜彻底懵了?什么婚事?哪里来的婚事? 九寒更是苦涩地笑了,原来他和这个女人是有婚约的,那他为何要来招惹他? 或许,一直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冥夜抽回了手,急忙向九寒解释。 “九寒...” 九寒背过身去,向冥夜下了逐客令。 “烦请君上离开,开始排队了。” 这下容媚来劲了,那孟婆好像吃醋了,夜哥哥也如此焦急地解释。 看来他们真的像她所想的一样,关系不一般呢。 可惜啊可惜,她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好,她想要的只能是她的。 “夜哥哥!” 容媚又挽上了冥夜的手。 “滚出冥界!” 冥夜怒了,是真的怒了。 他甩开容媚的手,一掌就把她打落忘川河里。 他生来就是个随和的性子,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虽身居高位也从来不摆架子。以前不论容媚怎样纠缠于他,他都无所谓,可这次容媚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九寒看到忘川河水溅起的水花,心情缓和了不少。 冥夜凑到九寒的面前,瞪大了眼睛满眼委屈。 “九寒,我和她没有婚约。” 九寒别过头去。 “与我无关。” 冥夜又凑了过去。 “九寒,我不喜欢她。” 九寒又别过头去。 “我不在乎。” 冥夜低下了头说道:“那你先消消气,我先回去了。” 他假装转身离开,一小步一小步地踱着。 三—— 不叫他? 二—— 真的不叫他? ..... “站住!” 冥夜听到九寒的声音,整理了一下表情,回过头去。 “以后...还来不来?” 冥夜喜上眉梢,笑着点点头。 “回去把这件衣服扔了。” “为何?” “她碰过,脏。” !!!! 冥夜立刻将袍子脱了,扔进了忘川河。 九寒低着头,强忍着笑。 “手也洗洗。” 冥夜,听令跑到忘川边上,蹲着反复搓着手,看那架势像是要把手搓掉一层皮才罢休。 冥夜回过头,举起手给九寒看。 “你瞧瞧,可以了吗?” 九寒弯起了嘴角,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笑。 他笑起来,眼里闪耀着星光,整个冥界都亮了起来。 冥夜的心颤抖着,他好像对九寒有了特殊的情愫,不再是好奇,不再是感兴趣,而是倾慕。 “回去吧,我开始忙了。” “本君,突然不想走了。” 冥夜拉着九寒的手,来回甩着。 过桥的人已经大排长龙。 九寒白皙的脸庞,红到了耳根。 他将几乎要挂在他身上的冥夜给推开。 “你先回去,晚点我过去寻你。” 冥夜掠到桥上坐着,他不想走,他就想陪着九寒,看着他。 “不要,我就在桥上等你。” 冥夜此时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赖着不走。 “乖,听话。” 九寒的声音轻柔且宠溺,冥夜听了之后像一个讨到糖的孩子满足地离开了。 “我等你。” “好。” 第七十一章 寒夜(四) 那天冥夜和九寒都忘记了,泡在忘川河里的容媚。 容媚本体是蛇,是爬行动物,不能在水里待得太久。她被打捞起来之后,已经半死不活了… 冥夜瞅了瞅那皱巴巴的小白蛇,派了个鬼差把已经化出原型的容媚,裹了块布送回了蛇窟。 没过几日蛇族首领容隽,也就是容媚的老父亲带了一群蛇精上门算账,结果连大冥宫的门都没进去。 容隽大发雷霆,在冥界四处捣乱。 在奈何桥上坐着的冥夜,根本就没把容隽放在眼里,只唤来了鬼差传话。 “他若执意在冥界闹事,就把他扔进火山地狱。” 听到鬼差传话的容隽,立刻逃出了冥界,生怕晚了一刻就要被冥夜丢进火山地狱。 火山地狱对他们蛇族来说,比无间地狱还要恐怖。 容隽一行,几乎逃出了冥界。 好不容易清净了几日,冥界涌进大批轮回转世的人,判官拿着他的生死簿摸不着头脑,明明死期未到,为何都来了冥界。 这成群结队的轮回转世的人,让九寒和一殿王蒋易忙得不可开交。 九寒每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有时间理会冥夜。 冥夜拉了几个转世的人问道发生了何事,那些人说,因为人间星象大乱,天灾人祸接踵而至,荒草丛生,饿殍遍地。 冥夜大怒,亲自上天宫问罪。 擎天表示此时全凭神尊定夺,他无能为力。 他又去寻墨白,墨白表示已经严惩…… 所以他根本就是白跑了一趟,连罪魁祸首都没见着,这瑶华仙君什么来头?神尊都袒护? 冥夜忿忿不平地回来,在九寒面前念叨了半天。 九寒实在被吵得心烦。 “你再如此吵闹,就回你的大冥宫待着。” 冥夜立即闭上了嘴,小嘴还撅得老高,受伤极了。 九寒看到冥夜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我不忙了,我再陪你说话。” 冥夜听到九寒的话嘴巴撅地更高了。 “你哪里是陪我说话,每次我说一大堆你要么点头要么就只回一两个字。” 九寒笑着,他其实在冥夜面前已经没有那么冷淡了,起码有了语调也有了情绪,有些习惯需要慢慢去改变,只要能每日与他相处,不过多久他也可以对着冥夜侃侃而谈。 “我答应你,下一次多说几句。” 冥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披头散发地走到他们面前,满脸泪痕。 她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也掩盖不住她的芳华绝代。 她颤抖着端着碗,眼泪滴落在了碗里。 “公子,我可不可以不喝忘川水?” “前尘已往。” “他每一次都等着我转世,可是我每一世都不记得他。我不想每一世都要去重新认识他,重新爱上他。这个过程太漫长,我不想浪费和他相爱的时光。” ??? 原本埋着头的冥夜抬起了头看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每一次都等着她转世? 怎么可能有人能办到? 但是看那老妇人的神情温柔,不像是再说谎。 如果是真的,那等她的就不是人… 冥夜伸出了手,施法探灵。 他眼前刚刚跳出了一个画面,就一次得他立刻收了手。 “龙弦…” 怎么会是龙弦? 他曾经听说过金龙一族的族长因爱上了一名人界女子放弃神位,自愿放逐魔界。 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就是龙弦的妻子?落尘的娘亲? “我不想忘了他,他独自保留所有的记忆太辛苦,我什么都不记得太不公平。我想和他一样,一直都记着。” 看来,他的猜想没有错。 她,就是那个让龙弦甘愿放弃一切的女子,陌月。 “好!本君应你。” 陌月缓缓地弯下腰,表示感谢。 “我还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说。” 冥夜站起身来,他与落尘算是平起平坐,但眼前这位是落尘的娘亲,他没有坐着的道理。 “尘儿爱吃水果,但魔渊的水土不适合种植水果,恳请鬼君有空时帮陌月往魔渊送些水果。” 冥夜点了点头,这点小事他还是办得到的。 “你且去吧,千万切记,往事莫提。” 陌月放下了手中的忘川水,转过身慢慢地往不远处的三生石,她伸出手摸着上面最大的两个名字。 龙弦。 陌月。 她眼泪不停地往外流,小声抽泣。 “冥夜,你不能…” 是啊,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可是犯了天条的。 但是,这样做龙弦就欠了他一个人情,就算到时候被查出来,他就找龙弦帮忙。 就连墨白都得对龙弦礼让三分,更别提天宫那群仙寮,龙弦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再说了,那个什么瑶华仙君一次犯了好几条天条,都没什么事,他不过就是放了一个没有喝忘川水的人轮回而已。 这两件事比起来,他做的完全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想到这里,冥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罪名,就这样在想象中给洗清了。 九寒厉声道:“冥夜!” 冥夜结束了想象,回过神来之时,陌月已经过了桥。 “九寒啊,你有所不知啊,刚才那老妇人来头可不小,我若不应她,她跑去给龙弦吹吹耳边风,这鬼君之位可要换人来做咯。” 九寒问道:“龙弦是谁?” 冥夜成功地转移了九寒的注意力。 “上古龙族后裔,前任魔尊。” 九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老妇人与龙弦是什么关系?还有她刚才说的尘儿又是谁?” 冥夜满脸震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九寒说的一大串话。 一共二十四个字,进步飞速啊,还学会了一探究竟,不错不错。 看来以后他得多做一些让九寒匪夷所思的事情,这样能激发九寒的好奇心,问更多的问题,说更多的话。 “走吧,去喝酒。” ??? 冥夜凑近九寒的嘴边问道:“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去喝酒…” 喝酒? 九寒说喝酒? 冥夜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喝不喝?就一次…” “喝喝喝!” 冥夜说完话就返回大冥宫取酒了。 九寒将陌月未喝的那一碗汤,倒回了河里。 爱,到底有多难忘? 第七十二章 寒夜(五) 冥夜提着酒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九寒的身影。 他跑到桥上四处张望着,孟婆亭不在,忘川边也不在,他去哪儿了? 他见到鬼差就问。 “看见九寒了吗?” 鬼差摇头。 他见到鬼魂就问。 “看见一个穿白色衣裳的公子了吗?” 鬼魂摇头。 他到底去了哪里? 冥夜提着酒瓶子坐到了忘川边等着,他相信九寒不会消失更不会离开的。 他能感觉到九寒很依赖他… 似乎,还有点可能,喜欢他。 冥夜沉浸在他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嘴角不停地上扬。 “在笑什么?” 冥夜听到九寒的声音欣喜地抬头。 九寒穿了一身藕粉色衣裳,束起了长发,额前有一缕刘海随着风飘着。 冥夜不禁想起了人界的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九寒,真的是他所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看的,尤其是有了表情,有了情绪的他。 不似落尘的邪魅。 不似擎天的刚毅。 不似墨白的风雅。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拿九寒与他们相比,但在他心中谁都比不上九寒半分。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回去换了身衣服,耽搁的久了点。” 九寒打开衣柜,挑选了半晌,一时忘记了时间。 “在哪儿喝?” 九寒坐在了冥夜身边。 “就在这里喝…” 他一直没有好好欣赏过忘川河畔的风景,原来这里这么美,清澈见底缓缓流淌的河水,鲜红欲笛漫山遍野的彼岸花。 他在书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忘川河畔彼岸开,奈何桥头满尘埃。 冥夜打开了酒封,递给了九寒,九寒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 原来,酒就是这个味道。 闻起来清甜甘醇,喝起来辛辣刺喉。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他不怎么喜欢,可是冥夜喜欢他便想尝一尝。 冥夜笑道:“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九寒抱着酒坛子淡淡地说道:“前世没有喝过。” “那你今日为何突然想要饮酒?” 冥夜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九寒前世到底是如何能枯燥乏味地活了二十七年??换做是他,那样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因为你爱喝,所以就想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九寒说完又仰头喝了一小口,这一次的味道似乎没有上一口那么辛辣,这样品来可以感觉到唇齿间的余香。 原来,酒应该慢慢品,不能操之过急。 冥夜其实酒量不好,通常喝了几口就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 每次他在桥上喝酒,都会用法力再将酒逼出来,如若不把酒逼出来,他就会像现在满脸通红,双眼朦胧。 “九寒,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撑着脑袋看着九寒,这绝美的侧颜,真的是让人胃口大开。 九寒听到冥夜的这句话,好似一滴水滴在了他平静的心上,划开了圈圈涟漪。 “如果,不见时思之如狂,相见时唯恐时短是喜欢的话,那我是喜欢你的。” 嗯,他喜欢冥夜。 九寒,喜欢冥夜。 九寒对于感情其实就是一块木头,他哪里知道什么才是喜欢,真正的喜欢。 “你对我是哪种喜欢?” “无论哪种喜欢,但凡你要,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信,你肯定是喝多了。” 冥夜呵呵地笑着,大概是九寒喝多了,不然他怎么会说胡话呢。 “冥夜,我没喝多,我很清醒。” 那就是他喝多了,不然怎么能听见九寒说喜欢他呢。 “那你亲亲我,你亲了我,我就相信你喜欢我。” 九寒看着冥夜红透了的脸凑到了他面前,愣住了… 亲他? 怎么亲? 这个书中可没说过…… 冥夜看着九寒没有动,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我就说吧,你不喜欢我,你如果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九寒辩解道:“我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教他? 这种事还需要人来教,既然九寒提出来了,那他就言传身教一回。 “吧唧——” 冥夜抱着九寒的脸,狠狠地啄了一口。 冥夜的这一下,打通了九寒全身的血脉… 原来被亲,是这种感觉。 九寒有样学样的在冥夜的脸上亲了一口,结果冥夜一乱动,九寒冰凉的唇落在了冥夜灼热的唇上。 两个人都是一愣,冥夜直接吓得倒在了地上,冥夜突然倒下正好勾住了九寒,九寒也跟着倒了下去,压在了冥夜的身上。 此时的画面,配上这大片的彼岸花,唯美的不像话,只是可怜了被冥夜压在身下的那些花。 冥夜此时酒劲冲上了头,吵着九寒的嘴就咬了下去,拼命地啃着… 九寒有趁着酒意,完全忘乎所以… …… 最后他们压死了一大片彼岸花。 最后冥夜就再也没有到过忘川边上。 直到现在,冥夜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不想再等了,自始至终他都从未说过他喜欢我。” 九寒说完后,便端起了一碗汤,喝了下去。 落尘和瑶华,反应过来的时候,九寒已经将那碗忘川水一饮而尽了。 有句话,九寒没有听见。 就是那句。 “冥夜,是喜欢你的。” 就算九寒听见了,他也不会在记得冥夜是谁,不会记得那个他深爱的人,苦等的人叫做冥夜。 一碗忘川水忘尽前尘,忘记多少个日夜相伴,忘记那次的欢愉。 