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脱线演绎法》 第一章 “病人”乔治1 () 夜幕低垂,一个身材臃肿的年轻人沿着街角慢慢的踱着,身后不远处,两辆奔驰商务车也在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胖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闪身拐进路边的一座西式二层小楼。 他脚下不停,随即佯作一副气喘吁吁的焦急,径直冲上二楼。他猛地推开临街的一间房门,口中高呼:“少爷,我暴露了!我刚跟阿三接头就被对手发现了,我跑了十七条街也没能把对方甩开!您看怎么办?要不我们赶紧转移吧?” “所以你就把敌人引到了这里?这理由也就你这玲珑的人儿能想出来,你这个叛徒!”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双手背拢站在窗前,他看着窗外清冷的街道,头也未回的冷哼道。 “少爷,您这话说着可亏心,怎么能说我是叛徒呢?我对您的忠心那可是日月可表!要是您之前预支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就可以多打几次车把敌人甩掉了!我的两条腿实在是跑不过他们的奔驰和宝马,您看我这一身汗,这流的可都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便秘时都比这会儿的表情真诚。你打车的小票呢?我给你报销,然后你继续,有多远就跑多远!不必回头也不必再幽怨,我们山高水长,从此不必再相见┈┈”年轻人打断了胖子,他摇摇头,语气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少爷,我当时跑的急,也没来得及要小票啊?再说您之前只给了我二百块钱,您想要我跑多远?我跟着您已经干了七天,您能不能先发给我一个月的工资,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找您?” 年轻人闻言慢慢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白胖子。 “工资没有,你也不用再回来了。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难道你还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你的演技的确很蹩脚,请恕我词拙,我实在是┈┈” “这么说您是打算解雇我?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我这些日子为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如此的刻薄的剥削我?你还是不是炎黄子孙?别以为我不懂劳动法,我要去┈┈”胖子面无羞色,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拿捏,几乎要将自己倾倒! “告我?好的,你去吧!”年轻人的代入感很低,他挥手打断胖子,“我的公司目前还没有正式注册,我们之间也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所以,你现在连当一名正式叛徒的资格都没有!把取回来的资料放到桌子上,门在你的身后┈┈” 砰! 年轻人的话音未落,虚掩的房门便猛地被大力撞开了! 屋内的二人同时将视线投向门口,但错愕的神情只是一瞬,随即便飞快的恢复如初了。 撞门进来的是两个彪形大汉,一人一身黑西装,黑领带,黑寸头、黑墨镜、一看就是职业的镖仔(保镖兼马仔)。两人进屋后立刻左右一分,双手背后把住门口。紧跟着又是两个同样打扮的壮汉冲进屋内,将站在窗前的两个年轻人夹在了中间! “乔治,你还真是难找啊?若不是这个胖子很白很醒目,我们恐怕还真是要花费不少功夫呢?怎么?我的到来让你很意外?”门口闪出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的英俊男人。他将手中的文明棍在地板上轻轻地顿了顿,然后语带调侃的轻声说道。 “匹诺曹先生,您的行止可不是一个绅士所为!哦,对了,您好像也不是什么绅士?至少这个国家在百十年前的乡绅,也比现在的您要礼貌很多。”被唤作乔治的年轻人嘴角轻轻扬起,同样也是语带嘲讽回答道。 眼前这位手拿文明棍的中年人,他十天前才刚刚见过,虽然当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也令他印象深刻。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一众不速之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一点我要提醒您,我们之间没有您想象中的亲近。所以接下来的交谈中请不要叫我乔治,您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字---经望川。” “呵呵,年轻人,无论亲近与否,至少你应该谨守对于一位长辈应有的尊重。而你的言谈,也不是一位绅士所应有的风度吧?何况你还是一名贵族,虽然破落了,血脉也不是很纯正,但毕竟这身份还是要时刻注意涵养的。你说呢,乔治德莱格利斯先生? 再者,若不是你的母亲将你托付于我,你以为我会闲极无聊的从沪市跑回来兜风?”说到这里,中年人明显加重了语气:“另外,你若不愿叫我一声世叔,那就请称呼我曹先生或者曹彼得先生。你要是再敢叫我匹诺曹,我就免不得先替你的母亲管教你一番!” “对不起,曹先生,刚刚是我失言了,不过匹诺曹这个称谓是令嫒告诉我的。我之前也只是听家母提起过一句,在市,曹家和经家是世交。并且家母还曾叮嘱我,回国后一定要抽时间正式登门拜访。只是您看┈┈” 说到这里,经望川略微顿了顿。 但只一瞬,他的脸上便再次浮现出礼节性的微笑,“您看我这里还很凌乱,房子也是才刚刚买下,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不过您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就请进吧,芙蓉,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沏杯咖啡,要jaica blue untain。” 说着,经望川向曹彼得微微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他瞥了一眼身旁毫无反应的胖子,见胖子正处于一种神游的痴呆状,他又忍不住眉头微皱的干咳了一声:“再去找几把椅子,没看现在人多屋小坐不下吗?还不快去!” 白胖的年轻人此刻才仿佛猛地回过神来,他眨巴着细长的小眼睛,有些幽怨的望向经望川。“少爷,我不叫芙蓉,我叫傅戎!从十从戈的戎,是兵器不是花。再说您刚才不是已经把我解雇了嘛?虽然我还是希望能够时刻跟随在少爷的左右,成就一番辉煌的事业┈┈” “加五百!”经望川轻声冷哼了一句。 白胖子绞着手指,面上的狡黠和谦卑交错荡漾。他的小眼睛不停地眨动着,一副颇为心动的模样,可脚下却是寸步未移。 “少爷,椅子只有三把,要不您再预支一点经费我出去买?还有您说的那个什么jaica blue untain咖啡我不认识啊?要不我那里还有点绿茶,虽然不是很好,但勉强还能应付。不过┈┈” “加一千!”经望川瞪着白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死胖子在借机要挟自己!不认识jaica blue untain你还能复述的这么溜? 你不是热衷戏剧表演吗?等应付完眼前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激烈的情感该如何表达! 但现在不行,经望川眼角的余光扫视屋内的众人,见大家对此似是熟视无睹却又忍得辛苦,便恢复成一副春风拂柳的笑容:“合同稍后也一并签了,若是还有额外的要求,傅戎先生也可再仔细的斟酌一番。好了,现在你去忙吧┈┈” 这是标准反派人物的特有笑容!这是传说中大灰狼望向小红帽的慈祥?被唤作傅戎的白胖子瞬间惊回,然后以一种和他身形极不匹配的敏捷,飞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什么叫做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经望川望着傅戎的背影,那感觉?真是极致的“**”┄┄ 第二章 “病人”乔治2 () 站在门口的曹彼得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待傅胖子从身旁掠过,他才又将手中的文明棍在地板上轻轻地敲了敲。四名镖仔也是训练有素,闻声后快步闪身出门,然后回身将房门轻轻的带上┈┈ 屋内只剩下了经望川和曹彼得二人,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儿尴尬┈┈ 良久,曹彼得迈步走到靠墙一侧的办公桌旁,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然后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你的眉眼长得很像你的母亲,只是这蓝色的眼珠让人看着有些别扭。鼻梁太高了,身材也是偏瘦弱了一些,但黑色的头发还是不错的。看来东方人的基因传承还是很强大的,很好,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曹彼得双手搭在文明棍上,语气平淡的说道。 经望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开口回答。他依旧站在窗前,双手交叉在下腹的位置,一副恭敬却拒人千里之外的淡然。 曹彼得没有理会经望川的冷拒,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的罅隙,继续喃喃自语的说道:“你今年二十五岁了吧?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细算一下我已经有近三十年没见过阑珊了,她---还好吗?” 经望川微微皱了皱眉,阑珊是他母亲的名字。被一个只是传闻中的所谓长辈,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母亲的名讳,即使是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他,此时也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莱格利斯夫人目前一切安好,劳您记挂了。临别时家母也曾委托我代她向您问好,祝您阖家一切安顺、昌繁。”经望川暗含机锋的答道,他再次微微额首,笑容依旧自然无滞。 “年轻人,脚下的路有宽窄,人的胸襟也是如此。既然你心有不愿,那么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现在我们只说说你的事情,你的脸盲症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是否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曹彼得将脊背挺直,问道。 “不是脸盲症,是面容失认症。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看来家母的确很信任您,连我的这点**都没有隐瞒。”经望川的眉头再次皱起,内心明显感到几分不悦。 “哦?看来我们的确是岁数大了,对新鲜的事物已经难以系统的理解和区分了。”曹彼得顿了顿,再次端详了经望川许久,然后才开口说道:“你的中国公民身份我可以很快为你办好,但你可要考虑清楚,目前国内是不承认双重国籍身份的。” “我考虑清楚了,既然决定回国内发展,自然也要遵守国内的法律法规。若是您那里可以加快些进程,那就拜托了。”经望川躬身垂首,态度端也正了许多。无论内心亲近与否,曹彼得的气度的确令他感到折服。 经望川目前还不是一名中国公民,至少现在还不是。他出生在法国的图卢兹,父亲名叫亨利德莱格利斯,是图卢兹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银行家。 为什么银行家还会有小有名气这种情况?那是因为这家银行是一个家族企业,而且规模不大。 图卢兹很大,这家莱格利斯银行却很小。由于主要经营的是邮政储蓄业务,所以虽然业务模式单一,但也还算是发展平稳。 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是一名保守的法国人,这里的保守指的是他的性格,而不是政治信仰。 莱格利斯先生还是一位贵族,这一点从他的姓氏中就可以得出结论。虽然只是旁支,但在以浪漫著称于世法兰西,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已经属于是稀有物种了。 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三十岁的时候,在伦敦一个晴朗的早晨,遇到了一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女性---经阑珊。这是一位优雅的、令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从相识到结婚,他们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爱情是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有的激烈却短暂,有的醇厚而绵长。所以当乔治德莱格利斯出生时,这种神奇的化学反应像是得到了某种催化,再次开始变得更加色彩斑斓。 乔治德莱格利斯的童年生活是自由而惬意的,他得到了家一致的、不分中西的宠爱。为了区别于他的祖父老乔治先生,他又继承了母亲的姓氏,有了一个寄托乡思的中文名字---经望川。 青少年时期的经望川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突兀的开始了一段短暂的叛逆期。这一点,并未因西方的精英教育和东方传统教育的结合而稍减,只是持续的时间不长而已。 经望川继承了母亲的语言天赋,在数学逻辑方面的天赋也完超越了他的父亲。但他却没有任何继承家业的想法,相反的,他对能够成为一名由内务部直属的法兰西国家警察充满了向往。 但他的理想却遭到了家上下的一致反对,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一点---太危险!莱格利斯家族的人丁单薄,到了近代几乎一直都是单传。所以除了为期十个月的义务兵役,整个莱格利斯家族与任何“非文明”的人类行为绝缘。 “我们是贵族,虽然破落了,但血脉里的高贵与优雅是与生俱来的品质。你可以尝试着像你的母亲一样成为一名学者,假如你对金融行业不感兴趣的话┈┈”父亲亨利的劝慰委婉而温和。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是危险无处不在。我决不允许你成为一名武夫,哪怕是进入文艺圈也不可以!”母亲经阑珊的反对则是少有的简单和粗暴。虽然她的反对理由甚至不存在理论上的逻辑关系,但不得不说,在子女的教育和未来规划等方面,中国至少领先整个西方五百年! 然而只是这些外因,还无法左右经望川在青少年时期所憧憬的未来,他为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继续叛逆。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造化弄人,虽然外因并未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某些内在的原因,却使他的理想崩卒于起点之始。 尽管经望川的各项成绩优异,完超过了法兰西圣西尔军校的录取标准,但他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未被录取。体检复检时,经望川被诊断患有轻度的面孔失认症和轻度的人格分裂症。虽然都只是轻度的,但却足以终结他最初的理想! 面孔失认症的确很麻烦,试想一名警察若是连嫌疑人的基本特征都无法分清,又何谈侦破案件或是终止犯罪?虽然只是轻度的,但几个月的时间,却足以使经望川完忘记高中时的所有同学。他能够记得校所有老师和同学的名字以及爱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再也无法将他们重新契合在一起。 至于轻微的人格分裂症,经望川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只要不是精神分裂就好,试问谁人还没有个两面性?只是经望川的人格分裂和他的遗忘症却是紧密相关,不单只是脸孔,凡是他不感兴趣的人或事,他都会在之后的很短时间内,不加选择的完忘记。 这的确令他感觉很苦恼:“就像一个人出门时,仔细的检查了门窗并且带好了房门钥匙,可却在踏上归途时忘记了回家的路;不单如此,此时的他还在不知不觉中,完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经望川对此做如上诠释。 第三章 “病人”乔治3 () 经望川知道自己将面临自出生以来最大的考验,他的短期记忆、感觉记忆、以及无意识记忆等等,都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虽然他的兴趣很宽泛,但毕竟人的个体精力有限,更何况长期记忆也是有时效性的。 “杀死自己,杀死不完美!”这句对于自我修正的经典诠释虽然听上去很神经,但经望川却一直将其奉为自己的人生圭臬。 “当上帝关上一扇门时,未必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 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和消沉之后,经望川几经尝试,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未来的方向和出路。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他最终选择了妥协---成为病人,接受治疗。 经望川在接受治疗的同时,选择了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继续完成他的大学学业。没有目标的日子是枯燥而漫长的,所以直到今天他依然坚信,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 “遇到我是你的幸运,你是得到上帝垂爱的年轻人。当然,假如上帝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我就是你未来的福音和灯塔┈┈”沃尔兹教授是一位睿智风趣的天主教徒,也是经望川的主治医师。在完成部的专项检查之后,沃尔兹教授如此宽慰经望川。 “孩子,你该感到庆幸。面孔失认症其实是普遍存在的,至少比纯粹的脸盲症要容易诱导的多。”沃尔兹教授说道,“这种病症是否源自遗传,目前还不能准确定义。但这种认知性障碍,一般都是某种基因突变引起的。” “谢谢您的讲解和救赎,真诚地感谢您。我只是想知道,这种认知性障碍还有医治和恢复的可能吗?”经望川问道,尽管他的情绪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躁,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请恕我直言,孩子,这类病症没有治愈的可能。面孔失认症和面孔遗忘症等认知性障碍,以目前的医学水平都是无法医治的。这类病症都是先天的,有隐性的也有显性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无法医治的。”沃尔兹教授笑眯眯的说道,“但是┈┈” “请不要再但是了,沃尔兹教授。请你还是直接阐述解决问题的办法吧?”亨利德莱格利斯先生在一旁焦急地说道,看着妻儿都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他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绅士风度,开口打断了沃尔兹教授的侃侃而谈。 “好吧好吧,莱格利斯先生。我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贵族的品质是没有遗传的。”沃尔兹教授对亨利先生的无礼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类病症虽然无法医治,但却是可以加以辅助性的诱导控制。 什么是诱导?就是寻找加以替代的源目标。松鼠都可以通过嗅觉分辨自己的同类,更何况是科学昌明的人类?面孔失认症较之遗忘症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无法分辨,一个是分辨不清且会很快的忘记。小乔治的失认症是比较轻度的,他能基本分清与他接触频繁且较为亲近之人。 但他的这种分辨,是建立在很多辅助记忆之上的,比如发色、气味、语调、以及诸如除去面容之外的某些固有特征,例如肤色、疤痕、特有习惯动作等等,只是他自己目前并未发现自己这些潜在的小习惯而已。若是能够加以科学的诱导和控制,我可以保证,将来他的这个小缺陷,别人是很难发现的。” 沃尔兹教授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双手抱在胸前,既像是为自己即将得到一个完美的试验对象而欣喜,又像是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加以自我肯定。总之,这是一个自负且有些嗦的小老头。 “我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羞愧,沃尔兹教授。您的专业水平令我们家再次看到了希望的光辉,我知道您还是一位著名的行为心理学专家,您看小乔治的性格分裂症您是否能够一并加以治疗?若是可以的话┈┈”亨利先生语气诚恳的问道。他的眼神灼热,令沃尔兹教授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当然可以,这么有趣的综合病例我又岂能轻易放过?”沃尔兹教授挥手打断了亨利先生的请求,“小乔治的人格分裂症也是轻度的,这种病症我们专业上称之为<解离型间歇性人格分离>,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小乔治的临床应激反应并不明显,目前还只是双重人格。而且我发现,小乔治的主体人格和后继人格,在身份认知上统一的,只是表露的性格有所矛盾而已。若是通过诱导控制,再配合一定剂量的药物治疗,我有信心将他的现有人格加以稳固,至少不会再分裂出与之身份认知相反的后续人格。这是上帝的垂爱,不是吗?” “精神病?”经望川低头哀叹,这人生还真是┈┈ “精神病!?”母亲经阑珊闻言则是大惊失色。 “真的可以控制吗?药物抑制是否会产生其他的后遗症?”亨利先生关心的重点,则是并不乐观的将来。 “精神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都有精神病,只是表现的程度略有差异而已。”沃尔兹教授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真的应该感到庆幸,至少在身份认知相同的人格分裂症患者身上,我还没有发现过有自杀倾向的病例。” 这位沃尔兹教授的确是一位专业水准很高的、纯粹的学者,经望川暗想,“这要不是在医院里,在其他任何地方,以沃尔兹先生的这种聊天方式,他肯定早已经英年早逝了┈┈” 还好,虽然病症很复杂,但至少还有得到拯救的可能。可尽管如此,经望川依旧不相信有上帝的存在。还是母亲说得好,“若是上天降临的苦难无可避免,那就自己成为自己的上帝!” 沃尔兹教授是不是福音,经望川无法求证。但沃尔兹教授的确是他的指路灯塔,这一点经望川确信无疑。治疗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为了心中那最初的理想,哪怕只是成为一名编外的侦探,经望川也愿为此付出百倍的努力与坚持。 逻辑推理学、刑侦学、痕迹学、临床病理学、犯罪心理学、法学概论、击剑、格斗、马术、射击,凡是与侦探职业相关联的知识和技能,经望川都在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他的生活重新变得忙碌而充实,所以当大学生活结束时,经望川不但成为巴黎综合理工大学获得学士学位最多的一人,其他的兴趣兼修科目也部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我想开办一家私人侦探社,成为一名注册的私家侦探。”当结束学业,治疗也已经进入到最后的巩固期时,经望川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跃动,向父母提出了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 “不行,坚决不行!这是高度危险的行业,现在连搞偷拍的狗仔都经常会浮尸塞纳河,更何况是不伦不类的私家侦探了!”母亲经阑珊再次第一个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 “我可以去母亲的祖国,那里的环境稳定,可以将您的担心降到最低。”经望川似是早就料到了家人的反对,所以尽管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却坚定地无可更改。 第四章 混乱的开始 () 市位于华东地区中部,是靠近沿海的一座中型城市。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气候,经年往复倒也四季分明。 时值金秋,近午的阳光依旧有些灼热。但相较于北方的清爽,这里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温润的慵懒。 此时在靠近经二路的中段,经望川一副街头艺人的打扮,正无聊的拨弄着手里的吉他。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座庭院幽深的内部会所。 “少爷,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您的这个伪装监视计划,根本就不符合国内的生活习惯。”傅戎低声对经望川抱怨。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今天是礼拜六,难道国内在休沐日就没有什么文化活动吗?”经望川抠了抠牛仔裤膝上的一个破洞,将怀里吉他随手放在一旁。 “文化活动自然是有,但基本都是在公园或者小广场。而从早到晚都从事文娱活动的都是些大爷大妈,倒是没见哪个文艺青年,大中午的跑到马路边抽风。这是要落魄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如此的没羞没臊?”傅戎撇了撇嘴,语带不屑的说道。 “我花钱雇佣的是你的学识,不是嘴。你若再这般牢骚满腹,我有理由单方面解除合同。劳动法我也学习了,雇佣关系的保障是双向的。”经望川瞥了一眼傅戎,继续扣弄着膝上的那个破洞,“再等一个小时,雷斌最近的活动一直比较规律,应该不会在会所里吃饭。你把相机准备好,别再拍的看不清相貌和表情了?” “少爷,这可不能怨我?您买的这个相机除了贵,其他一点儿都不灵光。现在大家用的都是傻瓜机,自动对焦的那种,谁还没事鼓捣什么光圈、焦距之类的操作?还这么大个,这也不好藏啊? 我们就是搞个偷拍,您让我端着这么一个炮筒似的相机瞄着人家,任谁看见都会吓一跳。