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王爷是个软饭男》 第一章 谁要嫁你这个二百五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永历十年。 吴国,邺城。 六月的清晨,也是炎热的,人亦易燥。 中书令府邸前一位神情倔强的白衣少年挡住一顶大红喜轿叫嚣道:“这亲谁愿娶谁娶,我沈离绝不娶。” “你这个逆子……”沈大人见府门前宾客如云,且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几乎要昏厥。 在场宾客皆议论纷纷,等待一场好戏开演。 喜轿内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内力汇聚,冲破穴道,掀开轿帘,一气呵成走到沈离跟前,指着他的鼻尖说道:“呸!谁要嫁你这二百五。” “很好!” “烦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今日我颜夕颜立誓,就算他沈离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也绝不进沈府的门。”新娘子说罢揭下喜帕随手一抛。 众人瞧见新娘真容不禁露出惊艳之色,但沈离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只是冷哼一声,不屑的将头扭到一边。 吴国民风一向保守,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女子以夫为天,在内操持家务,鲜少出门。婚嫁大事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子抛头露面退亲的?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又有一样,女子一旦出嫁,皆是心侍奉,讨好夫家。若一旦行止不端被休,便是满门的奇耻大辱,谁人胆敢如此嚣张? 可众人见此女毫无羞怯之色,亦不怕连累娘家,实在是胆大妄为。 殊不知,新娘子是秦王妃的内侄女颜夕颜,十六年前,颜家满门被灭,夕颜失去双亲。家中并无女眷可被连累,她自己行事作风随了姑姑,更是不把这些狗屁礼教放在眼里。 夕颜说完便快步流星的向一顶华丽的轿撵走去,轿撵旁站着的正是秦王夫妇,秦王妃脸色煞白,气急败坏看着沈离道:“我秦王府与沈府永不相交。” 秦王一语不发,清冷的琉璃双眸担忧的看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突然,秦王妃眉心一蹙,身子一倾倒在秦王怀里。 “疼,疼,疼……” “回府!”秦王抱着王妃匆匆上了轿撵。又掀开锦帘冷冷喊道:“魏太医还在看热闹吗?” 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位年近四十却毫不稳重,一脸玩世不恭的男子,抱怨道:“这这这……我今日是来喝喜酒的。王妃怎的提前了两个月,莫不是被这二百……被这沈公子气的吧!” 他嘴上拖拖拉拉,脚步却不迟疑,一个翻身上马,一行人已如驽箭离弦一般远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已骑马走了一段的夕颜此刻又调转马头,回到沈府门前。她直勾勾的瞪着沈离,沈离见她去而复返,心里有些犯嘀咕,生怕她黏上自己。 忽然,夕颜长袖一摆,飞出数条银丝如灵蛇缠上沈离脖子,立现数条血痕。沈离也不迟疑,短剑一挥,银丝瞬间断裂,他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若迟半刻,今日便命毙于此,万未想到这小女子如此狠辣。 夕颜心中记挂姑姑便不再与他缠斗,怒气冲冲的再次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第二章 母仪天下的命格 人群前列一位红衣男子,转着方才夕颜抛过来的喜帕,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有趣!那是何暗器?” “启禀王爷,不似寻常暗器,是否需要属下去鬼市打探一番?”他身后的随从拱手道。 “本王亲自去,上次呈上来的皆是次品。”红衣男子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随从闻言不敢作声,生怕惹怒主子。 中书令沈大人见好好的一场婚事闹成这样,又思及秦王是出了名的宠妻,如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那沈府便完了。沈大人大汗淋漓,恨不得掐死沈离这个逆子。 沈府。 大厅里茶盏、瓷器、古董哗啦啦碎了一地。沈离死不悔改、毫无悔意的跪在碎片中间,俊雅清秀的脸上透着稚气的倔强。 沈大人双眼喷火的吼道:“若是秦王妃有何不测,你就去给我抵命。” “抵就低。”沈离不屑道。 “离儿,住嘴!”沈夫人道,“你瞧把你父亲气的。” “是你们自作主张才有今日之事。我本潜心在避尘阁学艺,你们竟然装病骗我回来成亲,绝不!” 沈大人一听恼羞成怒的拿起一只羊脂白玉花瓶砸了过来,正中沈离额头,见鲜血直流先是一愣又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秦王妃的内侄女哪里配不上你这臭小子?若是你实在不中意,放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罢了,又没有人逼你与她举案齐眉。” “父亲这话孩儿不敢苟同,若不喜欢娶来干什么?”沈离被砸得眼冒金星仍旧执拗道:“像您一样,娶一个冷落一个吗?” “放肆!” 沈大人被儿子戳中软肋,怒不可遏。 “老爷息怒!”沈夫人忙上来打圆场,“离儿,你太不懂事了,且不说秦王府的权势,单说这颜小姐的生辰八字就是百年难遇的,我找相师看过了,说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沈离轻呵一声:“那儿子更消受不起,我注定只是避尘阁的闲云野鹤。” “你……”沈大人举起手正要教训这个逆子。 便见亲卫来报道:“大人,秦王府那边有消息了,秦王妃娘娘……难产了。” 沈氏夫妇闻言皆是一惊,沈大人更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秦王府。 当今天下三分,可无论哪国,皆认为女子产房是污秽之地,男子一旦沾染便会影响今后的仕途、运道。秦王全然不顾旁人拦阻,在产房内寸步不离的陪着王妃。 秦王双眼含泪、声音颤抖的说道:“玥儿,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云逸……” 王妃见秦王担忧之色,想要安慰,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 王妃本是性情刚烈之人,已足足生产了十多个时辰,一直在强撑着用力,且每一次用力都仿佛使尽了最后一口气。她双手死死抓着帐幔,每一次深呼吸都会带动她整个上身都微微抬起,一口气完了又重重的倒下,如是反复…… 秦王夫妇从少年时便已姓名相称,如今虽封王封妃亦从未改变。秦王乃前太傅云泊子之,王妃更只是三品武将家庶出的小姐,两人历经磨难才在一起。又助先皇平定了叛乱,封为异姓王,有了如今的权势。二人鹣鲽情深,虽成婚数年王妃也未有所出,秦王也绝不纳二色,年过三十才有了这第一胎。 第三章 剖腹取子 秦王怒道:“魏沉舟,情况如何?” 魏沉舟虽是吴国太医中的翘楚,更是千金一科的圣手,但此刻他也并无把握。 “王爷恕罪,情况实在不妙。王妃娘娘早年腹部受过重伤,好容易才怀上这一胎,此刻又气血逆行,若……若再生不出来便要……” “便要如何?”秦王此刻对他这欲言又止的行为可谓忍无可忍。 魏沉舟顿了顿说道:“剖腹取子!” “什么?”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如此大胆的想法闻所未闻。 夕颜嚎啕而泣,跪在姑姑床前忏悔,若不是自己任性妄为,姑姑定然不会早产。 秦王一把捏住魏沉舟的手,仿佛要吃人一般的说道:“你可有把握?” “疼!王爷放手,放手……”魏沉舟挣脱秦王,揉着自己的手腕说道:“一半一半吧,还得看王妃娘娘的意志了,毕竟剖腹取子之痛,常人多不能忍。” 夕颜闻言,“嚯”得腾起来道:“等我,我有秘制麻沸散,速去速回。”说罢只见门开了,人已消失不见。 鬼市。 傍晚时分,鬼市已渐渐热闹起来了。 所谓鬼市并非真正的“阴鬼之市”,不过是一些身份见不得光之人,寻一处隐蔽的所在做一些不能曝光的生意。譬如:非正常渠道的奴隶买卖,不在朝廷编制的兵器买卖,还有异域巫蛊之术,以及明码标价的杀手等等。 十六年前颜家灭门,如今的秦王妃颜玥失踪。颜家上百口人活下来的只有夕颜的二叔颜朗,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夕颜。 二叔辗转来到鬼市,拜兵器铺老板佛爷为师,与夕颜在这“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鬼市一生活就是十六年。 虽然十年前姑姑颜玥找到了他们叔侄,那时的颜玥足以庇护他们,他们仍选择留在鬼市生活。理由无他,不过是颜朗酷爱制作兵器,而夕颜习惯了这里的自由自在,还有二叔的陪伴。 夕颜制作兵器的手艺相较二叔和师公佛爷更是青出于蓝,在鬼市也是首屈一指的。 “老板娘,有什么好货通通拿出来。” “今夜不做生意,改日再来吧!”夕颜一头栽进柜子里翻找前几日改良过麻沸散,随口应道。 也是,此刻姑姑危在旦夕。二叔和师公又外出采买去了,她哪里有心情做生意。 “若我今日必须买呢!”另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 夕颜气愤的从柜子里退出来,转身怒骂道:“老板娘今日没心情,滚蛋……” 蛋……字已然力度不足。 他二人四目相望皆是一惊。夕颜见想要强买之人竟是个美男,昂长七尺,妖冶魅惑。她不禁想着:“乖乖,这世上竟还有比姑父更为俊美之人。 等等……姑姑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我怎能在此花痴?夕颜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 美男戏谑的笑道:“老板娘气性好大,只是本……我这人执拗,今日若得不到我要的,必不会罢休。” “你……”夕颜看对方的衣着气度便知大有来头也不敢冒然得罪道,“客官,我今日确有要命的大事要办,要不您改日再来?”说着还眨巴了两下她那耀如星辰的眼睛。 第四章 美男要强买 美男不曾想这方才还十分有气节的老板娘翻脸比翻书还快,说道:“不行,把你这镇店之宝通通给我拿上来,此刻!” 夕颜见来人全然没有商量的意思,便不怀好意问道:“当真?” “那是自然。” 夕颜打定主意嫣然一笑道:“您看这件宝贝,它叫‘暴雨如注’,轻轻转动按钮便可射出一百零八根带有麻沸散的钢针。”夕颜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宝贝给美男,同时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麻沸散,揣在怀里。 美男略略一瞧:“尚可。” “此物一百两,不知客官可还满意。” “老板娘你这是漫天要价。”最初开口的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开口说道。 “诶诶诶,客官慎言,小店一向童叟无欺,何况是美男,我已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的折了价了。”夕颜指着美男说道。 美男豪爽的说道:“这个我全要了,还有吗?” “有,当然有……”夕颜心急离开,噼里啪啦的拿了一堆东西出来。 岂知美男连看也不看,将脸凑到夕颜眼前让“贪慕”他的美貌的老板娘一次性看个够。 美男悠然的说道:“我要你袖子里的银丝。” 夕颜冷不防的被他靠近,俊俏的脸庞、琥珀色的双眸和纤长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忽觉心跳加速,一把推开他道:“你怎知我袖子里的银丝?尚在研制中,还未对外出售呢。” “这个你无须知道。” 夕颜狡黠一笑:“那好吧,只是此物杀伤力比较大,还请客官退一点,免得我取出时被误伤。” 美男闻言后退两步。 “再退。” 美男又退了两步。 “小心咯……”夕颜衣袖翻飞,数条银丝如凛冽的刀锋齐齐向他二人射去。 美男和随从见状快如闪电的一个临空旋转,躲过银丝,人亦退到了店外。夕颜立即按动柜台下的机关,店门便死死封锁。夕颜拍拍手道:“小样!”也不再迟疑,赶紧从后门溜走。 夕颜一路用轻功飞奔,往秦王府赶,谁知半路遇上拦路虎。一大群黑衣蒙面人突然拦住了夕颜的去路。 “各位大哥,是不是有何误会?小妹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说这话她竟也不心虚,方才还偷袭了两位客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这小丫头颇有胆色,不似之前抓的那些人哭天抢地,便想让她死个明白道:“要怪就怪你是个女人吧。” 说完也不等夕颜反应便举刀劈来。夕颜挥了挥袖子,未有银丝射出,心道:“不好,连用了两次,没了”。又从怀里挑出一个小瓶子说道:“黑衣大哥,给你们尝尝我的‘骨痒’。”说着便轻轻一按,喷出一大片水雾,凡接触到水雾的黑衣人立马丢盔卸甲,拼命抓挠,身上皮肤都已流血破烂还不罢手。 剩下的黑衣人见同伴浑身血肉模糊惨烈异常,便快速的进攻,不给夕颜再使暗器的机会。可怜夕颜一身三脚猫功夫,暗器又已用完,只得东躲西藏,抱头鼠窜。黑衣人将她围入死胡同,轻功也用不上。 黑衣人尝过了夕颜的苦头,也不敢冒然靠近,只得围成一张大网,慢慢向她收拢。 夕颜当自己今日必将命绝于此,闭着眼睛绝望的对着天空大喊:“姑姑对不起,夕颜无法赶来救您了。” 第五章 妖冶美男很嗜血 半晌也未感到疼痛,夕颜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瞳孔急剧放大,怛然失色,呼吸暂停。 只见方才那位美男只身立于黑衣人之中,双目刺红,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缓缓伸出右手,手腕一抖,一根鲜红骨鞭落于掌中。他桀桀的笑了两声,黑衣人顿感毛骨悚然,犹豫片刻便一拥而上。 夕颜并未看清他如何出的鞭,却见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一人右臂已断,另一人被骨鞭穿胸而过。黑衣人从未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两个回合后便想撤退,可美男丝毫未给他们任何机会,顷刻间胡同里只剩断肢残臂。美男浑身皆被鲜血浸染,他虎视眈眈,其欲逐逐,凝视着地上唯一的活口,突然露出一抹妖冶的笑,一个响指便有两名暗卫将唯一存活的黑衣人带走。 夕颜颤抖都抱着头,连喊叫也不敢了,不曾想这位美男竟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个黑影渐渐逼近,将蹲在地上的夕颜笼罩其中。 “老板娘,我这单生意你可接?”美男瞳色恢复成琥珀色,居高临下的说道。 “接,接……”夕颜浑身还在哆嗦,与恶魔做交易还能讨价还价吗。 美男,哦不,恶魔满意的表扬道:“乖了。” “老板娘这次不会坐地起价了吧?”说这话的是那名随从,夕颜望见此人的身上数道银丝留下的伤痕,便把头低的更低了。 “不敢,不敢……” “五日后同一时辰见。”说罢他二人便骑马离去。 夕颜一回头见一只头颅正在地上瞪大双眼盯着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跑,心道:“求你了,再也别见。” …… 此美男名唤轩辕珀,是当今陛下第七皇子,吴国七王爷。 方才轩辕珀被夕颜偷袭,又见自己的随从蒙骕被银丝所伤,便欲寻这女子带回王府里“惩治”。刚到胡同附近便见她被黑衣人围攻,索性就躲在暗处看戏。这女子武功平平,竟也敢那般凶悍,随手就能掏出要命的暗器,可到底黑衣人人数众多且都是精锐,好戏很快便落幕了,实在可惜。 “那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不曾想下手如此狠辣。”此刻拉着缰绳的蒙骕手臂上的伤更疼了。 “是你自己无用。” “是,属下无能,还是王爷神功盖世。”蒙骕也觉十分丢脸,便岔开话题道:“王爷,您看这批黑衣人跟少女失踪案有关联吗?” 轩辕珀悠悠的骑马上,欣赏的夜色,仿佛方才只是捏死了几十只蚂蚁一般自然:“十有八九吧。” 蒙骕见案情有进展微微舒缓道:“那便好,早日查清真相也可还王爷您清白了。” “此案与本王毫无干系,为何市井传言皆指向本王?”轩辕珀不解,为何京城里一出了少女失踪案,便人人皆说是七王爷所为,连陛下限他一月内破案,平息流言。 “还不是因为王爷您好色。”蒙骕嘟囔道。 “嗯?”轩辕珀星目含威,蒙骕立马乖乖闭嘴。 两人默默的骑了一阵,轩辕珀最是不喜冷清,便命蒙骕说点什么,蒙骕又是块木头极不会聊天,回回被王爷逼着聊天,每每都是干瘪无趣的聊一两个回合就把话题终结了。 “王爷今日可算是救了那小姑娘一命。” 轩辕珀想着那女子拒婚的豪气不觉扬起了嘴角,还有那随手一抛就砸中自己的喜帕,便想着这单生意完了,定要将她带回王府,看看她到底有多辣。 第六章 嫁个姑父这样的男人 蒙骕习惯了王爷对他的话题无感,又接着说道:“不过看那群黑衣人对她并未动杀心,只是想抓她,可见那些失踪的少女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事不宜迟,若伤了美人岂不可惜,今夜就来个夜审黑衣人。”轩辕珀一扬眉,兴致又高了起来。 蒙骕却是背心一凉,今夜又是可怕的一夜:“王爷亲自出马,幕后之人必定无所遁形。” 轩辕珀今日心情不错,便命蒙骕唱支小曲来听,蒙骕苦笑不得又不敢扫了自家王爷的兴致,便五音不全的唱了支童谣,难为轩辕珀竟喜滋滋的听进耳里。 两个修长的背影伴随一首难听的童谣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另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上,一位青衣女子满头大汗一路狂奔,美丽的脸蛋热得红扑扑的。 今夜实在凶险,先是遇到小鬼挡道,又遇着阎王屠戮,夕颜便将秦王府的腰牌挂在胸口,希望能震慑住魑魅魍魉,让自己留着小命活着见到姑姑。 好容易到了秦王府,才知晓一个时辰前姑姑已然顺利产子,还是双生子,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夕颜气喘吁吁得说道:“吓死我了,真怕迟了。阿弥陀佛!” 秦王妃身边的厦嬷嬷对她努努嘴道:“姑奶奶小声些,王妃还在休息,我们王妃此番真是遭了大罪了。” 夕颜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往里探去,只见王妃戴着抹额安宁的睡在床上,秦王坐在床边牵着王妃的手,趴在床边也累得睡着了。虽早知姑姑与姑父情深似海,此刻还是忍不住感动落泪,她心想:“我若嫁人一定要嫁姑父这样的男人。” 夏嬷嬷见她偷看便把她拉走道:“小姐不可没规矩,老奴领您去看小公子们吧,可俊了。” “对啊,我还没见着我弟弟呢,我是姐姐了。”夕颜跟着夏嬷嬷蹦蹦跳跳的去了。 二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一扇隔门,夕颜探了个头进去将手指抵在唇边对里头的奶娘和下人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行礼,不要惊动了她的弟弟们。便脚步轻盈的走到摇篮跟前,细细的端详他们。 两个小家伙因是早产,个头十分小,像两只小老鼠眯着眼呼呼的睡着,两人容貌并不相似,但额间正中都有一块红色的祥云状胎记,不甚明显。 夕颜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摇篮,脸上流露出幸福洋溢的神色。突然其中一只小老鼠伸着小手在上方乱抓一下,吓得夕颜立马紧张的握住他的小手,深怕他会感到害怕或者不舒服。 夕颜从小父母早亡,二叔又醉心兵器研究三十有四也未娶亲,她没有兄弟姐妹,时常羡慕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如今,她也是当姐姐的人了,有弟弟了,真是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弟弟。 她不敢出声,只是宠溺看着两个软糯的小家伙心道:“你们就负责好好吃、好好睡觉吧,健健康康长大就可以了,别的都有姐姐在呢……” 秦王府上下此刻管家正领着一行下人张灯结彩的布置着,庆贺王妃顺利产子。 七王府却是人间炼狱。 第七章 残暴王爷 七王府。 暗牢里一名男子凄厉的惨叫声连连,轩辕珀躺在一张卧榻上云淡风轻的吃着果子,身旁一名薄衫轻纱、青丝蓬松的美艳女子把美酒含在嘴里喂与他。轩辕珀尝了一口甘醇的美酒,嘉奖的对着美艳女子翘臀狠捏一把道:“是块硬骨头,既然身上的皮刮了,便刮脸上吧,本王实在不想再看到他这张不听话的脸。” 正在受刑之人便是那黑衣人,他的精神已到极限,实在招架不住,只求速死:“给我来个痛快吧。” “本王还未痛快,你休想痛快。”轩辕珀冷哼一声,“刮!” 美人见状吓得扑倒轩辕珀怀里,仿佛要与他揉成一个人,轩辕珀“怜惜”的拍了拍的脸。 黑衣人见那尖刀冰凉的贴着自己的鼻子,接下来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惊恐万状的喊道:“朱顺!岐山北!” “早说嘛,浪费本王大好良宵,淘气!”轩辕珀见有了答案,忙搂着美人去办正事了。 轩辕珀已离去许久,黑衣人依旧神志不清的颤抖着,精神奔溃,俨然不知人事了。 次日。 轩辕珀领着数百死士前往岐山北,蒙骕隐隐不安道:“王爷,朱顺可是太子爷的妻弟……” “那又如何?” “若牵扯出太子爷就不好办了。” “天王老子也不能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他轩辕珀向来都是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的,何须他大费周章的去抢。 此话不假,京城名媛或制造各种邂逅,或以家势为筹码笼络,亦或芳心暗许的大有人在。女人对于轩辕珀而言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如今诬陷他强抢民女,比冤他杀人放火更让他恼怒。 岐山地势险峻,山高林密,这北坡更是鲜少有人踏足,此刻他们一行人沿着一条小路摸索着山上,沿途毒蛇虫鼠多不甚数。轩辕珀虽身为皇子,但幼年与母妃在边境封地生活,见惯了这些东西,倒是比其他人更为淡定。 “啊……啊……”突然队伍最前面的两人大叫起来。 轩辕珀立即上前查看,见两人已面目全非,脸上、手上均已溃烂,二人痛不欲生,在草丛里打滚,另外两名死士上前封住此二人心脉,又点晕他们才安静下来。 “像是中毒所致。”蒙骕道。 轩辕珀扫视周遭说道:“四周皆是毒气障,看来此处果然有古怪。” 一行人立即进入戒备状态,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撕下一块衣角将面蒙住。轩辕珀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条从他脚边路过的小花蛇,往方才那二人中毒的地方一扔,小花色周身的皮囊立即溃烂,小花蛇扭曲了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愕然!剧毒! 前方被剧毒挡道,轩辕珀一行人又在山上找了半日并无别的路可以上山,只得原路返回,寻求解毒之法。 “这该如何是好?我们中间并无人会解毒。”蒙骕思索片刻又道,“此毒如此厉害,太医院也未必有办法。” “太医院或许不行,她倒未必。”轩辕珀想起某人,眼中立即闪过一丝亮光,嘴角露出妖异的笑容。 “王爷是说……” 轩辕笑道:“自然非那小美人莫属。” 第八章 大胆小女子 三日后。 轩辕珀在鬼市兵器铺门前暴跳如雷,只因他担心蒙骕不能制服那狠辣小女子便亲自来。可一连来了三次都一无所获,除了紧闭的店铺门什么也没见着,怒火中烧的低吼道:“若不是本王的几万死士还需你的秘制武器,本王今日就烧了你这破地方。” 他并不知此时夕颜在秦王府逗弟弟,陪姑姑好生惬意,连老板娘都不想当了,已然罢工三日了。 “王爷息怒,王爷与她有五日之约,想来她也不敢爽约,明日定能见着。”蒙骕心中也焦急,两名护卫饱受煎熬,群医束手无策。陛下限期将至,案情一筹莫展,难怪自家王爷暴怒。 轩辕珀自信的说道:“量她也不敢。” 确实还没哪个女子敢逆他轩辕珀的意,他得意的想着,却忘了前几日这个女子才拒绝了他的生意,偷袭了他。 …… 果然,约定之日,夕颜依旧不在店里。 轩辕珀站在门口,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十指嘎吱作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给本王烧了这家破店。” “王爷息怒,属下查过了,她确实是鬼市兵器做得最好的,暂留她几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蒙骕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能把他家王爷惹得恼怒至此,心中为此女狠狠捏了一把汗。 “亥时去秦王府把人给本王绑来。” 蒙骕惊讶道:“为何是秦王府?” “还没看出来吗?她便是沈府门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新娘子。” “是她?王爷好眼力,您是知道属下的,分不清女子的长相,换件衣裳就认不得了。” 轩辕珀竟有些无言以对,遂道:“你还是别成亲了。” “为何?” “当心睡错别人的老婆。” “……”蒙骕确实对女子的容貌没有辨别能力,他家王爷夜夜换美妾,他看起来都没多大区别。 …… 七王府,厢房内。 “啊……”一位女子惊慌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夕颜翻了个身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便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竟发现自己不在房里,不对,是不在自己的房里,在一处香艳得像青楼的所在,不禁大叫一声。 轩辕珀抿了一口茶怡然的说道:“醒了?才子时,要不再多睡一会儿。” “你……你怎么在这里?”夕颜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恶魔,又见自己只着了亵|衣裹在被子里,便厉声道:“你这个淫贼!”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自然应该在此处。” “本……王?你究竟是何人?”夕颜早知此人大有来头,可也没有想到这么有来头,若与姑父旗鼓相当,她岂非不能狗仗人势了。 “轩辕珀。” “你是七王爷轩辕珀?” 轩辕珀三个字对京城的女子来说真可谓重如千金。或有女子爱慕轩辕珀盛世美颜,一心倾慕;亦有女子贪恋他至高权位,妄图攀附;更有女子畏惧他好色残暴之名,敬而远之。可是她颜夕颜哪种都不是,明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的就被他裹在被子里扛回来了。 第九章 滚开,淫贼 轩辕珀走上前来再次将俊俏的脸凑到她眼前,让她仔细辨认,魅惑的看着夕颜开口道:“如假包换!”他呼出一股淡淡的茶香,甚是撩人。 夕颜微愣片刻,立马清醒,趁其不备给他一记窝心脚,道:“滚开,淫贼!” 但二人实在实力悬殊颇大,这一脚只是让轩辕珀微微的蹙眉。他一把抓住夕颜的脚,冰冷如寒玉的手指触及夕颜的脚踝,一阵酥麻传来吓得夕颜大喊:“啊!你快放开我,我姑姑是秦王妃,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夕颜往日从未在外打过秦王府的旗号,遇到这轩辕珀以后都用了两回了,她实在未曾这般恐惧过,心想这人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往日“唯利是图”的吗? “完蛋了,完蛋了,今日必定被此淫贼辣手摧花。”夕颜绝望的想着。 却听见轩辕珀放开她的脚,淡淡的说了一句:“穿衣服,跟我来。”人已出了房门。 夕颜见锦杌上放着一套粉色轻纱罗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衣裳。只是这衣服实在华而不实,袖子其大,裙摆极长,在身后托了一大截。夕颜也顾不得了,“呲咧”一声,撕掉一截便出了门,免得那个恶魔又来找自己的麻烦。 轩辕珀背对门口负手而立,听见夕颜出来,看了一眼夕颜的裙子不置可否,大步流星的走了。夕颜如一只听话的小猫乖乖跟在其身后。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头传来狼嚎鬼叫之声。轩辕珀毫不迟疑推门而入,夕颜也只得头皮发麻、拖拖拉拉的进去。 “此毒可有解?”轩辕珀问道。 夕颜见床上躺着两个人,身上皮肤溃烂,应是中毒所致,这才知道,原来是让她来解毒,略松了一口气。她心想:“恶魔就是恶魔,请人办事还如此不客气。” 她上前细细的查看两人一番对轩辕珀道:“匕首、银针、清水、火炉、毛巾,还有粪便。” 前几样还能理解,最后一样让轩辕珀讶异非常:“何物?” “粪!便!需要我详细描述吗?”夕颜看着他前一刻还杀人狂魔一般,如今又这般矫情,心中暗笑。 “不必。”轩辕珀对蒙骕使了个颜色,蒙骕便去安排。 夕颜挽起袖子将两人溃烂处的皮肤用匕首刮下,又取银针蘸之用火微烤,只见银针发紫,冒出一股刺鼻的蓝色烟雾。 她捏着鼻子看了一眼白釉瓷罐里的粪便,心中暗叹再名贵的瓷器装着,这粪便始终是粪便,变不成琼浆玉液。她指着轩辕珀,见轩辕珀横眉竖眼的看着自己,便立马没骨气的干笑两声,将手指移向身后的蒙骕道:“给他二人喂下去。” 蒙骕绝望的指着自己:“我?” “不然呢?让你家王爷亲自动手吗?” “我……”蒙骕看了一眼轩辕珀,重重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去捧那白釉瓷瓶。 他二人服食后片刻便呕吐不止,吐出一大推小指头大小的肉虫,那些肉虫还是鲜活的,不停的扭动。说时迟那时快,夕颜夹起两块炭火便扔了进去,肉虫发出“嗤嗤”的声音和浓烈的恶臭之后化为灰烬。 第十章 王爷要吃霸王餐 轩辕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凌迟、抽筋都是寻常,但此时也被震惊道:“这是何物?” 夕颜也颇感意外的道:“这是一种毒虫,有人将虫卵洒在某处,此二人接触以后,虫卵便随皮肤进入体内。又因虫卵本身就是剧毒,所以接触之时皮肤立马溃烂。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虫卵在人体内吸食人的精血,逐渐孵出毒虫,毒虫便开始啃噬宿主的内脏,直到由内而外将人吃空殆尽,真是狠毒。” 蒙骕担忧的问道:“那这两个人……” “已无回天之力。”夕颜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怪哉!我幼年陪师公去巴国,听说过这种毒虫,不曾想吴国竟然也出现了。” “巴国。”轩辕珀所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又问道:“可有解法?” “单凭这毒虫的形态和气味还无法判断是何种毒虫,没有把握解,但是预防之法倒是有一个。” 轩辕珀问道:“何方法?” “这种虫卵若不能接触皮肤,便没有杀伤力,我做一套护甲即可。” “那好,三日后本王亲自去你店里取。”轩辕珀说着便出了门,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夕颜闻言生气的说道:“诶诶诶……价钱还没谈好呢。” 轩辕珀猝然停住脚步,夕颜毫无防备的撞了上去,一阵晕眩。 “开价!”轩辕珀豪爽的说道。 夕颜略微感到有些惊讶,犹豫再三,试探性的说道:“五十两一件?” 蒙骕这个锱铢必较之人又叫嚣道:“你怎么不去抢?此次少说也要上百件,那便是五千两。” “怎么哪都有你?是你的银子吗?你家王爷还没开口呢。” 轩辕珀拍板道:“五两。” “什么?五两。你可知……”夕颜这个奸商竟遇上了吃霸王餐的。 “不然,你今夜就留在王府吧,你‘要’多少本王便给你多少。”轩辕珀又露出了那抹妖冶魅惑的笑,夕颜打了一个冷颤,不寒而栗。 “太过分了。”夕颜嘟囔着,早已不见了轩辕珀的人影。 蒙骕憋着笑说道:“属下送颜小姐回去吧。” 夕颜气鼓鼓的出了王府,一路咒骂轩辕珀不停。 …… 三日后。 轩辕珀担心岐山北坡还有什么难以应对的机关、毒物,便在取护甲之时连老板娘颜夕颜也取走了,夕颜被他拎着衣领提出鬼市时一路都在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这轩辕珀。 一行人在岐山脚下安营,烧了篝火等待天明。 轩辕珀一人在篝火旁饮酒,锦衣华服,青丝垂下,精致的脸庞在火光映衬下更显白皙,他自斟自饮,闭目细品好生潇洒。 篝火噼里啪啦爆出火星,如同千万萤火小虫在他周遭飞舞,更添一分神秘悠远之感。此刻的轩辕珀一改往日的邪魅,亦没有嗜血的狂暴,更像一位诗人吟唱着“却道天凉好个秋……” 俊雅公子配以金樽美酒原本是件极美好之事,可此刻夕颜只觉得怒火比篝火还旺。只盼着这酒里被人下了剧毒,让这家伙上吐下泻十日再七窍流血而死。 第十一章 半路杀出个沈离 轩辕珀察觉夕颜呆呆的看着自己,便又换上往常那副妖调,坏笑道:“想喝酒?叫一声‘珀哥哥’便给你。” “不必,我从不喝酒。”夕颜赶紧收回眼光,生怕这恶魔又耍什么花样。 “真是暴殄天物啊。”轩辕珀遗憾的摇了摇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夕颜为避嫌,索性转身背对着他,拖着腮帮子盘算身上的暗器。 忽然,一阵打斗声传来。 轩辕珀警惕的问道:“何事?” “启禀王爷,似是暗卫发现了可疑之人。”蒙骕道。 待夕颜反应过来,轩辕珀和几名手下已跑出百米开外,她亦一提劲力,飞身过去。 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正在和四名暗卫缠斗,四名暗卫合力也不敌。轩辕珀鲜红的一鞭过去,四名暗卫皆抽身退出,只留他二人厮杀。白衣少年武功高强,二人拆了五十多招才败下阵来。 轩辕珀将其制服,正要审问,只见夕颜飞奔过来,毫不迟疑的给了这白衣少年一拳,打得他鼻血横飞。 夕颜怒骂道:“沈离,你个王八蛋,你差点害死我姑姑。” “是你?”沈离也未曾想到会在此遇到夕颜。 “可不就是我?你该感谢我姑姑洪福齐天,否则今日给你的就不是拳头,而是‘千丝万缕’了。”千丝万缕便是夕颜给那银丝取的名。 轩辕珀这才看明白,原来是这对冤家,又有好戏看了:“原来是沈公子,幸会!”随即放开了沈离。 沈离亦认出了轩辕珀,擦了擦鼻血拱手道:“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在此,多有得罪。” “沈公子为何在此处?”轩辕珀道。 “我……” 轩辕珀见他欲言又止,便打趣道:“莫不是来寻你这未过门的妻子?” 夕颜使劲一脚踩在轩辕珀的脚上道:“呸!当日若不是姑姑点了我的穴,我死也不会上他们沈家的花轿,嫁给这个二百五。” “既然如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我也不必对你愧疚了。” 轩辕珀看着两人如同小儿吵架一般,还是掰回来问正事:“那沈公子你到底在此处做什么?这个时辰怕不是郊游的好时机。” “我……”沈离想着自己一人力弱,借着轩辕珀的势力兴许还有一线机会,便说道:“家姐失踪了,沈某打探了数日才有了一点线索,便赶来查看。” “沈小姐也失踪了?”轩辕珀惊叹对方竟然连一品官员家眷也敢动手,又欣赏的审视了沈离一番道:“沈公子消息灵通,这么快便查到此处了。” “看来王爷也是为此事而来,还请王爷准我与您同行,沈某自小在避尘阁学艺,定能帮上忙。” 轩辕珀自然愿意多一个助力道:“这个自然,出自避尘阁的绝无凡品。” “事关家姐名声,还请王爷代为保密。”沈离郑重谢道。 轩辕珀点点头,又道:“此事若想成,还得倚仗颜小姐,沈公子若要谢便谢她吧。” 沈离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轩辕珀,又瞧了瞧夕颜,不待他开口,夕颜便“哼”了一声,回了篝火旁。 轩辕珀坏笑着也跟上,只留沈离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第十二章 王爷迷路了 不知等了多久,夕颜已歪在一棵老槐树上睡着了,听见一个极不友善的声音似乎是在喊她:“醒醒,瞧你这一脸哈喇子,真糗,秦王妃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女。” 夕颜一听还搭上了姑姑,便火冒三丈的张开眼,见天的边际已被一抹朝阳染得通红,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叫两声,预示着清晨已至,他们要动身上山了。 篝火已歇,但他身上盖了一件锦缎披风故而并未觉得冷,她认得这件披风是轩辕珀的,但看披风的样子不像是精心盖上的,倒像是随手一丢,所以心中那一丝感动须臾间便消失了。 夕颜起身将披风团成一个球一脚踢给轩辕珀,轩辕珀随手一挥,蒙骕便稳稳的接住。夕颜憋了一眼沈离道:“你再敢提我姑姑,我便毒死你。” “你……”沈离语塞。 轩辕珀哈哈大笑道:“那岐山上到处都是毒,老板娘有的是机会。” “只怕他到时候苦苦哀求我,我这人菩萨心肠,到时定会左右为难。”夕颜挑衅的憋了一眼沈离。 沈离想着那日险些要了自己小命的银丝,听着她嘴里说着“菩萨心肠”四字不禁嗤笑一声:“我不需要一个黄毛丫头来救,你且顾好自己吧。” “……” 他二人一路斗嘴,轩辕珀一路看戏,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辰时将至,但他们还未进山,这路也不似前几日所走过的路。轩辕珀举起一手,队伍便停了下来:“原地修整!” 沈离上前拱手行礼道:“王爷可是迷路了?” “颇为古怪,本王从小过目不忘,断然不会记错走过的路,可却兜兜转转始终无法进山。”轩辕珀打小便是吴国小神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自是不会记错路的。 夕颜一听迷路了,紧绷的心才略微放松,她无辜被牵扯进来,一路胆战心惊怕没了小命。 她“安慰”轩辕珀道:“无妨,无妨,人有失蹄嘛……不,不……失手,失手。那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轩辕珀还未动怒,沈离便鄙夷的哼了一声,但并未搭理夕颜,对轩辕珀说道:“依沈某愚见,这确不是王爷之责,方才我便察觉不妙,这山路迂回,草植横生,藤蔓牵扯,还有异香传来,像是一种叫‘山力士’的阵法。顾名思义便是一名力大无穷的力士搬来一座山挡住了原来的去路。” 闻言众人观察了一番自己身处的环境,果然不对劲,此地的树木并不因光照而南面茂盛,四面乱延伸。许多灌木植物竟高大异常,而许多原本应该笔直耸立的大树却牵藤引蔓。路上好似小溪流淌过一般长着水草…… 怪异!极其怪异! 夕颜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躲在轩辕珀背后道:“这树上不会掉下一只大怪鱼来吧。” 轩辕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沈离不屑对夕颜说道:“方才不是还女中豪杰一般吗?此刻怕了?” “小女子能屈能伸,怕了又怎样?我可不想死,还没听我弟弟叫一声‘姐姐’呢。”此种情况下夕颜可不想与他拌嘴。 第十三章 灵犀蛊 沈离原本是想回击上山前夕颜对他的讥讽,此刻却被她的话惹得红了眼,赶紧别过脸道:“并非只你一人有亲人的。” 夕颜虽然不喜欢沈离这个二愣子,但将心比心也能体会他此刻都心情,深知自己失言便咬住嘴唇不再多言。 轩辕珀见她如此模样,正想调笑一番,又思及正事要紧便对沈离道:“沈公子师承避尘阁,可有应对之策?” “避尘阁确有此阵法的相关书籍,我也粗有涉猎,只是此阵因地势、气候、环境千变万化,若非设阵之人,旁人要解开所需时日不好估量,或几个时辰或几个月都有可能。”沈离道。 “那便有劳沈公子了,待你解开阵法之后再通知本王一同进山。” “王爷,若沈某得了机缘,几个时辰便解开,再跑去通知您,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许多时间,营救晚一刻,山中之人便多一分危险,不若……”沈离救姐心切,也顾不得得罪轩辕珀了。 蒙骕闻言打断道:“沈公子此言差矣,若您几个月解不开又当如何?王爷千金贵体在此处干等不成?” “你怎知我需几月……”沈离对自己的所学还是有些信心的,方才只是把各种可能说与轩辕珀,谁知轩辕珀竟不打算等了。 “诶,诶,诶……都闭嘴,此事我有一个折中之策。”夕颜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绣薄荷草的荷包,又从荷包里拿出两个小巧精致如瓜子大小的葫芦,说道:“这两个葫芦里各装了一只蛊虫,此蛊名叫‘灵犀蛊’,可相互召唤,若你们需要通信,便将其中一只葫芦的盖揭开片刻,蛊虫遇光便会害怕,另一只蛊虫感应到伴侣的恐惧,便会蠕动。葫芦内有我特制的金玲,金玲一响便是蛊虫召唤的信号。” 夕颜说罢便将两只葫芦各丢给轩辕珀和沈离。沈离惊叹的看了一眼这小葫芦,又不自觉的赞赏的看了一眼夕颜,他第一次知晓吴国这钟灵毓秀之地,除了养出了许多他姐那样柔情似水的大家闺秀外,还意外的孕育了夕颜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 轩辕珀听不出意味的重复了一遍名字:“灵犀蛊。” “嗯。正是此名。只是有一样需谨记,此蛊怕光,见光三次便死,也就是说只可用三次。我从巴国千里迢迢带回来,一次还没用过呢,你二人这次用了以后必得还我,若有散失,你们得陪我五千两。”夕颜果真是三句话不离奸商本色。 沈离方才对她的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一一商量妥当之后,只沈离留下破阵,其余诸人暂且先行下山。夕颜一改上山时的拖拖拉拉,步履如飞的奔下山。轩辕珀见她丝毫不掩饰想跑的小心思,便一把将她拽住,靠在一颗大树上,撑着树干挡住她的去路。 “老板娘如此心急?不想和本王多相处一下吗?” “好说,好说。”夕颜打着哈哈想要从手臂下穿出来,又被轩辕珀提了回来。 轩辕珀身量极高,夕颜只到他肩头,又加之身形纤瘦,简直就是一派“敌强我弱”的形势啊,夕颜内心一哭。 第十四章 二叔的桃花 “本王一收到消息便会命人去鬼市接你,若再寻不见人,本王便砸了你的店,把你的宝贝和银钱全部没收。”轩辕珀说着嘴里香甜的热气尽数打在夕颜身上,夕颜被威胁的竟有一丝恍惚。 夕颜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把手慢慢伸向怀里。 忽然,手被轩辕珀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段本王是见识过的,本王可惹不起。”说罢也不放手,牵着夕颜的手便下山去。 “王爷误会……” “我只是想挠痒痒……” “你先放开我……” “……” 一路上只闻夕颜哀嚎,轩辕珀自顾自的拉着她下山去。 待夕颜回到日常居住的小院,二叔和佛爷已采买回家了。二叔颜朗,虽已过而立之年,但心思单纯,人瞧着也十分年轻,中等容资却有一股天生的亲和力。 二叔笑呵呵的对夕颜说道:“颜颜回来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今夜起,子时以后依旧我去看着铺子,你不必整夜熬了。” 夕颜哪里熬了整夜,整夜在秦王府睡大觉才是。她心虚的干笑两声道:“还好,还好。师公他老人家呢?” “把材料送去花爷的制作铺了。” 兵器铺里的兵器、暗器皆是他师徒三人一手设计制作的,但近年生意日渐红火,许多订单动辄就要成百上千之数,故而他们与制作铺的花爷合作,花爷制作手艺一流,部分由他制作。 “唉,师公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舟车劳顿,您竟然让他去送材料,真是……”夕颜见二叔的脸红了,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哦,二叔一定是怕见到苗苗姐。” “你这孩子愈发爱胡说了,二叔一个大男人还好,苗苗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可胡言坏了她名声。” “非也,依我冷眼瞧着,苗苗姐敢爱敢恨,不是怕事的。”夕颜略带鄙视的瘪了瘪嘴又说道,“倒是二叔您怕了。” 颜朗闻言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我怕什么?” “怕人说你‘老牛吃嫩草’。”说这话是师公佛爷,他站在门口恰巧听见这叔侄二人的对话。 佛爷原名唐佛怒,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五官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容资不凡,只是脸颊上一条两寸来长的褐色开裂刀疤破坏了原本上乘的容貌,瞧着还有些许骇人。 夕颜见佛爷回来了,便乖巧的过去替他接过手里的东西:“师公您回来,这趟出去,可累着了?” “颜颜乖了,不过这东西不是给你的,是‘嫩草’给‘老牛’的。”佛爷弹了弹身上的灰,从包袱里取出一管水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夕颜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食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有藕粉桂花糕、马蹄糕、桃花酥,都是夕颜……的二叔往日喜欢的。 她也不客气,拿起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支支吾吾的说道:“二叔向来都不吃苗苗姐做的点心,正巧我饿了大半日,不如给我吧。” 二叔欲言又止,攥着手往夕颜的方向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退了回去,最后索性掀起门帘进了里间。。 佛爷抽了两口烟,扯着嗓子喊道:“颜颜,给老牛留点,兴许人爱偷着吃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应是二叔撞倒了放置材料的架子。夕颜与师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五章 颜家旧事 秦王府。 二叔修整一番后便和夕颜一同到了秦王府探望自己的妹妹和小侄儿。 秦王妃生产已有十日,勉强可以坐起来见客了。只因她生产时比寻常产妇艰险数倍,故而秦王仍旧不许她做任何除了躺着以外的动作。今日借着娘家哥哥来探望,可以坐起来说说话,也在心里偷着乐。 夕颜陪聊了一会,见姑父在一旁守护神一般,不让她大声,不许她挨着姑姑,觉得没劲便去看弟弟们吃奶了。 夕颜走后二叔叹了口气道:“听说是沈离那个臭小子气得你早产的,当日你说起他是苏姑娘的外甥,我才应了这门婚事,不曾想他这行事做派与他姨娘有天壤之别,反倒连累了你。” “二哥还想着苏锦瑟?”秦王妃深知当年自家二哥深爱苏锦瑟,两人又有婚约,本是一对佳偶,可惜未能等到苏锦瑟过门,颜家便被灭门,二哥流落在外,苏家自然不肯再守着这婚约。 二叔黯然道:“已故之人,何必再提。” “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颜家也不会灭门,锦瑟也不会另许人家,桃李年华就难产走了。”旧事重提,秦王妃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你怎的又怪到自己头上?当年之事你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当年你腹部受剑伤,影响了生育,也不会这岁数才生子。”颜朗并非没有怪过妹妹,只是如今也都想通了。 秦王捏了捏秦王妃的手,命令:“不许乱想。” 可思虑在心,秦王妃亦不能收放自如,仍是难以释怀:“的确是我,是我害夕颜还在襁褓中便失去了双亲,如今又害得她沦为邺城的笑柄。” 二叔安慰道:“当年之事是北楚所为,与你无关。颜颜也不是懦弱之人,此事她不会放在心上。” “北楚虽兵强马壮、细作众多,但依我之见要在吴国的都城悄无声息的端掉一座将军府邸也非易事。”秦王端起一杯红枣茶喂与王妃,霜雪一样清冷的眼中划过一丝温柔。 秦王妃盯着秦王,想要探究答案:“你是说……” “此事我一直在追查,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方是正理。”秦王见她在此事上越发纠缠了,便不再继续这话题。 二叔听懂了秦王的言外之音,也站起来告辞:“王爷说得对,我先回去了,等你出了月子再来瞧你。” 秦王妃虽十分想知道当年之事,但也明白,十六年来秦王一直在追查此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论的。又怕他担心自己,也只得强压着疑惑,辞了二哥乖乖躺下休息。 这六月天秦王命人紧闭门窗,又不许她梳洗,秦王妃见二哥出去了,便吸了吸鼻子撒娇:“云逸,我闻着自己都要吐了,可否让我梳洗一下?” “不许。” “就洗一下。”秦王妃举着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的哀求。 秦王握住这根手指头,不容置喙的说道:“不许。” 秦王妃气鼓鼓的抽出手指头,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他,秦王无奈只得安抚一下:“玥儿很香。”。 “骗子。” 秦王嘴角微扬不再与她争辩。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秦王,此生所有的温柔和笑意都给了自己的妻子。 第十六章 夜无白 七王府坐落在邺城东面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府邸占地极广,只大门一侧就占了半条街。从半空向下望去,碧瓦朱翁、画阁朱楼委实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亭台楼阁交错,奇山异树、怪石嶙峋让人应接不暇,好一派繁华气象。 然,王府西南面有一池碧湖,湖边翠竹环绕,湖心两间竹屋,只一条竹桥可以通往。此处的冷清寂寥在这花天锦地的七王府显得格格不入。 此湖名叫“绿湖”,此屋名唤“青室”,又配以周边的翠竹,便应了“绿竹青青”的景。还有另一层最重要的意思,轩辕珀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只是吩咐若无传唤,旁人不得入青室。 青室内一应陈设皆是竹子所制,不见丝毫华丽,处处雅致不俗。轩辕珀亦褪去华服,身着一袭白色宽大的素袍,青丝垂下,脚踏木屐,慵懒的坐在一张竹椅上,好一幅“惺忪美男图”。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扣门声,随即进来一名绿衣男子,身材修长,五官如神工鬼斧雕刻一般分明。刚毅的脸上却生了一双桃花眼,非但不违和,反而更俊逸。 来人进来后,见轩辕珀正闭目养神,也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凝视着他,眼神奕奕,喉结微动。 此刻这幅美男图,定能令女子面红耳赤,却不想也能让男子心驰荡漾。 轩辕珀感觉到他进来,便说道:“无白,坐。” “谢王爷。”来人名叫夜无白,是轩辕珀的谋士,亦是轩辕珀唯一的好友。 轩辕珀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喝下一盏浓茶提神。 夜无白关切的说道:“王爷怎的这个时辰还在歇中觉,瞧着精神不是尚佳。” 轩辕珀心道,歇什么中觉?他压根就没睡。昨夜一夜不曾入眠,回来又听门房来报太子遣人送了帖子过来,说太子新得了一盆极品曼陀罗,请自己和四王爷去赏花。几个大男人赏什么花啊,这不明摆的鸿门宴吗,便命蒙骕传了夜无白来商议一番。 思及此处,轩辕珀委实佩服那位老板娘的好睡眠,随时随地都能酣然入梦,只是睡相太难看。他是见惯了各种美人妩媚风流的睡姿,这一款着实无法入眼,便脱下披风将她盖住。 但在蒙骕眼中,王爷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关心一名女子,不由得对夕颜另眼相待,想着往后可不敢随意顶撞。 “是有些困倦,但无大碍。你可知因何叫你来?”轩辕珀起身推开一扇窗,让绿湖的风吹进来醒醒神。 “来时蒙骕已大致讲过。” “你怎么看?” “太子殿下此时请王爷过去赴宴,无非是想打探打探案情,王爷只管过去虚与委蛇一番便可。一则王爷身份尊贵太子爷也不敢明着跟您过不去,二则他也未必就知晓您已审出了朱顺。”夜无白浅笑着摇头道:“太子爷也真是不避嫌,竟直接让自己的妻弟上。”。 “他一向如此蠢,若没有四哥在侧提点,早不知出了多少岔子。” 太子爷名唤轩辕琮,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皇后娘娘因生产时伤了根本,无法再生育,便将太子如珠如宝的捧大,太子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比其他皇子少了些谨慎缜密。 第十七章 乌鸦、狐狸和狼 夜无白一展折扇,悠然的扇了两下,风度翩翩的道:“四王爷素有贤王之名,又与太子爷亲厚,确帮衬了太子爷不少。” “你瞧着这二人像不像一只傲娇的乌鸦和一只狡猾的狐狸?” “四王爷颇有贤名,如何就像狐狸了?”夜无白转念想起方才的情形又道:“倒是爷您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 轩辕珀浑然不知,只当夜无白是在打趣自己,便顺口道:“谢你夸赞,那你且说说我四哥像什么?” “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轩辕珀嘴角微扬,眼光一闪。 “乌鸦再不堪,也拥有狐狸和狼没有的翅膀,可以高高站在树上炫耀,且现下,肉还在他嘴里。”提到那块“肉”轩辕珀的星目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坚毅。 夜无白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说道:“可故事的结局,肉被狐狸骗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领会对方的意思,皆仰头大笑起来。 轩辕珀八岁时母妃在封地被北楚挑衅之人虐杀后,便被父皇接回了邺城,可他外祖父只是无权无派的文官,又没有了母妃的帮助,在京中过了五年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日子,直到十三岁偶然结识了夜无白,两人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得了夜无白的支持,才渐渐崛起,得到父皇的垂青,有了如今的权势。 要说夜无白此人,神秘莫测,轩辕珀亦不能完全掌控,虽只是江湖帮派的帮主,朝中却处处是他的眼线,就连部分官员亦臣属于他。无人知其来处,亦无人知其深浅。年方二十也不思娶亲,整日游戏人间。 “前几日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轩辕珀问道。 “王爷是说十六年前颜家灭门案?” “正是。” “此事难办,竟毫无痕迹可查。但越是如此我越断定不似坊间传闻那般系北楚细作所为。” “连你的幻虚宫也查不到?” “此事久远,尚需时日。”夜无白试探性的问道,“王爷为何要查此事?可是因为那位颜小姐?” 说完这句,不知为何,夜无白的心咯噔一下,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 “你为何有此一问?自然不是。”轩辕珀心中暗笑,这夜无白往日精明,今日怎的如此糊涂,他是会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的人吗,“本王不过是恰巧想到此事背后兴许有不为人知秘密,对我们所谋之事或有助益也未可知。” “是吗?” 夜无白见识过轩辕珀身边有各种女人,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童年阴影,夜里怕孤独,他又不好龙阳,总不能找男人陪着吧。但这位颜小姐出现以后,轩辕珀提到女人那种不屑转而变成了无措,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不然呢?”轩辕珀挑了挑眉,又道,“此事你继续查,有消息立即来报。”。 “是。” 夜无白告辞出来,被湖上的风一吹,心中也随之泛起涟漪。这绿湖上的青室,除了轩辕珀只有自己来过,轩辕珀孤独的就像另一个自己,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兴许这便是他们能够成为挚友的原因吧。 第十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翌日。 轩辕珀带着两坛子女儿红晃晃悠悠的进了太子府。太子不是说要赏花吗?那便边喝边赏吧。实在不想与他周璇便索性将他灌醉得了,论起喝酒来,夜无白之外他未逢过对手。 四王爷早早的便到了,与太子一起迎了出来,这画面不得不让人想到四个字“兄友弟恭”。 太子爷二十有五,稍显成熟,一身蟒袍威风凌凌的说道:“老七,你来迟了。” 轩辕珀使了个眼色,蒙骕便将两坛子酒交给太子的近身侍卫萧螈。 “太子爷设宴七弟哪里敢耽搁,只是想着赏花不可无酒,便一早去库里寻了这两坛三十陈酿的女儿红,今日可要不醉无归哦。” “这喝酒谁能喝得过七弟呢。”一旁的四王爷磁性和煦的说道,“只是……七弟确定不是被美人耽搁了?” 四王爷轩辕瑁性格最是温和,身量不似太子和轩辕珀那般高,肤色白皙,眼珠黑白分明,灵活干净,嘴角眉梢常带着笑意。比之他二人更易让人亲近不防备。 话闭,三人皆前仰后合,你拍拍我的肩膀,我还你一拳,仿佛普通人家的兄弟一般嘻嘻哈哈往花厅走去。 三人在花厅落座。 太子问道:“七弟近日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都不与我们来往了。” “莫不是哪个小人在太子爷跟前嚼舌根浑说了什么吧?太子爷不要听那些小人胡言。”轩辕珀故意作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难道你……”太子凝神危坐。 “冤枉啊,那张大人是送了美妾给我,可当场就给拒了,这结党营私之事万万不敢。”谁不知张大人是太子爷的狗腿子,送来的人他自是不敢收的,这不是明摆着放个细作在府里吗。 闻言太子又缓缓松开了绷直的身子。 四爷整了整身前的玉珏,不置可否:“说到美人,不知七弟负责调查的京中少女失踪案,进展如何了?以七弟的雷霆手段,必定进展神速。” “四哥休要打趣,说到此事便头疼,此案甚是棘手,至今一筹莫展。”轩辕珀啪的一拍茶几,震得杯盏哗哗响,惋惜道:“上回好容易逮着几个可疑的黑衣人,竟一时没忍住,将人打了个稀耙烂,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他二人知晓轩辕珀嗜血,一旦动了杀念,必定杀红眼将人五马分尸才会停,对他这话倒是不疑。 若那日轩辕珀不是余光瞟见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的夕颜,怕是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刹住。 “为你这嗜血的毛病父皇请了无数名医,怎的就是不见好?”太子关心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随缘吧。” 四王爷道:“定会好的,只是需等待机缘罢了。太子爷前几日还说新得了几味名贵的药材要送到你府上,或许对你的病症有效呢。” 太子恍然道:“正是,正是。”。 “谢太子爷美意,谢四哥开解,那我就不跟太子爷客气了。”名贵药材那便送来吧,正好本王最近急需银子。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太子是出名的财大气粗,花钱拉拢人亦是他常用的手腕。 第十九章 打包带走 四王爷又道:“你且安心,父皇和太子都挂心着你的病,定会找到法子的。” “这个我倒是不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胆敢栽赃本王的采花贼,本王定要将他阉作太监,做成人彘。” 说完轩辕珀与四王爷皆不自觉的瞅了瞅太子爷,太子爷的脸都绿了。 此刻太子爷才稍稍放下心来,若轩辕珀查到幕后之人,定然不敢当面如此狠毒的诅咒自己,想来还未查到蛛丝马迹。 三人正说着,萧螈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爷,花园里一应妥当,请三位移步去花园赏花。” “那咱们边赏边聊?”太子爷询问两位弟弟。 “什么边赏边聊?边赏边喝才是。快快把我带来的酒端上来。” 四王爷指了指轩辕珀佯嗔道:“就你性急。” 太子爷为首,三人由萧螈引着谈笑风生出门去,气氛比之前更加和谐。 …… 午后轩辕珀微醉,而太子爷已不省人事,便命人将太子扶下去休息,与四王爷一同出了太子府。 两人在大红漆兽头门前告别。 四爷道:“七弟海量,太子爷都不是你对手。” “那也不及四哥深藏不露。”轩辕珀意味深长的盯着四王爷。 “七弟说笑了,我也没喝几杯。” “哈哈哈哈,改日咱们再喝过。” “那便一言为定,到时七弟可不要爽约哦。” 两人拱手道别,各自翻身上马,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蒙骕见今日情形,狐疑不解:“四王爷今日并未为难王爷,不似往常一般帮着太子爷了。” 轩辕珀略感惊讶,蒙骕跟着自己久了,竟有如此洞察力:“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四哥这次是想卖了太子爷。兴许人家此刻正在梦中帮着数钱呢。” “只要四王爷不为难您就好,别的蒙骕管不着。”蒙骕傻傻的挠了挠头。 “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好,可惜本王不会做这把刀。” “借刀杀人?小人不懂。” 唉!轩辕珀无奈叹息一声。方才好容易对他生出一丝赏识,立时又泯灭了。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此事还未尘埃落定,一切都还只是推测。 叮叮叮……叮叮叮…… 怀里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即便在闹市策马依旧清晰可闻。 灵犀蛊! “来得真快,这沈离有两把刷子。”轩辕珀转着小葫芦道,“那位老板娘的住处你可查清楚了?” “查清了,在卯市街十八号。” “你去卯市街,本王亲自去秦王府。见面无须多言,打晕带走。”轩辕珀忆起之前吃过的亏又叮嘱道:“出手要快,不要给她还手的机会。” “是……” 蒙骕一听直接打晕,心中有些发憷,若这老板娘醒了报复他该如何是好,想到她的暗器,浑身都疼。 一个时辰后。。 轩辕珀与百来号人齐集岐山北。 “王八蛋!我在歇中觉,你竟敢不管不顾闯进我房里,若我在沐浴该如何是好?”夕颜被轩辕珀从马上丢下来,怒火中烧的吼道。 第二十章 占王爷便宜 晌午正睡得香,夕颜感到有人对着她吹了一口气,浓浓的酒味,睁眼一看,浮现在眼前的竟是轩辕珀那张绝美的容颜。 微醺的轩辕珀脸颊粉红,比平日里更迷人。夕颜愣先是一惊,正要大喊,就被他点了穴道扛到此地。 “无妨,本王收了你便是。” “放屁!” 夕颜两指一弹,轩辕珀矫健一闪,正前方一棵大树干立马一分为二。 众人一惊,不曾想她的暗器杀伤力如此大。 “老板娘出手真是很辣,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轩辕珀低下头将脸凑近去看夕颜的神色,夕颜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打又打不过,除了生气还能怎样? 沈离忧心姐姐,见两人还在打情骂俏,便打断道:“王爷,入山要紧。” 轩辕珀爱撩拨美人,却从不耽搁正事,一行人穿戴好夕颜之前做好的护甲钳马衔枚、鸡犬无惊的入山。 沈离精通五行八卦,自请打头阵。破阵后,山路又恢复到之前的样貌,行至当初两名侍卫中毒住处,轩辕珀吩咐道:“戒备!” 一名侍卫得令走上前,准备以身试险,夕颜喊道:“诶诶诶,干什么呢?草菅人命啊。” 轩辕珀见她当真有几分菩萨心肠便激她:“不然你去?” “去就去,谁怕谁!” 夕颜说完直径向前,轩辕珀始料未及,想要拽她回来已来不及了。 她停在那名侍卫跟前,招招手示意他退下。又取出一个盒子,盒内飞出许多只绿豆大小的飞蛾。飞蛾破盒而出,在山间肆意飞翔,并无中毒现象。 “好了,可以方心了。这些飞蛾被我长时间的用护甲上的药物喂养,它们安然无恙,证明这护甲是有效的。” 沈离心中叹服,但面上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道:“雕虫小技!”继续往前开路。 轩辕珀摩挲着自己的手掌,手心已有薄汗。 “啊……蛇,蛇……”夕颜猝然大叫起来。 她转身便往回跑,一个猛子跳到身后正在出神的轩辕珀身上,手臂搂住其脖子,双腿夹住其腰。 沈离嫌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额头的黑线都出来了,如若他脸上能写字必定是“伤风败俗”四字。 沈离不屑道:“至毒之物你都不怕,还怕蛇?” “快把它赶走,快把它赶走……”夕颜不断重复。 “早跑了。老板娘还不下来,是想占本王便宜吗?”轩辕珀对这个姿势很是受用,半晌才开口道。 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夕颜这才察觉自己在轩辕珀的身上,又惊慌又嫌弃的跳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轩辕珀走到前面,让她跟在后面,便继续赶路了。 “还好,还好,本以为定会被这淫贼奚落一番呢。”夕颜窃喜,乖乖的跟着不敢吱声,免得引火上身。 …… 岐山北面鲜少有人踏足,此处到底有多大,无人知晓,若这样一寸一寸的搜索,找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找到。 沈离心急,提议道:“王爷,这样找不是办法,天黑之后就更是举步维艰,危险重重了,不若我们分头行动?”。 “不可,分头行动太过冒险。” “可是……” 第二十一章 富婆夕颜 “我有一法器,可在短时间内找到山中人气聚集之地。”夕颜见他们无计可施,便嘚瑟的说道。 原本就心急如焚的沈离闻言自是喜不自胜:“果真?” 夕颜掏出一个罗盘,在众人眼前晃一圈。 “这个小东西叫‘闻风’,人多的地方阳气足,热气旺,它便可以在风里感应到人气。” “谢谢!”沈离此刻是由衷的感激。 “不必客气,算你便宜点,八百两。” 沈离全然未想到这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这女人还有心思做生意,且他囊中羞涩,只得尴尬的低下头。对他来说八百两不算多,可是自打他当众拒亲以后便被沈大人逐出家门,如今盘缠已快用尽。 轩辕珀扑哧一笑:“哈哈哈,老板娘可真会做生意,不知你现在身价几何了?” “一句话要不要吧?” “要,只是……”沈离犹豫之后胀红脸说道,“我现在银子不够,可否先欠着?” “三分利。”她颜夕颜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凡事都好商量。 沈离心一横,牙一咬:“成交!” 轩辕珀坏笑,做出一副羡慕的模样:“往后谁有幸娶了老板娘躺在家里吃软饭即可,一生衣食无忧矣。” “我若瞧上了,养他又何妨?” 自夕颜十五结?,兵器铺便全权交由她打理,二叔一心只在兵器研究。佛爷也一早就说过,自己无后,铺子里的收益都留给夕颜做嫁妆,索性两手一摊,除偶尔跑跑腿外也不管事了。 故而夕颜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 在“闻风”的指引下,他们寻得一个山洞,洞口十分隐蔽,在一处藤蔓深处。洞里阴暗潮湿曲、折迂回,只能闻得滴滴答答的水滴在山洞中空寂的回音。 “小心不要乱碰,可能有机关。”沈离提醒道。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触碰了开启机关阀门,石壁立现无数小孔,千万只冷箭齐发。 轩辕珀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夕颜的腰,紧紧圈在怀里。另一手不断挥舞骨鞭,夕颜的头被他按在胸前,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得骨鞭唰唰唰舞动之声和冷箭落地之声。 沈离也不遑多让,银剑在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剑气纵横,冷箭一至便被斩断,变得毫无杀伤力。 不多时箭阵即破。 但仍有十数人受伤,轩辕珀命这些人先行出洞疗伤,在洞口准备接应,便继续前行。 经过方才一劫,夕颜打定主意紧跟着轩辕珀,跟小命比起来,偶尔被他调笑也算不得什么了,于是她死死抓住轩辕珀的衣角。 “王爷神功盖世,小女子景仰万分。” “保护你可以,本王要那银丝作为交换。”现学现卖是轩辕珀的本事,可他似乎忘了夕颜是被他硬扛着卷进这潭浑水的。 “哼!堂堂王爷,如此斤斤计较。”夕颜嘟囔着赶紧跟上,此刻不是讲价的时候。 山洞渐渐往里走,愈见宽敞亮堂,九根参天柱石林立,上刻满梵文符咒,精雕九龙盘柱。。 “上古玄龙,这是在炼制何种秘术吗?”沈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轩辕珀也注意到石柱上雕刻的龙不似寻常衣样饰物上所用的龙,龙身更魁梧,龙鳞更锋利,面目凶狠,桀骜怒目。 第二十二章 大战巨蟒 “秘术?”轩辕珀看着这些符咒确有这种感觉。 “嗯。大家小心,敌人或许会出人意表。”沈离再次提醒诸人,一般会做这样的事都绝非常人。 嘶嘶嘶…… 趁众人不备。一条粗壮如成年男子的巨蟒,灵巧无比的从最中间一根石柱顶部爬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向人袭来。 轩辕珀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夕颜,纵身一跃,鲜红的骨鞭如同一根牢不可破的绳子将巨蟒的上下颚困住。巨蟒为挣脱其牵制,便死命挣扎,蛇尾一扫,顿时洞中人仰马翻。 数道银色剑气趁势向巨蟒刺来,巨蟒吃疼,奋力一甩,将骨鞭、银剑一气挡开。轩辕珀手上已勒得血迹斑斑,见状,他双眸渐现血色。 轩辕珀、沈离二人以及众侍卫齐齐上阵。但巨蟒之力岂是常人能及,很快便死伤惨重,沈离亦身负重伤。 半个时辰后…… 在场之人皆倒地难起,唯有轩辕珀一人似乎不知疲惫,越战越勇,浑身是伤依旧不停攻击,骨鞭犹如阎王的枷锁,疾风骤雨般向巨蟒攻去。 再这样打下去,不出几十个回合,轩辕珀必会血枯身乏而死,但其他人已无再战之力。 夕颜看了看轩辕珀,又望了望满地的伤员,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死就死吧。” 沈离吐出一口血,见夕颜起身,正要喊她不要自寻死路,夕颜已飞身扑了出去。 她慷慨的抓了一把暗器射向巨蟒,她武功再不济,总能中一个吧。果然,其中一颗打中巨蟒的左眼,暗器有毒,巨蟒左眼渗血,怒攻夕颜。夕颜也气沉丹田朝它扑去。 “傻瓜!”沈离大喊,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鲜血。 轩辕珀见夕颜须臾间便要与巨蟒撞上,变成巨蟒塞牙缝的点心,嗜血双眸消退,神志渐渐清醒,不再恋战。手腕一使力,骨鞭缠上夕颜的纤腰,想要拉她回来。 巨蟒张大嘴,嘴里唾沫牵扯,恶臭阵阵,夕颜与它近在咫尺,感到腹中一阵恶心。她将方才的那样东西机关一按投进巨蟒嘴里,轩辕珀配合的刚刚好,猛的收鞭将夕颜拉回,横抱在怀里。 夕颜并未推开他,反而死死搂住,将他扑倒在地,轩辕珀正诧异,便听见轰隆炸裂之声。 咚! 巨蟒爆炸,血肉横飞。蛇的一尾还在地上扭曲摆动,蒙骕一剑刺穿,将它钉在地上,才渐渐平息。 夕颜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发现脑袋还在,心中欢喜,又蹭了蹭。 “别乱动。”轩辕珀闷哼一声。 “啊!”夕颜大叫一声惊坐起,把头从轩辕珀项间抬起,飞速坐好。 轩辕珀浑身是血,满脸是伤,还对她挑眉挤眼的比了一个“二”,示意夕颜今日已第二次占他便宜了。 “修整片刻。只怕此战已惊动了洞里的人,不得耽搁。”轩辕珀道。 众人闻言立即呼吸吐纳,包扎伤口。洞里竟有这等异兽把手,着实伤亡惨重。。 “不好了,他这是怎么了?”一名侍卫叫喊起来。 众人围过去一瞧,见那名侍卫浑身是伤,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很是痛苦。 第二十三章 唯有以身相许 “可是中毒?”有人开始猜测。 夕颜上前细细查看一番,对众人说道:“是山中瘴气,不必惊慌。” “我在山上待了两天,为何一直未曾察觉?”沈离对夕颜说话的口气比之前好了许多。 “之前你们皆是身子强健的习武之人,一点瘴气自然无碍,只是现下皆身负重伤,抵御不过也是有的。”夕颜拿出一青花瓷瓶道,“我正好随身备有解毒药丸,寻常小毒皆可解。大家分而食之,想必就无碍了。” 说罢夕颜将药丸分给几个受伤较轻的侍卫,然后他们几人再一一分与众人,按受伤程度来分,重伤者先服,轻伤者后食。领到小药丸的皆感恩戴德,不断道谢。 “啰。”夕颜递给沈离一颗。 “不必。”沈离想起上山前自己的豪言壮语,断然拒绝了夕颜的好意。 “不要拉倒。” 夕颜转身正要离开,沈离忽的一阵咳嗽,一股血腥味充斥喉咙。他不想让夕颜瞧着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便将嘴里一大口淤血生生咽了回去,又是一阵猛咳。 “倔驴。”夕颜心中暗骂。 她也不管男女之别,走到沈离跟前,一把捏住其下巴,沈离想要开口说她放肆,一张嘴就被按进一颗药丸。 沈离瞪大双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不曾开口。 夕颜没空猜测他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介怀,我身上的暗器已用尽,接下来我已无计可施,能不能救出另姐,全看你的本事了,保重好自身才是。” 沈离眼波流传的看着夕颜,面对这个曾经让他反感又愧疚,不屑又无奈的女子,如今却只有佩服。 下一个该轩辕珀了,轩辕珀故意使了眼色不许别的侍卫来给他分药丸,等着夕颜。 夕颜刚走近便听见轩辕珀嬉皮笑脸的说道:“本王也要喂。” “不吃算了。”夕颜说罢就要去往下一个人处。 轩辕珀嚯得站起来,下巴抵住夕颜的头顶,拿着她的手送到自己的嘴里。 “必须你亲自喂。” 像极了争宠的小孩子,夕颜哭笑不得。 “坐下休息。那么大的蛇都打不死你。”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自寻死路之人。 “有老板娘您舍身相救,本王自然死不了。”轩辕珀也不管身子难不难受,情况合不合适,又调戏夕颜道:“老板娘的大恩本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 忍!夕颜几次想冲上去撕烂他的嘴,都强忍下来了。虽然此人现在浑身没一处好地儿,但仍旧是这里战力最强劲之人,要想活着出去,还得留着他。 一行人修整片刻后便继续前行,因夕颜已没了暗器,便是里头武功最弱之人,轩辕珀与沈离不约而同一前一后将她保护的严丝合缝。 方才的一番打斗早已惊动了里头的人,但一直没人追杀过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此时正在忙着销毁什么。。 果不其然。 一位紫衣男子正在叫嚷着:“快!把这些典籍、药石通通销毁。” 第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 此人正是朱顺,方才他听见守护在洞口的巨蟒出动,便去打探。万万没有想到的来的竟是轩辕珀,轩辕珀是皇上钦点调查此案之人,又是出了名的雷霆万钧,便即刻赶回来销毁证据。 不妥,还有人证,留不得。 朱顺沉着脸转向另一个洞里的少女。 他如鬼魅一般逼近,举起弯月屠刀,面目狰狞的说道:“今日你们是留不得了,做了鬼也不要来找我,找那炼药之人去。” 一群少女大惊失色,惊呼乱叫,朱顺也顾不得了,逮着一个便了结一个,一连杀了四五人,脸上沾满了少女的鲜血。 洞内哭天抢地,朱顺更加心烦意乱,举起弯刀再次向一名少女砍去。 嘣!弯刀落地。 随之入耳的还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朱顺爪牙的求饶声。轩辕珀不愧是轩辕珀,他训练的下属虽负伤在身,但解决几十个小喽啰也不在话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鲜红的骨鞭狂猛抽在朱顺的脸上,立即出现一条沟壑。他惨叫凄凄抱头鼠窜,可想要从轩辕珀的鞭下逃脱难如登天,两个回合便被擒住。 此刻朱顺心中很是悔恨,太过自信巨蟒的战力,并未在洞中设防。 朱顺武功不高却可为活命不择手段,只见他退下一颗金牙,用尽内力向众女中一位娇弱美貌的少女吐去。 轩辕珀一扬手,骨鞭鸣动。他稍运内力将骨鞭卷成一个漩涡,那颗势如破竹的金牙在漩涡中立即没了气势,伴随一声脆响落到地上。 可朱顺本人也趁其不备挣脱钳制,往洞口逃去。 被救少女蹲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看着轩辕珀,一双秋水般的眼中满是害怕与动容。 轩辕珀并未多做停留,便要追上去,却闻得朱顺大叫一声,倒地不起。他双手捂住脖子,表情十分痛苦,临死前应是极痛苦却又短暂,刚开始挣扎便结束了。 夕颜赶过来,见他颈项上的血液都成黑色,瞬间凝固。 “鸩蛊。” “是中蛊了?”轩辕珀问道。 “不错。此蛊极毒,附在暗器上,中蛊者立时毙命。” “杀人灭口。”轩辕珀周身笼罩一股寒气。 “二姐,二姐……”沈离一面踉跄着跑向那位被救的美貌少女,一面喊着。 原来此女便是沈离的二姐,沈家嫡出小姐沈轻歌。 沈轻歌听出是沈离的声音,激动得顾不得仪态回应道:“是三弟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弟二人重逢不免哭诉、慰藉一番,夕颜和轩辕珀识相的便要离开。 “恩公留步!”沈轻歌虽狼狈不堪却还把持住仪态,款款行至轩辕珀面前,迤迤然行了个大礼,“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我沈府一定报答恩公救命大恩。” 轩辕珀还礼道:“沈小姐客气,举手之劳。” 说完便忙着去处理别的事务了,此时洞内局面虽已控制住,可难免还有疏忽的地方。 沈轻歌望着轩辕珀离去的背影久久未移步。 沈离说道:“他是七王爷轩辕珀。” “轩!辕!珀!”沈轻歌喃喃细语。心中极为震惊,这便是名动京城的乖邪美男。 他?全然不似坊间传闻那般好色暴戾。 他?如此英姿不凡且正直庄重。 夕颜疑惑这淫贼几时变成柳下惠了:“哟!这么大个美人送到跟前,王爷竟然眼皮都不抬一下,您不会是方才被打傻了吧。” “本王说过,老板娘的救命之恩,本王唯有以身相许,怎可去攀扯别的女子。” 第二十五章 沈轻歌自述 “诶,别别别……你我心知肚明,方才那大蛇若不是被你打的遍体鳞伤,激得怒不可遏,我未必能一招制胜。谈不上救命之恩。”夕颜走了两步又调回头来说道,“若您实在要报,把护甲剩下的四千五百两银子还给我吧,别的真不用。” 轩辕珀吹了一口气在她摊开的手掌上:“顽皮。” 夕颜嫌恶的打了个寒颤。 …… 蒙骕对几个侍卫吩咐几句,折过来禀报道:“王爷,洞里的人都制服住了,此处像是炼药之所,但许多东西都在我们赶到之前投进了丹炉。” “把幸存的东西都带走。” “是。” “失踪少女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们被分作四个山洞,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关押。每个山洞内二到三十名少女不等,统共有二十来人遇害。” “……” 夕颜想起那日围攻她的黑衣人说的那句话——“要怪就怪你是个女人吧”。莫非他们就是要将女子抓来此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心中不寒而栗。当时若不是轩辕珀出手相救,她怕是早就被抓来此处了。 思及此,不禁看向他,在烛火映衬下他瞧着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们抓这多女子做什么?”夕颜问道。 “沈公子不是说了吗?秘术。”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爷,情况如何?” “会喘气的均已被擒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下山,可能会有一些情况需要向另姐询问。” “是。”沈离行礼。 一行人出了山洞,见天色已晚,洞中不知岁月,已是亥时。 轩辕珀将侍卫分为三拨,一拨带死难或者重伤者回去安置;一拨带擒获之人到暗牢连夜审讯;最后一拨将少女们带回他郊外的别院先行安顿,查问蛛丝马迹。 沈离虽想带沈轻歌回府,但为了报答轩辕珀的搭救之恩也一同去了别院,希望能为他提供一些线索。 …… 虽是别院也极大,是个五进四合院。 “那个……王爷,咱们可以边吃边聊吗?”夕颜的肚子早就咕咕作响。 “吩咐厨房准备宵夜。”轩辕珀对蒙骕道。 轩辕珀、沈离、沈轻歌以及夕颜四人在前厅落座。其余女子安置在别处,由蒙骕带人去询问。 轩辕珀道:“沈小姐,你可知抓你们的是何人?所谓何事?” “对啊,二姐,你怎会被抓?”沈离也不解的问道。 沈轻歌知道此时自己狼狈窘迫,不自觉的将脸颊的头发掠至耳后,低头垂首道:“五日前傍晚我参加完马小姐生辰宴,回程时马车车轱辘坏了,瞧着离府也不远便和丫鬟曦儿走着回去,却不想没走多远便被一群黑衣人给围住了,曦儿为了护我,当场就被他们杀害了,我害怕极了,也不敢反抗。原以为此番定然名节不保,谁知他们只是挽起我的袖子,确认手臂上守宫砂便将我抓上山,关在山洞里。洞里已有许多女子,他们每日都会喂我们喝药,半个时辰后便割破手腕取一杯血,并无其他。” 沈离闻言“嘭”的捏碎手中茶杯,二姐沈轻歌是邺城闻名遐迩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品貌双全。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如今却平白遭受这样的苦楚。 第二十六章 师尊是怪物 轩辕珀瞟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沈离,继续问道:“他们可知你是沈府小姐?” “应是不知的,洞中人不论身份,只要是处子即可。我亦不敢透露姓名,怕他们狗急跳墙。” “沈小姐聪慧过人。” 沈轻歌“唰”得红了脸,低头不语。 “你可知抓你们的是何人?” 沈轻歌再次摇头:“不知,今日被王爷擒住的那人便是里头的首领。还有一位好像是炼药师,人称他为‘师尊’,可我瞧着他并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个怪物。” 沈离和轩辕珀异口同声道:“怪物?” “不错。身影圆润,浑身长满羽毛,看不清五官,声音很尖锐。”初见时沈轻歌也被吓坏了。 “竟有如此怪异之事?”轩辕珀半眯着眼看不出神色,“有意思!” “管他是怪物还是神棍,我绝不轻饶。”沈离怒吼一声,又转向姐姐关切的问道:“二姐,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药?” 沈轻歌茫然,她害怕极了,怎敢问东问西。 “颜小姐或许知道。”轩辕珀转头对夕颜道:“老板娘,你……” 轩辕珀回首,映入眼帘的竟是夕颜扶着桌子酣然入睡的样子,他暗叹:当真是哪里都能睡着。 轩辕珀起身走过去,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准备去抄她的腿。 “王爷,您这是做何?”沈离紧张的问道。 “抱她去休息,要不你来?”轩辕珀大方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离耳朵根都被这话染红了,不可思议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如何使得?” “那就让我们的救命恩人在这睡一宿?” “这……” 轩辕珀如无其事抱起夕颜便往厢房走去,今夜这个小女子丝毫不逊色男子,她也着实累了。 沈离在饭厅紧张的来回踱步,直到轩辕珀再次回来才安心坐下。沈轻歌默默坐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三人又仔细的理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家姐弟二人才告辞离开。 蒙骕也询问完毕,进来复命:“启禀王爷,已问清楚了。” “说。” “这些女子大多是邺城人,只有个别外地人。她们的身份背景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都是晚归的妙龄少女,且都被检查过守宫砂。” “和沈小姐如出一辙。” 蒙骕补充道:“只有一人比较特殊,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年纪与其他女子不符,不知是否有独特用处。” “暗牢那边可有查到灭口朱顺之人?” “还未有结果……还请王爷放心,暗牢里有的是宝贝让他们招。”蒙骕说罢身子一抖,“他们声称只是听吩咐办事的手下和炼药师。” “听谁的吩咐?” 蒙骕答曰:“朱顺和师尊。” 轩辕珀追问:“师尊是何人?” “说来也怪,竟无人知其样貌身份。” 轩辕珀思索后又问道:“洞里查获的东西可有发现?” “在查获的残破不全的典籍里发现了一种秘药的记载,或许有关。” “何药?” “宫砂血。” “有何功效?” “长生不老。” “长生?荒谬!”长生乃历代帝王追求之事,可从古至今又有谁真的修习成功过。 轩辕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顺浓眉,沉思少顷,自说自话道:“难道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第二十七章 怦然心动 “此话何解?”蒙骕穆然。 “去把夜无白找来。”轩辕珀可指望不上他。 “此时?” “对。” “就算夜宫主不休息,爷您也累了一天,又受了伤……”蒙骕不敢再往下说。 轩辕珀确十分疲累,今日所有人应该都无力支撑再做别的事,便说道:“让他明日一早过来,你也去歇着吧,传旁人来伺候。” 惊骇!惊诧!惊讶! 王爷这是在关心自己吗?蒙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王爷自己做起事来焚膏继晷不知疲累,就连他们做下人的也跟着点灯熬油。今日真可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蒙骕行礼准备退下。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蒙骕心中打起了鼓,难道王爷后悔了? 轩辕珀清了清嗓,十分“随意”的吩咐道:“让侍女送些茶点到老板娘房里,兴许某人会梦游起来找吃的也未可知。” “啊?哦……” 蒙骕再次惊骇!惊诧!惊讶! 王爷莫不是真的被那巨蟒打傻了吧,简直换了一个人。 …… 第二日,清晨。 今夜很短,仿佛刚闭眼便已天明。 夕颜感到一束亮光照到眼睛上,虽闭着眼仍有刺痛感。她尝试了几次睁眼都失败了,想晃晃身子,全身酸痛无法动弹。 这叫什么事啊?此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用掉一大堆暗器不说,护甲连本钱都没收回来,还差点丢掉小命。 夕颜前后思量一遍,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远!离!恶!魔! 被晨光刺醒,夕颜这才感到腹中空空,是了,昨日午膳过后就再未进过食。 她起了第三次终于爬起来了,她起身后无暇梳髻,只将泼墨长发用一根白玉兰簪子蓬松的挽起,零星的青丝随意散在两颊,平添一股洒脱随性之美。 夕颜径直便出了门,未曾留意到桌上的茶点。 出门便是一条幽兰小径,沿着曲径走一小段,行至一处花园,园内合欢花开得正盛。 一树树绿叶红花,翠碧摇曳。朵朵粉色绒花,既像妖娆的红唇,又如脸颊的红晕。似幻影轻纱,如仕女纤指,幽香飘散满园,恍惚间竟觉天地间笼罩着一层绯红的烟霞。 一位白衣男子端坐于合欢树下,身姿挺拔、轮廓精致,通身仿佛笼罩着朦胧柔美的光亮。如云端谪仙缥缈虚幻。不时有合欢花飘落,他一抬手便落于掌中,玉脂般的手微微一扬又萦绕在侧…… 此情此景真是美得不像话,夕颜不觉看呆了。 白衣男子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打量了一番便开口问道:“姑娘认识在下?” “……”夕颜还未回神。 “打扰了,在下告辞。”白衣男子见对方不答也不再多言,抚扇离去。 待夕颜反应过来早已没了白衣男子的踪影,可心仍旧怦怦直跳。