九寒喝完汤,神情淡漠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奈何桥。 瑶华拉着落尘的衣袖问道:“怎么办?” 她不知道九寒到底是有多失望,才能毅然决然地喝下那碗忘川水。 落尘答道:“我去找冥夜,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瑶华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跟随着九寒走过了奈何桥,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 放弃比失去,究竟哪一种更痛苦。 只有冥夜最清楚,也不知道冥夜知道了会如何… 鬼城,依旧灯火阑珊,鬼来鬼往。 知道消息之后的冥夜,失魂落魄地走在喧闹的人群之中。 逢鬼就说。 “冥夜喜欢九寒…” 他为何那日没有亲口对九寒说出喜欢他三个字。 他为何那日之后就不敢再去面对九寒。 即使他在下又如何,自尊心算什么? 九寒走了,九寒对他失望了,九寒不要他了。 他要等多久才能再等到九寒? 他要到哪里去找才能找到九寒? 第七十三章 寒夜(六) 瑶华在等落尘回来的时候,闲着无聊沿着忘川边散着步。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三生石旁,她停下脚步。 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原来这世间有这么多人有着三世情缘,可对于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三世情缘恐怕都还远远不够吧。 之于她,之于落尘。 他们,本就是永生的存在。 所以,他们想要的是永生永世。 瑶华将仙力凝于指尖,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她与落尘的名字。 未来会发生什么,风云不可测。 这三生石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灵验,瑶华也未可知。 她不信命,她信自己。 但是,总是得有些期许,日子才能过的下去,日子才能过得丰富多彩。 所以,她刻下了他们的名字,也算是对他们的爱情的一种鉴证。 落尘回来的时候,看见瑶华站在三生石面前。 他轻声唤道:“瑶华。” 瑶华回过头去莞尔一笑。 瑶华惊鸿一瞥,落尘百世沦陷, 落尘刚刚经历了九寒的毅然决然,又看见了冥夜的失魂落魄。 他此时此刻只想紧紧地抱住瑶华,他不敢去想象,他若是失去的瑶华,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会不会像冥夜孑然孤独地走在喧哗热闹的街头,不停地告诉所有人他从来都没有对九寒开口的真心话。 “我爱你。” 这三个字,囊括了落尘对瑶华所有的情感。 他暗自发誓,他永生都不会伤害瑶华,他永生都不要失去瑶华。 他的心灵没有那么强大,承受不了失去瑶华的痛苦。 瑶华靠在落尘的怀里,伸出手指着她刚才刻上的名字。 “你看,我已经把对你的爱刻在三生石上了。” 落尘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四个字,忍俊不禁。 和旁边的字比起来,简直… 不对,旁边那苍劲有力的名字是…… “龙弦…陌月…” 这是他父母的名讳。 在他的记忆中父尊从未到过冥界,这名字难道是母后刻下的? 母后是人类,每一世寿终都会到冥界轮回再转世,应该是母后刻下的。 瑶华觉得龙弦这名字很眼熟,她仔细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 以前她还未成仙的时候,在苍梧岛经常能听姑姑提起这个名字,姑姑每次说起这个名字都没有什么好听的话。 “原来这个龙弦是和别的女人定下了三生,才负了姑姑。” 落尘听到瑶华的这句话眉头深锁,他要和瑶华解释清楚,他不能让父尊背负这种罪名。 “龙弦没有负你姑姑…从头到尾都是你姑姑一厢情愿。” 瑶华转过身去看着落尘问道。 “为何这么说?你认识龙弦?” 落尘点点头:“龙弦是我父尊,陌月是我母后。” 原来是这样,难怪落尘刚才看到这两个名字愣住了。 “当年,祖父命父尊迎娶你姑姑,父尊不愿,你们凤族与祖父一同向父尊施压,如若父尊不娶你姑姑,便视同放弃神尊之位…” 这下瑶华愣住了,一下没有听明白落尘在说什么… “你祖父是…” “龙隐…” 龙隐??? 瑶华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需要理清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你说你的祖父是龙隐,那墨白的祖父也是龙隐,那你的父亲与墨白的父亲是什么关系?你父亲视同放弃神尊之位又是什么意思?” “我父尊是金龙一族,是与龙隐同为一脉的亲儿子,而前任神尊也就是墨白的父亲遗传的是祖母的血脉是青龙一族…我父尊与墨白的父亲是亲兄弟…我父尊为了和我母亲在一起,所以没有迎娶你姑姑,放弃了神尊之位,自愿放逐到了魔界,统治了魔渊,成为了魔尊。” …… 如果落尘说的是真的,那姑姑真的就是一厢情愿了,龙弦爱陌月爱到放弃了神尊之位,放逐到了魔界…又怎么可能爱上其他人,就更别提负了姑姑了。 如果落尘说的是真的,那他才是真正的神族后裔… 瑶华慢慢消化着落尘所说的话,他突然对她说出,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我很高兴你同我说这些…” “以后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所以我父母的事情你理应知道。” 落尘没有想过要对瑶华隐瞒这些事情,之前怕说出来后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三生石上的名字安了他的心。 瑶华问道:“你会怨恨你父亲吗?你原本可以君临九天之上,可如今却只能居于魔界那一隅之地…你甘心吗?” “没有什么甘心或者不甘心,事已至此,我原本也没有野心,父尊把魔界交给我的时候,他已经治理得非常好了。只是,委屈你了…” 凤凰才是应该遨游于九天之上,不应该蜷缩在魔界这一方天地。 “我不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在哪里都无所谓。虽然我本体是一只赤火凤凰,但我生性懒惰不好学,什么都是半吊子,化形比族人晚,成仙也比族人晚…好在遇见你还不算晚。” 落尘牵起了瑶华的手。 “走吧…” 瑶华问道:“去哪儿?” 落尘答道:“回家…” 瑶华又问道:“不用向鬼君告个别吗?” 落尘又答道:“冥夜他大概没有时间没有心情来搭理我们。” 瑶华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家。” 落尘与瑶华并肩走着。 回去行的路一路平坦,未来走的路崎岖坎坷。 他们心里都有一盏明灯,照亮他们所憧憬的往后余生,可眼前要走的路却是迷雾茫茫。 三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墨白和凤族都是他们之间的障碍,要想跨过这个障碍势必会两败俱伤。 落尘不会惧怕,瑶华更不会退缩。 即使违背主神的旨意,即使与同族为敌,即使无法扶摇万里… 她都会和落尘站在一起。 不知情愫何时所生,不明情根何时深种。 她要在魔渊的每一个角落栽满凤尾花,为落尘布下璀璨的星空,为落尘种下不落的太阳,与他一同看春日的蝴蝶,仲夏的弯月,秋末的落叶,冬至的白雪。 第七十四章 弦月(一) 龙弦在人界查探到陌月的气息。 这一世,陌月出生在一处猎户家里,猎户嫌弃陌月是个丫头,便把陌月遗弃在了山野间。 龙弦赶到的时候,一只猛虎正在慢慢向她靠近,好在他来的及时,救下了陌月, 龙弦把还在襁褓中的陌月紧紧地抱在怀里,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陌月看到龙弦笑了起来。 每一世,他总是来得这样及时。 不过这一世,她终于认出了龙弦,她命定的恋人。 龙弦轻轻地抚摸着陌月的脸,这是他们的第十八次相遇, 遥想第一次见到陌月的时候,他不是龙弦,而是东离国国师。 云离。 那真的是一段悠远的记忆。 东离国清莲宫。 “月儿!月儿!” “太子殿下,公主未起,您不能这样冲进去啊。” 门外的吵闹让慕容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哥哥进来吧,我已经起了。”慕容月,披上外衣下了床。 慕容决推门而入,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哥哥,今日不是秋猎吗?你此时为何还在宫中?” 慕容月坐在镜前,梳着如瀑的黑发,她怕麻烦,若没有重要场合都是用丝带随意将头发绑起来。 “月儿,我收到消息,云离今日要杀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慕容决十分着急,他并不想死。 “你从何处听到的消息。”慕容月感到疑惑,这天大的事,为何轻易会让哥哥知道? “昨日…..在萃华楼喝酒。三弟就在隔壁房间,他喝多了说出来的,正巧就被我听到了。” 慕容月沉默,都什么时候了,一国储君还去喝花酒。哥哥太不争气了。昨日去喝的花酒为何今晨才来通知她,时间紧迫该如何应对? 慕容决不敢看慕容月,他又惹月儿生气了。 “月儿,哥哥错了,哥哥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快想想办法啊!云离今天肯定是会动手的。” 云离!那个名震东离国的男子。十六岁从落英神山出世,出现在东离和南疆的战场上,当时双方正打的激烈,东离国战士不敌南疆,正准备撤退之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银光乍现,南疆护卫大将军裴烈的人头便滚落在地。那一刹那,没人看清楚,云离的动作,就连云离的衣衫上都没有一丝鲜血,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东离儿郎,冲啊!”云离的声音将让战士们回过神来,原本打算落荒而逃的战士们,掉转方向向南疆战士们冲去,这一仗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南疆战士因裴烈的死士气大减,节节败退,连失两座城池。 三月后,南疆大王,递上休战书,割让城池五座,每年上交白银五百万两。 这一战,让云离声名大噪,被父王奉为金甲大将军,官居二品。 明德十一年,云离除鼠疫。明德十二年,云离建百里堤坝,成功解决繁城水患。明德十三年,云离著《论穹苍四国策》…..短短三年,云离之名响彻四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三年东离的版图也扩张成穹苍第一大国,军师经济政治排在四国之首。 如今年仅二十的云离被东离百姓爱戴,被父王尊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月是知道云离的野心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快就要出手,父王愚钝,哥哥软弱,她定不能让云离得逞。 “哥哥,你莫慌。让月儿想想。” 慕容决看到妹妹如此淡然的样子,也放宽了心,静静地坐在一旁。 云离今日肯定是想趁哥哥进猎场之后,对哥哥动手。东离国的秋猎规则便是,一次只进入一人,限时一个时辰,最后统计一个时辰内所狩的猎物的多少来评定。猎场里不防有些凶猛的野兽,云离若是在猎场里设下埋伏,也可伪装成狩猎不慎被野兽所伤……他,好深的心思。可父王如今还健在,即使是哥哥死了,也还有其他王子可接替哥哥的太子之位,现在动手还为之过早。难道?父王也快不行了?慕容月摇了摇头,昨日去父王宫里请安,并没有瞧见父王有何异样。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又如何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人知晓,谋害储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云离心思缜密他要做的事自是滴水不漏的。此事还需静观其变。 “哥哥,今日我代你去。你我是双生子,我扮男装没人会发现的。你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慕容决仅仅是听到这个消息都吓得不轻,若不是昨日喝多了,回寝殿便睡下了,云离的手段他受不住,今日若是去了,必定会中云离的圈套,若是不去父王定会大怒,现在月儿提出替他去猎场,自是有计可应对,他与月儿的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就连父王有时都难以区分,所以这一计是可行的。 慕容决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月儿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他照做是不会有错的。 “月儿,这些年多亏有你。是哥哥不争气,本该是哥哥保护你,却老是让你为我操心。是哥哥有愧于你。” “哥哥没事的,你我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月儿都是心甘情愿的……”慕容月眼眶湿润了,自从母妃去世,姬氏没落,她和哥哥一直相依为命。父王念在他们年幼丧母,对他们多了些照顾,但是她心里清楚,父王是不认可哥哥的。为了能保住哥哥的位置,为了替母后报仇,,她只能默默在哥哥身后出谋划策,守住这份本该属于他们的尊荣。 “月儿,你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慕容月打断了慕容决的话,她知道哥哥其实无意继承王位的,可是她不甘心,替哥哥争得王位是母后的愿望,她自是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猎场了,要是晚了,父王会不高兴的。” 慕容月唤了侍女来伺候她更衣,并严令此事不准泄露。 慕容决叹了口气,为什么王位不能由女人来坐呢?没有谁能比他的月儿更适合那个位置。 第七十五章 弦月(二) 二 慕容月赶到猎场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群臣顶着太阳晒了近一个时辰,碍着慕容决太子的身份,便一直等着,有些大臣显得很不耐烦了,此时只需观察他们表情,就能够分辨哪些是支持太子的哪些不是… 其实慕容月是赶得及的,只是……虽然她才十五岁,但已经发育得很丰满,浣素帮她束胸耽误了半个时辰,现在还憋得慌,还好有盔甲能够遮挡一下。 “父王,儿臣来迟,请父王恕罪。”慕容月单膝跪下向慕容炎请罪,她压低声音以免被人发现。 “太子殿下好大的做派啊,让臣等顶着烈日等了一个时辰。幸亏老夫身子还算硬朗,未中暑气,要是晒出病来,边疆无人驻守,太子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哼,周霸天好大的口气!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全然不把哥哥放在眼里。 “周大将军,莫不是在边疆待得久了,就不知道规矩两字如何写了?