要我说您还是用手机吧?又能录像又能拍照,而且还隐蔽快捷。 再说了,雇主只是让我们找到雷斌的出轨证据,也没说要把所有的出轨对象都找齐吧?我们这一周已经拍了两个出轨对象了,干脆今天就去交差得了?”傅戎说完便揉搓着肚子,摆出一副很饿很疲惫的样子。他在尝试用含蓄的肢体语言,加深对方的理解能力。 经望川抬头,看了一眼顺着树叶缝隙洒落的斑驳光晕。他在心底暗自叹气:“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当初就招了这么一个又馋、又懒,除了嘴好简直一无是处的油腻胖子?这个自诩为法医学硕士的胖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却圆滑的像一个正直的威尼斯商人!难道这也是对于自我的一种磨砺?还真是头疼!” 一旁的傅戎见经望川沉默不语,心中也是暗自腹诽不已,“这个混血的年轻老板其实是个不错的主顾,毕竟这样人傻钱多的有志青年,现在大抵已经像熊猫一样珍稀了?自己的这张破嘴,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呢?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 他顺着经望川的目光望去,似是不经意的岔开了之前略显尴尬的话题,“少爷,那天那个曹彼得先生真的是您的舅舅?不管是不是亲的,至少他对你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品&格联合”那可是大企业,是私人调查行业中的业界龙头。他既然有心照拂于您,您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看您就不必单立门户了,我跟您一起过去,一样能在圈子内闯出一番名堂。” “你若是想过去,我可以给你写一份推荐书。”经忘川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口中淡淡的说道,“曹先生不是我的什么亲戚,他只是家母之前的一位故交。所以,今后除非涉及公事,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什么私人关系。”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跟着少爷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傅戎习惯性的堆起一脸的灿烂,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注意到这其中所蕴含的真诚。 他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您有所不知,国内不比西方,一切都是讲究人情世故的。您若是不注意这些环节,将来难免处处碰壁。不说是举步维艰吧,起码不利于您将来展开调查工作。” “这么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那以后有这些应酬的时候,就由你出面好了。我会酌情增加你的福利待遇,只要你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你的言辞相符。”经望川说着收回视线,不再抠弄膝上的那个破洞,抄起身旁的吉他开始拨弄起来。 这是终止话题的暗示,傅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视线转向马路对面的私人会所,装出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 “大哥哥,你是准备唱歌吗?能不能为我唱一首?”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将正在低头神游的经望川拉回到现实。 经望川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白色的公主裙,红色的小皮鞋,两条蓬松的马尾辫垂在肩头。小女孩的双手握在一起,交织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僵硬。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只是独自面对一个陌生人,有些不自然的局促。经望川瞟了一眼小女孩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笑吟吟的女人,那应该是小姑娘的母亲。女人冲经望川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有既有希翼,也有些莫名的其他。 “好的,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荣幸。你想听什么歌曲?只是我不太会中文歌曲,英文歌可以吗?”经望川笑着说道。 “大哥哥你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难道你是外国人?外国人也要卖唱?只是┈┈现在国外的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吗?”童音清脆,似是带着天使一般的悲悯,“妈妈,一会儿能不能多给这位大哥哥一些钱,可以从我这周的零食花销里面扣除。”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是傅戎,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西游记里的观音姐姐。 “这个┈┈”经望川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转向那位同样有些尴尬的年轻母亲,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母亲临别时说的那番话:“我的祖国,如今已经很强大了┈┈” 突然,对面会所的大门猛地打开了,紧接着,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涌了出来。他们并未立时离去,而是聚在了一起议论着什么。神色惊慌,举止无措,瞬间便在门口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快,出事了。”经望川扔下手里的吉他便朝马路对面冲去,匆忙之间还不忘向惊诧的小姑娘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 傅戎紧跟在经望川的身后,动作也是超乎寻常的敏捷。他也学着经望川的样子,堆砌出一个自认为优雅的笑容,只不过投放的对象是那位年轻的母亲。 第五章 你也是病人? () “真的死了吗?你们看清楚了?” “好像是雷老板,我也没看见人,但肯定是死人了┈┈” “太可怕了,听说原来这里就死过人,反正我以后是不来了┈┈” 经望川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会所的门口。他没有理会议论的众人,继续迈步向会所内的小楼走去。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您不是这里的会员,请您马上离开。”一个保安挡在经望川的面前,礼貌却不容置疑的说道。 “闪开,我们是警察。”傅戎没等经望川开口,便一把将挡在面前的保安推到一旁。他挥舞着手里的证件,气势逼人。 经望川一怔,脚步微顿,随即便没有多做理会,跟着傅戎继续朝里面走去。 “我们是警察,人在哪里?”一进大厅,傅戎便抢先开口问道。 “在东区的雅鉴斋,那里是雷总的专属房间。”一个领班模样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继续开口说道:“人是客服小姐发现的,我已经进行了确认。目前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再进入过现场。” “很好,马上带我们过去。”傅戎装模作样的说道,脚下不停,继续快步朝里面走去。 经望川跟在傅戎身后,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布局,一边从身后的腰包里取出一副橡胶手套带上。他的眉头微蹙,这间会所里面的装修很杂驳,给人一种混乱的局促感。既有西式的粗旷,也有中式的典雅。总之,这里面的设计品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东区的走廊很长,约有近两百米左右。雷斌的雅鉴斋便在这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中式庭院风格的大开间,面积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平米。房门敞开着,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茶桌,左右两侧各有两张同样巨大的红木高背沙发。 一个中年男人斜靠在左侧的沙发里,额头低垂,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双腿伸直,双脚交叠在一起。远远看去,似是小憩一般的恬淡安详。 傅戎和领班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停住,没有继续向里走。而经望川一边打量着室内的布局,一边独自越过二人,缓步走进了现场。 这个举动另一旁的领班略感疑惑,这个看上去像是副手的年轻人难道才是此次的主导?怎么看上去还是一个外国人?他扭头看向身旁略显不安的傅戎,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经望川扫了一眼四周,便径直走到了雷斌的尸体旁边。他俯下身在雷斌的颈动脉处摸了摸,随即又翻开雷斌的眼皮观察了片刻。稍后他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良久,经望川发出一声轻呼,“咦?”他用手指夹起雷斌的一缕头发,轻轻地在指尖捻动起来。随后松开发丝,将手指凑到自己的鼻端轻嗅了起来。 “有意思,”经望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嘟囔了一句,便再次俯身,视线延着躯干向下检查。随后他慢慢转到尸体背后,双手搭在尸体的双肩,将尸体向前一点一点的推离了椅背。 “傅戎,过来帮我一把。”尸体和椅背之间的间距有限,观察起来很不方便,经望川低着头喊了一句。 “那个┈┈,那个你还是自己来吧,我有点儿头晕。”傅戎微弱的声音传来,似是在走廊几经回旋之后才传进屋内。 经望川闻声有些意外,他气恼的直起身看向门口。随即,他便愣在了那里,门口只有那个同样表情错愕的领班,而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傅戎已然消失不见。看到经望川投来探寻的目光,那个年轻人伸手向身旁指了指。 “傅戎,你是法医?不会到现在还没见过死人吧?赶紧过来帮忙,不然回去直接开除!”经望川开始变得焦躁,不觉提高了嗓门。 “那个┈┈,那个死人有外伤吗?我,我有点儿不舒服,真的,发生的很突然,但我想我歇几天就会好。”傅戎没有露面,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的艰涩。 经望川眼前浮现出一个即将溺水而亡的人,他不禁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会也是一个“病人”吧?你是怎么拿到法医学位的?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事情?” 门外的傅戎像是在挣扎,半晌他才犹疑的说道:“我的学位肯定是真的。当理论基础达到一定的高度,也可以通过中间介质做出正确的判断。少爷,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一会儿警察可就来了!” “啊!?”门口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惊呼,“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警察?” “什么人敢冒充警察!?”走廊里又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来,让我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高人?” 随即,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经望川叹了口气,无奈的将雷斌的尸体依照原样放好。他转向门口,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片刻之后,男人扭头问愣在一旁的领班,“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墙角那个胖子和屋里的这人也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时间进来的?进去多长时间了?你是什么眼神儿?什么时候我们刑警队都有钱聘请外国专家了?” 领班被中年人的连番的问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这里的领班,我以为那人是少数民族,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小刘,给这位领班先生做笔录。小王、小赵,把这两个冒充警察的家伙给我拷起来。让法医和痕检组的人抓紧时间勘查现场,找个人带我去监控室,顺便再把这里的经理找来,我要亲自问话。”中年人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说完,他再次看向屋内的经望川,“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派人把你抓出来?” 经望川耸耸肩,迈步走向门口。他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双手举起,摆出一副配合的姿态。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旁边那位年轻的领班也举起一只手臂,“警官同志,我能先说两句吗?” “你要说什么?”中年人有些不耐的问道。 “那个,那个我们经理就是屋里的那位雷斌雷总。还有就是,这里是私人会所,没有安装任何摄像头,内外都没有,所以自然也没有您说的那个监控室。那个,我说完了。”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中年人闻言也是一愣,“笑什么?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好了,你去做笔录吧。”说完他再次看向经望川,“你也有话说?” “是的,先生。我是一名私人调查顾问,外面的那位先生是我的搭档。我们也是受人委托,最近一直在调查这位雷斌先生。今天也是事发突然,所以才进入现场先行勘察。您看,这间屋里铺的是长绒地毯,我也带着手套,并未破坏现场的任何痕迹。所以,您不能以妨碍司法调查的罪名逮捕我们。”经望川不紧不慢地说道。 “私人调查员?还顾问?真是笑话,你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吧?我告诉你,我国刑法规定,任何民间机构都无权介入刑事调查。所以你的那一套说辞在这里不适用,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小赵,赶紧把他带下去。等回到队里再审,其余人都给我动起来。”中年人说完便迈步进屋,将目瞪口呆的经望川晾在了原地。 第六章 曹妙儿的推手 () 经望川刚刚走出会所的大门,就听见前面传来傅胖子那中气十足的喊叫声:“警察同志,我是守法的良善公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我的相机可是很贵的,你不要那么粗暴的对待它,它能令你至少破产三年! 你听我说,我只是一时受了别人的蛊惑而已,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啊!你们不要推我,哎呀!文明执法懂不?还有,马路对面的那堆乐器可都是我的私人财产,麻烦您一会儿也给我装车上┈┈” 经望川与押解自己的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刻,他是由衷的感到追悔莫及,太丢人了。 “这些法律上的限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辆依维柯警车上,经望川盯着对面的傅戎,有些郁闷的问道。 “少爷,这些都是基本常识,我以为您早就已经知道了。再说刚才我以为您只是想进去看看,谁知道您还真的进去摆弄起来了?不过今天的警察来的也太快了,这倒是有点超出了我的预料?”傅戎也是一脸的沮丧,避重就轻的为自己辩解着。 “你的学历证明又是怎么回事?你晕血?按正常逻辑你应该拿不到任何的医学学位,更何况是法医学学位。”经望川又想起了傅戎之前的反常举动,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是晕血,可我的学位证明的确是真的。其实我之前只是有些轻度的晕血症状,直到上了解剖台之后才突然变得严重了。在那之后我曾经尝试改学中医,后来又发现,我实在是分不清中医药理中的主从关系,便再次无奈的放弃了。 总之,最后我终于发现,所有的临床分科科目都会令我感到紧张。后来我的导师见我聪明伶俐、乖巧可人,便建议我专门从事医药学的分子架构理论研究,直到去年我才拿到了法医学的学士学位。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从事的是法医学理论研究。”傅戎说完,脸上难得的泛起几丝红晕。 “那也应该是药理学的学位,怎么又变成了法医学学位?”经望川的疑惑更深,再次问道。 “药理学若只是拿到学士学位,很难在毕业之后找到工作。而且我从小便梦想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警察,所以我中途又加修了法医学,并且一样拿到了学士学位。 可现实是残酷的,理论终究不是饭碗。尽管我很优秀,但毕业之后依然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直到前几天我在“品&格联合”的招聘会上遇到您┈┈”傅戎眨着小眼睛,情真意切的看向经望川。 经望川感觉身上有些冷,手指不自觉地又去抠弄膝上的那个破洞。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越过傅戎那张油腻的笑脸望向窗外,“你和曹妙儿是什么关系,很熟?” 傅戎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经望川,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是曹彼得先生?” 经望川收回视线,盯着傅戎的耳垂,缓缓地开口说道:“曹彼得先生是一个骄傲的人,且驭下极严。所以他手下的人都和他的执事风格类似,刻板而严谨。而曹彼得先生又有一个可以称之为软肋的弱点,那就是他的女儿曹妙儿。 曹彼得先生对这个独生女儿宠爱得超乎寻常,以致到了公私不分的地步。我回国前和曹妙儿有过几次接触,除了脾气有些刁蛮之外,她倒是对得起曹先生对她的宠溺。回国时曹妙儿和我是同一架班机,在飞机上我就拒绝了她让我去曹先生公司的请求。 我知道这其中定然有我母亲意思,可我还是拒绝了。那天我去曹先生的公司,本意是作为一名晚辈当面拜会并致谢的。可我见曹妙儿当时也在,便准备离开,反正已经到了市,以后想必有的是机会。可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你出现了。 其实我初次见你之时,便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第一,我从不相信没有因果关系的好运气。你熟悉本地以及周边地区的地理和风物,法医学学士,年龄与我相当且求职无门,这简直就是专门为我设计的理想助手。 第二,因为我的相貌,所以我只对你讲了我是刚从国外来进修的学生,可你却立刻将对我的称谓换成了少爷。这种称谓无论是在东西方,都是针对有一定身份、家世的二代弟子的称呼。 第三,你很容易便通过所谓的关系,为我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练手机会---调查雷斌的出轨证据。简单、耗时、安且收益可观,若是我没料错的话,这个案子,原本就是从“品&格联合”公司截留过来的。曹彼得先生知道我的性格,所以,能运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并且熟悉我的人,就只有曹妙儿了。 第四,那天曹彼得先生登门时,你的表情┈┈” “行了少爷,我知道你很厉害,其他的就不必再说了。”傅戎挥手打断了经望川,稍怔片刻,他再次堆砌出一脸的灿烂说道:“看来曹小妹对你的推崇不是没有道理,你的确很优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有病的人。没错,就是曹妙儿安排我来的。 她想帮你,又怕你拒绝,所以才求到了我这里。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是无所事事,因此就顺便过来帮衬你一把。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跟你混也还不错。通过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的某些潜力。哦,虽然还不太面,但以后有的是时间。” 经望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这个油滑的胖子的确对自己帮助很大,至少目前是如此的。至于能力?经望川对此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傅戎的这张嘴,的确令人有些头疼。 见经望川沉默不语,傅戎又继续说道:“你不要想着解雇我,那样你会很麻烦。至于我和曹妙儿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总之,我不会害你。顺便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曹妙儿肯定是要嫁给你的,而且已经取得了你母亲的同意与支持。” “为什么?”经望川愕然,“我是说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她才和我接触过几次?她今年有十七吗?” “为什么?”傅戎笑得很猥琐,“需要理由吗?在爱情面前,金钱、种族、文化、地位,这些都不是障碍。当然,这也只能是神话传说而已。 至于曹妙儿追求你的理由,我倒还真知道一点儿。她曾亲口承认说:你有双重人格,嫁给你,就等于一次嫁给了两个完不同的男人,单只想想,就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哈哈哈┈┈” 经望川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他也不由笑了起来┈┈ 晚上七点,在市局刑警大队的拘留室里,经望川与傅戎各自吃完了晚饭---两份肯德基快餐。经望川没有多想,而傅戎则是看着面前的那份晚餐,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七点半,经望川被单独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进门,经望川便看见上午的那位中年警官正站在办公桌后,一脸意味莫名盯着自己┈┈ 第七章 你说说看? () “你叫经望川,是曹总的外甥?”中年警官打量了经忘川片刻,开口问道。 经望川皱眉,正要解释这莫名而来亲戚关系,却见那位警官已经来到近前,面带笑意的说道:“曹总是我在部队时的老领导,你既然是他的子侄,那自然也不是外人。我叫肖魏,是咱们市局刑警队的支队长。我问你几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经望川礼貌地笑了笑,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打算。他从旁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肖魏的对面:“今天的确是我冒失了,您请问吧?” “你们监视雷斌几天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间?”肖魏没有再作过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们受客户的委托,搜集雷斌出轨的证据。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监视雷斌五天了。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昨天早晨,上午九点一刻,他从自己的别墅出来,由司机送到了“中生代会所”,然后司机便独自离开了。雷斌进入会所的时间是九点五十,我们一直监视到昨晚二十三点四十,期间始终未见雷斌离开,之后我们便回去休息了。 今天上午,我们七点整赶到雷斌的别墅,发现雷斌似乎昨夜并没有回家,便重新折返到会所门口继续监视,直到会所内部人员发现雷斌死亡为止。所以我们见到雷斌的最后时间,是昨天上午的九点五十。”经望川一口气说完,其间没有任何停顿。 “你的条理清晰,看得出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能把你们这几天监视的记录和照片交给我吗?”肖魏继续问道。 “我可以拒绝吗?毕竟这涉及到委托人的个人**。” “若是雷斌还未死,你的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但是,现在雷斌死了┈┈” 经望川发现肖魏在说话的时候嘴角轻微勾起,似乎是在笑。这个举动令经望川稍感不快,自己的态度端正,叙述严谨,难道对方是在戏谑我的职业? “那就是不被允许了?既然如此,那麻烦肖警官再为我出具一份官方证明,这样我回去也好对我的委托人有个交代。”经望川说道,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不少。 “哈哈┈,不错,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年轻人。跟你开个玩笑,记录和照片留下复印件就可以了。放心,和本案无关的信息内容我们是会保密的。听老领导说,你想成为一名侦探?”肖魏的笑声很是爽朗,他看着略显窘态的经望川,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是的,可是目前国内的司法体制,不是禁止私人调查公司介入刑事案件的勘查吗?我对民事案件的调查兴趣不大,目前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如何选择。”经望川说道。 这个限制的确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一个下午的时间,经望川想了很多。他甚至已经准备放弃,返回欧洲再做打算了。 “呵呵,那再说说你对今天的这个案子看法,你在现场勘查了十一分钟,都发现了什么线索?”