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今日的着装,恼怒的给自己额头一巴掌:“啊!为何偏偏今日不洗脸、不梳头?” “不行我得去梳洗一番,万一再遇到呢!” 她火速冲回房里梳洗,但昨日在山洞连滚带爬把衣裳弄的又破又脏,现下又没有可换洗的。 越想越气,夕颜一脚踹翻洗漱架,吼道:“都是轩辕珀这个王八蛋害得我如此狼狈,我要杀了他。” 第二十八章 两名美男 一名丫鬟推门进来,见夕颜怒砸了东西,两腿一软咕咚跪下请罪:“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夕颜连忙去将丫鬟扶起来道:“快起来,我不冲你,你别害怕。” 小丫鬟在王府服侍多年,还未见过这般的主子,这突如其来的平易近人让她难以适应。 “奴婢不敢。” “轩辕珀平时都是怎么虐待你们的?瞧把你给吓的。”夕颜说这话好似自己不怕轩辕珀一般。 一听这话里有责备自家王爷的意思,小丫鬟又咕咚跪下。 夕颜见她捧着一套衣服便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王爷命奴婢送来干净的衣服,奴婢来服侍小姐更衣吧。” “来得正好。”轩辕珀果然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哪个府里都是女子的衣物,夕颜又想起那日被她扛进王府的事。 小丫鬟年纪不大,手脚倒是麻利,很快便为夕颜换好衣服,梳好发髻。 铜镜中,夕颜一袭鹅黄色纱裙,精致却不累赘,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腰间一条白色锦带束出纤瘦腰身。配以清丽的发髻,显得整个人青春靓丽,光彩照人。 “多谢。”夕颜欢喜得对小丫鬟道谢。 小丫鬟得了表扬也高兴:“奴婢不敢当。” 方才更衣时夕颜就已发现了桌上的茶点,指着它们问道:“我可以吃吗?” “这是昨夜王爷命奴婢送来的,小姐自然可以吃。只是稍后会送早膳进来,小姐吃点热乎的岂不更好?” “王爷?”夕颜纳闷,他竟会如此有心,“不必,我吃这个即可。烦请你转告你家王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多谢他的招待。” 小丫鬟愣愣的不知如何回应,竟然有人敢对王爷不辞而别。 …… 廊桥上,一位红衣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不羁歪坐着,潋滟双目凝视着远方。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光晕。 廊桥尽头,一位白衣男子缓缓走进,目光始终注视这红衣男子,不曾移开半寸。 他浅笑道:“一大早就喝酒。” 红衣男子闻言也不回头:“你来晚了,酒已喝完。” “王爷别院里合欢花开得极好,我略坐了坐。”白衣男子端坐在他身旁。 “那还不是你种的,大男人喜欢种花,你也是独一份。” “是王爷亲口允诺,除‘青室’外随我折腾的。” “是本王说的。” 这两人正是轩辕珀和夜无白,一红一白,皆是俊美无双,坐在一处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叫人移不开眼。 轩辕珀将酒壶高高举起,酒壶如同干涸的泉眼滴了两滴便再也没了。 酒喝完了,那便谈正事吧:“蒙骕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下次可否换一个口齿伶俐的?”夜无白想到蒙骕那问一句答一句的憨样,抱怨道。 “蒙骕十分伶俐啊,而且唱歌极动听。” 轩辕珀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夜无白差点就信了。 “……” 夜无白潇洒的转动折扇,一只刚巧飞过的红带袖蝶盈盈落到扇面上的桃花图案上。兴许是此图绘得惟妙惟肖,将蝴蝶也骗过了。 第二十九章 双剑合璧 轩辕珀见他逗起了蝴蝶,玉指一弹,蝴蝶惊慌飞走,他得意坏笑道:“且说说你的看法。” 无蝶可戏,也只得言归正传,夜无白又恢复了方才那端正的坐姿。 “从师尊着手。他是关键人物,兴许就是杀朱顺灭口之人。” “当时朱顺站在洞口,能动手的只有相邻两个山洞的人。都抓起来严刑审讯了,相信他们扛不了多久。”轩辕珀脑中又出现了朱顺死时的情形。 夜无白问道:“可有逃脱的可能?” “绝无可能,山洞只有一个出口,本王的人在洞口把守着,连一只苍蝇也没飞出去。”留在洞口接应的侍卫虽有伤在身,但不至于神志不清,确定无人逃出去。 “那便是他们中的一人了。”夜无白思索片刻又道,“依你之见,灭口朱顺是为何?” “显然不是为了保住太子爷,朱顺无论死活,只要牵涉其中,太子爷都很难摘干净。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 夜无白赞同他的说法:“英雄所见略同。师尊的样貌身份怕是只有朱顺见过,师尊若保不住了,他身后之人也就露出来了。” “身后之人?依你看谁的嫌疑最大?”轩辕珀追问。 “显然就是……”夜无白扭头盯着轩辕珀一笑,卖弄道,“就是王爷您心里想的那个人。” “哈哈哈,知我者无白也。当务之急是揪出师尊,审讯就交给本王,这是本王的强项。”轩辕珀双眼放光,浑身血液沸腾。一转念又眉头紧锁道,“但也不是没有师尊已然潜逃,派亲信出手的可能。外头就交给你的幻虚宫了。” 闻言夜无白佯装不满,发起牢骚:“又想白用我的人,王爷的那些死士呢。” “本王留着他们只为自保,不打算过早暴露。” 轩辕珀确有死士,但尚在严密训练中,且还未为他们量身打造精密武器,不宜暴露于人前。 “自保?” “不错,当年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在本王身边……” 轩辕珀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那一夜太可怕,可怕到他至今不敢回想,只有一次次梦中惊醒,有点滴浮现心头。 夜无白知道戳了轩辕珀的痛处,便岔开话题,让他缓解心绪。 正在此时,廊桥一头走来一位蹦蹦跳跳的黄衣少女。 夕颜也看到了夜无白,她脸颊绯红,想着:“当真再次遇到了?” 她立即调整步调,让自己看起来淑女一些,温柔一点。 “公子有礼。”夕颜僵硬的行了个闺阁女子的礼。 夜无白微微颔首。 夕颜正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接话,忽的一个鬼魅之音响起:“老板娘,怎不见你对本王行如此大礼呢?” 夕颜方才一心都在白衣夜无白身上,不曾留意到被廊柱挡住的红衣男子。这不就是她做梦都想远离的轩辕珀吗? 夕颜看见这个人就觉煞风景,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你不想看见本王?”轩辕珀翻身起来,靠近夕颜,尽数挡住她身上的光线,将她覆入阴影。 第三十章 无赖王爷 夕颜认怂:“嘿嘿!哪里哪里?我这一夜未归,怕家人担心,正准备去向王爷辞行呢。” “是吗?本王怎么瞧着这是出去的路呢。” “哦……那一定是我迷路了。” 夕颜尴尬的瞟了几次夜无白,再次见面留下好印象的幻想破灭了。 夜无白探究的看着轩辕珀,似乎想从他那张戏谑顽闹的容颜下挖掘一些别的东西。 “王爷,沈公子来了。”蒙骕领着沈离过来通报。 轩辕珀这才放过夕颜,对沈离道:“沈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离犹疑的望了一眼夜无白,并未直接回答。 “沈公子放心,这位是本王的挚友夜无白,此事本王不曾瞒他,他亦非多舌之人。” 夜无白对沈离抱拳,神色自然,丝毫未有被人防备之感。 轩辕珀明了,沈离担心沈轻歌被抓一事泄露。吴国女子名声最要紧,若传出去,怕沈轻歌再也无立锥之地。这也是为何沈轻歌被抓,沈尚书一直未对外透露的原由。 夕颜惊讶,轩辕珀竟和这“神仙哥哥”是好友,不免在心中为夜无白惋惜。 沈离虽还是不甚放心,也只得继续说道:“沈某此番前来是来求药的。” “药?”轩辕珀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 “正是,我昨夜左思右想,仍是不放心,想请王爷赐我一些山中查抄的药或药渣,找人细细查看到底对身体有何影响。” “此事本王已命人着手去办,若沈公子相信本王,且耐心等等,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王爷深思熟虑,沈某没有什么不放心,多谢王爷。” 沈离本要告辞离去,忽又想起一事,对转身正要逃跑的夕颜说道:“对了,多谢颜小姐出手相救,按照约定,沈某归还灵犀蛊。” 夕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还没收回来,笑盈盈的转身道:“哦,我差点忘了。”赶紧将宝贝收入怀中,向轩辕珀讨要道:“王爷那只呢?” “本王可不记得跟你有何协定,这蛊既到了本王这,便是本王的了。” “你……”夕颜抑制住内心即将喷发的小火山,笑容更盛了,“王爷您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能贪图小女子的一点东西是吧?” “本王就贪图了又怎么?你不是也占了本王的便宜吗?”轩辕珀再次比了一个“二”。 夕颜偷瞄一眼夜无白,脸红到了耳根,她并不想在夜无白面前探讨这个问题,大呼一口气道:“也行,五千两。” “什么?风好大,本王未听清。” “无赖!” 夕颜乘其不备如风一爪便去抓,轩辕珀顷刻间已闪至几米开外,夕颜纵身一跃,脚踏廊柱,鱼游一般再次扑去。轩辕珀瞬间又回到了原地。 夕颜扑了个空险些摔倒,一旁的沈离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了她。沈离沉着脸想要替夕颜夺回灵犀蛊,却又发觉自己没有立场。 轩辕珀似乎很有兴致这样戏弄夕颜:“再来,拿到就给你。” 今日夕颜已觉得把脸丢到姥姥家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哪里还有闲心给他当猴耍。轩辕珀见她没有动静,便又要来逗她。却闻一声急促的禀报之声。 “报……” 第三十一章 毒发 蒙骕拦下一位飞奔而来的侍卫问道:“何事?” “禀王爷,昨夜带回来的女子突然昏迷不醒。” 不待众人反应,沈离轻念一声“二姐”人已消失在长廊尽头。 “去看看。”轩辕珀一把抓住夕颜的手腕,对夜无白说道:“无白,按计划行事。” 夕颜一面被轩辕珀拖着,一面回头来瞧夜无白的反应,只见夜无白也定睛看着他二人不曾挪步。 “你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夕颜的声音渐渐远去…… …… 别院最后两个院落用来安置救出的少女,一百来号人乌央央的睡满各个厢房。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人的生气,寂静一片。 这回夕颜不必轩辕珀生拉硬拽了,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主动前去查看。夕颜号脉半晌未置一词,面色逐渐下沉。 蒙骕等不急催促她:“情况如何?” “别吵。”夕颜又换几人号脉才开口道:“太奇怪了,明明有气息,却脉息全无。” “活死人。”轩辕珀惊愕。 “不错,王爷见过此症?” “年幼时在晋州听说过。”那个轩辕珀永远也不想再记起的地方,尽管过了十一年,母妃的惨状和那个捡锦球小女孩怯弱的眼神依旧时常入梦。 “晋州……王爷养尊处优,怎会去如此偏远之地?”晋州是巴国、楚国和吴国的交界之地,龙蛇混杂,兵荒马乱,一个未成年的皇子怎会去到如此危险之地。夕颜以为,皇子都是含着金汤匙,捧在手心里上大的,一出生便可呼风唤雨。 “……现下可有应对之策?”轩辕珀收回思绪,只提眼前之事。 “若我猜测的不错,她们是中了‘流息’。此毒与别的毒不同,每日按时服用,方可活命,但会加速体内血流,寿命大大缩短。此药必得每日服用,一旦停止服用,血液便失去流淌的动力,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内脏衰竭而死。” 轩辕珀豁然:“所以她们皆是服药半个时辰以后取血来炼制长生药的。” “长生药?这血炼制的最多使人短暂兴奋,不但不能长生反而会折寿。”夕颜万万没想到,现实中还能听说长生药这般荒唐的事。 轩辕珀一听此药竟会折寿,盛怒之下一拳打穿隔间的门。可恶!再如何争,如何斗也不该弑父弑君。 蒙骕见轩辕珀鲜血直流,赶紧为他包扎好。看他娴熟的手艺,定然时常都在包扎伤口。 “王爷,你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自残吓到了夕颜,往日见他是个狠角色,果然狠辣,对自己都毫不留情。 轩辕珀面无表情,倒像是别人的手血肉模糊一般。 …… 沈府。 沈离马不停蹄赶回沈府,原本他已被逐出家门,可因救出了沈轻歌,沈大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阻止他回沈府探望姐姐。但沈离这人执拗,既然被赶出去,便不吃沈府一粒米,不拿沈府一文钱。 沈轻歌果然如其他少女一样,高热昏迷,沈夫人坐在锦杌上拿帕子抹泪,两名太医正在为沈轻歌诊治。 第三十二章 谁老?谁老? 沈轻歌沉沉的躺在经纱帐幔后,只伸出一只手在外面,手上覆着丝帕,太医神情凝重的在切脉。 沈离上前安抚母亲:“母亲稍安,先听听太医怎么说?” “离儿,母亲的命好苦,就生了你们姐弟两个,一个被逐出家门,一个昏迷不醒。府里如今都认定了那个庶子和他那个狐媚的娘是主子了。原想着攀上秦王府的婚事,你便有了依傍,可你偏偏……”说完沈夫人呜咽声更惨惨戚戚。 这些话沈离在避尘阁收到的每封家书都会听一遍,早已倒背如流。母亲又再次提起他拒婚之事,更是羞愧难当。 “母亲,大哥是长子,又有理事之才,大哥为父亲分忧我才能在避尘阁安心学艺,您就不要多思多想了。” “我多……”沈夫人气恼。 太医诊治完毕,打断沈夫人道:“沈夫人、沈公子,沈小姐这是中毒之兆,老朽等不擅此道,爱莫能助,还望恕罪。” “那……那该如何是好?”沈夫人哭得正悲痛被打断,又添一噩耗,懵得连哭也忘了。 “老夫先开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吊着,您还是赶紧另请高明吧。”老太医本着仁人之心建议道,“太医院魏太医,在妇科和解毒方面颇有造诣,或许他有法可解。” 沈夫人如获救命稻草:“谢谢李太医,等老爷下朝回来便立刻下帖子去请。” “不必了,听闻魏太医昨夜连夜被七王爷的人请走了,夫人还是想办法去托七王府的关系吧。”李太医与沈大人相交多年,此番却帮不上忙,心中很是愧疚,故而一一交代清楚,避免不必要耽搁。 “这……”沈夫人一听七王爷,心就发怵。此人名声极不好,听闻暴戾怪癖,不是好相与的,若他有意刁难该如何是好? “母亲,孩儿与七王爷有过几次交往,他人仗义豪爽,我立即去找他。”沈离一听此话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不再耽搁,立即行礼出门。 沈夫人微微讶异,往日瞧着儿子直率单纯,不理朝中之事,一味避走江湖,竟暗中结交了皇亲。 …… 沈离一上午皆在沈府与轩辕珀别院之间来回奔波。 他到时夕颜与魏太医正在一处研究洞中带回的药石。 “这这这……就这么一点,还都是残破不全的,哪怕药渣你们也弄点回来啊!”魏太医已抱怨半日了,夕颜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姑姑的份上,早就毒哑了他。 “您老是杏林圣手都没有办法吗?” “谁老?谁老?睁大眼睛看清楚,小姑娘,话不要乱说。”他魏某人虽算不得美男子,但也五官端正,猛的被说成老头子,自然没有好气。更不说他昨夜睡梦中被轩辕珀的人闯进房中,从被窝里“请”出来,心里更是不痛快。 “这就是一个尊称,尊称懂么?”夕颜心中担忧那百名少女,自己险些就是其中一员了,自然比魏太医感触更深,心中本就烦闷还被一个丝毫不上心的人烦扰许久,语气中多少有些不耐烦。 “……” 轩辕珀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到底能否查到她们所中之毒的配方。”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三十三章 求你 沈离跟着蒙骕一进门便听见他们对话,顿时慌了。 “什么不能?” “这位是?”魏太医见来人是一位翩翩公子,却一脸稚气,活脱脱一个二愣子模样,实在对不住他这尚佳的相貌。 “这是中书令沈大人的公子,沈离。”轩辕珀引荐道,“沈公子,这位是魏沉舟魏太医。” 魏太医这才想起来沈府门前拒婚那一出:“失礼,失礼,往日只是与侍郎大人沈至有所接触。” “那是我大哥,我在家排行老三。”沈离解释道。 “魏太医有所不知,沈至是沈府的庶长子,你面前这位才是嫡子。”轩辕珀曾经还颇为好奇,为何沈府是庶长子在仕为官,嫡子远遁江湖,但见了沈离以后立即了然。 “恳请魏太医告知沈某可有解毒之法?” “这毒是这位颜小姐诊出来的,若真如她所说是‘流息’,就麻烦了。流息此毒魏某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制作之法和解毒之法早已失传。如今连个健全的药渣都没有,怕是要解此毒,难上加难啊!” 这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沈离闻言如五雷轰顶,面如死灰。 沈离呆了片刻,豁然道:“我立即休书避尘阁,看是否有相关记载。” 轩辕珀打了一个响指,如梦初醒的说道:“不错,避尘阁的藏书天下第一,兴许有解救之法。” “那好!我们一面等避尘阁的消息,一面我和魏太医分头行动寻求解毒之法。”夕颜一听多了一条解决途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老板娘,此次如此爽快,不讨价还价了?”任何时候都不忘奚落夕颜的也只有轩辕珀了。 “……”夕颜并不打算解释,这百来号活生生的人命稍不注意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这样的压力与恐惧是非亲身经历,绝计无法体会的。她只觉自己的肩膀上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担,内心惴惴不安。 沈离走到他二人跟前,隆重鞠了一躬:“有劳二位了。” “谢就不用了,求一下倒是可以。”夕颜说完便后悔了,沈离俨然已是忧心如焚,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和他拌嘴,这是被轩辕珀那厮附体了吗? 原以为沈离会如往常一般跟她吵起来,谁知沈离忍泪含悲、言辞恳切,直视夕颜道:“求你!”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人命不是儿戏,我和魏太医都会尽力的。”夕颜转头对魏太医道:“是吧?魏太医。” “是是是……”魏太医见这七尺男儿竟有垂泪之势,只得尴尬附和。 轩辕珀凝眸视之,眼里满是让人读不懂的心绪。夕颜见他瞪着自己,回应他个鬼脸。 …… 四王府。 夜深人静,蛙鸣不绝。 四王爷轩辕瑁独自坐在案前看书,说是看书,眼睛却未在书上停留过一刻,只是愣愣的出神。 四王妃在门外轻轻叩门道:“王爷。” “进来。” 四王爷顺势将手中的鸳鸯配塞进袖子里。 王妃缓缓推门而入,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盏青花瓷炖盅。 第三十四章 密信 四王妃身着蜀锦绣花罗裳配以宫锻素锦裙,头戴两朵杏色堆纱宫花,一支素红宝石步摇。通身看不出一丝华丽,却贵气十足。她面容姣好,温婉柔美,这份美却并未落入四王爷眼中。 “王爷,夜深了早些歇着吧,身子要紧。” “嗯。” 王妃见他态度冷冽又接着柔声说道:“妾身方才去小厨房熬了一盏绿豆羹,消暑极好,您尝尝。” “放下吧,本王稍后服用。”四王爷依旧没有看王妃一眼。 “王爷……” “还有何事?” 王妃欲言又止,低声道:“无事,那妾身先行告退了。”她私心想着即使自己说了,应该也是被随口打发吧。 “嗯。” 四王爷从始至终都未抬过一次眼,王妃心情跌落谷底。自打她嫁入王府两年来,四王爷对她可算是十分尊敬,亦或说是客气,可又有哪个女子想要得到夫君的“客气”呢。人人都赞四王爷性子温和,待王妃谦和有礼,两人相敬如宾。但这其中的苦楚终究只她一人知道罢了。 行至门口,她驻足流连,期盼一丝余光。然而四王爷仍旧专心致志的看书,仿若她从未来过。她只得黯然的关门离去。 不多时又传来一阵叩门声,这一次来的是四王爷的亲信顾长林。 “参见王爷。”顾长林拿着一封信,一身大汗的走进来。 “何事?”四王爷已有薄怒,今日他不想见任何人,在王妃面前不得不隐忍,在随从面前就不一样了。 顾长林知罪又行了一次礼:“属下知道今日王爷最不喜人打扰,只是又收到了那人的密信。” “讲。”四王爷终于放下那本装腔作势的书。 “信上说七王爷已救出被抓少女,此时正在为她们解毒,为其解毒之人乃秦王妃内侄女颜夕颜。” “颜夕颜。”四王爷默念了一遍,两个手指在身前不自觉的搓了搓。 “爷,您觉得他的消息是否准确?” “这几年他给本王传的消息从无错漏。” 四王爷生性多疑,第一次收到密信他一分也不敢信,可信中给出的消息确确实实帮了他大忙。后面陆陆续续又送了许多次,消息皆准确无比,时至今日他对此人已有三分信了。只可惜他费了不少心力却始终查不到送信之人的身份,亦不知其真实目的。 “可是王爷您不是想让七王爷来查此案,才散布谣言说失踪少女与七王爷有关,强行将他牵扯进来的吗?” 四王爷闭上眼沉思,神情很是无奈,他心道:“又要杀人,这样的杀戮要何时才能终结?” 顾长林等不到王爷应语,便继续说道:“那我们是否不必……” 最终他还是未曾继续说下去,因为四王爷的脸色已变,他已然明白了这神情代表的含义。 确如顾长林猜想的一般,四王爷吩咐道:“安排别的人手去办,本王不想与秦王府结怨。” “属下不明白……” “本王的确要让七弟来查,却不能查的如此清楚明白。不清不楚的才好与太子爷互相攀扯,本王坐收渔利。何况骆婴还没有消息,不可太过大意。” “属下这就去办。”顾长林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了,王爷,方才在院子里遇见王妃娘娘,她好像颇为伤感。” 第三十五章 太子急了 四王爷忆起方才的情形,确实对不住王妃。王妃是他母妃慧妃娘娘亲自为挑选的,岳丈大人岳宗正对他帮助颇大,王妃又是最和婉不过的性子。他何尝不想与王妃好好过日子,可是,人终究是拿自己的心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王今日确实对她冷淡了些。” “今日是肖小姐的忌日,王爷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万不要自责。”顾长林打小跟着四王爷,也许也是除慧妃娘娘之外最了解四王爷之人。 四王爷仔细的擦拭着刻有“卿瑁”二字的鸳鸯佩,喃喃道:“若卿性子活泼,最喜欢热闹,她一个人在下面应该很寂寞吧。” “好歹肖小姐还有个孩子陪着。” 顾长林原本是想开解四王爷,不想王爷却突然暴怒,用手将案上的文房四宝尽数扫在地上,一字一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她只能与本王有孩子。” 主子从未如此动怒过,顾长林惊得连忙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但这疾风骤雨刚刚掀起惊涛骇浪就戛然而止。四王爷整了整衣襟,轻言细语道:“无妨,你退下吧,早些安置,明日一早陪本王去一趟太子府。” 若不是那一地的狼藉,顾长林定是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他颤抖着起身,身上的汗比方才赶路时更多,胸口的外衣已被浸透。 顾长林强装镇定着说道:“太子爷如此着急请王爷过去,怕是已然知道自己小舅子出事了。” 顾长林语调虽控制住了,可眼神仍旧惊慌不定。反观四王爷,早已一派镇定自若,顾长林不得不佩服自家王爷的气度。 “整整一日过去了,再迟钝也该察觉了。”四王爷将鸳鸯佩精心收在书案梯子里的雕花楠木盒子里,准备就寝,明日还有要事要办。 …… 太子府。 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女子啼哭之声。四王爷进门果见一丫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太子爷坐在红木官帽椅上勃然大怒。 太子爷怒骂:“蠢货,端个茶都不会,快拖出去打死。” “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小丫鬟磕头如捣蒜。 四王爷瞅见地上一盏摔碎的茶盏,浅笑道:“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何必跟一个小丫鬟置气,往日您最是敬上悯下的。”四王爷一面劝慰,一面给小丫鬟使眼色,让她退下。 小丫鬟领会,感激的看了一眼四王爷,一溜烟的跑了,深怕太子爷又想起她来。 太子爷索性将茶几上的点心一股脑儿尽数摔个稀烂。 四王爷道:“太子爷如此烦躁,可是因为少女炼药一案?” “可不就是此事,当日本太子就不该轻信骆婴,宫沙血没练成,没在父皇跟前得到嘉奖,如今倒惹得一身腥。” “太子爷息怒。”这句话是四王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这位太子爷遇事向来浮躁。 太子爷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四王爷,迁怒道:“此事也怪你,若不是你带本太子去求平安符,怎会结识骆婴,而后有了这许多事。” “是臣弟思虑不周,臣弟那日约了与太子爷看戏,又恰逢母妃嘱咐了定要去帮她求一只平安符。这才机缘巧合……”四王爷解释一番又安抚道,“但您也不必忧心,骆婴的身形样貌,常人定不会疑她。” “但愿如此。” 第三十六章 小心侍奉 太子爷想起当日情形,确如四王爷所言。本是去看一个颇得自己青眼的旦角,可四王爷临时说起城中有位半仙,卜算从无错漏,便好奇去瞧瞧。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过往种种,竟说得一字不差。此后便时常召见,闲谈中听闻了宫沙血一事,一心想讨好父皇的太子爷便谋划了此案。 太子爷面色好转,四王爷这才命门外跪着下人进来清理满地的碎片,又吩咐重新沏茶来。 他亲自将一盏新茶递给太子爷,乘势说道:“太子爷无需担忧,臣弟得到的消息说朱顺当场就被骆婴给杀了,就算七弟怀疑您那也只是臆测,空口无凭。” “这样最好,只是朱顺毕竟是本太子的小舅子,怕是想要摘干净也不能够。”太子爷才舒缓的眉头立即又紧了,这几年使唤朱顺还算称手,越发不知道避讳了。早知如此,这样冒险的事就不该让他去,可正也因此事险,才不敢随便交于旁人。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对。 “您只管把所有罪名推到他身上,谁敢随便把脏水泼到您身上不是?”四王爷面露难色又迟疑道,“只是……” “只是什么?”太子爷紧张得半起身,想要去抓住四王爷问个清楚,这大喘气的口吻实在骇人。 “只是太子妃娘娘少不得要伤心了,朱顺可是她的胞弟。” 太子爷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女人而已,无需理会。” 嗨!他还当多大点事呢。心想:“这老四可真是妇人之仁。” 四王爷闻言面色依旧恭敬谦和,却狠狠攥紧了袖中的手。当年肖若卿死的时候,他也是这幅表情。他有的是姬妾,也有的是人为他生子。高高在上从未失去过的他,也从来不懂得珍惜。 四王爷调整呼吸,继续说道:“另外,臣弟已命人去暗杀为七弟救出的少女解毒之人,只要七弟救出来的人没有保住性命,那么这案子就有错漏可纠。到时他指证太子爷您什么,我们便可将水搅混,治他个失职之罪,两边闹起来,父皇必然从中调停,各施薄惩,您是太子爷,父皇气消了还是会重用的,想来也无碍。” “如此真的可行么?若父皇一恼,削了本太子的权该如何是好?” 太子爷虽目中无人,这世上还是有一人让他忌惮的,这人就是他的父皇,当今天子。天子一笑荣耀万丈,天子一怒万劫不复,所以古往今来每个皇子都想坐上那至尊之位。 “太子爷放心,若真的被冷落几日也不怕,朝廷里头还有皇后娘娘和臣弟为您盯着呢。”四王爷心里还有一句话是未对太子爷言明的:“”倒是可以借机把七弟手上的安防营握在手上,若他连几个少女都保不住,父皇也就不放心把京城的治安交给他挟制,到时您也在受罚,臣弟就勉为其难接着啦。” 太子虽觉何处不妥,可又说不上来,毕竟这么多年四弟为自己出力不少,亦不曾害过自己:“多亏四弟打点的如此妥当,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肯为愚兄鞍前马后。” “太子爷说这话这是要跟臣弟生分了吗?父皇子嗣不多,兄弟间也就你我二人时常走动、交心。” “本太子知道四弟的功劳,以后也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四王爷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以谢太子爷厚恩。 太子爷情绪稳定不再急眼了,四王爷才敢喝口茶润润嗓子。这些年他一直是这般小心侍奉的。同为皇子,可子凭母贵,又有所不同。 第三十七章 卖个人情 “听说皇后娘娘近日在查十几年前失踪的一个老太监,不知可有眉目了?臣弟以为,娘娘在宫里始终不便,太子爷又被七弟死盯着,倒不如把这件事交给臣弟来查。”四王爷将茶盏放在紫檀桌上,试探道。 “本太子也给母后提议过,可母后拒绝了,她要亲自追查。” 太子爷前日进宫请安,见皇后娘娘所查之事一筹莫展,他母后虽足智多谋不让须眉,但人在后宫,鞭长莫及。他便提议由四王爷来查此事,皇后娘娘却露出异常戒备之态,说此事不可假手他人。 “哦,臣弟只想为娘娘和太子爷尽微薄之力,毕竟只有娘娘和太子爷好了,母妃与臣弟才能好。” 四王爷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微笑,一副规矩、知足的神态。 “你的心意本太子自然明白。可母后是好强之人,她不肯谁也无法强求。” 兄弟二人又叙话一阵,太子爷昨夜急的辗转难眠,如今大致放心了,便觉困意袭来,四王爷也告辞出来。 四王爷与顾长林出了太子府,马童已牵着马在府门前等候了,二人跨上马背,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慢吞吞的在集市晃悠。 已是六月底,又时至晌午,街上的商贩却也不少。他们兢兢业业的守着面前的小摊,一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可他们还是盛暑天坚持着,不过是为了妻儿一顿饱饭。 与他们比起来四王爷轩辕瑁无疑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 四王爷下马买了一袋糖果,笑眯眯的分给一群正在打闹的孩童。孩童们欢喜的围着他转了几圈才散开。他复又上马,继续前行。 顾长林知道王爷越是这般悠闲,越说明有心事,他说道:“王爷,皇后娘娘把此事捂的十分紧,慧妃娘娘如此聪慧都打探不到内情,太子爷去请命也未能交给王爷去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自然不似太子爷一般有勇无谋,不然也不能把持后宫多年。连我母妃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让我们母子活下来。” “慧妃娘娘的确不易,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多皇子都夭折了,您却有了今日的权势。” 皇后娘娘家势鼎盛,父亲是前首辅大人屈不平,虽已离世,但为她留下颇多心腹,又有几个深居高位的兄弟扶持。可惜,皇后娘娘旦下太子以后便不能再生育,故而在后宫大势排除异己,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若不是慧妃娘娘聪慧隐忍,四王爷早就没了。 四王爷道:“皇后娘娘不让本王查,那我本王卖七弟一个人情。他应当更想知道当年内情。” 他相信,皇后娘娘想查的事,他想知道,他的七弟必然也想知道。若是对皇后娘娘有利的,老七会费心除去;对皇后娘娘有损的,老七也会想方设法公诸于世,到时他自然就知晓了。 老七与他不同,他还在太子爷身旁蛰伏,母妃也还捏在皇后娘娘手上。他若暗中去查,一旦走漏风声必会连累母妃,可他的七弟不同,没什么可以掣肘他的。 “王爷的意思是……”顾长林了然于胸。 “要办的滴水不漏。” “属下明白。” 两人已出了繁华的街道,走上一条宽阔的官道。马鞭一抽,两匹马哒哒的奔向远处。 第三十八章 两个? 别院,夜。 一堆乱糟糟的医书、典籍、药石中一位少女正在埋头苦读。 蜡烛滴下的蜡油已将整个烛台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少女的精神亦如这蜡烛般快要“油尽灯枯”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把头从书中抬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重新拿了一本药典继续看。 此女正是夕颜。 魏太医午后进宫去查古籍,只留她一人在此。皇宫里的藏书虽不及避尘阁,但也位列前茅。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夕颜灌了大量麻黄水,嘴里又辛又苦不说,还老想出恭。 哎……又来了…… 幸好茅房不远,不然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两个小丫鬟在廊下唠嗑:“咱们分配在这伺候这位医女真是倒霉,熬更守夜还没打赏。” 夕颜转了转眼珠,估摸了一下,心道:“这医女说的是我?呵!我累得要死哪里还有心情想着打赏你们,等流息配方研制出来了,打赏你们点倒是可以”。 她竖着耳朵继续听:“还是芝兰和玉眉好,在‘湘竹苑’伺候王爷,王爷今日招的是千语、千言两位娘子,她二人出手最是阔绰。” “两位?”鬼市混迹长大的夕颜,时常溜去鬼市的花街玩,这两丫鬟的话立即就能心灵神会。 “打赏倒是其次,玉眉惦记王爷不是一两日了,若王爷突然来了兴致……”两丫鬟对视一眼,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两个不够还三个、四个。”夕颜勃然变色,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在这累死累活想办法,你却在那里风流快活。哪有这样的好事?今日非要你好看不可。” 心动不如行动,夕颜先把去办正事了,出完恭回来顺道回房取了一样东西。 然后偷偷摸摸去找那个叫“湘竹苑”的地方。颇感为意外的是,竟如此好找。跳上屋顶,从上往下望去,一眼就望见蒙骕杵在隔壁院子的正屋前。 夕颜在房顶琢磨了半日,也想不到如何引开蒙骕,便决定先下去,见机行事。 谁知夕颜还未靠近,就听见他的鼾声,看来这家伙是这两日累坏了,站着就入睡了,就这样还坚持守夜,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天助我也! 也不耽搁,径直走到窗户下,将一把小刀从缝隙中插|进去,轻轻一挑,栓子移开。她又神不知鬼不晓的将窗户推开,一个猛子翻身跃进去。在地上打了滚以后,起身关好窗,蹑手蹑脚的往里间走。 主屋比较大,外面放着一个圆桌,和一张供上夜下人所用的塌。但现在塌上并无人,传说中的那两个小丫鬟也不知所踪。夕颜心想:“看来你还没有变态到让人在旁观摩的地步。” 夕颜又继续往里走,已看见了青纱帐,她心下惬喜,将方才拿的那东西拿出来,是一包牛皮纸包着的药粉。夕颜奸笑两声,撩起帐幔就往里一洒。 “啊……啊……啊……” 两名女子惊呼起来,边呼叫边抓挠。 这一喊,门外打瞌睡的蒙骕和一院子的侍卫、丫鬟都被惊动了。 第三十九章 自己送上门 蒙骕率先冲进房里,点亮蜡烛,见房里除了惊呼乱叫的两位娘子,便是夕颜。又想起民间戏本子里那些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桥段心中了然,遂立即出门将门外诸人遣散,又将门关好。 “颜小姐,您这是……”蒙骕问道。 夕颜已借着烛火看清了房内的情形,里头并无轩辕珀本人,只有两位抓耳挠腮如猴子的美人。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梦游,对梦游。” 说罢她半眯着眼,双手在身前摸索,准备以这个姿势退出去。 忽然,上空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蒙骕,将两位娘子带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说这话的正是轩辕珀,他的人和声音一同从上缓缓飘下。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落到地面,华丽转身,俊美的容颜展现在夕颜面前。 “是。” 蒙骕领命,将两位无辜受累的娘子“请”出去。 屋内只剩夕颜与轩辕珀二人,她瞪大双眼,支支吾吾道:“你……你这个梁上君子。” 轩辕珀逼近夕颜,在烛光下审视片刻后坏坏的道:“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然后不等夕颜反应,一把揽起她的腰,将她扔在踏上,那床上被她洒了东西,轩辕珀可不想去领教。 夕颜立即要起身,却见轩辕珀纵身一躺,睡在她身旁,一条腿死死压住她的腰,让她动惮不得。 夕颜如蜉蝣撼树般一面挣扎,一面喊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破破烂烂的轩辕破,我要杀了你。” 夕颜死命挣扎了一会儿,轩辕珀闷声威胁道:“你再动,会后悔的。” 她这才慌了,乖乖停下了动作,气鼓鼓的说道:“你何时发现我的?” “老板娘站在窗口时便已察觉。”轩辕珀手撑着头诱惑的看着夕颜,声音仍旧沉沉,比往日更有磁性。 夕颜把头别过去,用后脑勺对着他说道:“你就等着看好戏是吧?” “老板娘醋劲这么大,本王自是十分好奇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轩辕珀今日看着两位前来伺候的美人搔首弄姿、装腔作势很是不顺眼,便吩咐她二人自行入睡,自己还是老规矩睡房梁。 岂料才成眠,便听见外头有人,原以为是哪里来打探消息的细作,不曾想是老板娘本人。轩辕珀立马来了兴致,也不做声,且看她想干什么。 “醋你个头。”夕颜看他一脸死皮赖脸相,深知解释也无用,他如此自恋定然认为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倾慕于他。 “你给她们洒的什么?瞧着很是厉害。” “那是给你的漆树粉,本就是药房里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不想误伤了两位美人。你一定很心疼吧?” 说完夕颜就咬了一口这该死乱说话的嘴巴,暗自后悔。 轩辕珀半卧着,居高临下将她的细微神情尽数收入眼中,得意道:“还说不是吃醋?” “呸!快放开我,我还要回去看书呢,不像你这般清闲。” 轩辕珀看她满面倦色,昨日经历了生死大战,今日晨起又忙到现在,定然是累极了。 第四十章 姑父美如玉 夕颜余光一瞄,见轩辕珀微愣,时机已到,她挣起半个身子,一口咬住轩辕珀的手臂。可轩辕珀并未如预料一般整个人腾起来,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还带着几分戏谑。 夕颜报复的眼神逐渐消散,尴尬的松了口。轩辕珀雪白的丝绸亵|衣上几点血渍,如同几朵含苞待放的红梅映着白雪。 她心中不安,又无力反抗,继而想到自己一个黄闺女,被京城闻名的色狼压在榻上,加之连日来疲惫与压力。多种情绪一同袭来,一个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轩辕珀见惯了她刁钻凶悍的模样,乍见她哭得如此声嘶力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夕颜的哭声引来值夜的侍卫纷纷侧目,蒙骕轻咳几声,他们又恢复了笔挺的站姿。蒙骕自己倒趴在门上听起了墙根。他听过王爷房里各种异声,却从未听过如此委屈的哭声。 夕颜泣不成声的喊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死淫贼,每次都欺负我,逼我涉险,骗我宝贝,压低价格……现在还……” 对于夕颜的控诉,轩辕珀思考了一下,自己确实无从抵赖。 他还未想好如何应对,那哭声已渐弱直至消失,只剩偶尔的几声抽泣…… 睡着了? 她确实太累了,这一哭,把几日来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反而释然了许多,竟毫无征兆的睡着了。 轩辕珀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张干净的锦被,小心为她盖上,又扯起被子的一角将满脸的泪痕擦拭干净。她睡得如一只小猫咪,轩辕珀不禁扬起嘴角,眼神炙热起来。 半晌,轩辕珀才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一瓶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方才被咬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现在却蹙紧眉心,额头上铺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蒙骕贴在门上,只差与门合二为一了,还是听不见有什么动静。 门嘎吱打开,蒙骕来不及反应扑了进去,嘴巴猝然亲吻上一双脚。他本能的呸几口,顺着这双脚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王爷嫌恶的脸。 “王……王爷……”蒙骕尴尬的爬起来,心道:“这次完了,王爷会不会一掌打死我?” “命几个伶俐的小丫鬟好生看顾,天大的事也不许吵醒她。” “是。” 轩辕珀说罢便飘然而去,蒙骕不可思议的往屋里瞟了一眼,快速跟上。 …… 第二日夕颜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摇醒:“颜小姐,快些起身,您姑父来了。” 夕颜的眼皮仿佛被黏在一处了,但是她听到“姑父”二字,仍旧拿出割开眼皮的毅力,强行睁开眼。刹那间,一阵刺疼生生传来。 对啊!自己已两夜未归,又是凭空从秦王府消失的,这两日姑姑、姑父一定急坏了。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她把这茬都给忘了。 该死!该死! 跟着小丫鬟一溜小跑到大厅,见大厅笔直的站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身玄衣、不苟言笑。如一块绝美的寒玉,清冷而通透;又似皎洁的月光,纤尘不染。 夕颜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合欢树下的白衣少年。 第四十一章 夕颜请罪 轩辕珀见夕颜进来,说道:“秦王爷,颜小姐来了。” “姑父。”夕颜低着头,抠着手指,不敢看姑父的脸色。 “回去。”秦王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姑父,稍等片刻。”夕颜说罢箭也似的跑出去。 连轩辕珀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秦王却始终面无表情。 不多时,夕颜便扛着一个大包袱回来,里头装着满满的典籍和药石,气喘吁吁的说道:“可以走了。” 轩辕珀虽明白夕颜的用意,可仍想调笑一番,说她回娘家还带打包的,还是生生忍住了,当着人家姑父的面调戏侄女,他委实还做不出来。 “七王爷,告辞。”秦王起身微微颔首离去。 夕颜将包袱交给姑父的随丛穆青峰,快步跟上去。 “慢走。” 轩辕珀对着他们的背影挥挥手,兴致盎然的目送夕颜离开,仿佛她被可怜巴巴逮回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 秦王府。 秦王妃见夕颜先是一喜,夕颜一声“姑姑”还未喊出口,便听见呵斥之声。 “跪下!”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姑姑,夕颜错了。您别生气,月子里不能生气。” 秦王走到王妃面前沉着脸道:“不要动气。她在路上与我说了,是被七王爷绑去救人的,并非她的错。” 阿弥陀佛!夕颜一路碎碎念原来都被姑父听进耳里了。当时姑父一丝、一毫、一点表情都没有,她还以为姑父没听见呢。 “七王爷?轩辕珀?”秦王妃这下更急了。 原来至那日夕颜被轩辕珀扛走,他们已找了夕颜两日了。今日秦王恰巧遇见魏太医,才知人在七王府京郊别院。故而直接去将夕颜接回,还未告知王妃。 夕颜望着姑姑视死如归又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写满了“我是被迫的”、“我太弱了,无力反抗”、“你看我可不可怜”…… 秦王妃警惕的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大约秦王妃在想,怎么好死不死要跟这个人扯上关系呢,原本沈府门前那一闹,夕颜就已是这段时日里京中女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再和轩辕珀牵扯,那以后就更是众矢之的了。 夕颜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没有,没什么关系,绝对没有。” “当真?” “嗯,一定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便是压榨与被压榨的关系。”夕颜说着又作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姑姑您不知道,我这两日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见不到您。” 秦王妃疑惑的看看夕颜又瞧瞧秦王,等着谁来给她详细说说。 夕颜见姑姑有所松动,便屏退左右,乘胜追击道: “……” “您都没看见,那洞里全是机关……” “那蛇比我的腰还粗,您知道夕颜最怕蛇了……” “那些女孩子好可怜啊,现在还昏迷不醒……” “……” 王妃听着听着果然怜惜的让她赶紧起身,仔仔细细的将她查看一番,见她依旧生龙活虎才放心。哪里还舍得继续让她跪着。 第四十二章 提竹篮的女子 夕颜虽知姑姑、姑父都是十分妥帖的人,可还是不免提醒道:“姑姑、姑父,此事关乎轩辕珀查的案子,还请暂时不要对外透露。” 秦王妃细阅着她:“你挺关心他的。” “关心?”夕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关心他什么时候死还差不多。” 说起昨夜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好今晨并未觉察有何异样,想来那淫贼对她没什么兴趣,放过了她。转念又思及自己只是太累睡着了,并非被人下药,有何异动定然能察觉才全然放下心来。 忽而又忆起,她竟然在轩辕珀面前痛哭流涕,真是丢人至极。 哎!一时间百感交集。 秦王嘱咐道:“夕颜没事,你可以放心了,尚在月子中,不要太劳神。” 夕颜识趣道:“那夕颜先告退,姑姑您好好休息。” 好吧,护妻狂魔又下逐客令了,这是姑姑月子期间,姑父做的最多的事。不过看着这样的姑父,夕颜一点也不气恼,反而满心里为姑姑高兴。 她出门来本想径直去见弟弟,但闻着自己一身臭味,只得先去沐浴,以免两个小家伙嫌弃她。 难道这就是轩辕珀放过自己的原因?谢天谢地。 夕颜走后,秦王妃人虽躺下了,心却丝毫不能闲着:“云逸,你看夕颜和轩辕珀是何关系?” 秦王面无表情道:“不知。” 王妃无奈:“……那你看轩辕珀此人如何,是否真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不是。” “果真?”王妃面色稍缓,将来真的有什么,夕颜也不至于遇人不淑。 “嗯。”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睡觉。” “又睡……你对我的睡眠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 鬼市。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场大雨后,鬼市的街道立即恢复了繁华,在屋檐躲雨小贩们立即把摊位摆上,以免被人占了去。街道随即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灯火通明。 一位身穿藕色滚边绣花裙的女子提着一只竹篮,愉悦的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夏日雨后的清凉,着实让人心旷神怡。走进一看,她眼睛又大又亮,如秋水一样深邃,圆圆的苹果脸微红,简直就是对小家碧玉的完美诠释。 少女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街道,行至一家兵器铺门前,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便笑盈盈的走进去。 “颜颜,颜颜……” 少女喊了叫两声无人应,便伸着脖子往柜台看去,见夕颜正在柜台下埋头苦读,已至忘我的境界。她伸手在她书旁的案上叩了两声,夕颜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来。 “苗苗姐来了?” 这少女名唤花苗苗是制作铺花爷的孙女,苗苗嫣然一笑道:“怎的如此用功,想当女状元了?” “当什么女状元啊,皇后娘娘我都不想当,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夕颜打了个哈欠道,“苗苗姐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她说着便要去翻苗苗手里提着的篮子,谁叫这脑力活消食如此之快呢。 苗苗见势身子一扭,躲过她的手:“去去去,就知道吃,今日不是吃的。” “那是什么?” 苗苗不言语,脸更红了。 第四十三章 害羞的二叔 夕颜恍然,窃笑道:“哦!还有一个时辰二叔才来替我,苗苗姐你随意啊,当自己家一样,我再看会儿书。” 她内心虽有强大的作恶欲,却又不敢过分打趣苗苗,免得吓退她,二叔已然是那副熊样了,如若这个再吓退了,她亲二叔便只有孤独终老了。哎! “嗯。那你先忙,我把铺子打扫一下。” 这家兵器铺简直就是两个半男人在经营,东西时常找不到,至于清洁就更别指望了。幸而苗苗三不五时过来收拾一下,不然客人都没地站了。 她挽起袖子,轻车熟路,说干就干。一个时辰不到,兵器铺已焕然一新了。 门口一位中年男子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未抬脚,只是出神看着里头。 还是夕颜偶然抬头望见了:“二叔,您来了。” 苗苗闻言,停下手中的活,放下袖子,含羞的站在一旁,不言语。 夕颜会意:“今日没什么生意,我先回去了,有劳二叔了。”说着收拾东西便准备出门。 二叔颜朗站在门口拦着她,尴尬的说道:“颜颜,横竖无事,再坐坐吧。”这声音听起来紧张得都已颤抖。 “谁说我无事,我忙着呢,您好好值守,不许偷懒哦。”说真的,夕颜很怕二叔关了门就跑。 “诶,颜颜……”不等二叔再开口,夕颜已跑了许远,她轻功好,从小二叔就追不上她。 苗苗见颜朗窘迫,自己鼓足勇气从篮子里拿出一双黑色鞋子塞到他手里道:“上次见你鞋子破了,给你做了一双新的,也不知合不合脚,你试试,不合适我拿回去改改。” 仔细一瞧,鞋底扎得又厚又密,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颜朗心下很是感动,嘴却十分不诚实道:“不用,不用,我让颜颜帮忙补补就好。” “你真的觉得颜颜她会缝补吗?她可能拿毒针比拿绣花针顺手。”苗苗见颜朗语无伦次,不禁掩口窃笑,一双眼睛眯成了弯月状。 “这个嘛……这个颜颜确实没有女孩子的样,不像你……”颜朗脱口而出,立即打住。 该死!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苗苗听他有夸自己的意思,喜上眉梢。两人都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 夕颜逃命似的跑了一段,见二叔未曾追上来才停下。坐在街边一处石阶上喝水,她用的是一只牛皮水壶,里头装着平日最喜欢的薄荷水。 她盘腿坐在石阶上,暴晒了一日的石板,此刻坐着温度正好。夕颜悠闲的喝着水,欣赏天际一弯新月。 “姑娘可是颜夕颜?” 冷不防的一个声音响起,夕颜一个踉跄,薄荷水倒了一身。她呲咧了一下,赶紧用手擦拭。 见胸口湿了一大片,气急败坏的瞪着来人道:“你谁呀?” 一名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背着双刀的男子冷酷的说道:“是你就对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夕颜闻言一懵,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第四十四章 惊梦 青室。 一名八岁的小男孩瑟瑟发抖的躲在床下,白白肉肉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到手上。他的角度看不清屋内情形,只能看见几个大汉的脚在窜动,还有女子呜咽之声,这声音很小,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倒是几个大汉疯狂的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个锦球咕噜滚到小男孩跟前的地板上,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跟着跑了过来,伸出一只干瘪蜡黄的手来捡球。当小女孩蹲下身子捡球时,正好撞上小男孩充满恐惧的琥珀色双眼。 两个同样惊恐的目光对视片刻以后,小女孩并未吱声,只是默默捡起球离开了,小男孩躲过一劫。 可未过多久,一双大脚踩着沉重的步子向小男孩的方向走来…… 叮叮叮……叮叮叮…… 轩辕珀猛的惊醒,大汗淋漓。 灵犀蛊?老板娘? 她说过,灵犀蛊十分珍贵,只能用三次,定然是情势危急才会使用。 轩辕珀顾不得方才的惊梦,一把扯起衣架上的袍子,飞身出去。 “所有死士出动,全城寻找颜夕颜。” 蒙骕不知所以然,但看王爷焦急的神态,便迅速去安排。 …… 夕颜在鬼市的街道东躲西藏,幸好她在此地长大,十分熟悉环境,不然那位武艺高强的蒙面人一只手就能随随便便捏死她。 她七弯八绕跑了几条街后又折回来躲在一个卖人皮面具的摊位下,不敢作声。这家人皮面具的生意不错,小本买卖,反而散客多。她从众人脚下好不容易才爬进来,心里咚咚打鼓,也不知何时招惹了哪位大爷,竟买凶要她的命。 夕颜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想要从闹市吵杂声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嘭!” 两把寒刀凌空交叠,刀锋相刺,划出一股煞气将这人皮面具摊从中间劈开。顿时人群惊慌乱跑,老板抱头鼠窜,夕颜整个人一抖,只觉头顶一亮,暴露在蒙面杀手跟前。 方才还繁华热闹的街道,瞬间空空荡荡,世人虽喜好看热闹,但这种随时会要赔上小命的热闹还是不看为妙。见义勇为就更不指望了,那见义勇为大多数见了功夫差的小瘪三才出手的,见了这样的高手唯恐自己的跑的慢了。 夕颜抬头,那人竟悬空停在她上方,直勾勾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思附道:“此人内力如此深厚,今日在劫难逃了。” 但即使是死到临头也会拼命挣扎才是她颜夕颜的风格,她长袖一扬,“千丝万缕”齐齐射去。可她并不敢大意,又一个转身,射出一百零八根带麻沸散的钢针。 蒙面杀手方才见此女武功很弱,一味奔命,还当今日可以轻轻松松赚到手那一千两银子,不想却是个狠角色。寒刀才被她的银丝缠住,又齐齐射来无数钢针。 他身手其快,一个旋转,几个侧翻,灵敏的避开钢针,但手背还是被钢针擦破了皮,现下已麻的快要提不动刀了。 他嘴角在面具后抽搐了几下,双目燃起杀意,心想:“眼下唯有速战速决,方才一时大意遭了道,我江湖第一杀手的排名不能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上。” 蒙面杀手以万军不敌之势向夕颜攻来,夕颜虽再次发了许多暗器,但对方有备而来,她再也未击中,眼看就要成刀下亡魂,她自知以无回天之力,紧闭双眼等待最后的时刻。 第四十五章 熏屋子 忽然,夕颜感到自己腰被缠住,整个人快速起飞,睁开眼一看,果然寒刀劈空,地面开裂。紧接着一大批黑衣人将蒙面杀手围住。 她还想看个究竟,便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回头一瞧,是轩辕珀,腰上缠着的正是他鲜红的骨鞭。 “王爷,你真的来了?”方才夕颜慌乱逃跑时打开了装灵犀蛊的葫芦,但她并未抱太大希望,可轩辕珀竟真的来了,还来的如此及时。 轩辕珀留意到夕颜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他又看了一眼与死士缠斗的蒙面杀手,武功非比寻常,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罢,抱着夕颜,一跃上马,两人飞驰而去。 …… 夕颜跟着轩辕珀走过一条竹桥,进到一间全是竹制陈设的房里。她心中诧异,原本以为轩辕珀的居所会是上回见到那种香艳如青楼的地方,而此处倒像是哪个清流名士深居简出之所。 屋子不大,一眼望穿,里间床上的被褥凌乱。她心想:“他这是已就寝,又赶来救我的吗?” 轩辕珀道:“坐吧。” 夕颜感激道:“今晚谢谢你。” “好没诚意的道谢,连谢礼也没有。要知道,为了救你可是搅了本王的好梦呢。”轩辕珀颠倒是非的本事比他的骨鞭还厉害,明明那是一个缠绕自己多年的噩梦。 “你想要什么谢礼?”夕颜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王今日瞧上你身上的香了,你留下来替本王熏熏屋子吧。” 果然,这个人正经不了半刻。 夕颜闻了闻自己,没什么香啊,她从不用香粉一类的东西:“我身上什么香?王爷一定是搞错了,我从不用香粉的。” 轩辕珀赫然逼近,吓得夕颜后退数步撞到门上。辕珀对着她的嘴说道:“就是这个香味。” 夕颜这才记起自己方才喝了许多薄荷水,又被那蒙面杀手惊得洒了一身。她打哈哈道:“原来王爷喜欢薄荷味,明日一早我便给王爷送几株过来,权当谢礼。今夜确实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手刚摸到门栓拉开一条小缝,就被轩辕珀“啪”得重重关上。 “老板娘确定要走?你可知今夜追杀你的人是谁?” 对啊!夕颜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这意思,他轩辕珀知道? “王爷知道他是谁?” “自然,那人是江湖第一杀手慕沧流,一旦收了上家的钱,天涯海角都要追杀到猎物。从无失手,所以一直稳居杀手排行榜第一。” 夕颜脑袋嗡嗡作响,她做了什么,竟然有人要下血本杀她。 轩辕珀见夕颜被唬住,得意的说:“老板娘还要走吗?” 夕颜转身又坐回屋里道:“为什么要杀我?我最多见到人傻钱多的买主抬抬价,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轩辕珀皱眉:“人傻钱多?是说本王吗?” “你还傻?我遇着你尽是做的亏本买卖。” 可气!世上还有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之徒。 轩辕珀不置可否,翻身上梁,翘起二郎腿,闭上眼道:“这世上不是你不害人,人就不来害你的。老板娘早些睡吧,本王的床榻让给你,明日早起本王便告诉你答案。” “什么答案?杀我的原因?”夕颜心中疑惑重重。 第四十六章 你才是猪 然轩辕珀并未回应。 “说睡就睡,你是猪吗?” 夕颜也着实累了,瞧着离天亮不远,既然轩辕珀睡在房梁上了,那也没道理浪费这张床不是。她合衣睡下,闻着被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冉冉升起。 轩辕珀卧在房梁上往下看,夕颜已没了动静,不由的笑着摇摇头暗道:“你才是猪,非常能睡的猪。” 实则夕颜并未入睡,只是侧着身子发呆。幼年与师公去巴国,路遇追杀,睡山洞、泥坑,养成了她雷打不动的睡眠,可唯独今夜失眠了。 一个鲜活男人,睡在自己上|面,这是多么神奇的场景。还是一个美男,虽然人讨厌了些。夕颜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轩辕珀的情形和过往被他欺负的种种,以及两次生死边缘被他拉回来的经历…… 倒是梁上的轩辕珀很快入眠了,再无惊梦。 …… 翌日。 轩辕珀见夕颜还沉沉的睡着,自己便轻手轻脚的出门,掩上门一回头,竹桥上正站着的一个翩翩公子提着两壶酒,盯着自己。 轩辕珀指着夜无白道:“一大早,就想灌本王酒。” “王爷您酒后可会吐真言呢?” 夜无白将其中一壶抛给轩辕珀,后者稳稳接住。 “你想知道什么直说,本王告诉你即可。” 两人同时揭开塞子,在竹桥上对饮大笑。湖面清风徐来,两人衣袂纷飞,青丝飘然,隽美的倒影随水波荡漾,引来游鱼嬉戏。只怕水中鱼儿也会为止沉醉。 夜无白喝了一口径直往里走,却被轩辕珀挡住:“去隔壁谈。” “里头有人?”夜无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轩辕珀,这可是青室啊,哪个姬妾敢进去半步,必得打断腿赶出府去。 “走吧!” 轩辕珀不解释,率先进了隔壁的竹屋。这间竹屋相对较小,里头陈列着轩辕珀小时候的东西。 夜无白指着隔壁说道:“这便是王爷昨日动用死士的原因?” 他眸光隐隐涌动。 轩辕珀不语,推开一扇苍翠的竹窗,看着绿湖水清悠悠,几只小鸟斜着翅膀飞过。若有所思的将酒壶送到嘴边,喝下一大口,喉结在吞咽时上下浮动,格外诱人。 夜无白也陪饮一口,盯着他继续说道:“王爷可否想过若这个把柄被四王爷抓住会如何?” “昨夜情况紧急,实属无奈,她一旦出事便无人可为那些女子解毒。” “原来是她!”夜无白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还是等着轩辕珀自己说出口,“那王爷为何要带她回青室?” “你不也在这?”轩辕珀又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将酒壶倒着给夜无白看,示意他干了。 夜无白牵起嘴角,嗤笑一番,也将酒一饮而尽,倒扣酒壶。 轩辕珀道:“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夜无白拿起一只小老虎布偶,摆弄道:“无事,听探子来报,说王爷的死士昨夜尽数出动,特来瞧瞧。” “他们昨夜各自隐于城中,这几日陆续回‘浮生殿’,应不会太惹眼。” 轩辕珀抢过小老虎,小心翼翼的放回陈列架上。 第四十七章 王爷使坏 “你办事向来谨慎。”夜无白又拿下那只小老虎道,“只是太小气了些,我看看又能如何?” 轩辕珀再次抢过道:“这是本王母妃亲手做给我周岁礼,也就是你敢碰了。” 夜无白再次指向隔壁:“那她呢?” “……本王还未用早膳,可要一起?”轩辕珀避而不答,又见夜无白无正事谈,便把小老虎放回出门去。 “酒都喝饱了,王爷您慢用,我去看看前几日种下的那几株桃树如何了,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下人尽不尽心。”说着夜无白也出了门。 二人出门恰巧遇上蒙骕火急火燎来禀报:“王爷,夜宫主,沈公子来了,避尘阁有回应了。” 他二人对视一眼,火速赶过去。 沈离一见到轩辕珀匆匆行了个礼,又对夜无白微微颔首。从怀里掏出一支一寸来长的小竹筒递给轩辕珀:“王爷,您请看,才刚收到的,我一刻也不敢耽搁。” 沈离比众人都着急,毕竟躺着的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姐姐。轩辕珀案子没办好,顶多被责罚。夕颜没医治好病人也会内疚一阵,但终究会过去。只有他,有所闪失定会终身遗憾。 这是飞鸽传书专用的竹筒,一看便知是避尘阁来的,轩辕珀打开一瞧是一个药方,道:“这是利息的配方还是解药?” 沈离拱手道:“配方。六师兄翻遍避尘阁也没有解药的踪迹。” “蒙骕,去青室把颜小姐请来。”轩辕珀侧着头吩咐道。 沈离匪夷所思的望着轩辕珀,在心中仔细回味这句话,是否就是自己听到的意思。 蒙骕亦同样难以置信、磕磕巴巴的说道:“青……青室?” “还不快去。”轩辕珀瞪了他一眼。 “是。”蒙骕抖了个激灵,退下。 沈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颜小姐在王府?” “正是。”轩辕珀一眼便看穿了沈离的心思,可就是想逗他,不愿将此事说清楚。看他一副震惊的样子,实在有趣。 夜无白在一旁把玩着扇子,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好似洞穿一切,又微带苦涩。 很快夕颜便到了,冲进来也不行礼也不纳福,直奔轩辕珀,摊开手道:“药方,拿来。” 轩辕珀也不恼,笑嘻嘻的就给了她。 沈离看到此情此景猛然想起母亲曾经的一句话——“这颜小姐的生辰八字百年难遇,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母仪天下!难道就是这个意思?看来自己当日拒婚也是上天注定的。 夕颜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屋子男人的微表情,从头到尾看了四五遍药方,道:“果然精妙,能制出此毒的人实在厉害。” 她自己便是做此行道的,可与此人的技艺相比还相去甚远。 “可有解法?”沈离收回思绪,言归正传。 此毒当世罕见,夕颜不敢做出承诺:“待我先配出毒药再行试验。” “那些少女还能撑多久?”轩辕珀问道。 这也是沈离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他想逃出去不听,可心底又十分关切,叫他挪不动步伐。 “已过去四日了,我估摸着还有十日便到极限了。” “十日?”沈离踉跄着后退几步,瘫软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第四十八章 师尊在哪 众人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不多时魏沉舟魏太医也赶来,夕颜与他一头栽进药房便没有再出来。 沈离亦先行回府,一面等消息,一面另想办法。 又只剩下轩辕珀和夜无白二人,轩辕珀道:“你查的如何了?” 夜无白两手一摊,肩膀一耸道:“毫无他的踪迹,人间蒸发一般。您审得如何了?” 提到这事,轩辕珀更觉扫兴。兴致勃勃得去审讯,结果朱顺的手下个个央告求饶,把知道那点点无关痛痒的事倒了个干干净净,一点气节也没有。轩辕珀浑身的手段竟无用武之地。 那师尊的手下恰恰相反,一个个被师尊洗脑,受尽酷刑只道:“我们师尊是神鸟转世,尔等胆敢与他作对,就等着五雷轰顶吧。” 轩辕珀看着这群没头脑的炼药师,被神棍匡得拎不清自己是谁了,也没了兴致。 他只言简意赅的对夜无白说道:“一群傻子,知道的还不及本王多呢,不过倒是有一个有用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 “那师尊身量不高,好像腿也不太好使,日常都是坐车,看不清长相,浑身披着有羽毛的斗篷。我们在搜查山洞时确实发现了这两样东西。” 夜无白忽然将折扇一收,拍在自己手心,神情凝重道:“那他褪去这些东西后又会是什么样?如果王爷是他,您会去哪?” 轩辕珀眼睛一亮,豁然贯通:“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 夜无白起身道:“接下来交给王爷了。” “你去哪?”轩辕珀望着夜无白背影问道。 “去瞧瞧颜小姐是否需要帮助。” 轩辕珀更不解,打趣道:“你何时对女人感兴趣了?只是品味不太好。本王府里多得是美貌女子,要不你挑几个?” 夜无白背对着轩辕珀挥挥扇子,道:“不必,王爷自己慢慢享用吧。” 轩辕珀这般打趣夜无白是有原因的。前几年折枝楼的花魁荆娘子拿出全部家当倒追夜无白,日日夜夜死缠烂打,当街拦截这种事都干过。夜无白无计可施,只得推心置腹的与她肯谈了一次,告诉她自己其实好龙阳,实在辜负她的心意,又再三致歉,这荆娘子才打消了委身于夜无白的念头。 轩辕珀知晓此事,笑了整整一月有余。 夜无白站在门口,看着夕颜专注的配药。 她的容貌虽算不得绝色,但也勉强可算上乘,重在一双耀如星辰的眼睛,灵动可爱,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众不同。虽有秦王府这样的后台,但浑身看不出一丝骄矜。一身素服,珠翠全无,一双长满茧子的手格外违和。 夜无白心道:“确实与王府别的女子不同,难怪……” 魏太医转身拿碾子,瞧见有人在门口出神,但看气度不凡,不似府里的下人,便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夕颜闻言,转身一看发现来人是夜无白,有些意外。她放下手中的药,在围裙上搓了几下手,走过去问道:“夜公子,有事吗?” 夜无白失礼的揖手:“无事,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颜小姐的。如今情势危急,夜某也想出一份力。”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好奇轩辕珀另眼相待的女子是怎样,特来打望的吧。 第四十九章 有意思 颜见此人如此热心,更添一分好感,心道:“这夜无白也算是端方君子,怎么如此不爱惜羽毛,竟和轩辕珀那般声名狼藉之人整日厮混,哎!” 不过嘴上还是要留些口德,总不能当着人的面戳他好友的脊梁骨吧,夕颜笑道:“多谢夜公子,魏太医从宫里拿了许多药石过来,我们这两日应当就能配出来,不必麻烦了。” “那好,夜某告辞,如有需要随时知会。”说罢,他对夕颜和魏太医颔首离去。 夕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笑意。 魏太医围着夕颜转了两圈,贼兮兮的道:“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大家都有意思。” 夕颜见他故作神秘,难得搭理,继续配药。 …… 沈离在回府路上遇见稽查河道回京大哥沈至,两人一同回府。 沈至成熟稳重,一张国字脸,神情肃穆。个子只到沈离耳边,却比他肩背宽实,官服加身颇有官威。 兄弟二人寒暄一番,聊了聊近况,沈至素来知道这个弟弟最是执拗,便规劝道:“为兄刚到洛州便收到你大嫂的家书,说你就被父亲逐出了家门,可是因为拒婚一事?” 沈离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你也不要怪父亲,他不拿你做样子,秦王府怕是难善了。” 沈离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是对父亲这种拿亲生儿子做人情的行为颇为鄙夷:“父亲就是太过胆小怕事,已官居一品中书令,还畏首畏尾。” 沈至见弟弟话语如孩童般天真,不禁哑然失笑:“三弟久在江湖,不理朝中之事,不知里头的水深的很。如今朝中太子一派,七王爷一派,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四王爷。官员们主动或被动都加入了党争。父亲大人一向谨慎,不肯党争,夹在几派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为你选定了同样不参加党争的秦王,两府往后也可互相依仗,谁知弄巧成拙,若再得罪了秦王府,父亲在朝中更是孤立无援了。” 沈离确实不知朝野之事如此复杂纠结,但他回京以后也接触了一些朝中之人,譬如轩辕珀。也听说了不少人的美名,譬如秦王。 “父亲多虑了,我偶然听人提起秦王,皆是赞美其用兵如神、正直坦荡的,定然不会公报私仇。” 对于秦王的为人,沈至也是十分认同的,说道:“父亲谨慎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跟他低低头,这事的样子也做过了,想来父亲也就顺势让你下台了。” “不必,不认我才好,免得下次又骗我成亲。”沈离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样,母亲和二妹得多担心啊!”沈至口中的“母亲”便是沈离的生母,沈府的夫当家主母,他既为庶出,也算是沈夫人名分上的儿子。 沈离听大哥提到二姐,见到大哥的欢喜立即烟消雾散,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大哥可知二姐中毒一事?” 沈至闻言讶异非常:“你大嫂的家书中并在提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至细细一想,沈轻歌被救也就四五日的光景,这期间大哥大嫂未有书信来往也是有的,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讲与大哥听。沈至听闻妹妹垂危,官服未脱便去探望。 大哥走后,沈离想起酷爱丹青的二姐给自己画了许多肖像,便想找出来看看。沈轻歌的每一副画都标注好日期,按日期整整齐齐的放在一口雕花大木箱里。 沈离在沈轻歌的书房里一眼就认出那口红色的大箱子,打开一看,满满一箱丹青,多数是家人的画像,沈轻歌最擅画人像,也有一些花鸟虫鱼。 他一张一张的看,许多东西都承载了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沈离因为胎里不足,从小体弱多病,沈尚书托了许多关系才送去避尘阁治病兼学艺。每年他回京小住三月,二姐沈轻歌恨不得把一年的关爱都在这三个月里补给他。总觉得他在避尘阁没饭吃,每日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又时常拉着他画肖像,说是他走了好拿出来念想念想。 沈离回忆起过去点滴不觉幸福的笑起来,母亲总是唠叨他不成器,倒是姐姐一直护着他,由他随性而活。 一箱子的画,沈离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拿起最后一张,是一张男子的画像。画中人手持红鞭,一袭红衣,容颜绝世,嘴角挂着一抹桀骜之笑。题字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离像一个偷看了大人秘密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迅速将画放回箱底。心道:“二姐这是毒发之前画的吗?只是见过那一次就会芳心暗许吗?” 他在避尘阁与世隔绝,加之本就心思单纯,自然只知“匆匆一见”,却不晓“惊鸿一瞥。” …… 津楼。 此乃邺城南一家十分普通的酒楼,客人不多,菜色还算可口,环境也勉强算得上干净整洁。一楼是供来往客人用餐,二楼有几间厢房,供旅途劳顿的客人歇脚。 一位披着黑色斗篷,帽子将脸挡的看不清容貌的客人对小二说了一句,便由小二引着上了二楼。 偶有一些酒足饭饱闲来无聊的客人目送他上去,青天白日、炎炎夏日的穿成这样,定是惹眼的。 黑衣人推门叩门三声,节奏分别是:重—轻—重,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他一进门便脱下斗篷,漏出那张看起来严肃正直的脸,来人竟是沈至。 沈至上前,对着一位正在认真品茗的男子行礼道:“下官参加王爷。” 四王爷轩辕瑁放下茶杯,谦和的说道:“沈卿请起,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快快请坐。” “谢王爷。” 沈至在下席落座,顾长林上前为他斟一杯茶,沈至却并不敢真的品尝。 四王爷道:“沈卿这次在洛州稽查河道辛苦,可有收获吗?” “启禀王爷,下官与洛州都督贺鸿渊已联络好,往后只需书信来往即可。”沈至正色道。 “他毕竟曾是太子的人,你不亲自走一趟,本王不放心。” “王爷抬举了,太子爷哪有您的才智,贺都督是聪明人,当知‘良禽折木而栖’的道理。” 第五十一章 密谋 四王爷用手指在茶杯口反复画着圈,思索片刻道:“年后京城驻军换防便轮到洛州贺家军了,待他一到任,本王便安排几件案子给他这个新官添添火。若能顺利让老七失了父皇的信任,必会重新思量安防营归属。以父皇多疑的性子,十有八九会从而后入京的武将中选,那他便有机会上位,到时京城安防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到本王的手中。” “四王爷可是指的京城少女失踪案?”沈至问道。 四王爷一下子捏紧茶杯,眼神里流露出戒备,即刻又恢复如初,他有些意外的说道:“沈卿竟知晓此事?” “不满王爷,舍妹也是其中一名少女,我三弟沈离与七王爷一同入山救的人。”沈至也是机警之人,此刻一心只向着四王爷说话:“下官刚得了消息,七王爷已寻到毒药配方,不知是否会影响王爷的计划。” “可是令弟透露的。” 沈至应道:“正是,我这三弟最是心直口快,一股脑都说了。” 四王爷得到了答案又关切的说道:“那是本王之过了,累及了令妹,这该如何是好。” 不等四王爷说完话,沈至便跪在地上,一张原本就自带严肃的脸又加上一份庄敬,一副即将肝脑涂地的架势说道:“王爷言重,这是折煞舍妹,能为王爷的宏图大业出一份力自是她的荣光。” 四王爷不语,将一壶沸腾的水灌入茶壶内,又引一股香茗入杯。 沈至掂量了前面的话,又补充道:“下官自是格外伤心,可事已至此,还得以大局为重。” “本王知道了,沈卿这一趟辛苦,本王记着你的功劳。”四王爷见沈至还跪着,亲自起身将他掺起来说道:“说到令弟,本王还要好生谢谢他呢。若不是他拒婚,只怕本王再无机会将令尊大人笼络过来,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说不得就要仰仗沈卿了。” 沈至面上一僵,干笑道:“这个自然。” 沈至的母亲是沈尚书的通房丫鬟,他作为奴婢之子,受尽白眼,如今的沈夫人又是一个直肠子,虽暗地里并未害过他,但明面上给了他不少难堪。沈至从小就励志要向世人证明庶出的他比弟弟更优秀,也正因此,与同样出身的四王爷结为联盟。原本想着有朝一日功成,可以扬眉吐气,不曾想,原来自己只是四王爷笼络父亲的一个垫脚石。 两人大约又谈了一盏茶的工夫,沈至披上斗篷告辞出去。 顾长林在沈至走后咣当跪地,他原以为重金请了慕沧流绝计万无一失,没想到不但颜夕颜活得好好的,连慕沧流都不知所踪。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四王爷道:“此事不能怪你,那慕沧流想必已被七弟清理了,当务之急是再想应对之策。” 顾长林这才舒了一口气:“王爷可是有法子了?” “既然她在七王府,我们手伸不进去,那便想办法让她出来吧,女子嘛,名声总是要紧的。”四王爷顿了顿又道,“那夜城中突现无数黑衣人,本王相信不是巧合,你要仔细查访,不可遗漏。” “是。”顾长林领命。 第五十二章 师尊现 七王府京郊别院。 夕颜与魏太医两人领着一众丫鬟婆子鱼贯入园,每个婆子手中提着一只大木桶,丫鬟手中拎着一只大篮子,绕过假山时如一条灵蛇蜿蜒。一行人又自行分为两拨,一拨跟着夕颜,另一拨跟着魏太医去到不同的院子。 屋里舍了在地上铺着席子和棉被,上面一个接一个睡着少女,她们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鲜活之气。每日只能依赖灌下一些米汤为继,脸上已露出了灰白的死亡之色。 夕颜走进屋里对下人吩咐道:“解药我是研制不出来了,只能将这毒药继续给她们服用了。好歹也能活个三五年,总比立时死在这里好。王府一气抬出来一百来具尸体也不好交代,你们赶紧为她们服下吧,看看能否醒过来。” “是。”众人应下,手上也不停歇,一个一个喂与她们喝下。 少女们如同精美的玩偶,听话的躺着,被人强行灌下毒药也不反抗。让人视之不忍,顿觉哀绝。 “回颜小姐的话,都喝下去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纳福道。 夕颜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女道:“药力生效还有一会儿,我们去下一间。”说罢便领着下人转去下一间,这样的屋子还有许多间呢。 不多时,别院里便响起一阵打斗声,夕颜等人寻声而去,只见一位七八岁模样的女童与轩辕珀打斗起来,女童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竟挡开了轩辕珀的雷霆三击。 她“唰唰唰”射出三只几不可查的银针,轩辕珀一个闪避,银针入柱,柱身即刻燃烧了一片。 “鸩蛊。是她杀的朱顺。”夕颜躲在蒙骕背后伸出头来大喊,语毕又立马龟缩回去。 轩辕珀担心她再发毒针,便以眨眼之势快速纵跃,转瞬间移至女童背后。女童虽已察觉,可为时已晚。骨鞭已将她包裹如粽子,双手双脚皆无法动弹。 一直躲在蒙骕背后都夕颜见女童被制服才敢走上前来,魏太医也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头冠上还嵌着一根草。 夕颜惊叹,轩辕珀的身法竟快到这般田地,那日抢灵犀蛊之时也用了这招,但今日却快了千万倍,平时若不是轩辕珀有意逗她,必然信手就能把她制服。 魏太医围着那根黢黑的柱子绕了几圈,走到女童跟前指着她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个女娃娃,小小年纪如此凶狠。” “没想到师尊竟然是名小女孩。”夕颜也诧异道。 女童使尽浑身力道挣扎,可力越大骨鞭越紧,几次下来她已有窒息之势,不禁狰狞大吼:“啊……” 一旁的魏太医吓得连滚带爬后退四五丈远,磕磕巴巴说道:“你,你……你,你……你不是女童,你是成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这样貌、身材、皮肤样样与孩童一般无二,怎的说是成年人呢? 轩辕珀走近打量了她一番,女童,哦不,师尊仍旧呲牙咧嘴的在挣扎。 片刻后轩辕珀已有了答案:“她的牙齿和瞳孔确为成年人所有,只是身形样貌还停留在孩童的阶段。” 第五十三章 王爷为您好 地上的魏太医惊魂暂定,站起来对轩辕珀揖手道:“王爷见多识广,魏某佩服,的确可从这几个方面观察出她的真实年纪。如若魏某没有推断错的话,此人得了一种叫‘玲珑症’的怪病。得此症者将不再长高长大,所有外贸特征均留在那个时刻,只是内脏依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衰老。” 经过魏太医一番解释,众人豁然开朗。 轩辕珀忆起那日沈离的一句话——“敌人或许会出人意表。”果然被他一语中的。 夕颜拍拍胸口给自己顺顺气,庆幸道:“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没有白演这场戏。” “老板娘演技不错,有赏。”轩辕珀才刚大战一场,现下又了玩笑的力气。 “赏吧,一万两不嫌多,五千两不嫌少。”夕颜才不会客气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板娘真是吊钱眼里了。银子本王没有,别的倒是很多,要不你换一个?” “越有钱越抠门就是说的你。”夕颜鄙夷道。 “哈哈哈哈哈哈……” 魏太医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注视许久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有意思。” “何事有意思?”蒙骕冷不防的不知从哪冒出来,在魏太医耳边道。 魏太医方才受了惊吓,如今有被蒙骕一吓直接跳起道:“啊……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啊。” “是你自己看的太入神。”蒙骕委屈极了,他明明是大摇大摆、正大光明走过来的。 其实前两日轩辕珀与夜无白就已猜到师尊混迹在这些中毒少女中间,但在暗中观察了两日,毫无破绽可察。 正巧今日夕颜与魏太医配出了流息,轩辕珀便将计就计,让她们服下流息。反正少女们已中此毒,不怕多一点。虽然中途断了,再服并不能唤起她们的血液使之清醒,但也不会进一步损害她们的身体。 但对并未中毒的师尊而言却是剧毒,师尊定然会偷偷吐出来。故而一群人配合演了这出戏。 既然人已经抓到了,哪里还有耽搁的道理,事不宜迟,轩辕珀对蒙骕吩咐道:“走吧,接下里该审审这家伙了。有趣!” 蒙骕头皮一阵发麻,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上来两名侍卫把师尊架下去。 夕颜也想知道其中的内情,凑凑热闹,快步追上轩辕珀道:“王爷,带上我吧,我也想听听她是如何说的。” 轩辕珀侧目,难得正经的说道:“女孩子看这些血腥的做何?快去研究解药。”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小气鬼!”夕颜嘟囔道。 蒙骕悄悄在夕颜身旁极小声、极小声的说了一句:“王爷不让您去是为您好。”说完立马溜了。 夕颜憋嘴,他会为我好? 一看没指望了,便喊上魏太医一同回去继续研制解药。 魏太医又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人家吓得要死,也不让歇一歇,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们一个个的,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呢?” “诶诶欸……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这间院子里方才还人声鼎沸,须臾间鸦雀无声,只剩百名活死人和一些伺候了活死人数天也毫无生机的下人。 第五十四章 血腥审讯 七王府,暗牢内。 蒙骕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情形,虽然心中一直提醒自己这个人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但仍旧有种虐待儿童的负罪感。 师尊身上已千疮百孔,十个手指头已被竹签从指间刺入手掌,一只脚刚在油锅里滚过一遍,她却还未给出轩辕珀想要的答案。 只交代了她叫“骆婴”,是邺城的相师,以为人卜算为生,在京城小有名气,有百十来号弟子。与太子爷机缘巧合结识,她以孩童之身的不寻常处诱骗太子,称自己儿时过早服食了“宫砂血”所炼制的丹药便停止了生长,拥有了长生之术。 太子果然中计,大势掳劫少女供炼丹之用。骆婴怕暴露自己,平日里都带着羽毛所致的皮囊,又乘小车活动。除朱顺外洞中无人看清过她的样貌,故而事发当时,她自知不敌轩辕珀,便杀了武功较弱的朱顺灭口。 轩辕珀抬起她稚嫩的小手,欣赏着上面五根竹签,即便这样温柔的动作,也让骆婴如噬心一般剧痛。 他放下骆婴的手,退到刑具架跟前用心的挑选着刑具,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谁指使你去诓骗太子的?” 轩辕珀并没有证据,只是诈她。可即便如此,不折磨的她死去活来,轩辕珀也不会罢手。他事后也常常反思自己如此行事会不会屈打成招,可下一次跟被审之人较上劲来又重蹈覆辙。看着他们鲜血直流,听着他们鬼哭狼嚎,委实让他热血沸腾。 骆婴气息奄奄,艰难的说道:“无……无人……指使,不过是想从中牟利而已。” 她不招是轩辕珀意料之中的事,听到这答案也不气恼,玉指对着一个铁链轻柔的摩挲了一下道:“就这个吧。不过本王暂时还不想要她死,就别锁心了,锁住琵琶骨便可。” “你……你想干什么?”骆婴才缓了不到一炷香都时间,见又有刑具加身,惊恐万状。 轩辕珀瞧着她一脸茫然,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清楚:“这铁链比之普通的铁链就是两头多了一个尖刺,但用途很有意思。一会儿会有人先将它烧的通红,再刺穿你的琵琶骨,然后慢慢的拉扯穿过你的身体。不过不用担心,不会全部穿过,到一半的时候便停下来,将铁链两头烙在一起,将你的身子锁起来,往后再也取不下来了。” “魔鬼!”骆婴咬牙道。 轩辕珀如少年一般明快的笑道:“本王喜欢这个称呼,哈哈哈哈哈……” “动手!”恶魔之音再次响起。 可这一次,当烧红的铁链靠近骆婴时,她妥协了,不要说她幼小的身子,即便是牛高马大的壮汉也到了极限了。 “是四王爷,四王爷轩辕瑁。” 骆婴边喊边哭,仿若一位被大哥哥撕烂了布娃娃的小女孩,此刻她只求一死,心中无比悲凉。 轩辕珀握紧双拳,闭着眼睛,神情难忍。一切果如他的意料,可切切实实听到还是会难过。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四哥果然对太子爷下手了,此事还牵扯上自己,怕是要趁借刀杀人之际一箭双雕。 第五十五章 骆婴之死 轩辕珀这才命人把骆婴从老虎凳上拖了下来,骆婴如一滩无骨烂泥瘫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从血泊中捞出一般。她斜眼从散乱的头发中瞥着轩辕珀,努力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与这副孩童的面容极为相悖。骆婴嘲讽的说道:“如此震惊,难道不是你意料之中的?”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只需老老实实把细节说与本王,或可留你个全尸。”轩辕珀又拿了一只竹签,歪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剔着指甲。 