本宫是太子,即使本宫有错,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父王都还未说话,是你身子金贵还是父王身子金贵,你晒不得父王就晒的得?” 周霸天气结,却不敢反驳。他印象中的太子殿下就是个软脚虾,平常在大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今儿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慕容月转过头去,眼神变得凛冽起来。周霸天他是知道的,仗着她妹妹周贵妃颇得父王宠爱,告病从边疆回来养病已经大半年了迟迟不肯回去,在离岚城耀武扬威还强抢娘家妇女,此前被弹劾,吃了几天牢饭,之后便收敛了一些。 周霸天今日竟敢在她面前撒泼,那她便顺手把周霸天这颗毒瘤给彻底拔除了,让他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这个眼神,被云离看在眼里。他有些疑惑,为何今日慕容决性情大变,换作以前,他只会忍气吞声,默默承受。难道以前那副温润模样都是伪装出来的? “决儿,为何迟了?” 慕容炎缓缓开口,其实他并不想多问,毕竟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面子。可现在,若不给周霸天一个下马威就太有失脸面,还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让大臣们到底谁才是王。 “禀父王,决儿昨日夜里做梦,梦见母后告诉决儿她想吃桂花糕,决儿便天没亮就吩咐下人去御花园摘了些沾满露水的桂花送到御膳房做了些桂花糕,刚刚路过静陵的时候便给母后带了去。父王,您知道母后最疼决儿了,所以……” 好一出母子情深,夜半托梦的戏码。 云离冷笑,他以前竟不知太子殿下有这手段,这一番话引得一些老臣近乎落下泪来,纷纷为他说话。 此时的周霸天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自己吃了大亏正向云离求救。 云离笑而不语,这周霸天确实是个没用的东西!三番两次都差点坏了他的大事,这下也好,也无须他亲自动手处理了。 慕容炎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一直萦绕着琅华柔情的目光。倾城的笑靥。 琅华,终是孤负了你啊。 “决儿起来入座吧,跪了这么久委屈你了。念你有这份孝心,你母后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你的。” “父王儿臣不委屈,儿臣只是看不惯有些人仗着自己妹妹得父王宠爱便目无法纪不懂尊卑,还真把自己当国舅了!” 慕容月站起身来入座,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是一把杀人的剑。 有些平日被周霸天的欺压的大臣真想拍手叫好,今日真真是对太子殿下刮目相看。 “王上恕罪啊,是臣失言,被这太阳晒糊涂了。” 周霸天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慕容决刚才搬出来姬王后又提到了自己妹妹,就知道今日他算是完了,赶紧下跪求饶。 “霸天啊,你这几月惹得祸着实不少,我是念在周贵妃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给过你机会,你却变本加厉如今竟欺到太子头上,好在周婉瑜还只是个贵妃,若她做了王后你还不欺到孤头上去!”慕容炎是真的怒了!最近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实在不想理这些事情,却没想到周霸天越来越不知好歹。 “王上饶命啊,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王上饶命啊。” “周霸天以下犯上,即日起返回落日城驻守,没有命令不得离开驻地。周贵妃纵容包庇周霸天目无王法等行为,有失贤德降为贵人暂停掌管六宫之权。” 父王没杀周霸天也算是念了一些情分,慕容月有些失望没有帮哥哥处理掉周霸天,留下了活口日后难免会生出祸端。 一场闹剧结束,云离竟有些乏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慕容决死无葬身之地,让东离王室一个一个地为娘亲偿命!除了…那个女人。 “陛下,还是赶紧开始吧。待会儿,日头更热了。” 慕容月看向了云离,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距离看他。她要一次把他看个仔细,若是今日不幸死在他手里,做鬼也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午时的太阳有些晃眼,云离他……是真好看,剑眉星目,那幽黑的眸子深邃得像一汪湖水。高高的鼻梁,薄薄地嘴唇…是他!他居然是云离,那个在御花园中一见倾心的人,她念了三年的人,她想要招为驸马的人。 居然是云离! 若云离没有野心,那该多好。 慕容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泛出了苦涩,为何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会要与她为敌,他还记得她吗?如果现在告诉云离,她是慕容月,云离会改变计划吗?没有如果!心怀天下的人是冷血无情的,他不会被其他东西所牵动,所以……云离,今日我若生,他日也只能为敌。 云离没有发现慕容月在看他,正在暗中布置。他今日在这林子中给慕容决布下修罗阵。他本不想这么快让慕容决死,只是想废了他,让他余生在痛苦与折磨中度过,可今日的慕容决让他刮目相看,若非一次性解决,后患无穷,慕容决非死不可。 “逐日,布下修罗阵!” 修罗一起,生灵涂炭。 第七十六章 弦月(三) 逐日不知为何主上突然变换阵法,也不敢追问,主上的心思一向猜不透。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让各位爱卿久等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今日就让孤的儿子们和王公世子们锻炼锻炼身手吧。” 这日头着实有些热,慕容炎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毕竟还是老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太子殿下第一个吧。各位没有意见吧!” 云离把玩着手中的折伞…戏谑地看着慕容月。 在这东离国谁敢对国师有意见,就连王上都要礼让他三分。 慕容月站起身,望向云离,正好撞上了云离深冷的眸子,他浑身散发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像他的衣服一样苍白,那日在御花园确是不同的,虽然也没有笑,但望着她的眼神是那种似阳光般的温柔。正是埋藏在眼底的温柔,让她沉溺了三年。 若他不是云离,而自己不是慕容月,那该多好… “父王,儿臣先行一步。” 侍卫为慕容月穿戴整齐,她翻身上马,动作熟练。 “辛苦国师大人主持这次的秋猎,想必今年秋猎会十分精彩!” 好一个慕容决,这是在提醒他,今年狩猎是他主持,若出了什么岔子,他逃脱不了干系。慕容决今日着实给了他很多惊喜,可惜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臣预祝太子殿下拔得头筹。” “国师知道我的实力的,第一可不敢当。国师大人武艺超凡,若本宫发生了什么危险,大人记得来救我。” 慕容月笑着,笑得绝美。 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了吧,虽然明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她仍想贪心地多看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了他,可他将要杀了她。 云离,若是你知道我是慕容月,你会不会…后悔? 云离看得晃了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花了眼,似乎刚才那个摄人心魄的笑靥,不是慕容决,而是慕容月! 不可能,不会是慕容月,她只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不擅武功,而她的性子是如火般的热情没有刚才那副清冷果决,不可能是她,也不会是她。 云离从没有想过要伤害慕容月,即使他想杀光慕容炎所有的亲人,唯独慕容月他舍不得动她分毫。 慕容月看着林子里似乎没有任何异动,平静的诡异。 云离会如何做?布下杀手?还是埋伏陷阱?还是二者都有? 她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十分警惕。行了一段路没有发生任何动静,她也顺手狩了几只猎物…难道,哥哥的消息是错的? 林子外,大臣们相互闲聊着打发时间。云离却等着,等着慕容决的死讯。他要慕容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他要慕容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主上,慕容决已进入阵中,是否现在启动阵法!” 逐日在暗中询问。 云离笑着点点头,慕容炎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份大礼。 不过一会儿,天便阴沉下来。原本寂静的林子,喧闹起来,所有野兽都开始怒吼。 这突如其来地变化将慕容月吓得不轻!怎么会这样?云离难道可以操纵野兽? 慕容月没有时间多想,毕竟她面对的是一大群野兽。她不擅武功,仅会一些花拳绣腿,在这群野兽面前只能逃。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攀到一棵树上,望着下面一群野兽。她记得书上记载,动物视力模糊,靠嗅觉辨别方向。就好比她现在爬上了树,它们就失去了目标在原地打转。 她突然灵机一动,用剑在手臂划了一口子,扯下衣袖捂住伤口,让鲜血浸湿衣袖。当衣袖染满鲜血之后,她从头上拔下银簪包在衣袖里,使劲掷到野兽身后。 慕容月观察着野兽们的反应,果然它们向衣袖的方向冲气,野兽问到鲜血的味道,已经开始发狂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真险,好在逃过一劫,现在她只需静静等待,一个时辰她还未出去,父王自会派人进来寻她。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手臂上得鲜血已然浸湿了衣袖…… 云离一直盯着林子。阵法启动,只听到野兽的嚎叫,并未听到慕容决的声音,难道慕容决这么快就死了? “主上!林子里的不是太子殿下,是莲公主,太子殿下此时在清莲宫。” 云离示意拂雪退下,他此先派拂雪去打探慕容决晚到的真正原因,原来…他竟是向慕容月求救去了。 慕容月,真的是她!那个笑容和那天在御花园中的她一模一样,他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 “啊!” 这一声尖叫!慕容月! 不,她不能死! “王上,太子有难,臣去营救。” 云离起身掠进了林子,速度之快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只看见他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慕容炎也被那声尖叫惊到,好在云离去了,决儿应该会有惊无险的。 此时的慕容月被一头豹子扑倒在地,她算漏了豹子是一种十分灵敏的动物,她的伤口不停在流血,血腥味十分浓郁,将这头豹子吸引了来。她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无力挣扎了。要不就算了吧,好在自己保住了哥哥一条命! 她默默闭上了眼。眼前浮现出当年御花园里的那一幕: “哥哥你好漂亮!” “你有没有娶妻?” “等月儿长大,做月儿的驸马可好!”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是爱吗?若不是爱,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想到的人会是云离? 突然间一声哀嚎,慕容月睁开眼,刚才扑在她深色的豹子豹子已被劈成两半。慕容月狼狈地趴在地上,是他,一袭白衣被渐上鲜血好似朵朵梅花在雪中绽放,真像个神仙。 而这个神仙,手持折扇,正看着她。 此时的慕容月什么都不想顾了,扑到云离的怀里哭了起来。 “没事了…公主殿下。” 原来他知道了啊,他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才来救她的吗。 慕容月现在有些混乱,她此时好想晕过去,这样就不用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公主,你愿意为太子以身犯险的精神,我十分敬佩,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今日若死在这里,太子该如何自处?” 云离有些生气,气她的不自量力,气她的任性妄为。也气自己差点害死了她。 慕容月确实没有想太多,没有考虑到万一自己死后哥哥会怎么样。 是自己高估了自己,是她小瞧了云离。 慕容月现在很虚弱,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云离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从怀里拿出来手帕和绿松散,帮慕容月包扎。 “公主殿下,望你以后多为自己考虑,莫要再做这种傻事…” “云离!你要杀的是我哥哥!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来送死吗,你要夺东离王位我可以不管,你要杀我哥哥,我便与你……” 不共戴天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云离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她来不及多想甚至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就使出仅有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云离。 第七十七章 弦月(四) 云离因为细心地在帮慕容月包扎,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然而慕容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他。 他回过头去,看见棕熊尖锐的爪子拍向了慕容月,他虽然凝气很快但为时已晚。之前他消耗了一半神力解阵,解决林中的所有野兽,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他竭尽全力救她,却没想到,她为了他,还是被棕熊所伤。 慕容月满脸鲜血已然奄奄一息,模糊间她看到云离将棕熊撕得粉碎。