肖魏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一个令经望川无法拒绝的问题。 考试吗?经望川略作沉吟后直接说道:“雷斌死于谋杀,凶手应该是一个女人。雷斌死时面容安详,体表裸露处没有明显外伤,尸温大约只有27、8c左右,眼球平滑内收,但玻璃体四周的毛细血管却依旧呈现鲜红色。 综合上述几点,我做出如下推断:雷斌应该是生前被人麻醉,之后被置于某个低温环境下快速失温致死。待其死亡之后,又将尸体移回了我们发现尸体的第二现场。” “继续,还有什么?”肖魏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经望川耸耸肩,眼神开始变得游离,“谋杀时使用药物辅助,是女性凶手作案时的主要特征。尸体的头发上有单次结晶之后的水份残留;尸体的左脚鞋跟部,有移动时刮蹭的纤维物,与现场地面铺的长绒地毯成份类似。 但从门口到尸体所在的位置,却并未留下明显的拖拽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借助了某种辅助工具,我怀疑是会所内的送餐车。我在会所内见到过这种送餐车,完能够摆放下一具半僵的尸体。既然会所里有送餐车,那么会所里也应该会有自己的内部厨房。 而尸体的双腿伸直,双脚交叠,这个长度对冷冻尸体的容器有要求,至少是大号的冰柜。但冰柜会很快令死者窒息,从死者的状态以及眼底的血红反应判断,死者并不是死于窒息。所以,这个会所内还应该有一间独立的冷库,那里就是雷斌的第一死亡现场。 鞋跟部的纤维残留只有左脚,所以这应该是雷斌死亡时的原有姿势。这个姿势也便于移动时拖拽,单脚要比双脚着地的阻力小很多,估计这也是凶手刻意为之。而这种细腻的逻辑方式,也与女性的思维习惯相契合。 另外,死者的手表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雷斌原先戴的是一只圆形的百达翡丽,而现场雷斌的手腕上,却换成了一只方形的卡西欧纪念款电子表。表盘内没有水迹残留,应该是凶手在摆放尸体之后才换上去的。表上的时间便定格在了23:59’58“,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有意为之。 嗯,目前我所能够推断出的情况就这么多,要是之后能有详细的尸检报告,也许还应该会有所发现。”说完,经望川摊开了双手,将视线的焦距重新汇集到肖魏的身上。 “死亡时间呢?能大致判断出来吗?”肖魏的神情变得专注,继续开口问道。 “麻醉剂量、冷冻时间、温度,都会对死亡过程产生影响。没有尸检报告,我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我认为,应该与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没有必然的关联。” 经望川摇了摇头,推理不是臆想,这个肖魏警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他如此相问又是什么意思呢?经望川说完,身子蜷进并不宽大的座椅。 “还不错,至少那十一分钟的时间你利用的很充分。若是你想在国内从事刑事调查的工作,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肖魏说完,嘴角已经难掩笑意。 经望川闻言立刻支起了身子,“当然,还望您不吝赐教。” “呵呵,简单,去考个律师执照吧?目前国内的司法建设已经日趋完善,许多刑事调查部门已经配备了自己的专职法律顾问。虽然目前还不能直接参与案件的侦办,但职属权责正在日益扩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经望川兴奋地答道:“若是具备律师的从业资格,至少今后在获取已知证据方面会很便捷。谢谢您的指点,肖警官。” “莫兴奋的太早,还是先把你的国籍落实再说吧?好了,你的物品在那边的物证盒里,取了自己的东西便回去吧?”肖魏说完站起身,指了指门边的一张桌子。 “那我的同伴呢?是否可以同我一起离开?”经望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取自己的物品。 “那个胖子不行,领导特意交代了,要先关他几天。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都瑟到天上去了!若是再不惩戒一番,还不知道将来会捅出什么漏子来!?” 经望川将自己的手机收好,又取出自己的挎包,听到肖魏的话之后不由一愣。正待相询,却见盒子内有一个印着银色徽章的证件很是醒目,似乎正是傅戎手里挥舞的那个证件。那徽章看上去和警徽很像,他随手打开,不由讶然,里面是一枚银光闪闪的锡制徽章。其上刻着一行小字:银河系警察! 第八章 嗨!亲爱的乔治 () “乔治,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喝点什么?” “嗨,老麦,还是老样子,一杯罗斯福10号。”经望川将手中的吉他放到吧台上,有些倦怠的和老板打着招呼。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罗麦,老板的名字也叫罗麦。这还是经望川初到市的第一夜,在打发无聊时无意之间找到的。这里距离他当时居住的酒店并不远,时差也是在这里消磨掉的。 之后经望川总是隔三差五的就来这里放松一下,倒不是因为他恋旧,只是觉得熟悉了就好。这里的环境不错,老板罗麦也是一个风趣的人。 “你今天看上去很累,打扮得也像个嬉皮,怎么,一会儿准备来上一曲?”罗麦将酒杯摆在经望川的面前,眼睛扫了一眼吧台上的吉他,打趣的说道。 经望川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麦芽香气,混合着蜂蜜的果香,这是令他迷醉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该放松一下而已。对了,我拜托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最好能快点,你不知道,我现在的个人生活简直是一团糟,而我又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夜幕的降临,经望川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人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只是这几天一直没见你露面。陆飞,来一下,”罗麦似乎早已习惯经望川的嗦,他招手喊过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陆飞的母亲目前赋闲在家,人很利落,大家也都彼此知根底,是个合适的人选。” “罗哥,你找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麻利的凑了过来,他是这里的调酒师,名叫陆飞,是一个帅气开朗的大男孩。 “不是我找你,是乔治找你。”罗麦拍了拍路飞的肩膀,笑着对经望川说道:“规矩我已经替你嘱咐过了,还有什么要求你自己跟他交待吧?这是我的小兄弟,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照顾我的起居。另外我的住址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在这里。我的房子有点大,月工资暂定五千,你看可以吗?”经望川不太了解目前的消费水平,所以语气有些迟疑。 “没问题,乔治先生。我母亲原来在计量所上班,是个很细致的人。您给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谢谢您。”陆飞高兴地说道。 经望川准备将自己的居所与办公场所合二为一,这样公私两便还可节省开支。只是他和傅戎两人,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低能儿,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位,能够协助自己料理日常琐事的人。 “那么明天就开始上班吧?这是地址和我的手机号码,我会在门口的信箱里放一把钥匙。另外我明天可能会早出门,归时不定,所以嘱咐你的母亲,不用刻意等我。”经望川说着,递给了陆飞一张写好的纸条,“记在脑子里,然后把纸条烧掉,最好连老麦都不要让他知道。” “哈哈,看你那个小气劲,放心吧,我是不会让姑娘们轻易找到你家里去的!”罗麦笑着将陆飞扒拉到一边,然后一脸促狭的笑着说道:“现在的姑娘们都很开明,即便是追到家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我听姑娘们说,你是一个很奔放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拉稀摆带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经望川有些费解,问道:“什么是拉稀摆带?” “to keepdoing!你的明白?哈哈~”罗麦笑得愈发暧昧,“你的言语,迷惑了视线的焦点;但你的思想,却无法左右寂寞的方向。做好准备吧?苏菲小姐正在向你走来。哦,你看那灼热的眼神,已经将我的身心部融化!哦,那妖娆的身材,已将我的财产彻底清零!我先闪了,愿上帝保佑你!阿弥陀佛!” 经望川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即,一声悦耳的娇呼传来:“嗨,乔治,我亲爱的,怎么又在这里喝你的果汁?老麦,给我们成换灰雁伏特加,要纯的!” “好的,美丽的女士,两杯冰镇伏特加,纯的!”罗麦轻声重复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经望川。 经望川的确是在出神,他在记忆中快速检索着有关这位苏菲小姐的一切媒介。直到一支涂满五彩丹蔻的修长玉手出现在眼前,那手背的正中间,有一颗鲜艳的红痣。直至此刻,他才陡然想起之前与这位苏菲小姐的交集片段。 “还是我请你吧,美丽的苏菲小姐。”经望川的脸上已经泛起迷人的微笑,“你的热情,令这清冷的夜晚瞬间充满温暖的遐思;你的双眸,耀如璀璨的星辰般牵引着我那孤寂的灵魂┈┈” “还是算了吧?乔治,你这动人的话语,我之前已经听你对玛丽陈讲过了。上次你说我是你的叶塞尼亚,这次你又想说点什么?还是继续聊你的星座吗?”苏菲优雅的跨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然后又优雅的抛给了经望川一个白眼。 “苏菲小姐,请恕我词拙,但你的美丽当得起世间所有的赞誉,”经望川哂笑,脸上没有任何的尴尬,“你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所以,你只可能是童话世界里公主。如果我此时不是身陷梦中,那就是我的灵魂已经彻底沉沦,哦,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哦,我亲爱的乔治,你快别说了,我还没喝就已经醉了。不过那个玛格丽特又是谁?”苏菲的纤手搭在经望川的肩上,香舌微卷,像是在经望川的耳边轻喃低语。 罗麦将两杯酒摆到二人面前,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这个乔治,哪里来的这么多肉麻的调儿调? “玛格丽特?哦,那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爱的童话。”经望川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你看过动画片《天鹅湖》吗?那里有只可爱的小松鼠名叫玛格丽特,而我就是你的汉斯,一只时刻准备为你献上美味松果的另一只小松鼠。” “哦,我亲爱的乔治,我不要什么汉斯,我只要你,你就是我美味的小松果。”苏菲说着,用舌尖轻舔经望川的耳垂。 经望川浑身一颤,正待有所作为,却见罗麦在一旁不住地对他使眼色。然后就听他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哦,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看,我们美丽的玛丽小姐也来了。哦,还有可人的琪琪小姐,哦,天啊,丽达和莎莉小姐居然一起来了!哦,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陆飞,快,给我调一杯“血腥玛丽”,我要放飞自我!” 经望川先是诧异:这个老麦,哦啊哦的要干嘛?但紧接着,立刻、猛地、突然、刹那间,经望川的脑子宕机了。 “嗨,乔治┈┈,” “嗨,亲爱的┈┈,” “是乔治,哦,真的是你吗?┈┈,” “哦,苏菲小姐,我能冒昧的请你跳一支舞吗?”经望川想起苏菲是一名专业的舞蹈教师,这个突兀的请求,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迅速的起身,然后扭头对正在一旁手舞足蹈的罗麦说道:“嘿,老麦,麻烦换一首激烈点儿的乐曲,快,换桑巴!” 第九章 朋友,请留步 () 清晨六点,经望川准时起床洗漱。他先是绕着别墅对面的花园广场跑了几圈,待一身热汗淋漓之后,又痛快的冲了一个热水澡。就着牛奶麦片吃了一个自制的番茄三明治,随后他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前,似乎是在惬意外面秋日清晨的明媚阳光。 经望川喜欢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昨晚那个肆意奔放、挥洒激情的乔治。旭日初升,暗夜消散,现在的他已经重新回归于那个温文尔雅、睿智谦和的经望川。 这种简单的黑白交换,是经望川的一种自我调节手段,可以将双重人格的相互影响降到最低程度。按照沃尔兹教授的说法:若是可以在工作状态与业余消遣之间,自主无碍的切换两种人格,那么他将是一个完美的支配女神---美杜莎。 经望川不喜欢美杜莎,但他渴望那种随心所欲的自主感。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他取出一万元现金,分别装进两个写着工资、零用的信封里,又将一把房门钥匙放进门口的信箱,然后穿戴整齐,迈步出门。 他今天上午准备去拜访一下自己的雇主,雷斌的妻子程晓攸。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对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印象颇佳。 沿着路边的林荫道,经望川不急不缓的走着。时间尚早,今天又是礼拜日,根据之前所掌握的信息,那个女人此时应该还未起床。 突然,一颗粗大的梧桐树后猛地窜出一个人。那人直接扑到经望川的近前,双手半举,微微张开,这个不具攻击性的暗示动作,令经望川已经微躬的身子瞬间放松,他眉头微蹙,正待询问缘由,却听那人已抢先开口说道:“朋友,请留步!” “你有什么事情?这位先生。”经望川说着,上下打量起对面的中年男人。 来人约莫四十出头,上身是一件皱巴的t恤衫,下身一条西式短裤,赤脚穿一双运动鞋,外面还披着一件灰色的风衣。 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倒是和他那普通的相貌很匹配,令人颇感意外的协调。一番打量之后,经望川却只记住了中年人颌下那一缕灰白色的长须。 “莫紧张,小伙子,我叫吴索,和你是同行。怎么样,有时间请我喝杯咖啡吗?”来人笑着自我介绍,将半举的双手缓缓放下。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请您移步,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经望川说道。 “不要急着拒绝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是准备去见程晓攸吧?我手里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们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彼此交换一下信息?”吴索笑着说道。 “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对你所说的交换没有任何兴趣。”经望川再次拒绝,心下却有些踟蹰。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手里有他需要的信息。 “那就不用交换,反正你手里的东西对我也是毫无价值。我只需要你帮我牵个线,如何?这次请不要再拒绝我,因为我们不但是同行,而且还是同病相怜的同路人。 我的雇主是雷斌,怎么样,这个身份可以和你谈条件了吗?我的雇主死了,而你的雇主已经成为这起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那么现在,你有时间了吗?”吴索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去哪里?”经望川问道。 “跟我走吧,这个时间只有去酒店的茶餐厅,才可以喝到一杯令人身心愉悦的咖啡。”吴索说完,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斯巴鲁越野车走去。 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吴索是成竹在胸,经望川则是在主动权易主后,保持着基本的克制和沉默。 待坐定之后,吴索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又似模似样的闭起眼睛回味了许久,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虽然是一个新手,但这份沉稳还是不错的。其实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你还有一个白胖子,从你们开始监视雷斌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了你们。” 经望川眉目低垂,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从这个男人表明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好吧,让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吴索见经望川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档案袋扔到桌上,“你也许已经猜到了,我是雷斌雇佣来监视程晓攸的私人调查员。其实这两口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各自都有各自的龌龊事。你先看看里面的照片,然后我们再从头慢慢说。” 经望川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两张十六英寸规格的照片。第一张的场景似乎是一间健身房,一个身材健美的年轻教练正在帮助一位女士下腰,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只是姿势有些暧昧。 照片拍摄的很专业,女人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经望川知道她是谁。这个女人的臀部有着东方女性少有的翘挺,令人过目难忘。之所以专业,是因为摄影师对男人的面部细节把握的很到位,尤其是他看向女人的那个眼神,充满**的垂涎。 另一张照片的场景像是某个度假山庄的露天泳池,女人穿着泳衣,正跨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与其激烈的拥吻。男人的身材有些发福,反应似乎也并不热烈。他环着女人的右臂稍显松垮,其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片手掌大小的暗青色胎记。 经望川看完,将照片装回档案袋,然后推回到吴索的面前。“你想如何利用这些照片?这两张照片,只能证明程女士的确存在某些道德层面上的瑕疵,但此种行为并不在法律约束的条文之下。何况雷斌先生已经身故,所以┈┈” 经望川说到这里顿住了,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吴索。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牵个线,你把这些照片交给程晓攸,让她第一时间联系我,之后我会自己跟她谈。”吴索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她?你应该有雷斌提供给你的有关程女士的详尽资料,包括电话、邮箱等联系方式。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通过我?”经望川问道。 “年轻人,相信我,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雷斌死了,我的这单收益自然也就泡汤了,所以我只能从程晓攸那里再拿回些补偿。第一,她现在是雷斌谋杀案的主要嫌疑人,我这时候主动接触她,会给自己带来额外的麻烦。 第二,我手里的这些照片虽然不会将她怎样,但至少会给她增加不少负面影响。麻烦总是越少越好,不是吗?而且,我手里的筹码也绝不仅仅只是给你看到的这些┈┈” 第十章 我没什么问题了 ()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沉吟片刻,经望川问道。 “好处?你的底线呢?”吴索见怪不怪地反问道。 “我的底线分人,但波动的幅度不大,凭本心罢了。”经望川平静地说道。 “底线什么的暂且先放到一边,但年轻人应该懂得节制。”吴索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实际上从雷斌死亡的那一刻起,你的这单生意也已经黄了。我给你的这些照片,至少可以保证你在了结这单生意时,顺利拿回你们之间约定好的费用,甚至还会有所增加。我只是让你帮忙牵个线,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雷斌的第三个情人是谁,以及照片上的这两个男人又是谁?”经望川神情淡然地说道。 “就这些!?”吴索有些吃惊的问道。 “就这些。”经望川点头。 吴索在确认经望川的神情不似作伪之后,才讪讪的说道:“这个年轻人是蓝鸟健身会所的一个健身教练,叫王鹏,程晓攸应该只是和他玩玩而已。这个中年男人名叫邓西伦,是一位知名作家,他不但是雷斌的同学兼好友,甚至还在雷斌的文化传播公司里持有百分之三的股权。他和程晓攸的地下关系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个雷斌也是知情的。 至于你问雷斌的第三个情人是谁?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也只是知道雷斌和他的秘书关系有些暧昧,因为这些几乎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程晓攸肯定也知道,因为这两口子早就已经貌合神离、相互算计很久了。对了,那个秘书尤莉好像也有雷斌公司的股份,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份额。”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我会把这两张照片交给程女士,至于她是否会联系你,我不能保证。”经望川犹豫片刻,说道。 吴索显然对经望川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你可以把我的原话转达给她,我想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你后续的言词中隐含威胁成份,恕我不能从命。在我和程女士的合同解除之前,她依旧是我的客户。我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危害客户利益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满足你的最初要求。”经望川说完,微微后倾,将身子靠进柔软的沙发。 吴索的急躁,说明自己已经慢慢地重新掌握了局面,所以经望川此刻正按照自己的节奏,进一步榨取吴索的剩余价值。 吴索愣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回避直接接触程女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经望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吴索似是早有预料,他犹豫了很久,半晌才开口说道:“就是你猜想的那样,我心里的确认定程晓攸就是杀死雷斌的凶手。即使不是自己直接出手,也有雇凶杀人的最大可能。雷斌已经没有任何直系亲属了,所有相关利益的最大、也是唯一受益者就是程晓攸。 想必此刻警方也已经将她列为了主要嫌疑人,我若是在这个时间段没有理由的去接近程晓攸,难免会成为警方的下一个重点监控对象。你不同,你有正当合理的理由,可以替我暗中完成交易。 其实我要钱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我想试探一下程晓攸。我和雷斌在很早就认识了,他早年对我有提携之义。现在他死了,死的悄无声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你明白吗?” 吴索的神情有些黯然,端起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咖啡已经有些凉了,但他还是小心地轻轻吹拂了片刻,似是那上面还漂浮着些许蒸腾的雾气。 吴索的解释很合理,但经望川几乎是立刻便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合理。没有什么理由,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想到。也可能仅仅只是直觉,经望川觉得吴索所图甚大。 “好的,这次我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会尽可能的完成你的嘱托,不存在利益交换,只为你心中的坚持。”经望川一语双关的说道,他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袋,转身离开。 “你还没结账呢?”身后传来吴索的喊声。 “你不差这两杯咖啡钱,吴前辈,我确定。”经望川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里的档案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出了酒店的大门,经望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八点二十了。时间的迁延导致计划的改变,经望川决定,暂时先不去看守所探望傅戎了,目前的状况自己完可以应对自如。 与此同时,在经过一夜繁琐的勘验工作之后,刑侦支队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雷斌案局领导很重视,已经决定成立9.13专案组,由我们支队具体负责。上级想必很快会给我们下达限时令,所以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先由李法医给我们讲一下雷斌的尸检情况。”