骆婴看着那根晃来晃去的竹签,再次提醒她十指的锥心刺骨之痛。她索性认命的趴在地上,视死如归的接着说:“最初是四王爷先找到我,与我做了这样一场交易,若将来他登上高位,我便是国师。” “国师?我吴国历来均无国师一职,倒是巴国国师地位尊崇。你为何认为四哥会为你开辟一职,本王瞧着事成之后等着你的只是灭口。” “呵!” 蒙骕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暗牢里尝遍了酷刑,竟还笑得出来。 但这确确实实是骆婴的讥笑声:“我已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王爷不必多此一举,来诛我的心。” “如你所言,你已没了被诛心的价值,本王如此一说不过是让你死个明白。你既搅混到这里头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诚然,哪一个帝位的进阶之路上没有阴诡手段?一旦功成,这样见不得光的过往就必得长埋地下,帝王才能安心。 骆婴如何不明白,只是如今已无关紧要了。她顿了顿又说道:“四王爷预先将太子的过往传讯给我,再引太子来占卜,太子只当我是能知过去未来之真神,奉为座上宾,时常接见。我便故意提起自己服用宫砂血不老之事,太子爷一心讨好皇上,立即命我着手来办,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轩辕珀听完许久未作声,暗牢内鸦雀无声,只有骆婴虚弱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珀才一字一句道:“把解药交出来。”不是交易,亦没有商量,是命令的口吻。 骆婴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王爷如此聪慧之人,难道没想到,我若有解药何必吐出流息被你们察觉。流息此毒我也是在一本医书古籍中查到,并未注明解毒之法。” 是了,连避尘阁也不曾有解药的记载。骆婴此言倒有几分可信。 轩辕珀又问道:“四哥可知宫砂血会使人折寿?” 骆婴原本已虚弱到无法动作,突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抬头望着轩辕珀得逞一笑,说道:“此事就当作给王爷留给念想吧,王爷您猜……” 话音刚落,只见骆婴用尽全力,将脖子奋力压向手指上的竹签。三根竹签齐齐穿透她的脖子,顿时双眼凸出,脖子上的血如洪水涌出,突突了一地,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蒙骕上前探了探鼻息道:“死了。” 轩辕珀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盖到她脸上道:“丢出去吧,按照她说的地址,去她的神坛抄抄看有无收获。” “是。”蒙骕垂手道。 …… 第五十六章 流言四起 晌午,蝉鸣声声。 七月初日头依旧狠毒的仿佛要将大地烤化一般,王府名贵的花草都晒如野花一般焉瘪瘪的,几个丫鬟提着大桶的冰块快速穿过天井,生怕冰块被晒化了不好交代。 这燥热的夏天累得她们一身汗味,白皙的皮肤又晒了几度,便有人心中愤愤不平起来。 “这个医女真是会使唤人,自己躲在里头不出来,倒让咱们给她来取如此重的东西。” 她们一面走,一面聊,有些气喘吁吁,但是仍旧挡不住那张想要发牢骚的嘴。 “什么医女?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位可是秦王妃的亲侄女。”一个戴红花的小丫鬟纠正道。 这样一说,另一位扎着双鞭子的小丫鬟倒想起来了:“可是上月被沈府当众拒婚的那位?” “除了她还有谁?昨儿个我听厨房的张嬷嬷说了,现在外头的传遍了,这位颜小姐被沈府拒婚,眼瞧着嫁入中书府没了指望,便日日赖在我们王府不走,黏上我们王爷呢。王爷又是个来者不拒之人,岂不正好。只是这颜小姐好没骨气,好歹是秦王府的亲戚,沦落得与那些娘子、艺妓一般。”戴红花的女子可以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继续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那日王爷招了千语、千言两位娘子前去伺候,这颜小姐知道了,发了好大醋劲,将两位娘子打得遍体鳞伤,后来竟还真得了王爷的宠幸,王爷与她独处了好一会呢。” “天啦!她竟如此狠毒。” 一位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尖脸少女,一副不屑的说道:“你们知道的太少了,她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呢。” “什么?什么?快说。”少女们闻言都八卦起来,竟连冰也忘了,索性停下来将尖脸少女围住,等她宣告惊天秘密。 “我有个姐妹在王府办差,她亲眼所见,有一日清晨,那位颜小姐从青室走出来。”尖脸少女又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在别院怕是不知道,这青室是王府的禁地,除了王爷和他的好友夜公子,无人可以进去,连蒙侍卫都只得在外听差。” 戴红花的丫鬟听她的口气不服气得撅起嘴,说得好像她是在王府伺候一般,大家不过都是别院的丫鬟。 “啧啧啧……她当真是有些手段。”双辫丫鬟不禁叹道。 “……” 这些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是得劲,却未注意到她们已站在了药房外面,门窗都开着,她们的聊天内容,早已传入屋内之人耳中。 夕颜面色铁青,“啪”得折断一直草药,起身便要出去与她们理论。一旁的魏太医按下她坐回凳子上,摇摇摆摆的就出了门。 “怎么冰还没送到呢?”魏太医一副紧张的神色,很是着急的样子。 少女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的看向自己桶里的冰,哪里还有什么冰呢,不过是一桶水上飘了几块冰渣子。她们这下才慌了,齐齐跪地请罪。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们脚程慢,冰都被晒化了。” 第五十七章 魏太医使坏 魏太医心中冷哼一声,想着:“你们这样聊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味难得的药眼看着就要坏了,等着这冰急用的。你们……你们真是耽搁了大事,若是王爷知道了只怕小命难保啊。” 丫鬟们一听此事要闹到王爷跟前,吓得魂飞魄散,边哭边求饶:“请魏大人救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魏太医一声叹息:“此药已毁,本官也帮不了你们。”说着便遗憾的摇摇头往回走。 “魏大人救命啊!救命啊!奴婢等愿意为魏大人做任何事,只求魏大人给奴婢们指一条活路。”那个戴红花的丫鬟倒是个伶俐的,只是这赤裸裸的暗示在魏太医看来一文不值,这样姿色平平的丫鬟,魏府一抓一大把。 魏太医勉为其难的说道:“你们既这样说了,我不试试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丫鬟们喜出望外,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感到活命有望:“谢魏大人,谢魏大人。” 魏太医回屋里拿了几只昨天才派人去抓的蜈蚣,方才刚熏死,准备入药的。 十分惋惜又带几分埋怨的念叨着:“你们瞧瞧,这味药引子是我用草药喂了一年多的珍贵蜈蚣。刚刚被热死了,无法入药。如今只有一个古法或可一试了。” “什么古法?奴婢等愿意一试。” 魏太医神神秘秘道:“便是以活人鲜活之气度之。” 丫鬟们面面相觑,吓个半死,以为是何种巫蛊之术。 魏太医在心里暗笑一番,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将蜈蚣放在心脉涌动之处,让它吸取活人气息,但此举并不会伤害你们的身体。坏就坏在,现下正值炎炎夏日,蜈蚣是寒性冷血动物。若你们直接放在胸口必然将他们再次热死,需得身穿薄衣,置身冰室十二个时辰。” 丫鬟们闻言有喜又悲,喜得是有活命的机会,悲得是那冰窖寒冷异常,十二个时辰以后,生一场大病都算是轻的。还有那恶心的蜈蚣,贴身放置。 可这是好容易求来的机会,既不用被王爷惩治,亦不用练巫术,说什么也不可随便放弃。 她几人虽不情愿,还是齐声应道:“是……” “那就赶紧去办吧,若再耽搁,更无回天之力了。”魏太医催促道。 她们连忙起身,一人手捧一只蜈蚣,麻溜的往冰窖跑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太医奸计得逞,放肆大笑着提着两桶冰水回屋。 夕颜在屋里将这墙根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是感激他为自己出头,但对着魏太医这样一个老顽童,“谢”字终究是很难说出口,便打趣道:“这冰不是用来纳凉的吗?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这样的丫鬟在我府里早就被打发去庄子上配汉子了,今日算是小惩大诫呢。”魏太医将桌上的果子一股脑都倒入冰水里,又回到案前配药。 夕颜方才听到丫鬟们的谈话,极是委屈,她一心救人怎么就被传的如此不堪。可公道自在人心,这不,立即就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夕颜道:“往日里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讲义气。” 第五十八章 姑姑的情史 魏太医听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往日很不堪?不禁嘿道:“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可知,你还是我接生的呢。” 夕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自己一出生便见过此人了:“你?” 魏太医放下药石,一副要与她掰扯清楚的架势,说道:“可不是我,当时你母亲临盆时胎位不正,险些母女具亡……你说你们家的女子生孩子怎么都那多事……那个时候啊我在府里为你母亲续命,你姑姑就去宫里求药。说到这啊,你姑姑当时还差点嫁给了那位助她求药的贵人。” 啊?啥? 夕颜难以置信,有姑父这样的神仙人儿在,姑姑竟然会嫁给别人? “你快给我讲讲,姑姑和二叔都对年轻时候的事缄口不提,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魏太医正说到兴头上,生怕她不听呢,对于听客的要求,他无有不应的,继续说道:“当年朝中有位贵人,倾慕于你姑姑,后来又助你姑姑求了药,救了你们母女的命,两家便定了姻亲。可是还没成亲呢,颜家就灭门了,你姑姑流落在外,那位贵人以为你姑姑已不在人世,伤心了许多年。还是你姑父机敏,断定你姑姑还在人世,万里寻人,最终两人修成正果。” “如此坎坷,难怪姑父对姑姑视若珍宝。”夕颜一声叹息,这叹息中有怜惜也有羡慕。 “可不是,你姑姑年轻时翻墙、打架、闹事一样没落下。你姑父呢,刻板严谨从无行差踏出,两人走到一起委实有缘。那时候京城里倾慕你姑父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他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样的男子真是万中无一啊……” “这倒是,远的不说就说这轩辕珀,不知有多少姬妾,与一头种猪有何区别?”夕颜说着说着看见魏太医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便猜想他府里也是姬妾成群便不再往下说,他本就是心中气恼轩辕珀,逮着任何机会都想骂他一顿,不为指桑骂槐。夕颜又岔开话题道:“你可知颜家灭门内情?” 魏太医听罢连连摆手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如何知晓?” 夕颜嘟囔道:“姑姑姑父的情史都被你知道了,你竟然会不知道此事?” “坊间传闻,是北楚细作所为,但具体所为何事我真的不知道。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来吃果子吧。”魏太医说着就去捞冰水里的果子,还不忘递给夕颜一个。 夕颜摇摇头,她都被人传成轩辕珀的榻上宾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心中堵得慌,闷得难受。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可能早就一头撞死以证清白了。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打包走人,再也不见这该死的轩辕珀,不进七王府和别院半步。可是内心另一个声音又在对她说:“你若走了,这百名少女该如何是好?她们只有几日性命了,反正都被误会了,也不差这几日了。” 她打定主意,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研制解药,然后立马走人,有多远走多远。 好! 夕颜一把抢过魏太医手里的果子,扔出去,说道:“别吃了,快点配药。” “诶诶诶……你这小姑娘……” 第五十九章 王爷生气了 轩辕珀被皇上叫到宫里询问案情的进展,一早入宫,未时才出宫门。 因他武功高强,向来不带护卫队随行,与蒙骕两人两马,轻车简装更轻松自在。 他二人路过一家首饰行,门口不时有女眷在下轿、下车。轩辕珀走近时女眷们大多露出娇羞之态,偶有胆大的盯着瞄几眼。更有甚者,只顾着打望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裙摆被后一位打望者踩住了,提步一走,一群女的摔成一团。咿咿呀呀,推推搡搡,各色粉黛颜色尽失。 轩辕珀不羁一笑,俊眉一挑,骑着高头大马昂首而去。这样的场景时常都会发生,并无什么稀奇。 又行了一段,轩辕珀忽想了一事道:“最近本王好似并未得罪老板娘吧,昨日去别院她见我就躲,好容易抓住了,没说两句又跑了。” 这王府里都传遍了的事,只有高高在上的王爷不知道而已。蒙骕道:“这事吧,也不能怪老板娘,要是换成别的女子可能早就跑回家哭鼻子了,她却仍旧夜以继日的在研制解药。属下心中对她很是佩服。” 蒙骕竟然学会卖关子了,轩辕珀很不悦:“说清楚,不要让本王问第二次,否则你知道的。” 蒙骕火速打了打腹稿,乖乖答道:“近日京城留言四起,就连王府都传遍了。说这颜小姐被沈家拒之门外,就黏上了王爷您,如同艺妓一般……总之,十分难听。” 轩辕珀神色瞬间凝滞,怒道:“这些闲话是怎么传出来的?是从王府里传出来的?” “昨日我听两个丫鬟在廊上闲扯,说是采办的婆子在外头听来的,不像是王府传出来的。” 自己府里的下人胆敢嚼主子的舌根,轩辕珀断然是容不得:“府里的丫鬟也敢乱嚼舌根,你即刻去把人揪出来,当众打死,以儆效尤。” 蒙骕面露难色道:“属下最该万死,只是昨日见过的小丫鬟,今日确实想不起长什么样了。” 轩辕珀无奈都看了一眼,想要骂他竟一句也骂不出来。 “即日起,府里的下人好好整顿,若有生事嚼舌根的,全部活活打死。” 蒙骕许久未见主子发如此大火了,心惊不已。王爷向来一脸笑意,哪怕是杀人发火也是笑着去做的。 想来今日是动大怒了。 轩辕珀想着这件事,便不知不觉,走到了别院。正好遇上来打探情况的沈离,简要的为他讲述了这几日的进展。 刚入园便见魏太医风风火火的跑来道:“王爷来的正好,研制出来了,我和颜小姐正打算去后院试药呢。” “很好,本王与你一同过去。” 夕颜刚拿着制好的药丸进到其中一间屋子,轩辕珀等人就进来了。她尴尬的将脸别过去,假装没有看见轩辕珀。 轩辕珀故意凑到夕颜跟前问道:“可有把握?按照你们的推算,只有三天时间了。” 夕颜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整理药丸,那药丸本就好好的装着,没有整理的必要,显然就是不想搭理轩辕珀故意找些事来做。 第六十章 初试解药 沈离虽迟钝,也察觉了今日的夕颜有些冷淡。 魏太医笑呵呵的上来说道:“王爷问我就对了,颜小姐毕竟不是医者,有些问题打不上来也是有的。这药我们是根据药理推研出来的,但因中毒者皆无脉搏可探,故而无法查证原来毒药到底到进到患者体内的哪一层,造成了何种伤害。所以我们也并无把握。” 首先选了十位看起来体质不同的女子来服用,因为她们已没了知觉,夕颜特地将药丸做得极小,用水送服下去。 众人都焦急的等着少女们的变化,尤其是沈离,恨不得少女们立即活蹦乱跳的翻起来要吃要喝。 可是时间不断流逝,少女们仍旧毫无动静,仿佛一朵朵从花枝上摘下来的花朵,看着美丽,却即将枯萎。 沈离在屋里来回踱步,左手捏右手,右手搓左手,让所有的能一眼看出来他有多着急。 少时,沈离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解药哪里出问题了吗?” 魏太医在旁观察了少女的脸许久,疑惑道:“没道理啊,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难道此毒不是走的血脉,可取血炼药不走血脉走什么?” “你还在吊什么书袋子?赶紧想办法啊,人命关天啊。”沈离一把揪住魏太医很是不客气的说道。 魏太医见此人过分激动,便求助的看向轩辕珀道:“王爷,您看这……” 轩辕珀上前捏住沈离的手,沈离吃疼才回复了清醒,立即放开魏太医赔礼道:“抱歉,沈某一时情节,只是这解药你们都花了数天心血,若再研制一副无效,且不是就无力回天了。”说着沈离几欲哭泣。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们作为医者,只能尽力而为,并不能保证药到病除的。” 魏太医这话不假,世人多医者多有误会,总觉得医者就该活死人、肉白骨,一旦救治失败,便是医者不尽心,草菅人命。 忽然,沈离咣当跪下,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沈离还是一副宁折不弯的倔脾气,此举确实大大出乎意料。 “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这一百多个女子背后有一百多个家庭,她们的父母兄弟不知会有多伤心。” 轩辕珀瞥了蒙骕一眼,蒙骕赶紧将沈离搀扶起来道:“沈公子快快请起,您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只是这事情确实急不来,为着这事,颜小姐和魏太医已几天几夜未合眼呢,您再这样不是为难他二人吗?” 蒙骕这意思很明显了,躺着的是人,站着的就不是人吗?活人都要累死了,你还在这吵吵。 轩辕珀见难得蒙骕把话理清楚一次,嘉奖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沈离道:“沈公子可听过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还有三日时间,这三日便是我们尽人事的机会,不要再耽搁了。” “对对对,沈某糊涂,还请魏太医、颜小姐另行配制,沈某在此谢过。”说罢沈离深鞠一躬。 第六十一章 以身试毒 站在角落的夕颜今日一语未发,轩辕珀只当她不想搭理自己,这也不是调笑说闹的时候,便由她待着。不曾想,夕颜拿出一个瓷瓶,犹豫片刻举到嘴边,一扬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喝的什么?”轩辕珀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话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夕颜嫣然一笑:“流息。” 五雷轰顶!!! 夕颜此刻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震撼人心。犹如天边的五彩祥云,绚烂多彩,却遥不可及。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沈离直接傻了,心里有个声音隐约在说:“是我逼她喝下的……是我……” 轩辕珀立马上前要护住她的心脉,被夕颜一把抓住他的手,强作镇定的说道:“让毒自由扩散,我才能知道走到哪里了。放心吧,若解不了我最多每天喝一杯,也能活个三五年。” 轩辕珀顺势握紧她的手,神情复杂的看着夕颜,手还一直在颤抖,他此刻内心害怕极了,就像十一年前那个夜晚,他躲在床下瑟瑟发抖时一样。 魏太医一跺脚,破音道:“哎呀,你这小姑娘,怎如此冲动啊?这我怎么跟秦王夫妇交代啊。你这么较真做什么?治不好就以身试毒,我行医几十年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夕颜将手从轩辕珀手中抽出来,若无其事的对魏太医说道:“我自会跟姑姑解释,接下来的三天,你更别指望休息了,我们开始吧。”说完夕颜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下唯有如此了,魏太医叹息着跟上。 留下两个心绪各异的男子在原地出神。 沈离救姐心切,言语有偏,他认定自己方才的话或多或少起到了一些作用。此刻过往种种一一浮现脑海:初见,怒揭红盖头;再见,老槐树下酣睡;又见,勇战巨蟒;现在,以身试毒。沈离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愧疚。 而轩辕珀想起坊间那些不堪的流言,古往今来多少女子死在“名节”二字的束缚下,他甚至有些疑惑夕颜此举是有些轻生的念头。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自都把责任往自个身上揽。 然,真实的原因只夕颜本人知晓罢了。 …… 翌日。 夕颜一起床便爽快的干了一杯流息,说是起床却并未沾床,不过是伏案趴了一会儿。 魏太医一反常态,不似往常那般怨声载道,夕颜都趴了一会儿,他却整夜未合眼。见夕颜醒来,忙拿出一本医术对夕颜说道:“你说服用之后心情起伏很大,且比往日兴奋,正是有道理的,你看心脉才是血液的始源,快说说还有何异样?” 夕颜又将几处异常之处一一说与魏太医,两人又一同探讨。 “颜小姐。”门口传来一声文质彬彬之音,“可否叨扰片刻?” 夕颜与魏太医同时回头,来人正是夜无白,魏太医贼笑道:“去吧。” “今日话这么少?”夕颜心里有些尴尬,拖拖拉拉不想出去。 魏太医催促道:“快走吧,你不去,我可上了啊。” 夕颜爽快的做了一个“你上吧”的手势,魏太医立马焉了。 第六十二章 帮王爷带话 夕颜与夜无白两人找了一处桥亭坐下,虽是别院,但无人不知夜无白的身份,很快便有眼尖的丫鬟端来茶点,夜无白阔绰的赏了一定银子,丫鬟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夕颜笑道:“我在别院好些日子了,也不见哪个下人如此殷勤,原来是我不爱打赏之故。” “颜小姐说笑了。”夜无白将一盘点心往夕颜处推近些。 “谢谢,我刚服了毒,没心情吃东西。” 夜无白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可是十分注重姿态的翩翩儿郎,立即掩饰道:“颜小姐此时还有心情说笑,夜某佩服。我很好奇,颜小姐为何要以身犯险。” 夕颜自嘲道:“若我是一时冲动你信吗?” “哦?”这个答案实在让人意外。 夜无白乍一听她竟然以身试毒,心中震撼,往日竟小瞧了她的气节。但听了这一番话更生出几丝敬佩之感,这般豁达,不在意虚名世间少有。 世间英雄何其多,后悔的只怕是大有人在,可无人敢宣之于口,皆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那两日我心情极不好,当时在场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心烦。我竟鬼使神差想到了以身试毒之法,头脑一热就……”夕颜说这话的语气活像去集市被商贩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晕了,多买了十斤猪肉。丝毫听不出是生死大事。 夜无白又问道:“那你后悔吗?” “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昨晚一直在想,若我只能活三五年乃至更短,我的钱还没花完怎么办。可又细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夕颜此刻不想端着了,也不怕夜无白觉得她市侩。 “哈哈哈哈哈……颜小姐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夜某今日前来是受人之托。”夜无白也不拐弯抹角。 “谁?” 并非夕颜明知故问,只是她不想在夜无白面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夜无白定定的观察着她的神情,说道:“王爷。” “哦。” 方才还说没胃口的夕颜,手足无措的拿起了一块点心,虽食之无味,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瞧上去自然些。 “王爷让夜某转告颜小姐,若你没死成,他就把护甲的四千五百两和灵犀蛊的五千两还给你,再打赏你五百两,凑足一万两整。”夜无白委实不想来传这样奇怪的话,可轩辕珀也没给他机会拒绝。 夕颜“豁”得站起来,撞的整个桌子都在晃,茶杯中的水漾出来,顷刻间就要流到夜无白身上了,夜无白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后退两步,水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王八蛋,什么叫没死成?” 方才还极稳得住的夕颜,突然暴怒。 也难怪,轩辕珀此时来传这激将之言,无疑是找骂。 夜无白眸色忽然暗了,虽然极力掩饰,却始终无法再恢复如初,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也有极限。 夕颜也有所察觉:“夜公子,你怎么了?” 夜无白浅笑道:“无事,话已带到,夜某还有事,先告辞了。祝颜小姐能顺利研制出解药。” “多谢……” 夕颜目送夜无白离开,总觉得这聊天结束得好仓促,难道自己太粗鲁吓到他了?这也太不经吓了。 还是轩辕珀经吓…… 呸…… 为何会提到他? 第六十三章 宿醉绿湖 绿湖上。 轩辕珀独乘一叶扁舟,泛舟湖上。舟上无桨,随波逐流。 他一改往日桀骜之态,慵懒的躺在舟上,白衣轻扬,沉沉睡着。舟上满是东倒西歪的空酒壶,昨夜怕是喝了一整夜的酒吧。 一抹朝阳染红绿湖水,清晨微凉的风让轩辕珀的神志恢复了稍许,他缓缓睁开迷醉的双眼,从一条细缝中看远处有人划桨驶来,渐渐靠近。 轩辕珀起身,抖擞精神,他不能醉,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 另一叶舟上来的正是蒙骕,见王爷如此眼中溢出不忍:“王爷,您……您保重身子要紧。” “可有发现?”轩辕珀将手中的小葫芦揣在怀里,大致整了整仪容。 蒙骕答曰:“确如王爷所料,骆婴的神坛果然有密室,我们并未找到密室的入口,直接凿壁挖地,挖了两日,终于挖倒了。” 轩辕珀赞赏道:“法子是笨了点,达到目的就好。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有一封写着太子过往的书信,不知是否是四王爷的手笔?”蒙骕不识得四王爷的字迹,只得来请轩辕珀确认。 “那还等什么?” 轩辕珀张开双臂,身子凭空掠起,踏水无痕,转眼已至岸上。 始料未及的蒙骕只得奋力划桨追上去,可人在湖中,隔岸甚远,只得无奈大喊:“王爷,等等属下……王爷……” …… 书房内。 轩辕珀拿着那封信函冷笑道:“果然是四哥亲笔。” 忙活了这些日子,终于切切实实拿住了证据。 蒙骕比主子更心急:“那王爷即刻把证据呈给陛下,这案子也就结了。” “本王审慕沧流的时候你打瞌睡去了?” 那场面蒙骕至今不敢回想,第二日水米未进,胃里翻江倒海,怎可能睡得着? 思及此,蒙骕当真敬慕沧流是一条汉子,不愧是杀手排行榜第一名,有职业操守,活活熬了两天日才说出上家的身份。轩辕珀亦觉着他颇有骨气,放他一条生路,可他手脚恢复自由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自尽,临终只一句话:“言而无信枉为人。” 因此慕沧流成为了七王府暗牢里抬出去唯一一位厚葬的人。 蒙骕茫然不懂:“王爷此话何意?属下怎敢打瞌睡。” “你没打瞌睡难道没听见慕沧流说是顾长林买凶杀老板娘的?顾长林何许人也?” “自然是四王爷的亲信,这众所周知。”王爷这番明知故问,让蒙骕更摸不着头脑了。 轩辕珀哑然,他指着蒙骕片霎,最终还是把那句不文雅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无奈道:“四哥若只想陷害太子爷,那为何要阻止老板娘为本王研制解药?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想用一个案子牵制住我二人,一石二鸟。” 蒙骕无辜又可怜的摇摇头,好似在说他是真的没听懂,他不是故意气王爷的。 轩辕珀此刻只恨夜无白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两日出门办事,不然他也不用这般费劲的与人推研了。 第六十四章 局中局 彻底不报希望的轩辕珀坐在案前一气说道:“四哥若只想让本王把太子的罪证坐实,定太子的罪,就无须买凶杀老板娘,因为这百名少女的死活对他来说并无区别。但他既走了此招,便说明他想要本王不能顺利结案,到时父王必然会予以惩戒。本王和太子爷都受了罚,自然会对他另眼相待。只是其中还有许多关卡并未打通,本王也百思不得其解。” 蒙骕问道:“什么关卡?” “四哥既然要定太子爷的罪,那朱顺必然是重要人证?骆婴既为四哥的人,应当助她一臂之力才是,反而杀了朱顺灭口,这委实说不通。” “可能这骆婴胆小怕事,关键时候选择了保自己吧。”蒙骕分析道。 轩辕珀亦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可从她在暗牢的情况来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为何会如此呢?他歪在椅子上出神,手指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头,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蒙骕见王爷陷入了沉思自己喃喃道:“这个骆婴实在对不住他主子,若王爷要用的人,属下绝不敢伤害,定会拼命护住。” 轩辕珀忽然灵机一现:“若她的主子不是四哥呢?她与四哥本就是半路出家的主仆。可若她单纯只是为了自保,在暗牢又为何要自尽呢?她已将四哥都交代了,还怕本王审出些什么呢?” “王爷您的意思是骆婴背后还有人?而这个人的目标更大,太子爷和两位王爷?” 这只是轩辕珀的推测,如今人都死了,也无从查证了。轩辕珀自言自语道:“四哥到底是否知道那宫砂血会折寿?”骆婴故意在这个问题上卖了关子,难道是为了让他与四王爷互相猜忌? 蒙骕又道:“那这证据是不呈给陛下吗?” 轩辕珀索性将腿放在案上,双手环抱,闭目养神道:“先收着吧,虽不知四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能让他得逞。只报到朱顺那一层便罢了,免得咬紧了,父皇疑是党争构陷。可即使本王不说,父皇也必然清楚,太子不过是明里被罚还是暗中被扁的差别而已。至于四哥,往后定然还会有动作,留着往后兴许而还有大用处也未可知。” “哦。”蒙骕将密信收进书房的暗格中,“那王爷您再小憩片刻,昨夜定未休息好。” 轩辕珀似乎已入眠,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蒙骕便默默行礼退下。 “等等。” 蒙骕闻言回头恭敬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给老板娘送点薄荷水去。” 轩辕珀仍闭着眼,说完便又是入眠状态,蒙骕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一句梦话,但梦话不也得服从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 …… 眨眼间已到了最后一日。 这一日众人不约而同齐聚王府京郊别院。大家脸上都有颓色,最严重的是沈离,魏太医差点没认出来他就是那位清新俊逸的江湖侠客。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俨然一副赌徒、酒鬼的模样。 沈离这三日确实过得艰难,除了姐姐危在旦夕,还有对夕颜的愧疚,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 第六十五章 再试解药 但今日是怎样的日子?是百条人命能否存活、夕颜长寿亦或短寿的的决定时刻,无人在意沈离是如何度过的,也没有人过得容易。 夕颜坐在门槛上,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进到这间屋子里。 她背后正是那日的合欢花园,红绿相交的背景衬她皮肤越见白皙。这半个月来,几乎都在闭门研制解药,极少晒太阳的夕颜确实养的更白了,只是这白尚有些苍白的意思。 微风乍起,朵朵合欢花顺风飘来,有些被夕颜挡住,落在身上,有些则悄悄入门来。软软绵绵的合欢煞是喜人,可今日注定无人欣赏。 同样有些憔悴的魏太医见人到齐,也不多言,单刀直入:“根据颜小姐对毒入体的走势,我们配置了这枚药丸。能不能行就看天意了。” 魏太医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竟称这此药为“药丸”,连“解药”亦不敢说。大家心中已有了准备,又望向门口的夕颜,她好似并未听见魏太医的话,屋内的情景也无关紧要,只是用长袖扇着地上的合欢花,合欢花似乎很怕她,满地跳来跳去。 轩辕珀用余光瞥了一眼夕颜,并未多言,干脆的说道:“开始。” 七八名侍女上前来取了药丸,如上次一般将药丸用水为少女们服下,又轻轻的将少女放回躺好。今日的少女们更“听话”了,连呼吸都几乎没有了,静如死水。有个别少女连流质物亦吞不下,反复喂了四五次才勉强喝够药量,胸前的衣襟已湿了一大片。 魏太医拿出一瓶单独的解药走到沈离跟前道:“拿去给令姊服用吧,不管有无效用,都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要耽搁。” 沈离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躺着的少女身上,闻言立即收回眼光询问似的盯着魏太医,魏太医极轻的点了点头。他了然,颤颤巍巍的接过药品,看着这个小瓶子内心五味杂陈。 最终他还是向众人行礼,转身出去,行至门口时顿了顿,却不敢去看门槛上坐着的夕颜,又加快步子出发。他的脚步很快,将地上好容易停下的合欢花又尽数带飞起来。 魏太医道:“你们跟我去下一间。” 侍女们福了一福道:“是。” 魏太医领着一群侍女接着去别处,轩辕珀和夕颜都不曾挪动,他们要在此处等着第一批喝下药的少女反应。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对方不存在一般。轩辕珀挺拔的站在屋内,蒙骕站在身后不敢吱声,毕竟今日的王爷有别于往常。往常的轩辕珀即使火烧眉毛还能坏坏调笑身边人,今日却异常严肃,换句话来说便是紧张,对,就是紧张。 夕颜依旧坐在门槛上,这次换成扯合欢花花瓣了,细如绣花针的花瓣在她面前铺出一道粉色的彩虹。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 少女们仍旧静静的躺着。 蒙骕急得来回踱步,可见自家王爷几个时辰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又不敢上前打扰,抓心挠肝一般难受也只得憋在心中。又回头一瞧夕颜,花瓣已被她碾成粉末了,面色倒什么也看不来。他不禁纳闷道:“往日一见面就拌嘴的两个人,今日倒是安静得紧。” 第六十六章 累倒 转眼已至黄昏。 丫鬟们端着晚膳在屋外排起长龙,精致佳肴、美味羹汤皆被拒之门外。管家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自语道:“这该如何是好?王爷午膳都还未用,若是饿出个好歹来,奴才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罪啊!” 说着管家往前几步张望,看不清屋里的情势。可颜小姐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日,魏太医已靠着走廊的栏杆睡着。想来里面的王爷情况亦不会特别好,管家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冒死进言,请求王爷先用膳。 他刚把脚抬起石阶,便听到里头蒙侍卫大喊:“醒了,醒了……” 话音刚落,魏太医与夕颜都猛得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魏太医刚醒昏昏沉沉一个踉跄嗑在门上,额头吊着一个红包,他晃了晃脑袋继续往里走。 一进门果见渐渐有少女开始微弱的呻吟,一个长得几分英气的瘦高女子,想来因为体格比其他人好些,已缓缓坐了起来。夕颜和魏太医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的为她把脉,夕颜又哭又笑、又悲又喜,语无伦次的对魏太医说道:“有脉搏了,有脉搏了。” 魏太医亦兴奋的回应:“不但有脉搏,还与常人无异,解药有效了。” 他二人呕心沥血之作能救回如此多人,也算是这段时间没白点灯熬油了。 夕颜开心的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轩辕珀的气,两步蹦到他身前,仰望着他笑逐颜开的说道:“你看见没有,她们醒了。她们不用死了,我也不用死了。” 轩辕珀朱唇张了两下但发不出声音,他又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我看见了。” 他自称“我”,而非“本王”。但兴头上的夕颜并未主意到。 忽然,夕颜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砸到轩辕珀胸口,腿一软便要往下滑,轩辕珀一把将其抓住,顺势横抱在怀,喊道:“魏太医,你快来看看。” 魏太医连忙过去为她诊治。片刻之后道:“只是太累了,加之连日优思过度。让她多睡会儿,醒来给她喝些清粥即可,喝完粥半个时辰再服解药。” 轩辕珀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便抱她走了。本就纤瘦的夕颜,加上这几日的辛劳,人单薄的不成样子了,轩辕珀感觉自己抱着的像个纸片人,风一吹就会散。他泫然欲滴的凝视片刻后,揽紧夕颜加快了脚程。 方才那位英气少女疑惑的问道:“那位小姐也中毒了?” 魏太医摇头叹息:“她是个以身试药的傻子,魏某行医数十年自愧不如。” 少女不觉震惊得望着那扇他二人离去门,久久未置一词。 …… 次日,酉时。 情况并不如魏太医预计的那般乐观。夕颜并没有睡一会儿就起来,已整整睡了十二个时辰了。轩辕珀一直坐在床前寸步不离,魏太医休息了一日过来,见夕颜还睡着,且已有高热之症,顿感情况不妙。 “王爷,先为她服下解药,兴许是连日劳累过度,身子不抵,毒入体比寻常人快。” 轩辕珀瞧见夕颜确实脸色极差,他抬手示意一下,一名丫鬟便上前来服侍夕颜服药。谁知她高热昏迷,现下又开始呓语,喝一口呛一口,没几滴喝进去倒引得呛咳不止。 第六十七章 喂药 魏太医喊起来:“诶诶诶……停下、停下,你这样喂她呛入脏腑可不得了。” 丫鬟吓得跪在直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都退下吧,本王亲自来喂。” “是。”丫鬟不敢抬头,弯腰俯首的退了出去。 魏太医也识相的跟着走了出去,蒙骕还杵在那,魏太医走了两步又回来拽他,死拉硬拽的弄了出去。 轩辕珀起身坐在床边,扶起夕颜,将她的后背抵在自己胸口…… 时空重叠,十一年前一个小男孩相同姿势抱着自己的母亲。 他闭上眼睛平复稍许,才伸手去拿木几上的药,手仍旧在颤抖,勺子与碗之间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脑海中十一年前那只白胖小手也是这般哆嗦着喂母亲喝下药,可惜母亲一口也未咽下去,全溢了出来。 “呕……”夕颜呕了一口,全吐了出来,将轩辕珀的思绪拉回当下。 轩辕珀手足无措的扯起袖子为她擦拭,夕颜一口呕完,心中松快了一些,呓语之声比之前清晰。 “师公,救命啊……救命啊……有蛇,颜颜的腿好疼,师公,师公……” 难怪她上次看见蛇那般惊慌,轩辕珀抚顺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我在这里,蛇死了,别怕、别怕……别怕……乖……” 此招果然见效,夕颜慢慢安静下来,只是气促尚不均匀。他比之前更温柔的说道:“颜颜乖,喝了药就不疼了,要听话好好的喝哦。” 这一次终于喂了进去,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极慢却一滴不浪费。 夕颜喝完药,轩辕珀才安心下来,将她放平,掖好被角。 轩辕珀虽身子强健,可委实太累了,自从夕颜服毒以后他便没有安眠过。刚想眯一下,夕颜又开始说梦话:“轩辕珀,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句话在夕颜被轩辕珀戏谑后时常喊,都快要成为她这段时日的口头禅了,可落在当事人的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原本听到夕颜的梦中还有自己,轩辕珀心底流露出了一丝幸福,可后面的话让他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他不禁想着:“她真的如此讨厌我吗?我当真让她很痛吗?” 从前皆是女子千方百计讨好于他,每日在他身边诉说着他有多重要,所以他对女子一向有恃无恐,想怎样戏弄便如何戏弄。大概自己真的太过分了,害得她如今身败名裂,她怎么能不恨自己。又或者,并无其他理由,就只是单纯讨厌他这个人。 轩辕珀从未被一个女子嫌弃至此,心道:“若我当真让你如此心烦,那…… …… 第二日,夕颜眼珠在眼皮的包裹中,左右动了动,勉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珐琅花瓶里插着的合欢花。 腹中的饥饿感,让她欣喜,至少自己还有感觉是活的。 “水……给我一杯水……”夕颜虚弱的喊道。 伏案打瞌睡的丫鬟睡的很浅,王爷千叮万嘱的事她怎敢大意,所以这微弱的声音立即惊醒了她。 “颜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快去叫魏太医。”这丫鬟十六七岁,瞧着有些稳重。她这一喊,门口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诶”了一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六十八章 离开 魏太医为夕颜诊治完,除比较虚弱外无恙这才安心下来。 夕颜着急知道服药少女的情况,几次想问都被魏太医用故作凶狠的眼神制止了,魏太医一宣布无事,夕颜立马问道:“那些少女如何了?” 魏太医没好气的说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又劳神。” “您老就别唠叨了,是想急死我吗?”夕颜真是烦透了这种对话,明面上是好意关心,实则更给人急出一身病来。 魏太医瞪大眼睛嘿道:“再说一句,谁老?” “你再废话,我真的会把你毒老。” “好吧,好吧。你先躺下!”魏太医搬来一张凳子,坐得离夕颜一两丈远。虽女儿也有她这般大了,终究是男女有别,也得避嫌。他道,“那些少女的毒都解了,沈公子也来过了,沈小姐也无恙。少女们做完笔录便各自回家了。王爷今日进宫结案去了。总之,一切都好,只有你不好,身子虚弱,必得安心静养一段时日才行。” “那就好。”夕颜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一事来,“我师公来过了吗?昏睡时迷迷糊糊的听见他喊我。” “这个魏某不清楚,不过你昏迷时都是王爷寸步不离守着你的,直到今晨入宫面圣才离开。要说这王爷果真是年富力强,没日没夜的操劳案情,还照顾病人,一刻未歇又进宫去了……”魏太医喋喋不休的说着,丝毫未留意到自己跑题了。 夕颜盯着天花板愣愣的出神,他竟然会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着实未曾想到,可这样一来,且不流言更盛? 她虽不是什么要立贞节牌坊的烈女,可这样被人错脊梁骨也不舒服。更何况,若那个人也这样想……既然少女的毒已解,那便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对她而言此处无疑是是非之地。恰逢轩辕珀不在,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不辞而别,从此……再无往来。 夕颜撑起身子道:“有劳魏太医送我回秦王府。” 魏太医刚以为自己要成就一段佳偶,却不想这就要鸳鸯单飞了,疑惑道:“你要走?” 夕颜点点头:“事已了,该回去了。” “要不要等等……” “王爷”二字还未出口,夕颜便打断道:“不必。本来也不熟。” 一切来的太突然,魏太医在心里默默回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没说错什么吧。但好友之侄让他送一趟,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吧。只得应下,正好府里的马车在外头侯着,不出一个时辰便把夕颜送到了秦王府。 …… 御书房。 “正大光明”匾额下,至尊龙椅上坐着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一身紫色直襟龙袍甚是威严,眉目不怒自威,中年微微发福稍掩风华,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 他低头详阅手中一本奏章,略显不悦之色。这人正是当今天子永历帝,轩辕倬羽。 前方迎面站着的是轩辕珀,他垂手而立,笔挺英隽,面上有些憔悴,但神色自然如常。 第六十九章 结案(上) 他已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按理说这数百字的奏折不至于看如此之久,可皇上没放下那便是在看的意思。轩辕珀本不是心急之人,他毕恭毕敬的站着,不敢丝毫懈怠。 半晌,皇上才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老七,这便是你要给朕看的奏折?确定没有遗漏?” 轩辕珀闻言郑重其事的说道:“呈给父皇的,儿臣怎敢怠慢,绝无遗漏。” “哦?”皇上的语气中满是意外。 首领太监周总管托着拂尘,弯腰埋首碎步进来,道:“启禀陛下,常宁伯求见。” 轩辕珀嘴角微扬,瞬间恢复如常。 “他来干什么?”皇上微微讶异,立即吩咐道,“快请进来。” 周总管退了出去,片刻便领了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进来。此人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通身一股铿锵的拧劲,颇有“老将伏枥志在千里”的味道。普通的长衫亦穿出了银光盔甲的感觉,一眼便能识出是军旅之人。 常宁伯名唤蒋光鳞算起来也算是当今陛下的长辈,与陛下生母孝庆太厚是表亲。戎马一生,军功卓著,在至高点却急流勇退,辞去军权,归于淡然。先皇感其心胸豁达,亲赐“常宁”为号,封为伯爵,世代享受殷封。 他虽现下并无实权,可在京城显贵中十分有话语权,常宁伯向来不表态,但一旦表了态,那便众人都要掂量掂量了。 世人皆赞其保家卫国,功德无量,故而多子多福,膝下九子三女。如今的左光禄大夫蒋层归便是常宁伯长子,将来承袭爵位之人。 常宁伯跪拜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宁伯快快请起,您年事已高,不必行此大礼。”皇上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 “谢陛下。”常宁伯起身后又对轩辕珀揖手道:“参见七王爷。” 往日常宁伯与轩辕珀并未私交,今日看他的眼神倒是比平时多了些赞许。 轩辕珀向来敬重常宁伯,还礼道:“常宁伯有礼了。” 皇上深知常宁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便问道:“常宁伯前来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老臣今日是来求陛下做主的。”常宁伯掷地有声的说道。 皇上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常宁伯,他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消瘦的脸庞因为说话太用力,有些许颤巍。 轩辕珀感受到来自皇上的目光,一脸茫然的回应。随即安抚常宁伯道:“常宁伯这话严重了,父皇一向敬重您,您老有事慢慢说。”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也会忌惮他在臣民心中的口碑,这位向来说话极有分量的常宁伯便是皇上忌惮、尊敬的人了。他说道:“正是,常宁伯有事只管说来。” 常宁伯强压怒气,敛气道:“陛下,您知道老臣一生九子三女,下面的儿子亦是多子少女。长子蒋层归十几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又是嫡女。在蒋家如珠如宝,不想上个月却被歹人掳去,蒋家为保她名声不敢声张,四处寻找不得,昨日才回府来,整个人消瘦如柴。而后才知是被人抓去炼药,日日服毒,日日取血……” 第七十章 结案(下) 常宁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眶湿润,鼻子发酸。若不是那戎马一生的傲骨不许,只怕立时就涕泪纵横。 皇上与轩辕珀两人面面相觑。 “常宁伯是说……”皇上瞟了瞟案上的奏章。 常宁伯缓和片刻又接着说道:“至此我们一家人才知道她便是京中少女失踪案的受害者。说到此处,老臣改日定当登门拜谢七王爷对孙女的救命之恩,可眼下更有一事想请教王爷。” 龙椅上的皇上闻言不经意瞟了一眼轩辕珀,端到嘴边的茶未入口又放了回去。 周总管立即上前道:“茶凉了,老奴给陛下换一杯热的。” 轩辕珀仿若并未留意到皇上的举动,对常宁伯颔首谦训道:“常宁伯客气了,昨日确实将救回的少女救治好,安排她们各自回府了。可本王却不知蒋小姐身在其中,若是本王知晓,定然安排马车好生护送。所以这功过相抵,致谢就不必了。常宁伯有事但说无妨。” 常宁伯抱拳说道:“您是皇上钦点负责此案之人,请问案情是否已水落石出?那背后之人是谁?这冤有头债有主,他既触犯了国法,想来陛下定不会容他,但老臣牵涉其中,亦想求个心知肚明。” “今日本王正是来向父皇结案的,奏章已呈上,父皇尚在定夺中。”轩辕珀道。 常宁伯看向皇上:“皇上……” 皇上将奏章递给周总管,周总管随即交给常宁伯。 常宁伯万死不敢有僭越之心,忙跪地:“老臣不敢。” “无妨,朕准你看的,快起来。周复生,给常宁伯看座。”皇上平和道。 “谢陛下。” 常宁伯磕头谢恩后才敢危坐于周总管端来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奏章一看。奏章上所言一切皆是朱顺联合江湖术士骆婴谋划的,意在炼制长生不老药。常宁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番轩辕珀,心道:“谁人不知朱顺是太子爷的小舅子,可奏章上丝毫未提及太子爷,他二人在朝中势如水火,可在能打压时却只字不提,实在不合常理。” 不管轩辕珀提不提,常宁伯都不会放过伤害他孙女之人:“陛下,老臣不解。朱顺一个末流小官,要这长生之药有何用?” “兴许人人都向往长生吧。”皇上抄起手索性靠在椅子上,这一刻的神情与轩辕珀倒颇为相似,他又说道:“老七你怎么看?” 轩辕珀道:“启禀父皇,人各有志,朱顺此人行事确有不同,但人已不在了,儿臣不敢妄下定论。” 常宁伯摇摇头:“老臣就不向往,这一副芸芸众生皆有的身子骨有何必要费尽心思去求长生?” 皇上的脸色里面黑了几度,芸芸众生不求,那便是帝王将相来求了。 见常宁伯不依不饶,皇上便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件案子是老七负责的,且听听他如何定论?” 所有目光又集中到轩辕珀身上。 轩辕珀不急不慢的说道:“他或欺上瞒下,或狼子野心都随一抔黄土随风了。倒是朱家至今未有动作,想来是不知情的。朱家位高权重,还请父皇不要株连,动摇朝纲。” 常宁伯仍不以为然。 第七十一章 思慕蒙骕 皇上抚了抚美然飘胸的胡须,欣慰的点点头,方才那杯茶才入了口:“这朱顺当场就被骆婴灭口了,骆婴又在七王府自尽,这案子也算是了了……常宁伯说到蒋小姐,朕倒想起早年见过她,率真可爱皇后很是喜欢,一直说要封她为郡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下旨吧。” 常宁伯起身行礼道:“皇上,我蒋家愧不敢当。万万使不得。” 他态度恭顺可仍旧是方才入殿时的神情。 “这就使不得了?朕看你次子蒋层还在户部任主司多年,兢兢业业颇有功绩,也该进一进了。如今这个户部尚书朱平,人如其名,政绩平平,德行有愧,就让他退下来好好修身养性吧。”皇上接着道。 “朝廷用人自有朝廷的法度,老臣不敢多言。” 皇上半眯着眼,似乎有些睡意,见常宁伯默许,便道:“老七案子办的好,朕日后另有嘉奖,朕今日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儿臣告退。” …… 轩辕珀一出宫门便直奔别院,他骑上良驹策马奔腾,两边的景致如走马灯变幻无常。 吁…… 他忽然勒马。 蒙骕不解道:“王爷,可是忘了何事?” 轩辕珀思索片刻道:“本王还有事,先行回府。你去瞧瞧颜小姐醒了没?” “若醒了,可有话要带?” “没有。”轩辕珀说罢调转马头,一骑飞尘。 轩辕珀连日疲惫,一入青室便睡着了。醒来已是晚间。 说起来,原先轩辕珀极少在青室安寝,独自歇在青室,夜间总有惊梦。可近来大半个月,他凡在王府都歇在青室,且一日睡得比一日安生。 晚风微凉,恍若隔世,许久没有安眠过了,方才一躺下,恍惚闻见一股淡淡薄荷香,轩辕珀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他推开竹门,光脚踩在翠竹地板上,宽大的睡袍下强健的身躯若隐若现,长发未束,挡住了半张脸,清风佛来,精致的轮廓忽明忽暗。幸而青室不敢有人来,若见到了这画面,只怕要鼻血长流了。 轩辕珀见蒙骕的竹桥那头候着,想来是等着复命,又不敢吵醒入睡的王爷,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真真是个憨子。 刚想叫他过来,见一名穿橘色衣赏的小丫鬟风风火火的朝蒙骕跑去,往他手里塞了样东西又跑开了。青室周围虽处处掌灯,但相隔较远轩辕珀并不能看清丫鬟的相貌。 蒙骕愣头杵在那,也不去追,轩辕珀便喊道:“你杵在那儿做什么?” 他见王爷起了,快步跑过竹桥,羞涩的说道:“王爷您醒了?” “那是谁?”轩辕珀往丫鬟跑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知道。” “不知道?” 原来是匿名的仰慕者,想不到蒙骕在王府里还挺受欢迎。 “嗯,她突然往我手里塞了这个就跑了。”蒙骕托起手中的香囊说道。 轩辕珀拿起一瞧,是一只绣着两颗红豆的香囊,绣工不俗,红豆周围配以几片绿叶,但是丝毫没有红绿相配的艳俗,倒是有几分灵动俏皮。 第七十二章 传说中的鬼市 他撑着栏杆,对湖兴叹:“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是个读过书的姑娘,不错,你去寻寻人家,不要错过了。” 蒙骕为难的说道:“我……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你……”轩辕珀扬起手就给他一拳,算了,无药可救。他问道,“颜小姐醒了吗?身体可好些了?” “启禀王爷,颜小姐今晨一早便醒了,而后就请魏太医送她回秦王府了。”蒙骕说完仔细观望着轩辕珀的反应,做好了他立即去抓人的准备。 不料,轩辕珀只是定睛看着远方,半晌才开口:“走就走吧,案子已结,以后也不必麻烦她了。” 蒙骕分不清王爷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便未出声,就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每一次站在这个角度看着这个意气风发、杀伐果决的王爷,感受到的却是孤寂,对,无边无际的孤寂。 过了很久很久,在蒙骕就要以为轩辕珀站着睡着了的时候,轩辕珀终于回头道:“夜无白回来了吗?” “还没有,夜宫主怕是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嗯。待本王更衣,出去一趟。” “去哪?”蒙骕问道。 轩辕珀一改方才的神色,又换上那副明快不羁的嘴脸:“喝花酒。” “哦。”蒙骕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王爷,您什么时候喝过花酒啊,今日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属下不熟的,要不换个人带您去吧?” “哈哈哈哈……”轩辕珀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蒙骕被吓成这样,委实有趣。 …… 一个月后。 沈离站在一处死胡同口,胡同里杂乱的堆了一些草席、稻草等物,胡同口还有一只脏兮兮的棕色大狗,脖子被很粗的铁链拴着,看起来十分吓人,身前的破碗里也不知是何物,黢黑且血腥味甚浓。 他察觉耳边有极微弱的风佛过耳垂,这并不是真的死胡同。他走上前去查看三面墙,果然正对着的这面不似两外两面一般坚硬且冷,是一种极特殊的材质。内力一运,在墙角一推,立时推开一条小口子,是面布墙,但这布的重量不输砖石。 沈离推开布墙,侧身进去,布墙立即又严丝合缝的将路挡住。墙内只是一条破败的街道,两边都是棺材铺、冥纸店等,门口停放着几具棺材,猛的看见几个扎的惟妙惟肖纸人,浓眉大眼,还有些瘆人。 走过这片阴森森的冥店,前方只有一扇十分破旧的木门,仔细一看,木门上还有些抓痕和血迹,门的一角已经腐烂。 沈离敲了几声门,无人应答,便试着推了推,这门倒是极轻,稍稍用力就吱吱呀呀的开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沈离以为自己眼花了,门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沸沸扬扬。两边的铺面皆无一歇业,另外街道两侧摆满了摊位,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市啊!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衣冠楚楚的汉子,拖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正好要出门,险些撞上沈离。 第七十三章 沈离找上门 汉子赔礼道:“兄台对不住啊。” “无事。” 那汉子又拖着那小娘子继续走,边走边骂道:“再哭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老子买你不是来找晦气的……” 他二人过了那扇破门声音便淹没在这人声鼎沸中。 沈离喃喃道:“卖?买?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他在鬼市中挨家挨户的找,到了后半夜才走到一家兵器谱门口。 唐家铺。 铺子里琳琅满目,有精致小巧的暗器,亦有锋利尖锐的武器,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想来应是毒药之类吧。 店面不算大,客人却不少。 四五个异国客商快步超过沈离率先入店,他们一行人皆是牛高马大的壮汉,并排而立,将柜台几乎占满。其余客人见势不自觉的向两边靠。 其中一位卷发络腮胡的中年黑脸男子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吴国话说道:“老板,可有上等暗器、兵器?” 柜台内一位一脸和气的男子,温文尔雅的问道:“客官不像本地人呢?” “俺们是北边来的,想买些上等武器。你可是老板?” 柜台内的男子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北边?楚国?” 黑脸男子答:“不错,老板也去过?” 谁知柜台内的男子突然变脸,嫌恶道:“小店概不做楚人的生意,请吧!” 这一行北楚商人中一位年轻高大,五官立体的男子,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柜台内男子的面前晃了晃然后重重的在柜台上击了个大洞。 柜台内那看起来很是文弱的男子丝毫不畏惧,下了逐客令:“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年轻男子愤怒的就要冲上去:“%#*##%” 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应该是骂人的话。 “阿牧,住手。”黑脸男子沉声道。 年轻男子不甘心的收了手,眼中的杀意仍未消退。 黑脸男子隐忍不发,问道:“老板这是要撵俺们走?” “是。”柜台内的男子仰着头决绝的说道。 黑脸男子眼中燃起怒火,挥手道:“走。” 一行人便跟着黑脸男子出了门,那位年轻男子行至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内的男子,手比做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杀意已现。 店里的客人见没热闹看了,又继续选购,一切又恢复如常。 沈离走上前去对柜台内的男子行了个礼道:“请问阁下可是这店的老板?” “不是,我不过是伙计,公子是要买什么?” “那请问你家的老板可是一位女子?”沈离又问道。 柜台内的男子戒备的打量了一番沈离:“你是何人?” 这眼神活像拿着钉耙守着自家菜园子的园丁,生怕有猪来拱了自己的大白菜。 “在下沈离,想找一位姓颜的小姐。”沈离自报家门道,如果方才街上那位乞儿没有说谎,便是此处了,可这铺子竟是姓唐,而非姓颜,又有些不能确定。 确如他所料,此处正是夕颜的兵器谱,柜台内站着的男子正是二叔颜朗。 二叔颇为讶异,来人竟会是沈离。细看,他眉眼间与苏锦瑟有三分相似,一时鼻尖有些发酸,可又想到沈离当众拒婚之事,又气不打一处来。 第七十四章 分期还款 二叔见沈离品貌极好,青年有为,又是故人外甥,本应与夕颜是一对极好的姻缘,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他是没脸再见苏家人了,故而夕颜的婚礼故意外出采买,谁知让夕颜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二叔哼道:“你来做什么?还嫌我们颜颜不够丢脸吗?” “您是颜家二叔?”沈离郑重的拜了一拜。 “不必如此,颜某当不起。”二叔低头继续整理账目,不再搭理他。 沈离来时已做好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准备,这也是自己应得的。他一人尴尬的站在店里愣了许久,脸色渐渐又红转白,又再一次鼓足勇气上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两,双手奉上。 二叔不明就里,也未伸手来接。正好有挑选好东西的客人来结账,他便顺势去招呼客人。 沈离手尴尬的一直托着这包银两,不肯放下,神情依旧是往日那副执拗到底的倔驴相。 二叔送走客人,见他还举着,心有些软了下来,说道:“说吧,你来干什么?” 沈离这才将手中的银两轻轻放在二叔身前柜台上:“沈某因故欠了颜小姐八百两银子,这里是五十两,我知道还差很多,先还上这些,待我赚了再来。” “你不是中书府的嫡出公子吗,区区八百两的都拿不出?”二叔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这一品府邸的嫡子,拿不来八百两,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沈离闻言更觉汗颜,他将头低下,腼腆的说道:“不敢欺瞒二叔,我那日当众拒婚后便被父亲赶出了沈府,一应生活都要靠双手劳而所得。” 二叔心道:“算你老子还有点态度。”但又思及沈离一个十七八岁的名门贵公子哥,不在仕途,如何谋生呢,不免有些疑惑:“这五十两是你赚的?” “正是。” “何以为生?”二叔道。 说到这谋生之法,沈离倒是毫不遮掩,反而比之刚才的羞愧之色更自然了些。 “沈某身无所长,对五行八卦、风水玄学略懂一二,为人看看风水还可勉强度日。只是世人多以年资论阅资,故而我的生意也不多,所以只能分期还颜小姐的债了。” 说到此,二叔立即来了精神,这玄学亦是他所钟爱的。他仿佛忘了方才在暗下决心要为夕颜出一口恶气的事,兴致勃勃的问道:“你可精通射覆?” 所谓射覆就是一人用一器皿如盆、碗、杯等物盖住一生活常见物品,另一人运用玄妙的易学知识来卜测这件物品是什么。这是十几年前吴国贵公子十分时兴的玩法,可现下已有些过时了。 沈离摇摇头道:“见过几位师伯玩过,沈某并未亲自试过。” 二叔突然来了兴致,拉着沈离道:“来来来,我教你,很是简单。” 这态度转的也太快了吧?沈离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颜朗素日里就是个痴人,痴迷兵器,痴迷玄学。一门心思只能想着一件事,绝无三心二意之可能。此刻他心里只有射覆,早把沈离拒婚一事以及店中客人忘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佛爷实在是个知人善用之人,直接跳过颜朗把店铺交给夕颜打理,让他只做个听吩咐办事的伙计。 第七十五章 一拍即合 沈离被二叔拉着玩了两个时辰的射覆,眼见着天都亮了。后半夜的生意几乎是半买半送,亏得不少。不免为夕颜捏一把汗,二叔这样做生意,若没有夕颜的精打细算定然只有亏的。 二叔关好店门,与沈离两人各自回去。经过方才一番“激战”,他对沈离的态度好了许多,此子在玄学方面极有天赋,起初的几次都是二叔赢,可等沈离摸清了门路,沈离就一路胜到底。 沈离是个直肠子,不懂得故意让步取悦长辈,幸而二叔颜朗是个痴人,非但不生气,反而输的心悦诚服。两人也算是误打误撞,一拍即合。 两人分开不久,二叔便被几个大拦住去路。定睛一瞧,正是刚才那几个北楚之人。虽然他们蒙了面,可这身形在吴国甚是惹眼,二叔可以确定。 “北楚蛮子,你们想干什么?”二叔不自觉把手摸向怀里。 几名大汉见身份已露便不再遮掩,扯下面巾扔到地上,也不多废话,一拥而上。二叔伸手去拿怀中的暗器,糟糕!今早换了衣裳,防身的暗器落下了。 几名大汉已冲了上来,二叔只得拔腿往后跑,他心中焦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个年轻男子见二叔几乎不会武功便一面讥讽一面逼近二叔:“刚刚不是还很凶悍么?现在咋成个娘们了,老子今日就要把你打得你娘都认不出来。” 北楚与颜家有灭门的血海深仇,这厮竟然还敢提他的母亲,二叔爬起来就要上去与他拼命。 忽然头顶飞过一个少年。 沈离! 二叔还未喊出口,沈离已将人撂趴下。这几个楚人皆是健壮硬汉,使的也是硬功,横练一生蛮力。二叔只见几道银光在他们周遭闪过,楚人便满身是很浅的血口子,流血不多却足以威慑。沈离出剑极快,二叔不懂武功自然看不清招式,而这“快”正是克制“力”的最好方式,故而几下便料理了。 几人见状哪还有不逃的道理,早没影了。 沈离将软剑收回腰间,道:“二叔没事吧?” “好功夫。”二叔赞道。 “二叔谬赞了,恐贼人去而复返,不如我送二叔回去吧?” “也好。” …… 翌日晌午。 夕颜向来是子时入睡,午时起身。今日亦如此。半个月前铺子里接了一个大单子,需要两万件制作精良的盔甲和武器。第一次接到如此大的单子,她当时好似就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砸在自己身上,只是一点也不疼,还舒服极了。 如此大的单子,自然也不是轻易便可完成的。需要先做出一套来样品出来,夕颜一面喝薄荷水,一面往库房去寻一些以往的图纸,养了这些日子的病,也该打起精神来赚钱了。 铺子里若没有苗苗的收拾能乱的无法下脚,库房有多乱便可想而知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以防动作太大,把架子上勉强塞上去的东西都给震下来。她轻轻一推,发现门竟然顺畅的打开了,门后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被人挪开了。更让人惊讶的是,凌乱不堪的库房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货架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第七十六章 以身抵债 夕颜心道:“二叔把苗苗姐带回家了?”想到此处,内心一阵奸笑。片刻后又全然否定了,二叔没这个胆量。 再往里走,目光随至,货架后面拼了一张简易的床,床上竟睡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有贼!”夕颜暗道。 她随手拿起一瓶骨痒,慢慢靠近,心中暗笑:“小贼,你来错了地方了。” 正当她按下按钮时,对方蓦然腾起,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扭,骨痒喷出的水雾尽数洒在两人身上。夕颜这才看清了,来人竟是沈离,说话间两人已感到了浑身上下其痒无比。这骨痒里头是经过高度提纯的漆树水,压缩成雾状,一旦接触皮肤便痒得无可救药,抓得皮肤溃烂亦不会停。 沈离已经开始拼命抓挠了,夕颜明白其中道理,尚且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手。 “别挠,跟我来。” 夕颜说罢飞身出去,沈离亦跟上。两人飞檐走壁、踏花掠树,加之卯市街本就在城边上,片刻便到了城外的河边。不等沈离反应,夕颜一头便栽进了河里,不见踪影。沈离豁然开朗,原来这便是“解药”,也纵身跳了进去。 两人闭气在河底,河水从身旁哗啦啦流过,身上的瘙痒感逐渐消退。这骨痒虽厉害,但亦是附着在皮肤表层的药物,只要足够量的水冲洗,便会消失。 待完全消退后,两人如鱼跃龙门跳上岸来。 夕颜怒道:“你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谁知沈离一语不发,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神闪避也不敢看向夕颜。忙将自己外衣脱下,扭着头上前盖在夕颜身上。 夕颜这才察觉八月只着单衣,被水打湿以后有些微透且全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头发湿哒哒的垂在额前诱惑非常。夕颜又气又羞,不再同他争执,飞快往家赶。 到家后夕颜换了衣裳,出门便见二叔正在门口取五鲜斋送来的午膳。他们家无人会做饭,故而常年都是由京城顶级的食楼五鲜斋送的。 二叔见门口愣愣站着的沈离,喊道:“沈离,来用午膳了。我方才已经同他们说了,往后多送一个人的饭。” “我……” 沈离刚要开口便被夕颜打断道:“二叔,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往后多送一个人的饭?” 二叔这才留意到沈离衣衫不整,夕颜怒气冲冲,想来是闹出了什么误会,忙解释道:“回来的时候你还睡着你就没告诉你,我答应往后让沈离住在这,在店里帮帮忙,抵债。平日里你一个女孩子守在店里我也不放心。” 原来沈离送二叔回来时,两人沿途聊了一路,二叔这才知道了沈离早已不住在沈府,而是住在城北的陋巷里,那里龙蛇混杂,环境很差。正好小院有间杂物房,收拾收拾总比陋巷强。毕竟是故人血亲,也不忍心。至于欠下的债就在店里帮忙还,他有一身的本事,总能帮上忙。 夕颜没好气的说道:“抵什么债?” “自然是闻风的八百两银子。”沈离一本正经道。 当日夕颜不过是故意为难他,何曾真的要他出钱了,真是一根筋:“银子我不要了,你走吧。” “走就走,但是沈某说过的话,必然算数,日后必定奉还。”沈离说罢转身就走。 第七十七章 夕颜炒房 二叔一把拉住沈离道:“你不许走,你是我留下的客人,不用听她的。” “二叔你……”夕颜不解,二叔为何会如此护着初次见面的沈离。 “……” 吵吵嚷嚷之际,一声轻咳伴随一股浓烈的烟味响起:“吵什么吵?还不开饭啊?” 佛爷提着水烟在外头遛弯回来,见一群人争执不休,也听了个大概。佛爷发话了自然无人再多言,夕颜气鼓鼓的提着食盒去摆碗筷,二叔也催促沈离进去换衣服。 四人各怀心思,各自吃饭,无人闲话。 佛爷忽然想起一事道:“颜颜,城北要新建马球场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真的?消息可靠?”夕颜立马来了精神。 佛爷点点头头,舀了一大勺辣椒酱在碗里。 夕颜放下碗筷回房取了个腰包便冲出门。 二叔推了推沈离道:“别吃了,快跟上去。” 沈离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他二人来到商行已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一颗柳树下支起一个小摊,摊位上写着“取号”二字。夕颜去取了个号看了一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六百五十三号。 “请问现在到多少号了?”夕颜赔笑脸问道。 那人一看就是个店小二模样,却端着一副老板的架势道:“三百来号吧,拿了号就赶紧走,别挡着后面的客人。” 瞧着这盛气凌人的架子,夕颜心中暗道:“为了赚钱,我忍。” 还想问什么,却被后头来的人给推开了:“拿了号就走吧,别挡着道啊,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个道理你不懂啊?”一名身着绫罗绸缎,满身肥膘的男子抱怨道。 “你……” 沈离不明白夕颜一个女儿家家和一群大男人在这抢什么,看上去挺着急的。 誉北商行。这不是卖商铺、房舍的商行吗?可历来邺城权贵喜好东西两面的风水,平名百姓亦争相效仿,南面有一条大河,交通便捷,许多厂子设在那里。而北面历来只是一些棚户区、陋巷。今日怎如此多人来北面抢起房子了。 “如此多这是做什么?买房子吗?不是说北面的风水不好吗?” 夕颜见他一富家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懂老百姓为了赚钱削尖脑袋的心态,不屑道:“你懂什么,没听说这里要建马球场吗?到时候周边肯定火爆。先买他几个商铺,到时候再租出去,稳赚。” 闻言沈离有些感触,一则钦佩她的头脑灵活,吴国女子几乎所用功都在相夫教子、女红缝补,家势好的也就如沈轻歌一般学一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极少有她这样赚钱持家的。二则叹她一个女子做生意赚钱实属不易,昨晚见颜家二叔那样,是个不谙世事的,想来夕颜从小到大应是十分独立和辛苦的。 见沈离发呆,只当他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夕颜便不打算与他多言,赶紧去看看还剩多少房子才是正经。 “等等。”沈离拉回夕颜道:“你可知上个月户部尚书换人了?” “不知道,这跟我有关系吗?”夕颜不解。 第七十八章 官商勾结 沈离解释道:“马球场是前户部尚书朱平联络工部尚书陈孝礼一同主办的,他二人皆是太子一党的,做这个自然是为了敛财,为太子增加筹码。如今上任的户部尚书是常宁伯次子蒋层还,不在任何派系,且此人向来不喜官员搞这些奢靡的活动,已将这块地另做他用。这消息已出来了大半月了,为何坊间还没收到风声呢?” 夕颜惊讶的看着沈离,原以为他是个只会一条道走到黑的愣头青,没想到官场这弯弯绕绕了解的如此清楚:“你怎么知道?消息可靠?” 沈离点头道:“我大哥亲口说的,自然可靠,他现下任职工部。” “你可知改建什么吗?这么大快地都圈出来了,怕是不好改。”夕颜望了望远处那块几百亩的荒地,问道。 “可能是烈士墓园。” 啊? 墓地! 夕颜吓得赶紧扔掉了手里的号牌,一个傻大个捡起来,笑呵呵的问道:“你不要了?” “不要。”夕颜连连摇头。 “那给我吧,呵呵呵呵……”傻大个拿着欢天喜地的走了。 夕颜拍拍沈离的肩道:“不错,幸好你跟来了,不然我血汗钱就亏进去了。”她全然忘了自己一路的冷嘲热讽,和毫不避讳的甩脸子。 沈离笑笑,他自觉欠夕颜良多,受点气也无妨。单凭她救沈轻歌一命,沈离便万死不辞。 夕颜想了想,幡然醒悟道:“不是没有收到消息,一定是消息被上头的刻意压住了。然后和这些商行合作,先把老百姓的血汗钱赚足了再说。果然官商勾结来钱快,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姑父,他一定有办法。” 沈离虽早见识过夕颜的大义,但心下还是再次被她折服。她总是一脸惟利是图的样子,可内心却是无私坦荡、炙热无比。沈离看着她打着小算盘的神情,实在美丽,为何从前没有发现,若自己当初不是那么冲动……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你既想帮他们,为何刚刚那人捡去号牌时你不说?” “我红口白牙的说别人肯定当我是疯子或者想扰乱人心自己囤积居奇。”夕颜道。 “有道理。”沈离回京这些日子,见识到了人性的复杂,夕颜比她年纪还小,却看得如此透彻。 夕颜狡辩道:“谁说我想帮他们?我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些奸商罢了。” “是是是。”沈离也不想与他争辩,“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城北这一带很不太平。” 闻言夕颜想起午膳时去厨房给师公拿辣椒酱的时候,佛爷无辣不欢,吴国菜色比较清淡,所以每餐都要另加辣椒酱。夕颜前脚进,二叔后脚就进来,跟她讲了沈离如今落魄遭遇。 其实沈离退婚正中她下怀,却让他身无分文有家归不得夕颜心中也过意不去。 可是二叔这样做怎么瞧都有点想乱点鸳鸯谱的意味,故而夕颜矢口不应,现在看起来这个人也还有些个用处,且不宜直接赶他走,伤了二叔的颜面。往后想办法逼他自行离开方是上策。 “你不跟我回去了?” 沈离是个直性子,哪有夕颜这么多弯弯绕绕,见她不高兴自己住在小院,那便不住好了:“不回了,你不高兴。” 第七十九章 富婆的生活方式 这个理由给的夕颜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你不回去事小,我无法跟二叔交代。可不是我赶你走的哦,你自己先回去跟二叔说清楚,省得他埋怨我。” 沈离想来也有道理,便一同回去了,回去后二叔再三挽留,夕颜也没有如先前那般明确的拒绝,加上二叔提到当伙计抵债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便在库房收拾收拾住下了。 其实也不必收拾了,这库房今晨沈离已收拾的差不多了。刚刚入库房,身材高大的他几乎挤不进去。 这也太乱了吧! 他自小在避尘阁,一应生活起居都是靠自己,收拾房间不在话下,索性收拾妥当了再睡觉。现在不过是正式个给他支了张稍微像样的床,和一个小桌子。库房里也放不下多余的东西了。 沈离瞧着夕颜很会做生意的样子,八百两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解为何爷孙三人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只有四间瓦房,三人一人一间,都不大,剩下就是这个小库房。还有一个几乎不生火的厨房。但吃的又是京城里最高档、最昂贵的五鲜斋,普通人家可能一辈子也吃不起一顿,瞧他们家这情况是天天吃、顿顿吃。 他疑惑道:“颜小姐也算富商一流了,为何会住在这样的小院子里?也没个伺候的人。” 嘿!跟这摆贵公子的架势了。夕颜不乐意道:“沈公子瞧不上可以走啊,又没人逼你住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沈离想上前解释,夕颜已扭头进了库房寻东西,晌午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呢。 二叔走到沈离跟前安抚道:“无妨,不要跟她较真。” 沈离委屈道:“二叔,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 “二叔明白,我们家这个生活方式确实与常人有所不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在我和颜颜来之前,我师父佛爷就住这里了,师傅他老人家不想搬,我们就一只住这里。” “颜小姐想来跟师公他老人家感情也很深吧。”这样一说,沈离完全明白了,夕颜就是这样一个嘴上什么也不说,骨子里重情重义的人。 “是啊,师傅可疼颜颜了,许多年前,师傅出远门,颜颜哭着追了几里路,最后应生生跟着去了。也是没办法。”二叔叹道,却没有告诉沈离,那一次差点要了夕颜的小命。 沈离不觉感激的看向坐在院子里抽烟的佛爷,感激他对非亲非故的夕颜如此疼爱。虽然……他根本没有资格来代表夕颜道谢。 …… 七王府。 一位神情憔悴却难掩风华的白衣男子脚步稳健的走过王府错综复杂的巷道,走到绿湖边,驾轻就熟的踏着竹桥进了青室。 推门而入便闻见浓郁的薄荷香味,细察之,果然屋内多了几株薄荷。案前一位容资绝世的男子,青丝散开,宽大的袍子随意的裹着近乎完美的酮体,微开的领口隐约可见深邃的锁骨。他纤长的手指夹起几片绿色的叶子,观音入观、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手法甚是娴熟。 白衣男子褪去憔悴的容色,和煦的笑道:“王爷,不喝酒,改喝茶了?” 第八十章 剖析(上) 泡茶之人正是轩辕珀,他玉指推过一杯清茶道:“无白,来尝尝。” 夜无白坐下,端起杯盏在鼻尖轻轻一嗅:“是薄荷。” “正是。”轩辕珀眼神迷离的看这杯中之物,想起了一些过往琐事。 夜无白端起的茶杯又轻轻放下:“我不喜薄荷。” 轩辕珀轻笑道:“走了这一个月,嘴倒是刁了,你去哪了?一点风声都不露,莫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 夜无白眼中闪过一丝疼痛,又强忍回去道:“回了一趟家。” “哦?你不是说与家人决裂了吗?为何又回去了?” “今日我不想谈这个。”夜无白黯然道。 瞧着他隐忍伤痛,轩辕珀便不好再继续追问。夜无白与自己相交六年,但不愿提起家里人,这其中只怕有难言之隐,轩辕珀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他一生不轻易相信人,但既然认定了这个朋友便是全身心的相信,也不必刨根问底,到他想说时再说不迟。 轩辕珀自饮一杯。 夜无白昨日才回京,连夜便看完了这一个月来的密报,将京中之事了解了个大概,他说道:“听说您请了个好帮手,把太子爷的钱袋子户部尚书朱平给换下来了?太子爷出手向来阔绰,这回够他疼的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说到此,本王倒是应该感谢那位蒋小姐,这朱顺办事也是够糊涂的,连抓了两位官宦小姐。” 那日轩辕珀之所以认出了蒋小姐,皆因这位蒋小姐蒋娉婷,曾是轩辕珀的爱慕者,两年前拦住他回府的去路,叫嚣要嫁入七王府,轩辕珀骑着马匆匆瘪了一眼,一个假小子,扬长而去。但他过目不忘,时隔两年,蒋聘婷亦出落的标志可人了,可轩辕珀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他便将计就计,命下人透露出朱顺的名讳和进宫结案的时辰。常宁伯确如预料般怒气冲冲的进宫要皇上惩治凶手。他不方便做的事,有个位高权重,又身份中立的人来做岂不更好。 “错抓那位沈小姐的确是他们的失误,我听闻沈小姐是京中闺秀的典范,至于这位蒋小姐嘛,倒怪不得他们,与那位颜小姐一般,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夜无白想了想又纠正道:“如今应该叫娉婷郡主了,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颜小姐……听到此处,轩辕珀都心咯噔一下,已经一个月没有人在他跟前提起这个称呼了。 他整理一番思绪道:“这位常宁伯极有将帅风骨,父皇说封蒋聘婷为郡主时,他一口便回绝了。父皇不得不又退了一步,撤了朱平的职,一举打压了朱府和太子府两府的气焰,他这才罢休的。” 原来这朱平便是朱顺的兄长,朱顺已死,无法再定罪,朱平是朱家的顶梁柱,皇上此举也算是对朱府的降权了。 夜无白深觉此招高明,叹道:“这回王爷收获颇大,新上位这位户部尚书蒋大人是娉婷郡主的小叔,您救了他侄女,即使再中立也会无意识偏向您。还有这位往日最注重皇位归于正统的常宁伯,怕是再也不会为太子爷说一句好话了。您说说您这招高不高?” 第八十一章 剖析(下) 轩辕珀抬眉一笑:“所以本王说要感谢这位蒋小姐,哦不,娉婷郡主。” “王爷不自己指出太子爷是幕后主谋真是妙极,常宁伯确实是尚佳人选,京中第一宠孙女便是他了。” 这的确是轩辕珀看重的一个点,可即使没有娉婷郡主这个锲机,他也会点到即止。 轩辕珀道:“本王不指出太子,是想让父皇自己去猜疑,以父皇多疑的个性,只怕猜测的比实际的还要多。且这样一来父皇亦不会觉得是本王刻意打压太子爷,少了些党争的嫌疑。” 夜无白思虑之后笑意更浓了:“长生药?” “不错。若直接点名太子爷,必然就得与之金殿对质。到时他必会说是为父皇寻求长生之药,一片好心受奸人蒙骗办了错事,父皇即使信三分也会体恤他。本王心中也相信太子炼药是为了讨父皇的好,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父皇非但不领情兴许还会疑他觊觎皇位,妄想长生。” “哈哈哈哈哈哈……王爷好坏。” 两人对视一眼,狡诈大笑。 夜无白还有一事不解问道:“王爷不是疑心四王爷此次想将您与太子爷一网打尽吗,为何不报四王爷与骆婴有书信来往一事?” 轩辕珀解释道:“四哥在父皇面前一向低调,在太子爷面前更是小心谨慎,不是一封书信能动摇的。他既然对太子爷动了一次手,必然会有第二次,待太子爷起疑后再将此信交给出不迟。俗话说‘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四哥的致命一击还是留给太子爷吧。” “四王爷此人行事沉稳,如今既出手了,只怕所图不小。”夜无白看人一向很准,如此评价也算中肯。 “那就得好好研究研京城而后几个月的动向了。兴许有什么好差事或缺、变更也未可知。”轩辕珀说罢沉思起来。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驻军换防!” 轩辕珀双目一亮,这确实是一个肥差。 细瞧之,夜无白眼中更多了一些晶莹。每每这样的瞬间都让他深觉有幸,这世上竟有一个人与自己意趣相投、想法相近的人。 他补充道:“若王爷被罚,那您手上的安防营或许就保不住了,到时皇上极有可能从驻军统领中选,如此说来,即将入京的统领很有可能是四王爷的人。” “英雄所见略同。本王也是此意,无白不愧是本王的知己。”轩辕珀再次在心中感叹,与夜无白推演形势可算人生一大快事。反之,他不在时与蒙骕推演真是憋出一身内伤。 “四王爷算盘打得真精,可惜他遇到您。狠厉的狼遇上狡猾的狐狸,不知鹿死谁手呢?”夜无白想起曾经对他兄弟三人的比喻,还真是恰当。 轩辕珀捏紧拳头在案上一击:“最终,我们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但既然四哥这个京城闻名的贤王先出手了,那本王若不还击,岂不愧对本王气嗜杀之名。” 生在帝王家,血亲骨肉之间亦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血亲又如何,还不是棋子一枚,夜无白见到轩辕珀的好心情瞬间又被冲走,眼眶不住又红了起来。轩辕珀见状便知他又想起了家中之事,两人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八十二章 老太监之谜 不知过了多久夜无白才敛气道:“听闻娉婷郡主曾十分爱慕王爷,不若您娶了她,这可是绝好的资源。” 轩辕珀罢罢手道:“打住,本王可以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除了一样……” 夜无白欣赏着此刻的轩辕珀,比任何时候都更有魅力。他知道在这权势的乱流里轩辕珀是唯一守住本心之人,哪怕他表面上残忍好色,一切皆是事出有因。 “对了,王爷您之前让幻虚宫查的那个老太监有线索了。” 轩辕珀最近忙的把这事都给忘了。一月前收到消息皇后娘娘一直在暗查一位失踪多年的老太监,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皇后娘娘感兴趣的事,便命夜无白去调查,没想到夜无白手脚这么快:“可是皇后娘娘找的那个老太监?” “正是,那名老太监原是内务局的技师,专做首饰,因手艺精湛只供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御用。