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云离,我欠你的还给你了…若有那一天,能不能不留他一命。” 云离把慕容月紧紧地抱在怀里。原来她是这样的弱小… “我不会让你死,你要是敢死,我马上就去杀了慕容决!” “你不会的,你那么骄傲那么强大,我哥哥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帮哥哥出谋划策,哥哥本就无心王位之争,他阻碍不了你的路。我死了,你就没必要再费心思杀哥哥了。” 她想赌一赌,赌云离会为了她留哥哥一命。 “慕容月!你不准死!我就要慕容决给你陪葬,让整个东离国给你陪葬!” 慕容月摇了摇头,此时的云离像一个孩子一样幼稚。 “云离,等下辈子,你若不与我为敌,娶我可好?” 慕容月闭上了眼睛。 “不!” 这一声怒吼,响彻云空。 逐日和拂雪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来晚了…主上狼狈不堪地将慕容月紧紧抱在怀里。 云离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又回到他亲眼看见娘亲在他面前被剜去双眼,那种无助那种绝望… 他已经懦弱了一次,他不能再一次懦弱。 慕容月不能死! “逐日,随便找个与慕容月身影相似的女人,杀了!弄花脸,丢给慕容炎…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 “拂雪去把无崖子绑到浮云阁。” 云离说完便抱着慕容月离去。 逐日收到命令立马便去处理,而拂雪却愣在原地。 她的主上,一向镇定自若,从未像刚才那样慌乱不堪。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似乎主上就要被慕容月抢走,她不想执行主上的命令。 她想慕容月死! 可是自己若是没有完成命令,主上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踌躇再三,拂雪捏紧了拳头往静云山方向掠去… 云离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慕容月。 她的命算是救了回来,可脸…却面目全非。 “主上,您休息一下吧。已经两日了……这样下去您会油尽灯枯的。” 逐日在一旁说道,他纠结了一个时辰都不敢开口。 可是主上几乎耗尽了所有神力才将慕容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不吃不喝地在床边守着。 “无崖子还有多久到?” “拂雪已发来消息,已进入东离境界。”逐日松了口气,主上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给我搬张塌来。” 逐日不敢耽误,立马便将塌给搬了来。 “宫里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主上,送回去的遗体骗过了王上,王上已定下了日期发丧。太子被废,待公主下葬后前往慈安寺带发修行,未召不得回宫。” “你做的很好,下去歇息吧,拂雪回来直接让她进来。” 逐日默默地退了出去。 云离侧躺在塌上看着慕容月,修长的手指抚上那满是伤疤的脸,曾经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当年在御花园中,偶遇她跳舞,定力极高的他竟看痴了… 慕容月身穿淡蓝色水仙裙,在桃树下,起舞翩翩,曼妙的身姿,如轻柳在风中摆动。 他隐暗中催动神力,让那桃花纷纷飘落…… 曲罢,慕容月睁开眼睛便看到那漫天花瓣和站在池塘边的云离。 “哥哥,你好漂亮…” “你有没有娶妻?” “我正好空缺一个驸马,你有没有兴趣?”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这一遇,便注定云离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簇一举一动都牵绊着云离的心。 “云离,你若不要这天下该多好。” 慕容月在梦中呢喃。 云离回过神来… “月儿,我想把这天下送给你。” 慕容月还是昏迷着,云离也躺在塌上,他们紧挨着,好似同床共枕。 云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梦见慕容月一袭红衣从城楼一纵而下… “月儿!” 云离从梦中惊醒。 旁边的人儿还在睡着,她还在就好。 似乎很久就没有做过梦了啊。 “主上,无崖子先生来了。” 云离起身整了整衣衫。 “进来吧。” 拂雪领着无崖子进了浮云阁,一进门就看见床边的塌,主上竟一直在这里守着她? “老狐狸,有事求我?” 无崖子坏笑着,叫你从前老是不给我好脸色瞧,看看这次怎让你吃瘪。 “少废话,看看她的脸。” 云离让到一边,现在没功夫和无崖子闲聊,治脸要紧。 无崖子走到慕容月跟前,正准备伸手…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无崖子吓得赶紧收了手,看来眼前这女人对云离来说十分重要。 “没救。” 云离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月儿的脸就只能这样?若是她醒来看到自己的脸,会不会…… 云离瞟了无崖子一脸,这老东西肯定没安好心。 “没救?拂雪把他手砍了,扔出去!” 无崖子盯着云离那张没表情的脸,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老狐狸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没意思。 “有救有救!只是……” “拂雪,你退下吧。” 拂雪闻声退出了房门。 “只是什么……” “我需要你亲手把她的脸卸下来,她伤得极深,若手法太慢,就会失血过多…没等到把脸换上,就一命呜呼了。” 要做到快,那就只能用风啸! 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 若妄动灵力只怕凶多吉少。 “别磨蹭了,等伤口开始长新肉了就来不及了。” “好,我该怎么做!” “先选个脸吧,你要现成的还是要我重新做…” “重新做需要多久?” “三个月!” 要三个月?烟儿等不了那么久…… “你有没有做清莲公主的脸?” “你这就说笑了,清莲公主久居深宫,我如何能知道清莲公主的样貌,我只见过太子殿下,虽然清莲公主和太子殿下是双生子,但是男人和女人大抵还是有些不同的,公主是东离第一美人,若是有机会,倒想看看顺便做一张她的脸。” “你现在看到了。” 无崖子惊讶的看了看床上的人,云离为何要救她?还要自己替她换脸…他不是… 无崖子把一些想法憋了回去,他知道只要在云离面前提那件事,下场就只有生不如死。 “我虽没有做过清莲公主的脸,但是我做了太子的脸,应该所差无几。” 要给慕容月换上慕容决的脸吗?也罢,今天她顶替慕容决不就骗过了他嘛。他不愿慕容月醒来发现她自己改变了容貌… “开始吧…” 第七十八章 弦月(五) 无崖子,洗净手,拿出笔,在慕容月脸上做了些标记。 “你只需,按照这几个点,将她的脸撕下即可。” 云离示意无崖子让开。 云离催动神力,掌中卷起巨风。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 一瞬间,慕容月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便化为灰烬。 无崖子惊呆了,他竟不知云离是如何做到了。 噗…云离喷出一口鲜血。 “主上!” 逐日冲进来扶住了云离。 “无妨。” “主上,已经三天三夜了!您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您根本不欠她什么。您要是再不顾自己身体,属下就是死也要杀了她!” 逐日气急,主上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闭嘴!我的身体我知道。” “无崖子接下来交给你了,她要是有任何闪失,你那一箱假脸还有你的手可就保不住了。” 无崖子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从他的箱子里取出了慕容决的脸。 云离走出了浮云阁,大抵还是不如从前了啊。 “你在门外守着,等下命拂雪进去伺候!” 云离说完便消失在黑暗中。 慕容月又做了那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直有个人在呼唤她,那个人唤她凰瑾。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撕心裂肺。凰瑾到底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 “她醒了就可以把纱布揭了。应该无大碍的…” “有劳先生。” 谁在说话?这里是哪里? 慕容月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眼。 她慢慢坐起身来,她的脸上为何包着纱布… 拂雪问道:“你醒了?” 总算是醒了,府里的人都被她折腾了好几天。主上现在还躺在密室闭关不知生死! “这是哪里?” 此时慕容月还是有些虚弱。 “国师府。” 云离为何要把她留在府里?他在哪里? 慕容月摸到脸上包着的纱布。 “我的脸怎么了?” “毁容了。” 拂雪有些不耐烦,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脾气来面对慕容月。 无崖子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女人多的地方就如战场。 “拂雪姑娘,我就先出去了。” 无崖子得赶紧撤离战场。 “主上吩咐,您还需要在府上多住几日,待他确认慕容……公主殿下的脸痊愈才可让您离开。” 无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得有一段时间在这里待着了,云离那身体,不是一日两日能恢复得好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云离为了救慕容月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拂雪目送无崖子出门,若不是主上命她伺候慕容月,她真不想和慕容月待在一起,因为和她多待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想要杀她,她身为隐卫主上居然还让她去伺候慕容月! “云离在哪里?我要见他!” “主上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啊,慕容月早已经葬入静陵了!” 葬入静陵?自己不是还没有死吗?难道云离偷梁换柱,送去一个假的尸体让父王和哥哥以为我死了,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太子殿下呢?” “这些问题你还是去问主上吧,我只是奉主上之命照看你,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先把纱布揭下来,透透气,万一闷烂了,又要帮你换一次脸。” “换脸?为何要换脸?” “你以为,那熊掌拍下来,你的脸还能保住?若不是主上,你现在恐怕是满脸伤疤的丑陋女人!” 慕容月慌忙地摸到镜子前,闭上眼开始揭纱布。 她很紧张,不知道镜子里会出现怎么样的一张脸。 她的手开始发抖,害怕自己会崩溃。她慢慢地睁开眼……云离也算是煞费苦心,给她换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肌肤光滑白净,没有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慕容月拿起眉笔,在右眼眼尾处轻轻点了一点。 这才是她的脸,她和哥哥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眼角有颗泪痣,母后曾笑她特别爱哭。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慕容月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坦然面对。她明白有些问题,只能让云离亲口告诉她答案。 “带我去见云离。” 主上闭关时,是不准任何人打扰他的,若有违者,死!如果是慕容月自己闯进去的,那么她的下场…… “好,我带你去!” 拂雪冷笑,是你自己找死莫怪我无情。 慕容月跟在拂雪身后四处望着,原来这就是国师府,布置十分简单,并没有过多的奢华修饰,很符合云离遗世独立的性格。 只是,那棵桃树,那个石桌,那片荷塘竟跟宫中一模一样! 这是她和云离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只是荷塘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座凉亭。 凉亭名为望月亭…陌月嘴角微微勾起,原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记得。 他也不曾忘记,或许…还铭记于心。 拂雪看到慕容月停在望月亭面前,才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日主上进宫回来,便命人修了这座亭子,每到夜晚便会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独酌…望月望月…望得不正是慕容月! 慕容月!你凭什么轻而易举便可以得到我毕生所追求的! “主上就在里面,自己进去吧。”拂雪说完便将慕容月推进了密室! 哼!慕容月,惊扰了主上闭关,下场只有死。 慕容月感觉得到拂雪对她有敌意,她带自己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但是不想去考虑太多……现在只想找到云离。 屋内漆黑一片且寒冷刺骨。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找到云离,可这间密室就像是一个迷宫,找不到出口现在就连入口都找不到。这世上真的有鬼打墙这一说吗?此时慕容月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可为时已晚。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月脸上已经凝结了一层霜,她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云离,云离你在哪里? 光!慕容月看见眼前就微弱的光亮,她向光亮处走去,云离应该就在那里。 果然没错,云离就在这里。 慕容月看见云离躺在一个类似冰做的床上一动不动,这里的寒气应该是那个床散发出来的,他躺在上面是在疗伤吗。 慕容月走近云离,现在是一个杀他的绝好机会。 若他死了,东离国的危机便可解除,哥哥便相安无事,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慕容月拔出发簪,指向了云离的咽喉。不知是冷还是激动,她的手开始发抖。 云离还是毫无动静,并没有发觉死亡离他越来越近。 第七十八章 弦月(六) 不!她下不了手! 她很矛盾,她不想云离死,明明他的死可以终结一切。可是,自己为什么有些不忍心呢?