坐在主位上的肖魏支队长敲了敲桌子,面色严肃的说道。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走到投影仪前,待室内的灯光关闭后,将一组照片投射在幕布上。 “雷斌的尸检结果,可以为我们提供的价值线索很少。我先说死因:死者体表无外伤,无机械性窒息特征,内腹脏器等各项指标经检验均属正常,只有肺部有轻度水肿,但尚不足以危及生命。后经检查心脏瓣膜以及皮下毛细血管的破、凝状态,我们最后得出的死因结论是---失温。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所说的,死者是被冻死的。 但雷斌的失温状态是经过人为控制的,而且失温过程控制的很专业,并非急冻而死。而是缓慢降温,当体内核心温度降至30c左右时,失温本体死亡。结合技术科的现场勘查结果,我们推断凶手设置的极限温度为-5c。而-5c又通常被称之为脱水温度。而后凶手又经过回温、除湿等步骤,将尸体的体表水分排干。 我们在雷斌的血液中检测出两种不同类型的麻醉剂,一种是发散类型,经由口鼻吸入,主要成分为大麻树脂与二氢埃托啡的混合物,推断是凶手对死者进行初步麻醉时所使用的。 另外一种是液体药剂,我们在雷斌的左耳后侧发现了一个注射针孔,深入体表2厘米。是一种类似速眠新的复合类动物麻醉剂。其中的edta成份可以有效增强麻醉剂中的镇痛、镇静作用,并附带有一定的肌肉松弛作用。因此雷斌在死后呈现出安详的体态。 第二是死亡时间:尸体被发现时,肛温是27.6c,结合检验死者胃部的食物残留,判断死亡时间为9月12号的15:00至16:00之间,部的死亡过程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以上就是目前9.13案的完尸检结果,诸位若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现场提问。”李法医说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 第十一章 我听到过一个分析 () “请问李法医,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凶手是如何完成尸体的回温和除湿步骤的吗?”一个年轻的刑警举手问道。 “很简单,氮气。会所内的那个冷库的设备是进口的高级货,可以进行内外交互的双循环。除了控制温度、湿度,还可以通过加注氮气减缓血酸形成并祛除异味。 凶手在确定目标人物死亡之后,先将制冷机组关闭,开启内外交换的通排风系统,同时加注少量氮气,既可加速循环,又可以使温度回升稳定而均匀。 待冷库内的温度回升至摄氏16c时,再次启动制冷系统,然后将温度恒定在16c的最高保鲜温度,以备第二天转移尸体时,保持尸体的新鲜度和柔软度。 这些细节,技术科已经通过检索冷库的电脑控制系统验证过了,我们也在尸检中检测出了氮分子残留。此外还有一点,由于氮气有减缓血酸形成的作用,所以我们计算尸体回温时间也有所延长。 尸体发现时肛温是摄氏27.6c,再结合室内温度,我们经过计算推断,从摄氏16c升至27.6c,至少需要八至九个小时。即使是缩短“保鲜”时间,这个进程也不会有所减少。还有什么问题?”李法医环视众人,问道。 见半天没有人再提问,李法医随即关上了投影仪,气定神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下面我结合各方汇总的调查结果,对整个案件的作案过程做一个初步推断,若有什么遗漏,大家稍后再进行补充。”肖魏清了清嗓子,说道:“经过排查,初步推断凶手是伪装成冷库的管理员身份,进入会所内部实施谋杀的。原会所冷库管理员张素蓝的作案可能虽已排除,但其突然返乡探亲的理由仍存有疑点。 张素蓝今年四十五岁,因其是会所后厨内唯一的女性,所以她在会所后院有一个自己的独立休息区。加之现在正处于各种生鲜及时令果蔬的供应旺季,后厨内的四个大型冰柜,已基本可以满足日常需要。因此张素蓝所管理的冷库,目前处于停机保养状态。 此外,张素蓝平时为人刻板,除了工作时的必要接触,基本不与其他人往来。综上几点,凶手选择替换张素蓝的身份进行作案,前期肯定是经过多次考察的。这其中肯定会有线索存留,可以作为本案的一个突破方向。目前张素蓝正从惠康老家返回市,待其回来后,立刻安排进行甄别询问。 另外,现场痕迹勘验的线索也不多,只是在客厅的香炉里,提取了部分怀疑是迷香灰烬的残留物。化验结果目前还没有出来,希望可以和法医部门的分析结果相匹配。现场遗留的指纹比对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没有发现具备作案条件的关联嫌疑人。 下面我根据现场人员的问讯笔录,还原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雷斌在案发当日的上午11:00时,在自己会所的房间内,约见沪市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总赵东林谈生意。中午12:00时左右,二人在房间内共进午餐,饭菜是由西餐厅的服务员刘江和李招娣送进去的。 二人之后一直等候在房间外,直到13:15分用餐结束,赵东林稍后离开。二人在收拾房间时,曾经听到雷斌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一个女人,但内容并不清楚。随后雷斌通知前台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其间不要让人打搅。在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雷斌。 直到第二天上午11:45分左右,换班后的服务员曹桂琴进去打扫房间,见房间内雷斌正在休息,便退了出来。出门时刚好碰见领班齐亮查岗,齐亮感觉异常便进入室内查看,探查之下发现雷斌已经没有呼吸,便立刻报了警。 这里有一个情况,据接早班的曹桂琴回忆,她在早晨7:00左右经过雷斌的房间时,见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9:15分左右她第二次打扫卫生时,门上依旧是“请勿打扰”的牌子。直到11:45分左右她第三次经过时,发现雷斌房间的牌子被人摘除了,随后她才进入室内准备清理卫生。 结合之前法医部与现场勘验情况推断,凶手是在12号下午14:00时至15:00时左右进入雷斌的房间,在对已经反应迟缓的雷斌进行二次麻醉之后,趁中午休息时间人少,将昏迷的雷斌用餐车移到冷库并采用快速失温的方法将其杀死。 根据李法医给出的数据分析,凶手是在第二天凌晨将雷斌的尸体重新搬回到了雷斌的房间,待估计尸体的回温时间差不多之后,才再次回到现场,取下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故意让雷斌的死亡被他人发现。 那么这里又有几个疑点,第一,凶手是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雷斌的第一次麻醉?第二,虽然现场距离冷库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多次返回现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第三,就是凶手的性别?我之前听到过一个分析┈┈” 上午九点零五分,比之前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经望川按下了雷斌别墅的门铃。当几分疑惑爬上经望川的眉梢,别墅的电动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迎接,经望川通畅无阻的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屋内。 程晓攸正在打电话,她背对着门口,头发蓬乱,一身睡衣随意的披在身上,春光隐隐。经望川反手带上房门,没有继续向前,他站在门廊的位置,安静地等待,慢慢的平复心绪。 程晓攸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她怔然片刻才转回身,面上的神情无喜无悲。 她瞥了一眼经望川,将电话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你来了,想喝点什么?不要那么拘谨,佣人都放假了,茶和咖啡都有,你自己随意吧?我先去换件衣服,我们稍后再聊。”程晓攸说完,便转身匆匆上楼,只是脚步略显疲惫。 这个女人对自己无戒备,手机也未收起,在目前这个敏感的时期,至少可以说明她的心里是无碍的。经望川暗自思忖着,缓步走进客厅。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没有坐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四下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这里经望川还是第一次来,他和程晓攸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西式茶餐厅,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房间的布局是西式的简约风格,看来在家庭内部,至少曾经的主导者是程晓攸。雷斌的喜好偏向中式的复古风格,他的公司和私人会所都是如此布置,领域观念很强。 看来这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恐怕是由来已久,性格往往能够决定一个人的理念,能将差异淡化、统一的,只有利益。 第十二章 有意思的人 ()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怎么没有沏茶,我知道你是习惯喝茶的,莫不是嫌我怠慢了,经先生?”程晓攸不知什时候已经来到经望川的近前,语气轻缓的问道。 “抱歉,程女士,在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经望川侧身让开半步,微微额首,“我今天来是准备结束之前与您的合同,因为标的已经消失。请原谅我使用如此冰冷的词汇,但我还是希望陈述的尽量准确、精简。” “这么着急?要知道此事并未因此完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雷斌死了,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他图谋的是什么?但我接下来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一点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而你却是想要在此时抽身?为什么?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程晓攸有些激动,显然刚才经望川的话语完超出了她的预料。 “您想要我为您自证清白?抱歉,那将是另外的约定,而我还要斟酌一番再做决定。”经望川的神色淡然,轻声说道。 程晓攸愣了片刻,眼睛不瞬地盯着经望川,说道:“那好,我就再给你一份新合同。之前的合同我按额支付给你,然后再给你新合同的百分之五十预付款,价格由你定!如何?” “您应该知道我并不缺钱,若是您希望我接下之后的约定,那么就必须事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免谈。”经望川说道。 程晓攸笑了,面容有些扭曲,“哼!说吧,说说你的条件!” “无条件的相信我,对我怀疑你的问题,请如实回答并保持克制。放心,和案件无关的**问题我不会问,这就是我的条件。” “就这些?”程晓攸有些错愕,随即明白自己之前误会了对方,心态有些急躁。 “就这些。”经望川也勾起一抹笑容,说道。 “好,我答应你。”程晓攸干脆地说道:“这样吧,我们也不必再计较什么费用问题了,我车库里有一辆刚买没多久的奔驰越野车,车太大我开不惯,送给你,就权当是两个合同的费用了。如何?” 经望川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自己正准备买辆车代步,程晓攸的提议倒是替自己省去了很多的繁琐。 “可以,我接受。那么接下来我想先去雷斌先生的房间看看,希望得到你的许可。”经望川说道,没有再刻意使用敬语去保持彼此的距离感。 “可以,绅士先生,请跟我来。”程晓攸转身,却并未走向二楼。她穿过客厅,进入餐厅,说道:“我沏茶,你自己去吧?左拐直走,然后右拐再右拐。” 经望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走去,过道很短,尽头处左右一分;向左通向玄关,向右同样是一条很短的通道。经望川右转,眉头微蹙,这座别墅很大,但分割的如此局促,让人不由感觉积分压抑。 通道的尽头依旧是左右分向,左侧是两间相对的佣人房,两边是一个卫生间和洗衣房,面积估计不小。经望川再次转向右侧,过道的前方只有一扇门,他推门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间书房,可能是由健身房或娱乐室改建的,屋内洒满阳光,视线很好。 在左手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墙角边竖立着一张台球桌案,旁边还有一台已经折叠起来的跑步机。 桌子上很干净,没有文件、书籍,甚至笔筒文具。迎面靠墙是一排齐顶的书柜,里面的书籍杂乱的摆放着,大约占据了二分之一的空间。而右手的墙上,嵌着一扇小门。 经望川径直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没有灰尘,没有味道,桌子的边沿油漆光洁,看来雷斌没有在家工作的习惯。他打开中间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本记事台历和两支圆珠笔,其他再无一物。经望川又逐一检查了两侧的抽屉,最后只是在最底一层的抽屉内,发现了一本精装的---《金瓶梅》。 经望川拿起书随手翻着,见其中几乎每页的空白处都写满了蝇头小字。经望川低头端详,发现好像是读书随笔。钢笔字,字体清隽有力。经望川合上书,拆下书皮的套封,然后他笑了,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只见内里的封面上赫然印着---《毛批三国演绎》。 突然,经望川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打开中间的抽屉,仔细端详着那本记事台历。日历是九月份的,标注着日期的方格下几乎部空着,只是在九月一日的空格处,被人胡乱的划了几笔。 像是没有墨水时的反复涂抹,但笔锋很用力,似是在心烦意乱之下发泄着什么?同样用的钢笔,纸张表面有几处已经被笔尖划破。 抽屉内有两支圆珠笔,而他却用习惯的钢笔涂抹?不是随意,是刻意!这个日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使得雷斌会如此烦躁的进行标注? 经望川沉思了稍许,合上抽屉,他推开了墙上的那扇小门。里面的面积同样不小,是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一张单人床,一架衣柜,一盏落地灯,就是这间卧室的部陈设。当然,还有墙上一扇半开的小窗户,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就是空旷而压抑。 卫生间内没有窗户,经望川打开灯,四下扫了一眼,又拿起洗漱杯中插着的牙膏端详了片刻,而后便关灯,转身离开了。 回到餐厅,见程晓攸端着一杯咖啡,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男人之间的秘密?” 经望川一愣,随即想到了那本《金瓶梅》,“雷先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一位成熟的男人。” 程晓攸微微一笑,“也许吧,他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出色。”语气平淡,落寞而疏离。 经望川也是一笑,说道:“接下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不确定是否和案件有所关联,所以,你有权拒绝回答。” “问吧,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昨天警察已经盘问我半天了,你还能问出什么新鲜问题?”程晓攸说道。 “你知道九月一号这个日期有什么特除含义吗?”经望川问。 “九月一号?开学?没有,至少在我和雷斌之间没有任何意义。”程晓攸皱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好,下一个问题,雷斌公司的股权是如何分配的,你在其中占有多少比例?” “我和雷斌各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公共股份,用来奖励员工、促进合作。这部分股份的分配权,只有我们二人共同签字认可才会生效,且分配之后不得转让。 若是持有者有意提前出兑,公司将在原有价值的基础上,先行稀释百分之二十之后自行回购。”这个问题显然涉及到了程晓攸的专业,所以她回答的很顺畅。 第十三章 复杂的关联 () “若是其中一方发生意外,比如像目前这种情况,你可以继承多少股份?部吗?”经望川继续问道。 程晓攸的眼底闪过一抹愠色,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部。包括公共股份的剩余部分。”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还有茶。”经望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两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下面的问题虽然涉及到你的一些**,但和本案关联甚大,希望你不要拒绝。” 见程晓攸点头,经望川打开自己带的那个档案袋,取出了里面的照片,再将照片按照拍摄日期摆好。他的脸色有些尴尬,傅胖子的摄影技术简直糟糕透顶,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去。 经望川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这两天通过调查,确定和雷斌先生长期保持暧昧关系的有两人。其一是雷先生的常务秘书尤莉,这五天之内他们约会过两次,都是在尤莉的公寓内,没有过夜。 其二,是雷先生公司旗下影视公司签约的一位女演员,名叫何雯丽。这五天之内他们只约会过一次,并在何雯丽的住处过夜。这是我们目前已经确认的,但是,我怀疑还有一个第三人。” “这两位“丽人”我都知道,至于第三人,目前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查吗?”程晓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无所谓的说道:“不过你们这个摄影技术,实在是不太高明。还有什么?” 经望川歉意的笑了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他又打开吴索交给他的那个档案袋,没有将照片取出,而是连同档案袋一起,直接交到了程晓攸的手上。 程晓攸有些疑惑的接过档案袋,看了一眼经望川,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也是照片,你认识吴索吗?这是他今天早晨交给我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准备用这些照片对你进行勒索。”经望川说道。 “哦?”程晓攸取出照片端详了片刻,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变化。然后她将照片随手扔到桌子上,有些不屑地说道:“技术还不错,至少比你专业。” “我希望你引起重视,要知道这其中的邓西伦与尤莉,都持有公司的公共股份,这是利益关联。而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利益关系就等同于利害关系。”经望川神色郑重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利害的关系在哪?难道你不知道邓西伦和尤莉也是情人关系吗?吴索没有告诉你?雷斌和邓西伦是好朋友,非常好的那种,所以他们的某些“爱好”也是相同的。” 程晓攸的话令经望川有些瞠目,他不由暗自腹诽:这是含蓄地东方人?简直堪比法兰西! 将桌子上的两张照片重新摆好,经望川说道:“不要怀疑我的判断,也不要低估吴索的企图。你先看看两张照片的拍摄日期,然后我们再继续。” “没什么好看的,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一张是四天前在蓝鸟健身会所,一张是一个月前在龙尊度假山庄。这有什么问题?你想指摘我的人品?”程晓攸没有去看照片,她语调陡然升高,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 “我想你误会了,目前我还是法国国籍,这些事情在我眼里不算什么,而且我也无意评价。我只关心与我客户利益相关的环节,比如这两张照片的拍摄日期。知道吗,正是这张四天前的照片,令我相信你和雷斌的死亡没有直接关联。 之所以只说是直接关联,意味着并不能排除间接关联。而间接关联指的,就是这张拍摄于一个月前的照片。”经望川说道此处顿了一下,他发现程晓攸的眼中已有些许雾气浮现。 此时的程晓攸有一种别样的妩媚,惹人怜惜。经望川看似无意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想起了母亲看芭蕾舞《天鹅湖》时的经典语录:忧郁的妖精! “我相信你,也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为你不具备在谋杀伴侣之前,还有闲情逸致与人暧昧**的心理素质。之所以不排除你的间接关联,一是你与邓西伦的关系,会影响到公司现有股权的分配比例。 二是邓西伦的复杂利益交集,我不能简单定义邓西伦的这种复杂关系是否是别有用心,但我知道一句西方谚语:越复杂的东西越容易坏。我想,人也是应该如此。” 经望川说完,再次看向程晓攸,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继续说道:“看来我的预判是正确的,邓西伦的确是与你交换过一些想法。从吴索跟踪你们的时间上判断,雷斌想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为什么之前他对你们的关系视而不见,现在却开始派人监视你们?你是不是向他提出了离婚请求?是在什么时间?是不是邓西伦给你的建议?” 经望川已经尽量含蓄自己的言辞,但一连串的问题,还是将对面的程晓攸惊得目瞪口呆。 经望川心下叹气,看来自己的推断已经得到了验证。这个女人的确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聪慧,难道是恋爱了?会是邓西伦吗?经望川不由在心底,对这位著名作家平添了几分兴趣。 “你是怎么猜到的?”半晌,程晓攸问道。 “猜?”经望川笑了笑,“这不是猜测,是逻辑推理。你还是把详细的经过告诉我吧,我要知道具体的时间。” 程晓攸点头,说道:“大约是两个月前,抱歉,我实在是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了,邓西伦找到我说他已经离婚了,想要和我┈┈,和我一起生活。我相信了,便找机会和雷斌讲了。 我和雷斌已经分居很久了,他也答应了,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要等今年年底,完成效益分配之后再离婚,而且不公开。之后若我和邓西伦结婚,也不得公开。 我没和邓西伦商量便答应了,虽然我一直不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但我知道公司这几年的效益一直不好,所以我也不怕雷斌在财务上作伪。年底也罢,不公开也罢,毕竟这个公司当初是我和雷斌一手创立的,我不希望公司因为我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终结而终结。 我不和邓西伦商量便做出决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我已经对爱情、对婚姻不抱什么希望了。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把结果告诉了邓西伦,就是八月十号在龙尊度假山庄的那次会面。他知道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其后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没有见面,一是我的工作比较忙,二是估计邓西伦也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至于这个健身教练,我只是对他年轻的身体有些兴趣,他似乎也是有意的接近我,至少目前我和他之间还未发生什么。” 第十四章 你最好相信 () 没有发现与九月一号相关联的事情,那么从八月十号到九月十二号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这几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是雷斌在九月一号这一天,曾经采取过某种补救措施,但最后却失败了。若真是如此,实施对象又会是谁?邓西伦? 经望川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程女士,你再回忆一下,从你与雷先生摊牌离婚时算起,一直到九月十二号截止,这期间有近五十天的时间,除去你与邓西伦见面之外,有没有在电话里谈起过某些敏感话题?不要嫌我嗦,吴索给我的感觉是成竹在胸,绝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勒索。你最好相信,我的直觉不会错。” “你是指哪些方面?”程晓攸眉头紧锁,问道。 “只要是涉及雷斌公司的内容都算,包括人际关系、经营状况与财务状况。”经望川说道。 “你怀疑我的电话被人窃听了?”程晓攸惊呼。 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经望川点头,说道:“吴索从事私人调查已经很多年了,不怕你笑话,他之所以会找上我,就是因为我们在监视雷斌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我虽然不知道他采用的是何种技术手段,但我想雷斌会给他提供很多支持。” “可我的电话从不离身┄┄,”程晓攸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她看向客厅的沙发,她的手机正“嗡嗡”地震动着。 “不用去管,是我拨的电话。你看,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尤其是某些性格方面的小习惯,简直就是天然的漏洞。你的随身物品我稍后会去检查,现在我们还是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程晓攸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转,“哦,公司的问题,你让我想想┈┈”她起身将自己的咖啡加满,在屋内来回地踱着。 