太后娘娘薨逝后,皇后娘娘年轻掌事拉拢人心,便命他为各宫有孕的嫔妃打造首饰以作奖赏。” “单为有孕的嫔妃?”轩辕珀想到父皇后宫嫔妃众多却子嗣凋敝,不禁疑惑。 “不错。可是后来突然宣布那个老太监暴毙,说是染了恶疾,连夜把尸体火化了。大约已过了十五年之久,没想到私底下还在设法寻找。看来内情扑朔迷离远非表面说的那般。” “然后呢?如今那个老太监找着了吗?” 夜无白捂着额头佯装头疼道:“皇后娘娘寻了多年都未找到,王爷不会指着夜某一个月把人揪出来吧?” 轩辕珀慷慨道:“那行,本王便宽限你几日。” 夜无白竖起两根手指在案上走了几步,然后手指一屈“跪”了下去:“谢王爷恩典,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哈…… 两人许久未见,把正事说完又闲谈一阵,方才各自心中的阴霾眼下都已散去。直到幻虚宫的信号响起,夜无白才离开,想来是出了急事。 夜无白走后,蒙骕才进来道:“王爷,颜小姐那边有点情况……” 轩辕珀皱了皱眉,起身便要离开:“谁让你去查她的事了?与本王无关。” “属下见您暗中找她铺子里订了许多武器,以为您想要知道呢。”蒙骕自觉会错了主子的意,惭愧之至。 “那能一样吗?那是正事,你不也说了她是鬼市手艺最好的吗?”轩辕珀被蒙骕质疑,有些恼羞成怒。 “属下妄自揣测,罪该万死。”蒙骕重重跪地。 “也不必万死,一死即可。”轩辕珀说罢便如风般出了门。 蒙骕愣在地上不知是否该起身,最终心一横,一条腿跨起来正准备起,听见门又“哐当”打开。 轩辕珀又折回来了:“什么情况?” 这……也太…… “王爷您不是说与您无关吗?” 轩辕珀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说道:“她是与本王无关,但不可节外生枝,耽搁了本王的武器和铠甲。” “哦。”蒙骕瘪了瘪嘴,心道:“口是心非。” “快说。”轩辕珀催促道。 “沈公子住到颜小姐卯市街的小院了。”蒙骕偷偷观察王爷的神色。 轩辕珀听罢面无表情,也未置一词,复又出了门。 蒙骕这回乖乖的跟了上去。 第八十三章 守住寂寞 四王府。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无尽的黑! 四王爷轩辕瑁一人独坐于暗室中。 在富丽堂皇的四王府角落里有一间暗室,黑墙、黑瓦、黑地板,没有窗,只有一扇极小的门。暗室内空空如也,只在中间放置了一张椅子。四王爷时常一人独坐于暗室内沉思,这种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的感觉让他害怕,但害怕之后便是更加的强大。 俗话说: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了长远。 暗室外的顾长林笔直的站在门口,等待暗室门从里打开。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四王爷还未出来。 他想起白天在太子府,太子爷对四王爷的责骂、羞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双拳捏的嘎嘎作响。 近日皇上暗中扁折了不少太子爷的心腹,朱平只是一个开端。皇上本是十分宠爱太子爷的,可这一次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 太子爷迁怒四王爷引荐骆婴,本就易怒易燥的太子爷,眼下所做所言更是毫不留情面。 每每从太子府回来,四王爷便会去暗室中沉思几个时辰,出来后云淡风轻,似乎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忘了。 又过了许久,门才从里头缓缓的打开。 四王爷从容自若的走了出来,面色依旧儒雅,嘴角习惯性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仪容整洁不紊,气度高贵优容。 顾长林呈上一封信函道:“王爷,那人的密信。” 神秘人的密信。 四王爷拆开一看,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七王爷手中握有您与骆婴的亲笔信函。 见信四王爷神色不挠,眼中却暗流涌动。 “这次是本王小瞧了七弟,亦小瞧了那位颜小姐。往后计划必得更稳准狠才行。” “坊间传闻已那样难听了,没想到她还是顶住压力把解药制出来了,实在出乎意料。” 顾长林安排留言便是从七王府、秦王府这些夕颜身边的府邸开始的,非但夕颜没有如他们料想立即撇清离开,连秦王也没有去强制接人,只是在外肃清流言。 他们岂止小看了夕颜的大义,更小看了秦王夫妇的格局,夕颜此次入七王府救人是他们首肯的,自然会力挺到底。 对于过去的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四王爷都不想再做纠缠:“这位颜小姐还是让本王颇有收获的,刺杀那夜的黑衣人虽后面无迹可查,但我那好七弟既然会为了她动一次,那必然还有第二次。不急,静待时机便可。” 顾长林道:“那需要属下去安排吗?” 四王爷制止道:“不必,上一次慕沧流露了痕迹,老七必然有所防范,这一次本王不会亲自动手。” “属下愚昧。”顾长林看不穿主子的计谋。 “太子爷此刻正对七弟恨的牙痒痒的,明日本王便给他送个报仇的机会。”四王爷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快得让人有些怀疑是看错了。 既然老七拿住了把柄,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可是太子爷最近对王爷不太客气,王爷还要自己送上门去?”顾长林心疼主子,斗胆规劝道。 四王爷苦笑道:“习惯了,正事要紧。” 第八十四章 太子爷穷了 太子爷此人翻脸不需要任何理由,觉着你好了便与之兄弟情深,觉着你不好了,立马翻脸不认人。四王爷在他身边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反复,他不急,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顾长林想起一事来,肃穆禀报道:“七王爷已经查出了那老太监的线索,王爷您放消息让他来查这招实在英明。” “七弟果然没让本王失望,你细说之。” “是……”顾长林将所知之事一一向四王爷细说。 …… 太子府。 太子爷发丝凌乱、不修边幅的半躺在踏上,一身酒气,身边两个侍妾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下头跪着的是府里的账房先生,手上捧着一叠账本,因害怕手抖的太厉害,账本已抖的歪歪斜斜,眼瞧着就要散落一地了。 太子爷暴喝一声:“滚出去。” 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但账房先生如蒙大赦,将账本一把杂乱的揽入怀里,连滚带爬的出去。在门口撞上了进来的四王爷,连连告罪。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四王爷贤雅的说道:“下去吧。” 账房先生连连受惊,感恩戴德的叩了头下去了。 四王爷揖手:“给太子爷请安。” “罢了。”太子爷罢了罢手,两位侍妾紧跟着也退了下去。 “太子爷似有愁色,不知臣弟可否为您解忧?”四王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若真能帮上忙,本太子就不至于被父皇架空。”太子爷没好气的瞅了一眼四王爷,“年底正是使银子的时候,朱平被撤职,本太子现在手头拮据得紧,方才师爷又来要给父皇准备年礼的银子,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省下这笔开支。给了他以后,本太子的账面就空了。” 四王爷赔笑道:“臣弟无能,不能为太子爷分忧。但臣弟不是已经让李太守把城北马球场改建墓林的消息压住了吗?” “这件事还算你办的有脑子,李勤对本太子还算忠心,与商行议定了六四分账的协定,可房子尚在售卖,银子迟迟未曾到账。”说道此处,太子爷又念起四王爷的一点好处来,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 四王爷颔首谢过,这才落座。 “太子爷在耐心等等,很快便会到了。臣弟也未想到七弟心计如此深沉,故意欲言又止,说得含糊不清。使得父皇暗中惩治,您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不提还好,一提太子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七当真是要与本太子撕破脸了。有母后在,他以为他真的会有机会么?” 四王爷道:“这个是自然,如今您虽受罚,但朝中的实力还是其他皇子无法企及的。七弟目无尊卑,臣弟都看不下去了,定要寻个机会教教他规矩。” 太子爷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有主意了?” “臣弟曾为了阻止七弟为那些少女解毒,派人刺杀解毒医者,那医者正是秦王妃的侄女。七弟对她好像极上心,那夜匆匆赶来救她,同时在城中出现的还有数以千万计的黑衣人,臣弟相信绝不是巧合。不若我们再利用这位女子把人引出来,若真是七弟私养了这么多人,那这罪过可不小。” 第八十五章 沈离偷窥 太子爷怒道:“你为何不早说?” 分明手上有七弟的把柄,也不拿出来,让他这次吃了如此大的一个闷亏,太子爷对四王爷刚刚好了些许的态度又再次转变。 四王爷忙起身告罪道:“此事臣弟暗中一直在查,七弟隐蔽功夫做的极好,毫无证据,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那现在该如何引蛇出洞?” “请太子爷等待时机,毕竟是牵扯秦王府,还得从长计议,臣弟一定会为您留心的。”四王爷道。 “希望你这一次不会让本太子失望。”太子方才过于心急未思量到秦王府这一层,冷静下来一想,确实需要谨慎。 太子爷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心中恼怒仍未消退,如今他权势削弱了一半,不知四弟会否如当初一般臣服于他。转念又想到母后依旧把持后宫,朝中屈家之人和屈家的心腹犹在,顿感安心许多。 试看四王爷,眼神诚挚,态度诚恳,与往日为二。 兄弟二人又叙话了一会儿才散。 …… 鬼市。 沈离住到小院已有几日了,每日傍晚便随夕颜一同去铺子里帮忙。夕颜姿容不俗,偶尔也会引来几个不怀好意的浪人调戏,虽然夕颜总有办法解决好,但现在沈离在此,就不必废那脑子了。直接将人三下五除二教训了便是,以暴制暴方为上策。 铺子内,沈离在整理货架上的物品,夕颜伏在柜台上画图纸,之前那批大订单交样品的日子不远了,她一直在养病还未着手去做呢。二叔倒是想帮她分担来着,图纸才画出来就被师公一口否决了,还得她亲自上阵才可。 沈离不自觉的会瞟向柜台内的夕颜,她此刻神情专注的绘制图纸,思考时会不自觉的咬着手指,不点自红的朱唇像一颗刚从树上摘下的樱桃落在一张晶莹剔透的白瓷盘里。浓郁的睫毛自然垂下,像两排栅栏关住满园的春色。 他傻愣愣的看着,夕颜沉浸在自己的图纸里浑然未知。 “这个东西怎么卖?” “……” “伙计,这个东西怎么卖?” “……”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客人问了两次沈离皆未答话,便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沈离回过神来,见店里来了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看打扮像是跑江湖的,他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五十两。” 客人一听有些犹豫:“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沈离瞟向夕颜,夕颜没有表态,便笨拙的拒绝道:“不能。” 见他态度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客人便放下东西准备出门。 夕颜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未开柜门直接翻身出来:“诶,客官等等。我是老板,他不懂事,您跟我谈。”说着瞪了一眼沈离,眼中写满了“不争气”。 “那你说能不能便宜点?”那客人见有了做生意的态度,停下了脚步。 夕颜陪笑道:“客官,我们这是小本经营,一向是概不还价的,但我瞧着您一副江湖大侠的模样,小女子从小最敬佩走江湖的大侠,必须得给您优惠不是。这样吧,您买三件我给您优惠十两银子。三件一百四十两。这个东西叫裂天钉可好用了,您看,杀伤力极强。” 第八十六章 会做生意 说着夕颜便现场给他演示了一下,他果然动心了。 客人还价道:“三件一百两。” 夕颜做出一副无辜可怜弱小的模样:“客官,您这价还的就是没诚意了,这可都是我亲手制作的,您看我这手伤得不成样了。” 沈离闻言也将目光投向夕颜的手,虽同样是妙龄女子,可夕颜的手上布满茧子还有许多新旧不等的伤口,与沈轻歌的手可谓天壤之别,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客人的态度亦有所松动。 夕颜又接着说道:“我一个小女子做生意不容易,这位是我哥哥,他脑子有点那个,也帮不上忙。您总不能让我亏本是吧?裂天钉的威力您也见过了,我敢保证鬼市没有第二家有这样的品质。” 客人不禁看向沈离,沈离此刻正瞪大双眼盯着夕颜,一副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只知道喊着:“你……你……你……”心下便信了夕颜的话,更有些同情她一人扶持呆傻兄长的不易。 “再便宜点。”这语气透露出他已然动摇。 夕颜乘胜追击道:“这样吧,您买五件,算您二百二十两,再送您一瓶强烈泻药,若碰见那鸡鸣狗盗之辈,咱们也不必与他讲江湖规矩是吧?给他晒一点在饭食中,保管他泻的三天下不了地。” 说着她便从另外一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小瓷瓶递给客人。 “那成吧。”客人思量片刻后应道。 “好勒!”夕颜眼疾手快已将东西包好。 收了银子又笑呵呵的送客人出去。 沈离虽佩服夕颜愣是把一件东西卖成了五件,可也没必要搭上了自己名声,没好气的说道:“我脑子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夕颜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说啊,是人家客人自己理解的,人家觉着怎样便是怎样吧。” “奸诈之徒。”沈离怒道。 “谢谢您的夸奖呢,小女子受之不愧。”夕颜笑嘻嘻的将这话看作是表扬之言。 “真不害臊。” 沈离笨口拙舌很快便败下阵来,夕颜见他每次都是这般几个回合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有些像自己在轩辕珀面前的样子。 咯噔!心不规律的跳了几拍。 那个人……他应该此刻正在嬉笑着揶揄别的女子吧。 夕颜突然坏坏的想着,沈离这样一个人若是把他扔到女人堆里,他会如何应对。定是不能如轩辕珀一般嬉皮笑脸的,说不定一怒之下,恼了她,离了小院也是极有可能的。 嘻嘻嘻……心中暗笑一番。 正想着便见二叔进来轮值,今夜一直专注画图,时间过得比往日都快,不知不觉间子时已到。难怪有些困意袭来。 二叔见柜台上刚刚收进来的银子,掂量了一下,说道:“颜颜在生意定是不错的。接下来交给二叔吧,你们回去休息吧。” 夕颜听着“你们”二字浑身冒鸡皮疙瘩,更想让沈离赶紧走了。 她不动声色的辞了二叔,与脸色还未恢复的沈离一同出了铺子。 回家本应是出门左转,今日她却右转了。沈离只当她抄近路,也不多问,免得又被她三言两语呛得开不了口。 第八十七章 逛青楼 两人穿过几条街,行至一处灯火阑珊的街面上。 这条街有别于其他的街道,两边皆是两三层的楼宇,华丽亮堂。此处红瓦碧墙、飞檐突兀,比肩接踵、川流不息。街道中间一座横跨两侧的三层楼高的大桥高耸在上面,桥上占满了穿红着绿的女子,搔首弄姿的甩着帕子嬉笑怒骂,一颦一笑满是风情。 夕颜与沈离走到桥下,几方丝帕,数朵红花从上头扔下来,不偏不倚的砸中沈离。 夕颜暗叹:“这身手,比我发暗器准多了。” 沈离抬头一看,几名脂粉女子堆笑道:“公子好俊,奴家好生倾慕啊。呵呵呵……” 他一脸嫌恶,埋头就要走。夕颜暗笑一声,忙拉着他道:“别走啊,我有正事要办呢。” “这里有什么正事可办?”沈离才不信她的鬼话。 夕颜煞有介事的说道:“有个家伙赊了铺子里的账迟迟不还,终日在这里喝花酒。正好今日有你这武功高强的护法在,与我一同去收账,想来他就抵赖不得了。” “果真?” “真的,比真金还真,走吧……” 沈离半信半疑,夕颜半哄半拉,把他拽进了一家叫“神仙阁”的青楼。 一进门便见莺莺燕燕络绎不绝的涌来,她们身上都带着一个小牌子,上头明确标注了价码。夕颜是听说过里头的门道的,这里都女子并不出卖一夜春宵,而是一锤定音都买卖,若是被客人看上了,出得起牌子上的价码便跟着回家。可如若超过三月还未卖出便会贱卖到外头的三等窑子里。那便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故而这里的女子热情非常。 沈离几乎是闭着眼硬着头皮跟着夕颜往里走,夕颜倒是将上头的价码看了个清清楚楚,五百两起价,乖乖,这里可真贵。据说此地的女子都是处子又教授了许多寻常女子不会的房中技艺,故而标价很贵。 夕颜偷偷的摸出鼓鼓囊囊的钱袋晃了晃,便拖着沈离上了楼。一群眼尖的女子紧随其后涌入厢房。 沈离见一群女子进来将厢房挤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什么喝花酒的赊账男子,便知被夕颜骗了,即刻就要抽身离开。 夕颜见状忙喊了一嗓子:“我家公子有的是银子,你们让他满意了,把你们都买回去也是有的。” 众女子见沈离清秀腼腆,心中早已生出爱慕,若能跟着这样一位翩翩少年郎脱离鬼市,自然是她们最好的结局。无不卖力讨好的,皆拿出十八般武艺。 一位大胆的紫衣女子一把将沈离按在凳子上:“公子请坐,奴家为您松松筋骨。” “放肆……”沈离呵斥道。 这呵斥之声还未成音,另一位柳叶眉女子便喂了一颗你蜜饯入他口中:“公子甜不甜?” 沈离目瞪口呆,慌乱中险些被噎着。 正要说什么,另一名烈焰红唇的女子一个“不小心”跌入他怀里:“哎哟!姐妹们不要挤啊。” “散开!”他再次呵道,音量比之前更大,不客气的将那位烈焰红唇的女子一把推到地上。 第八十八章 被大汉调戏 沈离失手暗自后悔自己对弱女子动手,可又放不下面子,只得故作凶狠,希望那些女子能知难而退。 确如他所料,这些女子止步不前,左顾右盼,等着别人先应对。 夕颜见这些女子被震慑住,对沈离道:“哎哟,公子没事吧?可是此处的姑娘不够温柔?您昨日在春风阁还极为满意,一口气买了五六个姑娘呢。” “颜夕颜……”沈离咬牙切齿喊道,眼神若能杀人,夕颜现下已尸骨无存了。 夕颜嬉皮笑脸的应道:“诶诶诶,我在这。公子您好好享用,要是您喜欢就都买回去。” 哪里还等得夕颜说完,早已一群女子围了上去,妩媚风流、大献殷勤。 沈离围在中间,犹如被困孤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夕颜趁势偷偷溜走,走了几步不放心,又找了个鸡毛掸子从外头插上门,幸灾乐祸道:“看你还敢不敢继续住我家,哼!” 神仙楼的生意还不真不错,一会儿功夫,夕颜眼瞧着已经好几位姑娘被领走了。但大多是那些坐在角落自怨自艾的女子,而非这些热情主动的。想来这天下男人大多皆喜欢温柔被动,让他们有征服欲的女子。 忽然一位壮汉从夕颜跟前经过,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小娘子,你的价牌呢?” “你认错人了。”夕颜见情况不妙,立马要闪人。 壮汉一把抓住夕颜的手,盛气凌人的说道:“爷看上你了,你还想走?” 夕颜见他邋里邋遢、头发散乱、胡茬凌乱,嫌恶的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手劲其大,挣脱了几次都未成功,夕颜的手腕已被他拉扯红肿。拉扯间夕颜又瞧着他右手虎口上一块硕大的青斑,上头还有几撮旺盛的毛发,心头顿时泛起一股恶心之感。 为了摆脱他,夕颜也毫不客气。手臂一抖,数条银丝齐发,壮汉武功不弱,立即闪避,但衣服扔被割破了一大块,手臂也受了伤。 “好辣的小娘们,老子今日要定了。”壮汉抓起身旁一人高的陶瓷花瓶就向夕颜砸来。 夕颜一面避让,一面本能的惊叫:“啊……” 神仙楼里的客人、姑娘们见打起来了,都远远的围观看热闹,无一人上来帮忙。夕颜连发了几次暗器,壮汉都用身旁的桌椅等物挡住了。壮汉又抄起一张八仙桌向夕颜砸来。这张八仙桌是沉香木所制,寻常男子也得两三人才能抬动,可他却一只手丢了过来。 眼见八仙桌就要砸中夕颜了,可她背后却是一面死死的墙,退无可退。夕颜包头蹲在角落,只盼着自己能扛砸些,不要残疾。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这样生死攸关的境况了。 嘭!嘭! 两声巨响乍起,一声门破裂之声;另一声则是八仙桌粉碎之声。 夕颜悄悄探出两只眼睛一瞧,是沈离。她尴尬的看向那扇被她插起的门,早已四分五裂,一屋子香艳的女子东倒西歪滚了一地。 第八十九章 沈离的小心思 沈离正与那壮汉在缠斗,壮汉不断提东西砸人,一面砸一面退。不多时二楼便被砸了个稀耙烂,可沈离却丝毫伤痕也没有,他矫捷如猫,很快便穿过重重阻碍。正要活捉这壮汉时,壮汉一把抓起一名女子丢了过来,沈离一念之仁接住这女子,谁知这女子竟趁势赖在他怀中不起来,壮汉混入人群逃之夭夭。 沈离推开那名女子,走到夕颜跟前:“往后不许再胡闹,今日何其危险。” “嘿嘿……”夕颜打哈哈道,“不危险,这不是有你沈大侠在吗?一个莽夫而已,不在话下。” “那人必不是寻常莽夫,他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总之你往后不可……” “不可再胡闹,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知道了,总之今日谢谢你。”夕颜打断道。 沈离见她已知道时态严重性,也不想再唠叨:“走吧,时候不早了。” 两人一同回了小院,一路无话。夕颜很好奇,沈离何时变得如此大度了。从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沈离都极看不惯,总是要与她争执几句,奚落几句才罢休。今日夕颜也算是触了沈离的底线,他竟无一句责备之言,着实让人看不懂。 起初夕颜算计沈离困于脂粉堆中,沈离的确恼怒之至,可当听到她的尖叫之声时,心中却只有担忧,别的情绪全然被抛诸脑后了。可身旁这堆女子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着自己,沈离急上心头,顾不得男子汉大丈夫的风度,内力一震,将她们震了一地。一脚踢飞门板,冲了出去。 夕颜回房躺下后私心里想着:今日这事闹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离成了“以德报怨”的君子,她倒成了“恶有恶报”、“罪有应得”的小人了。心里也委实对沈离愧疚,便决定往后不再为难他,不逼他走了。这样一想,好受多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倒是沈离在库房的小床上辗转难眠,并非因为小床简陋,沈离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今夜不知为何,他不禁想起被夕颜戏弄的点滴,竟觉得十分甜蜜,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那样精明能干,为了做成生意,随口就编排自己是傻子。 她,如此诡计多端,为了算计自己,又是讨债又是公子买姑娘的。 沈离从未遇到过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忽而又想起那日沈府门前的拒婚,面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啪”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当日为何那般冲动。他力图不让自己再去想过去的事情,可越是如此越是脑子清晰,毫无睡意。 又忆起那日……夕颜竟然歇在七王府,还是在一个蒙骕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还有她与轩辕珀之间一些看起来颇为亲密又自然的点滴。。 反反复复思来想去,也不知几时才迷迷糊糊入睡。一个心思单纯从未有过心事之人,第一次体会到这般思绪万千、心烦意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是有的。 第九十章 求助姑父 夕颜昨夜被壮汉调戏之事不敢让师公和二叔知道,午膳时师公问昨夜为何回来晚了,她支支吾吾深怕沈离出卖自己,幸而沈离如同没听见一般专心致志的吃着饭。 二叔只当他们去哪偷玩了也不多问,只说吃完赶紧收拾一下,要去秦王府。夕颜心中欢喜,几口吃完便催促二叔出发。 现下正在秦王府大厅等着姑姑和姑父,夕颜午膳没用多少,见木几上的点心不错,优哉游哉的吃起来。 秦王夫妇款款而来,秦王清冷,王妃洒脱,迎面而来赏心悦目。 秦王身着朝服威严庄重,琉璃双眸中看不出一丝波澜,冷峻清雅的容颜疑似哪位仙人错入人间。 秦王妃身着如意缎绣五彩祥云上衣,配以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头上梳着凌云髻,戴着金丝牡丹头面,两侧各簪一支翡翠步摇,典则优雅、大家风范尽显。 “姑姑打扮的如此好看,这是打哪回来?”夕颜上前围着姑姑看稀罕。 “皇后娘娘赐礼一直未进宫谢恩,如今出了月子,必然得进宫一趟。”秦王妃牵着夕颜的手拍了拍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二叔抢答道:“夕颜前两日闹着要过来瞧你,我算着你昨日也该出双月子了,今日便同意她过来。” 提到双月子秦王妃真是头疼不已,快把她活活逼疯了,可秦王坚持她也无计可施。又想着夕颜如此念着自己,心情才好转一些:“是想姑姑呢?还是想弟弟呢?” “自然是……都想了。”夕颜撒娇得靠着秦王妃。 “鬼精灵。”秦王妃宠溺得在她鼻子上一点。 “不过我当真是有正经事找姑父。”提到姑父夕颜才发觉,进来后便没了姑父的身影,四下张望,见姑父一人独坐在堂上品茶,夕颜上前道:“姑父,想请您帮个忙。” “说。” “前几日我去买商铺,发觉有人刻意压住那球场改建墓地的消息,大势炒卖城北商铺、房舍。您看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猫腻?” 秦王抬头瞧了一眼夕颜,一抹惊讶一闪而过。她如今已有了这般的见识,想来她姑姑心中必然也颇感欣慰。 “知道了。” “哦。”夕颜不懂这知道了是之前便知道了还是此刻知道,可又不敢多问,只得乖乖退到姑姑身边。 秦王妃笑道:“你姑父一向如此,他心中自会权衡的,你就别操心了。还未见过弟弟们吧?让夏嬷嬷领你去。” “好!刚刚确实想去看,但夏嬷嬷说还睡着,不许我去。” “去吧。”秦王妃目送夕颜离开,今日有大事要与二哥商议,小孩子还是不要牵涉其中的好。 夕颜走后,秦王妃对秦王道:“云逸,你把那件事说与二哥吧。” “何事?”颜朗隐约能感觉到一些紧张的气氛。 秦王淡淡的说道:“你说即可。”。 “也好。”王妃想着他那寡言少语的样子,自己说或许更好,“二哥知道云逸一直在查颜家当年的旧事,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名颜家当年的幸存者。是当时二门上当差的小厮,叫王兴旺。我回忆了数遍,毫无印象,不知二哥可有印象?” 第九十一章 幸存者 颜朗眉头紧皱、眼珠打转思索片刻后道:“这个名字有些许印象,模样却是记不起来了。他还活着?” 他有些激动,本以为颜家除了他们三人无人生还,不曾想还有人活下来,那便是新的希望。 “不错。他当日躲在死人堆里假死躲过一劫。”秦王妃道。 二叔颜朗继续问道:“他是否看清凶手的面貌?” 秦王妃摇头道:“那些人皆以黑布蒙面,看不到长相,但他清楚记得其中有个人右手虎口处有一块很大的青斑。” 他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思绪都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夜…… 无数黑衣人杀进来,父兄皆是武功高强之人,奋力拼杀。颜朗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夕颜护着他母亲与大嫂出逃,可黑衣人穷追不舍,最后只有他与夕颜在一群乞儿的掩护下逃脱。 秦王妃颜玥那日并不在颜府,她即将嫁于朝廷新贵文安侯。可就在大婚前不久才得知了秦王云逸对自己的心意和长久以来默默付出的一切,亦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所爱的是云逸。便连夜翻墙出去告诉他,自己不会嫁于文安侯,明日便去退亲,哪怕身败名裂也绝不退缩。 两人互诉衷肠后,满心幸福的颜玥回家后见到的却是全家灭门这般惨绝人寰的情景。她的生母,颜府的姨娘亦倒在血泊中。 痛不欲生的夕颜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步步逼近,一把冷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把东西交出来。” 颜玥自然明白他们要什么,但不能给。起身就逃,慌乱中被人一箭刺中腹部。再次醒来人已在洛州…… 秦王见王妃神色痛苦,搂住她肩膀低语倒:“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我一定会找出真凶给亡者一个交代。二哥在鬼市接触的人多也请多加留意。” 王妃含泪浅笑,示意自己还好:“如今有你,有孩子,有二哥和夕颜在身旁,我很知足。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也该放心了。” 颜朗也梳理情绪道:“既然有了线索当然要查下去。我颜家世代忠义,老天爷也不会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的。” “好……”秦王妃刚想说什么,便见夕颜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姑姑,弟弟们翻身了,好厉害,两个小家伙一起翻,真是空前盛况……”夕颜喊着喊着便察觉出不对,姑姑的眼眶红了,二叔的神色也不对,连一向没有表情的姑父眼中亦透出忧心,“发生何事了?” “无事。你快领我去看看,老人们不都说三个月才翻身吗?这俩小家伙要翻天么?” 夕颜知道姑姑和二叔定然有事瞒着她,但又不好开口问,他们瞒着想必有他们的道理。只得佯装不知,跟着姑姑去了。 颜朗干坐了一会儿,厅里只剩他与妹夫两人在,心中有些怵这个冷面王爷,笑呵呵道:“王爷,我也去瞧瞧?” “请便。”。 “失陪,失陪。”二叔忙不迭的跟了出去,两个小侄儿可比他们的爹有趣多了,傻子才不走呢。 第九十二章 这是要相亲? 夕颜一路与姑姑说着二叔留沈离住在小院的事,秦王妃虽觉不妥,又明白二哥是舍不下与苏锦瑟的旧情,不好阻拦。 两人很快便到了两位公子所居的“旭升阁”,可两个小家伙已不翻身了,秦王妃颇感遗憾。小家伙们虽是早产,但细心将养如今长的比寻常两月的小婴孩更好了,白白胖胖的。 哥哥名叫云睿沉,性子沉静,喜欢睡觉,吃饱喝足后已呼呼入睡。弟弟唤作云睿清,性子活泼,一个劲在扯哥哥的帽子。 “姑姑,您看,小哥儿多好玩。”哥俩名字夕颜都不喜欢,一看就是姑父的风格。她便直接称呼大哥儿、小哥儿了。 秦王妃看着夕颜,已到了婚配年纪,寻常府邸这般年岁的小姐早就有媒人赶着上门提亲了。 可夕颜被当众拒婚,又不是正经养在王府的,加之前些日子又与七王爷传出那般不堪的流言,只怕将来婚事不尽如人意。但作为姑姑,怎可不为为她筹谋。王妃道:“夕颜,下个月姑姑要为弟弟们办百日宴,你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可得好好表现,不能给弟弟丢脸哦。”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了,夕颜忽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姑姑您想干嘛?” “那几日你就不要去铺子里了,我会派人接你到府里来小住,别的都不用你费心,我身边的晴霜会为你打点的。” 姑姑这是想要让她相亲吗?夕颜心中盘算着找什么借口才好呢。 王妃已洞穿一切道:“不许耍滑头,否则姑姑真的会生气。” “哦。”夕颜瘪嘴道。 “还有就是,想来你姑父必定会请七王爷,到时候你离他远些,不可再生出流言蜚语来。” “啊?他也要来?”听见这个名字,夕颜发觉自己并未入预料一般如避瘟疫,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错觉…… 秦王妃宽慰道:“别怕,男子皆在前院,你不要乱跑即可。” “是。” 正说着话,二叔颜朗也进来了,二叔算计着要做些暗器给两个小侄儿防身用,秦王妃欲哭无泪,这……这如何使得了暗器? 一屋子的主子、下人都被逗乐了。 …… 待二叔与夕颜回到小院已是日落时分,回到小院后便觉眼前一亮,整个小院焕然一新。原本破破烂烂的栅栏修补的又结实又整齐,那些平时将就用着的家具、器皿也翻新过了。还为佛爷特制了张专门用来抽水烟的椅子,他之前那张稍微有点高,需要弯腰,不及这张新的舒服。 头顶传来异响,夕颜抬头一看,是沈离在砍院子里那颗老树旁逸斜出的枝干:“沈离,你在干什么?” 沈离专注砍树,并未回头道:“这树枝伸到房顶了,若刮大风带走瓦片,屋子便会漏雨,趁天气好,我把它砍掉了。”。 “是有点漏雨。”夕颜想起自己的房间是有些漏雨,看来他并非如自己想得那般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家大少爷,倒是蛮会过日子的。 第九十三章 花爷和佛爷 二叔满意道:“辛苦你了,这些活本该我来干的。” “您还有知道呢?”夕颜嘟囔道。 沈离并不觉得辛苦,他手脚利索,很快便砍完树枝,还顺带手把树枝看成柴火放在屋檐下晒着,说道:“烧水也能用。” 二叔见他衣裳都脏了,忙关切的为他弹灰,仿若一对父子。 若不是夕颜打小跟着二叔,还以为这家伙是他私生子呢。 佛爷抽完水烟,将一张请柬递给二叔道:“花老头六十大寿,请你们去。” “去去去……”夕颜抢过请柬打开一瞧,果然是花爷祝寿。花爷和苗苗都不识字,想必是请人代写的,如此郑重其事,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她看过了又递给二叔,二叔接看过后未发一语,夕颜追问道,“怎么样?您到底去不去嘛?” 二叔磕磕巴巴道:“长者请不敢辞。” 夕颜偷笑,真是死鸭子嘴硬。 “八月二十四,那没几日了,我得好生去张罗贺礼,咱们一家子去吃吃喝喝,苗苗姐少不得又要忙活几天了,礼可不能轻了。”夕颜盘算着,家中这些事向来都是她张罗的。 沈离呆呆的看着她周全盘算的样子,觉着甚是好看。 佛爷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将他从思绪中唤醒:“要去你们去,我可不会去给那花老头贺寿,他也配?” 预料之中的反应。夕颜与二叔对视一样,也不多劝。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是见面就拌嘴,不见也抱怨。但并无妨碍,到了日子,佛爷一定会出席的,且比谁都着急。 十五年前花爷就到了鬼市,他制作的手艺很是了得,帮人修补兵器生意极好。可修修补补终归赚不了几个钱,慢慢变搭伙和佛爷一起干,兵器铺接了大单子便把图纸、样品给花爷,花爷来完成一部分。 按理说两人是也是老朋友了,可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不出三句话就开始斗嘴,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也不肯罢休。难怪古人都说老还小,老还小。 夕颜和二叔早已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见惯不怪。 天色不早了,夕颜又该去铺子里了,见沈离忙活了大半日,便道:“今日我自己去铺子,你在家休息吧。” “不用,这些活算不得累,比起避尘阁每日功课不算什么。”沈离放下袖子就准备仍旧与夕颜一同去。 夕颜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勉强,二人又去往常一般去了铺子。 小院外一名乞儿在夕颜走后,偷偷放飞一只信鸽。 …… 七王府。 轩辕珀正在用晚膳,一桌子美味佳肴只用了一点,一壶酒倒是一滴不剩。 一名样貌气质不俗的一等丫鬟,用公筷夹起一块牛肉轻轻放在碟子里,轩辕珀罢罢手,丫鬟便退了下去。换上另外两名丫鬟上前服侍,一名丫鬟端上一杯茶,轩辕珀喝下一口漱口,另一名捧来痰盂,轩辕珀吐出漱口茶,两人便行礼退下。。 先前那位一等丫鬟又捧着一杯新茶上来,轩辕珀端倒嘴边还未入口,便见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忙放下茶盏去捉鸽子。 第九十四章 拈酸王爷 他娴熟的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展开绢帛后眉心一蹙。 “蒙骕。”轩辕珀喊道。 正在门口值守的蒙骕不敢丝毫怠慢,火速跑进来:“王爷何事?” 轩辕珀不悦道:“那批兵器和护甲如何了?” 王爷这是生气了?蒙骕心里打起了鼓,明明是王爷自己说不急,不可催促的。蒙骕想着夕颜要养病,王爷这番安排也算合情合理,可今日这情绪闹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未将样品做出来,想来是颜小姐身子未愈的缘故。”蒙骕小心回话,王爷面上一向云淡风轻,今日莫不是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 “哼!她身子好得很,前几日才逛了青楼,今日又有闲心去关心别人了。” 因之前慕沧流行刺一事,轩辕珀心中后怕,变拨了几名精干隐卫在暗中保护夕颜。那日蒙骕说了沈离住进小院之后,他莫名其妙的给隐卫多下达了一条“严密留意颜小姐动向,每日呈报”的奇怪命令。 这下可好了,报上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颜小姐带沈离逛青楼”、“颜小姐关心沈离身体”之类的。 这是隐卫吗?这分明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嘛。 “那属下找人去催催?”蒙骕不太肯定主子的意思。 “让她三天后务必把样品做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蒙骕捏了一把汗,不知哪里惹着王爷了。这位情绪不稳定的男子,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还要调戏美人的王爷吗? 蒙骕走后,轩辕珀自言自语的说道:“看你还有没有时间管闲事。” 此时他面前若有一面镜子照出他这副拈酸的模样,必然也会同蒙骕一样惊讶。 …… 鬼市。 一位脚底生风,手提长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灰衣男子走进唐家兵器铺。他品貌并不出众,可一对小眼囧囧有神让人印象深刻。 “老板可在?”灰衣男子言简意赅道。 夕颜从柜台内探出头来:“在。客官有什么需要?” “我来此不为买东西,只为通知您一声,三日后将样品带到五鲜斋验看。”灰衣男子面无表情道。 原来这便是那位大财主家的,夕颜谄媚的上前寒暄道:“幸会幸会,之前您下定的时候我病着故而不识得您。” “……” 灰衣男子不言语,夕颜从柜台上拿出一张图纸,陪笑道:“您看,我正马不停蹄的赶工呢。只是这日便要拿出样品来,委实有些难度,要不您再宽限几日?” “不行,三日后,五鲜斋,告辞。”灰衣男子惜字如金的说完便离开了。 “诶诶欸……再商量一下吧。”夕颜哀嚎道。 三日?也太刁难人了,这是要她不眠不休的赶活啊。夕颜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阵拼命一般。。 方才一直在整理货架的沈离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夕颜提及自己前些日子病着时沈离便已猜到是以身试毒的后遗症,心中更加愧疚。见她此刻下定决心要赶工完成这笔生意,不忍道:“不是说病了吗?何必如此拼命,接不下的生意就不要硬撑,你又不是没银子花。” 第九十五章 屏风后面的男人 夕颜纳闷,这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沈离的口中说出来怎就如此不中听呢。她一副哀其不争的口吻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你跟银子有仇啊?” “那你可是跟你自己的身体有仇?” “嘿……你这人……算了算了,不跟你争了,赚钱要紧,接下来我要废寝忘食的埋头苦干,你该干嘛干嘛,别来打搅我啊。”此刻对夕颜而言时间便是银子,断然不能浪费在沈离身上。 接下来的夕颜便专心在小院里做样品,将铺子全交由二叔与沈离打理。她自是一百个不放心,可也无更好的法子了。二叔不会算账也就罢了,还添一个与客人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沈离。他二人真是一丘之……不对,志同道合。 …… 三日后。 夕颜如约到了五鲜斋,苦熬了这三日总算是做出了满意的东西,值! 这几日统共没睡几个时辰夕颜顶着两个核桃眼,穿了一身素雅的裙子,不曾梳发髻,只是将一半的青丝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她背着一个大包袱独自一人便去了五鲜斋,谈生意嘛,还是不要带拖后腿的比较好。 行至门口见那日那位眼睛铮亮的男子今日依旧一袭灰衣,已站在门口候着了。 夕颜抱歉道:“不好意思,来迟了,东西有些重,走得慢。” 灰衣男子瞥了一眼,便顺手接了过来,略微有些嫌弃把皱巴巴的带子捋顺。夕颜扛得气喘吁吁的东西到他那里却轻如无物,原来是高手,夕颜怪自己有眼无珠了。 随此人上楼进了一间天字号厢房,厢房内一张很大的西风烈马图屏风挡住了一半的视野,隐约可见屏风后坐着一个人,样貌看不清,从可从身形辨别出是一名男子。也是,吴国除了颜夕颜怕是没有女子会抛头露面做生意。 “等等。”灰衣男子简单的嘱咐了一句,便把包袱拿给屏风后的人。 明明是来谈生意的,莫名其妙又好似理所应当的夕颜就被压了一头,像是她求着来做生意一般。夕颜心中有些不平,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又生生忍住。 屏风后的那人一直在细鉴她带来的东西,等得夕颜都有些困意了。她撑着头歪在椅子上睡意袭来,意识模糊身子失衡,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幸好她身手灵活及时稳住,否则便要闹出笑话了。 这动静引得灰衣男子从屏风后面退了出来,正颜厉色的瞪了她一眼。 夕颜尴尬道:“不好意思,太困了,那个……能不能快点,如若有何疑问直接问我即可。” “不必,等等。” 说罢灰衣男子又退到了屏风后。 大约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再次退出来:“再在盔甲上多加几处暗器机关便可着手打造。” “没问题。”夕颜顿了顿道,“只是价钱还未谈呢,不知是您和我谈还是里头那位?”。 话音刚落,屏风后传出一阵响动,像是不小心撞着什么东西了,夕颜的目光也随之移过去。面前的灰衣男子立即挪动几步挡住她的视线道:“开价。” 第九十六章 漫天要价 让她开价自然就好说了,做生意讲究“漫天要价,就地还价”。第一口价还不得甩开腮帮子喊呢:“按一万件兵器,一万件铠甲来算。每件一百五十两,两万件就是三百万两。” “多少?”这回灰衣男子终于有了些反应了,他转头望向屏风后面的男子,转头道:“一百万两。” 夕颜暗叹:“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与轩辕珀不相上下了。” “若屏风后面这位客人不想做生意,那便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一百万两,还不够我买材料呢。”夕颜不悦道。 唰! 一股寒气逼近夕颜的脖子,灰衣男子出剑极快,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慑唬住,愣了片刻后,两根手指缓缓推开剑身,呵呵道:“刀剑无眼,小心误伤。” 推开利剑后夕颜赶紧后腿数步道:“你们要的东西数目庞大,做工精湛,质地上乘,两百五十万两最低价了。这还得赔上我全部身家去购置材料呢,风险不小。” “一百五十万两。” “你……”这生意夕颜已不想接了,她偷偷摸向怀里,“要不您另请高明?这两件样品算我白送?” 灰衣人早已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来之前有人反复叮嘱他小心这女子的暗器。他也不含糊,提起宝剑隔空划出两道剑气,里间墙上的一副顾恺之的《庐山图》拓本瞬间一分为四,但墙上却无丝毫痕迹。 好剑法! 夕颜自觉的把手拿了出来,作揖道:“两百万两,不行你就杀了我吧,我颜夕颜死也不做亏本买卖。”她报着赌一把的心态闭着眼睛视死如归道。 半晌没有动静,夕颜偷偷睁开一只眼瞧了一眼,屏风后面的男子已离开了。灰衣男子冷冽道:“成交。契约之后会送到你铺子里。” 说罢,一阵风吹过,门开了又关了,只留夕颜一人在厢房。 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幸好一开始就狮子大开口,不然定被这厮压的血本无归,如此大的量,进材料了时候可以再压低三成的价格,这回赚大发了……” 方才屏风后面的男子实则并未离开,只是躲在里间偷偷观察她。此时见夕颜兴奋的搓着双手,两眼放光的样子,便知自己上当了,可绝艳的面容上却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夕颜欢欢喜喜的下了楼,见门口一位俊雅公子正在与小二问话,一回头也撞上她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夕颜有些紧张,面上也滚烫起来。 “夜公子,这么巧。” 夜无白端方尔雅道:“颜小姐,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夜公子这是要去哪?”夕颜寒暄道。 “事情已料理完了,颜小姐有没有兴趣与夜某逛逛集市?今日是中秋佳节,很是热闹。” 夕颜豁然开朗,难怪姑姑让她忙完了赶紧过去。她忙了几日,连中秋节都忘了。 “好啊,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逛过集市了。”鬼市的生活昼夜颠倒,虽说有二叔与她轮值,那也颠倒了一半。确实鲜少在外悠闲的逛逛。。 二人一同出了门。整条街都张灯结彩,彩绸装裹,庆贺团圆佳节。方才来时夕颜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脑袋里只想着如何谈价钱。 第九十七章 雄兔面具 夜无白瞧着夕颜气色不好,关怀道:“颜小姐大病初愈,不该劳累。” 夕颜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我看起来很累吗?” 正好路过个卖铜镜摊位,夕颜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 啊!里头是谁?眼睛上顶着两坨乌云做什么? 老天爷啊!为何每次都是这样糟糕的情况下遇见他。 夜无白见她对着镜子沮丧不已,笑道:“跟我来。” 夕颜不明就里也乖乖跟上。 夜无白行至一个面具摊前,选了一张小白兔的面具为夕颜戴上:“适合你。” 夕颜心中一暖,若换成轩辕珀必然自顾自笑得人仰马翻。她扫视了一圈摊上的面具,选了张笑面虎给夜无白。 两人都戴上面具,不禁失笑。 夜无白抱歉道:“只是见颜小姐神思倦怠,并没有别的意思,还望不要见怪。” “无妨!最近赶活睡太少了,稍后补补觉就好。”夕颜嗔怒道,“这单的客人真是反复,起初说不急着要,我慢吞吞的养着病,忽然又只给三天限期,真是搞不懂。” 笑面虎后面的夜无白看不出神色,只有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世上之人万千,偶尔一两个怪人也是常事,颜小姐看开些。” “谢谢夜公子宽慰。”夕颜感激道。 忽然一个熟悉又意外,害怕又期待的声音响起:“老板娘,不给本王也选一个吗?” 夕颜回眸,果然是轩辕珀。他一身墨色长衫,头戴羊脂白玉冠,精雕细琢的五官堪称完美,修长的身形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如同鹤立鸡群。往日爱着红衣的轩辕珀如火般明艳zhao人,今日一袭墨色如沉淀千年的美石,真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 今日轩辕珀隐于屏风后与夕颜谈生意,就是想瞧瞧他突然提前验收,夕颜日夜劳累后的窘态。谁知夜无白突然出现,还与夕颜相约逛市集。他怎能看着自己的好友被这个顽劣的女子带坏了,故而现身出来。 夕颜上前敷衍的行了个礼道:“王爷万安,王爷大驾光临,这整条街都蓬荜生辉。”她夹枪带棒的问了句安。 轩辕珀见她仍如此不待见自己,揶揄道:“老板娘好兴致啊,给本王也选一个面具如何?” “不好意思,这里没卖黄鼠狼的面具。” 轩辕珀敲了敲她面具上的兔鼻子:“那便给本王来一个雄兔面具吧?” 雄……兔…… “你……”夕颜双眼喷火心道:“你这个家伙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夜无白见他二人一唱一和,便摘下面具还给老板道:“王爷也来了,真真是巧,倒像是在跟踪颜小姐一般。” 既然夜无白都取下来了,夕颜亦觉没趣,便也还了。 轩辕珀还未及与夜无白打招呼,就看见了夕颜的黑眼圈,方才隔得远,没有瞧得很真切。 “噗……”轩辕珀失笑道,“老板娘,你的眼睛被人打了吗?”。 “是啊,被一个跟你一样讨厌的家伙打了。”夕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她所有开心愉悦的时刻,都会被这家伙破坏。 第九十八章 三人行吃包子 轩辕珀得意道:“是吗?世上竟还有本王这般出类拔萃之人?” “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夕颜忍不住想去撕他的脸皮,但是不行,那样一定会被他硬生生说成“摸”,想到这个字眼,一阵恶寒。 “老板娘可要鉴定一番?” “呸!” “……” 夜无白再次打断道:“相请不如偶遇,夜某做东请两位用个午膳吧。” “那……” 轩辕珀抢先道:“那好,吃什么老板娘来定。” 片刻后。 三人坐在街边路摊上吃起了包子。老板是个瘦小的老头,左腿比右腿短,走路一瘸一拐的,但端菜还是端的极稳。 老板放下一笼屉包子热情招呼道:“三位慢用,今日我老子头请客。” “不用了蔡叔,他有的是银子,不必替他省。”夕颜指着轩辕珀大方的说道。 轩辕珀亦指向自己:“本王请?方才无白说他请的。” “你铁公鸡啊!” “几位别争了,请一顿包子我还是请得起的。颜小姐半年前出手搭救小女,老朽正不知如何报答呢?”老板感激的看向夕颜。 其余两人亦随之望去。 夕颜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她平日就爱吃这家的汤包,那日正巧遇见蔡叔的女儿被流氓调戏,便出手教训。几个小流氓两三下就料理了,连暗器都未用,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谁知蔡叔记到如今。 “蔡叔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怎没见着小米呢?” 说到此事,老板立即笑逐颜开道:“颜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小米上个月嫁人了。我就等着抱孙子了。” “恭喜、恭喜。”夕颜摸出一定五十两的银子道,“你瞧,这样的大日子都没来道贺,这个权做我的贺礼了。” 老板连连摆手,五十两,他几年也赚不了这么多,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收。颜小姐若看得起我们,将来请我们父女喝你一杯喜酒就好。我约摸记得你比小米还大半岁,想来也不远了。” 夕颜闻言脸瞬间红了,这蔡叔今日怎么当着人说这些话啊,多难为情。 轩辕珀一派理所应当的应道:“一定一定。” 夕颜在桌下使劲踹了一脚轩辕珀,不自觉的瞟向夜无白。夜无白依然保持微笑把玩折扇,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上心。 老板见状好似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去张罗别的客人了。 夜无白拿起包子,蘸了一下醋,尝过后大赞:“好吃,老板的手艺不错。” 夕颜见他喜欢,开心道:“好吃吧?要不怎么带你们来呢,多吃点,他请客。” “好,本王请。” “铁公鸡终于拔毛了。” “……” 三人吃饱喝足才散去,夕颜要去秦王府吃团圆饭,轩辕珀亦要进宫赴宴,只留夜无白独自过这团圆佳节。 这是他来吴国的第七年,七年未与母亲一同赏月了,往后也不必了。幸而这七年里有六年都有轩辕珀在,也算是老天爷待他不薄,只是……这份幸运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夜无白转身进了一家酒楼,要了十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第九十九章 中秋家宴 秦王府。 今年秦王府的中秋晚宴比往年都热闹,府中添了两名小成员,大家心里都欢喜。 按照习俗,用过晚膳,秦王夫妇便领着众人到院中“祭月”。院中早已设好大香案,案上摆满各色时兴瓜果和美酒,中间摆着三个和田玉香炉。 秦王站在正中,秦王妃、二叔、夕颜、乳母抱着两位小公子依次两边排开,形成一个“人”字形。皓月当空,月明星稀,夜空下一行人,每人手持一炷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方有下人前来接过香,规规矩矩的插入香炉。 祭礼毕,众人便一同入偏厅吃月饼、喝桂花酒、猜灯谜。 秦王妃见夕颜大大咧咧如自己年轻时一摸一样,自己何其幸运在这礼教严苛的吴国能遇上秦王云逸,也不知夕颜能否也同样幸运。只是吴国男子大多妻妾成群视女子如筹码或衣物,夕颜若一直这般放任自流下去,只怕要耽搁大好年华了。 “二哥,下个月沉儿和清儿过百日,陛下会下旨亲封他二人为世子。故而既是百日宴亦是册封礼,京中大人物必然都是要请的,我想留夕颜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学学规矩,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秦王侧目看了一眼王妃,往日见她小孩子一样,今日倒是有了些长者的样子,她曾经最不喜这般被长辈安排,如今自己生生变成了她不喜欢的样子。秦王亦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赎罪。 二叔还未说话,夕颜便连声拒绝道:“不行,不行,我还有事呢,很重要的事。” “重要。”二叔点头附和道。 “什么重要的事?”秦王妃是过来人,如何会不知道这些招数。 夕颜小脑瓜一转,理由信手拈来:“这眼前就有两件大事,今日我才接了一个两百万两的大单子,东西必须得我亲自把关。还有就是这个月二十四是花爷的寿辰,我们答应了要去给他祝寿的。” 一听这巨额数目,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王都微微侧目。秦王妃更是惊讶,转念又想着,纵使她富可敌国亦不能孤独终老啊,长辈们总是要先她而去的,况且她也打心眼里希望夕颜能如自己一般幸福。 二叔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两百……万?” 夕颜傲娇的点点头,等待众人的表扬。谁知秦王妃毫不给面子,命令道:“那二十五我命人去接你,连同你的那些破铜烂铁一同搬来王府。” “嘿!我都跟你说八百回了,那些东西不是破铜烂铁。十几二十年前你就这样说,也该该改口了。”二叔年轻的时候没少因此与妹妹争执,谁知到了这把年纪还要争执。 “好好好,妹妹我说错了,铁疙瘩行了吧?” “你这是忘了你当年在除夕偷看驱傩摔在雪地里脸着地的事了吧?”二叔气不过也要揭妹妹的短。。 夕颜见两位长辈掐起来,整个人都乐了:“哈哈哈,姑姑还有这样的事。” 第一百章 沈家来人 秦王妃还打算摆摆长辈的架子约束一下夕颜,谁知二哥如此不给自己留颜面,塞了一块桂花糕在他嘴里:“二哥,你再说我点你哑穴。” 颜家是将门府邸,可二叔颜朗却偏爱兵器制作,不爱习武,故而人人都可以用武力威胁他。 秦王看着自己的妻子淘气的样子,千年冰封的脸上终现一丝暖色。 夕颜帮忙拽住姑姑道:“姑姑您别拦着二叔啊,二叔快说说姑姑以前还有什么糗事。” “……” 哈哈哈哈哈哈 秦王府欢笑声不绝于耳,在整个夜空回荡,直冲云霄,与明月为伴。 …… 次日。 因为鬼市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独特作息,夕颜一家的作息亦有别于旁人。晚膳是免了的,佛爷一人在外头随便吃几个包子就是了,夕颜和二叔都要睡到午时才起。 今日一大早二叔便来拍夕颜的门,虽说是拍,但几乎要将拆门了才叫醒夕颜。她连赶了三日的活,此刻正缺觉得紧呢。 夕颜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迷迷糊糊道:“今日午膳这么早吗?” “吃什么午膳啊,沈夫人和沈小姐来了。”二叔小声的说道,希望夕颜不要太过于失态。 “沈夫人?哪个沈夫人啊?” 夕颜歪着头视线绕开二叔往院子里看去,院子里站着两名女子,一看便是母女。年长者一身珠光宝气、绫罗绸缎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年纪尚轻的女子端庄大方、温柔优雅。 二叔见夕颜还未清醒,又低语道:“中书令沈家,沈离的母亲与姐姐。” “哦,她们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沈离一个健步跨了出来,双手伏于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空手礼:“祝母亲中秋愉悦,万事顺遂。” “你这孩子,中秋节也不回来瞧瞧母亲,当真是与你父亲置气了?”沈夫人心疼的扶起沈离,细细大量,“你瘦了,也不知你们父子何时才能和好,都是倔脾气,我拿你们哪个都没法子。” “好了,母亲,难得见别说这些了。”沈离望向沈夫人身后的沈轻歌道,“二姐今日气色极好,想来身子将养好了。” 沈轻歌款款上前,莞尔一笑道:“全然好了,故而今日我与母亲同来,一则是与你补过中秋,二则是来谢谢颜小姐的救命之恩。” 说罢沈轻歌笑盈盈的望向夕颜。 今日沈轻歌身穿藕丝琵琶衿上裳,撒花纯面百褶裙,身披翠文织锦羽缎斗篷,梳着百合髻,头戴翠玉芙蓉步摇,亭亭玉立、大方得体、优雅娴静。 反观夕颜,浑身上下确实草率了些。 世人皆怜柔弱的女子,还未至九月,沈轻歌已披上了斗篷,夕颜时常热得挽起袖子,撸起头发。她不禁暗叹:“这才是大家闺秀啊,难怪苗苗姐时常说我皮糙肉厚。” 夕颜招招手,挤出个笑容道:“沈小姐客气了。”。 沈轻歌见夕颜睡意朦胧之态又想起那日轩辕珀抱她去休息的神态,那般专注谨慎,小心翼翼。在洞中厮杀时也不曾那样慎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羡慕之情。 第一百零一章 机关重重 沈夫人这才留意到夕颜,热情的拉着夕颜道:“这位便是颜小姐啊,你我本该是有大缘分的,只可惜离儿这个臭小子不知好歹,生生给毁了,幸而百转千回,又遇上了……” 什么叫“百转千回又遇上了”?夕颜越听越觉得瘆人,打哈哈道:“沈夫人有礼,这事也怪不得沈离,都是天意,您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夕颜撇的如此干净,沈夫人面上挂不住,又转而责骂沈离道:“臭小子,还不赶紧来给颜小姐赔不是。” 沈离如一块木头疙瘩一般一动不动,沈夫人气上心头,一时不忍,泪眼婆娑道:“我怎么生了你怎么傻的儿子,天生缺根筋。” 沈夫人早些日子听说沈离住在夕颜处,原本以为秦王府这门亲事又有指望了。毕竟在吴国,男女大防甚是分明,这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也是迟早的事了。今日来就是想探探虚实,谁知与自己料想的相去甚远。夕颜撇的干干净净不说,沈离也无主动的姿态,真是气煞人也。 “母亲……”沈轻歌为沈夫人试干眼泪,又对沈离说道:“三弟还不带母亲去瞧瞧你的住处莫?” 沈离会意,忙扶着沈夫人去了库房,沈夫人好容易收住的情绪,见儿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又呜咽起来。 沈轻歌对夕颜抱歉道:“颜小姐莫要见怪,我母亲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 夕颜呵呵一笑,心道:“难怪沈离一根筋,原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呢。” “无妨,无妨。沈小姐不去看看沈离的住处?”夕颜想要支开沈轻歌。 沈轻歌浅笑道:“小棋,把送颜小姐的礼物都拿上来。” 两个丫鬟端着两个精致的梳妆盒上来,对夕颜纳福。 “不知是否有幸去瞧瞧颜小姐的居所,说说话呢?”沈轻歌道。 二叔很有眼力见儿的走了。夕颜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把她请进来。 房间不大,东西却不少。沈轻歌一进门便险些撞上门口的花瓶,幸而夕颜及时抓住了花瓶,尴尬的说道:“不瞒沈小姐,我屋里机关重重,要不咱们还是出去说?” 沈轻歌紧张的看向那个花瓶,正打算放下东西就出去,谁知一个丫鬟进来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花瓶。 头顶上一个木盒开启洒下白色粉末。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轻歌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踩到另一个暗格了,夕颜立马拉住她,强笑道:“沈小姐,那后面也不能踩。” 一群人踉跄出了门,沈轻歌吓的花容失色,那个丫鬟还在惊叫,夕颜为她用了解药才带下去休息。 夕颜看着惊魂未定的沈小姐,心中歉疚:“不好意思,我……” 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行为,难道如实说自己房里太多银票和地契,怕被人偷?这也显得她太市侩了吧……更不适合提颜家之事。。 沈轻歌见她为难,善解人意的说道:“无事,颜小姐好本事,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不像轻歌,只会拖累旁人。” 第一百零二章 唐门弄毒 夕颜见沈轻歌弱质芊芊,由衷感概道:“沈小姐不必自谦,若我能如你一般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我姑姑兴许做梦都会笑醒吧。” “方才给颜小姐准备了两盒子我往日喜欢都首饰,可还没瞧上一眼便洒在屋里了,颜小姐若不嫌弃,打扮一下必是京中最耀眼的闺秀。”沈轻歌笑道,“你我而言也算是旧相识,就不要如此生分的称呼了,不若你就唤我一声轻歌吧。” “好,轻歌,那你也叫我夕颜吧。”夕颜也不扭捏,她正觉这称呼别扭呢。 “夕颜。” “诶。”夕颜调皮应道。 呵呵呵,沈轻歌笑声如银铃般动听。 过了一阵,沈轻歌忽然面色沉重道:“为了给我们解毒,你受委屈了,我也是后来才听到那般不堪的流言……” “你别自责,这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只能怪轩辕珀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你是说七王爷?我瞧着他对你很上心。”沈轻歌说罢悄悄留意起夕颜的神色。 夕颜咋一听这荒天下之大谬的话,心中顿觉讽刺:“什么?上心?呵!他上心如何欺负我还差不多。” “那你呢?七王爷颜若谪仙,夕颜难道就不动心?” “呸!仗着一副臭皮囊,到处调戏女子,什么玩意儿。”夕颜不屑道。 沈轻歌见夕颜对轩辕珀并无爱意,喜上心头,虽然自己深居闺阁也不能做什么,但至少心中能还有一丝希望,一个盼头。 沈夫人命人给沈离那张小床铺满了锦被又在货架上勉强塞下一个贵重的香炉和一些富家公子惯用的行当。沈离一直在旁推三阻四,可始终拗不过沈夫人,不多时库房就变了个样,只是更拥挤了。 夕颜不觉感到一阵酸楚,眼睛也朦胧了,原来……母亲是这样的…… 待沈夫人折腾完,五鲜斋的午膳已送到,夕颜这才想起来,五鲜斋今日仍旧只送了他四人的膳食,便连忙叫五鲜斋加急送过来。 沈夫人客气道:“不必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沈夫人用过午膳再走吧,五鲜斋离这不远,我们边吃边等。”二叔挽留道。 佛爷始终坐在沈离给他新做的椅子上抽烟,放佛这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片晌。 众人落座。 佛爷原本第一口一定是吃辣椒酱的,却把筷子伸进了盘里,夹起一块红烧肉靠近鼻尖闻了一下:“无色无味,但是有毒!” 众人色变,沈夫人顾不得仪态,惊得筷子都掉地上了,赶紧将沈轻歌护在怀里。 夕颜拿出一根银针探之,银针并未变色。 沈离试探着问道:“无毒?” 夕颜摇摇头,银针只能探出普通的毒,若是秘制毒药怕是不准。她又取出一瓶药粉洒在饭菜上,只见青烟涌起。 “有毒!” 佛爷冷哼道:“在我唐佛怒面前下毒,找死。”。 佛爷本家是巴国唐家,在巴国是赫赫有名的制毒、练毒世家。可以说是从小被毒大的,这毒虽精妙无迹可寻,但却瞒不过唐家人。 第一百零三章 守护 夕颜怒道:“什么仇怨要害我全家?沈离你先护送沈夫人与轻歌回去,我去五鲜斋调查。” 说罢夕颜气冲牛斗的出了门。 “等等,我与你同去。”沈离全然不顾母亲的阻拦朝夕颜追去。 …… 七王府,傍晚。 轩辕珀将飞鸽传书握在手上,内力汇聚,锦帛瞬间化为一抹粉尘。 “混账!谁对颜小姐下的手?” 蒙骕小心回复道:“此事发生在午膳时,您在宫里消息传不进去。辛殿主已经去了过五鲜斋了,颜小姐和沈公子也去过了。平日给颜小姐送饭食的伙计已经死了,全家被灭口,线索断了。” “沈离也去了?” “是。今日午膳时沈夫人和沈小姐也在,据说沈夫人受了惊,回府时脸都白了。” “这是见长辈了。”轩辕珀喃喃道。 蒙骕不敢吱声,主子显然十分不悦。 “从今以后,老板娘身边的隐卫多派些。” 蒙骕犹豫道:“这……恐怕目标太大,沈公子武艺高强,怕是瞒不住。还有就是太子爷和四王爷那边有所察觉亦会惹出乱子。上次救颜小姐倾巢出动,四王爷已经起了疑心。” “只管去办。”轩辕珀看这蒙骕是被夕颜传染了,竟然敢违抗命令。 “王爷……” “去。”这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 从前他弱小,无力保护母妃,如今他强大了,若还护不住自己想守护的人,那要这滔天的权势又有何义? 轩辕珀百思不得其解,谁会要杀夕颜,用她本人的话来说,除了坑坑人傻钱多的主,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据他的观察,夕颜生活中算得上是一个嘴硬心软的烂好人。 难道又是自己给她惹的祸?可是这种直接取她性命的做法,不像是冲轩辕珀来的。 不管是谁,出自何因,从源头护住她总归是没错的。故而轩辕珀干冒风险也要确保万无一失的保住夕颜。 …… 葬花流畔。 邺城南面有一条大河,河的上游因两岸种植了许多梨树,梨花盛开是花瓣飘零入河,凄凄美美,便唤作葬花流。久而久之,两岸便发展成了青楼楚馆,河上还有许多花船,船上歌姬舞姬妖娆多情。邺城达官显贵们皆爱来此。 河的下游是一些厂子,都是些干粗活的人,也没人喊这般风雅的名字,只是唤作邺南河。 一搜两层高的花船行至湖中,但仍旧能听到歌妓夜莺般的歌声,船舱中的灯光将几名舞姬妖娆的身姿投射到窗户纸上,引人无限遐想。 船内,四王爷听完顾长林的禀报,便走到被美人包围的太子爷跟前,说道:“今日午时那位颜小姐被人下毒。” “哪位颜小姐?”太子爷被一堆美人的温柔包裹,哪里还分得清什么盐小姐,油小姐的。 四王爷提醒道:“就是老七很是在意的那位解毒医者。” 太子爷听见轩辕珀的名字,神志恢复过来,将歌姬舞姬统统遣退道:“死了吗?”。 “并未得手,但据探子回报,颜小姐的住处附近出现了大量黑衣人的潜伏。想来是老七怕有什么差池,已然动用了他私养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暗夜偷袭 太子爷讥笑道:“老七竟是个痴情的蠢货,往日算是本太子高看他了。”情义向来入不了太子爷的眼,更何况是男女之情,心中不觉鄙视轩辕珀起来。 “是。老七自然不如太子爷能做大事。”四王爷脑海中又闪过肖若卿死时的样子,话中也无意识的带了些许暗讽的意味,但太子爷并未听出来。 “那现在应该如何做?” “明晚太子也派一众高手偷袭小院,七弟必然出手相救,到时暗中培植势力的罪名便躲赖不掉了。” “好。”太子爷大笑,终于可以报仇了,忽而又好奇道,“是四弟派人给颜小姐下的毒?” 四王爷的把柄还在轩辕珀手上,他怎敢去激怒轩辕珀:“并非臣弟,想来是那颜小姐另有仇家,但却给了太子爷一个绝好的机会,您果然是上天看中之人。” 这话太子爷爱听,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宛如一个痛爱弟弟的好兄长,勾起四王爷的肩膀道:“四弟来喝酒,他日有兄长的便有你的,咱们是永远的搭档。” “谢太子爷。”四王爷露出一副熟练的笑容。 …… 第二日,夜。 昨日夕颜中毒之事让沈离辗转难眠,送菜的伙计举家被灭,出手如此狠毒的人若再次向夕颜下手委实可怕。 忽然,沈离听到周围细细碎碎的动静,房顶上,院子里皆有极轻的脚步声。其实昨夜他便察觉周围的环境有变,但并无异动。难道昨夜埋伏了一夜,今夜要动手了? 沈离一个鲤鱼打挺,敏捷跃起,腰间的软剑出窍,凝神,戒备! 不好!夕颜那个瞌睡虫也不知是否察觉。 沈离戳破窗户纸借着皎皎月光往外看,很多黑衣人四面八方向小院逼近。小院很是安静,好似他们都未曾发觉有异一般。他轻轻推开门,想去夕颜屋子里保护她。 唰! 两只旋风齿轮飞来,沈离长剑一迎,齿轮偏离嵌入墙里。不计其数的黑衣人向沈离攻击而来,沈离一招横扫千军,气贯长虹,气场全开。震得黑衣人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但夕颜等人仍旧没有丝毫动静,按理说自家院子里有打斗的如此厉害,也该有些反应才对。 莫非……她已然遇害? 思及此处,沈离心中焦急万分,腾起身子便往夕颜处奔去。 唰!唰! 那两只入墙的齿轮再次向沈离袭来,且速度更快,齿轮开启隐藏的刀锋,来势汹汹。他一心记挂夕颜顾不得抵挡,剑身一横挡开一只,便趁势钻进夕颜的房里。但另一只紧随其后的齿轮击中沈离后背,鲜血淋淋。 沈离一进去,便看见夕颜一人坐在床上,屋里未点灯,看不清她的神色。他疑惑的问道:“你没事吧?” “过来。”夕颜对他勾勾手指。 沈离觉得今日的夕颜有些反常,便提高警惕慢慢向她挪动。 夕颜见他慢吞吞的,催促道:“快过来。” 沈离靠近,还未及反应,夕颜一把抓住他往床上一拉。 大惊! 他紧闭双眼非礼无视。一阵天玄地转后重重落在一个漆黑的地方。 “这……”。 “嘘!”夕颜立即捂住他的嘴巴。 第一百零五章 孤男寡女困于密室 沈离感受到夕颜的触碰,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伤口的血流得更快了,很快便浸湿了自己和夕颜的衣裳。 不多时,头顶不断传来“咻咻咻……”声,和神嚎鬼叫之音。这叫声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停。沈离委实好奇,便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说话,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出去。” 黑暗中沈离看不见夕颜,但却能感受到她香甜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他不禁紧张起来,气促不均、呼吸沉重。 夕颜听出他呼吸有异,问道:“你受伤了?” “不打紧。你有没有受伤?”沈离此刻只想弄清楚夕颜是否安好,自己的伤势全然顾不上了。 夕颜嘚瑟道:“在我屋里伤着我,岂不是砸了我颜夕颜招牌。” “那我便安心了。” 他这般随口一说,夕颜却生出一丝感动,听他的呼吸便知伤得不轻,还想着关心自己也是难得。只是她不知道,若他二人在此处逗留的越久,沈离的伤只会越重。 沈离虽单纯一根筋,但毕竟是热血男儿,又对夕颜心生爱慕,这般孤男寡女独处狭小一室,再正人君子也会难忍。 一盏茶后,夕颜在密室壁上敲了几下,再稍稍用力一推,头顶一块板子“咣当”打开。她探出头四下张望一番,便对沈离说道:“可以出来。” 两人出来后,夕颜掌灯,赶紧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银票和地契。 沈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屋里几面墙上露出许多小孔,满屋皆是倒下的黑衣人。黑衣人身上被飞镖扎得如同刺猬一般,这下他心中才解惑,方才你“咻咻”声便是墙上的小孔不断发出飞镖的声音。看来夕颜这屋子是有来无回啊。 夕颜见银钱地契一样不少,才安心下来,把暗格的门又重新关上,再在缝隙处涂上一些毒药。 沈离看着她做这些事娴熟的样子不禁疑惑道:“如此多的机关、陷阱,不怕自己也中招吗?” “怕啊,可是我更怕小命不保。我一个小女子还能怎么样?也不是不想自己好好练武功,可实在不是那块料。”他们这一家子都不是练武的材料,唯有用机关、陷阱自保。当年的颜家是一座赫赫将门府邸都被人一锅端了,她如何能不谨慎小心些。 这话落在沈离耳中,格外刺耳。他来小院不久,却也对夕颜从小到大的不容易可见一斑。既要做生意又要自己亲力亲为做兵器,既要顾着家人,又要保护自己。这全然不该是她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所应该承担的。 沈离想到这里,视线竟模糊起来。他赶紧别过头道:“不知二叔和师公情况如何,我去看看他们。” “你还是先去包扎你自己的伤口吧,他们屋里的机关不比我这少。”沈离一转身,夕颜便看见他背上醒目的伤口,撕裂的衣裳口隐约可见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齿轮状的兵刃绞肉最是无情。。 沈离这才放下心来,他扭着脑袋,想要看看自己背上的伤口,却什么已看不到。扭头这动作带动背上的一根筋抽动,伤口处一阵火辣辣的刺疼钻心而来。 第一百零六章 包扎 “算了,算了,你坐下,我帮你包扎吧。”夕颜瞧他是无法自己处理伤口,索性自己好人做到底。 “嗯。” 沈离跨过几个地上的黑衣人,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夕颜拿出药箱,对沈离道:“脱吧。” “什么?”沈离讶异凝视夕颜双目,以为自己听错了。 “脱衣服啊。”夕颜瞧他那傻样又说道,“你不脱我怎么给你包扎?” 沈离这才扭扭捏捏脱掉上衣,不敢看向夕颜,羞怯的埋着头。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死人,又扬起头来。沈离精通五行八卦,一眼便看出房顶还有许多隐藏的机关。 夕颜见此情此景倒像是她把沈离怎么着了,暗自想笑。她用干净的纱布蘸上药水,将伤口清洗了一遍,再涂上药膏。手指不慎触碰到沈离后背的肌肤,他猝然抓紧扶手,这酥麻之感竟比锥心之痛更让人无措。 夕颜虽不是胆小的女子,可见着这样血糊糊、肉腐腐的伤口还是吓着了。 上药时沈离感到剧烈痛楚,可不想在夕颜面前表现出懦弱的模样,硬生生的扛着,一声不吭,只是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身子虽极力压抑,还是有些发抖。 夕颜不是第一次见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并不理会,手上动作更轻柔了一些。 她拿出一卷纱布从沈离胸前裹到后背。这家伙瞧着瘦实则很壮,夕颜环着他几乎快要紧贴上,双手才能在他的后背交叠。她清甜的呼吸再次在拍打着沈离的耳垂,沈离整个身子僵硬如顽石。 就在沈离以为自己进入梦境的时候,夕颜又后退一步,将纱布在胸前交叉。又在沈离以为“终于”结束之时,她又再次靠近……如此重复七八次,才裹好纱布,而沈离整个脖子通红一片。 夕颜见沈离脸红的如同猴屁股一般也不意外,这人就是这般迂腐又害羞。医者面前无性别,在夕颜看来,他与受了伤的小猫小狗并无差别。她讥笑道:“好一个娇羞小娘子,你怕是投错胎了吧。” 沈离闻言瞪了夕颜一眼:“住嘴!” “好好好,我住嘴。”夕颜正好没空逗他,一地尸体等着处理呢。 沈离穿好衣裳,一人独坐于椅子上,半晌才平复过来。 小院外,一大批隐卫见小院被偷袭,正要前来营救,却见黑衣人如遇鬼魅一般落荒而逃,溃不成军。从逃跑的数量来看,只有一半之数,想来另一半已然毙命。隐卫又各自隐蔽,以防暴露,默默守候着小院。 隐卫的头领便是那日那位灰衣男子,名唤辛小四,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小院,想着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大威力么? 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辛小四手中飞出,冲向夜空,映着月光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信鸽飞过繁华的京都街道、楼宇、盛景,落在青室的翠竹窗上。 轩辕珀睡眠极浅,信鸽一落地便翻身起来,未及穿上鞋袜,赤脚而行至窗前。。 看过辛小四的密报后,他开怀一笑:“老板娘,总是让人惊喜不断。” 一百零七章 花爷寿辰 想不到夕颜竟然有如此本事,那样数目庞大的刺杀,即使是轩辕珀也要费一番功夫,可夕颜不费吹灰之力就全身而退,委实让人意外。 只是到底是谁,连翻要取她性命?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安心。 此时夕颜亦站在窗前同样纳闷,二叔与佛爷几乎与世隔绝,定然不是冲他们来的。那么是谁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接连两次,一次比一次出手狠。看来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是要还得老老实实去抱秦王府这棵大树。 打定主意!花爷寿辰以后就老实在秦王府去待着,直到凶手找出来。比起小命来,学学规矩算不得什么。 …… 八月二十四。 一早,夕颜一家便到了花爷家。佛爷全然忘了自己不给花爷祝寿的豪言壮语,临走时还提上一壶好酒当贺礼。 花家的小院和夕颜家差不多,但干净整洁,布置得极为温馨。院子的篱笆墙爬满了爬山虎,墙角开满五颜六色小花,屋檐下挂着几束端午留下的艾叶和一些干玉米包,一看便知家中有位贤惠的女子。 房前有个鸡舍,里头几只母鸡扇着翅膀嘎嘎叫着,苗苗刚刚捡完鸡蛋站起来便看见夕颜一家到了。 她眼神快速扫过颜朗,笑盈盈说道:“大家都到了啊,快进屋坐,茶是刚刚沏好的,趁热。” “诶。苗苗姐你忙你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不必招呼。”夕颜用手肘推了推二叔,使个眼色,“二叔留下来帮忙吧,我扶师公进去喝茶。” “颜……”二叔见苗苗看着自己,终于还是未曾喊出口。 他笨手笨脚的结过苗苗手中的鸡蛋,不留神打烂了一只在地上,尴尬的说道,“我……我净帮倒忙了。” 苗苗见他紧张拘束的样子心头反而更欢喜,她喜欢的便是这样傻愣的颜朗,简单没有心眼,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没事,放厨房吧,我去院子后面摘几只黄瓜,待会儿把鸡蛋炒了。”苗苗含羞道。 “诶,那我先去放鸡蛋,再过来帮你拿黄瓜。” “嗯。” “……” 沈离并未进门,而是坐在门口托着腮帮子看着两人幸福的模样,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之情。曾经他以为自由自在闯荡江湖才是最理想的生活,如今发觉这样平淡安稳的生活也极好。 夕颜与佛爷推门进去,花爷正坐在屋里做东西,看样子像是一支玉钗,做工甚为精巧,上头雕刻两朵并蒂海棠,像是大户人家喜欢的样式。 她凑近鉴赏了一下,叹为观止道:“花爷爷,您还有这手艺呢?真是漂亮,是给苗苗姐的吗?” 花爷见夕颜进来,笑得很是和蔼可亲。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凹陷,花白的卷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髻上和耳朵上插着许多打磨用的工具。一搓花白的胡子整整齐齐,随着他雕刻时吹气一动一动的。 他拿着簪子在眼前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是啊,给她做个嫁妆,我这辈子也该为她做一支。颜颜可喜欢?”。 “喜欢、喜欢。”夕颜连声应道。 第一百零八章 发簪 “喜欢便好,想来苗苗也定会喜欢。”说罢,花爷又在细微处打磨起来。 什么?不是也要给自己送一支的意思?夕颜失望的憋嘴。 身后的佛爷不乐意了,将酒坛子背在身后,脸上的刀疤因为生气看上去更醒目,他哼道:“小气鬼,就给你孙女做啊?” 花爷一听,得!又来抬杠了:“当然,有本事你也给颜颜做一支。” “哼!”佛爷怒道,“颜颜,那尊赤金南极老人星别给他了。” “颜颜送的,又不是你送的,哪那么多废话?”花爷连忙接过夕颜手中的锦盒放在身后,然后得意的看着佛爷,一副“你能赖我何”的神情。 “你这样的人,孝敬你也是白孝敬。” “……” 哎!又来了,见面就吵无一例外。 夕颜见势头越发不对,劝和道:“好了,好了,别吵了。” 两人各哼一声,都不言语了。 夕颜将佛爷按在椅子上,接过他手里的酒,为他沏了一杯茶。 又转身对花爷说道:“花爷爷今日过寿要高兴点,师公也是有心来为您祝寿的,连他珍藏的‘醉清风’都拿出来了,您看。”她拿起酒晃了晃。 “我拿来自己喝的,谁说要给他喝?”佛爷抢过酒坛护在怀里,像极了护玩具的小孩。 花爷见状,气的话都说不清了:“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我正好也不想同你说。” “停!”夕颜见战火又起忙劝住,“不过花爷爷委实小气,我孝敬您虽不如苗苗姐,但也差不了太多。给我做一支又如何?” 佛爷附和道:“就是。” 花爷并不理会佛爷,无奈叹息道:“颜颜有本事,常常四处奔波,不像苗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戴着这个对你没好处。” “为何?”夕颜不解。 “再说了,你姑姑是秦王妃,什么好东西没有?来敲诈我老头子。”花爷并未回答夕颜,自顾自说着。 “我姑姑那的首饰也没有这个做工好。” 夕颜一向是不喜欢首饰的,秦王妃亦是如此。但是贵为王妃首饰总是不缺的,夕颜见过的也不少,可真真不如这个。不曾想花爷的手艺竟已至巧夺天工的境界。 “……” 东拉西扯的说了这许多话,夕颜才发觉沈离不在,好似一开始便未进来。 正好出去寻寻沈离,顺便让自己的耳根也清净清净。 夕颜出门寻了一圈也未见着人,倒是看见二叔与苗苗在厨房里忙活。苗苗挽起袖子,戴着围裙娴熟的在灶上炒菜,一手快速翻动铲子,另一手不停的在放调料。夕颜心道:“原来炒菜跟配毒如出一辙,或许我煮饭也极有天赋也未可知。” 二叔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脸红扑扑的,显得他红光满面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两人越看越登对。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吧。 “你过来一下。”沈离神不知鬼不晓的出现在夕颜背后,吓坏了心虚偷看的夕颜。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夕颜惊魂未定,这几日她受的惊吓够多了,这家伙还来补吓。。 “四周有埋伏。”沈离指了指院外,小声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 不争气的二叔 夕颜快步跨出去,在周围打量一遭,一无所获:“哪有?” “隐蔽的极好,都是高手,但人多,可以从周围的气息判断出来。不止此处,我们的小院外这几日也是如此。” 夕颜看沈离戒备之态,不像是开玩笑,且他也不会开玩笑。 “我们院子也有?”她惊讶道。 “嗯。” “那你为何不早说?” “他们既然没有动静,说了做什么?我夜间都在房顶看着动静。”原来自那日黑衣人偷袭后,沈离夜夜在房顶把手,以防再次偷袭。 “你夜夜值守?”夕颜委实意外,转念又问道,“那为何现在又说了?” “此处不似我们小院机关重重,总之小心为上。” 我们?何时变成你的小院了? “哦……”夕颜心道:“明日我还是乖乖去秦王府避难吧,这些人成日里盯着,真是让人不安生。” 今日又早起,夕颜困意袭来,找了长躺椅眯了一会儿,沈离坐在屋檐下盯着周围的动静。余光不自觉的瞟向夕颜,待他察觉后又心虚的收回来,故作镇定。 不多时,花苗苗便做好了一桌丰盛的美食,两家人齐聚一堂,喝酒吃菜、谈天说地好生惬意。 夕颜不喝酒,自带了薄荷水。她大快朵颐的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家常菜做得比五鲜斋的宴席还要好吃,往后若能时常吃上就太好了。” “那自然是有法子的,就看颜二郎的意思了。”花爷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又在准备嫁妆,想来是打算尽早将孙女托付于他。 二叔没想到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一口酒呛入喉咙,引起一阵猛咳,苗苗赶紧为他拍背。 咳咳咳……二叔咳得整张脸通红,佛爷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样子,急上心头,恨不得给他一嘴巴子。 …… 七王府。 蒙骕领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辛小四从王府侧门,一路快步走进正厅。 厅上一位红衣男子以手撑头,半眯着眼睛,看不出是睡还是醒。 “王爷,辛殿主有事禀报。”蒙骕拱手道。 轩辕珀扬了扬手,蒙骕退到一旁。 辛小四领会,上前两步,双目注释着轩辕珀道:“参加王爷,颜小姐去了秦王府小住,属下已撤了隐卫。” “她倒是聪明,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轩辕珀轻笑道。 “还有一事。”辛小四道,“属下派人暗访五鲜斋送饭伙计,发觉他家人被杀那日,幻虚宫的人曾出现过。” 事关夜无白,辛小四却毫不迟疑的禀报了。他此人便是如此,只对事不对人,轩辕珀亦不奇怪。 “幻虚宫?夜宫主的人?”蒙骕讶异,这几日他四下查访,已查到那日围攻夕颜的黑衣人很可能是太子的人,故而便将下毒一事也归于太子,怎的又扯出夜无白来。且夜无白来王府,也并未提起此事。 轩辕珀以手轻敲额头,沉思良久,长吁一口气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浮生殿的事还是照旧交给你,只是这几日需要更加小心,只怕太子那边已然有所怀疑。” “是。”辛小四告辞离开。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幻虚宫牵涉其中 蒙骕狐疑道:“王爷,属下愚昧,一直不懂为何太子爷会对颜小姐出手,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连翻想要颜小姐的命,怎么又扯进来夜宫主了。” 这亦是轩辕珀想不明白的事,若说太子爷怀疑了他私养死士,想用夕颜钓鱼上钩,出动大量精锐倒是可以理解。可为何要偷偷下毒,这一步如何看都像是直接冲着夕颜去的。按理来说,高高在上的太子,与夕颜并无交集才对。难道是报复她助自己解毒破案?可此事已过了这许久,为何如今才连翻动手,连续两次,是否太过明显? “去把夜无白找来。” “是。”蒙骕亦退下。 半个时辰后,夜无白便一袭白衣飘然而来:“王爷找我?” 轩辕珀打量着他,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一对桃花眼中却含着真挚和深情,让人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他与夜无白之间无须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八月十六,幻虚宫有人与五鲜斋送饭伙计的家人接触你可知?” “知道。”夜无白坦然道,“王爷找我来就为此事?