他就静静的躺在自己面前,那么沉静。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内心有那么一瞬是难得的平静。 “下不了手吗?” 云离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慕容月吓了一跳,手上的发簪掉到了地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真要杀我,我不会反抗。” 云离此时根本无力反抗,他还未完全恢复。 杀?还是不杀? 慕容月无法抉择。 云离突然伸手将慕容月拉到了床上,紧紧地搂着慕容月。 慕容月惊呼! “云离你做什么?” “不想冻死,就乖乖躺着。” 云离又闭上了眼睛。 慕容月顿时没有感觉到冷,背后还渐渐暖了起来。 “月儿,我给了你机会,可是你没有抓住。” 云离这一句月儿叫极其温柔,让慕容月猝不及防。 “我不会趁人之危。况且……” 况且,她的命都是他救的。 “那天你昏迷之后,慕容决便向你父王请罪。你父王大怒,废除了慕容决的太子之位去慈安寺带发修行。” 云离知道慕容月前来找他,就是想打听她哥哥的消息。 父王还是走了这一步,他早就想废除太子,但是没想到最后是自己给了父王这个机会。 “慕容靖想无后患之忧必会出手,我答应过你不会让慕容决死,已经派人去暗中保护了。” 云离不仅不打算杀哥哥,还派人保护哥哥,虽然这是他的一面之词,可慕容月还是愿意去相信他。 “事到如今,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哥哥太单纯,他不适合那个位置,更不适合留在那杀人不见血的宫墙之中。可你为何送去假尸体,制造我已经死了消息?” “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云离想到慕容月倒在他的怀里的时候,万念俱灰,那种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绝望让他所坚持的一切全部崩塌,落英山与他何干,东离国与他何干,天下又与他何干。那时,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慕容月活着,她若死了…自己拥有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慕容月惊讶地望着云离,她又从云离的眼里看到了那时的温柔,除了温柔还有一些忧伤。他说,他想把自己留在身边。这句话…可不可以理解为,他爱她。 “慕容月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留在你身边有什么意义?”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在树下翩翩起舞,笑着问我要不要做你驸马的女子。” “云离,你是不是喜欢我。” 慕容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她的心很乱,她不知道云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从未喜欢过人,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我只知道……” 慕容月不由自主地亲上了云离的唇,从未和男子亲密接触的她,这样做太大胆了,丝毫没有作为女子的矜持。 经历过生死之后,才懂得该如何去爱,才懂得该去珍惜。 云离未说完的话,已经不重要,一吻封存。 云离愣住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男人主动的吗? 可是这短暂一吻,真的好甜。 “云离,不管你要夺东离还是争天下,我对父王没有感情,对权利也没有兴趣,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哥哥,只要哥哥无事,我们便安好。” “月儿,自始至终我的仇人只有慕容炎一个。我之所以要杀你哥哥也只是为了折磨慕容炎。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不会选择在东离入仕。” “报仇?” “当年慕容炎被追杀身受重伤倒在落英山脚下,那时娘亲带我外出采药,正好碰见倒在湖边奄奄一息的慕容炎,我娘亲救了他,把他安置在小木屋里,他伤势好了之后,非要带我娘亲回宫,我娘亲不愿,他便走了,谁知过了几日他又返回来,命人剜去我娘亲双眼,砍断双手,最后一剑插入心脏。那时我就躲在门后不敢出去,我眼睁睁看着娘亲被杀害,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杀光所有慕容炎所珍视的人。” 原来父王还做了这样的事情,难怪他对父王恨之入骨。慕容月很想安慰他,可是她的父王就是杀害云离娘亲的凶手,她有什么立场去劝他放下仇恨。 “云离,父王虽然十分宠爱我,可是我打心底里是恨他的,他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也不是一个好的丈夫,母后去世后,我和他再无父女之情,你若要杀他,我不会阻拦你。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复仇而丧失了理智,你娘亲也不希望你这样。”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但是我会换另一种方式。我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再也洗不干净了。” 云离不想再滥杀无辜,可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最无辜的莫过于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他不想再看到哀鸿遍野,赤地千里…… “在这世道谁又是干净的呢?还给百姓一个干净的世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想要终结乱世必引发战争,铁骑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心慈手软不是一个处高位者该有的表现,在慕容月心里,在这天下之争中,云离定会有一席之地。 “云离,慕容月死了,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脱了公主这层身份,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云离身侧的身份。 云离打趣道:“你想要什么身份?山主夫人?” “云离你得寸进尺!” 陌月没有想到云离说的是山主夫人而不是国师夫人。他们明明就还没有在一起,这个发展似乎快了一些。 “月儿,是你要我等你及笈便娶你的,你怎可言而无信?” 云离特别喜欢看慕容月生气的样子,十分俏皮可爱。 “我还有一年才及笈呢…” 慕容月嘟哝着小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其实内心非常开心。 “就做我的隐卫吧。” 虽然云离对山主夫人这个身份特别满意,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身份太危险,一旦他娶月儿为妻,无异于把她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 “隐卫需要干什么?” “洗衣做饭生孩子吧。” 云离笑了起来,自从娘亲死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 “云离你再这样,我马上杀了你!” 慕容月十分气恼,从前她何时会被这样调戏。幸亏密室里太黑,不然云离看见她红透了的脸又要取笑她了。 “陌月,你以后叫陌月可好?” 陌上花开,月满西楼。是一个好名字… “好。” “月儿…” “嗯。” “月儿…” “我在。” “月儿…” “云离你有完没完!” “不要动。让我抱一下” 再过两个时辰,他就可以出关了。这一次让他元气大伤,但是能让月儿留在他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陌月感受到了云离手上的力度,她从未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但是她并没有反抗。他是真的很累吧,运筹帷幄,指点天下。他,是这天下独一无二无可比肩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完全忘却了仇恨,可是她和云离之间似乎并没有深仇大恨。 她很感谢这次的生离死别…让他们能够靠的如此之近。 第七十九章 弦月(七) 云离和陌月的故事不长,也可以说是很短。 因为,云离有了陌月就等于有了软肋。 一旦抓住了云离的软肋,即使他君临天下,他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若不想慕容决死,今夜戌时,只身一人到慈安寺外树林。” 陌月紧紧在纸条捏在手中,送信的人是谁?信中提及哥哥,那人必定知晓自己的身份。 是谁! 慈安寺外有重兵把手,云离又派了人暗中保护,想伤哥哥,不是那么容易。 难道,那人的目的只为了把她引过去?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冷静! 她以往的沉稳哪去了? 也许这只是个圈套,可是她不敢拿哥哥的命去赌。 一定得去救哥哥,信中让她只身一人前去,可她该如何出去,她不能惊动云离,云离定不会让她去。 不对,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她。 戌时,慈安寺。 “殿下…她真的会来吗?” “她会来。” 夜凛寒十分笃定陌月回来,当初云离要杀慕容决,她都甘愿替慕容决赴死,慕容决有危险,她肯定会出现。 陌月一身黑衣出现在慈安寺门前,她往向树林深处。 那个约她前来的人到底是谁?她还未看清来人,便被抱到了树上。 “是你!” 北寒太子,夜凛寒。 “是我,我的太子妃!” 夜凛寒笑得妖冶,眼前的人儿还真算得上是他的太子妃,当年北寒与东离结盟时,便定下等慕容月及笈之日,便是他迎娶太子妃之时。 可现在他的太子妃被云离掳跑了,怎么也得抢回来。 “夜凛寒!” 若是她没有“死”在猎场,明年她便会远嫁北寒做他的太子妃。好在自己还是“死”了。 “本宫问你,要不要现在就随我回去做我的太子妃?” 若不是陌月不会武功又待在树上,她肯定把夜凛寒踢下去。 “慕容月死了,你的太子妃在静陵里躺着呢。” “不管是慕容月还是陌月,我只要你。”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陌月有些吃惊,他们只见过一面。 像他这种桀骜不驯的人,说的自然是玩笑话不用当真。 “慕容月的身份或许对你还是有些帮助,而陌月对你来说毫无用处。太子殿下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陌月除去慕容月这个身份她就一无所有。 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强大的背景,有的只有容貌而已。 “太子殿下叫我来,便是在树上聊天的吗?” “当然不止是聊天而已,我要把你带回宫,慢慢交流感情。” 果然是个圈套! “你好卑鄙!” “我若不这么卑鄙,怎么能让你亲自投怀送抱,国师府的铜墙铁壁我哪里进得去…” 夜凛寒眸子变得幽黑,且不论门外高手如云,府里又设下了稀奇古怪的阵法,他在府外探了三日都未找到进去之法。 好在…有一个女人帮了他,嫉妒从来都使人丑陋,那个女人肯定不知道她那副嘴脸有多么令人厌恶。还是面前这朵带刺的蔷薇花更让人动心… “夜凛寒,你费尽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你就不怕…” “我要带你走,自然是做了缜密的布置,虽说对付云离有些棘手,可别忘了你可是在我手上。” 夜凛寒冷笑着,他以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怕云离来只怕云离他不来。 陌月捏紧了拳头,云离有危险! 如果她现在跟夜凛寒走了,云离就不会自投罗网。 “云离想要的是东离而不是我,我只是被他圈禁在国师府里的一枚棋子,你以为他会不清楚这是你设下的圈套,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这种话骗骗别人,或许还有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别白费口舌了,我今天就要看看云离会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好一个夜凛寒,他竟想一石二鸟! 夜凛寒欣赏着陌月憋屈的小脸,甚是可爱啊,这温香软玉在怀,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夜凛寒越靠越近,陌月大惊,他想做什么! 陌月推开了夜凛寒,却忘记了此时她站在树上,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了下去。 好在夜凛寒身手敏捷,在她落下之前接住了她。 “你这样投怀送抱还真是让我惊喜啊。” “夜凛寒你无耻!” 陌月拼命地挣扎,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吵!” 夜凛寒点了陌月的穴道,陌月终于安静下来。 “月儿!” 云离手持长剑迎风而立,他来了…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陌月被夜凛寒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抱着,夜凛寒挑衅地看着云离,像是一个孩子炫耀着怀中的珍宝,陌月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尝尝她的味道,尽管陌月的眼神多愤怒,夜凛寒都不松手。 “我在路上埋伏的杀手,他可是一次性全都给我解决了,你说我该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陌月远远望着云离,他平安无事就好… “夜凛寒,放了月儿,我饶你一命。” 云离不能让月儿再待在夜凛寒身边,夜凛寒太危险,生性杀戮不择手段。 陌月还是无法动弹,只能向云离暗示自己被点了穴道。 云离看出了陌月的异样,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凝气,一阵狂风袭来,云离随风掠去,突然出现在夜凛寒身旁,夜凛寒大吃一惊,他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招式,云离竟能化风为剑! 夜凛寒一时迟疑,陌月就被云离抢了过去,他匆忙起掌,此时起掌已经晚了,这一掌只打中云离的衣袖。 玄云掌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幸好这一掌打偏。 云离的右手已经筋脉尽断,他不能让夜凛寒看出自己已经受伤,连忙换左手凝气! 冰魄!出! 瞬时,空气中的水珠凝结成冰刺一根根地向夜凛寒飞去,夜凛寒拔出剑抵挡突然其来的冰刺。 