过了半晌,程晓攸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有些犹疑的说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符合你所说的敏感问题,邓西伦曾经在电话里和我说起过他离婚的事情。当时邓西伦跟我讲,他准备将手里的股份变现,用来支付离婚时财产分割的费用。 他说他不想用我的钱,只是希望我能够帮他联系一下公司的副总宋立成。宋立成是我安排在公司里面,专职负责监控公司财务状况的会计师。邓西伦说,他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弄得路人皆知,最好连雷斌都不要惊动,反正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也不多。 我跟他讲,这件事情不可能不让雷斌知道,必须要经过雷斌的签字认可才能转到财务办理。若是他担心股份的稀释比例,我倒是可以和雷斌商量一下。邓西伦说他问过尤莉了,目前他的股份按现有比例稀释后,应该可以支付离婚的费用。 邓西伦还说,若是不够的话尤莉会帮他,尤莉可以将她名下的股权一并变现之后借给他。我虽然不在乎他与尤莉的那点龌龊事,可一听之下我还是很生气。 这个男人刚刚才对我说将来要在一起生活,却转眼便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提及另一个女人。我一气之下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电话什么时间打的?能记得具体日期吗?还有,这个宋立成是否持有公共股权,比例是多少?尤莉呢,她又持有多少股份?”经望川问道。 “是八月十五号,不会错,那天是我主动打给他的。从龙尊度假山庄回来后,邓西伦一直没有联系我,所以我就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想约他周末再聚一聚。 谁知他却说他正忙着办理离婚手续,没时间。之后才讲起了股权变现的话题。那个宋立成是持有公司的公共股份,他是最早分配的一批人,也是最高的,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尤莉与邓西伦一样,都是百分三,是雷斌给她的青春损失费。” 女人对某些特定日期或事情的记忆能力,的确与男人存在很大的差异。程晓攸的回答令经望川暗中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那是经望川觉得,与女人沟通起来实在是太吃力了。彼此的关注点始终不在同一个维度上,简直是---无语! “这样就清楚了,这位邓西伦先生即使与雷斌的死亡案没有直接关联,但他的确是居心叵测。而且肯定在九月一号之前,对雷斌施加过某种强烈的刺激。你先不要问,听我把话说完。你可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控制权! 若是你与邓西伦结合,你的百分之四十,宋立成的百分之五,再加上邓西伦与尤莉的百分之六,那么即使雷斌控制了余下的所有公共股份,他也才占到部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九,而你,将取得公司的绝对控制权。 我推断,邓西伦之所以那天与你讨论股权的变现问题,其本意只是为了试探你对宋立成的控制程度。若是你对宋立成的控制力足够,那么他与你的婚姻,才会对雷斌产生威胁。而邓西伦所进行的这些暗中准备,更像是为了将来对雷斌展开某种报复。 只是这样又有一个疑问:据你所讲,雷斌与邓西伦是密友,甚至在某些爱好上面不分彼此。但是两人之间的实力对比相差悬殊,邓西伦可以说是依附在雷斌这根支干上的藤蔓。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令二人反目,以至让邓西伦如此不计后果的算计? 由此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雷斌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在他还未确定邓西伦娶你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便已经派吴索监视你们的行踪了。那么在他明白了邓西伦的目的之后,即便没有先下手为强,至少也应该有切实的自保手段。可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雷斌?难道这其中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 “你是在问我吗?为什么不可能是邓西伦杀死的雷斌?就像你刚才说的,没有直接参与,也有可能间接参与吧?”程晓攸见经望川停顿之后独自出神,很久都没有说话,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又走神了,刚才我是在问自己,抱歉。”经望川回神,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我之前否定邓西伦直接参与谋杀,是因为我确定凶手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对了,忘了告诉你,发现雷斌先生死亡的时候,我正在现场。至于间接缘由,我也在刚才否定了。无他,邓西伦即使准备报复雷斌,他们之间也不会是生死大仇。至于杀父、夺妻之恨,抱歉,我是文化人┈┈” 经望川再次顿住了,面上有些尴尬。他原本是准备幽默一下,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却猛然发现对面的程晓攸凤目微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玩笑有些不合时宜。 “抱歉,哦,这次是真的抱歉!”经望川起身,微微额首,“我想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们去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吧?我认为在手机内安装窃听器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那需要较长的时间和较高的专业手段。还是先看看你的包吧?你平时出门都带哪些包,我们逐一检查一遍。” 第十五章 淘气的眼神 () “哦, sacred god!这些都是你的包?”看到程晓攸放包的房间,经望川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女人嘛,除了包包就只剩下男人了。你说,若是你你会怎么选?”程晓攸白了一眼经望川,笑着说道。 “可这也太多了,有五百?”经望川问,不是不情愿,而是真的多。程晓攸放包的地方不是架子,不是柜子,而是一个房间。 望着各式各样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各种品牌的大包小包,经望川有些发呆。他一排排的看过去,心中着实钦佩,这要花多少功夫才能收集这么多的种类?咦,居然还有“民鹰”! “哪有?只有四百多个。不过我近期准备处理掉一批,有很多我一次都没有背过,只是当时觉得好看而已。要不一会儿你挑几支带走,可以送给你的女朋友。”程晓攸的情绪有所舒缓,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谢谢,还是不必了,我没有女朋友。”经望川说道:“这样吧,程女士,麻烦你将最近背过的包找出来,时间从八月十号开始,这样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没有女朋友?这怎么可能?你应该不是一个无趣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一定是你的眼光太高了,一般的女人你肯定也看不上不┈┈ 过你的条件的确很不错,而且还是一个让女人很有安感的男人。我听了你的分析之后,心里就感觉踏实了很多,比我之前的那个律师强多了。你不知道,我的那个律师一天到晚都装作一副很n的样子,却总是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烦都烦死了┈┈ 对了,你别总叫我程女士,都给我叫老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以后有你这么一个弟弟,还是一个歪果仁,我的那些姐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程晓攸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从架子上挑挑拣拣的往下拿包。 经望川已经从心底佩服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心真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底无私天地宽? 先不说你只是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洗清了嫌疑(有点绕),嗯,至多再加上自己这个旁观者,可这些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啊?你有没有嫌疑,那只能是证据说了算。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随时准备对你进行勒索的吴索(更绕),你居然还有心情讨论我的择偶标准? 看着眼前这个在屋子里不停转圈的女人,经望川钦佩之余,不由心里又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经望川知道这种情绪有违职业操守,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审视者,任何影响判断的因素都应该被摒弃。可此时的他却已然决定暂时放弃这种严谨,没有理由,只有直觉。经望川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女人重拾快乐,也许为的只是心里那种莫名的亲切感。 “哎呀,”程晓攸的一声惊呼,将经望川瞬间拉回现实,“你说这些包里若是真有窃听器,那我刚才说的话,岂不是又被吴索知道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这下该怎么办?” 经望川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放心吧,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一般这种小型的窃听器传输范围有限,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也就是500米左右的距离。自备电源一般也至多可以连续工作七十二个小时,现在应该已经没电了。 你之前连续出差三天,这段时间对吴索来说没有监视价值。昨天回来后又一直在接受警方的调查,所以这里即使有窃听器,也已经早就失去了作用。” “你笑起来很迷人,眼神也是那种有些淘气的清澈,真好。”程晓攸的眼神有些失去焦距,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经望川的耳根有些发烫,若是夜晚的自己遇到她┈┈?经望川不由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掏出手套带上,问道:“姐,都挑了吗?我现在就开始检查,一会儿若有发现,你帮我拍照,这些都是要留作证据的。” “你叫我姐?真是太好了!好的,好的,你检查吧,其他的都交给我。”程晓攸再次发出高分贝的惊呼,像是哥伦布登上了圣萨尔瓦多的土地┈┈ 刑警队的碰头会已经接近尾声,肖魏决定还是依靠老办法来的稳妥:既然线索有限,那就发动人海战术,淹不死那个凶手也要吓得他发抖!那个叫经望川的小伙子倒是有几分见解,至少在凶手有可能是个女人这个观点上,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等再询问过张素蓝之后,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好了,下面我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一、二小组去雷斌的公司,着重调查近期与雷斌有过频繁交集的人,包括生活中有过矛盾的人或事。 三组和技术科负责调查雷斌公司的财务情况,四组、五组还有痕检科的,由我带队回现场,除了重新勘验以外,还要将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部再排查一遍。好了,散会。”肖魏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联络员陈聪走了进来。他来到肖魏的身旁俯身说道:“刚接到一起报案,在经三路淮安大厦的地下车库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是在我们的分片区。王大队已经安排二支队的乔队长带人出现场了,王队让我告诉您,抓好目前的这个案子,其他的先不用管。这个案子领导盯得紧,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突破口。”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王队说一声,我不会让他为难的。去吧,替我说声谢谢。”肖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案情有时候像是渔汛,没有的时候是一直没有,一来就是接二连三。希望不要和眼下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否则压力就更大了。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只不过是案发在自己的责任区罢了。最近的睡眠总是不好,毕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精力已经比不上那些年轻人,遇到事情也难免有些瞻前顾后。肖魏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自己忘了什么?对了,是拘留室里的那个胖子! 肖魏一拍大腿,朝着一个还未离开警员喊道:“韩笑,来一下,我有个事情交待你┈┈” 注:“民鹰”---呵呵,代指阿玛尼这种在国内普适于老、中、青三代,白、蓝、民三阶层的通达品牌。 另注:“白、蓝、民”---白领、蓝领、民工的简称。 第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 () 回到客厅坐定,经望川表情严肃的看向程晓攸,说道:“我本打算让你一会儿联系吴索的,用我的手机。我想借机试探一下这个吴索,看看是否能够套出什么线索。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我推断你可能只是一个媒介,他的目标不是你。 吴索安装了这么多的窃听器,之前可能是为了交差,但雷先生死了之后就未必了。你看这里的六枚窃听器,只有这种吸附式的超薄窃听器算是高级货,其他的灵敏度都不高。很可能在八月十五号之后,雷斌与吴索的监视重点,便已经转向了邓西伦。 毕竟你这里的价值不大,而且也不是这起阴谋的参与者,说的现实一些,姐,你只是这两个男人博弈时的一枚棋子。吴索肯定在之后的监视中,发现了邓西伦的某些隐秘。但这一切都随着雷先生的意外离世,部变成了无用功。所以,吴索不会答应。 我想,吴索勒索你的本意主要还是试探,他想通过你的反应,至少确定两个环节:一是你在邓西伦的谋划中是否牵不可替代,二是预判你在邓西伦遭遇困境时的支持力度。这样他在胁迫邓西伦的时候,至少在安性和收益比这两点上,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吴索有一点说的是实情,你已经成为了警方的调查重点,此时与你接触无异于引火烧身。但是邓西伦目前很安,邓西伦与雷斌之间的反目,连你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短期之内自然也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而且邓西伦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决定着吴索的敲诈力度。若是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展,你会在遭到吴索勒索后,第一时间联系邓西伦。而他可以从邓西伦与你的交谈中,发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而之前的两个环节只要确认了其中的任意一点,那么吴索通过敲诈邓西伦,实际上就等同于毫无风险的敲诈你。所以,我不准备让你打这个电话了,我会以你的名义直接拒绝他。如此一来肯定会打乱吴索之前的计划与节奏,这样我的机会也就来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所担心的,只要吴索动起来,我要掌握他的真实意图并不难。我在担心这个凶手,也就是意图不明的第三方。所以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我担心第三方的真正目标是雷斌的整个公司。姐,你在听我说吗?” 经望川一边说着,一边在整理自己的思路,这是他的习惯。可在谈话行将结束的时候,却发现程晓攸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一副无所谓的神游模样。 “姐当然是在听你说,男人工作时的状态很迷人。还有吗?”程晓攸问。 “我说你最近要注意自己的安,最好能找个朋友和你一起住,或者你去到朋友家里,总之身边最好随时有人。” “要不你搬来和姐一起住?呵呵~姐和你开玩笑呢,看你,还脸红?放心吧,姐应付得来。姐是做风投的,这点风险值得担待,何况姐还有你不是?”程晓攸笑。 “好吧,还有一个要求,你的那部电话先尽量不要用了。重要的事情、尤其是涉及案情以及与我联系时都不要用。换一个号码,别问为什么,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但也不要完停用,可以找一些朋友聊些琐碎的事情,比如护肤品、香水之类的话题。”经望川撒了一个小谎,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 “你这是要走?姐还想请你一起吃午饭呢?”程晓攸也了站起来,落寞的神情瞬间便遮蔽了之前的欢颜。 经望川微笑,目光清澈的看向程晓攸:“姐,等这个案子结束,你可以在之后每一天,随时身心愉悦的请我吃饭。” “好,好,姐明白,谢谢你,小弟。”程晓攸说着,双臂轻轻环住了经望川的腰。 经望川也轻轻地环住了程晓攸的双肩,他俯下身,脸颊轻触即分。这一刻没有旖旎的暧昧,只有莫名的亲切。 “砰!砰!砰!”经望川那独特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他冲程晓攸微微额首,稍退半步之后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少爷,给我送两件过冬的衣服来,还有洗漱用品,我准备在沙家浜扎下去了!”电话里传来傅戎的声音? “沙家浜在哪?我这里没有你的衣服,我也不认识你家,怎么送?”经望川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对,送到刑警队的看守所,好了,就这样。”傅戎说完便挂了电话。 经望川收起电话,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这个胖子又在搞什么鬼?他看向程晓攸,说道:“一个朋友,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 “好了,你去忙吧。”程晓攸说着,将经望川的公文包递到他的手上,“我领你去看看车,应该会适合你。” 当车库门缓缓升起,经望川愣住了,“姐,这车我不能要!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奔驰车,能够代步就可以了。可这辆车的价值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除非你答应我支付差价,否则我不能要。” 车库里是一辆奔驰a-g63越野车,方方正正的,像一只匍伏在那里的猛兽。 “喜欢不?”程晓攸笑得狡黠,问。 哪个男人心中没有狂野的一面?哪个男人能不喜欢这澎湃的躁动?经望川点点头,“喜欢!” “那就当做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这样总可以了吧?”程晓攸佯作微嗔,说道。 “不可以!”经望川坚持,“姐,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被利益的交错所沾染。所以,┈┈” 程晓攸挥手,止住了经望川的话语。“好了!就当是姐姐先存在你那里的养老钱,算是先借给你也可以。你若再拒绝,姐就一把火烧了它!” 经望川:“┈┈┈” 见经望川终于不再坚持,程晓攸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的欣然。 驾车出门的时候,经望川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上午过得很是奇异。先是被人莫名其妙的请去喝了杯咖啡,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接了一个新合同,再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认下一个姐姐。一个妖娆的姐姐! 经望川笑了笑,至少在离开的时候,自己不仅记住了程晓攸的翘挺曲线,还记住了她的笑声,那是记忆中廊檐下的风铃;更记住了她的味道,夏日午后的淡淡香草。 经望川来到刑警队门口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见刑警队的大门紧闭,只有一侧的小门半开着,傅戎正双手抱着门框,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似是在与什么人僵持着。 经望川见此情景,不由再次笑了起来: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不,是半天! 第十七章 韩笑与九泉 () “你在做什么?是准备冲进去,还是准备冲出来?”经望川走到傅戎的身前,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个奔驰是你新买的?那以后每个月的交通补助还有吗?”傅戎答非所问的说道。 “那车又不是巴士,补助自然还会保留。你忙吧,我先回去了。”经望川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我正在制止他们的违纪行为!你还不过来帮忙?”傅戎说道。 “什么违纪行为?你是说这里的执法人员?”经望川终于有了一点兴趣,问道。 “当然,他们既然拘留了我,就必须认真执法!我国的法律规定,公安机关的最短拘留时间不得少于三天。他们想今天就把我打发走,没门!”傅戎扭头冲门里喊道。 经望川这才注意到,这扇小门被一位老者在里面顶着。小门的上半部分是栅栏,从栅栏向内望去,可以看见老者的半张侧脸和那一头花白的头发。 看样子傅戎这是打算重新回到看守所,“嗯,我认为你的坚持很有道理,执法必须严格。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我想里面的那位老先生,应该无法对你构成威胁。”经望川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在乎多耽误一点时间。 “你不懂,这都是套路!有过你这种想法的人,现在部都已经破产了!他们就是准备用里面的那个老头讹我,这才令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是望门兴叹!若是换成别人?哼!我早就┈┈” “放屁!”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吼,像是直接一把捏住了傅戎的喉咙,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小门猛地打开,那位嘴上叼着半根干巴卷烟的瘦小老者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一把薅住傅戎后背的衣领,肘部顺势下压,直击傅戎的左腋肋下,随即在这寸许之间骤然发力,同时脚下轻巧的一勾,傅戎那肥硕的的身躯,便小山一般地向着经望川的怀里飞扑而来! 经望川瞳孔微缩,这位瘦小的老者居然是位练家子,而且还是位见过血的高手!出手果断狠辣却又举重若轻,这是真正的高手! 经望川没有闪躲,屈膝在傅戎胯部一顶,然后随即泄力,右手探出按住傅戎的左肩,力道一触之下手掌已由按改抓,紧跟着顺势一圈一带,便将傅戎立在了自己的身侧。 经望川的这几下动作也是兔起雀落、行云流水,他耸了耸肩,将因为发力而歪斜的衣领端正,也是一派从容潇洒的高手本色。 只有一旁的傅戎还在发愣,他浑身酸痛,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自己刚才这算是腾云驾雾还是步步生莲?落地姿势帅不?还有,我的钉耙呢?难道这干巴的瘦小老头,其实是只会抽烟的亚洲犀牛? 还未等他回神,老者的咆哮又瞬息而至:“老子讹你?就你这小样儿也配!若不是领导有交待不能伤了你,你早就躺在排水沟里装死蛤蟆了!你这小子又是谁?手艺不错。咦,怎么是个老外?” 经望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斟酌着措辞,却见从小门里又飞快的跑出一位年轻警官,他来到经望川的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好,是经先生吧?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叫韩笑,是肖队长手下的兵,很高兴认识你。”说着,韩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经望川目前还不大习惯握手礼,略一迟疑,身旁的傅戎已经跨步上前,他双手紧紧地握住韩笑的右手,用力的上下摇着:“韩笑同志,你好!我是九泉,人民一会牢记我们的名字!” 经望川:“┈┈” 韩笑:“┈┈┈” “你姓经?经纬的经?”瘦小的老者突然开口问道,化解了眼前这尴尬一幕。 “是的,经纬的经。”经望川点头。 “经国维与你是什么关系?”老者继续问道。 “是我外公,请问您是?” “若是你的功夫是你外公教的,那我算是你半个师兄。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看大门。还有,以后最好离这个胖子远一点儿!好了,我走了。”老者说完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阚爷是你师兄?我的乖乖,少爷,今后我们可以在这市里横行了,哎呀,终于可以欺行霸市了,我喜欢!”傅戎的眼中闪烁着光晕,对老者的后半句话恍若未闻。 “傅先生,你可以先将我的手松开吗?”韩笑说道。 “你去打完小报告了?怎么没见你们领导下来啊?”