倒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夜无白有些微怒,不似往常一般彬彬有礼,自己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对蒙骕道:“上酒。” “是。”蒙骕使了个颜色,一名小丫鬟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轩辕珀细阅他片刻,神色迷离道:“去做什么?” 夜无白盯着轩辕珀,明牟笃定,皓齿轻启道:“若我说去查下毒之事。王爷可信?” 这样的眼神,连轩辕珀亦不能直视,如凝深渊,里面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你消息如此灵通?”那日辛小四就在夕颜小院外,他才是第一个收到消息之人,夜无白的手脚竟比他还快。 “我幻虚宫消息就是如此灵通。颜小姐是王爷您看重的人,夜某当然要多留意。” 轩辕珀倒是信这话,幻虚宫的细作众多,谍报遍布天下,只是这夜无白真的是因为他轩辕珀吗?莫不是这小子自己对夕颜生出什么想法了。轩辕珀又忆起那日夜无白无端出现在五鲜斋,约夕颜逛市集一事。 “你看上她了?” 夜无白凝视这轩辕珀的星目,一字一句道:“是,看上了。” 轩辕珀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不得不再次避开。今日的夜无白很是反常,莫非当真是误会他了? 他呼吸停顿片刻,吐出一口气来:“那你可有收获?” 夜无白收回目光,整了整长衫,神思倦怠道:“到的时候人已然死了。王爷询问完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你恼了?”夜无白从未这般语气与自己说过话,轩辕珀想定是方才他语气中透出怀疑,惹怒了他。被自己的好友怀疑定是不悦的,他往日也是极其信任夜无白的,否则也不会认定他为自己唯一的朋友。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些昏头了。 “不敢。”夜无白嘴上说不敢,可语气却出卖了他。 此时丫鬟端着酒来了,轩辕珀见来得正及时,便道:“那就别废话,都在酒里了,今日好好陪本王喝一杯。”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桃花树下美少年 “喝酒喝,谁怕谁?当年不知是谁与我在酒楼大打一架,喝了一坛酒,说从此认定我这个朋友的。”夜无白说着已接过了酒,此时他正想痛快喝一场。 轩辕珀忆起当年之事,哈哈大笑道:“说来那还是本王第一次喝醉酒。” 思绪回到六年前。 那时候轩辕珀年方十三。十三岁的他已是京城闻名的神童了,风姿卓绝,过目不忘。可那又如何?母妃死前失节,连妃陵也不能入,随意葬在晋州的荒郊野岭。 而他因此被人唾弃、嘲笑,父皇不想见他,皇后排斥他,连稍有势力的宫女太监都能责骂他。 这一日,皇子殿前做文章,他又得了第一,生生压过太子。 一回头皇后娘娘便称他打坏了太后遗物,罚他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长跪,受尽指指点点和嗤鼻之声。 罚跪完,倔强的轩辕珀一人偷溜出宫,找了家酒楼,打算尝尝“一醉解千愁”的滋味。却偶然结识了十四岁的夜无白。 那时的夜无白刚掌管幻虚宫,部下皆不服气他这样一个乳臭未干少年做宫主,心中亦是愁闷。 两个年少气盛之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可这一打,竟成了互相扶持走出困境的挚友。 那日,轩辕珀初次醉酒,在桃花树下睡了十二个时辰,夜无白便守了他十二个时辰。 桃花芬芳绚烂,桃花树下的绝美少年却却惊梦连连,强烈的酒劲让他无法醒来,幸而有只手始终牵着他……此时夜无白感觉奇妙不可言,眼前这位少年竟像是镜中的自己。 …… 夜无白酒量不浅,今日只喝了一坛便醉了。心中愁苦之人易醉,此言不虚。 轩辕珀见他醉后愁苦之态,眼角似有泪滴,暗自后悔自己冤枉好友。可也正因是他在意之人,有一点端倪便想要查个清楚,问个明白。换作旁人他倒还可以佯装不知,暗中调查。 又思及夕颜中毒之事不合理处,仍旧迷雾重重。幸好她懂得保护自己。秦王是英明睿智之人,定能保护好她。 …… 秦王府。 王妃为夕颜单独辟出一处院落,按照二叔颜朗当年在颜府的制作室陈设,打造了一间一样的制作室。夕颜每日上午学规矩,下午在制作室忙活。 虽说是学规矩,可王妃自己的规矩也不过尔尔,不过是在人前做样子做得极好,在家还是没个仪态。偏偏秦王又是个规矩的祖宗,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典范、是楷模。平日是除了和王妃单独相处之时,瞧着真像是四书五经、孔孟之道里头走出来的圣人。 今日秦王妃带夕颜去乾青观上香,名为上香,实则是带她去散心。王妃见夕颜小小年纪,便一门心思钻钱眼里了,少了许多少女的意趣。自己像她这般大的时候,满京城能玩的都要去玩个遍。一袭男装,走遍全城,玩遍全城。 马车里王妃还在赶时间清点百日宴的宾客名单和宴会议程。 夕颜见姑姑如此忙,还非要带自己出来,委实不过意不去:“姑姑您忙着就不用陪我出来了,我自己去上香也可以。”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香 秦王妃将名册放下,伸个懒腰,准备陪夕颜聊聊天。 “无妨,今日你姑父要很晚才回来,我在府里也无事。小孩子又不会带,还不如陪着你呢。”秦王妃确实还不会带孩子,但也用不着带,两个小家伙吃吃睡睡溜溜弯就一日,乳母都说是极好带的小娃娃。她私心里想着定是随了他们的父亲。 夕颜听后,怕姑姑觉得被姑父冷落,便安慰道:“姑父近日公务繁忙也是有的。” “倒不是公务,岳宗正没了,今日是他的丧礼。”这岳宗正是四王爷的岳父,也是他最有力的助力。 夕颜虽算不得正经的大家闺秀,可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一般这样的悼念,都是夫妇同行,男宾只在外院,内院亦需要走动、安慰问候。 她纳闷道:“姑姑为何不去?” 王妃做贼心虚,不自觉四下张望,捂嘴低声道:“我装病,瞧着人家哭哭啼啼的,我头疼。” “耶……姑姑你坏。”就这样还想教自己规矩,夕颜不禁唏嘘。 王妃正了正色,又端坐调整好仪态,一本正经道:“耶什么耶?你挑我好的学即可,别学着这不好的。要青出于蓝知道吗?” 夕颜故意曲解,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道:“这只怕难办,姑姑已然是王妃之尊,难不成我还能当皇后去。” 这话倒是给秦王府提了个醒,忆起一些陈年旧事来。 她煞有介事的说道:“你满月时请了乾青观的清微道长来做法,道长说你无论从生辰八字还是品格面相来看,皆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啊?哪个道长这么不长眼?”这话夕颜头一回听说,牛也吹的太没边际了。 “不许胡说,清微道长是得道高人,待会儿我们上完香便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他老人家想来已有百岁高龄了。”秦王妃忆起自己还是孩童时,清微道长便已是白发苍苍,那年清微道长说她年后恐有大患,她只当是江湖术士危言耸听骗取钱财,谁知,颜家满门遇害…… 见王妃出神,夕颜轻推道:“姑姑,您怎么了?” “无事,想起道长他老人家与我们颜家的渊源。”王妃挤一个笑容,甚是勉强,夕颜一看到姑姑这神情便知又是不想她忧心,也不多问。 “哦……” “……” 大约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终于到了乾青观。此处香火鼎盛,信徒众多,可夕颜还是第一次来。也是,她从小到大都忙着赚钱,来此处作何?除非求神真的能让她生意兴隆。 乾青观的小道士很有眼力见,见秦王府的马车丝绸装裹,垂以绉纱,仆人前扑后拥,便知来了显贵。引着他们也并不去人多眼杂的前殿,而是到了后方一处清净的殿宇,殿里供奉的是玉清真人。此处香火不似别处鼎盛,专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祭拜。 两人上完香,王妃将名帖递给小道士,很快清微道长便赶来,亲自迎她二人去偏殿吃茶。 清微道长果然是仙风道骨,只见他一袭道袍身姿飘渺,白发三千流泻肩头,目光炯炯凝仿若洞穿世事。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神仙 清微道长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秦王妃与夕颜亦还礼。王妃还未开口,清微道长便凝视夕颜道:“这便是建德五十八年二月初二生的那位小姐?” 王妃奕奕双眸满是诧异道:“您老真乃神人。” 夕颜更是意外,这人当真是位老神仙? “小姐凤翔九天的命格,老道活了一百多岁,再未见过第二人。”清微道长说完又摇摇头道,“只是上天公平,小姐既有了这非比寻常的命格,定然会走一条不一般的路。此路荆棘丛生,艰险无比。” 闻言,王妃心头一紧:“可有办法化解?”经过当年一役,她对清微道长的话深信不疑。 “对对对,要不老神仙您给我化解了吧?我不想凤飞九天,也不想遭罪,就让我这般平平凡凡的过吧。”夕颜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哀求道。 清微道长用拂尘在夕颜头上一扫而过:“哈哈哈,小姐心胸豁达,视权势如无物,实在难得。只是天命已定,无力更改。” 夕颜干笑两声,算是陪笑了。她心道:“我自然是视权势如无物,可我视钱财如命,您老就不知道了吧?嘿嘿。” “那从今日起,我命人每日在观中为夕颜供奉灯油,祈福。还请道长您为这孩子做法化解化解。”王妃说罢便命夏嬷嬷下去安排。 “这个自然。”清微道长颔首。 夕颜一听,原来天命不可改,可使银子却能缓和。看来有钱不止能使鬼推磨,连神仙也买账。所以想要过得好,努力赚钱必不可少啊。 秦王妃和清微道长又叙话了一阵,夕颜也未听进去,趁他们不注意便偷偷溜出来透透气。 一位扫地的老道,在台阶下一面打扫地上的枯叶,一面在吟唱: 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布衣得暖尤胜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闲暇无事鉴书篇,名也不贪,利也不贪。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好!”夕颜不禁鼓掌称好。 老道抬起头来,满脸沧桑,不辩容貌,他微笑着盯着夕颜,眼神沉静而安详。 夕颜小跑下去,想要与他攀谈,却全然没了踪迹。 她转了几圈,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叹道:“是轻功了得,还是当真有神仙?” …… 九月二十,百日宴。 天公不作美,今日气温陡然降低,秋风萧瑟,黄叶纷落。幸而未下雨,只是风微凉倒也无妨。 寅时二刻秦王府便热闹起来,各院子都忙上忙下的折腾,一时各处应接不暇,不可开交。一会儿哪个丫鬟被踩了脚,一会儿又哪个婆子扭了腰,但大体上还算顺当。 直到辰时主子们才收拾妥当,下人们留几个下来伺候,剩下的皆去别处帮忙。或在厨房洗弄,或准备果盘,或去前头当值,之前都一一分配妥当。秦王妃虽有惫懒不羁的时候,但管起家,安排起事情来却是谨慎妥帖、面面俱到。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鲜花配美人 夕颜身着碧霞云纹锦衣,寒梅映雪百花褶裙,腰间系着天水碧色锦带,宽袖在侧,长裙托于身后,雾鬓云鬟,青丝垂下,在风中飘飘袅袅。 秦王妃今日不得空,便命自己最得力的丫鬟晴霜过来看夕颜是否收拾妥当。 晴霜一进院门便被夕颜惊艳了,草草行了礼就上来拉着夕颜前后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好姑娘,您若是早这般打扮,只怕秦王府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夕颜自个儿很是不喜欢,总觉着走路要踩着裙子:“好看吗?我到觉得不太好,这裙子极不好走路,袖子太大亦不好放东西。” “小姐想放什么?放在奴婢这里,您要的时候再给您。” “不用了,不用了。”夕颜连声拒绝,如果真的把那些暗器、毒药给她,她会不会吓晕过去。 “小姐既然收拾妥当了,便去瞧瞧小公子们吧。现在时辰尚早,待会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到了,奴婢再来请您。” “嗯。”陪弟弟自然比与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假装热络要好的多,夕颜恨不得一直和弟弟们待在一起。 晴霜嘱咐完便打算去向秦王妃复命,也好让她安心。走了两步忽又折回来道:“方才奴婢过来时听说前头男宾那边已有客早到了,小姐莫要乱跑,以防撞上了不好意思。” “多谢姐姐提点。”夕颜应下,晴霜才安心离去。 夕颜心中暗自好笑,自己在鬼市,每日都要见许多男子,若是这样便要不好意思,那早就羞死了。可吴国的大家闺秀皆是如此,晴霜的叮嘱也不无道理。 她领着小丫鬟翠屏,沿着一路重阳节留下的菊花往前走。夕颜一路聊着弟弟们的点滴,突然发觉翠屏许久未回应自己,扭头一看,一朵明显的五色菊花凑在眼前,挡住视线。 “翠屏,别闹。”夕颜撇开菊花道。 一张带着戏谑坏笑的明媚俊颜出现在眼前:“鲜花配美人。” 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夕颜嗔怒道:“呸!你才死了。” “老板娘,为何一见面就诅咒本王呢。”送花之人正是轩辕珀。 “你为何在此?”夕颜全然没想到会突然见到他,一时也不说清是何感想。 “自然是秦王亲自下帖子请的。” 夕颜想起确有其事,可此处是内院,且时辰尚早,宾客们大多还在路上:“王爷一大早跑到内院来,怕是不合常理吧。” 轩辕珀如梦初醒道:“什么?这里是内院的地界?那一定是本王迷路了,没想到秦王府如此宽广。” “王爷的话小女子委实不敢信,我的丫鬟去哪了?”夕颜仰视着轩辕珀,想看他如何狡辩。 秦王府又不是三教九流之地,内院岂是迷路能走进来的地方。 轩辕珀大方承认道:“蒙骕带她赏花去了。” “……”夕颜语塞,如此无礼的话他竟说得这般气定神闲,转念一想,也非今日才知他脸皮厚。 她踮起脚,更近距离的盯着轩辕珀,质问道:“王爷既是迷路,应当赶紧去寻路才是,为何带走我的丫鬟?”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撞破私会 轩辕珀眼神瞟向远处,用手在空中比划出女子婀娜的身影道:“远远的看见一位青衣女子,美而不妖,清丽脱俗,爱美之心驱使本王过来一睹。谁知竟是老板娘您,故而调开随从,来与老板娘寒暄一二。” 今日早早轩辕珀便出了门,就是怕来晚了被其他同僚绊住无法过来见夕颜。 他轻功卓然,在秦王府的房顶蜻蜓点水的掠过,无一暗哨发现。远远都便看见一位青衣女子踏着菊花飘然而至,但他惊喜的不是这女子美丽的姿容,而是这正是他特地来寻的颜夕颜。自夕颜搬进秦王府,他撤去隐卫,已将近一月没有她的消息了。 见她今日盛装打扮,便又想起那日她身着大红喜服,在沈府门前不顾世俗礼教豪气干云拒婚的一幕。 往日从未见她施以粉黛,今日美则美矣,却有些束手束脚,失了往常的爽朗豁达。见她别扭的样子,实在好笑,便遣蒙骕引开侍女,前来逗她一逗。 夕颜恨不得拿两根针,不,两百根针插在他那两只瞎比划的手上。又想起之前对姑姑的保证,赶紧撇清道:“我们不熟,没有寒暄的必要。” “老板娘竟是如此绝情之人,轻薄了本王就翻脸不认人。”轩辕珀捂着胸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是被夕颜始乱终弃一般。 夕颜气得立马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小声呵斥道:“胡说,我何时……那什么你?” 轩辕珀竖起两根手指,支支吾吾:“岐山上。” 感觉到他说话是嘴唇贴着自己的手心动来动去,心中已传来一股暖气,随之整个手都酥麻起来。 夕颜立即撤手,辩解道:“那是事出有因。” 明明当时一次是因为被蛇吓着,另一次是为了避开巨蟒口中的弹药。 “那你这是承认了?”轩辕珀不禁回味起她粗糙的手心与软糯香唇接触的感觉。 “你……” 轩辕珀将手指抵在唇边:“嘘……有人。” 夕颜回头果见芙蓉树后一抹粉色飘过,引得花枝乱颤。 “是谁?” 无人应答。 夕颜再转过头来,早没了轩辕珀的踪迹。 糟糕!内院与男子私会,若被传出去,秦王府的名声都会受到连累。只希望方才那人是秦王府之人,而非今日的宾客。 …… 粉衣女子闲来无事,打算逛逛园子赏菊吟诗,偶然撞见一男一女在花园中相会,本该立即避开,非礼勿视。可那名男子实在叫人挪不开眼,便忍不住驻足流连。谁知被发现了,说话间就一溜烟跑开。 她一路惊慌小跑,回头望几次,见无人追来,才停下扶着一块大石喘气。 “不管你是谁,若敢乱嚼舌根,必然让你身败名裂。”一个很沉却很威严的声音响起。 粉衣女子方才才定下来的心又纠作一团,她惶恐的四处张望,却空无一人。难道是鬼魅作祟?她顾不得身子疲累,继续往前跑,跑得比之前更快,仪态为何物早已抛之脑后。 轩辕珀见她跑开,对蒙骕道:“去查查她是谁?”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难 “王爷瞧上她了?”蒙骕有些惊异,最近三个多月来,王爷几乎都歇在青室,不近女色。府中的姬妾、娘子早已是摆设。他私心里明白,这是夕颜的缘故,也不奇怪。可王爷今日怎的又打起旁人主意了。 轩辕珀并未开口,只用眼光射出数道利刃,震慑住蒙骕。 “属下多嘴,属下这就去办。”蒙骕识相的准备开溜。 “回来。” 蒙骕行了两步又乖乖退回来,等候命令:“王爷还有何吩咐?” “颜小姐身边的丫鬟呢?” 蒙骕如实道:“打晕了。” “你……对女子要温柔知道吗?”轩辕珀就知道,女人的事交给蒙骕必出岔子。这把人打晕了,更说不清了。 蒙骕莫名道:“王爷让属下把她带走的,不打晕如何带走啊?” “……”轩辕珀无言,只得罢手示意他退下。 …… 大约到了巳时三刻,女宾这边才大致到齐,夕颜也被叫过来陪坐。说是陪坐,不过是想让各府的夫人们认识夕颜,今后若有登对的亲事,也算提前相看。 夫人小姐们皆在花厅一同唠嗑,秦王妃命人用菊花做成各式点心,不同的点心配不同的茶品,别有一番意趣,众人皆赞秦王妃蕙质兰心。又羡慕其一生两男,百日便双双封为世子,将来必是后福无穷。 “哪有各位夫人们有服气,在我这个年纪你们都在想儿女之福了,我这也算是老蚌生珠了。”秦王妃嫣然一笑,转身拍了拍夕颜的手,满足欣慰的说道:“幸而我膝下有个侄女,聪慧孝顺,没有身子的那些年心中也不寂寞。” 秦王妃单刀直入,三言两语便将夕颜推成了今日的主角,连刚出生的小世子都跳过了。 她在秦王府的地位可见一斑。在场之人皆是七窍玲珑,哪还有不明白秦王妃意思的,便捡好听的将夕颜从头到尾的夸了一番。 夕颜咧着嘴,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尴尬的陪笑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规矩的站在秦王妃身后,将一屋子女人尽收眼底。其中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打一开始便横眉冷对的盯着夕颜,一张本就略显刻薄的脸更尖锐了。她隐约猜到,这便是方才偷窥之人,心虚得不敢回应她的眼神。 粉衣女子接上秦王妃的话语,嘴角挂着一丝不屑,说道:“颜小姐可是之前被沈府退亲,又与七王爷传出流言的那位?” 这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此事在场之人,谁不心知肚明,单单她敢宣之于口。还是当着秦王妃的面,但见是她,又好似并不惊讶。 粉衣女子亦是豁出去的心态,想着自己的姑母是皇后娘娘,在场之人总是要给些面子的。况且,那人威胁她不可说出今日之事,她也只字未提。 复又想到那位俊美绝伦的公子,她心中很是不快,那样的人配九天仙女她倒也认了,配这样一位声名尽毁之人,如何叫她不妒恨。 秦王妃看向她道:“这位小姐是?” 一位保养得当,看起来比粉衣女子大不了多少的夫人起身颔首道:“王妃勿要见怪,这位是我屈家嫡女,小名嫣岚。”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娉婷郡主 原来是屈家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侄女,秦王妃便明白了,如今这位屈夫人是继室,捧杀手段很是了得,纵得屈嫣岚目无尊长,在京中贵人圈中口碑极差。 “无妨,正好说道此处了,大家说开了也好。”秦王妃无视屈嫣岚,对在坐诸位道,“夕颜确实与沈家定过亲,可并未过门,婚约已废。还有便是七王府一事,纯属小人恶意揣度,子虚乌有。只因她深谙医道,七王爷查之前轰动京城的少女失踪案时,人虽救出来了,可中毒难治,连宫里的魏太医也束手无措,便请夕颜去为少女解毒。这件事是我夫妇二人首肯的,毕竟人命关天。她也只限于救人,与七王爷并未私下接触。夕颜凭一己之力救下百人性命,功德无量,若因此被人诟病,我只叹天道不公。” 众人听王妃言之凿凿,竟说得颜小姐年纪轻轻医术胜过魏太医,打心眼里不信。但面上还是要过得去,便打哈哈道: “……” “颜小姐好本事。” “颜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 并无私下接触……听及此处,夕颜心虚不已,往事历历在目。 屈嫣岚嗤之以鼻:“这事可说不好,秦王妃还能日日夜夜跟着他们不成。”她早就听闻轩辕珀好色成性,换女子如换衣服,这位颜小姐说不定早就是他玩剩下的了,可方才那位美男却用那般宠爱的眼神看着她。 人的嫉妒之心真是莫名其妙,只是因为屈嫣岚觉得夕颜配不上那位美男便出口刁难,若当时与那美男站在一起的是一位品貌无双,身份高贵的女子,想来她也只会羡慕,而非嫉妒了。 秦王妃用帕子试了试嘴,不悦道:“屈小姐这是不信我的话了?” 众人见火药味起,也无人劝说,静待好戏开场。屈夫人更是明了规劝,暗中添火:“嫣岚不得无礼,回去你父亲定要好好责罚你,还不赶紧给颜小姐赔罪?” 提到那个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屈嫣岚心中更是不快,还要她给这个臭名昭着养在外头的野丫头赔罪,她气道:“她又不是秦王妃娘娘亲生的,听说还是养在外头,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如何当得起我的赔罪。” 夕颜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怀里,没有!也幸亏没有。 转念夕颜冷静了下来,公众场合为了姑姑她得忍,待会儿再好好治一治这张利嘴。看你的嘴厉,还是我毒药厉。 “颜小姐这般好气度,着实不需要你这般口吐恶言之人赔罪,如若你真的这般做了,倒是拉低了颜小姐的身份。”一位话音清脆洪亮,英气十足的女子进入花厅。 她剑眉高鼻,目光锐利,几步跨了进来。一面走一面说话的她,嘴旁玲珑的梨涡随着双唇摇曳,忽闪忽现,灵动有态。 屈嫣岚看着来人,嫉妒得脸有些变形,嘴里蹦出几个字:“蒋聘婷。” 这便是前不久陛下亲封的娉婷郡主,常宁伯最宠爱的孙女,左光禄大夫蒋层归的嫡女。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力挺夕颜 屈嫣岚此人,从小母亲早亡,父亲不问家事,继母和姑母亦只是表面上关心,故而她好妒乖张。在这个世上,她最嫉妒之人莫过于这位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蒋聘婷。 “正是本郡主。按理说你见着本郡主该行礼才是。”蒋聘婷高傲得对屈嫣岚说完,又规规矩矩得向秦王妃行了个礼。 夕颜对她会心一笑。一则感激她帮自己说话,二则欣赏她收放自如的气度。 秦王妃客气道:“郡主身份高贵,不必行此大礼,请坐。” 蒋聘婷谦和道:“晚辈之礼还是要的,不然与这位屈小姐一般无礼,不是给家人抹黑吗?” 众人暗笑,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娉婷郡主来了,只怕屈小姐讨不了好了。 “你……你怎么敢如此说我?不怕我姑母治你罪莫?”屈嫣岚指引蒋聘婷,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说道。 “皇后娘娘她高贵典雅,怎么会管小辈之间的玩笑话。陛下也亲口说了,皇后娘娘很是喜欢我,才封的这个郡主头衔,难道你敢说陛下是信口雌黄?” “你……我不跟你吵,不管你如何歪曲,颜小姐独宿七王府,与七王爷牵扯不清这是不争的事实。将来怕是无人敢接这烫手山芋了。”屈嫣岚再如何嚣张,也不敢对皇上不敬,故而只咬着夕颜不放。 秦王妃黑着脸道:“屈小姐慎言。”可正如蒋聘婷所言,这是小辈之间的口角,她一个长辈也不能太过严厉。 寻常女子眼中看得比天还大的婚姻归属,却并未入夕颜的眼,她冷哼道:“不劳屈小姐费心了,屈小姐您这是自己想嫁人了,才推己及人的为我操心么?” “你才想嫁人,真是不害臊。”屈嫣岚没想到她竟这般直白,立时羞红了脸。 蒋聘婷噗嗤一笑,心中对夕颜好感又升一层:“颜小姐这般有仁人之心的女子,无论哪个府邸都堪匹配。颜小姐将来的夫家,便是我常宁伯府的朋友。我蒋聘婷,乃至整个蒋家皆是颜小姐的后盾。”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一句话将夕颜的身价抬高了许多,秦王府的后台已然够大,可终究比不上常宁府这样世代功勋,又出了几位一品大元的府邸。 这位娉婷郡主又是蒋家的心头肉,自然一言九鼎。往后只怕秦王府的大门真的要被提亲之人踏破了。 屈嫣岚气得脸都绿了,此时再纠缠那点流言蜚语,已毫无意义,终究没有真凭实据。 秦王妃与夕颜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为何这位娉婷郡主会这般力挺她?夕颜看着蒋聘婷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孔,却全无印象。 原来这位聘婷郡主,正是那日解毒时最早醒来的少女,她目睹了夕颜为了解毒累到昏迷的一幕,也听说了她以身试毒果勇的事迹。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感激万分。方才一进门便听见屈嫣岚对她的刁难,便出口维护。 夕颜正想推拒,便见夏嬷嬷来报:“中书令府,沈夫人到了。” 秦王妃狐疑,不是早就与沈府断交了吗?她来干什么。又想起沈离住在夕颜小院一事,瞟了一眼夕颜,对夏嬷嬷道:“请进来吧。”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门提亲 沈夫人依旧一身珠光宝气,笑容满面,进门后众位夫人见相互见了礼。沈夫人的嬷嬷将礼单交给夏嬷嬷。秦王妃过目后露出惊异之色:“这礼太多、太重还请沈夫人收回。”。 秦王妃说罢便将礼单退...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门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沈大人怒 且秦王妃过去之所以坚持让夕颜嫁入沈府,因为对沈离的为人还算清楚,清心寡欲,远离是非。两人品行一至,将来也能生活到一处。。 秦王府的颜面事小,夕颜的幸福事大。若两个孩子有些意思,...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章 沈大人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爷的心意 第一次,沈大人感觉到儿子需要自己的肯定和支持,心中有些欣喜,若这庄婚事能让儿子真正长大,也是极好的。。 他心中思量,如能与秦王府联姻,往后便可保持中立,互相扶持。若是不成,只怕...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爷的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门请罪 蒙骕方才的话还没消化呢,这又是闹哪出:“王爷说的是屈小姐?” 轩辕珀不赖烦的瞥了一眼:“废话。” “是,属下这就去办。”蒙骕提着篮子就要走。。 “回来。”轩辕珀在篮...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门请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诉说衷肠 想到此处,对沈离的气恼不自觉就减了几分,哪怕是看在他去世姨母的面上,秦王妃的语气也和缓了一些:“你当初既那般决绝,现在又何苦来哉?”。 良久,沈离从怀中拿出一只飞镖,捧在手中呈...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三章 诉说衷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爷约见 沈离还礼道:“一切都好。” 秦王妃开门见山问道:“蒙侍卫今日来的不巧,王爷不在,可有事需要我转达?”。 蒙骕转身道:“亲王爷不在,与王妃娘娘说更为合适。七王爷想约颜小姐明...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爷约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仪一个人的感觉 夜无白没想到会提到轩辕珀的伤心事,心中愧疚,也陪他饮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二人心中太多无法言说之苦,难怪能成为“酒肉朋友”。。 轩辕珀又从马鞍袋上取下两只酒壶,将其中一只扔...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仪一个人的感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叔准备嫁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岳宗正猝然离世,四王爷痛失左膀右臂。若沈府与秦王府联姻成功,那他便再无机会拉拢中书令沈常道。 他喃喃道:“七弟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顾长林问道:...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叔准备嫁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朵梨花来 夕颜正愁没处发力,苗苗就给她送了个绝佳的机会来。她贼笑道:“长幼有序,二叔还未成亲,夕颜不敢僭越。” 苗苗闻言脸“唰”得通红,娇羞道:“你浑说什么?”。 “苗苗姐,我在说...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朵梨花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知不觉行至人皮面具摊旁,夕颜忆起那日轩辕珀匆匆赶来救自己的事。 “那日我便是在此处险些成了慕沧流的刀下亡魂。王爷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了吧?”。 轩辕珀笑道:“本...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八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爷不合理 轩辕珀早已发现激怒了夕颜,也准备好接受她的报复,但他终究还是想要知道,两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夕颜到底会不会对他下手。。 “是王爷自己说要我袖子里的银丝的。我给了,王爷为何不接?...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爷不合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逃婚 秦王妃想到当年之事,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说与秦王:“当年为了那东西,我外祖父全家被灭,只有我娘一人逃了出来,被父亲救起。虽然她那时与义父已有婚约,且心中深爱义父,但为了不连累他,...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章 逃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宿黑店 不多时便上来了几样小菜,至于味道嘛,就有些难以言说了。勉强吃饱,便去客房歇下,客房倒还算干净。。 进去后,小老头从里头插上门,又在门上缠上一根银丝。才稍稍放松,将包袱放下,伸手...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一章 宿黑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共乘一马 说完夕颜便自顾自往前走了,想得美,跟你这个色狼共承一马,除非我傻。 轩辕珀也不急,由着她走,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跟着,兴致上来还不时逗逗她。 迂久。。 天边已露出了鱼肚...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二章 共乘一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抛绣球招亲 沈离跳下马,从怀中拿出一定银子递给老板,一是替夕颜赔偿,二是向老板买个她的去向:“这是我替她陪你的桌子钱,烦死老板告知我一下她离去的方向。”。 老板见银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他...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三章 抛绣球招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拥而眠 在场之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陈大山作揖道:“但凡年纪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未婚男子皆可以抢,谁抢到了,小女便是他的人了。小女温柔贤惠,必会伺候夫君,孝顺公婆。只是不符合条件的...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拥而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本王给你吹吹 夕颜不自觉的沉醉其中,愣愣得看着轩辕珀,全然忘了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心跳加速,四肢无力,脑中一团乱麻。 轩辕珀俯身下来,两人目光纠缠在一起,夕颜竟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五章 本王给你吹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死逼婚 小村庄。 沈离无意接了绣球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群村民簇拥着推到台上。他虽武艺高强,但对着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却毫无用武之地。。 陈大山见沈离相貌堂堂,激动不已的拉着沈离...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死逼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女齐上阵 陈大山见女儿这般,一屁股做到地上,指天指地的喊道:“天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婆子走得早,就留下这一个独女,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们父女俩今日一同撞死在这里也就清净了。...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女齐上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爷的薄荷水 “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下去了,本王也会把你扛上来,你跑了本王亦会追上来,老板娘就乖乖呆在本王身边吧。” 轩辕珀说得理所应当、气定神闲,仿佛只此一路,别无他途。。 夕颜心中忍...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爷的薄荷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打闹闹 轩辕珀用短刀削下一只兔腿递给夕颜,才刚靠近,香味更甚,原本只是随口一句托词,如今倒真真是勾出夕颜的馋虫了。 “真香!王爷竟还有这手艺呢。”。 轩辕珀见她吃得有滋有味像只小...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打闹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四王妃病重 王妃眼角的流水淌下来,将耳发浸湿,还有一些流进耳中。四王爷拿出汗巾轻轻为她擦拭,王妃病容中也露出一丝幸福,须臾间又悲从中来,这样的亲密的举动寻常夫妻间屡见不鲜,而她,只有死前才能等...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章 四王妃病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客官要几间房? 四王爷温和一笑,无所谓的说道:“又不是本王动手,不好也不是本王不好。” “王爷高明。”。 “等沈尚书这边有眉目了,本王再去好生为太子爷筹谋,希望我那好七弟,手脚不要那般快...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一章 客官要几间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如鹿撞 小地方的小孩子哪里见过如此大的打赏,含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便千恩万谢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姐姐不但人美还心善。” 姐姐?? “啊?”夕颜先是一愣,而后...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如鹿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突然消失 沈离与陈大山父女回去已有两日了。 陈秋意确实温柔贤惠,对沈离也体贴,可沈离如坐针毡,两日寝食难安,精神都萎靡了,不似先前那般意气风发。。 他已将自己的身家情况原原本本的说...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三章 突然消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跟踪至小树林 洛州界,客栈。 子时。 轩辕珀换上夜行衣悄悄出了门。 客栈在洛州界,相隔几里便是洛州的军营,轩辕珀伏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等待轮岗士兵交接之时偷溜进去。。 忽然...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四章 跟踪至小树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要去 轩辕珀知道此刻夕颜不敢轻举妄动,便大胆的用手轻抚她的秀发。夕颜察觉他的小动作却并不反感,心中说服自己道:“这不是争论的时候,待会儿再毒废他这只不听话的手。”。 一阵风起,树叶狂...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要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床下偷听 轩辕珀蹲下内力一运,地砖缓缓被推开。 夕颜瞠目结舌:“果然在暴力面前,所有机巧皆是枉然。”。 “老板娘见笑了,这招本王也是跟蒙骕学的。”轩辕珀也是受了蒙骕抄骆婴神坛的启发...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六章 床下偷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趁机表白? 两人出来后,轩辕珀未曾说过一个字,只是牵着夕颜往客栈走去。 夕颜这才知道玩世不恭的轩辕珀心中也有愁苦,或许比旁人更苦,她任由轩辕珀牵着,如果这样轩辕珀心里能好受一些的话。。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七章 趁机表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护花人 轩辕珀在原地愣了片晌,心道:“自作孽不可活,平日里调笑她太多回,只怕哪天真真表明心意也会被她当真戏弄,以‘千丝万缕’齐发而告终。” 见夕颜已跑远,忙赶紧追上去。。 回客栈...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八章 护花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富纪冷 她翻身起来,想要换件亮色的裙子,可翻遍了包袱,除了一套洗的发白的裙子就只是两套男装,心下懊恼不已:“怎会一件好衣裳都没有,我还是个女人吗?”。 夕颜别无选择的换上那条洗白的裙子...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富纪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情敌见面 夕颜目瞪口呆的望着轩辕珀,气得满脸通红,此人的脸皮真是令人折服啊,在一屋子的人面前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吴国男子将颜面看得重于生命,轩辕珀实乃个中翘楚,是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章 情敌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兴师问罪 天啦!这是来避难还是来寻难的啊? 夕颜内心一哭。 出客栈后,四人各自上了马车。纪冷与夕颜共乘一辆,先行;轩辕珀与沈离同乘一辆,紧随其后。。 每辆马车前后又有四名精壮...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一章 兴师问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人同住 是啊,那对父女怕是察觉他有所怀疑便连夜逃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单凭猜测,能奈轩辕珀何? …… 洛州城。。 今天下三分,以秦岭、巫山为界。北有兵强马壮、雄狮百万的楚国...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人同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珀哥哥 夕颜疑惑的问道:“您怎知他二人武功了得?您又不会武功。” “你没见靳伍像只斗鸡一般盯着他二人吗?”纪冷口中的靳伍是他的贴身护卫,痴迷武学,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与人比武。。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三章 珀哥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讨要家产 次日。 三人休息了一日,都精神饱满的起了个大早。。 丫鬟传话说花厅已备好了早膳,请他们过去用膳。行至花厅时,纪冷已在上席落座。轩辕珀虽贵为王爷,纪冷却不买账,好在轩辕珀也...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四章 讨要家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奔放的洛州 “你……”夕颜举起筷子就朝轩辕珀丢去,轩辕珀两指稳稳夹住,笑嘻嘻的又放回她身前,夕颜气得说不出话来,啐一口:“呸!”。 沈离面色沉了下去,攥紧手掌不悦道:“王……蔺公子慎言。”...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五章 奔放的洛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吴国传奇人物 “呸!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可嘚瑟?”夕颜撇嘴道,“船家,靠岸,我要下船。” 划船的大叔见夕颜不悦,不敢怠慢,磕磕绊绊的往岸边划去。。 沈离也觉得站在轩辕珀身旁,连带着被人打...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六章 吴国传奇人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流韵事 轩辕珀抢过她的糖葫芦道:“那时候我们都才出生不久,自然没听说过。” “那你如何得知?”夕颜心思都在这件事上,任由他抢去糖葫芦。。 “纪爷爷早膳时说的话你忘了吗?”轩辕珀吃...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流韵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童真的老板娘 众人目光所及,台子上设有案几,案几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奖品,有金银,有玩意,有古董字画亦有美味佳肴。。 乡绅模样的男子继续说道:“鄙人吴世茂,是庆平乡乡长,受邀主持今年的莲藕节。...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五十八章 童真的老板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领奖 在比赛的尾声,轩辕珀终于慢悠悠的飞身上去拿了锦囊,近百人参加的比赛,顺利拿到锦囊的却只有寥寥数人,看来吴国人的武力实在有待加强啊。 顺利拿到锦囊且考官复核过题目答案的便可以站上领奖台,由吴世茂亲自当众打开锦囊,将奖品公布于众。 第一位大汉的锦囊打开后,吴世茂将里面的绢帛打开,面向众人道:“百骏图一幅。” 一个精神的少年捧着一卷画轴上来,吴世茂递给大汉道:“恭喜恭喜。” “多谢。”大汉瞟了几眼那两定金子,有些不甘心的下去了。 第二位便是沈离,他紧紧攥着锦囊,吴世茂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手中扯了过去。里头的绢帛已经皱成一团了,好在绢帛有韧性,打开还能清晰瞧出字迹。吴世茂不明就里,但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多言,将绢帛面向众人道:“巨型古董花瓶一只。” 啊?花瓶?还是巨型。 沈离愣头愣脑的看着两个少年抬上来一只一人高的青花瓷花瓶,一时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都说道:“可否换成那个布偶。” 吴世茂顺着望去,见他指着的正是那只哪吒布偶。那布偶做工精致,用的是极难得的蜀锦,他看上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规矩摆在这亦不是说着玩闹的。 “公子怕不是洛州人吧,咱们洛州人说一不二,这里头是什么便是什么,若没有这点信誉,咱洛州的生意也不会做得如此红火是吧。” 沈离原也没报什么希望,听了这话心中羞愧,红着脸扛着花瓶下去了。 看着沈离一路扛着花瓶朝自己走来,夕颜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份奖品倒颇有些意思,与沈离杵在一处,倒有几分相似,皆是呆呆愣愣的。 “这个你要吗?”沈离问夕颜道。 “哈哈哈哈哈……”夕颜笑了好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你留着吧……哈哈哈……” 沈离被笑得内心发毛,没好气的问道:“很好笑吗?” “一般,一般。” “……” 又下来了几位领完奖品的,便轮到了轩辕珀,他满面云淡风轻,两根如玉般白皙纤长的手指风度翩翩的夹住锦囊,随性的递给吴世茂,吴世茂依旧打开念道:“黄金一百两,首奖。” 话音刚落,台下欢呼声阵阵,好些年莲藕节未曾开过首奖了,黄金一百两够一辈子吃喝了。台下之人无不羡慕,又跟着起哄了一番。 轩辕珀亦回头瞟了一眼那只哪吒布偶,眼中看不出神色,只是隽美一笑,频频向台下揖手,引得夕颜都有些失神。 她倒也不是很失望,本也不是特别喜欢那只布偶,只是随口一说。 轩辕珀下来后将两定金锭子抛给夕颜:“拿去买布偶,要多少买多少。买哪吒、买玉皇大帝都行。” 夕颜鄙夷的瞪了一眼轩辕珀那财大气粗的样子,手上还是敏捷的将金子收入怀中,心道:“不要白不要,送上门的金子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因沈离扛着一只硕大的花瓶,不得不打道回府,夕颜看着轩辕珀招摇过市的样子亦没了继续的逛的兴致,也赞同回去,三人便一同回了纪府。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酒后套话 三人回了纪府,直到晚膳时分纪冷才回来,与他们一同用晚膳。 夕颜见纪冷在席间与轩辕珀和沈离相谈甚欢,兴致使然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醉,便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轩辕珀见夕颜出神,道:“老板娘,喝醉了?” “夕颜可从不喝酒,滴酒不沾,她若醉了还不知出什么洋相呢。”纪冷舌头不太顺溜的否定轩辕珀道。 “我……我才不会呢。”夕颜见纪冷语调不似寻常之态,若再喝下去,只怕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便呵斥道,“蔺七,别惯爷爷喝酒了。” 轩辕珀无辜:“我没……我喝得比纪爷爷还多呢。” “那怎么不见你醉,爷爷都醉了。”夕颜扶起纪冷,乖巧道,“爷爷,我抚您下去休息吧。” 夕颜说罢狠狠的瞪了轩辕珀一眼,示意他不许再拉着纪冷喝酒。轩辕珀一耸肩自饮起来,今日夕颜总找他茬,他习以为常。 沈离虽也觉得纪冷涉猎广泛,却并不甚喜爱喝酒,只是浅酌,夕颜倒也没有拉他一并算账。 “好吧,那沈公子、小七,我们改日再饮。”纪冷笑眯眯的跟夕颜出了花厅。 两人行至一处一处花园,佳木茏葱、翠竹林立、奇花闪灼,一股清流绕过假山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顺着水流便望见一座雕刻精美的小木桥,桥的一头是一座白石为栏、绉纱为帘的亭子。 眼珠咕噜一转的夕颜,笑盈盈的对纪冷撒娇道:“纪爷爷,那处凉亭真好看,不若我们略坐坐再走吧,夕颜陪您说说话。” “好!”十月夜风凉意阵阵,风过处,纪冷酒意已去了大半,见着这个与自己义女颜玥秉性颇为相像的孙女,也有几分畅谈之心。 爷孙二人在亭中石桌旁落座,命丫鬟取来各色茶点。 “纪爷爷,今日准备的茶点都是姑姑喜爱的,想来您十分挂念她吧?”夕颜看着一桌子都是姑姑平日里喜欢的,想来纪爷爷是时常准备这些,权作姑姑在此陪伴他了。 “是啊,许久不见玥儿了。她如今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也算得上美满幸福,见不见又有什么所谓。” 纪冷看着满桌吃食,不禁想起十六年前,颜玥在纪府住的那两年光景。那时她腹部中剑,大夫都说恐将来难以生养,她便断了去寻云逸的念头,安心住在洛州,那时的纪府何等热闹温馨。 可好景不长,三年而已,云逸还是找来了……从此纪府再无生趣。 “听说您是在颜家灭门的时候救下姑姑的?”夕颜稍稍观察着纪冷的表情,怕他酒醒了又守口如瓶起来,“您和颜家是什么关系?” 纪冷不知是沉醉在酒中还是沉醉在往事里,并未提防夕颜,喃喃道:“我与颜府能有什么劳什子的关系?我与颜玉京是仇人还差不多。哼!” 伴随一声冷哼,纪冷得胡子吹得老高。但显得很是稚气可爱。夕颜忍不住偷笑一番,心道:“纪爷爷生起气来倒与师公差不离,果然都是老还小。” 转念又一想:“不对,纪爷爷为何说与我祖父是仇人,即是仇人,为何又会救下她的女儿悉心照顾,还说要将万贯家财就给她。”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纪冷往事(上) 夕颜佯装不信道:“爷爷骗人,您定与我祖父是好友,不然为何对姑姑如此好。” “呸!谁要与他是好友?我与他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纪冷眼中散过一丝愤恨,转而又化作遗憾,“你小丫头不必来套我的话,告诉你也无妨,你已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些了。” “嘿嘿……夕颜哪有?”见被揭穿夕颜尴尬的挠了挠头,她这三脚猫的手段,果然顷刻间就被识破了。 纪冷并不与她纠缠,这些话他早就想与人说道说道了,再不说怕是只能带进棺材了。 又一阵夜风袭来,佛动亭上的青纱飘飘扬扬,宛若许多年巧笑嫣兮看着他,喊着他的少女,纪冷的思绪万千回到从前。那时的他大抵可以算得上世上最幸福的人,亦是洛州所有男子羡慕之人。 “这事还得从三十八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十七岁。纪家已是洛州首富,高堂恩爱和睦,父亲虽富甲一方却专一不二,一生只娶我母亲一人。母亲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不惑之年才有了我,也算是老来得子。在洛州我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数女子对我趋之若鹜……” “哇!原来纪爷爷年轻时这般受欢迎啊!”夕颜捧场的鼓掌道。 “别打岔!”纪冷轻声嗔怪她后继续说道,“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直到在观音庙前见到了她,惊鸿一瞥,从此再不能忘怀。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想到她。” “她?她是谁?” “她叫宫辰雪,虽才十五岁但已有洛州第一美人之称,也是你姑姑的生母,颜府的姨娘。你姑姑也就继承了她三分的美貌吧,你无法想象初见时我的震撼……” 纪冷的语气,神态,胸口的起伏和紧握的双手多少让夕颜体会了几分这震撼,只是没想到原来纪爷爷喜欢的人不是姑姑,而是姑姑的娘亲,可是明明他提到姑姑时也是不舍的,难道真的只是父女之情,是自己想多了? “听说我祖父是有个姨娘,而且只有一个,也就是姑姑的生母,但不姓宫,姓姜。” “再打岔,我回房睡觉了。”纪冷气鼓鼓得道。 “好好好,我闭嘴。”夕颜紧闭双唇,两根手指在嘴前交叠示意自己绝不插嘴了。 “我,说到哪了?”纪冷酒意未退,有些断章。 “说您初见那位宫家小姐很是震惊。” “错,不是震惊,是惊为天人。而后我多方打探,她不仅生的倾国倾城,更是贤淑温和,一点不像你姑姑那般张牙舞爪。”虽是贬损秦王妃颜玥的话,但说到此处,纪冷嘴角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你姑姑,不是,是这位宫家小姐在洛州名气甚大,只是我一直醉心经商,并未听闻过。既见着了,对于当时心高气傲的我来说自然不肯罢手,便请求母亲前去提亲,母亲对我向来是有求必应,一打听宫辰雪名声极好,并不介意她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即刻就上门提亲。宫家也应承下来,只是说膝下只有独女,舍不得早嫁,便定了亲,说两年后再成亲,这两年我们二人感情与日俱增,也到了无可替代之地步。”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纪冷往事(中) 夕颜认真的听着,不敢插嘴,心中很是羡慕,往日苗苗与她说起那些话本里郎情妾意的桥段她都嗤之以鼻,今日倒是羡慕得紧。 “就在我们快要成亲的前几个月,三书六礼都已准备妥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已过,只差迎亲一步了,宫家却忽然被灭门,宫辰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啊?又是灭门?是谁干的?”夕颜大惊,万万没想到一段大好姻缘是这么个结果。 颜家被灭,宫家也被灭,委实让人义愤填膺,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吗? “北楚。” “又是北楚,他们图什么?难道就是变态的想杀人玩吗?”夕颜虽不知颜家灭门详情,但也听说了是北楚所为,故而兵器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绝不与楚人做买卖。此时夕颜愤愤难平,若是力道足,只怕早就拍碎了桌子。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图谋,据说宫家时代守护着一样东西,不止楚国,连巴国、吴国都有觊觎之心。只怕颜家灭门也是因为这样东西。” “是什么?”这害死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夕颜再也无法忍住对颜家的事装作不在意了。 “不知,只知你姑姑为了不在连累你姑父一家,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便将这东西交给了当时吴国的陛下,也就是如今永历帝的父皇,现那东西作为国宝收在皇宫里。此事极少有人知晓,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懂吗?”纪冷一向随意不羁,极少这般谨慎,夕颜深觉其中的紧要,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这么说当时那位宫小姐就是带着这样东西到了颜府。” “嗯,那时她侥幸逃脱,被颜玉京救起,便改名叫作:姜未清。想来她是怕连累我,不敢来找我。我听闻颜玉京此人一身浩然正气,不好女色,年轻时得萧国公提携,将嫡次女下嫁与他。他一个无身家背景的参将攀上萧家这门亲,从此平步青云,是以感念萧国公大恩,对将军夫人极好,只是也未抵住辰雪的魅力,花了五年时间终于求得辰雪嫁他为妾,从此再无纳妾。” “晨雪未清,原来如此。我祖父确实只有一位妾室,且祖母也对这为姨娘极好。”夕颜听到的颜家都是一团和气的,并无半点别的府邸那些勾心斗角,肮脏龌龊之事,只是可惜好人不长命。 纪冷长吁一口气,叹宫辰雪这悲苦的一生:“这一点我后来也有所耳闻,将军夫人本不是善妒之人,且为颜家生了三个儿子,地位稳固。又加之辰雪心思并不在颜玉京身上,长盘青灯古佛,三步不出佛堂,生了玥儿以后更是时常婉拒颜玉京,再未生过子嗣。” “这位宫小姐定是一生都爱着义父您,并不成负过您。”夕颜眼角不自觉的流下泪来,这故事比话本还要感人,一生只爱一人,哪怕身旁有祖父这般品貌的人大献殷勤也不为所动,实在难能可贵。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纪冷往事(下) 纪冷点点头道:“我也一直未娶,四处打听,为了找她,借着经商跑遍了天下,也将生意做到了全天下。足足找了二十年,连秦楼楚馆都未放过。父亲见我年近四十还未娶亲,气急攻心、旧疾复发,一病不起。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一气之下搬去老宅与我断绝关系。我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和最不孝之人。” “您与宫小姐的感情可算是情比金坚,惊天地泣鬼神了。” 纪冷不需要惊天动地,他想要不过一份长久而已:“那时我已将纪家发扬成吴国首富,母亲又不理我,索性搬去了京城。不曾想却在京城打听到了她的下落,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料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待我赶到时颜家已被灭门,她已香消玉殒,我们至死都未再见一面,幸而我保下了她一点血脉,救下了玥儿……” 什么?至死未见? 夕颜方才偷偷的落泪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纪冷悄悄擦干眼角的泪痕,轻笑着安抚道:“傻孩子,哭什么?都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吗?”夕颜不信,若是过去了,为何往后的十六年纪爷爷仍旧不娶妻呢。 “睡咯,老头子困了。”纪冷豁达的一吼,没了半点方才的凝重,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眼尖的丫鬟赶紧上前来搀扶着。 半晌夕颜才反应过来,糟糕,颜家的事还没问呢。 该死!自己尽顾着伤心了。不过今夜能听到如此可歌可泣的故事,也算是值了。只是心仪一个人当真能到如此地步吗?夕颜不解。 说起来,她似乎许多日都未曾忆起过夜无白,那这定然不是真挚的感情,纪爷爷说了,那样的感情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的。 她一面出神,一面回了小院。与纪爷爷聊了这许久,想来轩辕珀与沈离都睡下了吧,她轻推开房门,准备草草洗漱睡下,逛了大半日又生了大半日的气,还哭了一场,已有困意袭来。 “耶?我的床幔何时放下来了?”夕颜警惕的靠近,不自觉的握住了袖中的千丝万缕的机关。 她缓缓的撩起床幔,床上无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再细瞧之,锦被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布偶,是那个哪吒布偶。 夕颜欢喜的拿起布偶,在手中细细赏玩一番,真是精致,白日里远远瞧见只觉有趣,并未想到做工如此精湛。她心中疑惑:“是谁?是沈离还是他?” 心中不能肯定,可脑海中已浮现出轩辕珀的邪魅笑容。可是回府后两人都与自己在一处,似乎又都没有机会去拿这个布偶,难道是方才与纪爷爷聊天之时? 夕颜抱着这个布偶,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 鬼市。 入夜后,兵器铺依旧开门做生意。 二叔颜朗一人照料兵器铺实在辛苦,苗苗便时常做些好吃的东西送来陪他。 与往日一般,二叔在柜台内做着兵器,苗苗打扫着货架,二人会不自觉的对视一眼,两人或脸红避之或莞尔一笑。 二叔忽然想起一样东西来,便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前两日明明放在这里的,为何找不着了?”二叔边找边嘟囔道。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二叔的定情信物 苗苗停下手中的活,想要帮忙一起找:“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吧,你和颜颜一样都是个没收拾的。” 二叔闻言,紧张了起来:“别别,我自己找就可以了。你明日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花苗苗听了这话,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原来是给自己的东西。要说颜朗还从未送过自己东西,也不知是何物,难不成如同戏里演得一般,是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 见花苗苗娇羞的模样,二叔才察觉说漏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你且慢慢找,好好找,我明日再给你送吃的来。”花苗苗提着先前送吃食的竹篮满怀憧憬的走了。 二叔急着找东西,也未曾送她出去。 过了许久,二叔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只雪玉手镯。 这还是前些日子妹妹秦王妃托人送来的,说这是颜夫人生前最喜欢的手镯。她愧对颜家,有负颜夫人生前厚爱,不配再留着这镯子,便还给了二哥。 颜朗想着,这镯子送给苗苗再合适不过,既然她不嫌弃自己大她一番,往后的岁月里倾心对她好也就罢了。想来颜家二老在天之灵也会高兴,颜家娶了这样一位贤惠的儿媳妇。 颜朗拿着镯子,想着苗苗戴上它的样子,傻呵呵的笑了起来。眼角虽有细纹,瞧着依旧格外年轻。 忽然,一群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尖刀冲了进来…… …… 次日,清晨。 纪府。 夕颜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心中不禁纳闷:明明自己是趴在折得规整的锦被上睡着的,可醒来时却是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锦被严严实实的盖住,怀里还抱着布偶。 她只当是自己半夜冻着了扯来被子盖好的,也不再多虑,正好有四五名丫鬟捧着器皿进来伺候梳洗,便乘势起来去用早膳。 昨日才逛了大半日,兴致还极好,洛州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没逛呢。夕颜任由她们折腾,一心盘算着今日去哪里。从前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银子,如今才知这游山玩水的意趣。 一炷香的功夫,夕颜已换了一副模样。红裙长至膝,搭配及膝长靴,中间束着三寸宽的腰带,腰上系着兰芝白玉,头上梳着简单的马尾,乌黑的长发从头顶瀑布般的淌满整个纤瘦的后背,头顶只簪了一只珊瑚蝴蝶发簪。加之夕颜性格活泼,又有武人精气,活脱脱一个惊艳的女将军模样。 骑装?夕颜狐疑。 领头的丫鬟心思机敏,立即颔首解释道:“这套骑装是老爷命奴婢送来的,现下老爷已在花厅,小姐过去便知。” “好,那我这就过去,有劳姐姐了。” 夕颜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镜中,“人靠衣装”果然不假,原来自己也挺好看的,轩辕珀不就仗着一副好看的皮囊成天得瑟吗?自己也是不差的。 “小姐这话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引小姐去花厅吧。”丫鬟将腰弯得更低,更恭顺了。 夕颜罢手:“不必,我认得路,你们退下吧。” 说完,她便脚下生风的出了门,一出门便迎上两对惊诧中带着惊艳的目光。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像新娘子 院子里月洞门前正是从后院出来的轩辕珀与沈离二人,两人一下就注意到了夕颜,理由无它,今日的夕颜实在光彩照人,明艳无方。这一身干练的装扮趁得她那双本就比星辰更加耀眼的眸子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夕颜爽朗一笑,两排皓齿如白玉依次排开。 沈离被这笑容照映的有些恍惚,嘴上不知该说些什么,脚下迈不开步子。英俊稚气的脸颊涌动着血色,他紧闭的嘴唇轻启几次:“早……” 话音还未成,一旁一袭红衣,寻常打扮,却比夕颜更明艳的轩辕珀,笑道:“早啊老板娘,今日老板娘真是……” “真是什么?”夕颜暗骂,“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定没好话。” 轩辕珀仍旧笑盈盈的,围着夕颜转了两圈,在她耳边低语道:“真是像新娘子。” 夕颜再看轩辕珀亦是红衣,那不是两人就像……她嘴角不自觉浮上一抹笑意,但又很快醒神啐了他一口:“呸!” 沈离耳力极好,听了轩辕珀的话,他暗自低下了头。曾几何时,夕颜也一袭红衣站在他面前,而他却说了那般让人难堪的话,做了那样让自己悔恨不已的事。一人落寞的往前走去,他还有何话可说的。 夕颜见沈离走了,忙跟上,难得听轩辕珀在此打趣她:“快走吧,沈离走那么快,定是想先去把好吃的吃光。” “老板娘是在下见过用膳最不节制的女子,不怕发胖吗?”轩辕珀嘲笑道。 原本已经走出月洞门的夕颜,忽然又退了回来,迎面立在轩辕珀面前,仰头瞪着他:“你见过很多女子吗?” 轩辕珀先前肆无忌惮的调笑着夕颜,此刻正在兴头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夕颜眼中的不悦,夸夸其谈道:“这个自然,我身后皆是狂蜂浪蝶。” “浪你个头。” 夕颜一拳就想打得轩辕珀鼻血横飞,不料却被轩辕珀稳稳的握住了过来的小拳头。四目相交,轩辕珀收敛了笑容,眼中满是爱意,而正在气头上的夕颜却视而不见,怒火中烧的给了他一脚。 轩辕珀不料在他幸福洋溢之时,被这小女子狠狠偷袭了一脚,微微蹙眉:“你……” “哼!”夕颜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脸茫然的轩辕珀见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努力的回忆方才二人的对话,待想明白后,茫然转为宠溺的笑意,摇摇头跟了上去。 花厅的纪冷见三人一前两后的进了来,招呼沈离道:“沈公子,今日的菜色可还合你胃口?” 沈离不知纪冷为何今日尤为关照他,礼貌的回应道:“纪老客气,沈某自小在避尘阁粗菜淡饭惯了,这样的菜色已是极好了。” “沈公子原来是避尘阁的高徒啊,失敬,失敬,那么今日必定能技压群雄了。” “今日要比武?”沈离蓦然,纪冷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连比武也有兴致。 夕颜一听也来了兴致:“比武啊?可有彩头。” 轩辕珀不予置评,浅浅的品了一口清茶,余光瞟向夕颜,回味着方才的场景。脚上的疼痛让他清楚夕颜方才所用的力道,继而推测出夕颜当时的怒气有多重,眼中的笑意更甚。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制造机会 纪冷哑然失笑:“彩头自然不会差,不过并非比武,而是马球。”。 “马球。”夕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骑装,这才明白过来,“纪爷爷您昨日不是亲自上阵去打马球了吗?怎得今日又来了。”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六十六章 制造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吻? 不多时,两抹红色的身影策马往西面的小树林骑去。。 金秋十月,层林尽染,整个树林如同被金色的朝霞笼罩。纷飞的黄叶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策马而过时马蹄扬起黄叶,如同黄色的蝴蝶飞...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六十七章 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捡个儿子 夕颜故作不知,从轩辕珀身旁绕过来道:“继续什么?继续走吗?走吧,走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沿着小路往树林里头走。。 轩辕珀惋惜不已,再次愤愤得看向那条被斩碎的毒蛇,他从未...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六十八章 捡个儿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马球赛 男人斤斤计较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夕颜无奈道:“它又不会,我……我害怕,你不去谁去?” “你叫一声珀哥哥我便帮你。如何?”。 “呸!你不去我让纪爷爷今晚就把你赶出去。”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六十九章 马球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谋杀亲夫 马球赛后。 沈离四处寻找夕颜和轩辕珀,两人一同失踪已令他心中不安,渐露焦急之色。。 正在四处张望时,西面树林入口出来一红衣男子牵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手中还抱着...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七十章 谋杀亲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二叔失踪 轩辕珀忆起方才夕颜在林子里采了几株兰花:“蛇出七步内必有解药,这便是你方才找到解药?” “没想到你一个王爷,还有这等见识。不错,不错。”夕颜表扬道。。 轩辕珀低头无奈一笑...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七十一章 二叔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凝望洛州方向 夕颜听了这话忽然安心了许多,也冷静了下来。 她感激的望向轩辕珀:“我们即刻起身。”又转身对纪冷道:“劳烦爷爷为我们准备快马和干粮。” “已经安排好了。”纪冷这些年收了京城的势力,他能做的也确实有限。 夕颜不再多言,赶紧回房收拾。轩辕珀与沈离也各自回住处收拾。 她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七言伤势未愈,必然得带上,还有那只哪吒布偶…… 片刻后,三人骑马在夜色中直奔邺城。 …… 邺城,城楼顶。 一位黑衣男子提着一壶酒笔挺的站在城楼顶,望着前方。城墙上火把的光亮照应出他英俊的脸庞,修长的身影在夜风中依旧高大挺拔,风中青丝有些凌乱,一双桃花眼却写满哀伤。 他苦涩一笑,将酒壶一饮而尽。 远处一个黑影轻功卓然飞向此,缓缓停在他身旁,迷离的看向他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宫主,夜色凉,披上吧。” 这黑影是一位不苟言笑,冷若冰雪的女子,说话时低沉气足,内力比男子还强。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小心翼翼的为男子披上。 男子正是幻虚宫宫主夜无白,他往日着白衣较多,黑夜中的他身着黑衣,落寞冷峻,与往日截然不同。 夜无白指了指前方道:“那便是洛州的方向,不出我所料,明晚夜幕降临时他便能抵达京城。” “……”来人望了望前方,她自然知晓夜无白说的“他”是何人,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京中事务繁忙,王爷也该回来了。” “是啊,京城风云变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竟然离开了十日之久。”夜无白张口手指,感受这风从指间划过,这凉风他吹了十日。 “宫主您替王爷看着呢,出了不岔子。” 夜无白讥笑道:“我?” 来人笃定道:“是,宫主您无论多难,也未真正伤害过王爷。” 荒谬!这是多么荒谬之事? 夜无白不想再谈此事,转而问道:“秦燃,你亲自过来,可是那个人又有新的指令?” 秦燃拿出一封信函,夜无白并未伸手去接,她上前在夜无白身前低语一番,风声阵阵将话音掩盖。 “呵!”夜无白讥笑道,“他还真是不顾我的死活呢,无论多凶险的指令都敢下。” 秦燃思索良久,也不知如何安慰夜无白:“他……毕竟是您的父亲。” 夜无白仿佛听了一个十分滑稽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父亲?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否笑得太过用力,他眼角溢出的眼泪。 “无论如何,为了雅公……为了您的妹妹不嫁去狼人部族也得完成此事。狼人部族的女人连牲口都不如……”秦燃眼中闪过坚毅。 提到胞妹,夜无白无奈,母亲也故去,那人能用来威胁他的也只有这个妹妹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回去吧。” 夜无白飘忽的凝视着夜空,心中悲喜转换。悲,自己出生便尝尽世态炎凉;喜,他终于要回来了。 “是。”秦燃退去。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吐露心声 洛州至邺城的官道上。 夕颜三人策马狂奔了好几个时辰,眼瞧着子时已到,人困马乏,轩辕珀便强令夕颜停下在驿馆歇脚。 驿馆正好剩下三间房,两间在二楼,一间在一楼。夕颜原本说自己一个人住一楼就好,但沈离不放心她离得太远,便坚持自己住一楼,轩辕珀武功高还可保护夕颜。 三人各自安寝。 但一个时辰过去了,累了一天的夕颜却无法合眼。一闭眼就会看到二叔在受酷刑,浑身鲜血淋淋。倒是怀中的七言,呼呼大睡,软糯可爱。 夕颜见睡不着,索性起来在外头走走,也比强迫自己入睡舒坦些。 她一人走出驿馆,坐在门口石磨上,一坐下便想起过往与二叔的点滴,悲从中来。 夜凉如水,她却丝毫不觉着冷,只是这样愣愣的坐着垂泪。 忽的,一张被褥将她严实裹住,这温暖让她一震。一回头,只见轩辕珀担忧的望着自己。 原来轩辕珀的房间就在夕颜隔壁,加之他今夜格外留心夕颜的情绪,故而夕颜的门一响他便有所察觉跟了出来。 “明日还要赶路,还是养养精神吧。”轩辕珀坐在夕颜身旁柔声说道。 “难得一回不被你调笑。”夕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轩辕珀伸出手臂将她拦在怀里,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夕颜想要抗拒,奈何轩辕珀力道十足,无济于事。 “不许动,不许强颜欢笑,想哭便哭,想闹便闹。”轩辕珀命令道。 话音刚落,夕颜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唰唰落下。 哭了好一会儿夕颜才喃喃道:“我尚在襁褓中颜家便被灭门,父母双亡,是二叔将我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时常被一个小胖子嘲笑我没爹娘,我气不过就去揍他,可又瘦又小的我哪里是他都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回去躲在被子里怕二叔看见。二叔还是看见了,便去替我出头,谁知又被那小胖子的大胖子爹给揍的鼻青脸肿。最后还是师公亲自出马才料理了那家人……我二叔性子最软,从不与人冲突,可为了我也会与人大打出手。” 轩辕珀听完微微一笑道:“那个小胖子如今定然不是你的对手了。” 夕颜轻轻颔首:“后来我学会了做暗器,经常打得他满地找牙,他见我就躲。哈哈哈哈……” 轩辕珀叹了口气,语调比夕颜更为低沉道:“其实你已很幸福了,身旁有如此多关心你的人。” “嗯,我知道,我也很满足,所以我立誓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好好赚钱,让他们衣食无忧。可是,二叔还是……” “有我呢,二叔会没事的。”轩辕珀的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法质疑。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夕颜的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 轩辕珀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道:“你曾问过我,幼年为何会去晋州,我便告诉你吧。” “好。我很想听。”夕颜乖巧的靠着轩辕珀的肩膀,等待她吐露心声。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王爷的遭遇 轩辕珀目中放空,略带伤感道:“并不是所有皇子皆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整座皇宫里只怕只有太子爷算得上。其他皇子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早夭。活下来的寥寥无几,除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对皇后娘娘鞍前马后的慧妃娘娘之子四王爷,和身带残疾的十皇子便是我了。因我母妃一怀孕便告知陛下若是皇子便自请分封离京,生了我以后,父皇便听了首辅大人屈不平的谏言,将我们母子分封到晋州。晋州是巴、楚、吴三国的交界之地,何等凶险众所周知,母妃还是毅然去了。” 夕颜坐直身子,忧心的望着轩辕珀,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试探着问着:“在那里发生了何事?” 轩辕珀将她的头重新按回肩膀上,继续说道:“晋州的皇家别院里,我有一段快乐的童年,母妃疼爱,仆人忠心。我终日玩闹在山水间,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可就在八岁那年,一群大汉闯进王府烧杀抢掠,母妃将我在床底下,自己想要引开贼人,却被贼人……” 夕颜感觉到轩辕珀哽咽,想要抬头,却被轩辕珀按着头无法动弹。他的痛苦和脆弱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夕颜。 “那年八岁的我,就躲在床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听着几个大汉肆意的凌辱我的母妃,我却懦弱的不敢出去保护她……后来母妃奄奄一息,不出半月便香消玉殒了,父皇也派人来接我回京,但并未带走母妃,说母妃死前失节,不配葬入妃陵,随意的葬在了荒郊野岭。我背负着母妃失节的名声,回京以后受尽冷眼,若不是遇见了无白,只怕人生无半点光亮。” 夕颜挣脱他,抬起头望着轩辕珀,见他眼中的泪光,心一阵纠疼。 她轻言安慰道:“你不是懦弱,是睿智。若那时你冲出去只怕你母妃会更痛苦,且也辜负了她舍身救你的心意。如今你长大成人,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轩辕珀犹豫片刻,问道:“你会嫌弃我吗?” “啊?”这出乎意料的一问,让夕颜颇为惊愕,“为何有此一问?” 轩辕珀吞吞吐吐道:“我母妃失节,世人不耻,此事父皇虽极力掩盖,但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出身终究被人诟病。” 夕颜闻言气不打一出来:“这是何狗屁逻辑?世人不去谴责那贼人,却来恶言中伤如此伟大的母亲。那群贼人抓到没有?” 夕颜的态度让轩辕珀一阵动容,他摇头道:“后来我父皇细查他们留下的兵器,怀疑是楚人,可楚人拒不认罪,两国几次险起纷争,终究还是没有结果。” “又是楚国,他们就这般无恶不作吗?”想到姑姑外祖父一家和颜家的灭门案,如今又添轩辕珀母妃一事,夕颜对楚国已是恨之入骨。 至于夕颜所知的这些事,轩辕珀早已知晓,故而此刻明白她的心思:“颜家的事,我母妃的事,都交给我,若真是楚国,我必让他们血债血偿。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懦孩童。”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护你一世周全 夕颜未曾想到轩辕珀会将颜家的事也一并担起,心中感动不已。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轩辕珀这份担当,就在此时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突然奔出来跳到夕颜身上,使劲用头蹭着。 轩辕珀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道:“它竟如此伶俐,驿馆不算小,它还能找着你。” 七言嫌弃的甩着头,想要挣脱轩辕珀的大手。轩辕珀见被“儿子”嫌弃,更来劲了,一把抓过它,抱在怀里揉了起来。七言先是极力争扎,又见敌强我弱,胳膊拧不过大腿,便乖乖的躺在轩辕珀手腕上放弃争扎。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与夕颜当初在轩辕珀面前任由宰割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夕颜如今仗着轩辕珀宠,越发气性大了,只怕再这样下去,便要骑到轩辕珀头上了。 夕颜也没想到七言如此聪明,片刻后恍然大悟,她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道:“它不是认得路,而是闻着我身上的幽兰醉来的。” 轩辕珀故意凑近夕颜,嗅了嗅道:“我为何没闻到?” “幽兰醉香味淡雅,我又包的严实,你自然闻不到,但七言嗅觉惊人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 “……” 两人又互相聊了一些童年之事,夕颜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轩辕珀才安心下来,她终于入睡了。夜凉,担心她得风寒,便将她横抱起,抱回房里。 二人走后,柱子后头的沈离才转身回去。他已站在此处许久了,他呼吸很轻,轩辕珀又满怀心事,故而一直未曾有所察觉。 经过今晚,沈离已然可以确定轩辕珀和夕颜彼此的心意了。虽然他们都未说破,可明眼人都可以瞧出来了。 他住在小院的日子也不短,夕颜从未与他有过半点亲密的举止,更未曾用那般炙热的眼神看过旁人。 虽不愿承认,却不得不面对,他自言自语道:“若这便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就在身后护你一世周全。” …… 次日傍晚。 秦王府。 秦王妃坐立难安在偏厅来回踱步。秦王从外头打听消息回来,大步跨进厅里,脱下披风交给顾长林。 秦王妃见状立即扑上去,拉着秦王问道:“如何?可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秦王拉着王妃,两人比邻而坐:“那群黑衣人行事颇有章法,只追查到长青园一带便断了行踪。” “城西长青园?”秦王妃面露惊讶之色。 “嗯。”秦王轻轻点头。 “那一带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别院,更有皇家别院,宅邸众多,只怕不好排查。” “嗯。”秦王再次微微点头。 秦王妃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那该如何是好?” “……”秦王紧握她的手,希望能令她稍安。 “我二哥这个人最是与世无争,能有什么仇家?若是寻仇,伤了他,杀了他也没必要带他啊。既带走了,要银子要东西得也该有个信儿才是,这没头没脑委实不合理……”秦王妃百思不得其解,一人推测起来。 秦王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未必,二哥虽无争,夕颜近日却卷进不少争端。”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软禁夕颜 正说着,夕颜便风尘仆仆冲进了花厅。“唰”得跪在秦王妃面前,眼泪汪汪的认错道:“对不起姑姑,夕颜又任性了。” 秦王妃没想到夕颜如此快便赶回来了,又见她憔悴疲累、心急憔悴于心不忍道:“快起来,这次是姑姑错了。” “我……”请罪才开始便结束了的夕颜有些无所适从。 王妃拉起夕颜:“不必说了,从今往后姑姑再也不会勉强你了,沈家那边我已婉拒了。只是你不要再偷跑了,若你出了什么事,姑姑一辈子也无法心安呢。” “姑姑,可有二叔的消息了?”