是他小瞧了云离,他竟不知云离武功极高,又擅秘术,这种以自然之物为武器的秘术只听师父说过便未见过,今日是他大意了,他与云离的第一次交手,显然是他败下阵来。 此时他的五脏六腑已被寒气侵入,此地不宜久留。 剩下的就交给慕容决了,没想到慕容决一个软脚虾,竟然还藏着如此深的心思。 第八十章 弦月(八) “月儿…”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陌月忘记了担心云离的伤势回过头去。 一张与她无二的脸,现在更是一模一样。 “哥哥!” 陌月飞奔进了慕容决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得往外流淌。 慕容决轻拍着陌月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想到你还活着,此生无憾了。” 云离看着慕容决眸色深了几分,慈安寺他明明就派人严守,慕容决又是如何出来的? “哥哥,月儿没死,月儿活得好好的。” “月儿好,我就……咳咳。” 慕容决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还带着血。 陌月的心揪了起来,哥哥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一到了慈安寺就变成这样? 陌月从慕容决的怀里出来,满脸写满的担忧。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太在意。” 慕容决连忙摆手,一边摆手一边咳嗽,捂嘴的帕子都被血染红。 云离一直看着慕容决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冷笑着,刚才的疑虑已经全部打消。 看来夜凛寒是和慕容决达成了合作,他以前到真没看出来,一向木讷愚钝的慕容决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 只不过陌月不会相信,她最信任的哥哥竟然会拿自己的命去骗他。 “怎么可能没事,你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命太医盯着的,在宫里的时候都一切正常,怎么到了慈安寺就突然咳得这般厉害,连血都是黑色的。” 血? 黑色的? 难道哥哥中毒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每日都吃斋饭,也无法外出就是慢慢地觉着胸口闷,呼吸不过来,后来就开始咳嗽,我去找了寺内的僧人,他们也都不搭理我,索性我也没有太在意,反正死不了。” 陌月听完饶过慕容决往慈安寺走去。 云离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寺里问问,平日是谁负责哥哥的…” 陌月回过头去看着云离,云离面无表情紧紧抱着自己的手,额上冒着细汗。 陌月抿了抿唇,也没有过多在意,他那么强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云离沉声道:“不用问了,他的所有事宜都是我的人安排的。” 他心里很清楚,慕容决今日就是冲他来的。 虽然他并没有对慕容决做过什么,但慕容决矛头直指向他,他也无能为力。 若是放在以前,他根本就无所畏惧,一个懦弱太子而已。 但是现在他和月儿在一起,有些事情他就做不得。 比如,杀了慕容决。 陌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双眼猩红,冲着云离喊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答应我会护哥哥周全的吗?” 慕容决露出了一抹诡谲的微笑,他在赌,赌月儿会为了他和云离翻脸。 很显然他赌赢了。 他隐忍多年,为的就是如今的绝地反击。 他早就知道云离心里一直惦记着月儿,也知道云离趁着秋猎之时要治他于死地,所以他特地找了月儿做挡箭牌,还故意走漏了参加秋猎的是月儿而不是他的风声。 一则是让云离对月儿心生愧疚,解除对他的监控,二则也算是圆了月儿想要和云离的梦…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云离这老狐狸还留了后手,竟然直接让父王罚他到慈安寺带发修行。 这样,他不仅失去了太子的位置,还被困在了慈安寺这个破地方生不如死。 既然云离不仁也就别怪他不义,他不能再忍下去了,再忍下去东离就要改姓云了。 云离看着陌月此刻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月儿不信他,月儿更信任慕容决的话,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下定了结论。 可他偏偏拿月儿没有办法,他气他怨又如何? 他总归是不愿伤害月儿的。 陌月看着云离没有回话,苦笑着。 “没话说了是吗?我就知道…我不该相信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云离无奈地说道:“月儿,我从未骗过你,即使我骗尽天下所有人,唯独对你是一颗真心,作不得假。” “那你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你。” 证据? 哪里来的证据? “没有证据。” 有什么证据可以去证明这件凭空捏造出来的事情? 又有什么证据能去证明一颗只会对陌月炽热跳动的真心呢? 陌月说道:“那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云离回道:“那慕容决没有证据,你又如何信他?” 陌月又说道:“哥哥不会骗我,再说了你刚才说了哥哥的生活起居都是你负责的,如果不是你做的,难不成是哥哥自己给自己下毒吗…” 她不信哥哥会这么做,哥哥从小就怕疼更怕死,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毒。 “他为何不会给自己下毒?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你说他不会骗你,我又何尝骗你。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指证我下毒的证据…” 慕容决笑得更诡谲了,他本就是有备而来… 又怎会少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证据,我自然有…” 慕容决说完回过头去喊道。 “你出来吧…” 那人从暗中现身… 拂雪! 陌月望向云离的眼神狠绝起来… 云离更是笑了起来,原来他一直养在身边最信任的隐卫竟然是慕容决埋在他这里的一枚棋子。 可笑,真是可笑。 这么久,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慕容决可真是韬光养晦,深不可测啊。 “主上…” 拂雪低下了头,轻声唤道。 “不知姑娘你这声主上喊得究竟是谁…” 拂雪听到云离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叫,心寒得彻底。 作为一颗棋子,她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她的敌人。 她一直都想脱离慕容决的掌控,可是慕容决在她的身体里中下了蛊毒。 若是她违背了慕容决的命令,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像万蚁噬心一般的痛。 谁都不知道东离最不争气的太子竟然会下蛊,就连陌月都不知道… 所幸的事,她和慕容决达成了同盟。 她要云离,慕容决要陌月… 谁能想到,慕容决竟然会爱上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恶心至极。 第八十一章 离月(九) 陌月看到拂雪出现的那一刻,心里对云离最后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 拂雪对云离有情,身为一个女人她看得出来,甚至很明显。 拂雪不会陷害云离,所以真相就这样昭然若揭了。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你不信我,我多做解释又有什么用?” 云离不想争辩,拂雪的出现,在陌月看来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给哥哥解毒,毒解了,这件事我既往不咎。” 即使云离对慕容决如此,但陌月也狠不下心来离开云离。 她爱云离,只要哥哥安然无事,他们之间就安好。 云离答道:“没有解药。” 陌月问道:“怎么可能?” 云离答道:“毒不是我下的,我怎么会有解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吗?” 慕容决笑着。 他算准了月儿不会相信云离,毕竟他才是月儿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他才是可以和月儿厮守终生的人,云离他不过一个乡野之辈,哪里配得上月儿, 他爱月儿,他知道这是不伦,畸形。 但是月儿在他眼中就如同另一个自己,他爱自己所以爱月儿。 所以他要夺得王位,他要立于穹苍之巅,这样他才能为所欲为,他才能迎娶月儿不为任何人所阻拦。 要登上王位,必除云离。 他恨云离禁锢了他八年,他恨云离得到了月儿。 他不甘,他才是人中之龙, “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我若想杀他,有几千种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也有几百次机会可以杀了他,我何必要等到现在再来给他下毒。月儿你若不信我,也无须再要我承认什么,我在这里,你要怎么做我都随你。” 云离很疲惫,他断掉的筋脉还未复原。 陌月有些动摇,毕竟云离真的没有必要现在再来给慕容决下毒。 既然如此,拂雪的出现又作何解释。 慕容决在宫内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收买拂雪来指证云离下毒。 “国师大人,我似乎从未说过我这毒是在到了慈安寺之后才中的吧。我知道有一种慢性毒药,是会残留在人体内,慢慢侵蚀每一个脏器,最后衰竭至死。” 慕容决这么一说,好像每一环都扣上了。 “具体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还得问这一位姑娘了。” 慕容决将拂雪推上了前。 拂雪垂着头,双手在宽大的袖口下紧紧地握着。 “四年前,在王上的寿宴上,主上拍我暗中在太子殿下的酒中下了曼陀罗。” !!! “啪——” 陌月一巴掌甩在了云离的脸上。 拂雪听到声响立刻抬起了头,她看着云离脸上的治印,若不是慕容决在,她恨不得立刻将陌月的手砍了下来。 云离缓缓开口。 “拂雪,从今以后你没有资格担雪使一职。” “主上,是拂雪错了,拂雪甘愿受罚,请不要赶我走。” 拂雪看着云离,那是她爱了十五年的云离啊。 “隐卫的职责,是忠诚!你今日所作所为,对得起忠诚二字?” “拂雪知道拂雪犯了大错,但是拂雪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你有什么逼不得已?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我忠心耿耿的隐卫会是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 云离说得极其平淡,但字字诛心! “当年我给过你机会,先是杀害同门,再是背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陌月房里的纸条是你放的吧,她也是你带出来的吧,你费劲心思引她出来,又同慕容决一起挑拨离间,栽赃陷害,真的是一出好戏啊。” “是!都是我做的,我恨她,我恨她轻而易举就得到我十五年来都没得到的东西。虽然我恨她,但我并没有伤害她,又何来杀害同门一说?” 拂雪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了出来,这几个月来,她日夜都像杀掉陌月,凭什么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穷极一生追求的人! “好!就算你伤害陌月是因为我爱她!可凝月呢!她何其无辜!” 云离想到凝月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想到凝月闭眼之前都没有说出凶手是谁! 拂雪绝望地瘫倒在地,凝月是她永远都洗不清的罪孽,她无力去反驳,毕竟是她亲手杀了凝月,一共一百零八剑,最后一剑刺入心脏。 她几乎每夜都能梦到凝月满身是血地质问她,为何要杀她。 “杀害同门尚且不论,背叛不忠是落英山大罪理应……罢了,念在十五年的主仆之情,饶你死罪,降为暗卫,永世不见天日。” 拂雪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谢主上不杀之恩。” 她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过云离,回过头看着床上那个雍容不凡的人。 虽然以往只能站在他身后,但是那是离他最近的位置,而她现在却永远无法站到他身旁,一步之遥的距离隔了永世。 拂雪被降为暗卫,对慕容决来说也算是一颗没用的棋子,既然没用那就废了吧。 慕容决勾了勾手指,没走多远的拂雪就开始浑身痉挛,青筋暴起,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她不能让主上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嘶——” 一阵锥心的痛从拂雪的心脏蔓延开来,到五脏六腑到四肢,她的身上顿时爬满了黑色的蛊虫,一点一点地啃噬她的肉,吸食她的血。 慢慢地… 拂雪走着走着,就只剩下衣服掉落在地上。 慕容决说道:“国师大人,你说那位姑娘背叛你,又赶她走,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闭嘴,轮不到你说话。” 云隐一步步走近陌月,问道。 “月儿,你始终不肯相信我吗?” 陌月摇头,她很累,她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信与不信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帮我哥哥解毒。” 云隐一手搂住陌月的腰,陌月抬起头来看向他,他低下头凑近陌月的耳朵,小声的说。 “如果我说我的心头血能解曼陀罗的毒,那你要杀了我吗?” 陌月有些迟疑,她没有立刻拒绝和反对,这对云隐来说羽翼是致命的打击。 云离搂着陌月腰的手抽出了陌月插在腰间的匕首,那是他送给陌月的。 他一步步退后,用牙齿将匕首拔出,狠狠一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一刀,又一刀。 他是有多绝望才能狠下心来将匕首插入心脏。 云离胸口喷涌的鲜血,溅得陌月满脸都是。 陌月睁大了瞳孔,来不及反应… 直到云离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云离!” 