傅戎甩开韩笑的手,一脸嫌弃的说道:“居然跟我耍心眼儿?幸亏我的反应快,要不然还真就让你的阴谋得逞了。说吧,你们乔队长准备怎么补偿我?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笑冲经望川歉意的笑了笑,才一脸正色的对傅戎说道:“乔队说,他已经跟你的母亲通过电话了。乔队让我转告你:你的母亲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他马上就会下来迎接。至于你想在这里瘦到一百斤之后再出去,乔队说,这也不是不能商量┈┈” 经望川已经听出了些许眉目,正暗自揣测:看来傅戎早知道阚爷的身份,可是傅戎的母亲又是什么身份? 正待开口相问,却见傅戎已经一声不吭的飞奔而去,只一愣神的功夫,便已在街角处消失不见了。 若这脚下是一片黄土地,那傅胖子的身后一定会是烟尘滚滚!回神之后,经望川作如上评述。 收回错愕的视线,经望川扭头看向韩笑,“韩警官,请问,刚才那位阚老爷子也是这里的警官吗?” 韩笑此时也是一脸的灿然,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刚调到这里两年,很多其他支队的同事都还没有认。不过我想这位阚老爷子应该是我们的前辈,不然不会在这里看门。对了,那个傅戎应该知道阚老爷子的身份,你回去可以问问他。” “那傅戎的母亲又是什么身份?我看傅戎似乎很是惧怕他的母亲,这有些奇怪。”经望川继续问道。 他的确感到奇怪,按照母亲的描述,国人是极其重视家庭和亲情的,甚至几代同堂都是很常见的。 “你不知道?那你也一并回去问那个胖子吧,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你讲?”韩笑笑着摇头。 经望川看向那个已经关上的小门,正待再次开口,他的手机却是突地响起:“砰!砰!砰!” 看着韩笑惊诧的眼神,经望川决定回去换个铃音,“你好,我是经望川,请问┈┈” “呵呵,小弟,是我。”听筒里传来程晓攸那悦耳的轻柔,“这是我新换的手机号码,记住,下次若是再问是哪位?我可就要生气了!对了,你不用给吴索打电话了,刚刚他才给我打过电话,看来他并不像你认为的那般沉稳。我已经回绝了他的威胁,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怎么样?没有打乱你的计划吧?” 第十八章 方向与差距 () 接到程晓攸的电话,经望川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疏漏!难道在雷斌的家中还有窃听器,自己与程晓攸的对话已经被吴索知晓?可他随即便否定了这个假设,同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经望川的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感触。程晓攸,这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自己之前的应对比较中正,主要是出于对客户安的考量。其实目前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动出击,先行斩断吴索的某些奢念,赶狗入穷巷,增加吴索的紧迫感,逼迫其对邓西伦直接出手! 可是这种方式的后果也是明显的,随着不可控性的增加,比如吴索的执念颇深,亦或是自己的判断有误,那程晓攸所承担的风险将会成倍增加!可程晓攸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便给吴索打了电话,将所有人的选择,都删减到了无限接近于唯一。 程晓攸,自己这个刚刚认下的姐姐,现在便已经谋划着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经望川拿着电话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姐,谢谢你。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随时随地站在最前面。” “是我的男人吗?嘻嘻~和你开个玩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这样应该可以让事情发展的更快一些,不是吗?我可不想成天瞻前顾后的没个长短,我还想去吃饭,去逛街,去happy呢!” 程晓攸的情绪感染了经望川,他轻声说道:“会很快的,在上帝的见证之下,我承诺!” 韩笑一直没有离去,见经望川挂断电话,他上前一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还在调查雷斌的案子?” “是的,我已经接受了新的委托,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经望川皱眉,自己特意在通话时与其保持了礼节性的距离,因此韩笑的动问令他感觉有些不悦。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经先生一句,民事机构不得参与刑事案件的调查,这是红线,越界之后会有麻烦。”韩笑说道。 “谢谢,我会做一个守法的合格公民,再见!”经望川直接礼貌的告别,将准备继续话题的韩笑哂在了原地。 刚刚发动车子,经望川便接到了一条短信:请直行过两个路口右拐,纬三路8号巴西四季烤肉,速来结账。知名不具。 这个胖子居然跑了这么远?也罢,自己正好有事情要交待他,经望川摇了摇头,将刚才的不悦抛之脑后。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是一个经历相当坎坷的人,”没等经望川坐稳,傅戎便擦着嘴说道:“我五岁时父亲便去世了,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我的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但她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经常被她忘到脑后,幼儿园时五次,小学时若干,等到了中学她便直接安排我住校了,这一住便住到了大学毕业。 我为什么这么胖?就是因为没有安感,所以我才一直用食物不停地填充我的空虚和寂寞。我始终感觉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敌意,那种冰冷连脂肪都无法抵挡。我结识过很多不良少年、不良青年、甚至还有不良中年和老年,他们嘲笑我、贬低我、误导我,甚至还试图将我引入歧途,还好我聪明,将他们的阴谋┈┈” “你先等等,你说的不良青少年和中年,是指你的同学和老师吧?那不良老年又是指什么人?”经望川笑着打断了傅戎。 “当然指的就是我的大学导师,那个孙老头居然勾引我去学什么微生物,说那个研究对象怎么扎都不会流血,你说可气不可气?你别总是打岔,我的感情刚酝酿好┈┈” “对不起,还是要打断你。我的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直接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不满意就直接开除。第一,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的直接一点,你的母亲是谁?”经望川问道。 “其实,其实我是一个官二代,我的母亲是陈庭虞,是咱们市的市委秘书长。但我的成长经历的确很坎坷,我┈┈” “别作多余的解释,第二个问题,你认识看大门的阚爷,他又是什么身份?” “阚爷可是位人物,我在市委机关见过他,当时他正在数落市公安局的赵局长。赵局长叫赵家骥,还兼着市政法委副书记。我听我表弟说阚爷也是一位老公安,不过已经退休很久了。至于阚爷叫什么名字,我也不大清楚,回头我去问一下┈┈” “你表弟又是谁?” “我表弟叫陈聪,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内勤联络员。我的很多消息都是从他那里打听的,今后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内部信息,我可以免费去打听一二。你看我这价值,若是你要开除我,那将是你无法承受的、追悔莫及的损失┈┈” “好了,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追悔莫及了。现在我有几个事情需要落实,第一,调查一下邓西伦身边的女人,尤其是性格比较内向的女人;第二,给我搜集一些邓西伦的作品,我要对他进行性格侧写;第三,能否弄到一些合法的监测设备? 现在是一个科技爆炸的时代,随着非接触性手段日益增多,仅仅依靠推理演绎,已无法即时串联起案件的脉络与节点。我知道吴索的那些手段与设备不合法,但他在这方面的确领先我们很多。 我说的意思你能明白吗?技术、设备只是手段,合法与否取决于它的使用者。我在程晓攸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六枚窃听器,其中一枚是比较专业的高级货。 我需要你为我找到一条安的获取途径,至于技术要求,我之后会与你交待。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线索,我在程晓攸的手机中,还发现了一枚可以将手机接收到的即时音频信号,再次转换成数字信号之后,按固定频率发射出去的交换器。 这是一款比窃听器更专业、更简便的高科技产品,只要一个人不定时的检查接收到的录音内容就可以了。这款产品属于管控比较严格的专业特工设备,在国外的地下交易市场也是很难见到。但我们也可以通过已知的固定频率,反向查找到接收源。 我目前初步推断,吴索的勒索目标是邓西伦,但程晓攸是他获取最大利益的基础。所以,我们当下的迫切目标,是找到吴索的接收器,搞清楚吴索勒索邓西伦的最初因由。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所以,这顿午餐的费用我会从你的工资中扣除。” 经望川说完,拿起刀叉,开始优雅的分割餐盘里的烤牛排。 傅戎眨巴着小眼睛,盯着对面的经望川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经望川头也不抬的轻声问道。 “那个,那个你说的问题都很好解决,只是我想先问一句,那个叫作吴索的又是哪个?” 第十九章 纠结往复 () “这些就是今天上午所发生事情,另外我已经接下了一份新合同,为程晓攸女士自证清白。”经望川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润了一下微干的喉咙,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们能够介入到这起案件调查的一个契机,我不想错过。” “没想到这一个上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说你怎么一看见我,就摆出一副眉目含春的风骚模样,原来是接了新单子?其实第一次与程晓攸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像是钱塘潮,那一波又波的,啧啧,真叫一个汹涌。” 看着眉飞色舞的傅戎,经望川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还有一点要提醒你,此刻之后你要注意你的措辞,程晓攸女士现在不仅是我们的雇主,同时她还是我刚刚认下的姐姐。” “啊?这世界还真是、真是充满了奇妙的缘分,少爷,我没想到你为了事业,居然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你放心,我绝对为你严守秘密,会像尊敬女主人一样的尊敬她。”傅戎竖起三根手指,一脸戏谑的说道。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算了,和你说不清楚。” “也许,不过少爷,你以为我以为的是哪样?”傅戎撇了撇嘴,一副先贤附体的不屑。 “好了!你刚说我交待的问题都可以解决,怎么解决?”经望川终于有些不耐,问道。 “我们先说设备问题,很简单,你知道“淘淘”网吗?你要的东西上面基本都有,若是要淘换一些管控比较严格的东西,可能还会需要一些专门的暗语或口令。放心,这些都是以“安干预”的名义进行贩卖的,比如销售防窃听设备的,手里自然会有窃听器。 只是有一点,订货需要时间,你要求的时间内恐怕来不及。不过你可以先看一下,用手机就可以登录进行筛选。喏,咦?“深夜惊现神秘“电动魔鸭”,与众多美眉贴身热舞”,我靠,少爷,这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经望川接过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才淡淡说道:“那不是我,是乔治。你这个视频是从哪里来的?会有多少人看到?” “啧啧,还真是辣眼睛!”傅戎接过递回的手机,笑道:“是微信文娱热搜推荐,理论上非洲的人民都可以看到。哇哦,目前点击率已破十万次,恭喜少爷,马上你就会成为男人的公敌啦! 咦,不对啊?这个视频是昨晚录制的,那岂不是说我在看守所里忍饥受冻的时候,少爷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这简直太令人发指了!我要求对我进行精神补偿,至少每月增加一千的工资。” “可以,你继续,不要再扯其他的问题了。” “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设备!设备我可以在本市再找找看。不过你要了解邓西伦的作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喏,还是用手机,你可以搜索这个“某趣阁”网站,虽然是盗版书库,但盗的还算有良心,至少覆盖面很广。 其实你要给邓西伦做侧写,根本不必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答案。你可能不知道,他和雷斌两人被圈内人士合称为“二曹”。你看过《三国演义》吗?“二曹”其意就是暗指这二人都与曹操有着共同的癖好---喜他人之妻。 曹斌的情况好一点,在年龄上还有所控制,而邓西伦则是名声更差,甚至在年轻时还挖过自己导师的墙角。所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少爷,你指的邓西伦身边的女人,是否包括程晓攸? 如果包括,那么我要再问下一个问题:程晓攸与雷斌摊牌是在八月中旬,而且雷斌也同意了。既如此,程晓攸为什么还要在九月七日,请我们去调查雷斌的出轨证据? 程晓攸与雷斌之前的关系虽已形同陌路,但也各自相安无事。为何程晓攸之后会突然一反常态,是感觉到了危机?那九月一日又发生了什么?程晓攸是否真如对你所讲的那般一无所知? 而在我们开始所谓的调查之后,九月十二日便雷斌被人谋杀身亡。这几个时间节点串联起来之后,你难道不觉的很蹊跷吗?”傅戎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经望川。 “你怀疑程晓攸未必就是无辜的?她不但参与了邓西伦的计划,而且很可能还是非被动的?”经望川皱眉,反问道。 “然也!你看,就如你怀疑吴索的企图一样,那么程晓攸的这些反常举措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反制?平衡?自保?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说明她和邓西伦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程晓攸将邓西伦作为最初的出轨目标,其意在何为?报复雷斌?可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二曹”的品性如何,将目标对象选定为邓西伦,这岂不可笑?借机制造二人之间的彼此罅隙?这个理由倒是很强大,你容我先笑一会儿┈┈ 程晓攸是做风险投资的,你说这样的女人会是蠢女人?可她却在同一个地方被树枝绊倒两次,原因却只是因为这两次的树枝粗细不一样?所以,只有保持客观,才能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 虽然程晓攸现在是我们的主顾,但我们不是法官?我们只能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提供令人无可辩驳的证据。不中立,无客观!”傅戎说完摊开双手,一副理应如此的抱歉与无奈。 傅戎的逻辑令经望川感觉有几分烦躁,程晓攸的身上的确存在诸多疑点,自己又岂会不知? 但这犹疑只是一瞬,他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最初判断:程晓攸没有,也不会对自己隐瞒任何事情! 这一刻,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承认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也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选择相信我的直觉,没有理由,只是主观上的直觉。在通常的逻辑范畴之内,某些情况下情商等于智商,但智商却无法代替情商。 我不是在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我已经违背了客观、中立的原则。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放,我想时间最终会给出答案。”经望川苦笑,他可以说服自己,但其他的,他目前还无能为力。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但还有一个情况你也许并不知情,程晓攸在进入风投行业后,所做的第一笔投资就是他的老公雷斌。这还是在我们第一次接触程晓攸之后,我无意之间知道的。好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买设备!走吧,我们┈┈” “你为什总能在无意之间,不经意的知道许多紧要的信息?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经望川笑了,冷笑。“我现在是乔治,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开除你,傅戎先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经少爷,您这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风度,何况您还是一位贵族?” 傅戎的脸上瞬间堆满笑容,但内心已经有些忐忑。资本家都是冷血的,至于贵族?自己还是不要太幼稚了┈┈ 第二十章 蟑螂背上的苍蝇 () 经望川还在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他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傅戎┈┈ 此刻的他已经念头通达,没有任何的纠结与压抑。管他什么原则与规矩,管他什么利益与利害,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只要自己还能坚守本心,还管他什么坦途与歧路、晦涩与艰辛?我自独行! 所以,此刻的他笑得愈发的开心了┈┈ 傅戎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见经望川始终沉默不语,而且笑得越发诡异,他忍不住继续说道:“少爷,你可不能这样耍无赖啊?我为您的事业忍饥挨饿、受苦受累,甚至还曾冒着失去自由的危险为您冲锋陷阵。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也有那个什么不是?您不能因为自己是病人,就随时拿犯病当借口横行无忌不是?再说我也是病人,病人又何苦为难病人不是?” “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经望川皱眉,佯作疑惑的问道。 “少爷,我家里有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回头我给您拿来学习学习。您这角色切换太生硬,不过的确吓得我够呛。唉,我以为您是摩西,谁知您总拿我摩擦解闷!?”傅戎说着,夸张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好了,我们走吧,已经耽误很久了。”经望川起身,不再打趣这油滑的胖子。 上车之后,傅戎又瞬间恢复了常态,他左摸摸右看看,口中一个劲儿赞叹不已:“啧啧,瞧瞧!若是有人也送我这么一辆车,就是让我去卖肾我也愿意啊!” “快指路,怎么走?”经望川说道。 “直走,去万联电子市场,在纬五路。”傅戎坐直了身子,神情开始变得专注,“我们去见一个怪人,没有道理可讲的怪人。一会我们随机应变,他若是答应帮忙,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这幅模样让我有些不习惯,说说,那是怎样一个怪人?”经望川问道。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准。这个人叫金时浅,五十岁出头的一个老光棍。原来是电子管厂的技术员,后来企业倒闭,他便自己开了一个电器修理部。什么都修,也什么都卖。他卖过自己做的卫星电视解码器,自制的加密手机,电子万能钥匙等等。 总之只要是赚钱,他什么都敢卖。后来怀疑自己被警方监视,做了一个信号干扰器,居然将大半个市区的的无线信号都屏蔽了。那次警方倒是真的找来了,他也因此被判刑两年。之后人送外号“少两点儿”,讽刺他的眼里“是钱”。 他无儿无女,却资助了十几个失学儿童。这也是他被判刑之后才被人发现的,现在年岁渐长,人们也开始尊他一声“二爷”。他现在依然被许多企业列为黑名单,不得再从事与电子产品相关联的职业。之后他在火葬场卖过保险,在游泳池卖过卫生巾┈┈ 直到两年前他的禁制解除,他才重操旧业,在电子市场里摆摊修家电。之所以解除禁制,是因为那些公司觉得,现在的技术日新月异,二爷已经落伍了,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可他们哪里知道,天才是不需要时间去证明的!只是现在的二爷低调了许多,人也变得乖僻了很多,看不顺眼的人是一律免开尊口。” “也许这位金爷的行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经望川轻叹,转而又问傅戎:“对了,那个视频里的“魔鸭”,指的又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指充满魔力的鸭子,嗯,应该是一种赞美。”傅戎支应着经望川的问题,暗中感慨自己的急智。这位少爷的思维跨度,转换的竟然如此之大?自己以后必须小心应对。 “魔力的鸭子┈┈?”经望川小声嘀咕着,有些费解。 “少爷你看,那里拉起了警戒线,好像是淮安大厦的地下车库。咦,是二支队的人,难道又有新的案子?”傅戎有些兴奋:“少爷,我们去看看吧?警员里有我认识的人,我可以去问问情况。” “下次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你好像对刑警队的人很熟悉,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经望川没有停车,问道。 傅戎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起来是眼泪。其实我和你一样,有一颗探索一切未知的好奇心。我学医也只是想另辟蹊径,希望能够成为一名警探。怎奈造化弄人,几次都被人拒之门外。我还曾经假冒我母亲的名义走过后门,那也是我长这么大,我母亲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经望川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傅戎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挺感激你的,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实践自己理想的机会。” “不用谢,”经望川感慨道:“在科学昌明的今天,我依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遇到你,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抱怨?其实我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你慢慢就会知道┈┈” 二人来到万联电子市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市场内的人并不多,看起来很是冷清。二人一路兜兜转转,不断打听,最后才在地下一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店铺---大时代家电维修部。 店铺的名字很霸气,店主却是其貌不扬,金时浅此时正靠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打着盹,口水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晶莹。 傅戎正待上前将金时浅唤醒,却见经望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弄出声响。傅戎点头,走到一旁玩起了手机。 经望川俯身在柜台上浏览起来,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柜台上凌乱堆放着很多的电子元器件,没有一件成品。但从这些混杂的零件里,经望川看出了些许门道。看来这次是找对人了,不会错。 这位金老板很会做生意,他将自己经营的主业,隐晦的用这种看似随意的摆放告知登门者,你若看得懂,自然也会有所得。 看着看着,经望川的目光忽然被柜台二层的一个物品所吸引,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咦?” 那是一个电子血压仪的主机,导线、电源等附件都不见了,稍显破旧的扔在一个角落里。引起经望川惊讶的不是机器本身,而是机器上刻画的一个logo。 一只蟑螂的背上,站着一只正准备弯弓射箭的苍蝇!虽然是卡通的技法,但却是画得惟妙惟肖!经望川认识这个logo,这是一个在地下世界颇负盛名的标识---彰显者! “彰显者”的制作者难道便是这位金二爷?这还真是以外的惊喜! “你认识这只蟑螂?”一个沙哑的嗓音传来,将正自惊叹的经望川惊醒。他直起身看向对面,金二爷睁眼了┈┈ 第二十一章 彰显者 () “不,我认识这只射箭的苍蝇。”经望川微笑着回答。 经望川曾经看过一则被热议很久的帖子,讲的是十年前在伦敦发生的一起银行盗抢案。抢劫过程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群人的逃跑过程。四名蒙面人在警察与治安部队的围追堵截下,居然每每从即将合围的空隙中逃脱。 如果不是因为相持的时间太久,以至于最后汽车抛锚,这几个蠢贼就几乎成功逃脱了。事后经过几人交代,他们既没有周密的逃跑计划,也没有任何的警方内应,唯一凭借的,就是手里的一台经过改装的频道步话机。 这台只加装了两块集成电路板的普通步话机,居然可以同时接收不同波段的、且分别来自于警方和军方的通话内容,使得围捕的布置安排,简直成了这几人逃跑时的即时导航。随后警方解剖了这只据说是顶尖设备的步话机,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最终只是在机壳内部的角落处,发现了“一只射箭的苍蝇”的简易logo。 