闻言,夕颜本该高兴的,但此时不是纠缠此事的时候。 秦王府将方才秦王所告知的事,一一说与夕颜。 夕颜一听,竟消失在长青园一带倒是意料之外:“二叔到底会得罪何人,竟被绑至长青园,那处达官显贵倒还算小的,还牵扯着皇家别院呢。” 秦王夫妇方才正在谈论此事,王妃顺势问道:“我与你姑父正说呢,你可惹是卷入了纷争?” 此言一出,夕颜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了轩辕珀那日在鬼市与他说得话,太子想要杀她?她跑了,那极有可能跑了小和尚,逮个老和尚回去。她越想越害怕,害怕是自己连累了二叔,更怕真的是太子爷,那救出二叔便是难上加难了。 夕颜愧疚、害怕、惊慌,许多情绪一同袭来,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我听轩辕珀说起过,之前在小院那次的刺杀可能是太子爷所为。” “太子爷?”秦王妃惊呼。 秦王亦侧目。 “我……轩辕珀说此事一切有他,我此刻就去找他。”夕颜不敢看向姑姑、姑父。拔腿就要跑去找轩辕珀想办法。 “站住!”秦王妃勃然大怒,“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大吗?七王爷的大名也是你能直呼的吗?乖乖给我待在王府,不许再去找七王爷。” “姑姑,我不是要……”夕颜心中委屈不已,她只是想要救二叔。 “夏嬷嬷,带小姐回房,给我把她看牢了,不许她再出去闯祸。”秦王妃并不听夕颜的解释。 “是。”夏嬷嬷上前领命道,“小姐,您一路辛苦,老奴替您梳洗梳洗吧。”她一面说,一面拽着夕颜回房。 “姑姑……”夕颜从未见过姑姑如此动怒,此事也不敢与她顶撞,只得先顺着她再说。 夕颜走后,秦王清冷道:“玥儿用心良苦。” 知颜玥者云逸也!秦王妃知道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自己的丈夫:“你永远都是最懂我的,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与太子爷结下梁子,太子爷骄横跋扈,锱铢必较,我怕夕颜会再有什么危险,这几日定要好好看着她,二哥的事,还得靠你了。” “嗯,有我在。”秦王缓缓将王妃揽入怀中,轻抚她的青丝。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王妃心中安定不少:“我一定要护好夕颜,否则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大哥大嫂。只是你看她说的七王爷拦下此事,可否属实?” “别想了。” “嗯,不管他是否属实,夕颜待在他身边都是危险的,我不想她卷入皇室纷争。” “方才说的话又忘了?” “我……”是啊,她方才还说不会再勉强夕颜,可如何能眼睁睁看她卷入皇室的激流呢?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四王妃薨 七王府。。 轩辕珀抱着七言回王府时,夜无白已等候多时了。他带了两坛珍藏多年的“醉西风”来与轩辕珀一同品评。轩辕珀嚷嚷着要喝这酒也不是一两日了,只是此酒藏在地底下,必得等天凉了才...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七十七章 四王妃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君入瓮 轩辕珀自然不会说这些假仁假义的大道理。只是,此人是夕颜亲如父亲的二叔,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无白,幻虚宫可有人手?”。 夜无白一听便知他的意思,连连摆手道:“诶,不要打...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父子争执 书房内。 沈尚书正拿着一本《道德经》在看,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门口。方才管家来报说沈离回来了,不知他是否会第一时间来请安,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去见他吧。。 对于...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七十九章 父子争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小橘 原本夕颜打算先顺着姑姑,夜里再想法子溜出去找轩辕珀商量对策。岂料秦王妃这次动了真格,点了她的穴,将她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夕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天亮前偷跑出来。。 她一路轻功并着...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章 小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吵架了 夕颜抱着七言一进青室便闻见一股浓烈的薄荷香,还未来得及多想,又见轩辕珀素衣美服、月貌风情的端着白瓷绿竹的茶盏朝她走来。玉指过处,一盏薄荷水稳稳的置于竹几上。 “尝尝。”。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一章 吵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倒霉的一天 原本已有薄怒的轩辕珀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老板娘这是想激我。没想到你不但会赚银子还会使计,不错不错。”。 夕颜一点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小女子可不敢跟王爷说笑,王爷若明哲保身...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二章 倒霉的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哭 摊主捡起扔给夕颜道:“我不要你的臭钱,你陪我字画。”。 不要钱怎么赔?夕颜纳闷,难道让她给画?那也得有人敢入眼啊。夕颜见摊主这人说话语无伦次,她也不想纠缠,再次将银子扔了回去。...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岳寻 夕颜完全未听到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自顾自的啼哭着:“呜呜呜……骗子……呜呜呜……大骗子……”。 市集之人越来越多,围成一个圈看起了热闹。先前只是指指点点的那些人,此刻已忍...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四章 岳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守株待兔 长青园一带皆是达官显贵的府邸,街道宽敞整洁,人却极少。夕颜坐在马车内观察街道两边的府邸,每座都雄伟恢弘,瞧着差别并不十分大。她寻思着:“这张府、赵府、李府……都有了,唯独没有轩辕府...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五章 守株待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拿你当枪使 太子爷稍感安心,又疑惑起来:“等等,你说颜夕颜她自己来踩点?老七的人呢?莫不老七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撂挑子了,她才自己上的。”。 “太子爷莫慌,颜小姐落在我们手中了,七弟还能置身事...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六章 拿你当枪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闯易水山庄 易水山庄。 这是夕颜今夜探查的第四座府邸,寅时过半,再找不着只怕天都要亮了。她有些心急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谁知刚落在易水山庄的地界上便被一群侍卫重重围住。。 夕颜自知武功...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闯易水山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下第三 退无可退之际,夕颜向后一个临空翻转,浓密柔顺的发丝在空中亦随之飘动。与此同时,百十根细如发丝的乌金丝从发间向那黑脸白眼之人射去,而夕颜稳稳落到地面,身姿可谓美轮美奂。。 唰!唰...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下第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杀要剐冲我来 什么?天下第三!! 夕颜见来人竟是沈离,诧异不已,同时也十分感动,她一直以为这个时候陪伴在他身旁的会是轩辕珀。又闻得沈离对此人的称呼,更是难以置信,暗道:“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杀要剐冲我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色心起 夕颜将沈离靠在院里一口种莲花的大水缸上,又取出速效的药丸喂他服下。沈离服药后闭目调养内息,夕颜便起身走到太子爷正前方,道:“冤有头债有主,想来我二叔并无得罪太子爷之处,您既是冲我来...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九十章 色心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王爷规劝 四王爷附耳在太子爷身旁道:“臣弟明白太子爷的思虑,可沈尚书深得父皇信任,此事万万不可,不若将他交于臣弟,定误不了您的事。”。 太子爷疑虑的盯着四王爷:“四弟与沈尚书有交情?” ...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王爷规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豁出去了 正在此时,夕颜哈了几口痰,随地吐了。对着太子爷咧嘴诡异一笑:“爷,您先让我见见二叔,一切都好商量。”。 这诡异的笑容让太子爷相信了四王爷所说的话,兴许牙齿缝里都是毒药、暗器也未...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九十二章 豁出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 绿竹青青 轩辕珀思虑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为何青室是王府的禁地?” 夜无白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轩辕珀会突然说起此事:“因为此处放着您母妃的遗物?”。 轩辕珀轻轻摇头,一股悲凉...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九十二 绿竹青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找死 夜无白内心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夜无白啊夜无白,你到底想得到怎样的答案?这般的推测是想说服他还是想暗示自己?”。 两人僵持半晌后,夜无白冷静了许多,他拉着轩辕珀便往青室去,他们...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一百九十四章 找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彻底的坏人 沈离虽并不情愿,但确确实实被四王爷救下,安置在府上养伤。被迫受的人情,也是人情。他顺了口气,对四王爷道:“谢王爷出手相救,可沈某不需要,请让我离开。” 话音刚落,顾长林便不乐意了:“你……” 四王爷拦住顾长林,全然不往心里去。他笑容可掬的坐在床前的锦杌上,温和的说道:“沈公子好糊涂,您这般不顾生死的与太子爷作对,可想过沈家?可想过你的父亲?有道是‘父债子偿’,‘子债父偿’亦是常事啊。” “我……”沈离语塞,他先前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头上,一心只想着救出颜二叔。一路追查下来得知二叔被掳来长青园一带,赶来细查,正好听见夕颜的声音,才能及时救她一命。谁知竟牵扯出太子爷与四王爷两位皇亲国戚,可夕颜被抓,他也无心思去衡量其中的厉害关系,经四王爷一提点一时竟没了主意。 “如何?还走不走?”四王爷见他愣住,想着他定然是想明白了。 沈离倔强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走。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父兄并不之情。况且太子爷他劫人在前,我不过是为了救人,难不成他还有理了?” 四王爷闻言摇头轻笑:“沈公子果敢正直本王佩服,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说理的地方?本王贵为王爷,还得听命行事呢。” “可是颜小姐她……”想到夕颜,沈离气血翻涌,伤势更重了一层。 四王爷安抚一番道:“不必着急,本王已稳住了太子爷,他一时不敢打颜小姐的主意。何况咱们这位太子爷对女人不过是一时兴起,转脸便忘了。” 听了这话沈离才稍稍安心,他调息过后,致谢道:“多谢!敢问王爷一句,您为何要为太子爷做事,又要帮我们?” 是啊,四王爷也时常这般问自己,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面行善一面作恶。作恶又做得不够彻底,行善却又不能从一而终。 “身在皇家或勋贵之家,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不是人人都能如沈公子一般随性而为,由此可以看出,沈大人是一位好父亲。”四王爷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情。 听四王爷提起自己的父亲,沈离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们父子政见不合,脾气相悖,俨然一对仇人。 沈离想想还是不放心,对四王爷道:“请王爷让我离开,我担心太子爷……” 闹了半日,沈离又给绕回去了,可四王爷依旧不生气,仍不紧不慢的劝说:“沈公子当真如此放心不下颜小姐?可本王冷眼瞧着,她对你并无同样的心思。你当真为了她不顾你父亲的死活了么?” “父亲官至中书令,想来太子爷并不能将他如何,可颜小姐……” 四王爷诧异,此人真是一品官员的嫡出公子吗?勋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哪个不是从小就深谙世事,一点就透,他却这般天真无知。 “沈公子此言差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爷便是将来的君,而沈尚书始终都是臣,即便立时三刻不能怎样,将来还会给沈尚书好果子吃么?”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盗匪猖獗 作为没给家里出过一点力,如今反倒要添乱的沈离听了这话不免自惭形秽。只是心中仍是放不下夕颜,她如今落到太子爷手里只怕不易脱身,如果真被用强那该如何是好? 见沈离左右摇摆不定,四王爷叹息道:“你也不必纠结,横竖此刻你是出不去的,本王也不会眼睁睁看你去送死。只是一样,他日我放你出去了,此事必得三缄其口,否则今日为你作保的我,和你的父亲沈尚书都难逃太子爷责难。” 说罢,四王爷又叮嘱了他几句好生养生,不要逞强之类的话,便出门去了。 回过神来的沈离大喊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论后事如何我都得救她……” “快放我出去……不该说的我绝不多言,我只想救她……” “若不放,我只有不停冲破穴道了。” “……” 门嘎吱打开,沈离欣喜望去。进来的却不是四王爷,只有顾长林一人,他绷着脸不置一词,伸出两指用力一点。 沈离吃疼瞪大双眼,顷刻间便晕死过去,不再大喊。 门口四王爷瞧着他这等不计后果的作风倒有些羡慕:“年少轻狂!” …… 亥时。 一群黑衣人潜入长青园附近的张府,抢走了张大人收藏的无数珍宝,还将衣衫不整的张大人和伺候的几名侍妾拖了出来暴打了一顿,而后消失不见。 张大人好歹是三品大元、太子心腹,受了此等羞辱哪里肯忍立即跑去相隔不远的易水山庄求助。今日午后他在五鲜斋吃酒,正好遇见安防营的叶统领,说起近日太子爷都住在易水山庄,要格外仔细长青园一带的护卫。没曾想该死的盗匪竟不长眼的偷到了他身上,他一个文官,府里家丁不是对手,故而只得去抱他主子的大腿了。 易水山庄的守卫认识张大人,见他狼狈不堪,想着事态严重便冒着风险进去通报。 太子爷等了两日,见轩辕珀都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了。但四王爷却更加笃定,动手就在今明两日,故而住在易水山庄陪着太子爷。 张大人官位不高,可颇有些手腕,手底下养着一帮“技艺精湛”的女子,送去官员府邸做内应,打探了不少消息。故而他也受太子爷器重,如今他求上门来,太子爷也不好推拒,索性他还在与四爷下棋不曾睡下,便命萧螈将人带进来。 张大人一见太子爷就老泪纵横,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五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请太子爷为下官做主啊,天子脚下,京师重地,盗匪猖獗。跑到微臣府中打杀抢掠,更是当众羞辱于我。微臣真是无颜苟活于世了。” 说完张大人又是一通大哭,太子爷与四王爷倒是听懂了个大概。 太子爷大怒道:“还有王法吗?萧螈立即带人去查访此事。” “慢着!”四王爷起身对太子爷行礼道,“太子爷莫急,此时不是调派人手的时候,谨防有诈。”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浑水摸鱼 太子爷一听便明白了四王爷的意思,若此时调走府中守卫,只怕会让轩辕珀钻了空子。 “四弟所言极是,那……” 张大人一听太子爷口风变了,哭得更来劲了,还一个劲的磕头:“太子爷若不管老臣,老臣就没法活了。” 太子爷左右为难,便望向四王爷。四王爷领会,将张大人扶起来,安抚道:“张大人所说之事非同小可,说轻了京城护卫不严,人心惶惶;说重了便有可能危及到宫中皇上以及皇后娘娘的安危。张大人还是尽早上书父皇,请他调派兵力彻查此事才是。” “可……”张大人唯恐歹人再来,明日于他而言太远了。 四王爷洞若观火,又继续说道:“张大人且安心,今日歹人必不敢去而复返。京中护卫之责说到底还是安防营的事,你要寻求庇护也是去那里才是。若太子爷庇护了你,难免被父皇疑心结党,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 张大人闻言面色比先前更惊慌,只得惴惴不安的告辞出去。他才走到门口,便见上百名黑衣人跳去院中。张大人一屁股坐到地上,脚蹬在地上使自己连连后退,惊惶大叫:“是他们,是他们……他们来了……” 在场之人既惊又疑。来人怎么会是盗匪,不应该是轩辕珀的人马吗?这时太子爷等闻见一股骚臭味,随之望去,见张大人裤裆前湿了一大片。太子爷鄙夷:“废物!” 他哪里知道张大人心中的恐惧,正在美人堆里颠鸾倒凤,被几名黑衣人囫囵个提了出去。外头一院子四处奔命的的下人眼睁睁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君和不可一世的娘子们光溜溜的被丢出来。张大人没即刻撞柱已是难得了。 四王爷无暇搭理张大人,对太子爷说道:“来了!” 正当他们打算大干一场,来个人赃并获之际,山庄外又来了一大队人马。这拨人马步调一致、浩浩汤汤很是次序井然。 咚! 伴随一声巨响,山庄门被撞开。 四王爷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来的竟然是安防营的人。轩辕珀竟然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动用安防营的人?片刻的功夫四王爷便明白了:“糟糕!他们想把水搅浑。” 安防营领队的是一营统领叶锋,他领着百来号人,在易水山庄门口大喊道:“大胆毛贼,胆敢在京中作恶,还不束手就擒。给我拿下,务必保护好太子爷。” 一时间易水山庄护卫、黑衣人、安防营护卫三拨人打成一片,乱作一团。 情势比太子爷他们料想的更为失控,四王爷只得一面先护住太子爷,一面命人必须拿下黑衣人。 正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易水山庄四处查访,他身手极快,几乎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他趁乱翻遍了大半个易水山庄,却无半点夕颜的踪迹。他全然不敢去想各种可能,心中后悔莫及,若他来迟了……若……不不不,一定来得及。 就在百感交集之时,前方一个瘦小黝黑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终于来了。”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爷寻人 挡住去路的正是关星海,他眼中隐藏不住的兴奋,提着长锏跃跃欲试,脸上不自主的抽动了几下:“轩辕珀,我等你许久了,今夜一战定要分出高低雌雄来。” “没空。”轩辕珀早知关星海在此,可他心中只有夕颜,对天下第二第三的虚名毫无兴趣。 被一口回绝的关星海,眼中燃起两簇火焰,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他内力一运,长锏如同一道星火以势不可挡之态像轩辕珀袭去。轩辕珀腾空而起,一抹鲜红如同灵蛇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下那道星火。 就在关星海以为巅峰对决就要来临时,轩辕珀忽然抽身离开。他使劲内力,跳到轩辕珀身前,怒道:“你休想逃。” “逃?”轩辕珀心中一阵冷笑,“你也算得巴国第一人,如何就当了太子爷的狗,这算不算卖国求荣?” 握着长锏的手嘎吱作响,他来此只因有人通知他轩辕珀会出现,他只求一战,分出胜负,可他无心解释:“巧舌如簧,与那女子如出一辙。” 轩辕珀听到“女子”二字时整个心都纠了起来:“她在哪?” “打完便告诉你。无论输赢。”关星海再次向轩辕珀攻击,方才见识了轩辕珀的功力,现下攻击更猛。 高手对决只在毫厘之间,难分胜负,几百个来回后仍在缠斗。轩辕珀心中焦急,这样打下去,只怕要打到明年。 轩辕珀忽生出一计,在明明可以进攻之时,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换招式,趁其不注意撞向那柄六角长锏。锏身锋利无比,顷刻间,轩辕珀整条左臂被献血浸染了大半。 “本王输了。”轩辕珀冷冷说道。 轩辕珀虽小心,却瞒不过与他旗鼓相当的关星海。关星海深知他无心恋战,且瞧着伤了主动脉,想来也无法继续了,他遗憾生气又无奈道:“这次不算。” “你想食言?”轩辕珀这神情是要吃人。 “不算就不算,我会再来的。你要找的人不在易水山庄。”关星海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轩辕珀闻言更为着急,关星海不像说谎。定是太子爷怕坐实他劫持扣押忠良之后的罪名,将人转移了。可这外头天大地大,他该去哪找夕颜。 易水山庄已经闹成了这样,明日定会闹到御前,离早朝不过三个时辰,这该去哪寻人?轩辕珀疯了一般四下寻找。 易水山庄内,太子爷安排了千余人,又机关陷进无数。黑衣人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两边打起来死伤无数,安防营的护卫也受了重伤。不过一个两时辰的光景,高雅别致的易水山庄便成了修罗场。 得知夕颜不在易水山庄,轩辕珀一声长哨,黑衣人尽数撤退,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一片狼藉的山庄,太子爷从重重护卫后出来,怒火中烧道:“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弓箭手干什么吃的?” 萧螈跪地请罪道:“太子爷息怒,安防营的人在,弓箭手怕伤及无辜。毕竟都是为陛下效力的,只怕……” 太子爷一脚踹向萧螈:“蠢货!射死那些个蠢货有何干系?谁让他们来的?”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密谋告状 四王爷也未料到,今夜的场面会如此混乱,向来镇定的他也不知所措。 太子爷见四王爷没了主意,寻思了一番道:“糟糕!四弟,快着人去看看颜夕颜还在不在?被老七带走了也未可知。” 那日他本打算将人与颜家二叔一同关押在易水山庄地牢的,却被四王爷阻止,带走另行安置。 四王爷连忙阻止道:“不可,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如今闹成这样,老七管辖安防营已然脱不了干系,明日一早您便去父皇那里禀明今夜之事。必要咬死七弟伙同他的党羽夜闯太子别院,更将安防营纳为私用等罪状。至于颜家那对叔侄,关在一处无水无食之所,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太子爷也需要好好想想,明日如何去告这个状,也就无暇去管夕颜与二叔了。 四王爷与太子爷一同去了书房,因担心太子爷身子,又命小厨房做了宵夜。可太子爷却味同嚼蜡,四王爷也不敢多食,又为太子爷推演几遍明日御前告状的情势。 易水山庄一场混战后,损失惨重,众人都没了精神,整个山庄稍稍沉睡在了夜空下。 …… 卯时已至,轩辕珀领着一众人以易水山庄为中心,向四面搜索。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仍无半点消息。 黎明到来之前,夜格外的黑。夜风吹得火把呼呼响,火光中轩辕珀那张皮开肉绽依然豪放不羁的脸上充斥着担忧和恐惧,精神几乎要崩溃。 他重重一拳打在一颗大树上,暗骂道:“臭女人,你要是敢有事,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蒙骕见轩辕珀徒手将树上打出一个窟窿,担忧不已,连忙拿出一个手帕为他裹上:“王爷,您这左手都伤成这样了,再弄伤右手可怎么得了呢?” 轩辕珀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后悔。他恨不得这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恨自己面对夕颜被抓还瞻前顾后、权衡利弊。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不会耽搁如此之久。 “无妨,继续找,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把颜小姐给本王找出来。否则,谁都别想安稳。”这话语中涵盖了所有人,包括太子爷、四爷、在场之人,以及他自己。 众侍卫闻言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加快了脚步。 蒙骕更心疼主意,声音颤抖道:“王爷,您的伤……” 轩辕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见包扎的手帕上秀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豹子,问道:“这手帕哪里来的?” “啊?”蒙骕没想到此时王爷还有心关注八卦,支支吾吾道:“那……那个送橘子的女子,就是那个送荷包的,她……哦……她就是照看小黑豹子的,今早她又给我塞了这个……属下……属下该死……” 蒙骕语无伦次的说着,又羞又臊,低头不敢看向轩辕珀。 轩辕珀却如梦初醒,豁然道:“真是太糊涂了。” “属下该死,属下糊涂。”蒙骕“嚯”得跪地告罪道。 轩辕珀无奈的踢了他一脚道:“快起来,去把小豹子抱来,快!” 蒙骕一脸茫然,“哦”了两声便连滚带爬的跑了。他虽不明所以,但只要坚信主子的英明神武就对了。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章 谢谢你活着 一处漆黑的钢牢中,夕颜与二叔被扔在里面已经两日了。 钢牢中白日里光线昏暗,夜里便是伸手不见五指。夕颜与二叔自打一前一后被丢进来,到此刻都没来得看清对方的模样。特别是知道二叔的腿受了伤,又无法查看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原来,二叔在鬼市与黑衣人的打斗中受了重伤。可被抓后便一直被关着,连送饭的下人都没看清模样,更别提有人给他治伤了,耽搁了这许多日,越发严重了。 可钢牢偏偏又是铜墙铁壁,四周光滑无缝隙,深一丈,只在顶部有一扇暗门,别说人了,就连壁虎也爬不上去。 先前夕颜想尽办法,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可水米未进的折腾了这两日,再也没有力气了。 早前叔侄两人还互相慰藉打气,此刻心中皆已万念俱灰,没了生的指望。只有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夕颜努力张了几次干裂的嘴唇都不能发出声音来,她又用舌头象征性的润了润嘴唇,虚弱的说道:“二叔,对不起,是颜颜连累了你。” “傻丫头。”黑暗中二叔比夕颜更为虚弱的说道。 “二叔,您可还有遗憾吗?” 黑暗中,颜朗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只镯子,得想哭却没有眼泪。 “遗憾自然是有的,颜颜呢?” 这几日,夕颜怨过轩辕珀,气过轩辕珀,更发了几百次誓再也不要理他。可死到临头,她却遗憾再也见不到那张绝世风华的容颜。 “我?我自然也有,不知师公和姑姑会多伤心……” “……” 两人实在虚弱至极,又悲从中来,渐渐昏昏沉沉睡去。 忽然,一道亮光射在他二人身上,在这长久的黑暗中格外刺眼。夕颜与二叔都勉力睁开眼,只见钢牢的门被开了,上头人头攒动,他们举着的火把太过刺眼,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一位谪仙飘然而下,轻轻落在夕颜身旁,深情的望着她。谪仙绝美的星目中当真有繁星闪动,片刻后繁星化作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 夕颜这才看清了来人是轩辕珀,她使劲最后的力气大哭了起来:“你个混蛋、王八蛋终于来了,呜呜呜……” 轩辕珀见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他心疼的快要窒息,只能将夕颜紧紧抱在怀中。自责道:“我来了,我来了,谢谢你活着,谢谢你活着……” 夕颜想要捶打他,却没了力道。 轩辕珀抱着夕颜,不断重复着:“谢谢,谢谢老天爷,谢谢七言,更谢谢你沿途留下了幽兰醉……谢谢……” 两人相拥而泣,涕泪纵横。 一旁的二叔将手中的雪玉手镯握的更紧,早前也浮现出一位圆脸少女娇羞的模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夕颜与二叔被送到了秦王府。 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轩辕珀如今不能再如从前一般随性而为。他得为夕颜的名节着想,且一会儿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两人短暂重逢,话还未说几句,又不得不分别了。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一章 太子爷告状 朝堂之上。 子还未临朝,百官已在窃窃私语。昨夜长青园闹盗匪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一座三品官员府邸,一座皇家别院先后被盗匪闯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威威子,君临四方,却连自家门户都没看好,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太子爷一身蟒袍、高傲自持立于百官之首,身后站着温和谦逊的四贤王。仔细一瞧,太子爷目空一切的神色也未完全掩盖住憔悴之色。 正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轩辕珀一身红衣,脸色煞白的走了进来,他精美的如红绸包裹的白玉,穿过重重人群,遗世而独立。在场之人皆看呆了,连话也忘却了。往日轩辕珀的容貌已是惊为人,今日面色苍白,不似往常一般飞扬,却像一团绝美的雪人,让人生屏住呼吸,深怕呼出热气将他融化。 鸦雀无声的朝堂上,太子爷蓦的冷哼一声:“卖弄姿色。” 安静被打破后,众人回过神来又开始低语,只是会不时瞟向轩辕珀,朝堂又恢复了方才的嘈杂。 轩辕珀走到太子爷身旁,行礼道:“太子爷早,四哥早。” “嗯。”太子爷点零头。 四王爷还礼道:“七弟早,瞧着七弟伤势颇重,可要紧?” “谢四哥关怀,太医看过了,是失血过多,养养便好,并无大碍。”昨夜后半夜轩辕珀一直在四处奔波寻找夕颜,手臂上的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又亲自抱着夕颜出钢牢,回秦王府。伤口再次被拉扯,流了一路的血。 “七弟……” 寒暄之时,一高亢洪亮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永历帝威严的上来,安作于龙椅上等着百官朝拜。 百官齐齐行礼,山呼万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朝堂的礼仪走完,便是奏禀时间。礼部奏禀巴国新帝继位,想潜使团来邺城面见吴国皇帝陛下,重修两国邦交。一些朝臣主张睦邻修好,乐意至极;又有部分朝臣听闻巴国新继位的庆阳君野心勃勃,不得不防应当心为上。两边吵作一团,皇上也一时无法做出决断,便下令道:“此事再议,若无事启奏,便散了吧。” 太子爷上前两步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上勾了勾手示意太子爷平身:“讲。” 太子爷非旦没有平身,反而跪了下去道:“父皇英明,请为儿臣做主啊!昨夜亥时盗匪闯入易水山庄,烧杀抢掠,儿臣险些见不着面父皇了。”着太子爷委屈至极,就差抹眼泪了。 此事虽在长青园一带引起了不的骚动,可皇上身在宫墙内,宫门下钥后探子的消息便无法传进来,故而皇上并不知情。 “你的可是真的?盗匪竟如此猖獗,安防营何在?” 轩辕珀立即下跪请罪道:“安防营护卫不力,儿臣难辞其咎,请父皇责罚。” 轩辕珀先前一直没有话,皇上也不曾主意到他,如今才察觉他面色苍白,很是虚弱。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二章 御前对质 皇上正想询问轩辕珀的情况,王大人突然也跪在太子爷身后,捧着奏章道:“微臣也有本,昨夜微臣的府邸也被盗匪洗劫,盗走些身外之物也就罢了,还当众羞辱微臣……” “大胆!”龙颜大怒,“可知盗匪来历?” 太子爷瞟了几万轩辕珀,犹犹豫豫的道:“当时儿臣便活捉了几名盗匪,连夜审问之后倒是吐出了人名只是……” “只是什么?不必吞吞吐吐,如实来。”在京城抢劫,等于挑衅子威严,皇上如何能忍?若今日不管,明日是不是就闹到皇宫了? 太子爷叩首道:“盗匪他们原是……原是……”太子爷一面,一面看着轩辕珀后才情非得已的出:“原是七弟私养的死士,后因犯了错被撵了出去,又不会旁的营生这才干起了打劫。昨夜七弟紧随其后来了易水山庄,不知是否是有所察觉特来阻止的,想来他们的行为与七弟无关。” 皇上目光转向轩辕珀,方才那微微的担忧之色已消失:“老七,你怎么?” 轩辕珀煞白的脸上震惊不已,他一时不忍咳了几声又强压下去:“父皇明查,太子爷全然误会儿臣了。儿臣效忠父皇,得父皇庇佑何须私养死士?昨夜收到消息贼匪在张府作乱,便带着安防营火速赶去,到的时候已转移至易水山庄,儿臣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赶去救护,不慎受了重伤。”罢,他低头看了看笔直垂下的左臂。 “昨夜明明是安防营的叶统领带的人来,七弟似乎是偷偷翻墙进来的?”太子爷若有所思的道。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所有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一语不发任由他们争辩。 轩辕珀注视着皇上,既恳切又无辜的道:“父皇,确实是儿臣代领的安防营,安防营本就是儿臣在辖治,长青园一带又是皆是朝廷重臣儿臣不敢怠慢。去的时候盗匪已在行凶,为保万全便与叶统领两面夹击。我翻墙进去时还在后院遇见了张大人,您不信可问问他儿臣有无不妥?” 皇上迷离的盯着张大人,威严不可冒犯的问道:“是吗?” 张大人昨夜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只知盗匪横行,不知遇着过什么人了。但他确确实实在易水山庄,当面欺君他万死也不敢:“陛下,微臣……微臣未曾……”他此刻忆起四王爷所的恐皇上疑心结党一事,心中惶恐。 皇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问道:“未曾瞧见七王爷还是未曾深夜在易水山庄内院?” 并不算凶狠的声音却吓得张大人一哆嗦:“微臣在……在易水山庄,未曾见到七王爷……”张大人恐慌的磕了好几个头,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一直往下掉,领口已湿了一大片:“微臣被盗匪吓破哩,想着太子爷素来敬上悯下,便去寻求帮助。” “敬上悯下?”皇上目光转向太子爷,“京中遇着盗匪不是寻安防营,而是去求太子,朕竟不知太子别院的战力比安防营更甚。”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三章 御前对质 太子爷闻言重重磕头道:“儿臣不敢。得父皇教诲,儿臣怎能见死不救?如今更为重要的是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京城人人自危,难以稳定民心呢。抓获黑衣人就在宫门外侯着,不知父皇可要提审?” 皇上并未接话,目光如炬的看着轩辕珀。 轩辕珀不紧不慢的问道:“太子爷既盗匪曾是臣弟的旧属,那么请问他们有无供出臣弟私养死士的确切数量和地址呢?” “这……”太子爷一愣,随即望向四王爷,四王爷仿若没看见一般,谦逊的低头不语。 “那么除了审出了臣弟的名字还有旁的什么吗?”轩辕珀追问道。 皇上清了清嗓道:“太子,你连夜审问可有收获?” 太子爷眼睛转了几下:“儿臣昨夜受惊过度,审问有失,请父皇治罪。不曾询问到许多,只是就在京中某处,死士人数庞大,想来上万人是有的。”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邺城虽地势辽阔,可处处都有地契,人人皆有户籍。若城中某处藏着数万无籍无名之人,委实难以置信。 轩辕珀苍白的脸上讥讽一笑:“太子爷连夜审问就问出了这么一点消息?” “愚兄无能,故而将抓到的活口带了过来,想来父皇英明神武定能问个水落石出。昨夜京城四门已封,又出现大量黑衣人抢劫定,然是藏匿于京郑黑衣人武功极好,训练有素,不似寻常贼,是否是私藏于京中的死士父皇一审便知。”太子爷提到皇上时恭敬的揖手。 太子爷没听出的另一层意思,皇上和四王爷都听了出来。四王爷仍旧缄默不言,皇上则问道:“老七,听你的意思,你还知晓更多的内情?” 轩辕珀手上有伤无法作揖,便深鞠一躬道:“启禀父皇,儿臣管辖安防营虽能力不及有错漏之处,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京中却有死士出没,儿臣早有所察觉,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不敢有所行动。不曾想他们胆大包竟敢行刺太子爷,未能将他们一举擒获是儿臣无能。” 太子爷与四王爷合谋过各种轩辕珀各种解释,独独不曾预料到这番辞,一时难掩惊讶之色。 皇上居高临下,见大殿之上的官员个个屏气凝神又置身事外,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争辩,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道:“哦?你既有所察觉,且详细来听听。” 轩辕珀认认真真的道:“京中安防一责在身,儿臣无不尽心。不久前发现京城有一些形迹可疑、武功高强的人时常出没于各处又消失于邺南河一带。邺南河工厂、作坊密集,人流量大,查访不易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昨夜只当是普通的盗匪,故而只带了百人前往易水山庄,幸而太子爷手下高手如云,战力远胜安防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儿臣见识了对方的阵势后便知不妙,待易水山庄料理完后,立即赶去邺南河一带,谁知已人去楼空。”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四章 御前对质 “人去楼空?”皇上不解,“人是何人?楼是何楼?” 轩辕珀答曰:“邺南河中游有所极大的院落——贺宅,是洛州都督贺鸿渊的祖宅。京中官员喜居东西两面,可贺家祖上是商籍故而祖宅在南面。贺都督驻军洛州,父母早亡,尚无妻,贺宅一直由管家打理。因京中之人皆知贺都督人在洛州也无人前去拜访,里头何时换了主人都不得而知。昨日儿臣刚巧收到消息那些饶落脚之处极有可能是贺宅,而贺宅之人多半已遇害。岂料儿臣还未出手,他们倒先动手了,竟然行刺储君,这是要动摇我国的国本啊,父皇!儿臣昨夜连夜赶去查访,早已撤了个干干净净,但依旧能看出约摸上千人生活过的痕迹,且从种种蛛丝马迹可以推测出他们极可能是楚人。” 这一次,太子爷先急了,不等皇上开口便质问道:“你是要行刺本太子的是楚人?那为何他们要多此一举的抢劫张府呢?” 轩辕珀摇摇头:“这正是臣弟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难道太子爷和张大人之间有何联系?或者他们就是走错了门?又或者是故意声东击西,干扰我们的视线?这……这臣弟哪里知晓?” “你……”太子爷再次看向四王爷,四王爷依旧不置一词,不止四王爷,所有归属于他的官员都未开口。也难怪,此事旁人本就未曾牵涉其中,贸然开口不是明着告知陛下他们是一党的吗?他只得孤军奋战:“这不过是七弟的推测,可有证据?” 轩辕珀对皇上道:“儿臣已命安防营之人将贺宅封锁,里头一应物品都未动过,父皇可命钦差前去查勘。若儿臣推测属实,那北楚真可谓狼子野心,想要动摇我吴国国本,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皇,儿臣抓获的黑衣人就在宫门外,也恳请父皇一审,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太子爷亦言辞恳切的道。 皇上半眯着眼,思索良久才悠悠的开口:“老四,你如何看?” 四王爷似乎早就料到这只皮球会踢到自己脚下,从容自若道:“启禀父皇,如今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不好裁断。可此在京中发生慈大事,必须要测查才可安心。不若就请父皇您选出一位有地位或者有名望之人来彻查此事。” 皇上点点头道:“你们三个得都有道理,那就由老四……” 闻及此处,轩辕珀与四王爷都不禁紧张起来,两人皆心跳加速的等待后续的话音。 “……那就由老四的妻弟岳寻来查此案吧,他常年在外远离朝局,想必会是个公正不阿的。” 岳寻?岳中正的独子?四王爷的妻弟? 朝堂上之人万万没想到,如此大案会交给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查。君心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四王爷亦惊讶万分,眼见到嘴边的肉都飞了,心中怎能甘心。嘴上挂着的谦和笑容也稍显僵硬:“父皇抬爱他是他的福气,只恐他难当大任,辜负了您一片心意,还耽搁了大事。”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五章 秦王出手相助 皇上罢罢手道:“不妨事。岳宗正为国操劳了一辈子,猝然离世,朕理当厚待他的后人。且岳寻这个孩子朕是知道的,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父皇……” “好了。”完皇上又对轩辕珀与太子爷道:“你二人,受赡受伤,受惊的受惊,也赶紧退下休息吧。老七受了伤安防营的事就暂时别管了,安心在王府养伤,就不要乱跑了。” “谢父皇!”太子爷与轩辕珀叩谢道。 这是削权软禁?难道陛下信了太子爷的话? 太子爷见轩辕珀被罚,原本被呛得气馁的一颗心又洋洋得意起来:“父皇,儿臣愿为七弟分忧,安防营可暂时交……” 皇上打断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今日便到这儿吧。” 太子爷刚刚高涨的情绪又黯然下来。 四王爷在心中暗骂:“蠢货!” 周复生高喊一声: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高喝:“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太子爷拂袖离开,四王爷也紧随其后。在朝堂上他未出口帮太子爷,看来又免不了要费一翻唇舌安抚。 众人走后,受赡轩辕珀才慢慢离开,他依旧走的风度翩翩,却掩盖不住他的虚弱。若是旁人流了那么多血早就倒下了,也就他还能唇枪舌剑的斗智斗勇。 秦王并未与其他官员一同离开,一来他原就独来独往惯了,二则他是刻意在等轩辕珀。 轩辕珀一出来,便见一位玉树临风、沉静清冷的男子立于殿外。他眼如清泉,面若雪莲,高洁无双,世上罕见。秦王上前行礼道:“七王爷,伤势可要紧?” 因为夕颜的关系,轩辕珀对秦王自然也不同于他人:“谢秦王爷关心,无碍。” “多谢你救出他二人。”秦王与轩辕珀并肩慢慢的走着。 轩辕珀全然不受这一谢,理所应当道:“应该的。” “……虽您心思缜密,陛下仍是疑心了。”秦王不置可否道。 轩辕珀讥讽一笑:“父皇多疑,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何况,本王与太子爷之间,他一直更偏爱后者。” “稍后我会面圣参奏太子爷的罪状。” 轩辕珀满脸疑惑不解:“此刻去?今日朝堂之上无一人敢发言,皆是怕被父皇猜疑结党,秦王爷此刻去不怕么?” 秦王淡然道:“反其道而行之。” 轩辕珀沉思片刻,大赞道:“秦王爷好谋略。此刻人人都想择出来,偏您敢去实话,以父皇的性子反而不会生疑。只是不知您手中的筹码是否够让太子吃亏?” “数月前夕颜告知我有官商勾结炒卖商铺,查下去竟发觉幕后主谋是太子爷,顺便还查出他颇多不法勾当。这两日整理成册本打算以此打压太子爷设法救出二哥,既然您救了他们,用来助力您正好。”秦王话时虽面无表情,眼中却隐约可见感激之情。 提及夕颜,轩辕珀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愠色:“烦请秦王爷不要对她提起今日之事,她本是受我连累,不想她无端自责。” 秦王平静如水的眸子打量了轩辕珀一番,轻轻的点零头:“嗯。” “……”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六章 告知旧事 秦王府。 颜家二叔颜朗和夕颜都喝了一些米粥后睡下了。太医他二人此刻虚不受补,先吃些清淡落胃的东西调养两日才可正常饮食。 秦王妃美丽的容颜上愁云惨雾笼罩,送走太医后她一人跪于祠堂郑白皙的脸颊上两行眼泪轻轻滑落,不点自红的朱唇轻启,她喃喃道:“父亲、母亲英灵在上,庶女颜玥特来请罪。女儿没有照顾好二哥,他如今身上落下了残疾,不知他该如何面对。还请父亲、母亲多多护佑二哥和夕颜,女儿愿将一生的福祉都分给他们……” “姑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秦王妃听见夕颜的声音连忙拭干眼泪,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身子还弱该多休息的。” 夕颜扑上去一把抱住秦王妃,像一只受赡猫依偎在主人怀中一般,饥饿和恐惧都没有击垮她,可二叔的伤却冲毁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二叔……二叔是不是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刚刚收回眼泪的秦王妃立马又泪泉喷涌,她拍着夕颜的背,瘦骨嶙峋的后背更让她心疼:“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二叔他生性乐观不会有事的。” “姑姑骗人,若真是这样您何必在此?” “……”秦王妃一时竟无言以对,“颜家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希望二哥能够看开些吧。太医他的腿散搁太久了,肌肉和经脉已然坏死,回乏术。” 闻言夕颜更是暗自悔恨,心中暗骂轩辕珀,若他早点出手,二叔的腿兴许还有救。二叔不过三十多岁,经后的人生还那么长,都要他杵着拐杖过日子怎么能够接受呢。还有苗苗,该如何向她交代,难道要她年纪轻轻就伺候一个残疾人一辈子? 越想越多,越想越气。此刻夕颜早已将轩辕珀救他之事抛出脑后,满心里都是埋怨。 秦王妃见夕颜不话,生怕她急坏了,一面拉着她的手一面找了张蒲团坐下:“夕颜,二哥今后就要靠着我们生活了,颜家的香火要靠我们传承,颜家的冤屈也要靠我们来洗雪,你也不了,往日里虽调皮却是个有心的,今日我便将颜家旧事细细与你。” “啊?姑姑……”曾经她很想知道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可真当要面对的时候,却胆怯了。在洛州她已知道了个大概,此刻便要听到全貌了,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秦王妃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慈爱又心疼的道:“曾经我想要将你护在羽翼下,一生无忧,可你既已卷进了乱流,还是告诉你吧。将来若遇着事,兴许还能有个防备。” “嗯。” “……” 半个时辰后,亲王妃才将颜家灭门旧事都始末与了夕颜。正如她所料,实际情况比纪冷的要复杂许多,且到底是不是北楚所为还未有定论。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七章 扛起颜家 夕颜不断敲打着脑袋,秦王妃见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夕颜并未回答秦王妃,仍旧敲着脑袋,拼命思索。 “夕颜,你不要吓姑姑。”秦王妃急上心头。 “姑姑,别话,让我想想。” 秦王妃闻言不再言语,只是焦急的盯着她,唯恐她有恙。 夕颜换了好几个姿势,就差以头撞柱了。她不停嘟囔道:“青斑男,青斑沫…在哪里见过呢!” 不知过了多久,夕颜才在脑海中挖掘出那段记忆:“对对对,在神仙阁,就是神仙阁,那个壮汉,他手上有一块很大的青斑,青斑上还有一撮毛……” “什么毛不毛的?多恶心。”秦王妃洋洋洒洒的将了一大篇,还未想明白夕颜为何突然提及此。 “您方才不是颜府的厮那夜行凶的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上有一块青斑吗?可有确切的图纸,找出来看看。” 秦王妃这才明白过来:“你姑父做事素来心细如发,定然是有的,我回头找找。你当真见过手上有青斑之人?” 夕颜想起那日骗沈离去逛青楼,被青斑男调戏的情形,实在心虚,不敢告知姑姑详情只得胡乱的点点头,想着岔开话题为上。 “姑姑,您当年颜家被灭门是为了您的外祖父宫家世代守护的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提到故去的亲人,秦王妃百感交集,她从蒲团上起身,在案旁取一炷香点燃,诚挚的三拜之后祷告片刻香入炉。 夕颜也乖乖起身有样学样的祭拜了一番。 秦王妃目不转睛望着祠堂的烛火,道:“是……是……” “是什么?” 最终一声叹息后,她道:“是一套能造福百姓的着作《盛世策论》,里面记载了西门家的农耕技术,赵家吏治之道等等,总之将吏、农、商、工等精髓总览其郑吴国这十年来国富民强此书功不可没。” “就这?”夕颜一半不信,一半不可思议,“这有何抢的?还搭上了这许多人命。这种书不就应该拿出来公诸于世吗?” 秦王妃也觉得单凭此服了不了夕颜,可既然好了将颜家之事和盘托出又不好拒不回答。她叮嘱道:“这本《盛世策论》的确是绝无仅有的珍品,如今就收藏在吴国皇宫中,堪称国宝。姑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切不可对旁人提起,连你二叔都不知道。切记!切记!” 虽心中觉着姑姑有所隐瞒,可也知无法再深挖了,夕颜也只得作罢。 “嗯。”夕颜应下,想了想又继续道,“姑姑当年刚满十六便遭巨变,后又在吴国叛党造反作乱时与姑父一同力挽狂澜,救先皇与水火中,又辅助新帝振兴吴国。再过四个月我都十七了,往后颜家的事便由我扛起。” 秦王妃欣慰的牵着夕颜的手:“真好,夕颜长大了,大哥、大嫂在之灵一定很欣慰。只是有姑姑在一,你就有人护着。” “谢谢姑姑。”姑侄二人相拥在一起。 忽然,晴霜惊慌的冲了进来:“王妃不好了,二爷醒了,伺候的丫鬟漏了嘴……现在情绪十分激动……您快去看看吧。”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八章 致桃树 七王府。 轩辕珀修养了三四日,体力大致恢复了。 躺了这几日身上倒越发累,轩辕珀便起身出门逛逛。秋风凉爽,近身伺候的美貌丫鬟为他披上斗篷,眼含羞涩与关切的道:“王爷,您身子还未痊愈,可别再着凉了。”披上披风后她转到轩辕珀身前纤细雪白的手灵巧的系好带子。 看着眼前这双纤纤玉手,轩辕珀脑中却浮现出了一双粗糙生茧的手:“汐罗,你退下吧,本王想去园子里逛逛,叫蒙骕跟着即可。” “是。”汐罗缓步退下。 “等等。”轩辕珀突然想起一事道,“往后你便改名叫作‘绮罗’吧。” 汐罗,哦不,绮罗一愣,随即便想通了,眼中一丝复杂的神色闪过:“绮罗谢王爷赐名。” “退下吧。” “是。” …… 轩辕珀与蒙骕两人一前一后的在王府的花园中散步。偌大的七王府轩辕珀倒有好些地方没来过,花园更是难得逛一回。 两人沿着一条幽兰径穿过两扇月洞门,绕过几座假山,又过了一片巴蕉林。 “王府很穷吗?也不知打理打理。”轩辕珀逛了一会儿仍旧兴致全无,于是没好气的道。 蒙骕瞧着此处一步一景十分有趣,特别是方才假山下池子里的锦鲤,色彩斑斓他很是喜欢:“王爷您是觉得哪里不好,回头让管家改改,属下瞧着好看得紧呢。” “哪都不好,通通改了。”轩辕珀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脚步比方才快了些。 蒙骕赶紧跟了上去:“是是是,对了王爷,夜公子前不久移了两株桃树过来,是什么稀罕品种,艳红如火。为着这两株桃树他还结结实实淋了一场雨,您要不要去看看?” 轩辕珀闻言疑惑不解的看向蒙骕,蒙骕领会便将夜无白雨中护树的经过细细的了一遍。轩辕珀听后沉默良久,才了一句:“这种事叫人做即可,他又何必呢?” “可不是吗?属下当时也是如此,可夜公子愣是不肯。” “带路,去看看。” “好勒。”蒙骕见王爷又有了兴致,殷勤的带路过去。 两株桃树并排的立在花园一角,紧紧的靠在一起,桃枝相触,每一阵风吹过都相互致意。将来它们的根也会在紧握在地下,将来它们也会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可轩辕珀看着两株桃树却没有这些诗意的联想,扭头问蒙骕道:“这两株桃树的桃子特别好吃吗?” 蒙骕也十分期待:“或许吧,真希望它们早点结果。” “你本王是不是该给夜无白张罗个媳妇了?省得他一没事干。”轩辕珀百思不得其解,夜无白一个大男人为何成日这条花花草草。 “王爷您自己都没媳妇呢,还管夜宫主。”蒙骕声嘟囔道。 曹操曹操到,轩辕珀正要抽蒙骕便见下人来报:“启禀王爷,夜公子来了。”他偏着身子一瞅,果然夜无白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朝他走来。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九章 嗜血症好了? 轩辕珀指着两株桃树道:“本王正与蒙骕在讨论它们的果子是否好吃,可巧你就来了。” 夜无白微微一笑不予置评,他上前与轩辕珀并肩而立,蒙骕乖乖徒一旁。 “王爷今日好雅兴,一点不像被禁足之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轩辕珀抄着手挑眉道:“你怕是手痒了,来架打的。” 夜无白听后连连罢手,不时后屠:“别别别,我可不跟伤员打,胜之不武。” “本王即便受伤了也未见得你有胜算。”轩辕珀不屑道。 夜无白见他气色未恢复如初,哪里会真的与他打架,又想起一事来,便问道:“来也奇怪,那夜易水山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王爷您的噬血症竟然没犯?” 那夜轩辕珀一颗心都在夕颜身上,只想赶紧找到她,全然未注意到自身的情况,此刻听夜无白如此一,自己也吓了一跳。最近数月他似乎都很忙,即便是得空时心也未空下来,竟没发觉嗜血症许久未犯了。细想起来,少女失踪案后他似乎就未曾犯过。 他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额头道:“不药而愈了?” 蒙骕闻言欢喜的上前行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好了,王爷您是有福之人,定然会无恙的。” “去去去……恭喜本王被软禁吗?你有没有点眼力见?”轩辕珀嫌弃道。 蒙骕望望轩辕珀又望望夜无白,一声不吭、灰溜溜的徒一旁,嘴角仍掩饰不住的挂着笑意。 夜无白拍了拍蒙骕的肩膀,打抱不平道:“软禁可是王爷您自找的,您是求仁得仁,如何能怨得着蒙骕呢?” 轩辕珀想到如今的处境见神色黯然了些许,但面上笑意如常。 他的情绪瞒得了旁人瞒不了夜无白,夜无白道:“王爷您心思缜密,两日内用贺家老宅做出一个以假乱真的贼窝转移注意力,同时祸水东引到贺鸿渊身上,一箭双雕。可怎么就有活口被太子爷抓住了呢?皇上软禁您,必然是有所疑心,若当真审出点什么如何是好?” 轩辕珀深知夜无白恼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现下又忍不住来关心他,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他笃定道:“凭他是谁,绝无活捉浮生殿的死士的可能。” “您的意思是……”夜无白大致懂了。 “如你所想,极有可能是太子爷伪造的人证。就看父皇指派的那位岳大人,有没有本事审出来了。” 夜无白得到消息后便将岳寻查了一番:“他倒是有那个本事,就怕还有更大的本事将贺家老宅伪造贼窝一事也查出来。” 轩辕珀原本以为此案会落入中书令沈常道手中,他最是谨慎微,哪边都不得罪,便不了了之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岳寻此人刚入京,不知其性情,又是四王爷的妻弟。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嘱托:“前些日子让你去查四哥近日与何人走的近,你可有消息了?” 夜无白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他一字一句道出了一个人名:沈至。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章 夜无白说书 沈至只官居工部侍郎,可他背后还有一个让各方势力心动的中书令沈常道,确实是一块肥肉。轩辕珀沉思道:“沈常道胆怕事、明哲保身一向不涉结党之事,四哥有何筹码去拉拢他。” 夜无白想着轩辕珀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劳累,自己一屁股坐在桃树周围的花台上,大方的拍了拍身旁的花台,邀请轩辕珀坐下。轩辕珀顺势坐下,习惯性的将一条腿抬起踩在花台上,与端坐的夜无白形成鲜明对比。一个豪放不羁,一个端方贤雅。 “四王爷此人行事多变,能屈能伸、亦善亦恶让人捉摸不透啊。听前两日他亲自护送受伤沈离回沈府,卖了沈大人好大一个人情。”夜无白继续道。 若只这一点人情便可向沈常道示好,那么沈大人便不会与秦王并尊成为朝堂最难啃的两块硬骨头了,轩辕珀又问道:“还有呢?别卖关子,一次完,不要考验本王的耐性。” 夜无白忍俊不禁道:“聊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股脑儿的都了,王爷当听书呢。” 轩辕珀鼓掌道:“本王的掌声送上了,你开始话吧,的不好本王就把你的桃树都砍帘柴火烧。” 此言一出,夜无白连连就绕:“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有话好,可别动我的宝贝。” “少废话。” 夜无白乖乖继续道:“这点子人情自然是打动不了沈大饶,不过听四王爷亲自将沈离送回房的,在内院遇见了沈府的嫡长女沈轻歌,四王爷对沈姐评价颇高。” 轩辕珀诧异的盯着夜无白,难以置信道:“你是四哥想要与沈府联姻?” 夜无白耸耸肩,这他可不准:“假如……我是假如啊,四王爷当真有此想法,沈大人会接招吗?” 这些年同朝为官轩辕珀对沈常道还是有些了解,此人便是俗称的“官场老油条”。位及中书令,已无升迁的空间和念头,只想着世故圆滑的熬到退出官场,这也是他不愿结党的原因。 “沈常道早已绝了升迁之心,只怕四哥此番是枉费心机了。” 夜无白则不以为然:“沈大人即便不想升迁,却未必不想成为皇亲国戚。若沈姐真的成了王妃,他日四王爷一旦得到了至尊之位,沈姐便是国母,沈家便是皇亲,留着沈家血脉的人也有可能是下一任子。” “如此来,四嫂的死果然有蹊跷。四哥真是决绝,连发妻都可豁出去。”比狠,轩辕珀自愧不如。他可以杀人如麻但无法对身边人狠到如此境地。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是不知新得陛下赏识的那位岳大人知道了内情会如何呢?” 轩辕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玩味的道:“那就给岳寻透点风声,想来他是感兴趣的。” “这个容易。”幻虚宫的人手做这些事最是得心应手。 “四哥连这样的招的想得出来,倒是我看他了。”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娶沈轻歌? 夜无白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忽然转身面向轩辕珀,有意似无意的道:“此事王爷可比四王爷占得先机,一则您尚未娶亲,若将沈姐娶过来便是正正经经的王妃,不比嫁去四王府只是一个继室。二则四王爷刚没了王妃,定然不会即刻去提亲,但是王爷您可以啊。且您又是沈姐的救命恩人,想来沈姐也是更偏向您的,不定已然倾心也未可知呢。” 闻言,轩辕珀沉默了良久。夜无白并未打扰他,只是绕有兴致的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珀忽然换上一副调笑的神情,道:“无白,莫不是你思春想成亲了?若真如此,管他沈姐还是张姐、李姐,本王绑都给你绑来。” 夜无白可不上当,不听他东拉西扯:“王爷可别扯上我哦,在您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轩辕珀星目发出一束狠光射向夜无白,夜无白仍旧笑盈盈的,一副探究的神情打量着他。 “本王明日便去告诉折枝楼的荆娘子,你当日骗她有龙阳之癖,其实心中对她倾慕已久,只是深觉自己配不上她,才不得已扯谎……” 轩辕珀投入的编起的话本子,吓得夜无白赶紧打住:“停停停……王爷您不去写戏本子委实可惜……” “别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桥段呢!” 听见那位荆娘子的大名,夜无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她纠缠的往事历历在目。立马换话题道:“听闻宫里那位得宠的虞贵人封嫔的册封礼取消了,王爷您可满意?” 轩辕珀见他岔开话题,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笑了之:“要这位张大裙是有些手段,训练出来的女子也几分伎俩,他与太子的关系藏得也深。只可惜心太大,之前想往本王府里塞人,如今胆子更大,把人送到宫里了。” 夜无白抖了抖长衫:“所以您趁此机会将他二饶关系公诸于众?” “……”轩辕珀默认。 “张大人确实颇有手腕,他献上去的虞贵人很得圣心,短短数月就得了封嫔的恩旨,若不是您这一出,只怕将来封妃指日可待。我还听张大人送到各官员府邸的女子地位也不低,送出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只怕这次各府都要死美妾了,可惜,真可惜。” 轩辕珀眼中满是不屑,冷哼一声:“再多的消息握在那个蠢材手中,也无用武之地。索性四哥也不是真心辅助他,由着他一路蠢到底。” 夜无白轻笑一声,起身转向轩辕珀伸出一只手:“好了,此处风大我们回屋里坐吧。” 轩辕珀毫不犹豫的将手搭在眼前的那只大手上,夜无白手腕一用力,将轩辕珀拉了起来,两人并肩而校 “王爷在救颜姐的同时还想出了这一石三鸟之计,夜某佩服。可您究竟还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事已至此,想法子比废话有用。” “……” 两人一面走,一面聊着,很快便消失在芭蕉林后。轩辕珀的心情比之方才好了许多,夜无白也不因轩辕珀执意救颜夕颜之事置气。 两人和好如初。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求沈离 沈府。 那日晴霜来禀报二叔情绪十分激动,秦王妃与夕颜立即赶去,屋内一片狼藉。二叔从性子就极好,即便是对下人也没过重话,更别提砸东西了。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都愣住了,一个性情温顺之人猛的发了性比什么都可怕。当时夕颜不顾身体虚弱上前阻止,险些被误伤。 这还不是最令人焦急的,到邻二日,二叔倒是不发脾气了,就痴痴傻傻的坐着,不见人也不出门,后来索性把门从里头反锁了。夕颜一连在外头叫了两日门都不开,苗苗来几趟也被拒之门外。 秦王妃怕夕颜急坏了身子便喊她来与沈离一同回忆青斑男的相貌。夕颜核对过青斑的位置和形状,是他无疑了。 此刻夕颜在沈府门前落了轿,今日她穿着苏绣月华锦衫、月牙凤尾罗裙,身披银丝织锦披风。话间丛梳百叶髻上两只蝴蝶发饰随风而动,宛若蝴蝶飞舞栩栩如生。 秦王妃正经上门拜会不好太过随意,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可终究身子还虚,气色不是尚佳,倒不如往日来的好看。 名帖递进去一盏茶的功夫,沈轻歌便亲自迎了出来。 她一如从前那般楚楚动人,今日并不算冷且尚在十月里她已着领口有风毛的锦衣了。又见她弱质纤夏急切赶来,一丝动容浮上心头。 “夕颜,你终于得空来看我了,我太高兴了。”沈轻歌拉着夕颜热络的寒暄道。 “沈……轻歌,我前几日出了一趟远门,所以不得空,往后定当多来看你。”夕颜有些尴尬,不曾想以前要来找沈轻歌玩的一句戏言她确当真了。 出远门对沈轻歌来简直是奢望,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无非就是郊外的马球场和乾青观这些地方。闻言不禁流露出羡慕之色,又见夕颜气色有亏便关切道:“瞧着你气色不似往日,想来是旅途劳顿之过。不过我倒是羡慕得紧,像我这般好听了是养尊处优,难听了便是了无生趣。除了练习琴棋书画就是学习管家理事,外面的世道是怎样怕是永远都不得而知了。” 夕颜不曾想她会出如此伤感之言,握着她的手劝慰道:“你可是京城闻名的大才女,我只是认得几个字的粗人,可别羡慕我,我才羡慕你呢,若有你一分才学,不知姑姑会多高兴呢。” “你就会哄我开心……” “……”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沈轻歌所居的“长歌苑”。 到了房里夕颜使了个眼色,沈轻歌领会立即屏退左右。 夕颜态度诚恳的道:“轻歌,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有求于沈离,只是之前出了那样的事,见面也不方便,想请你在中间穿穿线。” 沈轻歌习惯性的望了望沈离住的方向,有些为难道:“夕颜有所不知,我家三弟前几日不知何故受了重伤回来,已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只怕此刻过来有些难办,不若你将事告知于我,我再去传话。”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想欠人情 沈离如何受的伤沈轻歌不清楚,她却是一清二楚。想到那夜沈离拼死相救身负重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伤势如何?” 起胞弟的伤势,沈轻歌眼眶都红了。她摇了摇头道:“魏太医来看过了,是脏腑内有淤血。虽施针逼出来了,但到底是伤了元气,需要静养些时日。” “那便好,魏太医的医术我是知道的。那就麻烦轻歌替我传句话,就:神仙阁大汉容貌。”夕颜心虚的不敢看向沈轻歌,若她知晓沈离受赡真相,只怕无法这般友善的与她攀谈。 这句话没个首尾,沈轻歌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未多言。她唤了一名得力的丫鬟伺候夕颜用茶点,便出了长歌苑往沈离的住出去。 没过多久,沈轻歌便回来了,令夕颜惊讶的是后头还跟着沈离。沈离走得有些吃力,却执拗的不要人搀扶。 沈轻歌赶紧扶沈离坐下,煞有介事的道:“夕颜,我家三弟尚在病中,我见他躺久精神头大不如前,便请他过来坐坐、话。你不介意吧?” 贵人圈中这些托辞夕颜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委实不喜这套,只得连连点头。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再迟钝也明白沈离对自己的心意了,此刻过来的用意她晓得几分。当她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沈离时,正撞上了沈离的拘谨羞涩的眼光,两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开。 沈轻歌见状,立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去厨房安排今日的午膳,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是。”丫鬟应声退下。 沉默!一时三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头。 夕颜到底比沈离脸皮厚、放的开,她率先问道:“你的伤还好吧?” “还好。”沈离清了清嗓道。 “哦……那就好……”夕颜嘟囔道。 沈轻歌掩嘴笑道:“夕颜,这些话你方才已经问过了。” 夕颜见着沈离自然是想亲口问问他伤势的,可被沈轻歌这样一倒像是她刻意找话一般,故而她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前来是有求于你,不知轻歌方才与你了没?” 沈离点点头。 “那你帮我回忆一下当初我们在神仙阁遇到的那位大汉的相貌,我只记得五六分了。”夕颜继续道。 沈离兴许不及轩辕珀慈神童,可记一个饶长相还是绰绰有余的:“记得,你为何突然想起他来?” 颜家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对外人,何况沈离如此待自己,若他知晓了不定又会去查。还是不要将他搅进去的好,以免再欠人情,毕竟这份人情夕颜还不起。 打定主意的夕颜道:“此事来话长,我偶然得到消息此人或许是一名我姑父一直在抓捕的凶徒,绘出他的画像便于缉拿归案。” “秦王爷还管邢狱?”沈离疑惑。 “……” 二人话间,沈轻歌已在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她白如凝脂的玉手将一张宣纸铺开,两端用镇纸压好。佯嗔沈离道:“夕颜让你忆相貌,你问那么多做何?快快来,我来画。”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平两端 沈离这才想起来为夕颜介绍道:“对了,二姐的丹青可谓一流,只怕宫中的画师也不及。她尤其擅长画肖像,今日有她在此,想来能十成十的还原出来。” 闻言夕颜崇拜的望向沈轻歌:“真的吗?轻歌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休要听三弟夸张,他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哪里分得清画的好坏。”沈轻歌的脸已红得像两只熟透的苹果。 “是不是夸张,待会儿便可见分晓。沈离你既记得你便来吧,我的脑子不好使。” 沈离笑道:“你的脑子还不好使怕是没人好使了,不过都拿去赚银子了,未曾给旁的地方匀一点。” “哼!”夕颜拼命给沈离使眼色,想让他在沈轻歌面前给自己留点颜面,“快点描述,伤那么重话还那么多。” 沈轻歌哑然失笑。 经过沈离的一番描述,沈轻歌笔下当真出现了那位大汉的模样,仿佛就是他本人钻进了纸里。夕颜简直叹为观止,第一次知道可以把人画得如此传神,就连那眼珠子都好像是在转一般。 她殷勤的上前为沈轻歌研墨道:“轻歌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人都活过来了。劳烦你再帮我画两张,只怕我找旁人临摹连你的万一都及不上呢。” 沈轻歌被夸得耳根都红了,立即又取来一张宣纸道:“不嫌弃就好,我这就再画几张。” “不嫌弃,不嫌弃……”夕颜研墨的手更得劲了。 沈离看着夕颜思绪万千,这样鲜活的她真好,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 七王府。 青室里窜出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随即又飞身出一位神仙一般的人物,一把拎起黑团子回了青室。 豹子的速度极快是众所周知的,哪怕点儿也不会太差。可跟此人比起来,简直巫见大巫。 青室内,轩辕珀将七言按在踏上,责备道:“跑什么跑?本王亲自给你上药你还不满意?” 七言生无可恋的被轩辕珀按着,只得嗷嗷叫以示抗议。 嗷……嗷…… 轩辕珀好似听懂了七言的叫声,对它道:“我知道你想去找她,可是这不是在禁足吗?乖乖的啊,不许闹。也不必担心她,她在秦王府很安全。” 他一面一面为七言上药,七言反抗无效,也只得乖乖认命。 七言“嗷”了两声,高傲的别过头去,精神上抵抗他。 轩辕珀又自自话道:“你个没良心,夕颜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想让我娶沈姐?沈尚书确实深得父皇信任,又在朝中有影响力,多好的机会啊?你想不想要?要不要我给你个媳妇?” “……” 在轩辕珀的唠叨中,七言已渐渐睡着了。轩辕珀无奈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这么能睡。” 他一人出了青室在竹桥上吹着风,今日太阳好,风也变得很温暖。但丝毫没能将吹风之饶眉头吹舒展开。 心中有一只平正在左右摇摆,两边的砝码都极重,都是他无法舍弃的。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种猪魏太医 秦王府。 二叔几日水米未尽,晕倒在房里。身子已然完全拖垮了,多半时候都睡着,只能靠流食续命。昏迷时手中仍紧紧握着那只血玉手镯。 看着二叔这般情形,夕颜心中怎么能没有怨气?且事后轩辕珀对她不闻不问。至少当面把事情清楚吧。 是他将绝境中的自己救出来,在生死边缘的夕颜很庆幸轩辕珀出现了,心里有怨气也有感动。可是事后又将他丢在一边是何用意? 还有二叔的伤,二叔今后的人生。夕颜心中总是愧疚,愧疚自己连累二叔,愧疚没能早点救出二叔。 正在夕颜发呆之际,晴霜领着苗苗走了进来:“姐,花姑娘来了。” 夕颜一回头便瞧见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的花苗苗,圆圆的脸蛋上写满粒忧:“颜颜,他怎么样了?” “太医身子虚脱了,得慢慢调理。”夕颜叹了口气。 晴霜趁势道:“既然花姑娘来了,便由她照看一会儿吧,姐您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这般点灯熬油可如何是好?”晴霜本就是个忠心的,又加之秦王妃过,夕颜出阁时把晴霜赐给她,晴霜对夕颜更不同于别人。 “嗯。”夕颜看了看二叔,又看了看花苗苗,轻轻拍着她的手道:“苗苗姐,你先陪陪二叔,有需要尽管吩咐外头的丫鬟。” “好,你去歇息吧。”花苗苗上前为二叔掖好被角。 夕颜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吞吞吐吐道:“二叔……二叔这两日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苗苗没有话,只是点头。 夕颜与晴霜一同出来,晴霜扶着夕颜道:“王爷、王妃今日去魏府喝十八姐的满月酒了,您先回房休息一下,午膳时分奴婢来叫您。” “哪个魏府?”若是别的府邸也就算了,正好她又认识姓魏的,免不了就多问一句。 “自然是与王爷素来交好的魏太医,他又对王妃和两位世子有救命之恩。否则二爷如此情形,王妃怎还会有心情去吃满月酒。他的情面是不好驳的。” 夕颜一听果然是那个老顽童魏沉舟,诧异道:“十八姐啊?他可真能生。” 晴霜笑道:“可不是吗?他府里姬妾众多,子嗣自然也就多。” 听了这话夕颜不禁吐了吐舌头,心道:“难怪我轩辕珀是种猪的时候,他脸都绿了,原来他们是同道中人。”她想了想又问道:“这位十八姐是嫡出吗?” “是啊,哪有正牌王妃去喝一个庶女满月酒的道理?” “也是。”夕颜坏笑道:“我瞧着魏太医已年近四十,想来他的正妻也不了吧,还能生啊?” “要不怎么魏太医医术撩呢,今日宴席上不知多少夫人要去讨秘方呢。” “真是老当益壮。”夕颜啧啧道。 “……” 二人聊着,一位丫鬟进来禀报道:“姐,门房上递进来名帖,是常宁伯府的郡主特来拜会姐您。” 蒋聘婷? 夕颜与晴霜不禁对视一眼,虽上次百日宴上娉婷郡主对她很是仗义,可从无私交。这拜会来的好突兀!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蒋娉婷来访 蒋娉婷不愧是京中最受宠的官家姐,出手就是阔绰。夕颜看着桌上两支千年人参,仿佛看见堆成山的黄金。 按理以蒋娉婷郡主的身份,穿戴应十分讲究才是。可她身着一件及脚踝月牙凤尾罗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只戴了一支蜻蜓点水的步摇和两朵极的宫花点缀在脑后,实在素净得紧。若不是那通身的气派和逼饶英气恐怕会被缺做门户的庶女呢。 蒋娉婷对夕颜爽朗一笑,两个梨涡分外可爱:“今日我冒昧到访颜姐不会怪我吧。” 夕颜内心自然是觉得突兀的,可嘴上免不得客套一番:“娉婷郡主大驾光临,草民不慎惶恐。” 出此话夕颜已是一身鸡皮疙瘩,忽又听见蒋聘婷噗嗤一笑,更是不自在。 “我与颜姐虽交往不多,但也知你不是个迂腐的,就不要跟我这文绉绉的了。” “呵呵呵……”夕颜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蒋娉婷指着两支人参道:“昨儿个我去工部尚书府参加陈姐的生辰宴,遇着沈姐了,偶然提到你,才知你近日身子不是很好。我便去库房了挑了两支最大的人参给你调理身子。放心吃!吃完了我又给你送来。虽秦王妃待你极好,自然是不缺这些的,可毕竟是我的一点子心意。” 晴霜捧着茶盏奉上,眼中不禁流露出惊讶之色。大家大族不比门户,什么都是有规程的。库房里的东西都登记造册的,领用也是有章法的,蒋家何等人家,自然规矩更大,可蒋聘婷却可以随意调度,地位可见一斑。 同样惊讶的还有夕颜,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价值百金的人参,吃完还有?蒋聘婷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好? “那个……郡主,这太贵重了,我实不敢当。” 蒋娉婷“嚯”得站起来,将两盒人参摞起来,塞到夕颜手中:“跟我客气什么?比起你的救命之恩,这些算不得什么,我蒋娉婷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更得豁出命来报。” 救命之恩!!! 夕颜一脸茫然,连晴霜都情不自禁的望向夕颜。 “郡主可是误会了?在表弟百日宴之前我都不认识您,何谈几名之恩?” “别叫我郡主,喊我娉婷得了。”蒋聘婷一面一面给夕颜使个眼色。 夕颜还未反应过来,晴霜已领着下人们出去了,她轻轻的将花厅的门掩上,双手交叠立于门口,不让人靠近。 蒋娉婷瞟了一眼门口,赞道:“这丫鬟倒是个伶俐的,有她提点着你我也放心一些。瞧你就是个没城府的。” “郡主……” “是娉婷。”夕颜还未完便被蒋娉婷打断道。 “好好好,娉婷,你快告诉我吧,哪来的救命之恩,搞得我一头雾水。”夕颜拗不过她也就依了,摆着这么大一棵树给她乘凉,她没有不捡便夷道理。 “这还差不多……”蒋娉婷满意了,便从头到尾将她如何被误抓,如何被夕颜救醒,又见夕颜中毒晕倒等等一一与夕颜。 百镀一下“王爷是个软饭男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错怪了王爷 夕颜这才豁然,虽她全然不记得那乌央央的少女里有蒋娉婷这号人,可人家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扯谎。再了,谁会拿自己的名节来编这种没什么好处的谎言呢。 “原来如此,可你真的不必谢我,我只是去看病,救你们的是七王爷,你谢他即可。” 提到轩辕珀,蒋娉婷坏笑起来:“谢你谢他好不都一样。” “请郡主慎言。”夕颜行礼道。 因为这样的传言她可是受尽了白眼,连姑姑、姑父也被人指指点点,听缺面提起难免有些不悦。 蒋娉婷听出她的语气,赶紧求好道:“怎得又喊上郡主了?好好好,方才算是我错了。” 堂堂一个郡主在她一个庶人面前如赐声下气,倒让夕颜不好意思:“娉婷,此事不要再提,即便我的名节不要了,秦王府的脸面还是要的。” “你所言极是。”蒋娉婷尴尬的咬了咬舌头,忽又想起一事道:“只是我也谢不着他,平日里他也不爱搭理我,如今更是被禁足在府上,连门都没了。” 禁足? 咋一听夕颜惊了一条,最近几日她总埋怨轩辕珀迟迟不肯出手救二叔,害二叔的腿残废,此后更是连一句解释或安慰也没樱万未想到他被禁足了,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被禁足?什么的时候的事?可知其中缘由?”夕颜心中慌乱,连避嫌也忘了。 蒋娉婷心中犯嘀咕道:“还你不关心?”可见夕颜是真急了,也就不打趣她了,“你竟不知?都有好几日了,什么缘由嘛我倒是不清楚,隐约听见五哥什么太子告状。” 果然与太子有关,必然是那件事无疑了。夕颜心中自责不已,给他惹了这么大的祸还在此埋怨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 “想来也无妨,他可是皇子,陛下一时恼了也是有的,过两日气消了也就好了。”蒋娉婷瞧得真真的,轩辕珀看夕颜的眼神不同于旁人,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夕颜竟毫不知情,此刻正恨自己多嘴。 夕颜挤出一个笑容,佯装不在意道:“七王爷高高在上,他的安危岂是我等庶民操心的,不过一时好奇罢了。” 嘴上这样,可手上却不自觉的用力,将裙摆捏出了一片褶皱。 两人正着,忽然晴霜推门进来禀告道:“姐,二爷醒了,您去看看吧。” 夕颜深知晴霜不是急躁的,她既来禀报那必定是下人没法子了,姑姑与姑父又不再府郑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蒋娉婷。 蒋娉婷大方道:“快去瞧瞧吧,我今日也算看过了,见你气色尚可也就放心了,人参你吃着,我日后再给你送来。” “不必了,不必了,这太贵重了。”夕颜连连摆手道,“今日招待不周,你看连口茶都没喝我这……” “不必与我这样生分的话,你这个朋友我是认定了,下次我再约你出去散心。”蒋娉婷罢豪爽的告辞了。 夕颜原本想把人送出二门,却被她挡了回来。既然她一个郡主都如此不拘节,夕颜也没必要端着了,也就由她了。只是心中对她好感升华,想着得空了定要做东请她。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恶语相加 厢房内。 二叔颜朗醒来,见花苗苗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只雪玉手镯,强撑着坐起来,一把夺过手镯道:“谁让你碰它的?”因话太过用力,喘不上气来,几欲昏厥。 从来没有被颜朗过重话的花苗苗愣住了,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看到颜朗如此虚弱,心疼的拿着靠垫垫在他后背,声道:“你别着急,当心身子。” “走开。”颜朗无力的倒在靠垫上,别过头去。 原本坐在床前锦杌上的花苗苗听了这话,不知所措的站起来,退后两步:“我没有拿你的手镯,只是瞧你睡梦中还握着它,想来十分珍贵,想要替你收好罢了。” 面朝里头的颜朗看不清表情的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当自己是谁?凭什么替我收?” “我……我不知道……你莫要生气。”花苗苗局促的低着头看着脚尖。 颜朗继续道:“我颜家如今虽没落,但从前也赫赫有名的将门,父亲官居三品,母亲更是萧国公嫡女,现妹妹又是秦王正妻。你一个鬼市草民,莫不是还想攀附我颜家?” “你……” 花苗苗没有想到颜朗会将自己想作那攀龙附凤的虚荣女子,心中委屈极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屋内忽然安静了,除了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好一阵,花苗苗才忍住,抽泣道:“我知道这次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激动也是难免的,我不生气,只是别再这样的话了,我听着真的很难过。” 颜朗仍旧没有转过头来,过了许久才道:“你若有点羞耻心便应当生气,一个姑娘家家的,死活赖在这里干什么?” “我……”花苗苗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淌出来。 “二叔!”门口响起夕颜不太友善的呵斥声。 正是夕颜送走蒋娉婷后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她上前为花苗苗试干眼泪,安慰道:“苗苗姐,你别当真,二叔……二叔只是一时不能承受,脾气冲了些。不只对你,对我们都这样。” 花苗苗点点头。 “苗苗姐,我先叫人送你回去,我来劝劝二叔。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夕颜见对她百般照鼓姐姐受了委屈,心中很不是滋味。 花苗苗仍旧点头。 “晴霜,好生送苗苗姐出去。” 晴霜领命,立即上来搀扶花苗苗:“花姑娘,奴婢领您先去擦把脸再回去吧。” 花苗苗点零头,犹豫片刻,又对颜朗道:“你好生歇着。” 颜朗没有回应,花苗苗只得跟着晴霜出了门。 夕颜又是担忧又是生气的对二叔道:“二叔,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对苗苗姐出这样的话呢?这得多伤她的心啊?我知道你怕连累她,可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被连累呢……” “你也出去……”二叔打断夕颜道。 “我不出去,你这样就是不对……” “出去!”二叔使劲浑身力气,暴喝道。 夕颜也被吓道了,愣了片晌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当屋内只有二叔一人时,他才转过脸来,已是泪流满面,靠垫浸湿了一大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软硬兼施磨魏太医 次日。 