云离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月儿,你看看我的心,里面装满了你的名字。” 云离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唇角还弯着,因为他又看见了那棵桃树下,翩翩起舞的人儿。 第八十二章 离月(十) 云离趁着最后一点劲拔出匕首划开自己的胸口,一颗鲜红的心裸露在了陌月的面前。 “月儿,我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它的是真的,它是爱你的……” 云离说完之后倒在了地上,胸口流出的血几乎流淌成河,他雪白无暇的衣衫尽红。 云离和陌月在一起之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巨庙堂,逐鹿天下。 如今… 剖出自己的心,只为了向陌月证明他自己的心。 云离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陌月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知道,人的心脏一旦停止了跳动,即使是大罗金仙都无力回天。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离的心脏慢慢地停止跳动。 “哥哥,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月儿,你清醒点,他死了。就算他不死我不仅不会救他,还会往他身上多插几刀!最想他死的人就是我,你忘记了他是折磨我的吗!我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粉他的骨!” 慕容决说罢便蹲下身子夺去云离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在云离身上插着,一插一个血洞。他恨云离,恨云离轻而易举就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他要让云离死得透彻,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不!” 陌月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看着此时犹如魔鬼一般的慕容决才发现,原来骗她的是慕容决而不是云离。 云离那么骄傲的人,他做过的事情绝不会不承认! 是她错了,死得该是她,是慕容决! 慕容决一直疯狂地拿匕首插着云离的身体,云离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他那一张如谪仙般的脸也都被划得面目全非。 陌月紧紧抓住慕容决的手吼着。 “慕容决!你住手!不要再伤害他了!” 慕容决一脚踢开陌月。 “我的好月儿,是你的不信任伤害了他,不是我,他有如今的下场你才是罪魁祸首。我明明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却爱上了我的敌人,你教我如何能让他活!” 慕容决踢开了陌月之后,又一脚踩上了云离的身体。 一脚,两脚,三脚…… 陌月扑到了云离的身上,慕容决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管他脚下是谁都狠命地踩下去。 疼痛感侵袭了陌月的全身,她痛地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腹部一阵剧痛,一股暖流流出…… 孩子! 她下意识地滚到一旁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有她和云离的孩子。 一定是在她生辰那日怀上的,云离死了,她不能再让云离唯一的孩子也没了。 她艰难地往远处爬,在地上匍匐着。 慕容决发现眼前没有了慕容决的身影,急忙回过头去看到在地上爬着的慕容决。 他冲到慕容决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慕容决的头发。 “我的好月儿,你要去哪里?” 慕容决惊恐万分,眼前的慕容决已经不再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了,而是一个魔鬼,心狠手辣,残忍至极的魔鬼。 她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去捂肚子,生怕慕容决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 慕容决扯着慕容决的头发,强迫慕容决看着他。 “月儿,云离终于死了,为了这一天我日夜筹谋,没想到到最后是你助了我一臂之力。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和我争了,父王那个老不死的也该是时候到地下去给母妃赎罪了。等我登上了王位,我要娶你为后,谁敢阻拦我,我就在谁体内下蛊,让他生不如死化为灰烬,同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 !!!! 慕容决! 竟然要娶她! 恶心地令人作呕。 “月儿别怕,我会好好宠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慕容决抚摸着陌月布满泪痕的脸,真是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的脸啊。 他掌住了慕容决的后脑勺,低下头去。 陌月伸出手,甩了慕容决一巴掌。 怒吼道:“恶心!别碰我。” 她万万没想到,她龙凤胎的哥哥竟然会做出此等乱伦的事情,慕容决隐藏得太深了,她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月儿,我给你时间慢慢适应,我不逼你,总有一天你就会发现,我比云离更爱你,我才是那个最适合和你白头到老的人。” 陌月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 她不会让慕容决这龌龊的幻想成真,她要冷静,此刻只有生才是唯一的机会。 她还有孩子,她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救她? 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除了夜凛寒! 该死的夜凛寒,跑那么快做什么! 若是他还在的话,慕容决没有武功,肯定不是夜凛寒的对手。 虽然夜凛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比慕容决这个变态,强上百倍。 “早知道太子殿下如此丧心病狂,我就不该与你联手,云离死了你我皆大欢喜,但是你还想要我的太子妃就是你的不对了。” 夜凛寒从远处决来,一掌拍向了慕容决。 好在,他临时反悔回了头,不然他的太子妃就成了一个变态的囊中之物了。 陌月叫道:“夜凛寒!救我!” 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捂着肚子,心念道宝宝,我们有救了! 慕容决气急,捡起地上的匕首一顿胡砍。 “夜凛寒,你要做什么?” 夜凛寒嗤笑道:“当然是把我的太子妃带回北寒供起来,女人啊,是用来疼的不是像你这样糟蹋的!” 慕容月第一次觉得夜凛寒看起来很顺眼。 现在她管不了夜凛寒带她走有何居心,她只想要保住云离的骨肉。 慕容决问道:“你是想与我作对吗?” “呵,你太天真了。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大象脚边的蚂蚁而已。我挪挪脚就能把你踩死,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 “你!” “这女人我带走了,你要与我争就先坐上东离的王位,带着你东离的士兵到玄韩城来要人吧。只可惜,没有了云离你东离的士兵就是一盘散沙,你以为云离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劝你回去多睡睡,把梦做完,省得老是白日做梦。” 夜凛寒说完抱着陌月掠至空中,他低头看了一眼云离,他得命人给云离收尸,不能让云离就这样暴尸荒野。 毕竟在这穹苍大陆,云离是唯一配得上做他对手的,只可惜太傻,英年早逝。 第八十三章 弦月(一) 冥界,大冥宫。 “王上,成功了…” 离落看着她完美的作品,心满意足。 冥澈问道:“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他看着躺在血池的云离,疏了口气,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龙弦的魂招了回来,龙弦本是下凡历劫,原本劫历完了飞升回去即可,结果不知道龙弦是怎么在折腾,把自己的凡尘的宿主云离给折腾死了。 云离死了,龙弦便无法飞升回去,他的魂魄只能四处游荡。 好在离落招魂的法术精湛,才把龙弦的魂魄招了回来。 不然好好的神界大殿下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可就酿成大祸了。 离落答道:“那便看他的意念了…” 那燃着的引魂灯是离落去魔界借来的,好在魔界无主它们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料到离落借引魂灯是为了给魔族的死对头神族大殿下龙弦引魂。 “阿澈!你快看!” 离落指着引魂灯,灯里的魂魄越发精纯了! “这…这不是龙弦散落的剩下的魂魄吗?” 冥澈兴奋地差点鼓起了掌,没想到龙弦这小子的魂魄散得也太远了点,好在被引魂灯将已经散落在六界之外的魂魄都引了回来。 冥澈又问道:“那醒来的会是龙弦还是云离?” 离落问的倒是一个问题,龙弦是下凡历劫,但这一世云离阳寿未尽,就证明龙弦没有云离的记忆,如果回来的是龙弦…自然不会记得云离与陌月之间的事情,按照龙弦那个性格才不会搭理凡尘之事,到时候一挥衣袖回了神界那该如何是好。 离落叹了口气道:“一切等他醒了再说吧…” “说什么…” 哎呀妈呀,冥澈被吓了一大跳。 “你是云离还是龙弦?” “云离是谁?” 冥澈揉了揉太阳穴,完蛋了…醒来的是龙弦,他完全没有云离的记忆。 “我为何会在冥界?” 龙弦打量四周,发现他此时身处大冥宫,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会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在人界历劫,不仅没成功飞升反倒把自己折腾死了…人死了自然就到我这儿来了。” 离落看着龙弦满脸疑惑,便将云离这一世所发生的事情,通过召灵全部召进了龙弦的记忆里。 “既然云离心灰意冷选择自尽,这劫没历完也就罢了,我先告辞了。” 果然被冥澈给猜中了,他真没见过比龙弦还要清心寡欲毫无野心的神,青阳对神尊之位虎视眈眈,若被青阳抓住了龙弦的把柄,这未来神尊的位置恐怕真的会易主,自古神族以金龙血脉最为纯正,青阳不过一只青龙,龙弦却丝毫不忌惮不在乎。 神尊龙鄞特地安排这次历劫,为的就是培养龙弦的野心,结果龙弦最后因情自杀,若是这样回去了,龙鄞还不被气死。 他真想给龙弦一拳头让他清醒清醒。 “上神,离落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龙弦说道:“你说…” “陌月怀了你的骨肉,虽然她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过客,但你的宿主云离对陌月的爱是深刻入骨的,否则云离也不会因为陌月的不信任而以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的方式自尽。同样,陌月也是爱云离入骨的,不过一时被亲情给蒙蔽了自己的心,现在她怀着你的骨肉寄人篱下,苟活着为的就是要保住你唯一的骨血。我也探过那个孩子,它的本体是金龙并不是人,神族血脉断然不可流落在外啊。” 冥澈看着自己的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龙弦沉思着,他通过召灵看到了属于云离那一部分的记忆,云离对陌月爱得深沉,为了陌月云离愿意放弃一切,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愿意给陌月,这样的爱对于龙弦自己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现在尚且不论云离和陌月之间的感情,陌月肚子里的孩子是金龙的话,那就是他的孩子并非是云离的孩子,他的孩子自然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陌月…在哪里。” 冥澈细心地讲着眼下穹苍各国的形式,生怕说漏了一点。 “真是麻烦真是麻烦,离落你把云离和陌月在一起前的记忆给龙弦召回来。” 冥澈越说越没有耐心,还不如直接将云离的记忆给龙弦输进去来的方便。 “不需要,我只是龙弦…” 离落一脸痴迷地看着龙弦,这龙弦上神霸气,还真让人招架不住。 冥澈一把搂住了离落,他的女人啊居然花痴上了他的好兄弟,该怎么惩罚她呢? 人界。 陌月趁着夜凛寒上早朝就在寒夜城逛了起来。 寒夜城与离都风格相似,不同的是这里少数民族聚集,经常会看见不同民族的穿着各自风格的服装在街上走着。 寒夜城特别热闹,据说是从西玦迎亲的队伍今日进城,夜王特地铺上红毯从王城一直到城外,也算是十分给蓝月国公主面子了。 不一会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好像是迎亲队伍进城了,正朝这边走来,陌月被人群推向了最前面,便看到骑马而来的蓝亦辰,街上的女人看到蓝亦辰纷纷尖叫起来,北方的女子没有南方那样矜持都是洒脱随性的,看到蓝亦辰这般俊俏的公子也不管他身份,口哨声眉眼齐齐向蓝亦辰飞去…而陌月就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他,蓝亦辰陌月是知道的,蓝月国的摄政王。 多年前也偶尔见过一面。 蓝亦辰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想必马车里面就是蓝汐瑶了… 随着车队经过,人群开始骚动,向车队离开的方向涌去,站着人群中的陌月也被推搡着。陌月想要离开却无能为力,一直被挤着,差点被推倒却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姑娘小心…” 陌月抬头望去,霎那间慌了神。 眼神,表情,就连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与他相似…可是样貌却不一样。 陌月摇了摇头,她知道不会是他,他已经不在了。 陌月还没有回过神,便被带到一个巷子里,躲开了人群。 “姑娘…姑娘…” 陌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公子,一身墨绿色长袍,黑发高束,眉眼间气宇不凡。 真的不是他啊,他只穿白色,头发也从来都是披着的。 “多谢公子相助。” 陌月道了声谢,便转身向巷尾走去。 “龙逐月…我的名字…” 龙弦对着陌月的背影小声的说道,声音小到失魂落魄的陌月根本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第八十四章 弦月(二) 陌月躺在夜凛寒的塌上,睁着双眼,像死人一般空洞。 “怎么?出去了一趟魂都丢了?” “我很累,麻烦太子殿下不要吵闹。” 陌月仍不看他,只是静静的躺着。 一心只想着今日在街上救她的那名男子,音容笑貌简直和云离如出一辙,除了装扮和眼神不同。若不是她亲眼看见云离死在她面前,她几乎就要认为那名男子就是云离。 世上又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你说云离听到你将要嫁给我的消息,他会如何?” 陌月看向夜凛寒神色哀切。 “太子殿下无须戳我的痛处,非要我来提醒你提醒自己云离已经死了吗?” 夜凛寒冷笑着。 陌月今日见了什么人,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名男子分明就是云离,因为云离化成了灰他都认得出来。 那日,他派去给云离收尸的人回来禀报他,说云离的尸身已经不见踪影了。 云离是落英山主,落英山是个什么地方,是神山。 死而复生这种事,又如何不可能发生。 所以,即使陌月肚子里怀了云离的孩子,夜凛寒也要娶陌月,他就是想逼云离出现,有陌月在手,云离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陌月见夜凛寒没有回话,又问道。 “你明知道我怀了云离的孩子,还执意要娶我,有何居心?”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我将我北寒太子妃这尊贵的位置给你,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陌月冷笑“一个寡妇有什么好喜欢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娶寡妇是我的爱好。” 陌月早知道夜凛寒性格古怪,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但她绝对不会因为夜凛寒的一面之词,就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夜凛寒要娶她,无非是冲着落英山的势力。 云离虽然把落英山的圣主令牌给了她,但她从未接触过落英山的各种事宜。 夜凛寒要是想通过她,得到落英山的势力,怕是打错了注意。 “你以为娶了我,我就能助你夺得天下吗?落英山没有云离也会有其他人接任山主之位,这山主之位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夜凛寒俯身向陌月压了下去。 “你以为我夜凛寒,非得靠落英山才能夺得天下吗?你以为我娶你只是为了云离背后的势力?你太小看我夜凛寒了,我娶你不过是因为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太子妃,别的女人根本就入不了我的样子……” 夜凛寒压得陌月不敢动弹,因为她一动便能感受到来自夜凛寒的欲望。 “夜凛寒,你起来!” 夜凛寒贴近陌月,柔软的舌头不停地舔着陌月的耳朵。 “要不要我和云离的孩子深入交流一下?” 陌月实在不能忍受夜凛寒压在她的身上,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得保护孩子。 “夜凛寒,你别得寸进尺!” 夜凛寒一把撕开了陌月的衣服,雪白的肌肤和可爱的肩窝,袒露在他的眼前,看见如此美丽的景象,夜凛寒的欲望又加强了几分。 “我得寸进尺?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要得寸进尺你能耐我何?” 陌月感受到夜凛寒的异样,浑身颤抖起来,她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知道她越是反抗就越能激发夜凛寒的欲望。 夜凛寒宫中佳丽无数,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有过这么强大的欲望,不仅是因为她的绝世容颜,他只想征服她拥有她,就连自己都无法确定对她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想到这里,夜凛寒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吻住了那张小嘴。 陌月不知该如何反抗,满脑子都是云离! 她在奢望着什么? 奢望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救她吗,她现在寄人篱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反抗和呼救都没有用。 夜凛寒见陌月没有反抗,低头吻了上去,陌月开始浑身颤抖,她害怕自己被夜凛寒占有,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害怕。 夜凛寒亲了几下,准备更深入一些。 “凛寒……别。” 夜凛寒停了下来,替陌月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了寝殿。 陌月无助地躺在塌上,舒了一口气…… 她开始想念云离,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亲吻……她似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他。 她不能像这样坐以待毙,受制于人,她得开始筹谋,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可以学,她还懂兵法,还擅长阵法,逐日得到她将要嫁给夜凛寒的消息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她,她一定要与逐日取得联系。 她可趁现在偷偷重新学武,虽然怀有身孕,但是小心一些应该没有大碍。 夜凛寒想娶她并不是那么容易,总有一天她会将她今日所受的屈辱一并还给夜凛寒。 夜凛寒离开寝殿便去了辰侧妃宫中,辰侧妃是现下东宫最得宠的妃子,她得宠其实也是因为眉眼之中和陌月有几分相似。 可辰侧妃此时恨透了陌月,只因夜凛寒不停地蹂躏着她却一直喊着陌月的名字,她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却不能有一丝怨言,夜凛寒是她的夫啊。 夜凛寒要了几次便离开回到寝殿,梳洗之后和衣躺在了陌月的身边,陌月感受到夜凛寒的气息,并未拒绝,她知道他今天不会再动她。 “月儿不要试图从本宫身边逃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第二日,夜凛寒起身时,陌月也醒了。 “闹醒你了?”此时的夜凛寒是难得的温柔。 “我们还未成亲,我每日都睡在你殿里似乎与礼不合,我不想今后被别人冠上妖妃之名。” 陌月睡眼惺忪呢喃地说道。 “月儿何时便得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我若是执意如此,谁敢说一个不字?” “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宫殿,凛寒,你也知道没有武功逃不掉的。” 陌月拉着夜凛寒的衣袖,像是在撒娇。 “好,你再睡会儿。睡醒了我就派人,送你去新的宫殿。” 陌月满意的闭上眼睛,若是日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许多事都做不了啊…… “今日,宫里的妃子都要觐见我的母后,你若不愿去便不去,你无需看人脸色。” 若不是夜凛寒说出这句话,或许她会感动,可他是夜凛寒,他不爱自己,他只是想得到落英山的势力。 “我即将成为你的太子妃,怎么能不去觐见你的母后,我不想给人落下话柄。” 夜凛寒轻轻吻了一下陌月的额头。 这样的女人,敢问这天下谁会不为之心动。 第八十五章 弦月(三) 那日从冥界出来,龙弦到北寒见了陌月一面,便直奔了东离国师府。 逐日见了龙弦像见了鬼一样,疯癫了。 还好龙弦及时向逐日表明了他的身份,他不是云离,云离只是他下凡历劫的一个身份。 逐日笑了半天,觉得是自己主上大难不死死而复生,然后又可怜地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直到龙弦在逐日面前显现出了真身,逐日才目瞪口呆地相信了。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了龙。 一条五爪金龙。 然后逐日对龙弦的敬佩之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已经死去了的云离。 龙弦在人界,神力是受限制的,所以他只能借助云离原本的力量,来走完云离的一生。 云离没有渡完的劫,他亲自来渡。 还有那个女人,云离深爱的女人,怀着他骨肉的女人。 短短一面,匆匆一眼。 他突然能够理解,云离为何愿意将自己的心剖出来,来证明他爱那个女人。 陌月,即是怀着他的骨肉,那也便是他的女人,虽然他没有亲自和陌月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云离是他的宿主,他选择的女人自然不会太差。 对于害死了云离的凶手慕容决,龙弦势必会让他挫骨扬灰,至于夜凛寒不过一个国家的太子而已,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在他龙弦眼里,慕容决和夜凛寒不过都是弱小的人类罢了。 人,岂敢与天争? 更何况,龙弦是神… 龙弦要得到云离的力量,那一定要去的位置便是落英山。 那是云离出生的地方,也是云离一生的职责。 龙弦随着逐日一同骑马前往落英山,没过一会儿,龙弦便觉得骑马实在太慢。 便化出长剑,带着逐日御剑而去。 这一下,逐日又长见识了。 这可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 奇妙到,一落地,他就吐得昏天黑地。 迫不得已在山脚下的一处茅草屋休息了一夜,而这座茅草屋,也是云离母亲遇害的地方。 第二日才进了山。 落英山山脚布下了奇阵,非落英山人士很难找到入口。 龙弦感叹道:“这落英山似乎不仅是一座山,它更像一座城,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国家。” 逐日答道:“其实落英山不算是一个国家,它更像一个王宫。它主体有五座山峰组成。落霞峰,落日峰,落月峰,落云峰落神峰。落霞峰是戒严堂,掌刑堂,筑建堂,司礼堂四堂所在,这四堂和朝廷的礼吏户工四部职责相当。而落日峰是四殿摘星殿,药王殿,百晓殿,藏书殿所在,落月峰是天地玄黄四军所在,落云峰便是历届山主的住所,而落神峰便奉有落英神殿,那里是禁地…落英山由四堂四殿四军分管山主主理。山主由落英山子民选出并非由上届山主指定人选。” 龙弦很欣赏落英山这种制度,这比神族世袭制先进许多。 正因为这样,所以自古以来,落英山才会被各国子民奉为神山。 可他们却不知,神族才是最黑暗最丑陋的。 他们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不择手段残害手足。 最黑暗的是,逼迫你去争。 云离的前半生就是他的父亲,龙鄞神尊亲自书写的命簿。 云离争天下,不就是为的让他争神尊之位。 他到要看看,他将他争来的,得到的,最后再弃如敝履。 他的好父亲,又能将他如何? 龙弦在落英山闲逛了一天,所有遇见他的人都非常恭敬。 他惊奇地发现,落英山其实是人界与神界的交界处。 他父亲龙鄞为了他的这场劫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逐日,这山的名字改了吧,落英山名字不太吉利。” ???? “叫虚空之境吧。” 因为从神界望下,这里本就是混沌虚空的一片。 逐日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名字比以前磅礴大气,还更神秘了。 落英,二字确实有些不吉利。 龙弦转了一圈后便把,四军的首领叫到了落神殿,商谈大事。 第一,他要把东离紧握在手中。 第二,他要发兵北寒把陌月抢回来。 四军早就跃跃欲试,蓄势待发。 龙弦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慕容决千刀万剐。 北寒。 陌月入住凤仪宫,刚到宫门前,凤仪宫的一众侍卫和侍女站在门口等候。 “我的宫里没什么规矩,你们只需谨记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还有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背叛。你们明白吗?” “是!娘娘!” “娘娘,该去颐和宫了。” 说话的这丫头,看起来十分清秀。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如画。” 如画,好名字。 “你随我去梳洗一番,便去颐和宫。” “是,娘娘。” 陌月和如画进入殿中。 “有没有银色缎带,随意替我绾一下便好,我不喜欢头上过多的饰品。” 如画点了点头,她的娘娘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装饰,都比这后宫任何一位妃子都要美丽。 如画为陌月绾好头发,正欲为陌月描眉。陌月拒绝“直接去颐和宫吧。” 颐和宫中,端颐王后正襟危坐,身边一众嫔妃,她们都在等同一个人。 “王后娘娘,这陌月太不知好歹,还未入主东宫就摆这么大的架子,让您等这么久。”说话之人便是辰侧妃高云秀,这高云秀是御史大夫的庶出的女儿,只因样貌有些像陌月才得宠,如今却有点恃宠而骄。 “本宫也想看看,这陌月到底什么来头,竟让王儿疯魔至此。” 端颐王后冷笑道…… “臣妾听说这陌月曾经是东离国师云离的隐卫,也是云离的妻子。只不知为何突然就将成为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静侧妃是蓝月宣武大将军的女儿,姜毓静,从小便听父亲称赞云离,自己也一直倾慕于云离。只是无奈,山高水远,又被钦点进了太子的东宫,此生难圆儿时的梦。 高云秀添油加醋道:“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施了什么妖术迷得殿下团团转,她一进宫就住进了殿下的轩宇殿。” “你是在说我水性杨花吗?” 陌月缓缓走进颐和宫。 陌月的气场吓坏了高云秀。 陌月站在殿中,几位胆小且没有什么背景的侧妃都不敢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看到陌月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输了。 “你好大的胆子,看到王后娘娘为何不跪?” 辰妃果然是个闹事的主。 “你是何人?我跪不跪与你何干?王后都没有发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陌月最讨厌聒噪的人。 “母后……” 辰妃自知说不过陌月就把目光投向了端颐太后。 “陌月见了本宫为何不跪?”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