再之后案件解密,这台步话机的解剖照片也被人放到了网上,随即引起了热议。制作粗陋,材料简单,但这台十年前的步话机,依旧被地下世界称之为划时代的良心作品。其神秘的制造者也被众人冠以一个霸气的名字---彰显者! 经望川见到过照片里的图案,是用油笔随手涂抹的,很多地方的油墨都已经脱落了。但这画风却是不会有错的,而且当时就有人怀疑,苍蝇的下面似乎还有图案,可能是被警方故意抹除了。今天经望川居然看到图,内心又怎能不激动? “哦?”金时浅站起身,上下打量了经望川片刻,问道:“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种反向追踪定位器,是定位可以接收、由装在手机内的数字转换器发射的、固定频率接收器的定位器。”话很绕嘴,但经望川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简单描述。 “要精简版还是精装版?”金时浅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的问道。 “有区别吗?”傅戎在一旁插话。 “当然,精简版定位直径三十米的误差,精装版五米。”金时浅说完,甩给胖子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 “有简易的精装版本吗?我赶时间,价格你定。”经望川说道。 “编码?说一下发射器的编码,我要确定型号和接收距离。”金时浅似是很满意经望川的态度,语气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经望川随口报出一组数字,没有任何的迟滞与停顿。 金时浅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经望川,低头随手拿笔记下了那组数字,一样没有任何的迟滞。 “先交钱,现金。简易的五千,后天下午取。”金时浅将记好的编码收起,用笔敲着柜台说道。 经望川用眼神制止了傅戎的不满,将一沓现金点好,然后放到了柜台上。 金时浅将钞票麻利的收好,“还有什么需要?老客户可以打八折。” 傅戎:“┈┈┈” 经望川展颜一笑:“还真有,我该怎么称呼您?是彰显者,还是金二爷?亦或是您还有别的称谓?” 金时浅也是微微一笑:“看在钱的面子上,都随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那我就称呼您一声金爷吧?”经望川依旧很恭敬,说道:“我是一名私人调查员,我叫经┈┈” “别说名字!我不认识你,也不必认识你。你可以认识我,但我肯定不会认识你。今后也是如此,谁来问也是如此!说吧?我的时间也很宝贵。”金时浅有些神经质的打断了经望川的自我介绍,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耐。 “两只小型的微波段加密步话机,通话半径5千米。一款定向信号屏蔽器,可手持,覆盖直径不小于5米,直线距离100米外可穿透简单障碍物,连续工作时间不少于180分钟。一款微型无人机,机体直径不超过10厘米,距离目标5米内的飞行噪音不超过30分贝,悬停时间不低于15分钟,配夜视成像系统以及音频采集系统,遥控半径不低于30米。” 经望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并未因金时浅的态度而有丝毫的不悦。面前的这位金爷是业内传奇,自己岂能入宝山而空回? “步话机与屏蔽器好说,后者有些难度,我需要一些时间研究。”金时浅说着,将一块“停业休息”的牌子立到柜台上,“再交五千定金,后天取货时再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和价格。” “谢谢金爷,再见。”经望川将现金交付,转身离开,彼此没有再进行任何的交流。 出了电子市场,傅戎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少爷,你怎么不讨价还价?这样你会把他惯出毛病来的,以后他更会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什么八折优惠?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是出于一种对境界的尊重,这位金爷在业内的地位非比寻常,仅凭“彰显者”这三个字,便值得付出任何代价。” “彰显者?的确,除了价格,我没有发现任何彰显之处。”傅戎撇嘴,更多地倒是像在为自己的工资待遇鸣不平。 “现在再去买辆车,你单独行动时也需要一辆代步工具。你有驾驶执照吧?技术如何?”经望川忽然说道。 这惊喜简直来得太突然!傅戎立刻变得眉开眼笑,“当然,我可是老司机了。车不用太好,二手的就可以,还能当时提车。” 经望川有些诧异的看向傅戎,“这么低调?似乎不像是你的风格,你不会是技术很生疏吧?” “生疏谈不上,只是有些日子不开了。对了少爷,刚才我发信息询问了一下淮安大厦的案子,只知道死者是一名出租司机。再多的信息对方也不肯透露了,但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傅戎很了解经望川的心思,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哦?什么问题?”经望川问道,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了。 “问题很大,”傅戎接的很快,“经三到纬三路属于刑侦一支队下辖,除非有重大案件或人手支配不开,否则不会将辖区内的任务外交。而据我所知,一支队目前手里只有雷斌的案子,以上的两个条件都不符合,那只能说明雷斌案已经被列为重点案件。只是我不明白,雷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影响力?” “雷斌本人也许不具备多大的影响力,但雷斌案却一定有。因为雷斌的死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这会是一起连环的谋杀案┈┈” “你是说那块手表?” 第二十二章 罗玉竹 () “对,手表。通常逻辑下,在针对某一谋杀环节进行特殊标记的案件,基本都会有后续的案件发生。尤其是对时间载体的标注,几乎从无例外。”经望川叹了口气,“只是我们能够借助的信息、资源有限,很难有所作为。” 傅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经望川继续问道:“警方的责任划分一向都是如此严格吗?你是否也怀疑雷斌的死,背后另有隐情?” 傅戎点头,“一向如此,但调用一个支队的警力的确有些超乎常规。要知道雷斌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他毕竟只是一个私营企业家,且本人也没有任何的特殊身份。只是,一个连环女杀手?听上去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始终不认为邓西伦有能力、或是有胆量谋杀雷斌,因此我推断,杀死雷斌的女人有可能属于第三方的介入者,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或是巧合的因素。但我们目前所能掌握的线索太少,所以我希望通过吴索勒索邓西伦这条线索,发现其中的某些端倪,至少可以摸清邓西伦设计报复雷斌的真正动机。” 经望川的语气中透出些许的无奈,没有任何的佐证信息,一切只凭猜测,这不是一名侦探该有的作为。 傅戎则是挥了挥拳头,“我们可以根据这个动机,大概率的找到那个女杀手的蛛丝马迹。走一步看一步吧?少爷,莫心急。你没发现你现在使用的不确定性语句越来越多吗?静下心,我相信我们会是最好的组合,无敌的神经科侦探组合!” “只是那个女人若是发现有人也怀有和她相同的目的,那么为了降低自身的风险,那个人也就危险了!也罢,反正现在急也急不来,但你刚刚的提议很不错,等公司注册的时候,公司的名字就叫大神经侦探社。”经望川笑了笑,轻轻的轰了一脚油门。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少爷,你的这个决定也太随意了。你看刚才金二爷的那个小门脸还知道起个“大时代”的霸气名字,我们叫“大神经”会不会太儿戏了? 还有刚才应该再买一把电击枪,你说我监视邓西伦的时候,那个女杀手一旦找上门来,我岂不是会很危险?等一下,现在买车?少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今夜就去蹲点吧?” “我们彼此的沟通越来越顺畅了,真是聪明。怎么,你害怕自己应付不了一个女人?”经望川不屑的说道。 “少爷,你不能总是这么混淆概念,女人与女杀手是同一个物种吗?若是不能拒绝的话,那通宵的加班费是多少?” “没有加班费,但我会给你提供一份高额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一旦获得理赔,我会再以你的名义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用来培养你的继任者。” 傅戎:“┈┈” 两人来到二手车交易市场,很快便选好了一辆车,一辆银灰色的牧马人。之所以快,是因为一般的车胖子坐进去会很局促,而不局促的车又太贵,所以,可供他们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傅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方向盘,满含深情地喃喃自语:“这就是我用生命换来的人生中的第一辆车,虽然只是二手的,但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的疼爱你、呵护你。即使等到你人老珠黄的那一天,我也一样珍爱你,不会抛弃你┈┈” 经望川:“┈┈” 夜幕低垂,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市的广电大楼内依旧灯火通明,一派紧张而忙碌的日常景象。在五层的外延平台上,罗玉竹正躲在一个角落里吸着烟。她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工作中也是屡屡出错。一会儿九点还有一档直播,那可是绝对不能再出错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那略带辛辣的烟草味道呛得她干咳了几声。她不觉弯下腰,像一只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幼兽,无依无助。焦虑、无措、恐惧、未知,以致麻木,诸般情绪纷至沓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她自认为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女人,即使失败的婚姻也未曾令她彷徨片刻。可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完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看着楼下那熙熙攘攘的街道,她很想就那么纵身一跃┈┈ 罗玉竹今年二十九岁,是市广播电台的一名播音主持。从业四年,从幕后到台前,她一路辛苦打拼,到如今,俨然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由于市的广播电台与电视台共用一个办公大楼,所以今年她又开始客串一些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知名度也随之日益提高。但她的噩梦也随着一个男人的出现,开始逐渐变成现实┈┈ 如今,那个男人死了,可是她的噩梦非但没有完结,反而却是越演越烈。 一切都始于十一天前的那个电话!九月四日的晚间,正在准备节目的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男人用公用电话打来的,说让她准备一百万现金,否则他将公布手中的“惊爆”材料。她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只是某人的无聊恶作剧,便将电话挂断了。 直到当天夜里,她见到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后,才知道三天前他们约会时,他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落在了那辆出租车上。电脑里有什么秘密男人没有说,只说让她不用担心,他自己能够解决。之后的几天安然度过,她也慢慢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四天前,她再次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说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周末准备约她共进晚餐。可谁知接下来的事情却是风云突变,昨天中午,她突然从新闻中得知,那个男人,死了! 当她还未从错愕中惊醒,她再次接到一个电话,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让她准备一笔钱,说他有东西要交给她。男人没有说具体的数额,只说让她等电话,他会再联系她。 她开始变得惶恐,感觉事情恐怕还是和那个刚刚死去的男人有关联。慢慢的,她的情绪愈发焦躁,进而焦躁又变成了恐惧,工作也开始频频出错。但一直到晚上,她也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电话。 今天上午,她突然接到一个新闻采访任务,淮安大厦的地下车库内惊现男尸!由于事发时人员较多,且控制措施不及时,目前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混乱。台领导让她带队进行现场报道,并准备在午间新闻即时播出,从而达到消除恐慌、以正视听的效果。 然而等她赶到现场,穿过警戒线,远远地看到那辆后备箱盖高高翘起的出租车时,她瞬间便僵立在了当场! 她猛地想起九月一日的那个雨夜!现在躺在那里的死者,应该就是第一个给自己打电话的男人,是另一个刚刚死去男人口中的、已经被“圆满解决了”的男人! 她崩溃了,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了。同事以为她只是骤然见到血腥场面后的失控反应,非但没有埋怨,反而是一再的宽慰她、安抚她。虽然最终节目完成的不尽如人意,领导却也没有任何的责备。 从现场回来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恍惚。同事们劝她回去休息,她拒绝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亦或是去到哪里,才可以将自己的恐惧安置? 她无法思考,可闪回的片段却还在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脑海┄┄ 当她终于感觉自己已经变得麻木,她再次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女人的电话┈┈ 第二十三章 第三个女人? () “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调频74.9兆赫的“世间百态”,我是主持人小艾。我的搭档玉竹小姐因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日,所以今天的“九点夜话”访谈节目,将由我和另一位搭档小柯共同主持。来,小柯,先跟大家打一个招呼,┈┈” 傅戎抱着方向盘,随手将收音机关上。他的目光紧盯着马路对面的蓝鸟健身会所,经望川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这让他等的有些不耐。不是担心,因为他知道,无论进去的是经望川还是乔治,里面的那个小角色他都能应付。 他的不耐是因为他觉得此行根本没有必要,甚至耽误了他想将爱车仔细擦拭一番的小迫切。而经望川却将他的意见置若罔闻,一定要在开始监视邓西伦之前,先来会会这个健身教练王鹏。 “吴索在程晓攸的手机里安装的数字转换器,不是转瞬之内就可以完成的,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程晓攸的手机在公共场合几乎从不离身,只有在这里,程晓攸会先做瑜伽,稍后再进行一定时间的有氧运动,不但时间消耗会比较久,而且手机会离身。 另外我还怀疑,这个王鹏即使与吴索没有关联,恐怕也是带着某种目的刻意接近程晓攸。我需要进去观察一下会所的内部情况,判断吴索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完成安装,顺便还可以再从侧面了解一下王鹏的情况,所以,蓝鸟会所必须去。”经望川作如上解释。 傅戎对经望川的理由嗤之以鼻,这就是以权谋私!不对,少爷是个资本家,已经私的不能再私了,这是以势压人!谁知道你进去以后会不会变身乔治,然后在里面浪起来没完没了?现在那里面的美女可是很多的,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傅戎正盯着大门暗自烦躁,车门却猛地被人拉开了。经望川闪身进入车内,不等傅戎发出惊呼便急急地说道:“快开车,掉头,停到对面会所东侧的胡同口,快!” 傅戎不敢怠慢,将车在马路中央掉了一个头,过程倒还顺畅。正要开口询问缘由,却听经望川继续说道:“不用停了,跟上前面那辆别克轿车。保持车距,注意不要被对方发现了。” 前面的别克车速并不快,似是开车的人正在打电话。跟了一段距离之后,傅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下午买车的时候你要了我的身份证,您不会是将这辆车直接登记在了我的名下吧?” “是呀,怎么?感动了?”经望川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前面的那辆车,没有注意到傅戎此刻的表情有些纠结。 “完了!刚才双黄线掉头肯定会被拍照的,三分又没了!那个少爷,你现在是经少爷还是乔治少爷?二百元罚款能给报销吗?”傅戎一脸便秘的表情,问道。 “有区别吗?无论哪个身份也是不会给你报销的,跟紧了!前面的人是王鹏。”经望川扭头看了一眼傅戎,说道。 “我就知道,,”傅戎小声嘟囔着,紧接着,车便猛地窜了出去。 “不要大幅提速、变道,专心点!等下一个红灯时你坐到后面去,我来开。”经望川不满的说道。 “还是我来吧,刚才油门没控制好。”傅戎心中腹诽不已,分和钱都没了,现在换人?一会儿再违章指定还是扣我的,没门! 一路无事,前面的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一片高档住宅小区,是一排排的花园洋房。 “少爷,我们还进去吗?”傅戎问道。 “再确定一下,避免只是巧合。”经望川沉思片刻,说道。 终于,那辆车远远地停在了一栋别墅前面,王鹏下了车,去大门处按下了门铃。 “还真不是巧合,故事也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回!”经望川像是喃喃自语的说道。 “是啊,现在的人际关系真是混乱,像我这么纯洁的人,想必已经可以列为珍惜物种了吧?”傅戎放下手中的相机,也是发出由衷的感叹。 “这次拍的如何?人都照清楚了?”经望川问。 “放心吧,从他下车的那一刻,一直到他按门铃、进去,过程连拍,保证有头有脸!”傅戎自信满满,实际上从他们第一次跟踪雷斌开始,傅戎就一直在这么回答经望川。 经望川:“┈┈” 罗玉竹终于还是请假了,在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有一跃而下的决心之后,她接到了一个令她做出最终决定的电话┈┈ “你好,我是简昕宜,是市局刑警大队第二支队的负责人。淮安大厦的案子目前由我负责,我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明天上午九点到市局刑警队来一趟。我知道你的工作忙,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电话里的女人说道,礼貌却不容拒绝。 终于还是来了!那个男人和另一个人都死了,但他们带来的厄运才刚刚开始。自己这次将以一种并不光彩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而自己的过往也将被晾晒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余生都将不得安宁。她还在呼吸,但她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我必须自救!罗玉竹对自己说道,第二个打电话的男人不是说有东西要交给自己吗?那也许会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她不奢求那东西对自己有利,她只求那东西能证明自己与那两个死去的人无关! 罗玉竹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忙音。再拨,提示无法接通;再拨,听筒中一片沉寂,在经过几个漫长的呼吸之后,听筒中终于传来一阵机械的应答:“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核对之后再拨。” “该死!”罗玉竹终于爆发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捉弄自己?自己当初只是为了排遣空虚,亦或还夹杂着某种报复的意味,这才与那个死鬼雷斌约会了几次,连他的情人都算不上。可为什么现在,几乎所有的麻烦都找上了自己!?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麻烦,而是谋杀案的嫌疑人!警察是不会因为麻烦找上自己的,一定是因为那个后来死去的出租车司机!那个人与自己通过电话,可他用的好像是公用电话啊?警察能这么快的查到线索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嫌疑指向自己? 雷斌,你真是该死!罗玉竹,你真是愚蠢!明知道那个人和自己的前夫是一路货色,还偏偏鬼使神差的给他机会!? “我要杀了你!”在空旷的平台上,罗玉竹向着漆黑的夜空嘶吼 第二十四章 少壮派准则 () 与此同时,市局刑警大队的楼内也是灯火通明,在二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刑侦二支队的支队长简昕宜,正在召集手下的几个小组成员开案情碰头会。 简昕宜今年三十一岁,毕业于中国公安大学刑事侦查专业。不但身为女性,而且还是局里成绩彪炳的少壮派。她在局里与一支队肖魏有些不合,之所以会有如此传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彼此之间的竞争关系已经趋于公开化。 肖魏为人老派,不但资格老,而且侦办风格也是如此。遇到疑难案件就一招:发动群众,搞人海战术。没进展?加班、加人、扩大范围,终有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的那一天! 加之现在辖区内的各种监控探头密布,如同天网,而且成像度也是日渐清晰,因此肖魏带领的一支队的破案率倒也稳中有升。但简昕宜对此一直表示不屑,现在是什么年代? 不是一九八八年,也不是二零零八年,现在是“连石头也能飞行”的二零一八年!意识是决定行动的基础,是决定一起案件能否成功侦破的胜负手。 随着现代信息传播广度和速度的增加,获取知识的途径也是日益简便与多元化,犯罪分子也同样在向着高智商,高技术,高机动等层面进步。原地踏步的固守,很快便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人员已经就位了吗?”简昕宜扫视一圈场,然后看向坐在自己右手的一组组长项城。 “半小时前已经就位,门口两人,近侧一人。”项城的回答很简洁,这也是简昕宜自己的行事风格。“化繁为简”,这在二支队上下已经成为最基本的效率准则。 “我刚刚已经与对方通过电话了,先暂且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权当做个铺垫。这个罗玉竹是位公众人物,暗中盯着就可以了。下面我们先说今天的现场勘验情况,鲁弋江,开始吧┄┄” 鲁弋江是二支队自己的痕检科组长,他站起身,指着投射在幕布上的照片说道:“这是现场痕迹的照片,死者王红卫,男,三十八岁,死前系本市四达出租公司司机。九月十四日上午是十时,死者被发现死于淮安大厦地下一层停车场。 经排查,该牌号为1441的出租车,是死者的自驾车辆。死者被发现藏尸于自己的出租车后备箱内,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死者成仰卧状,双臂自然垂于体侧,双腿左右分开微曲,膝部上端有轻微的摩擦痕迹。尸体背部及后备厢底部,有少量转移状血液痕迹 死者颈部有勒痕,在右肋部后侧三、四节肋骨之间,插着一把直径两公分的窄刃匕首,初步判断系直接致命伤。右手的食指指甲断裂,双手指甲内均有少量纤维残留,经比对,与车内座椅衬套的材质相符。 后经车内痕迹勘验,在驾驶员座椅上端及肩枕部均发现抓痕,座椅靠背的右内侧有少量擦拭状血液痕迹,判断死者的出租车内,即为本案第一案发现场。 车内勘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痕迹,在后排右侧的门把处,检测出少量的滑石粉残留。推测凶手在行凶时,可能佩戴了一种老式的橡胶手套,无显性指纹残留。 在驾驶员座椅后背处,发现了一枚残缺的脚印痕迹,左脚。应该是凶手发力时,用此作为支撑点蹬踏后留下的。脚印并不完,后经比对,判断脚印前部边缘痕迹是一款登山鞋,且凶手在自己的鞋底前脚掌处粘贴了胶布以掩饰痕迹。 综合上述现场勘验痕迹,现初步还原凶手的行凶过程:凶手上车后坐在驾驶员右侧的后排位置,然后突然用手中的钢丝线套住被害人的颈部,同时左脚蹬住驾驶员座椅的靠背,并以此为支撑点将死者勒至昏迷后,再持刀从死者右肋的侧后方直接插入。 由于凶手将匕首插入死者体内后并未将其拔出,因此现场仅有少量血迹遗留。匕首将死者的右肺刺穿,造成死者因右肺穿刺后形成气胸并窒息死亡。随后凶手将死者移至出租车的后备箱内,然后驾车驶入淮安大厦地下停车场。 另外,痕检还发现出租车内的储物箱、座椅以及后备箱都有不同程度的搜拣痕迹,怀疑凶手可能在寻找某件物品,依其翻动的位置判断,该物品的直径尺寸至少是在十厘米以上,而这个物品很可能就是凶手杀死死者的直接动机。 由于时间紧张,目前尸检报告只给出了死者的直接死因:胸膈膜及肺叶穿刺性损伤导致牵引负压消失,肺叶缩,纵膈位移导致循环障碍。简单的说就是气胸压迫心脏,导至窒息死亡。 凶手使用的凶器为长十五厘米,宽两厘米,厚度零点六厘米的非制式匕首。单侧血槽,血槽宽深仅为两毫米,利于穿刺,但却很难拔出,更像是用于投掷性的一次性武器。 尸检痕迹表明,刀锋穿过第三与第四根肋骨之间的缝隙,向上斜刺刺入死者右侧肺部,切口光滑,无张裂、反复痕迹。第三根肋骨表面有轻微的锐器划痕,第四根肋骨表面光滑,没有划痕。 从凶手刺入的位置与力度判断,此人是一个用刀的高手。根据生活反应推断,凶手在刺刀之前,王红卫只是机械性窒息昏迷。凶手性格冷酷,手法干净利落且善于隐匿行踪,怀疑为职业杀手。 此外,从地下停车场调取的监控录像显示,死者的出租车是在九号凌晨一点零三分由外部驶入地下停车场的。驾驶员明显经过刻意伪装,头部戴帽子、口罩、墨镜,颈部也用围脖缠绕,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行家。 