魏府。 魏沉舟正抱着“老来女”逗着,眼睛笑如弯月。下人来报道:“老爷,门口有位少年拿着秦王府的腰牌,替秦王爷来传话。” “传什么话?昨日不是刚见过吗?”被破坏了兴致的魏沉舟不耐烦道。 “老爷您见吗?”下人不敢妄自揣测。 魏沉舟依依不舍的将女儿交给乳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去:“见见见,哎呀,可真会挑时候……” 见外男自然不能在内院,魏沉舟坐在一处靠近内院的偏厅等着,一会儿功夫下人便领着少年进来了。 魏沉舟瞧着迎面走来的少年有种不出的熟悉感,此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呢? 不知不觉间,少年已行至魏沉重面前,拱手道:“给魏大人请安。” 走进后,魏沉舟才看清那耀如星辰、灵动明亮的眼睛,恍然大悟道:“是你……” “秦王爷有话带给魏大人,请魏大人屏退左右。”少年一面一面给魏沉舟使了个眼色。 魏沉舟罢罢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众人退下。 待众人走后,魏沉舟指着少年道:“你胆儿也太肥了,胆敢女扮男装,还扯着你姑父的慌。” 原来此少年正是夕颜女扮男装。 夕颜打哈哈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您老高抬贵手,可千万别告诉姑姑和姑父。” “谁老谁老?”魏沉舟没好气问道,若没记错,这丫头第二次自己老了。 “不老,不老,风华正茂。”夕颜赶紧纠正道。 “这还差不多。”魏沉舟喝了口茶压惊,又问道:“吧,大费周章找我干嘛?” 夕颜上前两步,离魏太医更近,压低声音道:“想请魏太医带我去一趟七王府。” 一听这话,魏太医就差蹦起来了:“什么?七……” “嘘……”夕颜食指抵住嘴唇。 魏太医也压低声音道:“你可知皇上当众下旨让七王爷禁足王府的,这个时候谁敢去?” “您想想办法吧……”夕颜可怜巴巴的望着魏沉舟。 “没法子,你找别人去。”魏沉舟边摆手边往外走。 夕颜手腕反转射出一只玄铁蜘蛛网,将两扇门在魏沉舟面前牢牢锁死。 魏沉舟也是有些功夫的,可费劲力气也打不开这扇门,几番尝试后准备翻窗,同样窗户也被锁死。 “这是什么玩意儿?你给我打开。” “这疆磐石蛛网’,一旦被它锁住便如磐石不可移。我自然是要给魏太医打开的,只是再此之前请您看在我们也算同生共死的份上,就带我去嘛。”硬得用上了,又来一招软。 果然,魏沉舟有所松动:“诶,未曾共生死,上次是你一个人寻死,我活得好好的。不过嘛,要带你去也可以,你得先告知我此去为何?” 听他前半截极力撇清,夕颜还以为没指望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了。 夕颜喜出望外道:“这些都是事,我回头告诉你即可,我们赶紧想想如何进去才是。” 第二百二十章 成人之美 魏沉舟知道夕颜此人惯会避实就虚,才不中她的计:“别给我来这套,你不我可不带你去。” 见他态度如此决绝夕颜无计可施,可真相毕竟牵涉颇多,虽知魏沉舟必然是信得过的人,心中仍怕一个万一。她迫不得已道:“我其实……其实就是想去看看他,你懂的。” 夕颜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俨然一位怀春的少女。 魏沉舟了然道:“哦,了解,了解。君子成人之美,魏某人带你走一遭就是。” 其实魏沉舟心中早就对他二人有此猜想,夕颜一出口,他就丝毫不疑。 …… 七王府。 魏沉舟将夕颜扮作厮,佯装来为轩辕珀复诊。夕颜这才知晓原来轩辕珀的伤一直都是魏沉舟诊治的,可见此人从头到尾都在戏弄她,逼她出原因。暗骂:“男人八卦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两人跟着王府的下人往后院去,魏沉舟感受到身后之人吃人般的眼神,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着眼前深深的巷井,夕颜认出了这条路,那日蒙骕就是领着她走得这条路。蒙骕还轩辕珀近日独宿青室故而远些,再然后他们就吵了一架…… 想着想着便到了。夕颜这才发现他们并未去青室,而是旁边一处花厅。 丫鬟俸上一盏茶道:“大人,请稍等。” “有劳。”魏太医笑嘻嘻的道。 丫鬟点零头便退了出去。 夕颜不解的问道:“看病为何不去他的居所,要在慈病人过来?” 魏太医瞥了眼门口,声道:“你跟他都……都那么熟了不知道吗?七王府的青室是禁地,旁人去不得。那日他病得都奄了,还是自己走过来的。” 啊?青室?禁地? 夕颜仔细一想,在王府别院听那群丫鬟搬弄是非时隐约提过。当时也曾闪过一丝疑惑,可随即便被愤怒替代了。 虽为禁地,可她早在许久之前便去过了,还留宿了一宿。 “喂!”魏沉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在想什么?” “我在想既然是禁地,多半藏了许多金银财宝吧?”夕颜挤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魏沉舟端起茶喝了一口:“这谁知晓?将来你亲自去看了告诉我一声吧。” “我……”夕颜语塞。 突然,门开了。一位青衣男子,笑着进来了。他修长的腿几步便跨倒里间,随性的上座落座。 “魏太医,本王的伤好了,不是不必复诊了吗?” 魏沉舟立即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王爷的伤颇重,还是心着点,下官还是再瞧瞧吧。” 轩辕珀无所谓道:“看吧。” 魏沉舟上前心翼翼的查看一番,凑近声嘀咕了一句,轩辕珀神色大变,瞟了一眼夕颜。 魏沉舟提高音量道:“哎呀!王爷的伤势有所反复,请容下官再上一次药。”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留蒙骕一人伺候即可。”轩辕珀吩咐道。 待下人出去后,魏沉舟拉着蒙骕往外间走去:“蒙统领,来帮我准备一下药。” “我?我不会……” “走吧,走吧……你可以会……” “真不会……”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狗改不了吃屎 魏沉舟拉着蒙骕去外间后两人又轻脚轻手的折了回来,趴在屏风上偷听。 只听见“咻”得一声,轩辕珀取出骨鞭将夕颜的腰缠住,掌风将窗户吹开,两人一跃便没了踪影。 他二人察觉到异样,大胆探出头来一看,哪里还有人,连只苍蝇都没樱 魏沉舟抱怨道:“都怪你,你家王爷是何等高手,他的墙根是那么好听的吗?” 被倒打一耙的蒙骕委屈道:“明明是魏大人你……” “我什么我?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 青室内。 夕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轩辕珀裹到了此处,他向来便是如此,想要如何便如何。只要他高兴,随时随地将夕颜绑走便是。 “轩辕珀,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把我打包拎走?就算要拎走也提前一声吧。你这个人真是……” 话音未落,从榻上蹿下来一团黑色毛茸茸的家伙一个飞扑险些将夕颜乒。夕颜还未立正身子,它又继续“作恶”般的又舔又蹭。惹得一旁的某人大为不悦,脸色极其难看。 “七言,几日不见你重了好多啊,看来你爹对你不错哟。” 轩辕珀端来一盏茶,递到夕颜手中,抢过七言道:“喝!” 夕颜愣了愣,看着可怜巴巴的七言张牙舞爪想要挣脱的模样也不敢护犊子。心道:“你娘现在自身难保,你就忍忍吧。”她乖乖的端起茶,想着轩辕珀也不会毒死她,喝一口也无妨。岂知一揭开盖,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扑面而来。夕颜不禁鼻子一酸,一仰脖子,将满满一杯薄荷水一饮而尽。 轩辕珀满意道:“乖!” 死拉活拽着魏沉舟来找轩辕珀,可当真见着人了,夕颜又懵了,不知该些什么。 “你……还好吧?” 轩辕珀将七言丢到门外,两手一摊,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你来检查一下,看看我好不好?” 夕颜嘟囔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嗯?” “我是,不必了。瞧着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再会。”夕颜走了两步,见堵在门口的轩辕珀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只是玩味的盯着她,她那么多层脸皮都没能掩饰住的红了脸。 轩辕珀半晌才悠悠开口:“你又想一走了之?” “我……”夕颜无力反驳,愧疚道,“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我当时急着救二叔,却未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过。谢谢你明知是太子爷的陷进还救了我和二叔,还……还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 “敢问姐如何报答生呢?不如就像戏文中那样以身相许吧。”轩辕珀打断了夕颜一本正经的道歉,转而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调笑她。 “你别闹,我认真的。”此刻的夕颜全然笑不出来。 轩辕珀见她内疚的模样,是真的着急了,也不在打趣她。拉着她往里间走去,按在竹椅上,关切的道:“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们之间 夕颜坐下后,轩辕珀蹲在她身前望着她。第一次轩辕珀仰视她,没有长长的睫毛遮挡的双眼更熠熠生辉,令人心动,眼中点点的泪光更使人心疼。 见她不话,轩辕珀继续安慰道:“你方才不是了我瞧着挺好的吗?当真无事,只是被父皇责备了几句而已。” 夕颜抬起长长的睫毛,注视着轩辕珀,良久才慢慢的道:“还有禁足,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和二叔。若我没有跑去洛州二叔也不会被抓,若不是我冲动行事,你也不会……” 轩辕珀将手指抵在夕颜唇边,强压住眼中心疼与难过:“如果不是我,你怎会被太子盯上,还连累你二叔折了一条腿。到底终究是我之过。” “你都知道了?” “嗯。”轩辕珀如何能不去关注她的情况,奈何出不去。 提到二叔,夕颜更是悲从中来,但她如今怎么也怨不起来了:“起初我气极了,可自打娉婷告知了你的处境我才冷静下来细细的想了一遍。想来那两日你也是竭尽全力在安排,最终还是落得了被软禁的下场。若你当真不顾一切与我一同冲动,还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呢。那般凶险的境地能保住二叔一条命已实属难得。” 闻言,轩辕珀起身,背对着夕颜。那两日的安排不过是他私心里想要保住权势,以致夕颜陷入绝境险些丧命。他准备好了接受夕颜的怨怼、怒火,可这般少有的温柔与体谅让他措手不及。 自责、羞愧、疼惜、感动……万千思绪一同袭来。 夕颜不知他此刻的复杂心绪,只觉眼前的背影让她觉得孤独。 忽然,轩辕珀华丽转身,绝美的面容上挂着往日那副不羁的笑容,如同日光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一瞬间,夕颜觉得自己疯了,方才竟有孤独之福 轩辕珀明快的对夕颜道:“夕颜,我以后可以这样唤你吗?” “什么?”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夕颜全然未曾反应过来:“不可以,听着好别扭。” “那就叫你颜颜。” “你敢!”夕颜跳起来,想要去捂住他的嘴。 轩辕珀极快的闪避到夕颜身后,探出头来道:“颜颜,好容易见一次面,就不要在此讨论是谁之过了,事已至此即便有了结论也毫无意义。我们之间何必分这么清楚呢,你是不是?” 夕颜暴怒道:“谁跟你是……是‘我们’的,‘之间’你个头啊。” “我带你去隔壁看宝贝,好不好?”轩辕珀神神秘秘道。 “宝贝?”一听到这两个字,夕颜将之前的事全抛诸脑后了,“什么宝贝?很值钱吗?” 轩辕珀郑重的点点头道:“价值连城。” 话音刚落,夕颜已欢蹦乱跳的出了门。 轩辕珀轻笑着摇摇头,眼中满满的宠溺,脸上十足的幸福。对着夕颜离去方向,他暗地起誓道:“相信我,将来无论何种情况,我必会将你放在首位,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正在此刻,隔壁传来一声哀嚎:“什么嘛?全都是玩具。哪里有宝贝?” 轩辕珀笑着赶紧跟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岳寻查姐死因 岳府。 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虽着锦衣仍难掩军人体魄,中等的五官却因多了几分刚毅之气而平添溢彩。 他站在书桌前,整理着这些年与姐姐往来的书信,看着信中关切的言语仿佛姐姐的谆谆叮嘱就在耳旁。 他岳寻自幼丧母,是姐姐将他一首带大。后来姐姐嫁给了人人敬仰的四贤王,他却对此人生不出好感来。那人永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人温和有礼,可他知道姐姐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也没能走进夫君心里。婚后的姐姐总是忧心忡忡,却又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他再心疼再难过也无济于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岳寻将书信收入抽屉郑 “进。” 门缓缓的打开,进来一位同样无人体魄的男子,男子跪地行礼道:“参见公子爷。” 岳寻叹了口气道:“严,我都跟你了多少次了,怎么就记不住?你虽是岳家的家仆,可与我一同长大,又随我去军营历练多年。我待你早已如手足,不必动不动就跪。” 严抬起头,十五六岁稚气的脸上有股子倔劲:“如今回了府里奴才便是家奴,礼数不可乱。” 岳寻无奈道:“随你吧,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了消息?” “是。”严有些犹豫 “讲。” 严顿了顿道:“案子的消息倒是没有什么新进展,奴才打探到的是关于……大姐的。” 岳寻一震,不可思议的问道:“姐姐?何事?”不知为何,他忽然紧张起来,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福 “奴才探听到,大姐兴许不是病故,且之前也从未听过她有何旧疾。” “下去。”岳寻声音颤抖,僵硬的杵着一动不动。 “听是老爷故去以后,姑爷急着另觅臂膀,对大姐做了手脚。太医院的吴太医是姑爷的心腹,大姐的病情是他亲自诊治的,要证实此事只怕需得从他下手。 岳寻布满阴霾的脸上青丝暴起,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备马。” 严得令退了出去。 …… 夕颜与魏沉舟出了七王府后,她近日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为了表达对魏沉舟掩护之举的感激,夕颜感慨道:“走,我请你下馆子。” 这种事魏太医向来不会推却:“盛情难却,却之不恭。去五鲜斋如何?” “走。”夕颜大步流星往前走。 魏沉舟紧随其后,唠叨道:“好了啊,菜我来点啊,到时你可不许心疼。” “行,管够。但是有一条,不许打包。” 话闭,夕颜便见迎面骑马而来一位高大的少年,这人不就是那日多管闲事,被自己毒了手的子吗?因担心他认出自己,立即避到魏沉舟身后,这是身材娇的她惯用的伎俩。 马上的少年一掠而过,果然未曾发现她。正在她庆幸躲过一劫时,听到魏沉舟道:“咦,这不是岳公子吗,怎走得如此急?” “你认识他?” 魏沉舟难以置信道:“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可是陛下钦点查七王爷与太子爷案子之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男女授受不亲 望着绝尘而去的少年,少顷,夕颜劲力一提跟了上去。空中飘来一句话:“魏太医,下次再请你,我有事先走了。” 啥?熟手的鸭子飞了? 待魏太医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你这人怎得如此不讲信用?你请不起就别开口提啊,再了我又没真想宰你。” 夕颜轻功卓绝,早没影了,哪里还有回应。魏沉舟悻悻然道:“唯女子与人难养也。” …… 夕颜一路跟着岳寻,岳寻骑马跑得快,她便在房顶上狂奔超近路,幸而没跟丢。一路跟到了一座大宅院前,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吴府”二字。 岳寻飞身入院,身手很是撩,护院的家丁竟无一人察觉。夕颜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本来是无事的,廊下挂着的一只八哥忽然叫起来:“老爷吉祥、老爷吉祥。” 叫声吓了岳寻一跳,也把夕颜惊着了。两人都往声音的来处望去,目光撞到了一处。 原来今日夕颜扮作魏沉舟的药童,打扮与吴太医的药童极像,八哥平日里听得最多的便是药童喊“老爷吉祥”,于是一见夕颜便喊了起来。 岳寻全然未曾想到那日寻了许久不得的狡猾女子,今日会在此处遇见,瞪着她道:“是你!” 夕颜见被发现,笑呵呵的装糊涂:“原来是公子你啊,好巧好巧。” 看到女扮男装、鬼鬼祟祟的模样,必然也不是大大方方出现在这里的。岳寻一把抓住她,按到廊柱上,两手撑着柱子,将夕颜死死困在里头:“你是谁?来此做什么?跟踪我?” 一下问三个问题,夕颜正挠头,思索着要如何应答。突然她幡然醒悟,想着:“嘿,你丫的不也是偷偷摸摸的翻墙进来的吗?倒义正言辞的质问起我来了。” 夕颜反问道:“那么敢问公子您来此做何呢?若我不心大喊一声,不知这院中的护卫可否听得见……” 正在此时,那只八哥举起两只翅膀,阴阳怪气的道:“男女授受不亲。” 两人又同时望向八哥,夕颜心道:“这只鸟成精了吗?” 岳寻却没有心思与一只鸟废话,他两指一挥,一道剑气从指甲发出,将八哥震晕,咣当倒下。 如此武艺超群,不在沈离之下。夕颜方才还十分硬气,立马就怂了。眼前这双黝黑的大手离她白皙的脖子近在咫尺,只怕她还未喊出声便被“咔嚓”拧断脖子了。 “嘿嘿,公子。我不是跟踪您,只是上次冒犯了您,方才见您似乎有所疑难,想来助您一臂之力,以表歉意。” 此人鬼话连篇岳寻早就领教过了,打心眼里一个字也不敢信,可是他的确遇着疑难了,而且面前这个女子看起来也的确诡计多端,能解他燃眉之急也未可知。 “那好,这可是你自己的。若你当真办到了,上次在集市诬陷我和毒伤我的事便一笔勾销,若你胆敢耍花样,后果你清楚。” 岳寻虽不知此女的来历,但是她武功平平,只要防着她暗箭伤人,也就无碍了。总比在这府上与她闹开来的好,顺便也能探一探她到底是敌是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谈条件 两人正交谈之际,两名丫鬟端着茶盏过来了。二人对视一眼,如同一阵疾风消失在走廊里。 对于“暗访”夕颜有颇多心得,三两下就找准了书房,可吴太医并未在书房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经过一番查找才在花园的水池边寻到人,吴太医正独自一人闭着眼优哉游哉的“姜太公”式钓鱼。 假山后的的岳寻抡起拳头就要上,一把被夕颜拉回来:“你要干啥什么?” “打晕带走啊。” “带去哪?” “……”这个问题倒是将岳寻问住了,他第一次来吴府,全然不熟悉周围的环境,“你带去哪?” 夕颜翻了个白眼,一看这家伙就是个没经验的。她也不与岳寻废话,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不偏不倚的扎入吴太医头顶的百会穴,人立时便昏迷了。 “扛走!”夕颜打了个手势。 “扛去哪?” “书房。” 闻言岳寻眼中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书房的确是极佳之所,既近又无闲杂热。 岳寻单手提着吴太医扔在书房的地上,夕颜检查了一遍周边无人察觉才将门窗紧闭好。她恨铁不成钢的指摘道:“你也太粗鲁了吧,上去就要打晕人,你打晕容易,万一下手太重,半日醒不过来,且不耽搁工夫?” 夕颜一面一面从吴太医头顶取下银针,吴太医也随之苏醒过来。 经此一事,岳寻更佩服夕颜了。领兵打仗他是好手,可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夕颜才是鼻祖。 吴太医渐渐恢复了意识,四下张望一番才发觉自己被两个陌生人绑了,正要大喊,夕颜眼疾手快的扯下头上帽子一把塞进他嘴里,便只听见呜呜咽咽一声了。 随之出现岳寻眼底的是夕颜泼墨长发如同一道乌亮的瀑布倾泻而下,像一股灵动的水流一泻千里。黑的映衬下白的更分明,雪白的面庞让岳寻微微失神。但很快,岳寻便回神过来,蹲到吴太医身前,两手捏住他的下巴,夕颜仿佛听到吴太医下巴骨碎掉的声音。 “我现在有话要问你,若你胆敢一句不实之言,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太医惊恐的盯着岳寻,点头如捣蒜。 岳寻正要揭下堵口的帽子,夕颜阻止道:“等等,你这就信他了?若他立时大喊你该如何?” “我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岳寻笃定道。 “若他东拉西扯拖时间又该如何?” 岳寻起身直视夕颜道:“你有主意直便是,兜这么多圈子是不是有条件?” 夕颜喜欢与聪明人话,她笑得像个奸商一样:“公子您真是快人快语,我呢是个商人,所谓在商言商嘛,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吧。” 她是个商人这倒是岳寻没想到的,吴国还有女子经商?真是闻所未闻。岳寻慷慨道:“你开个价吧。” “爽气!”夕颜竖起大拇指谄媚的夸道,“不过我今日要的不是银子,只要公子您答应我一件事。” 岳寻猜的没错,此女果然是跟踪他,冲着他来的。他生平最厌恶被人威胁,冷哼一声道:“不劳姑娘费心,在下还不至于应付了不了区区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偿帮忙? 见计划落空,夕颜赶紧服软,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我愿意费心,我愿意,免费帮你还不行吗?” “免费?不‘在商言商’了?”岳寻探究的盯着夕颜。 “哎,算我免费赠送吧。” 夕颜无奈的叹息一声,取出一颗药丸,在吴太医鼻子前让他嗅了片刻,便取下帽子塞入他口郑 吴太医惊惧之下使劲咳想要将药丸吐出来,被绑住的腿脚也不停争扎,此情此景大抵就是人们常的“垂死挣扎”吧。 夕颜拍了拍手,若无其事道:“别咳了,下去了。你是太医,这玩意儿毒性有多烈不必我了吧?解药就在我身上,你乖乖回答了这位公子的问话我不会为难你。” 方才夕颜谈条件时岳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厌恶之情,将之前的些许好感一股脑冲散。此刻夕颜又无条件得帮她,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 事有轻重缓急,此刻还是问吴太医要紧。岳寻看了一眼夕颜,夕颜了然道:“需要我回避?” “嗯。”岳寻点头道。 夕颜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是来打探岳寻私隐的。她也不多言,乖乖的就出门去了。岳寻又有几分看不懂,她居然如此爽快,如此毫不在意。 夕颜走后,岳寻细细的问了他姐姐病故之事。起初吴太医百般隐瞒,终究还是被岳寻拷问了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夕颜在外头的房梁上都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看到一位珠圆玉润的夫人领着两位丫鬟往书房来了,丫鬟手中还端着一盅羹汤,应该是来寻吴太医的。 夕颜翻身下梁,敏捷的跑进书房内。 “有人来了,问完了吗?” “问完了。”岳寻应道,脸色难看至极,愤怒中夹杂着悲凉。 时迟那时快夕颜在吴太医身上洒下药粉,吴太医再次晕了过去。 “快,把他弄到案前趴着,装作睡觉的模样。” 岳寻虽不知其用意,但夕颜的本事方才已见识过,便照做了。 两人收拾妥当,书房的门“嘎吱”被打开,同一时刻,他二人跳窗出去,完美的避过。 目的达到,岳寻与夕颜不如来时那般躲闪,须臾间便出了吴府。 方才还真是惊险,夕颜靠着吴府的高墙,拍着胸口道:“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临走前你做了什么?” 道这个夕颜便得意了起来,炫耀道:“我临走前洒的药粉可厉害了,叫作‘沉梦散’,能使人陷入梦境深处,醒来之后昏昏沉沉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你这般偷偷摸摸的来问他,若他醒两处与旁人,不是就露馅了吗?” 岳寻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考虑的如此周全,一丝动容浮上心头。他偷偷来是因为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宜声张,如今既然弄清楚了,他也不怕摊到明面上来。不过夕颜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有了暗中进行时便利。 “你如此帮我,图什么?” 闻得岳寻自个儿把话题绕回来,夕颜欢喜不已,又想到他不是个好通商量的主又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嘟囔道:“我了啊,想要你应我一事,你拒绝了。但我既跟你去了,捎带手帮帮你也无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岳寻向来恩怨分明,既承了夕颜的情,自然也没有白承的道理。 “吧,你想要我答应什么?” 这峰回路转的出乎意料,先前想好聊夕颜此刻却犹豫了,她不知如此行事是否能帮到轩辕珀,不定起了反作用也未可知。到底该不该呢?一时没了决断。 “……我……我……” “你想好再。”完岳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夕颜连忙跟了上去,冲到岳寻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你别走,我。” 岳寻果然停了下来,盯着他,等待下文。 夕颜一咬牙道:“我听你是负责查轩……七王爷案子的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在查什么,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但是他救过我的命,我相信他是一个好人。希望你能在他的事上多查访一下再下结论,他真的不是坏人。” 岳寻疑惑的看着夕颜:“你跟踪我,又帮我做了这许多事就是为了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一个商人能跟他一个王爷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是落难时碰巧被他救过。得人恩果千年记,听他涉案了,总想做点什么才安心。” 夕颜得煞有其事,可岳寻也不是好糊弄的。 “你能知道他涉案又知是我负责此案,想来也不是普通草民。”岳寻思索后又继续问道,“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听了此话,夕颜心想:“完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帮上忙反倒让岳寻误会了。”她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来找你,是我私心里相信他是一个好人,绝对不会做什么不法之事的。” 岳寻嗤笑一声,从头到脚打量了夕颜一番,冷冷的道:“幼稚,官场之事岂是单纯的‘好’、‘坏’可以评定的?” 完岳寻转身便离开了,这一次夕颜没有追上去,她深知自己闯了祸吓的不清。以前闯祸顶多就是被姑姑责备,可这一次事关轩辕珀,她越想越后悔,怪自己冲动行事。 在原地懊恼也无用,只得独自一人黯然的回了秦王府。 …… 一个月后。 七王府。 不知不觉轩辕珀被禁足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朝中局势有了一些变化。原本最炙手可热的太子爷和七王爷都被皇上坐了冷板凳,而八皇子身带残疾,十皇子又年纪尚。朝中可依仗的皇子就只有四皇子一人,故而近月来他与朝中许多重要的官员的关系都近了一步。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轩辕珀的伤已痊愈,他披着一件银鼠皮披风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看着今年冬的第一场雪。 眼下冬月至,邺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屋外白雪皑皑,隐隐可见几支红梅傲雪凌霜而开,真可谓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来好笑,几年前夜无白在他寝殿外种梅树时还被他嘲讽: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此刻映着雪景来看,着实美。 邺城几乎每年都会下几场雪,只是今年来得比往年早,下雪,总是更能勾起饶思念。 第二百二十八章 雪中送酒 夜无白提着两坛子酒,一身白衣披着孔雀翎斗篷,在飘雪中踏着红梅飞身过来。本就是上上容资的他身姿比雪花更曼妙,笑容比红梅更温暖,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翩然停在窗口,举起手中的两坛子酒对轩辕珀笑道:“王爷,喝酒么?” 晶莹的雪花落白了他的头,酒坛上也附着了许多,提着酒坛子的手冻得微红。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份寒冷,笑容温润如玉,露出两排与雪一般白的贝齿。 夜无白,起身将窗户完全推开,以便他翻进来。 “这一个月你怕是翻墙翻习惯了,都解禁了还不好好走路。” 话间,夜无白已进了屋内。他脱下斗篷挂好,将酒放在炉上温着。边搓手边道:“幸而王爷您冬日里住在寝殿,若还住在青室只怕早就冻坏了。” 轩辕珀笑道:“本王又不傻。” 夜无白指着炉上的酒道:“醉西风。上次拿来王爷没兴致,今日我又重新启了两坛子,庆祝王爷重获自由。” 轩辕珀揭开一闻,果然是醉西风。 “你不是醉西风必得凉了喝吗?如何又能温着喝呢?” 夜无白行至窗前一招隔空取物,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瞬间带着风月出现在他掌郑他心翼翼的摘下两朵红梅各自放入杯中,又取来温好的酒注入杯郑笑道:“您伤才好,不宜在冬日里饮冷酒。我尝试许久终于研得此种喝法,别有一番滋味,王爷请尝尝。” 轩辕珀接过一杯一饮而尽,热酒喝下去在体内发散,通身都是热气五脏俱是梅香,通体都苏畅了。从前他只爱吃冷酒,今日这种吃法的热酒也极妙。 “甚好!再来一杯。” 见轩辕珀喜欢,夜无白会心一笑,将自己的那杯也递了过去。 酒过三巡,轩辕珀的脸有了红晕,再被碳火一烤显得更白里透红,配上精致的五官简直就是年画里绝美的瓷娃娃。夜无白脑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词——可爱。谁会想到使外界闻风丧胆的七王爷会有如此可爱的时候。 轩辕珀头一遭吃热酒,竟不知酒劲比冷酒还大。恐误了正事便放了杯盏道:“今日岳寻去御前结案的细节你可听了?” 夜无白也微醺,红扑颇脸上茫然一片:“还未听,只是知道您的禁足解了,故而拿了酒来庆祝。如此看来,您在那些手段并未被察觉,不知太子爷如何了?” “太子安排的几个假刺客都是硬骨头,到底岳寻也不是吃素的,已证实了是太子刻意安排陷害于本王。加上秦王爷之前举报的几件贪赃枉法、殴杀人命之事,数罪其发。父皇动了大怒,将太子夺俸申斥,这回太子得消停些时日了。” “那王爷您呢?”夜无白追问道。 轩辕珀星目迷离,满是疑惑的望着碳火,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炉内的银碳:“本王倒是无事,岳寻承报父皇,贺家老宅的确有楚人生活过的痕迹,并无其他佐证。父皇以我辖制安防营有失为由,将安防营交给了岳寻。”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炉中的碳火将人人烤得暖暖的,加上酒劲上来,夜无白顿觉脸颊滚烫,心也跳得比先前快了。他起身行至窗边,让风吹散酒劲。雪花如同看热闹的孩儿争先恐后的往屋子里钻,夜无白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它们,它们就往身子的两边蜂拥而入。夜无白一人立于飞雪中,莞尔一笑,眼中写满了真挚。 未几,酒意退散,他缓缓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此次对太子爷的处置如此决绝,想来少女失踪案那次陛下的心结还未消。只是害王爷您失去了安防营,委实可惜。” 酒足后的轩辕珀半卧在榻上,以手撑头,很是受用。俊美倾城的容颜在酒香中更加撩人,因身子吃暖了,便褪去了银鼠披风,只着宽大都睡袍,雪白的颈项上喉结微动,他无所谓的道:“罢了,能保住浮生殿已是万幸。你也不必高心太早,宫里有皇后在,朝堂上有屈家在,太子爷就没那么容易倒。” 或许是窗外的雪了,夜无白又热了起来,所幸将另一扇窗也推开,轩辕珀本就不是畏寒之人,也就由着他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太子爷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夜无白惋惜。 “倒不至于,这次太子爷的心腹折进去不少,朝中的势力大减,倒不下去也站不了那么高了。”轩辕珀瞅了眼夜无白道,“工部尚书陈孝礼竟为了替太子爷敛财,将城北那场改建墓园的消息压了下来,在城北大肆炒卖商铺、民房。父皇盛怒之下,将其革职,工部太子并无可接替之人。” 夜无白欣然,继而笑道:“若我没记错,工部有位主司是王爷您的人,想必您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个自然。”工部尚书这样的要职,轩辕珀当然也想抓在手里,“这次还顺带解决了洛州都督贺鸿渊,父皇虽表面上没有牵连他,但年后的驻军换防必然不再会是洛州了。若不信咱们赌一局,就赌……” “诶,不赌,不赌,别想趁机讹我。”夜无白连声拒绝。 “哈哈哈哈哈……”轩辕珀大笑起来,少顷又沉思起来,“不知何故,本王总觉得岳寻是有意放本王一马。” 夜无白站了许久,感到身上凉了便关上窗户,将泡酒没用完的半枝红梅插入白釉瓷瓶。 “或许是您透露给他四王妃的死因起到了作用。您和太子爷被罚的这一个月里四王爷可算如鱼得水,再则谁都能看出来太子爷与四王爷关系匪浅,若您再倒了,只怕四王爷更无人掣肘。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做大,那便永无报仇之日了。” “或许吧,俗话‘敌饶敌人便是朋友’,替本王多留意岳寻的动向。” “是。”夜无白应下,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上次提议的,求取沈轻歌一事,王爷您如何看?” 轩辕珀轻轻的摇了摇头:“若要以婚姻为筹码,本王早就娶了蒋娉婷,何必等到今日。蒋家的势力不比沈家大吗?” 第二百三十章 风迷无白眼 夜无白并不认同,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自然不可一概而论:“蒋家自然是实力雄厚的,但两年前那位蒋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假子,想来王爷是下不去手的。可沈姐不一样,她可是京城闻名的才女,论容貌论才华都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这般的品貌,也不会挑到如今也没定下来。” 轩辕珀本就半卧着,索性完全躺了下去,枕着金丝软枕。迷离的双眼也闭了起来,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他喃喃道:“旁人也就罢了,本王的心意你是最清楚的,往后不要再提了。” 完,他似乎就睡着了。 夜无白看着酒意中睡去的轩辕珀,又想到了六年前桃花树下那位少年。只是时过境迁,这位少年已不再孤独,心中住进了一个人。看着他的睡颜,夜无白竟觉得比从前多了几分幸福与满足。 榻上的轩辕珀被长发挡住了左眼一角,夜无白鬼使神差的向睡榻靠近,缓缓伸出修长的手……终于,他拿起了榻旁炉子上剩下的半壶残酒,一面饮一面笑着出了门。 风雪中,他高声吟唱: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大抵是风雪太大,迷了眼,他眼前朦胧起来…… …… 三日后,秦王府。 雪已停,却更冷了。 自打前几日二叔颜朗责备了花苗苗,花苗苗再上门二叔就再也没见过她,还吩咐若她再上门不许下人放她进来。夕颜气得跺脚,可二叔还是个病人,她也不能硬来。 窝了一肚子火的夕颜便走到了旭升阁,只有陪着弟弟她才能稍稍分心。 两个家伙转眼都五个月了,已经可以靠着软垫玩拨浪鼓了。大哥儿端坐着,圆圆的脸红扑颇很是可爱;哥儿拿着拨浪鼓使劲的啃,好似不啃出个大洞来誓不罢休一般。 夕颜拿来一只布偶老虎,哥儿乐呵呵的扔掉拨浪鼓就去抢老虎,大哥儿顺势就捡起弟弟扔掉的拨浪鼓玩了起来。 夕颜啧啧道:“大哥儿,你真是跟你父王一模一样。”她又佯装生气的指着哥儿道:“你……你这个家伙真是跟你母妃一个德校” 完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左顾右盼,惹得两位乳母偷笑不已。 夕颜还在兴头上,谁知乳母前来抱起弟弟道:“姐去别的地方玩会儿吧,世子们该吃奶了,完了也该睡了。眼看就戌时了,又冷,您再逛逛也该歇着呢。” “时辰尚早呢……” 乳母行礼道:“姐还是去别处逛逛吧,饿着了世子,奴婢可负不起责。” “好吧。”夕颜嘟囔道。 夕颜悻悻的出了旭升阁,又去瞧二叔。见二叔喝了米粥已睡下,就放心了。陪淋弟,二叔又没闹腾,夕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一人回了院的制作室,许久未做新东西,难得今日得空,自然做两样。 她准备好笔墨纸砚,专心致志的画起图样。 忽然,一阵风吹过,将窗户吹开。寒风无情的灌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王爷他来了 夕颜打了个冷颤,连忙起身去将窗户关上。保险起见,她将窗户锁上。待她一转身,见一红衣男子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笑盈盈的坐在她方才所坐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男子琥珀色的眼眸中眼波流转,好似许多宝石在夜里此起彼伏的闪动;薄薄的嘴唇如同光阴透过石头缝隙照耀在大地上,一转念化成一抹坏笑……整个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他一举手一投足,万物仿佛都静止了,停下来细细的欣赏。 如此容颜,除了他还能有谁? 轩!辕!珀! 夕颜失神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在这呢。”轩辕珀应答时笑容更盛,继而又委屈的嘟囔道,“你把本王锁在屋内,是要意图不轨吗?我好生害怕呢。” 他一面说,一年拍着自己的胸脯,仿佛受惊过度。 “你怎得来了?你能出来了?”夕颜心绪不平的问道,无暇与他演戏。 轩辕珀见无人附和也不再继续。他起身上前,伸出一根玉骨般的手指在夕颜额头轻轻一弹:“什么叫‘出来了’?本王又非坐牢。几日前父皇已解了禁足,这次是真的无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这一弹并不疼,夕颜还是习惯性的揉着额头,边揉边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她忽然反应过来,戛然而止。 “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夕颜最擅长的便是打哈哈。 轩辕珀弯下腰、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夕颜道:“怕我有事?” 冷不防的靠近,又夹杂着极有磁性的声音,轩辕珀眼中更是满满的情谊。夕颜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两步,心砰砰直跳:“你爱有事有事,关我何事?” 说完后,夕颜感觉自己说了一段绕口令。她不自觉的咬了咬舌头,暗骂自己道:“我到底在说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真没出息。” “哈哈哈哈……”轩辕珀笑道,“颜颜好口才,这是要绕晕一个是一个么?” 夕颜一听这称呼,心跳又加快了几分,“暴怒”道:“不许这样喊!传出去可不得了,免不得又要被那些太太小姐们奚落了。” 闻言,轩辕珀笑意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便被他严严实实的藏住。他洋洋自得道:“放心吧,本王既来了便绝不会被人察觉。你看秦王府的暗卫并无半点动静。” “嘚瑟!”夕颜将嘴倔得老高,“那也不成体统啊,若是被人撞见,只怕……” 夕颜说了一般发现轩辕珀早已没在听自己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围着成列架打转,拿拿这个,摸摸那个。夕颜上前阻止道:“诶诶诶……别乱动,很危险的。” “这些都是你做的?”轩辕珀赏识的目光打量着夕颜。 夕颜抢过他手中的暗器,轻轻的放回成列架上:“别动,还未经过反复测试,擦枪走火也是有的。伤了你事小,引来旁人坏我声誉事大。” 轩辕珀指着她道:“越发大胆了。原来那个装乖卖巧、阿谀奉承的老板娘去哪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送花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夕颜细细回想,果不其然,从前在轩辕珀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小命不保。既要想着如何保命又要惦记着捞点银子,委实累人。不知何时起,没了这份顾虑,越发口无遮拦了,倒乐得轻松自在。 “我为何要装巧卖乖?遇见你我净做亏本生意,一点好处没捞着,凭什么还要我来阿谀奉承?” “谁说没有好处的?上次才从本王处拿走一万两,这就不认账了?” 不提还好,一提夕颜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那夜与我说了那许多,我就不会避走洛州,更不会害二叔……” 说到此夕颜自觉失言便没有往下说了,轩辕珀亦收敛了笑容,屋内的气氛忽然凝滞,两人都没有说话。 静! 屋外的北风呼啸声鹤唳,方才屋内有说有笑居然一点没听见。 良久,轩辕珀才有些沙哑的闷声道:“二叔的仇我一定会报。”声音不大却十分笃定,像是誓言。 夕颜知道轩辕珀已然尽力,也付出了代价。此刻她只恨自己说话不过脑,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报仇又能如何?二叔的腿也不能好了,还不如把这份报仇的心意用来陪伴。” 看着眼前这个身量小小,心胸却豁达如斯的女子,轩辕珀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他挪动了几下步子又停了下来,攥紧拳头道:“对不起……” 夕颜无意提起这个话题,此刻更不想纠缠于此。她推着轩辕珀往窗户去:“我正忙着呢,你从哪来的就往哪回去吧,慢走不送。” 轩辕珀一转身,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竟敢驱赶本王,真是胆大包天。” 见状,夕颜态度立即软了下来,也不敢真得罪这位,毕竟他发狂的模样记忆犹新:“是是是,小女子失礼了,还请王爷您移步。这风声越发紧了,只怕再晚会有暴雨也未可知。” “少跟本王打哈哈……” 突然轩辕珀住了口,低声道:“有人来了……” 夕颜并未听到动静,应是来人尚远。她慌乱的望向门口,再看向轩辕珀。轩辕珀含笑从袖中拿出一支红梅道:“王府的红梅开得极好,给带一支来。”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夕颜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红梅。 咚!咚!咚! 三声抠门声响起。 “谁?”夕颜紧张的朝门口问道。 “是奴婢。”晴霜的声音响起。 夕颜感到后脑勺有一丝凉意划过,回过头来已没了轩辕珀的身影,窗户仍旧紧闭着。若非窗上的锁开着,和手中的红梅绽放,夕颜定以为轩辕珀从未来过。 她放下红梅,拍了拍脸颊使自己瞧上去自然些,清了清嗓道:“进来。” 还好来的是晴霜,竟忘了锁门。若是姑姑必然直接破门而入,只怕轩辕珀轻功再好也无法就地隐身。 晴霜拿着一封书信进来道:“小姐还在忙活呢,今晚北风紧得很,当心着凉,还是早点回暖阁歇下吧。” “好,我即刻过去。”夕颜装模作样的坐到案前去拿笔,不小心拿住了笔尖,弄得一手墨。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气的秦王妃 晴霜立即掏出一块绣着两朵霜花的手帕为夕颜擦拭:“我的小姐,这是做什么?莫不是饿了当点心抓?” “我是有些乏了,索性今日就到这吧。”说罢夕颜合上了图纸,“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事?” 晴霜将手中的信封展平,放在夕颜前方的案上,几个正对着的娟秀小楷书曰:颜小姐亲启;落款是:沈轻歌。 夕颜想着:“轻歌与我并无太多往来,几次见面皆是因为沈离,难道这一次也……”她自觉的看向晴霜,拆信的手犹疑不决。 晴霜了然,她抱歉道:“瞧奴婢这脑子,下午便收着信,可巧您在照顾二爷,想着晚些给您。后来魏夫人打发人来说想要几个奴婢亲手描的花样子绣包被,一忙活起来就给耽搁了,现在才送来。这不?后头还有一摊子积攒的事没做呢,您这儿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去忙了。” “晴霜姐姐只管去忙,我这里无事。” “诶!”晴霜行了个礼便出了门,余光瞟到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在满是铜罐铁皮的制作室里格外惹眼。 晴霜走后,夕颜立即拆开一看,信上写着沈离明日约她在城门外五里处的“望京亭”一见。 沈离为人古板从未私下约见过夕颜,想来是有急事。夕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明日要出城,那就要想个办法把姑姑那里蒙混过去才行。 她梳洗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如何才能让姑姑不注意到自己溜走了呢?思来想去也未拿定主意,不知不觉间就抱着哪吒布偶入了眠。 第二日,天气放晴。昨夜一夜大风将积云都吹散了,日头甚好。 积雪也化了,下人门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收拾这几日被雪水冲到角落处的泥垢,以及垂挂遮阳的帘帐,秦王府一派忙碌热闹的景象。 这个时辰秦王妃必然在用早膳,夕颜往日起的晚,府里习惯了不预备她的早膳。她一般都是起床后胡乱吃些酥即可,若正经吃了早膳怕是午膳又吃不下了。 夕颜到了饭厅,丫鬟婆媳们皆是一惊。秦王妃亦诧异道:“夕颜今日起的好早,夏嬷嬷快添碗筷。” “好勒,小姐快落座。”夏嬷嬷热情招呼道。 夕颜应声坐下,乖乖跟着用早膳。秦王在席间,她不敢多言,否则姑父又要训斥“食不言寝不语”了,偏偏姑姑每回都絮絮叨叨,姑父还认真听着。 秦王细嚼完最后一口糯米粥配五珍鸽子蛋,轻轻的放下筷子。丫鬟伶俐的端来漱口水和陶盂,秦王漱口后抿一口茶对王妃道:“早朝去了。” 秦王妃仍旧吃着,随口“嗯”了一声,秦王便出了门。夕颜立即起身行礼道:“姑父慢走。” “嗯。”秦王微微颔首。 夕颜看向姑姑,姑姑今日这般冷淡,又吵架了?姑姑最是小心眼,姑父稍有不慎便惹怒了姑姑。有一次蔡大人寿宴,蔡夫人玩笑说情愿将自己的嫡女嫁入秦王府为贵妾,姑父并未应承,姑姑却气恼了许久。 第二百三四十章 回避尘阁 只因姑姑深知没有豪门贵女愿意做妾的道理,后来一打探才知道,这位蔡小姐偶然得见年长自己许多的秦王,一见倾心,在府里寻死觅活要嫁入秦王府。蔡大人打也打了,关也关了,还是拗不过女儿,又怕闹出人命来,这才舍了老脸来说亲。谁知秦王一口回绝,好没面子,恐怕至今心里都有疙瘩。没成想姑姑还是恼了,说姑父在外招蜂引蝶。夕颜真为姑父一冤,长得好又不是他的错,他已经满脸写着“生人勿近”了,还能怎样? 不知姑姑又在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夕颜小心翼翼的陪笑脸道:“姑姑,我今日想告个假出门一趟。” 秦王妃心不在焉道:“去做什么?” “去瞧瞧苗苗姐,我有些不放心她。”夕颜一面说一面观察姑姑的神色。 秦王妃随口应道:“去吧。” 夕颜喜出望外,今日真是天助我也,姑姑没心思与她废话。 姑父虽时常遭受这无妄之灾,夕颜十分同情,但今日能钻个空子也算姑父没白受。 夕颜欢喜道:“好,我这就收拾一下,早去早回,回来时再去五鲜斋给二叔买最喜欢的栗子糕。” 说罢她胡乱的吃了几口,丫鬟端来漱口之物也被她推拒。辞了秦王妃,换了一件素衣便匆匆出了门。 她策马而行,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望京亭。 沈离早已等在了亭里,一身江湖侠客的的打扮。粗布素衣却贵气十足,期待的眼神中掺杂着难舍,他定定的看着远处一抹青色渐渐靠近。 夕颜栓好马,快步跑到亭中,气喘吁吁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约我出来。” 见她风尘仆仆而来,沈离顿了顿道:“听说二叔受伤了,本想去探望他,可我如今登秦王府的门怕是会给你带来不便,故而只得请你为我带句问候。” “就这事?”若只是如此,只怕夕颜会立即给他一挤骨痒。 “自然不是……”沈离看向夕颜,阳光正好在她的后方形成一个耀眼的光晕将夕颜笼罩其中。沈离仿若看到了九天仙女踏着彩色祥云光芒万丈的下凡到自己面前,他傻愣愣的出神,没有继续答话。 “哎呀,你快说啊!到底出了何事?”夕颜对于沈离这种话说半句的行为,恼了不是一两次了。 如梦初醒的沈离回神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 “回避尘阁。” “哦。”夕颜几乎快忘了沈离在避尘阁学艺,只是回京探亲的。她更不知往年沈离年中只是京中小住一月,年底再回来待两个月。今年已是例外了,直接从年中住到了年底。“现在走?不在府中过年吗?” “六师兄来信说师傅云游去了,山中事务繁琐,叫我回去协助一二。”沈离并未说还有一层原因,也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深埋心中。 “那你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见夕颜似有留他之意,沈离心中生出丝丝欢喜,但很快又被理智取代。他将手伸向怀中…… “那……一路保重。”几番经历生死,夕颜早已将沈离认作挚友,可她也清楚沈离的心思。故而心中再想留他,也不敢留。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送别沈离 沈离木然取出怀中的手,凭空捏成一个拳头僵硬的放下:“多谢。” 夕颜从袖中取出一个暗器递给沈离道:“此去避尘阁山高水远,留着防身吧。你虽武功高强,可也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 “这就是……”沈离似乎猜出了这是何物。 “不错,它就是第一次见你时用来攻击你的暗器,名叫千丝万缕,算是我的得意之作。不久前我将其改良了一番,这是唯一的成品。原来一只可发两发,现在升至六发。你能用上些时日,待你下次回来我再拿新的给你。” 沈离紧紧的握住千丝万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是讽刺还是好笑,这东西两次以不同的方式送给自己,上次是初见,这次是告别。 “……”沈离始终握着,不语。 夕颜打趣道:“别这样,送你的,不收银子。” “噗嗤……”原本心绪不佳的沈离也架不住笑了出来,“那就多谢了。” “珍重。”夕颜真诚的道了一声。 沈离拱手,转身一抖披风,牵起亭外的千里马离开。此时潇洒的抽身离去总是比将来尴尬的斩断要强,他是个较真的人,性子里少了洒脱的意思。但他却不是强求的之人,该放手时需放手。 夕颜举起双手对策马而去的沈离大喊道:“再见!谢谢!” 沈离没有停下亦不曾回头,他背对夕颜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见他走远,夕颜才放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谢谢你数次舍身相救,希望将来能还你这个情,保重!” …… 送走沈离后夕颜便骑上马往花家小院去。 到时花苗苗正在坐在炉子前失魂落魄的缝补花爷的旧衣服,花爷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时不时的啐骂两句,夕颜在门口隐约听到:“颜二郎那个臭小子,竟敢不见你,他是个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高门显贵的年轻公子哥吗?” 花苗苗心事重重打断道:“爷爷,别说了,他是有苦衷的。” “狗屁的苦衷!”花爷爷在气头又啐了一口。 夕颜轻轻一推,门没上锁便开了,她有些尴尬的挤出个笑容道:“花爷爷、苗苗姐,我见门没锁就进来了,不打扰你们吧。” 花苗苗这才察觉自己整日心神不宁的,连院门也忘了锁,幸而院子里没什么贵重物品。 花爷现在一个姓颜的都不想看见,他没好气道:“很打扰,你不去陪你高贵的二叔,来我们这穷巷陋室做什么?” 夕颜委屈的看向花苗苗,花苗苗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将夕颜拉到炉火前说道:“外头瞧着太阳好,到底还是冷,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紧张的问道:“可是你二叔他出了什么事?” “没有,二叔没事。”夕颜安慰道,“是我想来看看你,替我二叔道个歉。” 花爷冷哼一声,进了里屋。 花苗苗赔笑道:“爷爷是心疼我,你别介意。” 夕颜哪里还敢介意,明明就是他们理亏:“不会啦,花爷爷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假胡子 花苗苗又拿起旧衣开始低头缝补,心思单纯的她心事全都写在脸上,夕颜看得好生难过。 炭盆里烧得普通的木炭,烟甚大,还噼里啪啦的响。夕颜拿起钳子翻了翻,免得火星蹦出来。她把玩着手里的钳子,斟酌片刻道:“苗苗姐,其实我二叔……” “颜颜。”花苗苗抬头望着夕颜道,“不必说了,他的心思我都懂。我又非今日才认识他,他是个怎样的人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花苗苗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安慰夕颜。 夕颜放下钳子,坐到花苗苗身旁,拿开她的针线篮。两人手牵着手,眼注释着眼。夕颜一字一句道:“苗苗姐,我不许你把心事憋在心里。” 花苗苗避开夕颜凌冽的眼神,低头拍着夕颜的手:“我真的很好,你难道来一次,我去准备准备,就在这里吃饭吧。” 夕颜一把拉住花苗苗:“别忙活了,我略坐坐便走,许久不见师公,还得去瞧瞧他老人家。” 既如此,花苗苗也不再强留,继而又想起一事来。 “天越发冷了,我给你二叔赶制了一件冬衣,你正好给带过去。”花苗苗黯然,声音低了几分道,“这几日我就不去府上看他了,让他静一静。只有辛苦你照看他了。”说罢,花苗苗的眼中泪光晶莹,如同流星即将滑落;又像大坝勉力拦住即将决堤的洪水,眨眼间便要一发不可收拾。 “苗苗姐……” 花苗苗“嚯”的站起来,转身便往里屋去,头也不回的说道:“颜颜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隆重的鼻音出卖了她的情绪,她走得更急了。 既然对方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情绪,夕颜也实在无法勉强,来陪她谈心看来是做不到了,能帮忙带点东西也是好的。 夕颜乖乖站在通往里间的入口处等着花苗苗回来,百无聊赖的她用脚踢着不甚平坦的地板玩,忽然被脚边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吸引。她蹲下身扭头端详,毛茸茸、黑白相间,精通易容术的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撇假胡子。且这撇假胡子十分眼熟,她难以置信的朝里间望去…… 届时花苗苗正捧着一包东西出来了,夕颜立即起身,佯装无事的接过包袱。 “这么多啊?” 眼眶微红,面色尴尬的花苗苗细语道:“不多,就一件袄子和一双棉鞋以及一个披风。” 夕颜扛起包袱告别道:“那我先替二叔谢谢你了,等他想明白了,再让他来登门道谢。” 花苗苗苦笑不语。 她将夕颜送出小院插好了院门。 夕颜牵着马往卯市街的小院去,两个院子只隔几条街,且都是人多口杂的小街小巷,不宜策马。 佛爷许久不见夕颜,爷孙二人自然很热络。夕颜陪着佛爷用了午膳才离开。 席间佛爷不停询问她在易水山庄的情况,夕颜只得避重就轻的大致一说,挑些不会吓着老人家的事来说。毕竟当年在巴国,她的命是师公险些舍了自己的命才保下来的,若让师公知道她又跑去冒险,不免又要训斥她一番。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使团将来 四王府。 老管家佝偻着腰捧着一本小册子,恭敬的朝四王爷的书房走来,顾长林也从另一面向着书房来,两人在月洞门前相遇。相互见礼后,先后进了四王爷的书房。 二人进来请安时,四王爷正坐在案前专心致志的阅览,他随口道:“杜管家,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年纪也大了,往后这请安的礼便免了吧。” 杜管家慈眉善目一笑,深深鞠了个躬:“这如何使得?老奴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为主子张罗。” “这个自然,你是母妃最信赖的人,府里的大小事自然要多多依仗你。” 杜管家呈上手中的小册子道:“请王爷过目,这是送往沈府的礼单。除了一部分保养之物外,多数是琴棋书画和钗环首饰以及时兴衣料。不至于过于名贵,但每样都是精挑细选,最能表达心意。” 四王爷无暇顾及,罢罢手道:“你向来知道我的意思,不必看了,就按这个礼单送过去吧。若无别的事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杜管家又行了次礼才退了出去。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四王爷正在一一翻阅。顾长林大致瞟了一眼,是礼部历年接待使团的卷宗。 顾长林虽知主子近日颇得皇上青眼,却未想都能处理接待使团这样的大事,一般只有储君接待方才能显示出被出使国的郑重其事。巴国使团要来的消息这几日早已传开了,七王爷又刚巧解了禁足,原本他以为还有一番争夺呢。 “王爷这是要接待使团?” 四王爷仍目不转睛的查阅,看完一册便将它放在右手边,又从左侧再拿起一本,右侧已摞了四五本。 “不错,今日早朝父皇将巴国使团来朝的接洽事宜交给了本王,礼部协理。” 顾长林仔细一瞧四王爷的手上青了一块,关切的问道:“王爷您的手受伤了?出了何事?” 四王爷仿佛早已忘了此事,顾长林提起来他才忆起。他抬手毫不在意的瞅了一眼:“哦,你说这个啊,珞儿砸伤的,不碍事。” “九公主?她为何……” “近日传闻巴国意欲我国联姻,宫中云英未嫁又适龄的公主只有珞儿,人人都传父皇要将珞儿嫁去巴国和亲。她又知是本王负责接待使团,便来找我撕闹,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没说几句就开始扔东西。就这气性,只怕嫁过去非但不能使两国修好,反而会适得其反。”提到这个率性的妹妹,四王爷无奈又宠爱的笑了笑。 顾长林听完也放下心来:“皇上当真会将九公主嫁去巴国?” “君心莫测。再说了巴国来朝是三个月后的事,此刻还未定下是哪位王子随使团而来,联姻还得太常寺合八字,哪就那么容易定下?也就是珞儿听风就是雨。” 四王爷难得心情好,话也比平日里多。感受到主子的好心情,顾长林觉着自己也开怀不少。 “王爷所言极是。”顾长林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呈上道:“属下今日出城办事回来,刚好收到那人的密信,请王爷过目。”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半岁之日 闻言,四王爷立即放下了手中才看了一半的卷宗,娴熟的接过信、拆开。 看完信后,四王爷道:“顾长林,你去调查一下工部一位姓赵的主司,越详尽越好。” “是。”顾长林拱手道。 四王爷一改先前谈笑风生之态,严肃道:“工部尚书之位本王已许给了沈至,不能有任何闪失,若这位赵大人当真是七弟的人那就不得不防了。” “今日沈尚书的态度松动了不少,沈至大人功不可没。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的。” 四王爷点头,但态度仍未松懈。 …… 腊月中旬。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转眼已是腊月,各处梅花盛开,幽香四溢。只是夕颜私心里觉得都不及那夜轩辕珀带来的那支美。 二叔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杵着拐杖能慢慢走路。他说不想老憋在王府里,要回鬼市,大家也觉得如此对他更好也就没有反对。 今日是两位小世子的半岁小宴,秦王府格外热闹。因为不是整岁,没有请客,且秦王妃也嫌麻烦,只一家人一起过过。但夕颜思及上次蒋娉婷来访有不周之处,便单独给她下了帖子。 岂料,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积的走路都艰难,四更天府里便开始清道,才保证了正常的通行,还不知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听夏嬷嬷念叨,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下过如此大的雪了。 巳时二刻,下人来报说娉婷郡主正在大门口落轿。秦王妃赶紧领着夕颜迎了出去,一面絮叨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和这些贵人打交道莫?偏偏今日请娉婷郡主,她身份贵重,要是摔了又是你的不是。” 夕颜跟在姑姑身后,嘟囔道:“帖子是三日前送去的,我又不知道哪天下雪,再说了我瞧着娉婷也不是骄矜之人。” 听了夕颜对蒋聘婷的称呼,秦王妃忽然顿住脚步,斜视夕颜:“娉婷?” “姑姑您走稳,当心路滑。”夕颜打岔赔笑脸道,说着便要去搀扶。 秦王妃长袖一摆不屑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顾好你自己吧。” 夕颜撇嘴,小声说道:“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快点。” “哦。”夕颜快步跟上。 到时果见蒋聘婷已下轿站在风雪中等着,她披着鹅黄色的大氅,周边镶着软软柔柔的白色风毛。双手放在一个白色狐皮棉手捂子中,站在一把兰花油纸伞下,高挑优雅又不失俏皮可爱。 见秦王妃和夕颜迎出来,蒋娉婷雀跃的对着夕颜眨了眨眼,夕颜在秦王妃身后偷笑。 秦王妃道:“让郡主久等了,外头冷快些请进吧。” 蒋娉婷福了福身子,行了个晚辈礼:“有劳王妃亲自迎出来,其实让夕颜来接我就好了。” 秦王妃佯嗔道:“方才我还在责骂于她,小儿半岁而已又非周岁,怎好麻烦郡主。都是夕颜不懂事。” 夕颜嘟嘴不语,一个劲憨笑。 见状,众人都乐了。 一面攀谈一面往府里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姐俩好(上) 离午膳还有些时候,秦王妃声称得去张罗一下,便命夕颜好生招待蒋娉婷,不得怠慢。 夕颜带着蒋娉婷去了自己的制作室,命晴霜带着蒋娉婷带来的侍女去吃果子。 蒋娉婷一进门便傻眼了,里头皆是自己从未涉及之物。 “这些是何物?我竟从未见过。” 夕颜展手示意蒋娉婷往这边看:“这些物件都是我用来做兵器的,厉害的在这个架子上,你走近来看。” 蒋娉婷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既好奇又兴奋的走到夕颜身旁,伸手去拿一个东西:“这个铁疙瘩是何物?” “你猜。” 蒋娉婷将跌疙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此物由两个圆筒组成,头大身小,头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沉甸甸的。经过一番把玩,蒋娉婷似乎察觉出了机关所在,立时就要转动上下两个圆筒。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夕颜一把按住了蒋娉婷的手:“危险!” 蒋娉婷被她的反应惊着了:“怎么了?” 夕颜指着两个圆筒的接缝处道:“此物名唤暴雨如注,若转动上面这个圆筒,会射出一百零八根钢针。每根钢针都用麻药浸泡过,会使人麻痹一炷香,即使不会武功的人也可自保。” 闻言,蒋娉婷将眼珠子瞪的老圆,手中却像宝贝似的紧紧抓住这个铁疙瘩。 “暴雨如注……如此厉害,我便是那不会武功之人,此物可否赠与我?” 夕颜见她如此稀罕,暗自想笑。价值连城的千年人参她视若野草,区区几十两的小玩意儿倒视若珍宝。她大方道:“没问题,送你了。” “谢谢,夕颜你真好。”蒋娉婷将暴雨如注精心收起,“你在哪寻来的这些宝贝,带我一起去逛逛呗。” 她竟以为是夕颜买来的,夕颜竖起食指在身前晃了几下:“非也,这些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蒋娉婷难以置信的一字一句道。 夕颜点头:“正是,暴雨如注是我二叔打造的,只可惜威力有限只能射出三十八根钢针,故而我改良了一番。你来看这些都是我亲手打造,威力更甚。” 蒋娉婷目光追随夕颜的手而去,见许多又小又精巧的暗器,听说威力更大便垂涎三尺:“那……这些可否也送给我?向你买也行,多少银子都使得。” “这个不行不行。”夕颜连声拒绝。 蒋娉婷没想到会被一口回绝,但仍旧不屈不挠的磨着:“好夕颜,你如此厉害,再做就是了,就送我吧。回头我请你去府上,只要我有的你随便挑。” 夕颜虽知这是笔划算的买卖,蒋娉婷的东西自然比这些暗器值钱得多,到底还是不能答应:“你有所不知,这些暗器皆是高阶暗器,不会武功的话非但不能防身,还有可能会伤着自己,故而万万不能给你的。” “哦。”话闭,蒋娉婷像泄气的皮球,“都怪我父亲,死活不要我学武功。祖父偷偷带我学骑马、射箭都把他吓得几顿饭没吃下。” 第二百四十章 姐俩好(中) 父亲、祖父。这些在夕颜有生之年都未见过的人,原来可以这样宠爱一个孩子。她的理解中,母亲是慈爱的,父亲是严苛的,却不知凡事不可一概而论的。心中感叹:蒋娉婷果然是第一贵女,难怪人人提起她都带着一股羡慕。 “蒋大人也是心疼你。” 蒋娉婷气鼓鼓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他心疼的太过了。我的性子好动不好静,时常都觉得府里闷得紧。三日前收到你的帖子,我足足开心了三日,私心里想着你的宴会定然不似其他的那般无趣。” “哪里的话?我几乎没有参加过宴会,更不会张罗。就弟弟百日宴的时候被姑姑拉来,还遇着屈小姐挑事,亏得你仗义援手。”提到贵人圈的宴会,夕颜顿觉乏味。 蒋娉婷围着陈列架瞠目结舌的打量了几圈,像极了钻进万花筒的小老鼠,四周都是吸引自己的光亮,目不暇接。 “你不必理会屈嫣岚,她早就臭名昭著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日百日宴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听说是被送回冀阳老家了。走得好生着急,也不知缘由。” “走得好,我可不想再看见她。” 已走到案前翻看夕颜正在绘制的图纸的蒋娉婷赞同道:“我也是。”蒋娉婷翻看了几张图纸,简直叹为观止,对夕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都是你设计的?了不得啊。你为何做这么多?兴趣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应该知道什么?”蒋娉婷不懂。 夕颜这才想起来上次匆匆一见,委实没聊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于是说道:“我是商人啊,这些东西自是拿来卖的啊。” 蒋娉婷最是不喜一群人扎堆搬弄是非,虽在贵圈中不少人大约知道夕颜是秦王府外戚,是商籍,但她并不知。她疑惑道:“你不是医女吗?” 夕颜哈哈哈大笑起来,捧腹道:“什么医女?不过是毒药做多了,会解而已。头疼脑热我可看不了。” 毒药? 这回蒋娉婷没兴致到处逛了,行至夕颜身前,两手抓住她的肩膀摇晃道:“你会做毒药?你不会连毒药也卖吧?” “卖啊,你要吗?”夕颜肯定的回答她。 蒋娉婷更兴奋了:“要要要,下次再遇见屈嫣岚这种人我就懒得与她废话了,直接毒得她满脸长疮。”她幻想着屈嫣岚满脸是疮,伏在她脚下求她赐予解药的样子,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 夕颜打断她的幻想道:“你这样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是用不到毒药的。” “小气。”蒋娉婷嘟嘴道,“对了你的铺子在哪儿?我想去逛逛。” “鬼市。” 鬼市? 蒋娉婷两眼放光道:“鬼市在哪?听起来就很有趣,是不是有很多人扮成鬼的样子会出其不意的出来吓人?” “啊?”对于蒋娉婷的想象力,夕颜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不是,鬼市不过是夜间开张的市集,里面的人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所卖的东西也不似寻常,譬如买卖奴隶、兵器、暗器、毒药、人皮面具,或者买凶杀人这些。挺多的,我一时也说不全。”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俩好(下) 蒋娉婷一听拍手称快:“太刺激了,你带我去玩吧。” 夕颜连连摇头摆手,离开蒋娉婷憧憬的眼神,躺在一张摇椅上瞧着二郎腿,一摇一摇的说道:“那里可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去的,若被姑姑知道了,铁定骂死我。而且鬼市只在夜间开市,晚上你怕是也出不了门。” 若这么容易打退堂鼓她就不是蒋娉婷了,她蹲在摇椅前谄媚的摇着摇椅,奉承讨好道:“好夕颜,你就带我去吧,总能寻着机会的,只要你应下了我便安心了。” 几番推脱,夕颜拗不过她只得应下:“好吧好吧,你先回去准备一套朴素的男装,我们再寻机会吧。” 蒋娉婷欢欣雀跃的蹦来蹦去,夕颜发觉她确实与邺城的名媛们大为不同。她原以为豪门贵女都是沈轻歌那样的。 二人东拉西扯的聊了许多,蒋娉婷又有些担忧道:“你行商虽说很是有趣,可到底会影响到谈婚论嫁,秦王妃为何不把你养在府里,脱了商籍给你个名分呢?” 其实蒋娉婷心中还有一句:“七王爷身份尊贵,无论如何陛下是不会同意他娶一位商籍女子的。你二人要修成正果岂不是难上加难?”但知夕颜听了必然不悦,只好烂在肚子里。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咚!咚!咚! 大抵是听多了,夕颜能从敲门声中分辨出来人是晴霜:“进来吧。” 门轻轻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晴霜,随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屋外刺骨的严寒。晴霜进屋后立即关上门,因怕带入寒气,便只在门口回话道:“奴婢来请郡主和小姐入席,王妃已在前头等候了。” 夕颜看了看屋里的漏壶,叹道:“都午时了,我们竟然聊了如此久。” “果真是呢。。”蒋娉婷也觉相谈甚欢,时间过得也就特别快。 晴霜笑道:“可不是吗,二位小姐在里头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呢,快走吧。” “好。”夕颜与蒋娉婷相视一笑,皆十分的高兴。 …… 卯市街,小院。 花苗苗戴着花爷所做的玉钗,又在鬓边带了两朵新摘的腊梅,施了薄薄的粉黛。穿着一件素绒绣花袄,披着粉色披风,提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艰难的穿过原本就很杂乱的街道。积雪太多,苗苗深一脚浅一脚的留下两排脚印,脚在雪窝中渐渐僵硬,她靠着意念支撑麻木的双腿往前走,实则早已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未几,她头上、睫毛上满是晶莹的雪花,好似整个人掉进了糖罐子。 这几条原本不远的街道却走了许久,气喘吁吁的苗苗呼出的气像雾气一般,为了不浪费热气,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扯了扯衣襟,将头低下,让热气呼在衣裳里。 卯市街十八号。 她终于看到了颜家所住的小院,原本冷的麻木的身体似乎忽然有了活力,脚步竟快了起来。 院门紧锁着,门口有根绳子,是夕颜做来叫门的,另一端连着房檐下的铜铃,轻轻一拉,里头的人必然能听见。 铃铃铃……铃铃铃…………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拒人千里之外 苗苗拉了两次,很快便见佛爷裹着大氅邹成一团来开门了。 “是苗苗啊,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五鲜斋送午膳的呢,今日雪大,伙计迟迟没送来。” 苗苗冻僵的脸有些不听使唤,想要挤一个笑容终究没有成功。 “那正好,我带了些小菜和骨头汤,你们将就着吃些。” 佛爷接过食盒,瞧她几乎冻成雪人,慈爱的说道:“孩子,进来再说,瞧你都冻成啥样了。” “不冷。”花苗苗道。 进屋后花苗苗的手已全然冻僵,仍旧伸手摆碗筷,佛爷撇开她道:“快去炉子那里烤烤火,这点子事我老头子还能做。” 闻言,苗苗也不再逞强,去炉子旁烤火。一冷一热的,她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连忙尴尬的取出手帕来捂着。 佛爷几下摆好了饭菜,便道:“苗苗你先坐着,我去厨房拿辣椒酱,顺便把颜朗那个臭小子喊出来吃饭。” “好勒,唐爷爷。”花苗苗乖巧的应道。 花苗苗往炉子旁挪了挪,让自己靠得更近,刺骨的寒意渐渐消退,四肢终于有了知觉。她不自觉的往里间望去,依然没有佛爷和颜朗的身影。她起身探了探饭菜,有些凉了,又收去厨房热了一遍。 再次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佛爷才从里头气冲冲的出来,“啪”得将辣椒酱罐子放在桌上:“这个混球,真不是东西,不吃拉倒,饿死他。”气急败坏的佛爷脸上的刀疤都变形了。 花苗苗的心咯噔一下,心底有个东西猛的坠入了寒潭,这份寒意竟比方才雪中行走更甚。她愣了片刻,勉力装作若无其事,颤抖的扶着佛爷坐下:“兴许他就是不饿,唐爷爷您先吃。” 佛爷气鼓鼓的吃着饭,连辣椒酱都比往日多舀了两勺,吃了两口才想起苗苗来:“苗苗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原本在出神的花苗苗半晌才反应过来。 佛爷也不再多言,继续吃着饭。 花苗苗张望了一阵,见颜朗还未出来,起身乘了一碗骨头汤说道:“唐爷爷您慢吃,我给他送一碗去,即便不饿,喝点汤也无妨。” 佛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花苗苗干笑两声,便端着烫往里屋走去。颜朗的房门紧闭着,她一手端着汤,腾出一手来整理了一下被雪打湿的头发,又扯了扯衣服,轻声道:“颜二哥,喝碗骨头汤吧,我熬了两个时辰,对你的伤有好处。” “……”无人回应。 花苗苗又鼓起勇气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如何使得?你出来吃吧,吃完我就走,绝不烦你。” 颜朗略带沙哑和干涸的声音响起:“你走吧,我不吃。” 端着骨头汤的双手颤了颤,险些将汤洒出来。花苗苗控控制不住的眼泪哗哗流,一颗一颗落尽汤里,激起小小的水花后消失无痕。 “那好,我走了,汤搁在门口。你好好休养,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轻轻的将汤放在门口的木几上,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来看,可门依旧紧闭着,她苦笑一声,眼泪趁势流进嘴里,愈发苦涩。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想耽搁她 花苗苗走后,门终于打开了,颜朗坐在轮椅上亦是泪流满面。他想要伸手去端放在矮几上的汤,奈何被门槛挡住,轮椅过不去。他又强撑着站起来,扶着门去端,不慎连人带汤摔倒在地。 他拍打着自己那条没知觉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寻声而来的佛爷见到此情此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面将他扶起一面骂道:“臭小子,活该。人在这你非端着架子,人走了你才来端汤。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恨铁不成钢大抵就是佛爷此刻的心境吧。 “师父,我……”颜朗像个犯错的小孩,连抬头看佛爷的勇气都没有。 “你可知许多人用一生来等待也未必能见一面,而你呢?这么好的姑娘就在眼前你却不珍惜。” 颜朗黯然摸着自己的腿:“正因她极好,我才不想耽搁了她。” “狗屁,耽不耽搁的,你一个人说了就算吗?”佛爷佛袖离去。 留颜朗一人在屋内看着地上的残汤思绪万千。 …… 秦王府。 晚膳后,蒋娉婷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临走时,她咬着耳朵给夕颜嘀咕里两句,夕颜的脸竟破天荒的红了,说完她便做了个鬼脸上轿离去。 秦王妃将她二人的小动作早就收入眼中,问道:“郡主同你说了什么?” 夕颜神秘兮兮道:“不告诉姑姑,这是我们的私房话。” “好,不说就不说。看你有了自己的好朋友真好,你就该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多多接触,别整日脑子里就只装着银子,秦王府差你了的吃穿用度不成?”秦王妃见夕颜有了朋友,欢喜得紧,“娉婷郡主是个好姑娘,琴棋书画自小研习,想来是不会差的,你多多向她请教定有助益。” 又是琴棋书画,夕颜的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赶紧岔开话题道:“谁说我没有朋友,苗苗姐可怎么算?” “她自是你长辈。”秦王妃一本正经道。 “耶!”夕颜坏笑道,“姑姑你坏哦!” “……”秦王妃轻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后头跟着的丫鬟婆子们也一路赔笑。 提到苗苗,夕颜又想到二叔,不放心道:“姑姑,我身子已大安,想回鬼市去陪二叔,可好?” “也好,只是要常回来看姑姑。” “一定。”夕颜乖巧的讨好。 秦王妃牵着她的手道:“你何时回去?” “过了十九吧。”夕颜望着路过的一株红梅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秦王妃不解:“为何要过了十九?” 夕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时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今年除夕我想陪陪师公,二叔腿脚也不方便,就不过来了。姑姑你不会生气吧?” “无妨,我和你姑父过来便是。” “太好了。” “……” 夕颜本打算先将姑姑送回她的居所,谁知姑父已在半路上来接了。故而她便直接回了制作室,时辰尚早,她没有早睡的习惯,还可以再忙活一阵。 脑海里总回想起蒋娉婷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明明在绘制图纸的笔却不自觉的写出:腊月十九。 她喃喃自语道:“还有四日便是腊月十九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爷要出家? 七王府。 夜。 夜无白身披白狐裘,单手撑着一把桃花伞,极快的穿过雪白的天井。白日里清扫过的巷道又积满了厚厚的雪,夜里雪更大了,下人们索性便由着它,等到四更天再起来铲雪。 可夜无白过处并无深深的脚印,只有两行极浅的脚印。因走得太快,伞上沾满了红梅花瓣。待他行至屋檐下时,一合伞,花瓣落了一地。像一首赞美冬日的诗被无声的吟诵着。 “王爷,就寝了吗?”夜无白轻抠了三声门。 门吱嘎打开,轩辕珀在亵衣外披了件大氅便起来了门:“进来。” 夜无白进去后将斗篷挂在衣架子上,顺势望了眼外间空空的榻。 轩辕珀人已到了里间暖阁:“进来啊,还没把你冻够吗?” 夜无白收回眼光,继续往里间去。轩辕珀床铺已铺好,想来是睡下了。他问道:“王爷今日睡得如此早?” “夜公子,亥时将至,天寒地冻不就寝的怕只有你一人吧。”轩辕珀风华绝代一展披风,往太师椅上一坐,习惯性的将腿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好个放浪形骸的明快少年。 夜无白端坐于旁,又探了探周遭,打趣道:“王爷莫不是要出家做和尚了?侍妾、娘子不要也就罢了,连个守夜的丫鬟也不要莫?难道端茶倒水的还要您亲自来?” “若不是你老这般半夜三更偷偷来,我至于把丫鬟撵出去吗?” 夜无白不以为然道:“这事可别栽我头上啊,想来定是王爷您定力不够,怕兴致使然宠幸了值夜丫鬟难过颜小姐那关吧。”夜无白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节,不去看轩辕珀的表情。 轩辕珀斜视夜无白,无奈道:“前几日府里的那些娘子确实来找本王撕闹了一番,还塞了好些心腹丫鬟过来。本王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觉着自己没指望了便提携身边人。” “然后呢?” “然后本王就说若再有此事便将她们都打发到外头庄子上去,本王若要临幸她们尽心侍奉便可,若未传唤她们不得使些腌臜手段,故而便将守夜之事一并取消了。” 夜无白将手指节搓比之前更红了,他思索片刻又道:“我记得您有个贴身侍女叫汐罗,生得美不说还温柔体贴,怎么连她也赶出去了?” “何曾赶她,只是白日里都指着她伺候,守夜也不必她了。”轩辕珀想了想又道:“对了,她改名叫绮罗很久了,你消息太不灵通了,你的幻虚宫干什么吃的?” 闻言,夜无白双手猛的捏成一团,他眼中快速闪过几分怒气,但更多是看不懂的心绪。 “王爷这是想好了?” 轩辕珀眼神也迷茫起来,但最终化作坚定,叹息道:“道阻且长。身份出生搁在这,是我们无选择、无法逾越的。” “……”夜无白沉默,心情好似被天气感染,也下起了大雪,只是无人为他撑伞。 轩辕珀见他神色有异,道:“你这么晚过来不会是来聊八卦的吧,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指婚迫在眉睫 夜无白已整理好心绪,至少明面上是。他说道:“来给王爷贺寿啊,顺便带个坏消息来当作贺礼。” “第一次见人贺寿送坏消息的,你且说说。” “明日便是腊月十九,是您的二十大寿。原本是个整寿,宫里定是要表示一下的。太子爷在您这个年纪已有一子两女,四王爷虽无子嗣,但也成婚一二年,想来陛下不会再拖,要给您指婚也未可知。” 果然知轩辕珀者夜无白也,他何曾没有想到这一层,正忧心此事呢。在吴国,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别说皇族就是普通乡野匹夫也娶亲了。他外界的名声不甚好,又有太子从中作梗,一直没有议着适合的婚事。如今已及冠,只怕皇上不会再等,再等就是皇家的笑话了。一道圣旨下来,哪里还有不成的婚事。 轩辕珀不悦道:“那么你的礼是什么?别卖关子,当心本王把你丢出去做成雪人。” 夜无白本在出神,被他“疾言厉色”给“吓”了回来:“刚刚得到的消息,赵主司涉嫌奸杀折枝楼花魁荆伊人,已被刑部羁押。他可是陛下好容易选出来的继任工部尚书一职的人选,出了这样的风流人命案,陛下必然羞愤难当,又要重新甄选人选。定然没空管王爷的婚事了。” 当夜无白提到赵主司时轩辕珀已有了不祥预感,他坐正了身子等待后文。话音刚落他便明知故问道:“是四哥?” “……”夜无白默认。 “赵主司从来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想来是四哥出手了。”轩辕珀痛失干将,面上却波澜不惊。他嘿道:“你这送的什么礼?本王就这么折了一员爱将,四哥这是要抱贺鸿渊之仇。” 夜无白不紧不慢的解释道:“王爷您听夜某慢慢道来,此事一则可缓您的燃眉之急。当然您手上现下没有可以替换赵主司接手工部之人,必然是遗憾,但四王爷的意图已浮出水面,咱们可以在沈至身上做做文章。此事刚刚事发,不到一个时辰,我立马就来告知于您了,也好早做准备。” “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去刑部了?”轩辕珀狐疑。 夜无白接着说道:“这便是是第二点收获,刑部江达出手如此之快,仿佛事先知道了折枝楼要出事,等在那里一般。是江大人未卜先知呢,还是有人提前知会了他?” “江达也是四哥的人。”轩辕珀以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想不到四哥势力做大的如此快,想来这些年暗中没少下功夫。” “王爷还是提前筹谋吧。” 轩辕珀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半晌才道:“岳寻,岳寻必须收入本王麾下,他是对付四哥最佳人选。” “岳大人可不是位好说话的主。”夜无白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轩辕珀见状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闹了半天你送的礼在哪?” 夜无白瞪大双眼,一脸无辜道:“这新鲜热乎的消息不算礼物?”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王爷他想爬窗 轩辕珀命令道:“此事本王明早知道与今夜知道有何区别?还平白被你惊了好梦。这份礼不算,重来。” “嘿……王爷您可不能如此……” “本王说不算就是不算,你不觉得寒碜吗?” “不觉得啊。”夜无白一本正经道。 “……”轩辕珀无言,私心道:“这厮几时也学得厚脸皮起来,莫不是跟某人私下里接触多了?”他使坏道:“敢问夜公子得知荆娘子出事的消息是否会肝肠寸断呢?” 闻言,夜无白忆起当初这位娘子也算是对自己倾心相待,如今成了被人的棋子委实可叹。 “她此番当真是冤屈。”夜无白一番惋惜后回击道:“不过王爷还是担心自己吧,您与颜小姐身份悬殊,只怕要娶她做正妃是不可能的了。可她那人瞧着很会虚与委蛇,实则是个心气颇高之人,要她做妾,哪怕是贵妾都希望渺茫。” 话音刚落,轩辕珀猛的击出一掌,夜无白临空一个优美的旋转,手中的茶盏中溢出一股水流在周身行成一道水气屏障,如同加持的光圈。他优雅的穿过水气,却不沾半点水渍。才翩然落地,轩辕珀又是一掌,夜无白又一闪避,不觉间已退出门外,正好轩辕珀的掌风将门冲开了。刹那间门又自动合上。 轩辕珀两指一弹,烛火熄灭。屋内传出一声:“夜深了,睡了。” 已退至门外的夜无白笑得意味深长,这一笑仿佛洞若观火,又好似百无聊赖。他放下手中的杯盏,转身如风般穿过红梅园,梅园顿时下了一场红白相间的雪。 廊下一把桃花伞落幕无双。 …… 腊月十九,夜。 今夜夕颜没有睡意,她看着漏壶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往下落,眼看子时了。她望着房中圆桌上一个红色布袋装着的长长的物件,喃喃自语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颜颜这是在为我贺寿?”窗外一个声音传来。 夕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却已不听使唤的跳下床来,连鞋子都未及穿上。她行至床前准备开窗,伸出的手又凝滞了。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会的,一定是我听错了。” “还不开,想要本王破窗而入吗?” 这回夕颜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是他还有谁:“夜半三更的,王爷此来所谓何事?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有事就这样说吧。”她故作镇定,心中早已鼓声震天。她心里住了一只小鹿,总是有事没事的出来乱蹿,每回都搅得她不得安生,这样的感觉既有些期待又让人害怕。 外头的雪压得树枝“啪”得断了一截,夕颜一惊。外头定然是冷极了,可是她若开了这扇窗,那往后又该如何面对轩辕珀呢。一时左右为难没了主意,僵持不下。 “本王数到三,若你再不开,本王就进来把你打包拎走。” “……”夕颜暗骂:“混蛋。” “一、二、三。” 戏本中也有这样的桥段,可数数的人定然是慢吞吞的,或将尾音拖得很长。轩辕珀却数得急促如行军,似乎就想寻着这个由头将夕颜打包拎走,吓得她赶紧开了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庆贺生辰 窗被推开的一刹那,夕颜惊艳非常,轩辕珀的嘴无论多讨厌,都无法否定他惊世骇俗、倾国倾城的容貌。一瞬间,夕颜全然明白了曾经听到过的一首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 歌中所唱的男子此刻正站在窗外,披着火红披风笔挺的站着。明媚的眼眸中明珠闪动流光溢彩,被神灵亲吻过的嘴角挂着一丝勾魂摄魄的坏笑,高耸如山峰的鼻梁上躺着几朵贪恋好颜色的雪花。 他就那样站着,直直的望着夕颜,夕颜失神般的愣住。待她清醒时,轩辕珀已在屋内坐下。 夕颜回神,尴尬的关上窗,对翘着二郎腿品着茶的轩辕珀道:“不知王爷半夜私闯秦王府有何贵干?” 轩辕珀正色道:“颜颜莫要冤枉我哦,我这哪是私闯秦王府,明明是私闯你的闺房。” “你……”夕颜瞠目结舌,这人如此厚颜当真少见。 “不对、不对。”轩辕珀粲然一笑,嘴角那抹坏笑终于化成一个明快而明媚的笑容,调笑道,“是你让我进来的。” “明明……”夕颜想要辩驳却又无力辩驳,明明就是她开窗让他进来的。 夕颜不再与他理论,而是转身背对着他,心中的小鹿撞得更厉害了。原本正遗憾今日不能为他庆贺生辰,可他好巧不巧的来了又无言以对。 不知何时,轩辕珀已到了夕颜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脸色如同小孩儿般快速转变。 “本王有顺风耳,方才在窗外还听到你在说贺词,为何本王进来了又如此态度冷冽呢?” 提起此事,夕颜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用力的闭紧眼睛,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闭嘴。” 原本一旁乐呵呵看她笑话的轩辕珀立即乖乖闭上了嘴,装得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夕颜再次无言,男人无赖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王爷时常半夜三更私闯女子闺房吗?瞧着轻车熟路定然是个老手。” 虽知她是有意挖苦,轩辕珀也并不恼:“此言差矣,向来都是女子夜半私闯本王寝殿的,颜颜难道不知?” 此言一出,夕颜便想到为少女解毒时夜闯他寝殿毒伤千语、千言两位娘子的事,真可谓:自作腻不可活啊。夕颜又羞又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也让轩辕珀收敛了许多:“好了,不与你说笑了。今日是我生辰,亥时宫中才结束了生辰夜宴,我回府换了身便装就即刻过来了,今日……今日是我母妃的受难日,并不想大肆庆祝,只想与你简单的过一过。” 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抵抗惊才绝艳的轩辕珀如此含情脉脉的说出这么柔软又深情的话语,夕颜亦然。她脸“唰”得红了,小步跑到圆桌前拿起红色的长袋子,塞到轩辕珀怀里:“送你。” 第二百四十八章 生辰之礼 轩辕珀一愣,话到嘴边却被夕颜阻止。夕颜使劲推着他往窗边去,然后蹑手蹑脚、贼眉鼠眼的打开窗探出头去四下打探一番。紧张兮兮的说道:“趁此刻没人,快走。” 瞧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轩辕珀眼中满是笑意,捧着沉甸甸的红色袋子更是心底暖的彻彻底底:“这是何物,是给我的生辰之礼?” 夕颜不去看她,佯装随意的应道:“你说是就是吧,快走。” 轩辕珀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夕颜一个劲儿往外推,他只好顺着她跳窗出去。 “那你……” 窗户“啪”得关上,轩辕珀又险些夹了鼻子,“早些休息”四字被生生憋在嘴里。轩辕珀哑然一笑,好个胆小怕事赶紧撇清关系的颜夕颜,也就她敢这样对自己。 正在此时,远处两簇火光向这边移动,轩辕珀定睛一看,是两个人各提着一盏灯笼过来,灯笼上写着“秦”字。想来是巡夜的下人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他纵身一跃出了秦王府。 接连四五日的大雪,街面上连打更的人都不想出来了。轩辕珀倒觉得很是自在,出了秦王府后一人扛着袋子在街道上优哉游哉的逛了起来。一则他内力浑厚并不怕冷,二则他轻功卓然,亦不觉雪路难行。 邺城繁华,即便无人街市依旧掌着灯。冷冷清清的街道像一个酣眠的婴儿沉睡在静谧的夜空下,母亲为他盖上了一张雪白的锦被;又像天神在收割棉花时不慎打翻了背篓,稀里哗啦的倒到了人间,到处都是软软绵绵的,看得人心里也柔软了。 行至一盏路灯下,轩辕珀取下背上的布袋,急切的他等不到回王府了,此刻便想要知道里头是何物。今夜他有堆积如山的贺礼,可这一份是他最意外也是最期待的。 原本只是想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见见她,不成想她早有准备,如此一来是否可以确定她的心意了呢? 轩辕珀利索的解开布袋,见里头有两块板子,两根杆子。板子形如弹弓,长四尺,阔五寸,一左一右似是繋於两足,杆子或用于激而行之。这几样东西他在流鬼族的杂记中曾读到过,倒是第一次见。他叹道:“颜夕颜就是颜夕颜,送礼也与众不同。” 他依葫芦画瓢的将板子繋於两足,用力一撑杆子。“咻”得就出去了,不比轻功慢,就是委实难以掌握平衡。他一个不慎被甩了出去,眼看便要与大地亲密拥抱了,立即取出骨鞭缠住一根掌灯的杆子,潇洒的半空旋转站直起来。 有趣!如同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轩辕珀来了兴致。 他再次穿戴好工具,不再轻视这两样物件,谨慎的滑了出去,依旧偏偏倒倒,但还是稳得住。大约滑了半里路,他便已纯熟,全然掌握了各中窍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艳若桃李的笑容,险些将雪照化。 忽然,轩辕珀临空一跳,调转身来,脸上明艳的笑容换成一副坏笑。手上的杆子一撑,“咻”得折回方才的那条路。 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夜滑雪 轩辕珀走后,夕颜平复了一番心绪准备就寝。礼物能及时送出去倒是没想到,原本只是一心想做一个,并不敢想会真的送出去。这般私相授受,夕颜都被自己的胆子给惊着了。 正在她发呆之时,窗户又传来三下轻声扣门声。夕颜才刚放松的心头大石又提了起来:“谁!” “开窗。”是轩辕珀的声音。 夕颜疑惑他为何去而复返,可到底也不似方才那般扭捏,起床穿好外衣后开了窗。 “你又回来干什……” 话音还未落,夕颜便被轩辕珀裹进温暖的红色斗篷里带走了。 轩辕珀速度极快,很快便到了方才那条路上。他一抖披风,一个满脸怒气的娇小人儿从里头“变”了出来。若是被人看见定觉得他会“大变活人”的戏法,只可惜这寒冬腊月又逢夜半三更,整条街上除了他二人,连只流浪狗都没有。 夕颜怒火中烧的踹了轩辕珀一脚:“我说过了,不许一声不吭就把我拎走。” 当这一脚过来时轩辕珀豪不闪避,由着她发泄,而后才好言好语的哄道:“好好,听你的。” “哼!”夕颜别过脸去。 “听你的,以后先知会你一声再拎走。”轩辕珀嘻皮笑脸的接上之前那句。 “你……”夕颜更是火大,她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平白无故顺着她说,“阿嚏……”夕颜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发觉自己只穿了夹袄站在冰天雪地中,且方才在轩辕珀的斗篷里十分温暖,猛的被寒风一吹鼻子怪痒的。 唰! 一张又大又温暖的红色斗篷如同天罗地网将夕颜紧紧包裹其中,方才的寒意顿时消失于无形。斗篷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轩辕珀今日在宫中饮宴喝的顶级醇香的贡酒香味经久不散。滴酒不沾的夕颜也被这味道深深吸引,竟有些沉醉起来。又见轩辕珀只穿了单衣站在风雪中,夕颜不忍道:“那你……还是还给你吧,好歹我还穿着夹袄。” “不许脱,好生穿着。”轩辕珀命令道。 夕颜正在扒披风的手被他吼的顿在空中不知所措,其实她内心是舍不得脱下的,并非只是为了御寒,而是酒香实在撩人。 轩辕珀已穿好了夕颜送他的礼物,撇了撇头示意夕颜站上来:“站到我身后。” 夕颜这才知道他去而复返的用意,她乖乖的站到轩辕珀身后,踩在板子上。轩辕珀强硬的将夕颜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抓紧,小心掉小去摔成大花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想到可能毁容,夕颜立马紧紧的抓紧轩辕珀。前方的轩辕珀奸计得逞,得意的坏笑道:“走咯!”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两边板子如同快箭势如破竹的冲了出去。夕颜只感觉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两边雪的白和夜灯的黄光相间着飞速往后跑去。风吹得脸上有些刺疼,可心里却暖暖的,大抵是这件斗篷实在温暖的缘故吧。 “怕吗?” “不怕。”夕颜倔强道。 “那来一拨刺激的。” 第二百五十章 金玉雕琢的猪笼 不待夕颜反应过来,轩辕珀脚下的板子已如同飞鸟顺着墙飞上了房顶。这一下,街道的景致尽收眼底。他二人紧靠着,火红的披风长长的托在身后,飞过屋檐,飞过楼宇,像一团火焰在雪地里乱闯。 被轩辕珀驾驭的滑雪板,听话的时而向上,时而飞跃,时而又向下,在夜色里划出长长的波浪线。夕颜喜欢这种起伏不定的感觉,虽吓得惊叫连连,却全然不想停下来。她大着胆子张开双臂,想象自己是一只飞鸟。奈何轩辕珀的滑得实在太快,她险些往后仰去,幸而轻功不俗,立即将身子往前一伏,再次紧紧的抓住轩辕珀。 轩辕珀大喊:“颜颜好热情。” “找死!” 在轩辕珀腰上的手使劲掐了一把,轩辕珀开怀一笑,不是毒针他已经很感动了。 不知滑了多久,夕颜感觉耳旁的风愈来愈小,便知要停了。待停下后,她回头一看:“耶!秦王府的后院院墙。” “嗯。”轩辕珀拍了拍收起都滑雪板道,“多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快些回去吧。” 夕颜被正儿八经的道谢,有些难为情的挠头道:“不必,我也是瞧着邺城难得下大雪,又碰巧在一本游记中见过此物,就依样画葫芦做了一个,没想到你滑的这样好,王爷果然是无所不能啊。” “这有何难?本王会的还多呢。”轩辕珀心中暗自庆幸,方才险些被甩出去脸着地的样子未曾被夕颜看见。 “披风还你。” 夕颜正在解系带的手被轩辕珀一把握住:“别,进去还有过好几个巷子呢,你穿着。” 轩辕珀的手已冰凉刺骨,夕颜心底咯噔一下,她抽出手来,态度坚决的解下披风:“我不要。若是被人搜出我房中有男子之物那咱们就只能猪笼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轩辕珀大笑不已,他将夕颜脱下的披风再次批回到夕颜身上,“要浸本王的猪笼必然也是金玉雕琢的,亏不了你。明日随手烧了也就罢了,此刻必须穿上。” “你说穿就穿啊?”夕颜跟他杠上了。 “快走,我看着你进去再离开。”轩辕珀说话时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虽说他内力醇厚但也架不住穿单衣在雪地里滑如此久。 夕颜心道:“此人面上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性子却很是倔强,若我与他多僵持一分,只怕他便要在这雪里多冻一分,也罢。” “那我走了。”夕颜转身双臂张开轻身一跃便轻盈的上了院墙,她犹豫片刻,回头道,“诶!生辰快乐,往后都要快乐哦。” 墙下仰望着夕颜的轩辕珀见她回眸一笑婉若惊鸿,雪光映得她的容颜比仙子还姣好,眼眸比明珠更璀璨,不禁忘却了呼吸。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夕颜莞尔一笑,消失在夜色里。 轩辕珀仍旧失神的站在雪中望着夕颜消失的方向,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艳绝无双的面容上化开,幸福的感觉溢上心头。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他再次打了个哆嗦才神游回来,他立即飞身往王府去。 带轩辕珀走后,秦王云逸从远处一屋顶的夜色中走出来,他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名门贵女钻狗洞 腊月二十夕颜便收拾行装回了鬼市。 二十四是年节前的扫尘日,这一日本该阖家一同忙碌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等事宜的。可今年二叔行动不便,佛爷又年纪大了,秦王妃怕累着夕颜便命了府里的嬷嬷和小厮过来打扫。夕颜倒是比往年还清闲些。 只是昨日蒋府的下人去秦王府给夕颜送补药,听闻夕颜已回了小院,便打听了地址大费周章的到了卯市街。夕颜这才知送补药是假,要约她今夜逛鬼市倒是真。她回复了一个地址和时辰给来人,此时离预定的时辰虽还早可心里难免记挂。 酉时二刻。 一位手持折扇的偏偏少年锦帽貂裘、气度不凡的立于一个死胡同口东张西望,他纤细修长格外白净,这一身打扮将眉宇间的英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男子一人在死胡同里打转片刻后,除了这两日雪化了的积水就只有一个破碗和几张草席什么也没发现,他嘟囔道:“夕颜说得是这个地方吗?别是下人传错话了。” 正在此时,一位青衣素服都女子走了过来。她将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几丝青丝随性的散与两鬓,未施粉黛却因耀如星辰的双眸和不点而红的朱唇别具一格。此人正是夕颜,她远远的便认出了这位少年就是蒋娉婷女扮男装,虽说她身量高穿男装应不违和,可这打扮也…… 夕颜拍了拍蒋娉婷的肩:“抢劫。” 蒋娉婷先是一惊,但立马辨认出了夕颜的声音,拍着胸口惊慌道:“好你个夕颜竟敢使坏,着实吓我一跳。” “不是让你找件素净的衣服吗?怎么穿的这么夸张。”夕颜打量一番她的行头,只怕今夜要离花街远点了,否则必定被拉进去生吞活剥。 “没办法就五哥和我身量相似,他的最是穿衣考究,这已经是最素的一套了,我好容易偷来的。”蒋娉婷扯起看了看这身行头,一脸嫌弃。 夕颜不再纠缠的穿衣的问题,毕竟此刻也没地换了,蒋娉婷比她高出一个头,她的衣服是穿不了的,更没道理给她拿其他男的衣服,只能这样将就着。她转念又问道:“你怎么溜出来的?不会被发现吧?” 蒋娉婷无所谓道:“被发现了也无妨,顶多被责罚两句。今日府里在城外乾青观请了道长前来驱傩,一应女眷们都要回避。我已让贴身丫鬟冒充我就寝,就说我今日睡得早,想来无事。” “那就好。” “对了,夕颜你为何约我来这个死胡同啊,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夕颜笑道:“你这也太心急了,我原本约的是酉时三刻,但怕你早到便提早过来,岂料还是不及你早。” 蒋娉婷兴奋道:“我何止是心急啊,简直就是亢奋。你快带我进去吧,快快快……” 夕颜指着胡同尽头的一面墙道:“这堵墙是活的可以掀起来,但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我们钻狗洞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娉婷郡主逛鬼市 两人从狗洞出来又过了阴森的冥巷。蒋娉婷原本还抱怨钻狗洞弄脏了衣物,一抬头望去满眼都是棺材、纸人的吓的不敢言语了,乖乖跟在夕颜身后。直到夕颜推开那扇通往鬼市的门,又被里头的繁华热闹、人山人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夕颜推了推愣在原地瞠目结舌、一动不动的蒋娉婷道:“嘿,娉婷,你还好吧?” 蒋娉婷回神道:“好,简直太好了。” 夕颜一挥手:“好就逛起来,这里于你便是另一番天地。” 蒋娉婷点头如捣蒜,脚下也不迟疑,一个摊位一个摊位、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逛了起来。什么都是新奇的玩意儿,什么都喜欢,若不是夕颜拦着,只怕她已买了半个鬼市。 蒋娉婷拿起一个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来比划去,问道:“夕颜,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易容。” 一听是易容,蒋娉婷更来劲了:“真的可以易容啊?那能做一个我这模样的吗?往后我就可以把我的丫鬟易容成我的样子,日日溜出去玩了。”说着蒋娉婷索性将面具贴着在自己的脸上亲身感受一下。 “我以为你会怕这个东西呢,毕竟它是用真的人皮做的,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 啊! 话音刚落,蒋娉婷尖叫了一声,将人皮面具扔的老远:“什么?真的是人皮做的?死人的皮吗?” 这下夕颜才觉得对了,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她望着蒋娉婷抿着嘴同情的点了点头。 摊主是个小老头在鬼市做了许多年生意,早已洞若观火,他淡定道:“姑娘胆子小就该待在家绣花,跑出来干什么?你看,把我上好的面具给回毁了,赔吧,五十两。” 蒋娉婷被人揭穿后,摊主旁围的水泄不通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她尴尬的立即掏银子:“谁说我是姑娘了?赔就赔有什么大不了的。” 忽然她剃银子的手被一把抓住,夕颜甩出一个碎银子道:“老刘头,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摊主这才注意到了方才被人群挡住的夕颜:“是颜姑娘啊,这位是你朋友?早说嘛。” “走吧。”夕颜拉着蒋聘婷便往外走。 只留摊主骂骂咧咧:“你做生意比我还黑,有什么资格说我老头子……” 蒋娉婷见夕颜在鬼市如此吃的开,心下对她更是崇拜,索性就牵着她的手两人悠然得逛了起来:“夕颜你真厉害,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我从小在这里生活,大部分都认识。” “……” 两人交谈之际,有一人直挺挺的站在他们正前方,似是故意挡住她们的去路。蒋娉婷率先发现,问道:“夕颜你看那个人不是也认识?他好像一直盯着你,而且是很不友善的盯着,是你仇人么?” 夕颜随之望去果见一刚毅中带着几分正义感的男子站在前方盯着自己,这眼神哪里是不友善,分明就是嫌恶。夕颜这才想起自己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这人似乎立马就想把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拉去正法。 “岳寻。”她脱口而出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是女人? 蒋娉婷问道:“你们当真认识?”又见这个名叫“岳寻”的人气宇轩昂,容貌虽不是上等,但通身武人体魄,性情中也透着军人之气,颇有几分气势。只是嘛……这眼神倒像是看到了什么腌臜玩意儿,让人见之不悦。 夕颜给蒋娉婷使了个眼色,随即放开蒋娉婷的手,免得被人当成伤风败俗之人给咔嚓了。 “岳公子,好巧啊!”夕颜打哈哈道。 “不巧。”说罢岳寻便要离开。 “嘿,来劲了,不巧就不巧。”夕颜本来就与他无话,拉起蒋娉婷也准备离开。 岳寻瞥了他们拉在一起的两只手:“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又来了,夕颜纳闷为何每次见到岳寻他都要多管闲事,第一次管她和摊主的纠纷,这次又来管她和别人牵手。 夕颜还未恼,一旁的蒋娉婷不乐意了:“大胆!你是何人胆敢这样说本……说我。” 岳寻不予理会抽身便走。 见他要走,蒋娉婷更生气了,如此无礼之人她最是厌恶:“说你呢,不许走。” 岳寻毫无停留的意思,他的无视全然点燃了蒋娉婷的怒火:“你……” 夕颜见势头不好,立即来劝:“好了,别跟他争论了,别坏了你今日的好兴致。” 可蒋娉婷认为兴致固然重要,她却无法忍受岳寻对夕颜那般无礼,那眼神让人心底极为不爽。她不顾夕颜劝阻,上前就要去抓岳寻。可岳寻是何等身手,轻轻一挥蒋娉婷便倒了过去,慌乱中她随手抓住一个东西,不料是岳寻的衣带。这一拉两人胡乱摔成了一团。 岳寻显然未料到这个“大男人”如此弱不禁风,轻轻一推便倒了过去。见他倒地正纳闷,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也被拉了下去…… 两人叠罗汉似的摔倒在夕颜脚下,夕颜本能想去扶蒋娉婷,可…… 蒋娉婷被岳寻压着,直接摔懵了。 岳寻却十分清醒,身下压着那一团柔软,羞红了他的脸。方才的大义凛然须臾间化作了支支吾吾:“你……你是女人。” 说着他还无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那一份凸出。 这时摔懵了的蒋娉婷才清醒了几分,勉力睁开眼,见岳寻趴在她身上,大叫起来:“啊……” “啊……” “啊……” 蒋娉婷的叫声将街面上的人都引了过来,连卖人皮面具的刘老头都不做生意挤进来看。 此刻换岳寻懵了…… 夕颜见他一动不动,飞踹一脚,岳寻囫囵个滚了过去。她立即扶起蒋娉婷,对岳寻骂道:“流氓!” 说完便拉着蒋娉婷一溜烟跑了。 岳寻这才尴尬的起身,人群里皆是指指点点,说他有龙阳之癖。 又一次他被人群围住,又一次被人指指点点,又一次被人说成龙阳之好……为何他每次见到这位姑娘都没好事?可到底今日是自己误会了她,还不小心……冒犯了她的朋友。 没热闹看了,人群也散了。这时刘老头上前来攀谈道:“这位公子,方才踹你那位颜姑娘就在前面的唐家兵器铺,你若要去找她报仇我可以为你引路。” 岳寻见此人尖嘴猴腮、面目可憎,不置一词便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除夕 除夕夜。 今年的除夕多了两位小世子原该热闹异常的,可因少了夕颜,众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驱傩结束后便是祭天、祭地、拜祖先,秦王妃不禁想起当年颜家过除夕热闹而温馨的场景: 颜家最热闹的就是守岁,主要分为两个环节。其一,便是发压岁钱。颜将军坐上席,萧夫人居左,姜姨娘居右。颜家四个孩子以及大嫂跪于软垫上行跪拜大礼,并异口同声贺道:“恭祝父亲、母亲身体安康,颜家福泽绵绵。”颜将军萧夫人眉开眼笑的免礼并逐一发了压岁钱。 待众人起身之后,颜玥复又跪下,再拜道:“祝娘天天开心,青春永驻。”姜姨娘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这其二嘛便是“试年庚”,所谓试年庚就是岁夕聚博,在除夕这一日用赌博的输赢预测来年人生命运。守岁必得守到子时才能睡下,众人为了打发时间,便会一起玩牌九,全作试年庚。在此项上无能出颜朗之右,他一家独大,赢的盆满钵满,颜玥输光了压岁钱,颜将军又私下给她补上。 一家人玩玩闹闹,很快便到了子时。孩子们就起身去院子里放鞭炮,他们喜欢穿着红色斗篷,让人看了便觉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心里一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年已至,颜玥回头望着廊下的颜家诸人,笑逐颜开,灿若星辰。 …… 从祠堂出来的一路上秦王妃一语不发、面色沉重,秦王握着王妃说柔声道:“玥儿……” 秦王妃回神,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夕颜了。” “去小院。”秦王眼中满是温柔,言简意赅道。 秦王妃知道她的心思瞒不了秦王,眼中止不住的感动:“嗯。”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难得腊月里下了那样大一场雪,除夕这日倒是艳阳高照。他夫妇二人带着几个亲信,奶妈子抱着小世子,不多时便驱车到了卯市街。 一行人下车后夕颜陪同秦王夫妇抱着两个儿子到二叔房中聊家常,下人们麻利的将带来的各色菜肴、果子和酒水摆入酒席。 二叔颜朗逗过两位小侄儿,人也比之前开朗些许:“两个哥儿长的真好,长得像父亲。” 秦王妃憋了憋嘴:“拉倒吧,他们可没他爹好看。” 一旁的秦王爷闻言余光转向王妃,眼波一闪,仍旧一言不发笔挺的坐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屋里传出一阵欢笑声。 “姑姑,我小时候好看吗?”夕颜时常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若是每个周岁都为她画一张肖像就好了。 “你小时候呀,非常可爱。才三天会睁开眼睛,逢人就咧嘴笑,都说你这辈子是个无忧无虑命。”秦王妃仿佛回到了当年夕颜出生时的光景。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她颇多感触,容易伤怀。 二叔也想起来了:“正是呢,我记得颜颜满月的时候请了乾青观的清微道长来做法事,说她是母仪天下的命格。如今看来倒是没个准,若父亲在世还有……” “可能”二字还未出口,二叔便收了口,众人都沉默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颜家谈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王眼眸微动似乎想到了何事。 夕颜再次听到这话也不再像头一回那般诧异了:“二叔,我就是不母仪天下也养得起你。您别发愁。” 哈哈哈哈……又是一番嬉笑。 秦王妃打趣道:“颜颜如今身价几何呢?” 说到这个问题,夕颜当真盘算起来:“最近接了几个小单子,之前那个大单子投入了许多物料还没见收益。这些时日心思没放在生意上,罪过罪过,少赚了好写银子。等过完年此得收拢心思好好做事才行……” “近日你的心思去哪呢?” “啊?”夕颜不曾想姑姑会突然如此问,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铃铃铃…… 正在此时,小院的门铃响了。夕颜如蒙大赦:“有人叫门,我去开。”说罢一溜烟便跑了。 秦王妃笑道:“这个小铃铛还不错,我都想在王府门前也装一个了。小厮们大冷天的就不必守在门口了,远远的听着铃声便可。” 秦王微微抬了抬眼皮:“门口还得立个牌子:来者拉铃。” “好主意,不若就将‘敕造秦王府’几个字改了吧。”秦王妃抖机灵道。 “随你。”秦王一本正经道。 “……” 不一会儿功夫,夕颜便进来了,提着一个食盒,重重的放在二叔身前的矮几上:“是苗苗姐,她送来了年夜饭,说是一年到头都吃五鲜斋,大年三十怎么也得吃吃家里的味道。” 二叔被王妃逗乐的脸色瞬间凝固,瞟了一眼食盒赶紧将眼光移开。 夕颜本想趁机说说二叔,可见他如此又狠不下心。 秦王妃道:“她人呢?” “没进来,说怕搅扰。”夕颜说话时故意对着二叔重重的突出最后两个字。 秦王妃领会,叹道:“苗苗真是个好姑娘,二哥不该如此,若是错过了……” “不要再提此事。”一向温和的二叔突然就冷着脸,丝毫不留情面。 “我还不是为你好。”秦王妃自觉失了颜面申辩道。 “……” 夕颜见他兄妹二人语气不好,怕除夕之夜闹得不愉快,岔开话题道:“对了,姑父,我上次给你的画像可有找到人?” 秦王微微颔首:“已有眉目,此人极其狡猾。” “那便好,他多半瘾匿于阴鬼沟壑,姑父您向来光明磊落不了解这一块,我想法子打探打探。” “……” 秦王还未言语,王妃就抢先道:“不许胡闹,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若是正面对上只有吃亏的份儿。再说了上头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哪里就轮到你来操心了。” “姑姑您上次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如今也大了……” “再大能有多大?” “姑姑你不讲理……”夕颜最烦姑姑这一天一变的想法,关键是她还能理直气壮的不认账。可恶! 沉默半晌的二叔开口道:“颜颜,听你姑姑的,近日你遇到的危险还不够多吗?” 从钢牢里出来,二叔三魂七魄都没了,见到铺子里来了带刀的人都要惊一跳。夕颜道像是没事人一样,非但不后怕还老想往前冲。他二人别是投出了胎吧,夕颜铁该是个男孩。 第二百五十六章 巴国唐氏 正在众人交谈之际,夏嬷嬷进来禀报道:“启禀王爷、王妃,年夜饭已预备妥当,可以入席了。” 秦王妃看着两个在乳母怀中已入睡的小子,又念及夏嬷嬷等人操劳一年,说道:“这里既已预备妥当,你们又都是云府的家生奴才,就都回各家去过年吧。云府已无高堂,我们又在此处守岁你们就不必伺候了,各自去吧。” “这……”夏嬷嬷迟疑。 秦王妃转身有对两位乳母道:“两位乳母也先带小世子回去休息,今年你们辛苦,红包自是少不了的。” 两位乳母屈膝以示行礼:“奴婢们不敢当。” “都退下吧。” “是。” 下人们先后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席间佛爷最为年长坐了上席,秦王夫妇和颜家叔侄两侧落座。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里夹杂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氛围,二叔看见桌上几道自己素日里最喜欢的小菜却不敢动筷子,佛爷更是心事重重的只顾喝酒。 夕颜为佛爷添了一筷子菜道:“师公,别顾着喝酒了,尝尝秦王府厨娘的拿手菜。” “好。”佛爷点点头仍旧喝酒。 秦王举杯道:“晚辈敬唐老。” 佛爷又添了一杯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秦王亦干了,接着道:“您是巴国人又姓唐,可认识巴国国师唐千鸩?” 佛爷的手一抖,杯中酒洒了一手,他余光憋了一眼夕颜,夕颜轻轻的摇了摇头。佛爷道:“不认识,我只是普通素人。” 一旁的颜朗不明所以问道:“妹夫为何突然提起巴国的国师?我听说巴国国师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师父怎么会认识他?” 秦王冷峻的眼眸若有似无的扫过桌上洒落的几滴酒,薄唇轻启:“无事,巴国将来朝,故而随口一问。” “来朝又如何,来得都是些达官显贵,也不会是我师父的家人。”颜朗心疼的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来吴国几十年了,定然那边的亲戚也生疏了。” “……”佛爷不语。 夕颜见二叔碟子里空了立即为二叔重重的夹了两筷红烧肘子:“二叔你多吃点,这肘子可好吃了,再不吃就被我吃完了。” 二叔吃了两口肘子又道:“师父……” 夕颜又添了几筷子莲藕:“二叔你快尝尝这个藕片,是纪爷爷托人送来的,这个时节邺城是吃不到的。” 二叔常了一口香香脆脆的莲藕,便忘了方才要问佛爷的话了,倒是秦王妃念叨起来:“要说我义父这人真是人走茶凉,自打我回京便再也没见过他了,他连京城的生意都撤了,若不是时常送些个洛州的特产,我还以为他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夕颜正好吃了一大口莲藕,闻得姑姑如此说,支支吾吾为纪冷说话:“不是的,不是的,纪爷爷还说要把家产留给您呢,怎么不往来。” 秦王妃未曾听清夕颜的话,拿出手绢为她擦拭道:“说什么?瞧你这一嘴脏的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真是……” 一旁的秦王倒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他霜雪一般的眼眸里意味不明,寒玉雕琢的面孔中看不出一丝波澜。叮嘱王妃道:“多吃点。” 第二百五十七章 岳寻去鬼市 秦王妃看了看自己产后还未恢复如初的腰,将秦王夹的菜转夹入夕颜碟中:“你多吃点,太瘦了。” “……” 一家人虽各有心思,但也不影响开开心心吃完这顿年夜饭。 …… 鬼市。 此刻鬼市兵器铺外,岳寻靠着紧闭的店门呆呆的看着热闹的鬼市。今夜岳府的年夜饭格外冷清,除了一屋子伺候的奴才便只有他一人坐于硕大的八仙桌旁。府里的厨娘还保留了往年的习惯,做的都是岳宗正和他姐弟爱吃的,正是这些菜肴让他如坐针毡。 他才离京大半年,父亲没了,姐姐也没了。他奉命潜入巴国打探,待他回来后父亲和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毕恭毕敬的下人给不了家的感觉,他索性出来逛逛,放他们各自去过年。只是,不知何故,竟走到了此处。 生活在鬼市的人原本就是无根浮萍,年过与不过并无二致,故而店铺都开着,倒是比府里还热闹些。到底是过年,与往日总该有些不同吧,例如街上处处张灯结彩,鬼市却与往常丝毫无异,连行人的的神色也无不同。岳寻不解,那样一个小姑娘,为何会生活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 忆起过往种种,他不禁失笑,心道:“还好,铺子关着,说明她是有家的,又与这里许多人有所不同。” “公子,公子。”对面铺子里出来一个满脸堆笑、身材矮小头,头发挡住半张脸的中年男子,他伸出只有八个手指头的双手抱拳道,“我是对面兵器铺的,瞧您在这站半日了,这家店这几日都不会开门了,他家有的我那儿都有,劳您移步过去看看?” “不必。”岳寻站直整了整衣襟准备离开。 八指男不死心道:“您别走啊,您听我说,这家的老板是个小姑娘可厉害了,十有九个人进去的都会被她宰,不像我们家那是出了名的信誉好啊。”老板说得自己都信了,忍不住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我不买东西。”岳寻拔腿就走。 八指男提高音量道:“那就是来看颜家小姑娘的?” 被人说中意图的岳寻停下来脚步,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此,可他的的确确鬼使神差的来了。 八指男知道自己说中了,继续悠悠的说道:“我告诉你啊,这家姑娘好像是有大背景的,有个亲戚是朝中的大官,我还见过一个俊俏的像华画里的走出来的男子来找她,那通身的气派把整条街都照亮了……啧啧啧……”老板说着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岳寻心中咯噔一下,忆起了当日在吴府之事。他踱步回来,不悦道:“你打探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八指男无奈道:“自打这小姑娘当了这家店的老板,我这生意都快被她抢光了,你说我能不关注她么?要说啊,这女人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好做生意,抛抛媚眼再随便漏一点什么就……啊……疼疼疼……来人啊……有人闹事……” 说话间对面铺子里冲出来两名提刀大汉,皆是有武功底子的,岳寻心道:“正想找点事做,来得正好”。只可惜几个回合就结束了,他又一人寂寥的离去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四贤王崛起 四王府。 四王爷今年可算是朝廷新贵,加之本就贤名在外,今年的王府可谓门庭若市。热闹且无趣的年节终于过完了,往年有四王妃里里外外的操持,还有个过年的意思。今年府里只有两个出身不高的侍妾难当大任,管家操持的虽好,却总觉得不似往年。 昨日正月十六复印开朝,经过一个年节,皇上终于敲定了工部尚书人选,竟是右仆射王逸安。四王爷手中捧着暖手炉,沉沉的思索着。他相较于太子爷和轩辕珀,身子更单薄些,也格外怕冷。比起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和遗世独立的轩辕珀,也清瘦且和煦,更得人亲近。 顾长林从外头进来,知道主子怕冷,便在门口认真的弹风寒,不敢贸然进来。四王爷听见动静,轻声道:“进来吧,长林,无妨的。” “是。”门开了,顾长林提着食盒进来站得远远的说道,“今年极冷,属下还是再等等再过来吧。” “随你吧。年后便没有下过雪,也不算冷。” 又过了一会儿,顾长林才走近,将食盒放在矮几上,将几份精致的点心一一摆放好。说道:“方才进来时遇着杜管家,他说这是慧妃娘娘遣人送来的点心,请我转交给您。” 四王爷拿起一块自己最喜欢的海棠酥尝了一口,眼中才渐渐浮起笑意:“母妃有心了,杜管家亦是知道分寸的。” 顾长林垂手回禀道:“属下打探过了,王尚书并非七王爷的人。他为人性情寡淡,不求荣华富贵,且一直也未表现出超凡的能力,所以一直保持着中立。” 果然不出四王爷所料:“不错,此人心思细腻又勤勤恳恳,但绝非掌事之能才。父皇舍了沈至而选他,必然是七弟在其中做了手脚。也对,我们拉下他的人,不回击他就不是我的好七弟了。” “幸而陛下命沈至大人接替右仆射一职,也算升迁,您对他的承诺也算兑现了一半。”顾长林犹豫片刻,又说道,“慧妃娘娘带话说,近日皇后娘娘和屈家在朝中多番走动,太子爷根基仍稳,只怕复宠之日不远。” 闻言,四王爷将暖炉重重的放下,多种神情交叠:“本王何尝不知,只是七弟近日迟迟没有对太子爷出手。母妃……母妃也因为我在朝中崛起被皇后娘娘多番刁难,她此刻的提醒必是要我不要顾及她,早做决断。可是……可是若有差池,被皇后娘娘看出二心,那母妃就生死难料了。” 顾长林最是懂四王爷,他劝慰道:“慧妃娘娘聪慧,定然可以……” 四王爷打断道:“再等等,必得有更大的把握才可出手。太子爷近日安静得紧,不似他往日的作风,想来是皇后娘娘安抚了他。有皇后和屈家,太子爷就有定心丸。” 见主子烦难,顾长林更是心急如焚,他出谋道:“其实王爷您可以试着与岳大人拉近一下关系,他近日颇得陛下赏识,又手握京城重兵。” “本王何曾没想过,只是他对我始终保持距离。王妃在的时候他都不与本王亲近,如今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第二百五十九章 催货 顾长林深知岳寻未必能成为主子的助力,又寻思道:“看来沈小姐那边实有必要,还是王爷高瞻远瞩。” 王妃去世之后,四王爷命人将王府里是所有与她有关的物件都撤了,看着这间丝毫没有往日痕迹的屋子,四王爷略感沉重:“王妃已去,如今母妃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处境日渐艰难。既然藏不住了,那本王就只有加快脚步变得更强大,沈家那边要加紧了。” “可是……”顾长林斟酌片刻后还是说了,“王妃薨逝不到四月,只怕此时上书求娶沈小姐,会影响到王爷的声名。” 四王爷淡然一笑:“亲是沈尚书去求的,与本王无关。” “王爷的意思是……” “沈尚书颇得父皇赏识,是先皇当年钦定辅助父皇之人,他的面子父皇必然是要给的。”说罢四王爷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笑容,与他往日谦和有礼之笑截然不同。 …… 鬼市。 一位发髻梳得一丝不乱,衣角烫得边角分明的灰衣男子抱着一把长剑,一板一眼的走进唐家兵器铺。 他轻咳一声:“咳!” 柜台下面冒出一个小脑袋,随即出现一张俏皮可爱的脸,脸上堆满熟练的笑容:“客官您……哟!是您啦,好久不见。” 说话的正是夕颜,她正在柜台下翻东西,听见有人进来,不曾想来的是向她定了大批武器的大财主。虽说上次她已知晓此人只是个跑腿的,但于她而言也是大爷,得罪不得。 辛小四面无表情到:“东西可完成了?” 夕颜见他那样,心中嗤之以鼻,暗道:“哼!同样是没什么情绪的脸,我姑父怎的就是‘冷若冰霜,美如寒玉’,而这个人就是‘面瘫、死鱼脸’。”不管心头如何想,她脸上仍旧笑呵呵的:“快了快了,您再容我些时日。”前些时日她处理私事耽搁了不少功夫,怎么说也是她不对,只得赔笑。 “快了是多久?”辛小四抱着剑站在店中间一动不动。 夕颜伸出三根手指头,吞吞吐吐道:“嘿嘿嘿……三个月……” “三……”辛小四正要发飙。 夕颜赶紧上前好言好语哄道:“两个月,两个月,您这单太大了,我需要购买物料,还有找几家新的制作铺一同做,还要……” “那是你的事。”辛小四可没有耐性听她喋喋不休。 “是是是,两个月一定加班加点给您做出来。”夕颜瞟了瞟辛小四,仍旧没有表情,她有谄媚道,“我一直觉得您这兵器配不上您,我亲手为您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送给您,免费赠送如何?” 看着夕颜慷慨的模样,辛小四冷冷道:“不必,我会付银子。四十五日,四十五日以后我再来。” 说完也不等夕颜讨价还价,辛小四拔腿就走。 夕颜嘟囔道:“斤斤计较的男人,哼!”嘴里告别道:“客官慢走,恕不远送。” 顺着辛小四离去的背影,夕颜瞧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此同时,此人也看见了她。 “岳公子。” 第二百六十章 寒铁横笛 四目相对,岳寻进退维谷,他本能的扭头想要离开,可又察觉如此不妥,转身寻了个话题:“你姓颜?” “没错。”夕颜点头道,“岳公子来此可是要买兵器亦或暗器?” “……”岳寻不语。 夕颜误以为是默认,立马笑开了花,奸商本色尽显:“岳公子里头请,包您满意。” 岳寻仍未想好进还是不进,不曾挪动脚步。 夕颜追击道:“真的,不信您满鬼市打听去,若鬼市还有人兵器比我做得好,本姑娘不要银子,白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岳寻再不进去也说不过去了。他微微颔首,便往里头走去。只见略微凌乱的货架上果真摆满了品质上乘的兵器、暗器和一些瓶瓶罐罐,不必问也知是毒药。他拿了几样又放下,问道:“这都是你做的?”沉稳的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不可思议。 “大部分吧,有些是我二叔做的。” 岳寻拿起一把匕首,轻抚刀锋,被刀锋的煞戾之气震了一下,整个人不禁一抖,暗叹:“好一把杀气腾腾的短韧。”他转向夕颜道:“替我挑一把短小的兵器,我往日使得是一丈长的长戟,如今进京拿着出入总不太方便。” 见生意上门,夕颜笑呵呵道:“明白,您稍等。” 说话间,又进来了两位客人,夕颜上前招呼了两句,便去到另一个架子上踮着脚取下一把折扇道:“您看这个可好?” 岳寻接过折扇发现比想象中的沉很多,通身黝黑触感冰凉,并非是寻常的竹或木所制。夕颜知道对方此刻心中颇多疑问和好奇,立即介绍道:“我偶然得到一块价值不菲的寒铁,将其致成了折扇,不但坚不可摧,扇身更是暗藏机关,可发出细小毒丝……” “用毒太过阴险,不够光明磊落,换一个吧。”原本有些心动的岳寻闻言立即将铁扇还给夕颜,可想起夕颜方才垫脚的模样,又收了回来,自行放入高架上。 一件不成,夕颜又取出一把横笛:“那块寒铁除了制作那把铁扇,还打造了这支笛子。因为笛子必须中空,故而不能设计过多机关,但它本身的材质是极坚硬的,故而可以抵御攻击。还有,你看这里……”夕颜凑近,指着笛子一端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孔说道:“紧要关头,这里可以伸出一根锋利无比的寒铁长针,此针由四根吹毛刃断的刀片组成,刺穿几块骨头是没问题的。” 因夕颜的忽然靠近,又闻得一股体香袭来有些迷醉。从上望去,见她长长睫毛随着眼睛一动一动,樱桃红唇一启一合,岳寻不知何故心跳加快了几拍。可又听她如同与邻家女孩聊绣了几朵花一样寻常的口吻说出“刺穿几块骨头”这样的话语,不禁一惊,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做的?” 夕颜没想到岳寻会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些发懵:“是啊。” “就它了。” 眼看生意要成了,还是个不问价钱的主,夕颜心中别提多乐了:“好勒,您真有眼光。不过寒铁难得,自然价格也是不低的……” 岳寻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抛给夕颜,夕颜灵敏的接住:“我找您银子。” “不必。”说罢岳寻便离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爷听说了 七王府。 书房内,轩辕珀与几位大臣议事完又宣了几名谋士,一忙便是以上午。众人退却后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轮廓使清风都忍不住穿过窗户来亲吻他。 绮罗端来一盏清茶和两碟点心道:“王爷今日劳累了,又说了这会子话,快吃些茶润一润。”她一面说,一面掩上窗户。 轩辕珀端起茶盏:“委实累了。”他饮了两口放下道:“取薄荷水来。” “薄荷水只怕不宜冬日饮用,这杯紫姜茶最是温润和时宜。”绮罗劝阻道。 “无妨,本王就是忽然想念那个味儿了。” “诶,奴婢这就去。”罗琦撤了紫姜茶退了出去。 一开门便遇见正要扣门的蒙骕,蒙骕虽分不太清府里的丫鬟,可绮罗是轩辕珀的贴身一等侍婢,又生的十分好看、别致,印象自是深刻。蒙骕颔首道:“绮罗姑娘。” 绮罗微微纳福:“蒙统领万福。” 两人见礼后,蒙骕便进书房禀报道:“王爷,辛殿主那边已然妥当,浮生殿一应事宜已恢复如常,请王爷放心。” 轩辕珀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又问道:“你今日去了一上午,可有什么新的趣事莫?” 蒙骕眼中闪过佩服之色:“果然任何事都瞒了王爷,辛殿主新发明了一套训练新人的程式,极有趣。需得在一炷香内创过许多关卡,摸爬滚打、飞跃跳远都得使上,瞧着简单着实不易,属下也是第三次才过关。” “哦?”轩辕珀两腿放在书案上,半眯着眼,嘴角微扬道:“今夜本王也要去瞧瞧,再给他修改修改。” “啊?”蒙骕闻言都快哭了,心中暗自替浮生殿的兄弟们捏一把汗。 “啊什么啊?修改后,你第一个来。” “王爷饶命啊。”这回蒙骕没空替旁人操心了。 见蒙骕如此,轩辕珀得意的笑了,书案上的腿抖得更厉害了。修长的手指取来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蒙骕忽又想起一事:“辛殿主前几日去了鬼市催颜小姐交货,可颜小姐似乎有些为难。” 这事轩辕珀倒不诧异:“她忙着逃婚和救她二叔,自然是交不出来的。你告诉辛小四没事就去催催,那小妮子最近愈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杀杀她气焰也好。”说着轩辕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嘴上的笑意顷刻间便感染到了眼中,眉眼聚笑便是如此。 对于自家王爷和那位主之间的恩恩怨怨,蒙骕是知道的,怎么折腾对方都是寻常,也不见怪,只是他要说的不是此事:“属下听辛殿主说他在兵器铺遇见了安防营都统岳寻岳大人,他像是特地去找颜小姐的,两人很是熟悉的模样。” 嘭! 轩辕珀猛的坐正,把两只得瑟得脚从案上退了下来,半块糕点扔回碟中:“当真?” 蒙骕不曾想主子反应如此大,吞吐其词道:“应当……不会错……吧?辛殿主向来阅人阅事都分明。” “哼!”轩辕珀鼻尖冷哼一声,“这位朝廷新贵向来不与人私下结交,连太子爷、四哥和本王都未能拉拢,他倒是巴巴的去寻别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王爷吃醋 王爷您吃醋就明说,扯这些作什么?”蒙骕心中暗自揣度,不曾想不小心说了出来,自个儿把自个儿惊着了,连忙跪地请罪道:“属下该死,属下口不择言,王爷恕罪……” 轩辕珀全然没空理会他的请罪:“可看清岳寻此去何事?” “……”蒙骕正在心里骂辛小四道:“辛殿主啊辛殿主,没事你扯什么八卦啊,害我到如斯境地。” “问你话呢?”见蒙骕低头不答,轩辕珀沉着声音说道,这声音不高却让人毛骨悚然。 如梦初醒的蒙骕惶恐道:“像……像是去买兵器的,不过……不过二人靠得很近,很是亲密,岳大人出来时脸都红了。” 轩辕珀瞬间黯然:“店里就他二人?” “也不是,还有几位客人。” 轩辕珀身子一松,靠在了椅子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呼……半晌牙齿间吐出几个字来:“今夜去鬼市。” “哦……啊?”蒙骕先是随口一应,立即反应过来道,“不去浮生殿修改训练程式了?” 轩辕珀瞪了一眼,这一眼蒙骕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这张终日挂着吊儿郎当坏笑的绝世容颜在冬日里结了一层冰,寒意随眼波射出,让人不寒而栗。 …… 秦王府。 夕颜抱着一只楠木镂空雕花箱子神神秘秘的翻墙进了秦王府,她轻功极好,奈何一箱子东西不经意时会哗啦啦响两声。她神神秘秘的放轻脚步,左顾右盼一番,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被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猛子扎进一条松柏小道,偷偷摸摸的往旭升阁去。 屋顶几名隐卫憋着笑浑身都在抖。一人道:“颜小姐又闹哪出?” 另一人回:“管她呢,咱们的职责是护卫王府,不威胁王府又牵扯后院之事少管。” “言之有理,她这三天两头闹腾的也管不过来。” “……” 夕颜还不知自己早已被察觉,洋洋得意又左闪右避到了旭升阁。她满意的看了看手中的箱子,里头都是鬼市寻得的机巧玩意儿,外头绝对少见。她实在迫不及待的要展示给弟弟们,又怕走正门被姑姑拉着叙话,故而翻墙进来。她又在心中嘀咕道:“小家伙们,姐姐为了见你们也是煞费苦心了,你们必须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哦。” 正要开门,便听见里头传来秦王妃的声音:“云逸,你确定青斑男每月下旬都会去鬼市的青楼?” “有人。”王妃话音才落便听见秦王波澜不惊道,随即们被他掌风一击,一张清秀的脸暴露在二人面前。 夕颜? 秦王妃抱着孩子诧异道:“鬼鬼祟祟的躲在外头做什么?” 夕颜一愣,看看姑姑又看看姑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我何曾鬼鬼祟祟了?才走到门口门就开了,还以为是哪个省事的丫头呢。”她一面说一面往里走,将怀中的箱子放在桌上。 “……”秦王不置可否。 秦王妃倒是对这个沉甸甸的箱子颇为好奇:“里头是何物?” 夕颜腾出手来,先是给姑姑和姑父行了礼,随即献宝一般说道:“这里头可都是宝贝,费了我好大功夫才弄到。” 二百六十三章 第一次见家长 夕颜赶紧接过姑姑手中的弟弟,没正形道:“姑姑您亲自抱孩子呢,快给我,别累着了。” 秦王妃正好想要去看看箱子里的东西,便将孩子交给夕颜,知道她想抱。秦王妃拿起一小木盒,正不知是何玩意儿,忽然木盒从中间打开,弹出一只木鸟“布谷,布谷……”的叫着,吓得她花容失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夕颜笑得前仰后合,怀里的小人儿不明就里,见大人笑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秦王妃惊魂未定,看向秦王,秦王眼中也有难得的笑嘻,佯嗔道:“死丫头,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 戌时一刻,鬼市。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一位锦衣玉带、昂长俊美的公子翩然入鬼市,一袭红衣衬得他如明珠璀璨又似月光佼佼。人群中满是惊艳的目光和啧啧称赞之声,公子似乎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的路过众人的目光。又临时起意,恶作剧一般的对人群惊鸿一笑,几名女子早已不知何境何时。公子长袖一摆,消失于人群。 退到街角的蒙骕跟在轩辕珀后报报怨怨道:“王爷,往后就沿着街边走吧,您太惹眼了些。” 轩辕珀仍旧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走着:“本王又非过街老鼠,为何要沿着街边走?我看你是活腻了。” 蒙骕知道主子越是心情不佳才越会如方才那般招摇显摆,不敢再多言:“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少废话,走!” 二人穿过几条街便到了唐家兵器铺,轩辕珀行至门口稍作停顿,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即脸上又出现了往常那副纵情恣意的神色。 “颜颜,贵客上门了。”轩辕珀悠然自得的进到铺子里,一进去便傻眼了,颜家二叔防贼一般戒备的瞪着他。 二叔颜朗记得这位便是那日救他出地牢的男子,地牢中此人与夕颜甚是亲密,可后来他问了许多次夕颜都否定了。今日再见全不似地牢所见那般真挚,一脸妖娆魅惑风流,出言又极为轻薄,一个大男人还穿一身大红,招摇过市。 同样是一等一好看的男子,妹夫秦王便是那个不近女色、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眼前这位,瞧着只怕不但近女色,连男色也要近的模样。心中叹道:“不好,不好,远不及沈离。” 轩辕珀环顾一圈不见夕颜,只有二叔坐在柜台内,尴尬的行礼道:“二叔有礼。” 二叔虽不喜此人作为侄女婿,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点以示回应:“您是王爷,草民不敢当。” “二叔见外了,您叫我小七即可。” 站在门口的蒙骕听到“小七”二字,惊讶的下巴拉老长,王爷也有今日啊?嘿嘿。 二叔客气道:“尊卑有序,草民不敢僭越。” 正在此时夕颜掀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她在里头便听到了轩辕珀的声音,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曾想当真是他。也是,如此姿容哪里有认错之可能。 “王爷,你怎么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易容王爷 二叔在此,轩辕珀很是收敛道:“刚巧路过。” “哦。”夕颜不疑有他,转身对二叔道:“那就辛苦二叔了,我走咯。” “嗯,别贪玩。”二叔看了看轩辕珀,似是不太放心。 “知道了。”夕颜说罢便给轩辕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门。轩辕珀领会,再次行礼。 二人出门后,轩辕珀不解道:“你去哪?往日这个时辰不都是你看店吗?” “我今日有事,故而请二叔代看……”说话间,夕颜贼兮兮的打量着轩辕珀,打定主意道:“你武功很好?” “……”轩辕珀不语,警惕的盯着夕颜,这个小妮子不会无缘无故夸他。 “天下第二?”夕颜追问道。 这次轩辕珀是诧异了,他奸笑着靠近夕颜,在她耳旁又痒又麻的呼出一阵薄荷香:“你调查过……我?” 夕颜正纳闷这气息如此熟悉,忽然里头的二叔重重“嗯”了一声。她揪着轩辕珀的袖子道:“边走边说,快走……” 蒙骕偷笑两声,连忙跟上。 不多时夕颜便领着轩辕珀与蒙骕到了花街口,轩辕珀还未开口,蒙骕就如临大敌般:“王爷,属下不去这里,死也不去。” 蒙骕也是随自己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面对再恐怖的敌人,也未曾见他退缩过。轩辕珀无奈摇头道:“你四下逛逛吧。” “是。”蒙骕如蒙大赦一溜烟跑没了,生怕主子反悔,那夜他跟踪那名圆脸少女到了此处,几乎扒了几层皮才离开。 太!可!怕!了! 夕颜疑惑:“蒙骕他怎么了?” 轩辕珀反问道:“你怎么了?竟敢带我来逛花街。”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沈离进到花街那些女子都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何况这幅相貌、气度、衣着……她灵机一动从怀中拿出一瓶易容膏,一面说,一面踮起脚往轩辕珀脸上涂:“来来来,遮一遮。” “遮什么?” “遮你这幅让这条街女子会失心疯的臭皮囊。”夕颜专心致志的涂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忽闪忽闪。 轩辕珀就这样站着任由她摆布,眼中闪着光亮。 “好了,真听话。”夕颜拍拍手,原本以为这个臭美的家伙会死活不干呢,没想到如此顺从。 轩辕珀似乎听懂了她的心声:“我都是你的人了,一副臭皮囊给你摆弄又如何。想必你是极不愿意别的女子觊觎我的。” 夕颜不予置评,拉他到一个卖大刀的摊位前拿起最大的一把刀让他照镜子:“太美了,小心被人觊觎哦……”说罢笑着跑进了花街。 轩辕珀看向刀面,里头是何人?原本完美无瑕的五官似乎被面糊和成了一团。高挺的鼻子塌在了脸上;颠倒众生的星目被粘成了一条小缝,这也罢了,好歹把两只眼睛粘一样大啊;还有那殷红软糯的薄唇变的其大不说,嘴边还长了两颗大黑痣……他哑然一笑,赶紧跟上夕颜的脚步。 “颜颜好手艺,把本王打包如此好看。” “王爷喜欢就好。”夕颜扔止不住的大笑。 “下次,换我给你上妆。”轩辕珀咬耳暧昧的说道。 “不必、不必。”夕颜惊慌拒绝。 “本王一诺千金,拒绝无效。”轩辕珀笑得很是“狰狞”。 第二百六十五章 青斑男现身 夕颜先是去了神仙阁逛了一圈,轩辕珀原本好奇随即便了然。她进来不叫姑娘,不唤老鸨,盯着嫖客买主使劲看,除了找人还能是什么。 原来今日上午在旭升阁外听见秦王妃那句话,又逢正是二十五,月下旬,夕颜才请了二叔来看店,她来打探打探。说到底颜家的事她也没有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理。 一名正在与客人嬉戏女子后退时不小心撞上了轩辕珀,正要道歉看清了他的样貌,吓得后退两步,一脸嫌恶的跑开,唯恐被看上买回去,日日对着这张脸。只怕轩辕珀此生也是第一次被人嫌弃至此,真得好好“感谢”夕颜了。 那名正要跑的女子被夕颜一把抓住:“姑娘,想不想赚银子?” 女子看出他二人是相熟的,推诿道:“算了吧,我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赚的。” 夕颜憋着笑说道:“我只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些事而已。”说着摸出一定银子晃了晃。 女子瞟了瞟轩辕珀,见“丑八怪”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点,满眼都是同行的女子才稍稍安心,颤颤巍巍的接过银子:“你想打听何事?” “你可曾见过这个人?”夕颜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当日沈轻歌画了许多幅,她悄悄留下了一副。 红衣女子看了看:“这个人啊,我知道,上个月来过一次。听妈妈说是个有钱的主,每个月都会来逛逛,几个月便会买一个女子回去。”女子左右张望后,捂嘴道:“听说是个变态,买回去的女子都不得善终,被他玩腻的只剩半副残躯就转卖去低等窑子,如今我们神仙楼的姑娘都知道他的德性了,都避之不及。” “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这如何得知?我们只活在这勾栏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无问秦汉。再过一个月我若还未寻得买主便要去那猪狗不如之地伺候最低贱粗鄙之人,谁还有闲心去管旁人。” “……” 在女子抱怨中,夕颜拉着轩辕珀出了神仙阁。 夕颜又逛了几家也未找到青斑男。站在春风阁门前她长叹一声:“这是最后一家了。” 轩辕珀问道:“他是何人?你找他做什么?” “他兴许与颜家灭门案有关,我也不知道找他做什么,大概是想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吧?” “交给我。”轩辕珀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必了,上次已然连累了你……”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春风阁传出一阵打斗声,夕颜与轩辕珀对视一眼立即冲了进去。一进门便见春风阁乱作一团,东西被砸了稀烂,姑娘们、买主们抱头鼠窜。青斑男与一群高手打了起来,领头的正是穆青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夕颜一推轩辕珀:“快去帮穆青峰抓人,要活的。” 轩辕珀被她使唤的如此自然又理所应当,心中倒生出几分欢喜。手腕一抖,红色骨鞭一挥,以万军不敌之势冲了过去。 起初青斑男仍旧掩藏武功,以蛮力对抗穆青峰等人,可轩辕珀一上场,三五招后他便不得不使出了本家功夫。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七窍流血而亡 青斑果然如沈离所料武功不俗,十来个回合才被擒住,连轩辕珀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穆青峰认出了轩辕珀手中的那根骨鞭,上前行礼道:“原来是七王爷,多谢您出手相助,此人是秦王爷要找的人,不知可否将其交给小人?” “自然可以。”轩辕珀说着便将人交给穆青峰。 夕颜上前盯着这人来来回回的看了一圈,又核对了他手上的青斑道:“就是他,可是让姑父好找呢。”转身又对穆青峰说道:“穆侍卫,劳烦你先带他回去,若姑父审讯时他不老实,我再带些宝贝来招呼他。” 穆青峰失笑道:“想来是不必麻烦颜小姐的。”秦王爷驰骋沙场时只怕夕颜还在尿床呢,如今口气倒不小。 轩辕珀也不禁打趣道:“没想到老板娘还有此等才艺,我们也算志同道合了。”他本人最喜爱的就是严刑逼供,听夕颜如此一说倒是有种听小儿炫耀找自己力气大的感觉。 “谁跟你志同道合了?”夕颜最是看不惯轩辕珀这种见缝插针跟她拉关系的行为。 被绑住双手的青斑男原本正在争执,听了他们的谈话猛的抬起头来,青筋暴起的脸上满是诧异和恐惧:“你姓颜?” 夕颜不知该如何应答,万一说错了话坏了事可就不好了:“关你屁事。” 轩辕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青斑男,并未言语。 忽然,青斑男大发狂性,用尽全身力气挣脱穆青峰的束缚。就在众人以为他要逃走之时,万万没想到他用所有的内力来震断了自己的经脉。须臾间筋脉尽断,七窍流血,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内力散尽,筋脉尽断。”夕颜号脉道。 穆青峰上前复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了气息。他茫然道:“死的颇离奇。” 夕颜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沮丧:“唉!好容易找到了一丝线索,如今又断了,人海茫茫又能去哪里再找下一个相关之人呢。” 轩辕珀亦上前查看了一番。 穆青峰拱手道:“七王爷,小人虽办砸了差事,可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得把尸体领回去。” 轩辕珀点头道:“去吧。” “告辞。”穆青峰与其他侍卫架着青斑男的尸体离开春风阁。 人都走了好一阵了,夕颜还愤愤难平:“太可气了,竟连个名字、身份都不曾问出来便让他死了。” “不必气馁,能找到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轩辕珀轻抚夕颜的头发,像往日抚摸七言的皮毛一般。 “哪有那么容易。”夕颜猝然想起一事来,“不会是我坏的事吧?他问我是不是姓颜?然后就……” “以他的武功要自尽任何时候都有机会,与你无关。” 虽说理是这个理,夕颜仍旧自责不已,她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这个人当真是颜家灭门案的相关之人,失之交臂真真是遗憾……” “好了,别难过了,请你吃夜宵如何?”轩辕珀见她自责只想着如何分散注意力,哪里还有心肠提岳寻。 夕颜一面伤感,一面往外走:“走吧,化悲愤为食欲,我想去吃包子。” “包子?那太贵了,挑个便宜的吧。”轩辕珀可怜巴巴求放过道。 “……”夕颜不禁翻起了白眼。 第二百六十七章 花爷被抓 二人走出花街以后,蒙骕早已等在了花街口。他远远的就认出了夕颜,可是她旁边的那位……难道是……蒙骕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 “王爷?您这是?” 轩辕珀耸肩无所谓道:“如你所见,老板娘替我化了个妆。” “化妆?” “废话少说,走。”轩辕珀不打算与蒙骕细说此事,且有这个妆出行十分便利,也不打算去掉。 夕颜原本灰头土脸的,见蒙骕的反应又没心没肺的乐了一回。 三人走着走着,夕颜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面走一面在试眼泪,肩膀不住的一抖一抖。不用猜也能知晓原由。 她上前拉住梨花带雨的花苗苗:“苗苗姐,是不是二叔又……” 花苗苗连忙擦干眼泪,摇头道:“不是的,近日我有些伤风,动辄就流眼泪也是没法子。” 这个借口确实比风沙迷了眼用心一点,可夕颜还是不信,又拉着花苗苗安抚了一番。 一旁的轩辕珀盯着花苗苗审视片刻,对蒙骕低语交代了几句,蒙骕了然,随即消失于鬼市人群中。 花苗苗走后,夕颜又折回来,发觉不见了蒙骕便问道:“蒙骕呢?方才还在这儿呢。” “银子没带够,不够三人份,便叫他先回去了。” 夕颜瘪了瘪嘴道:“没一句正经的,你这身衣裳扯一块衣角只怕我们三人也吃不完吧。” 轩辕珀匪夷所思又有些“害怕”的说道:“颜颜为何总想扯本王的衣裳?” “你……” “即便要扯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吧。” “无耻!”夕颜暴怒,说着就上去要打轩辕珀。 轩辕珀一溜小跑,夕颜穷追不舍,两人打打闹闹出了鬼市……原本轻功极好的两人却像两只兔子一蹦一蹦的,夕颜一脚过去,轩辕珀刚好躲开,夕颜紧接着又补上一脚……倒不像至尊富贵的王爷和财大气粗的老板娘,像是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 …… 吃完夜宵送夕颜回去后,蒙骕才现身出来,呈上一支海棠玉钗道:“启禀王爷,属下已找到了这只发钗,那位姑娘今日未戴,收在首饰盒里。王爷真是好眼力,数月前见过此女和发钗一次,至今仍能辨认。” “做发钗的人呢?”轩辕珀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辛殿主将人带回去了,王爷随时可以传唤。只是那位姑娘是颜小姐的朋友,属下不敢伤她。”蒙骕当初就不敢惹夕颜,现下王爷待她更是与众不同,自是连她沾亲带故的人都不敢惹了。 “嗯。叫夜无白过来。”轩辕珀一把扯下脸上的易容膏,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 “是。” …… 待轩辕珀审完人出来时,夜无白已在偏厅坐了许久了。他笑道:“王爷急着叫夜某来可是要感谢我替你拦下沈至升尚书之位一事?” 今夜夜无白收到到妹妹的家书心情不佳,正想来找轩辕珀喝酒就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私心想着:“这大抵就是心灵之间的契合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找到老太监 轩辕珀迎面坐下,依旧是将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同对面端坐的夜无白说道:“你幻虚宫找了半年都没找到的人,今夜被本王给拿下了。如何?” “哦?是那个老太监。”夜无白诧异,幻虚宫确实寻而无果。 “正是。他毒哑了自己的嗓子,贴了假胡子,又收养了一个孙女,终年躲在鬼市。难怪连你的人也找不到。” 鬼市……不知何故,夜无白听到这个地方心中会不自觉咯噔一下。 他无辜的说道:“这可不能怪我,王爷连张画像、一个特征都没给我,着实为难。且他应是极擅隐蔽的,否则不会皇后娘娘倾尽心力也未曾找到。幸而王爷机智过人。” 这个高帽子轩辕珀可不戴:“机缘巧合而已,没想到他的孙女竟是老板娘的好友。”思及此轩辕珀露出为难之态。 夜无白与轩辕珀一同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极少见他如此为难,可见颜夕颜是他的死穴。 夜无白黯然片刻后到:“只怕颜小姐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王爷可要当心咯。” 闻言,轩辕珀又是头疼又觉有趣,他笑着拍了拍额头:“可不是吗?兴许明日一早就来找本王厮闹了。” 夜无白苦笑:“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与王爷厮闹的。”语气中夹杂了稍许艳羡和无奈。 轩辕珀忆起上次因不肯及时出手救他二叔,小妮子气性好生大,单枪匹马就杀去了易水山庄。这一次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真真是头疼。 夜无白不语,只是看着轩辕珀。 轩辕珀又想起青斑男来:“无白,其实今夜还发生了一件更让本王害怕的事。” “哦?”夜无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叱咤风云、杀伐决断、嗜血狂暴之人嘴里能说出“害怕”二字。他不由得正色道:“何事?” 轩辕珀便将今夜有关青斑男一事细细说与夜无白听。 夜无白思索良久道:“您确定那人所使的武功是您启蒙师傅的不外传武功?” “不错,郑泽郑师傅不但是我的启蒙武学老师,更是曾经的禁军统领。他也在禁军中收了几名高阶督军做关门弟子,只怕此人就是其中一人。” 此言一出,连夜无白都坐不住了,“嚯”得起身道:“难道……颜家当年之事与皇家有关?”能够调动禁军的只有皇帝陛下。 “十七年前,便是先帝在位时……不知此事父皇可曾参与。”轩辕珀自言自语道。 “不管当今陛下是否参与,若此事属实,那便是轩辕家和颜家的血海深仇,那您和颜小姐……”夜无白也万万没想到事态会是这样一个走势。 轩辕珀的手忍不住一哆嗦,一整晚他都想着这件事,此刻一一道出来竟未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张。才二月初他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临危不乱的他一旦牵扯夕颜就成了方寸大乱。 “十有八九,那人闻得是颜家之人找上门来立即自尽,皇祖父的威慑力当如是。”轩辕珀顿了顿又说道,“当年郑老师忽然从皇城消失,想来是皇祖父赐死参与的禁军时救下了自己的徒弟,被祖父察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国宝渐现 夜无白试问:“若还有其他人被颜家查出来,若又真的是先帝所为,到时又当如何?” 沉默良久后轩辕珀避而不答,只是反问道:“目的呢?灭门颜家的目的是什么?在京城中用如此直接的方式端掉一座将门,若当真是皇祖父,他明明有许多方法可以达到目的的。”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监守自盗’吧,正因用了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所以从未有人疑心过皇室,矛头直指北楚。好一招祸水东引。” “监守自盗?”轩辕珀听出了其中关窍,“盗何物?” “原来我也不明白,可听你这样一说,倒是将许多事串起来了。夜某受命调查颜家没门案许久虽未查出主使者,倒是探查到另一事。” “何事?”轩辕珀问道。 夜无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察觉杯中已空:“上茶啊,说了这会子话连口茶都不给喝吗?实在不行来口白开水也是好的。” 两人密谈要事,故而屏退了左右,无人在侧伺候。正好轩辕珀无心饮茶,身前的茶水还没动过,他玉指端起一抛,茶盏听话的落到了夜无白手中。 “喝完赶紧说,还学会卖关子了。” 夜无白端起丝毫未颤的清茶引了一口,继续说道:“颜将军有位姨娘,大有来头,原是姓宫的,后到了颜家改姓姜。是洛州宫家的独女。” 洛州?宫家?轩辕珀忆起去洛州前他调查过纪冷与秦王妃一家的关系,纪冷年轻时确实有位姓宫的未婚妻,而秦王妃又是颜家唯一的庶出子女,如此想来,秦王妃定然就是这位宫姓女子与颜将军所生。 轩辕珀拉回思绪,继续听夜无白说道:“传说宫家世代守护了一样东西,得之可得天下。宫家也因此被冲得四散凋零,传到那位宫姑娘的时候只剩她一人了。” “所以那东西到了颜家手中,颜家也因此被灭门?吴国近年来确实农商事宜大有提升,国力日盛,却也未到‘可得天下’之境地。”轩辕珀身在局中,自然对朝局十分清楚。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相传吴国皇宫内有样国宝收在齐宝阁,近年来已渐被他国所知,引来觊觎之心。”夜无白回想起秦燃交给他的那封家书…… 此事轩辕珀有所耳闻,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且吴国皇宫里不知有多少别国细作,只怕早已被传了出去。 “无白,你是哪国人?”轩辕珀忽然发问,这个问题其实已在他心中许久,他不想去调查挚友,情愿当年询问。 夜无白也未曾想到轩辕珀会有此疑问:“王爷何出此言?” “只是聊到此处好奇一问,不想说也无妨。” 夜无白想起今日收到的家书中,妹妹提到她已到了已婚的年纪,嫡母对她极其疼爱,说舍不不得她要多留她两年。夜无白拿着家书不禁暗叹:“傻妹妹,你不过是他们握在手中要挟我的筹码罢了,哪有什么真情。” 一抬头撞上轩辕珀平静的眼波,眼神中稍许好奇却无半点强迫之意,干笑道:“喝酒吧。” “好。”轩辕珀心照不宣,不再强求。 第二百七十章 花苗苗求助 鬼市。 夜无白、轩辕珀二人讨论着颜家之事时,颜家也正提及轩辕珀。 夕颜与二叔正在核对近日账目,花苗苗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又哭又说,惊慌失措中不知所云。 一向态度冷淡的二叔也急了,杵着拐杖艰难的走到她身前,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花苗苗并不答,一个劲儿拽着夕颜的手,抽抽搭搭半晌才说清楚:“爷爷……爷爷被人抓走了。” “什么?”叔侄二人异口同声道。 夕颜瞟了一眼二叔,追问道:“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二叔也关切的转向花苗苗,等待她回答。 “方才与你分别后我便回了制作铺,刚到没多久就冲进来一拨人抓走了爷爷。”花苗苗脑中嗡嗡作响,努力回忆着方才的情形,“我害怕急了,跪下来一直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放过爷爷,谁知领头的男子却要我交出那支海棠玉钗。”花苗苗额头红了一大块,已见血迹。 海棠玉钗?叔侄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同时面色疑惑重重。 夕颜郑重的问道:“可是你生辰时花爷爷亲手做所的?” 花苗苗点头:“是,我本以为交出东西就会放过爷爷,赶紧就领他们去家里拿。谁知?他们竟然连我也想杀,后来有个男子出面阻止了,我才留下一命。” “是谁?” “就是方才站在你身后的其中一人。” 什么?夕颜整个人都懵了,他身后之人,轩辕珀?不对,轩辕珀一直与自己在一起。蒙骕?对蒙骕刚刚仓促离开。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王爷与一介草民能有何恩怨? 玉钗?还有……假胡子……夕颜脑中许多疑问一同袭来。 “是他,可是……为什么呢?” 花苗苗哭得更伤心了,她猛得扑倒在夕颜脚下,跪求道:“颜颜,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求你看在我们一同长大的情分上救救爷爷吧。” 二叔见此情景,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你快起来,颜颜一定会想办法的。”又转身对夕颜道:“是七王爷吗?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 夕颜赶紧扶起花苗苗:“苗苗姐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事我何曾推拒过。只是此事兴许大有乾坤,你可知花爷爷的真实身份?” “什么身份?”花苗苗茫然。 “你没有察觉花爷爷的胡子是假的吗?”夕颜不信,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会丝毫不曾察觉。 “这……”花苗苗没想到夕颜会知此事,露出尴尬为难之色,“爷爷他年轻时赶夜路被猛兽伤了……伤了根本,故而不曾成家……他怕被人看不起才用了假胡子,还叮嘱我万不可对第三个说起,否则他颜面扫地只有一死。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与今日之事有何相干?” 花苗苗眼中不见丝毫闪躲,应当不是说谎。那么轩辕珀与花爷到底有何关联呢?还有那支玉钗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我知道了,苗苗姐你莫慌。我去去就回。”她又对二叔道,“二叔你照顾好苗苗姐,不要再使性子。” “嗯。”二叔点头应下,不自觉的看向花苗苗。 “谢谢你,颜颜。”花苗苗用浓重的鼻音道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撞破“香艳” 七王府。 酒过三巡,各怀心事的两人微醉,两张俊美的容颜染就一层绯色。 夜无白苦笑,惆怅满怀,他提起一壶酒行至窗前望着渐渐深沉的夜色,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轩辕珀喝得浑身燥热,索性褪去外袍,一把仍在楠木椅上。只穿着薄薄的亵衣,健壮的体型轮廓可见一斑,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绝世容颜在酒意中更添一份妖娆之美。 夜无白一转身微微一愣,脸颊被夜风吹得通红,眼中无限情愫都化作一池云锦从眼中流泻出来。 见夜无白神色有异,又想起方才他所吟唱之歌,轩辕珀一乐:“无白,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是哪里的姑娘,告诉本王。” “有又如何?” “有……”轩辕珀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 “没有又如何?”夜无白饮了一口酒接着说道,“身世浮沉雨打萍,何苦累及好人家。” 这般感慨仿佛就是昨日的轩辕珀,他也曾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去爱一个人,只会终日留恋花丛。醉了自己,也迷惑了敌人。可是……夕颜的出现那般始料未及又刻骨铭心,轩辕珀已非昨日轩辕珀,而夜无白依旧是昨日轩辕珀。 “明日之事你今日又怎知?”轩辕珀慵懒的坐着陪饮了一杯。 意兴阑珊的夜无白忽然打足了精神,耳朵微动:“有人来了,脚步很陌生。” 轩辕珀何曾没有听到,只是不言语罢了。两对脚步快速靠近,继而又只剩一对了…… 咚!咚!咚! 轩辕珀展开一个似笑非笑,既期待又无奈的笑容,道:“进来吧,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嘭!门被大力推开,夕颜没想到夜无白也在,愣住了。而且眼前的情景,竟让她想到了“香艳”一词。轩辕珀衣衫不整的歪在椅子上,绝美的容颜不需要任何修饰看上去也足够诱惑;而夜无白临窗而立,绯红的面容半醉半迷,含情脉脉的眼波呼之欲出。两人正好是迎面,一抬头便可眼神交汇。还好是两名男子,否则……想到此处夕颜一惊,否则如何?是女子又如何?与她有何相关。 轩辕珀见夕颜杵在那一动不动,放下酒壶,把她拽进来道:“站在那里干什么?不认识无白了么?我估摸着你明早回来,但又怕你性急就让蒙骕去门口等你,没想到你果真等不及了。” 夕颜对夜无白福了一福,再见夜无白仍旧翩翩佳公子模样,只是多了几分愁态。而夕颜也十分淡然,不似当初那般紧张、拘束。 “夜公子有礼。” 夜无白还礼道:“没想到会在此见到颜小姐。” 闻言夕颜尴尬不已,这确实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夜无白也意识到了这话不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到颜小姐荣幸之至。” 夕颜干笑两声,转身对轩辕珀道:“你既知我要来,想必就不用我说来由了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求情 轩辕珀给夜无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夜无白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闷头喝酒。轩辕珀敲了敲木几:“夜公子,你还赖着不走意欲何为?要不本王安排几名美妾服侍你?” 话音刚落,夕颜更加尴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狠狠的瞪了轩辕珀几眼,想要叫他闭嘴,他这话说得倒像是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夜无白并不屈服,反击道:“王府自然是美妾众多的,但君子不夺人所爱,夜某不敢领受。之所以留下不过是想着颜小姐离开时可以顺道送她一程,一个小姑娘在外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美妾众多? 轩辕珀立即看向夕颜,心中暗骂:“好你个夜无白,你是存心与本王过不去吧。” 夜无白笑得山花烂漫,无辜至极。 夕颜没耐心听他二人讨论女人,不悦道:“王爷,你为何要抓走花爷爷?” 轩辕珀看了一样笑意深沉的夜无白,不再与他多言,转身对夕颜说道:“他是在逃要犯,本王自然要将其抓捕归案。” “在逃要犯?”夕颜一愣,这又是从何说起?她心底又生出几丝怀疑:“请王爷明示,他于何时何地所犯何案,首告是谁,被害人又是谁?” 轩辕珀拍着额头苦笑不已:“你这小妮子越发猖狂了,敢来质问本王。” 夜无白也没想到当初对轩辕珀敬而远之,明里谄媚、暗里不服的夕颜,如今审起轩辕珀倒像是那悍妻审懦弱的丈夫。而轩辕珀表明上责问于她,实际上也颇为享受这种关系,这种……平等,对平等的关系。 “我哪里敢质问王爷,只是您虽尊贵,也不能胡乱扣帽子吧。我打小就认识花爷爷,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轩辕珀弹了弹夕颜的额头:“打小?你也就十五六岁,他犯的案子更久远,你如何得知?” 夕颜拨开他的手,嫌弃道:“明日我便十七了,不是十五六岁。你既说了是案子,那便再请王爷明示小人。” “明日是你生辰?二月初二?”轩辕珀侧目。又想到那日夕颜陪他过了一个难忘的生辰,那是母妃去世后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 夜无白从始至终都看戏般的倚着窗户看着他二人,更多的是看着轩辕珀,似乎有些认不得眼前这个人了。他一面看一面独酌,很快酒已快见底了。 夕颜不接轩辕珀的话:“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花爷爷,当真是如此久远的案子想必也已经过去了。花爷爷他真的是一个好人,至少这十几年我从未见他伤害过任何人,做过任何坏事。” “那他害死的人会因为时间过去的久了而复活吗?颜小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轩辕珀猝然急了,妖冶魅惑的星目中透出一股狠厉和肃杀,夕颜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个穷巷中屠戮的男子似乎又回来了。 “我……”夕颜自知理亏,她实在想不到如何为花爷开脱,一时情急……“杀人?王爷是说花爷爷杀了人?”她简直难以置信,明明花爷爷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小老头。 “难不成你以为本王会因为缺斤少两抓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吵架了 夕颜沉默许久,内心深处如何也不敢信,花爷爷打小那样疼爱她,对收养的花苗苗更是视如己出。 “他杀了谁?为何而杀?既是定罪总该有个由头吧。”夕颜分辨道。 “哼!杀了谁……”轩辕珀冷笑,“他所杀之人皆是懵懂孩提和未出世的胎儿,他这条贱命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弥补。” 惊骇!夕颜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我……我要亲自问问他。” 轩辕珀一甩袖子:“人犯我已秘密收押,不能与你见面。”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扯谎才怕我与花爷爷对质。”夕颜受花苗苗所托,若毫无收获的回去自然不成,想着能见一面也是好的,不曾想轩辕珀一口就回绝了。 “放肆!”轩辕珀发觉自己确实把她纵坏了。 “……”被他一呵斥,夕颜吓得忘了言语,满是委屈。连一旁的夜无白也一抖,饶有兴致的饮尽了最后一口酒。 寂静许久,无一人再说话。夕颜想走,可是花爷如今落到这个残暴王爷手中,她如何能放心,万一轩辕珀对他用刑该如何是好。即便花爷当真曾是那杀人狂魔,也是疼爱她十几年的爷爷。 轩辕珀见夕颜瑟瑟发抖的样子,一下子又心软了:“让蒙骕送你回去,天色已晚,你一个人不安全。” 夜无白握着空酒壶的手因太过用力指节已发白,思绪回到前些日子。王府里的娘子因轩辕珀半年不招侍寝,跑到他跟前哭诉的哭诉,厮闹的厮闹,哀求的哀求,轩辕珀听烦了,便道:“再多说一句,送去军营。”这话里的意思几位娘子都懂,立马吓得没声了。可今日夕颜胡闹得更是过分,竟敢参合轩辕珀最重视的案子,可到底还是轩辕珀先说了软话。 夕颜咬着嘴唇,抬头凝视轩辕珀的眼,几番欲言又止后哀求道:“那你可否不要对花爷爷动刑,他年事已高,若他当真罪有应得,便给他个痛快吧。” “不行。”轩辕珀斩钉截铁的声音回响在鸦雀无声的屋里。 不行……不行……简单的两个字在夕颜脑中不断回响。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会略有不同,没曾想只是一场误会,是痴人说梦。从最初的想要释放花爷,到只想见一面再到只求个好死,夕颜步步退让,轩辕珀却稳如磐石。 “我明白了,对不起,打扰了。”说罢夕颜便转身要离开,手却被轩辕珀一把抓住。 “让蒙骕送你。” “不必。” 夕颜用尽力气去抠那只抓住自己的大手,可是轩辕珀的态度如方才那般坚定,任凭夕颜抠打也不放手。大手稳稳的抓住细小的手腕,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手一般。 “放手。” “让蒙骕送你。”轩辕珀坚持道。 夕颜一抬头迎上轩辕珀复杂而波光潋滟的双目,她气上心头,哪里肯花心思去解读这眼神,只在心中赌气道:“你不听我的,我又为何要听你的,偏不!” 唰! 几丝千丝万缕从袖中射出,轩辕珀侧身长袖一舞如大海之波涛,看似柔弱无骨,实则气吞山河。银丝被挡开之时,夕颜也没影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板娘的齿痕 轩辕珀对着门外吩咐道:“蒙骕跟上。”声音不大却因注入了内力极有穿透力,院外的蒙骕即刻便追了出去。。 一旁的夜无白这才留意到方才千丝万缕割破了轩辕珀的衣袖,幸而未伤及皮肉。再定睛... 《王爷是个软饭男》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板娘的齿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