据此推断,凶手是在外面某处,完成了对死者王红卫的谋杀、搜找以及移尸等步骤之后,才将车停放到地下停车场内。凶手将出租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最里侧的角落处,那里是监视器的盲区。随后凶手穿过消防通道,从大厦后面的仓储货运区离开。 离开的路线程只有一个摄像头,且清晰度并不高,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无法分辨任何体貌特征。但从步履形态上判断,凶手为成人男性,身高大约在一百六十至一百七十厘米之间,体型偏瘦。以上就是现场的勘验情况和分析,完毕。”鲁弋江说完,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重新投向简昕宜。 “很好,就是死因部分讲的太繁琐,以后直接说检验结果。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这些专业术语以后拿到检察机关去说。”简昕宜说完,对鲁弋江点了点头,随即又扭头看向项城:“你将外围调查的结果说一下,可以详细一点┈┈” 第二十五章 时间的节点 () 项城合上手里的卷宗,点了点头:“经检查,出租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已被凶手拆除后带走,之后我们根据其公司提供的信息一并调取了周边几个街区的监控录像,从八号晚间十时到九号凌晨,沿途并未发现凶手登车的踪迹。后经推断,凶手可能是已经掌握了王红卫的作息规律,然后寻机在其家附近直接蹬车。 王红卫性格沉稳,不善交际,与妻子李兰育有一子,是一个非常顾家的男人。据其妻子反映,王红卫在儿子开学之后的几天里,行为举止有些古怪,而且一连几晚没有出车。王红卫平日很勤快,为了供孩子上好学校,几乎每天出车超过十六个小时。 九月三日晚八点三十分左右,他的妻子李兰从夜市买菜回来,发现王红卫正在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其妻与他招呼,他的神色慌张并且迅速挂断了电话。李兰问他缘由,他只说最近感觉比较疲累,所以给同事打个电话,想联系个两班倒的搭档。问他怎么不用手机打,他推脱手机没电了。 之后几天,王红卫每天收车都很早,直到九号晚上九点左右,他突然说最近身体已经恢复,准备晚上出去转转。之后王红卫便再也没有出现,电话不通,单位及同事也无他的任何消息。在其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其妻李兰报警。所以当我们赶到现场后,第一时间便确认了王红卫的身份。 我们之后调查了王红卫周边邻居以及他所在单位的同事,没有发现他与任何人有过矛盾,是一个存在感很弱的男人。之后技术科调取了那个公用电话的通话记录,发现在当日十六时至二十二时,其间该电话只拨打过一次,对方号码登记人是广播电台的主持人罗玉竹,女,二十九岁,未婚。通话时长一分三十秒左右。 以上就是外围的摸排情况,与现场的勘验分析基本吻合。凶手目标明确,不是随机作案。推断王红卫在九月一日前后,与凶手发生过某种交集,很可能是意外得到了凶手的某件重要物品,进而在试图要挟的过程中暴露身份,被凶手寻迹而至后将其杀死。 至于简队对罗玉竹的怀疑,我个人保留意见。在获取罗玉竹的号码后,我们对罗玉竹近期的行动轨迹与个人情况做了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从本月初她便一直在加班赶录节目,无动机与间接关联。至于死者为什么会打电话给罗玉竹,不排除仰慕或骚扰等情况的可能。完毕。” “很好,出租司机王某的被杀案,作案的时间、手法已大致清楚,之后就是重点针对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加大调查力度。具体分工我们稍后再说,下面我们分析杀人动机,以及我对罗玉竹产生怀疑的依据。”简昕宜再次看向项城,语气忽然转冷,“项组长,你的摸排工作有疏漏,你排查过罗玉竹的手机通话记录吗?” 项城有些愕然,张了张口,但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罗玉竹是位公众人物应该享有特权?还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将其排除在外了?你刚才说过,没有发现罗玉竹的间接关联关系,那么我告诉你,这个女人不但有关联,而且还是直接的关联。 雷斌的谋杀案!罗玉竹,这个女人近三个月内的几次外出,都是在她与雷斌通话之后的当天。雷斌虽然死了,但王红卫却是死在雷斌之前,而雷斌恰恰又是一个有实力、有能力雇凶杀人的人。是不是依然觉得我的理由有些牵强? 那么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细节,也是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九月一日晚上,雷斌与罗玉竹有过一次约会!而在摸排笔录里还有一个细节,王红卫的同事们说过,王红卫几乎每逢夜班,都喜欢在广电大楼的门口趴活儿。现在你们还觉得我的理由牵强吗?” 简昕宜说完再次环视四周,见众人沉默不语,便起身在房间内踱着,“我们二队原本只是负责郊区以及城乡结合部的刑事案件,基本上侦办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小cases,但这些不应该成为你们发生疏漏的借口! 近期发生在市区的这两起案件,原本都是归由一支队负责的。你们也都知道,我和肖队有些矛盾,但这矛盾没有夹杂任何的个人原因!我只是觉得肖队的观念老旧,手段落后且效率低下,不过现在我倒是佩服起肖队来了。 为什么?慢工出细活!手段陈旧不要紧,不出纰漏才是第一要素与原则。技术手段永远只是辅助手段,思想上的轻视远比思维僵化更可怕!我再次重申一遍纪律,任何疏漏都由带队责任人负责,哪个环节出现纰漏就处罚该环节的责任人,包括我在内! 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们,这两起案件必然存在某种关联,而我就是要借此机会,同时介入雷斌案的调查。这才是彰显实力与能力的绝佳机会!所以,谁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纰漏,我就立刻将他赶出二支队。谁还有什么要说的!?” 屋内一片寂静,气氛也是愈发凝重,落针可闻。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名侦查员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简昕宜近前,低声说道:“刚才监视小组报告,大约十五分钟前罗玉竹离开了广电大楼。三分钟前他们再次报告,已确定罗玉竹是向我们这里来了,估计再有五分钟就会上楼。” “好的,我知道了。”简昕宜点了点头,笑了。 瞬间,屋内的紧张气氛如冰雪般消融┈┈ 与此同时,在邓西伦的住宅外面,经望川正开着车寻找合适的监视位置。突然,傅戎发出一声惊呼:“少爷,别停车!我认识路边的那辆车,那应该是刑警队的外勤车。看样子邓大作家已经被警方监控了,这应该也是肖队的手段。他一贯讲究的是人海战术,人盯人,有枣没枣的先打三杆子。” 经望川闻声没有迟疑,依旧保持着匀速,慢慢的驶离了邓西伦的公寓门口。 经望川原本是准备回去休息,奈何傅戎一个劲的软磨硬泡,这才不得已陪傅戎一起过来看看。谁知还没停车,却发现监视地点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也好,既然警方已经代劳了,那我们就回家睡觉!对了,你好像很熟悉肖队长的办案风格?那你说说他还会去监视什么人?是程晓攸,还是尤秘书?”经望川调转车头,问道。 “这还真说不准,若不是那天闯入现场的是我们两个人,我想他一定会连我们俩也一起监视的!”傅戎咧着嘴说道。 “呵呵,我若是他,我就一定会派人跟着咱们。对了,吴索的住址查到了吗?”经望川也笑。 “查到了,可那片小区已经拆迁了,现在他一直住在自己的那个小侦探所里。不过此人行踪诡秘,平时很少露面。”傅戎颇为不屑的耸了耸肩,“其实他的侦探所更像是一个摆设,我们很难通过正常途径找到他。那人就是一个老油条,而且肯定狡兔三窟。现在雷斌死了,想必这厮也早就躲起来了┈┈” 第二十六章 你们相信吗? () “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今夜就过来见你。”在二楼一间略小的会客室里,罗玉竹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简昕宜,“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和雷斌是在两年前我的婚礼上认识的┈┈” “等等,你说你结婚了?”简昕宜瞪了一眼身边正在记录的侦察员,这个情况在之前提供的人员信息里面没有。 “是的,我结婚了。” “你的丈夫是谁?” “邓西伦。” “那个作家?” “是的。”罗玉竹的声音无喜无悲,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疲惫。 “据我所知,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而邓西伦好像已经四十六岁了,而且之前还有过婚史。” “这,似乎和本案无关吧?” “是的,你可以继续了┈┈”简昕宜心下暗恼: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的八卦与嗦? “结婚没多久,我便发现邓西伦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居然是他的好朋友雷斌的妻子,程晓攸。所以婚后不久,我们便分居了。我以为邓西伦会有所收敛,可是我却发现我错了。去年,他又勾搭上了他的一个学生。 今年春节刚过,我正式向邓西伦提出了离婚要求,并且彻底从家里搬了出来。直到今年的八月,邓西伦才同意跟我离婚。而这次的离婚要求却是他先提出的,理由是我对他不忠。在今年六月的一档儿童节目中,我再次见到了作为特邀嘉宾的雷斌。 雷斌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情况,所以他便对我展开追求。他说他也早就分居了,只是差一个形式而已。如果我可以顺利地与邓西伦离婚,他便一定会娶我。我那段时期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便与他约会了几次,但期间并未发生任何超友谊的关系。 邓西伦随即发现了我和雷斌之间的联系,便以此为藉口重新提出了离婚申请。九月一日那天,我们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当天晚上雷斌来单位找到我,想约我一起吃饭,我没心情,便拒绝了。之后他将司机打发回去,并一直陪我走了很远。 那晚下着雨,雷斌和我都没有打伞,浑身是湿漉漉的。雷斌的举动令我心生慰藉,之后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凯宾斯基酒店吃饭,一顿很罗曼蒂克的烛光晚宴。又隔了一天,九月三号,我接到一个勒索电话,我以为是无聊的恶作剧便没有理会。 当天晚上,我将此事当做玩笑与雷斌讲了,他说:也许那个人本意敲诈的是他,可能是因为那人只认识我,才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的。因为他在一号的雨夜,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丢在了那辆出租车上。笔记本里有重要的资料,通讯录里也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他自己能解决,并且让我不用再理会那个人。而之后的几天,那个人也的确再未给我打过电话。直到三天前,也就是九月十一号的中午,雷斌打电话约我晚上见面。他似乎很高兴,说之前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让我不必再担心。 那天晚餐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雷斌。直到昨天中午,我才从新闻中得知,雷斌已经因意外身亡了。而在那天下午,我又接到了另外的一个电话,声音同样很陌生。他说,他的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但没提到底是什么。他让我准备一笔钱,之后他会联系我。 接下来就是今天中午,我去淮安大厦做现场采访,然后我看见了那辆出租车。再然后,也就是三个小时前,你给我打来了电话。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我虽然脑子还很乱,但应该不会没有什么遗漏。至于第二个给我打电话的人,我的确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我想,如果他知道警方已经找到我,估计是不会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了?我也就再没任何机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所以思前想后,我决定还是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就来这里,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我之前犹豫了很久,毕竟已经死了两个人┈┈” “你还记得打第一电话的具体时间吗?这两个电话号码你手机里还有记录吗?”简昕宜问道,她已经反复忍了几次,才没有在中途打断罗玉竹。 “只有最后的那个手机号码了。第一个电话号码是公用电话,时间好像是九月三号的晚上八点多。对,是八点半左右。不会错,因为九点整我要上直播节目。但是我想你们应该可以通过我的通话记录,查到那个电话的号码。 第二个号码我刚刚打过,但一直都是无法接通。我始终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有可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但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才刚刚想清楚,那个电话号码很可能只是一个虚拟号码,所以我才会一直打不通。 我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与我多少都有些干系。但我现在唯一能够证明的,就是我本人没有做案的时间。这几天单位里一直在赶排为十一准备的节目,所以我也一直在加班。 在我洗清自己的嫌疑之前,我会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同时也希望你们,尽可能的对我今天所讲的事情保密。”罗玉竹说完,抬头看向简昕宜,眼神中有恳求,有希翼,有疲惫,但却再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绝望与不甘! “你放心吧,只要最后证明你没有嫌疑,今天你所讲的内容都会严格保密,不会对你今后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同时我也代表公安机关感谢你的积极配合。”说完,简昕宜起身,扭头对一旁负责记录的警员说道:“小王,带罗女士去检查手机,然后开车送罗女士回去。记得不要开警车,去吧。” 待罗玉竹离去,简昕宜转身进了会客室隔壁的一个房间,里面正站着刚才开会时的几个小组负责人。他们面前的墙上嵌着一面不大的单向玻璃,旁边还架着一台小型摄像机,借此可以清楚地知道刚才小会客室里发生的一切。 这番布置,显然也是简昕宜事先设计好的。 简昕宜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相信她说的话吗?我对她的讲述持有限怀疑。罗玉竹和雷斌的接触,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简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怀疑雷斌的死,与目前咱们手里的这个案子有因果关系?”项城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我从李三省法医那里得知:一队的痕检分析结果显示,杀死雷斌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女人。而我们手里的这起案件,凶手肯定是一个男人。 从脚印的尺码、到移动尸体的距离以及杀人手法,这些都不会有错。而且凶手为雷斌所雇用的可能性也可以基本确定,但若依此便推断本案与雷斌的死亡案件有关联,这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第二十七章 经望川与乔治二世 () “我看你还是去一队吧?我这里不需要你这种逻辑迟钝的人!这就是你的真实水平?”简昕宜瞥了一眼众人,没有再理会一旁异常尴尬的项城,她的语气愈发严肃:“罗玉竹刚才的讲述,大部分细节还是经得起推敲的,王红卫肯定是从雷斌的笔记本里发现了某些秘密,所以才会因此起了贪念并最终丧命。 至于雷斌是否取回了自己的秘密,其后又是因为何种原因被何人杀死?这些目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在第一时间抓住这个杀手!之后我们就可以把现在这个案子,和之前雷斌的死亡案合并到一起。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现在我们手里的案子,恐怕也会移交给一队。都听明白了?” 简昕宜说完,眼神逐一扫视众人,慢慢地,寒气凛然!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经望川驾车回到自己的别墅,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门廊下亮着灯,屋内也亮着灯。这灯光令经望川感觉温暖,同时也有几分疑惑。难道是自己请的管家阿姨还没有回家? 打开房门,屋内一片安静。这安静中透着几分安逸,是熟悉的家的感觉。一切还是如常的光洁齐整,似乎只是多了几分熨帖,几分烟火气而已,但一切都已变得不同。 经望川站在那里,微微有些愣神。桌子上的钱原封未动,写着工资和零用的两只信封还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是旁边多了一只小小的汤盆。经望川用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是皮蛋瘦肉粥,油亮的乳白色上,点缀着几片翠绿的香芹叶子,那是母亲家乡的味道。 经望川食指大动,他卸下身上背着的工具袋,手也没洗,转瞬间便风扫残云般地将其囫囵一空。片刻之后,他舒爽的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一天的疲乏也随着那一声满足的呻吟而消散。 看看时间,经望川掏出手机拨了出去,“是美丽的莱格利斯夫人吗?想必您已和尊敬的莱格利斯先生用过晚餐,此时正惬意的漫步在乡间的小路,嗅着那令人迷醉的花香,继而思念起你那遥远的另一位爱人,一位如同您爱他一样深爱着您的男人,您的儿子、一位英俊而年轻的绅士,乔治二世向您问好┈┈” “直接说正题吧,我的儿子。今天这里下雨,而你父亲正和几个朋友在书房里自杀。哦,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我亲爱的乔治,这个时间不正是你放飞自我的时刻吗?怎么会惊如夜鸟般、想起给我这位可怜的母亲送来这聊胜于无的问候?”母亲的心情似乎很好,这打趣般的抱怨令经望川浑身舒畅。 其实在母亲的心目,还是更喜欢乔治多一些。至少在性格方面,乔治要比经望川讨喜很多。 “看您说的,我优雅的女士。作为一名绅士,吸几口雪茄已经是亨利先生仅存的一点爱好与社交了。作为女主人,您应该再大度的为宾客们送上几杯醇厚的麦芽威士忌,为亨利先生增添几分薄面之余,也可为您带来更多地赞美。这赞美会使您那精致的容颜更加光彩照人,时间的光眸也会心生踟蹰而羞于凝望。”经望川笑道。 “你一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是女人?一定是了,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吗?东方的女孩子都是含蓄内敛的,那种事情是很严肃的,比不得西方的开放。不过你的眼光不要总盯着姑娘们的身材,即使分不清美丑,也大可先征询一下旁人的意见。 不要以男人的评价作为参考,你只要去问问那个姑娘身边的其他女人,对她嗤之以鼻的女人越多,就证明那个姑娘越美丽。千万不要相信同为男人的评价,看女人流口水的男人,也可能只是某些哺乳动物的退化特征而已!对了,那姑娘长得如何?” “哦,我的母亲,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再说,我不是早与您讲过,幸福如亨利先生,也无法在婚姻的池塘中浮沉太久。我是不会被任何枷锁所束缚的,包括婚姻。您看,亨利先生不是已经在寻求烟草的刺激了吗?吸烟有害健康,您应该┈┈” “你闭嘴,明天睡醒之后换个人给我打电话!子非鱼,安敢非议你父亲的幸福与否?亨利先生是否幸福,亨利夫人说了算!”经阑珊女士爆发了,母亲的优雅也是分对象的。 经望川笑得有些促狭,“谨遵您的吩咐,我的母亲,庆幸您还有一个刻板的儿子供您消遣。再与您话别之前,我有一个小小问题要问您,我外公是否在市曾经收过一个徒弟?” “好像是有一个,名字我忘了。不对?望川,你也学坏了,居然敢欺骗你的母亲!乔治从来不会与我说起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更何况是涉及工作的事情?你是不是刚刚才结束工作?累不累?是不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我马上联系沃尔兹教授,你的病情一定是出现了反复?”母亲的语气失去沉稳,略显焦急的问道。 “不是的母亲,不用担心,我很好。我是刚刚结束工作,但今夜我不准备再出去了。实际上我觉得我的控制力正在加强,这一刻的放松只是一个转换的过度间隙而已,我正在试图对这种转换加以控制,不再以黑夜和白昼区分自己。至于效果,您刚刚也看到了,我想这种控制力,应该会随着我的练习以及时间的推移而进步。” “真的吗?你可不要急于求成,以免适得其反。还有,一定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你曹世叔,他不会拒绝你的请求。至于你问的问题,我一会儿给你外公打电话,明天再告诉你吧?” “谢谢母亲,其实我只是刚刚喝下一碗皮蛋瘦肉粥,那味道勾起了我心底对您的思念。您最近的心情听起来应该不错,有时间和父亲出去转转。这个时间去丹麦不错,我听您已经念叨很多次了。对了,祖父的身体如何?还是时常和我外公斗气吗?”经望川娓娓而谈,身后的影子,没进了窗外的月色之中┄┄ 第二天早晨七点,经望川与傅戎二人来到秘书尤莉居住的小区楼下。他们将车停到了稍远的地方,傅胖子拿着望远镜,在楼下的停车场里一排排的逡巡着。 “我说什么来着?肖队长肯定安排了人在这里守着。你看那辆车里的两个人,那个小平头不就是含笑九泉同志吗?这些人现在太懒了,手艺也是越来越粗糙。”傅戎边看边嘟囔,“这哪里是什么暗中监视,分明就是敲锣打鼓地放火烧山嘛!你哪怕是跑到对面三层的楼道里,也比待在车里看的清楚吧?” “这也许是肖队长的故意为之,倒也不失为一步高明的闲棋。三层恐怕是不行,这里两楼之间的树木比较高,而且还很茂密,我估计起码要到五层才可以。走吧,既然来了,我们也上去看看?” 说完,经望川四下扫了一眼,向着对面的塔楼快步走去。他一口气爬到五层,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后端起望远镜,看向对面三层尤莉的房间。只片刻,经望川便陡然惊呼而起:“不好!”。他丢下一旁还在喘息的傅戎,转身便向楼下冲去┈┈ 第二十八章 死亡再现 () 这个小区位于市区中心,小区内的住户大都与这个新建的小区一样,是年轻而充满朝气的。此时晨曦初露,整个小区似也正在从静逸中逐渐苏醒。这里的户型是比较高端的公寓式布局,每层只有四户,私密性和舒适性俱佳。经望川与傅戎曾跟踪雷斌来过这个小区一次,所以此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经望川所选的观察位置,原本可以窥见尤莉房间的整个客厅,包括同在这一侧的门廊与一间卧室。可此时尤莉房间的中心位置都拉起了厚实的窗帘,只有靠近门廊的一段挂着半截百叶窗,几乎无法从外面看清里面的任何情况。 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此刻尤莉的房门却是虚掩的!经望川观察过尤莉一段时间,他清楚地知道,尤莉是一个非常细致且注重条理的女人,否则仅凭美貌,很难坐稳雷斌私要秘书的位置。不是说尤莉的条件不出众,而是雷斌的新鲜感很难持久。 经望川飞快的穿过两楼之间的空地,爬上楼梯,来到尤莉的房间门口,门果然是虚掩的,隐约间还有低沉的乐曲从门内传出! 经望川快速取出手套带上,同时回头看向来时的通道。通道不长,与电梯间的方向垂直。这里的每个住户都是独立的分居于四角,所以除非是特别留意,这短短的通道便几乎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经望川又将鞋套套好,向内推开虚掩的房门。他没有立刻迈步进去,而是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锁孔的外观看不出外力破拆的痕迹,锁舌却被人用胶布粘住了。这其中似乎暗含某种挑衅的意味,凶手是故意要将这里的异常情况提前暴露?经望川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尤莉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傅戎还没有跟上来,经望川决定不等了,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径直来到了客厅。屋内的灯还亮着,光线柔和,四下一目了然。餐桌上摆着一支红酒杯,旁边抽出了一把椅子,角度大约侧转了45°,这是一个舒适的放松角度。敞开式厨房的小吧台上,一台**l音响正循环播放着一首单曲---《hero’s the》。 整个房间充满诡异的协调,室温也是令人舒爽的27、8c,没有侵入与打斗的痕迹。经望川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底角,侧身检查门窗以及窗台上的痕迹,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少爷,你怎么又直接进去了?里面有人没?若是有人,无论死活我们都会惹上大麻烦!你还是快出来吧?一旦被楼下两个监视的家伙发现,我们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经望川回头,见傅戎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语速却是极快。 经望川晃晃手里的手机,“恐怕已经晚了,我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我感觉尤莉已经出事了。你不用进来了,帮我守住门口,若是下面的人有异动,你提前通知我一声。对了,报信之后你直接跑到四层躲起来,不用管我。” 说完,经望川转身,继续向里面走去。傅戎在身后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侧连接客厅的过道大约有两米,左右两侧是两间相对的卧室,正对客厅的则是一间浴卫。右侧的卧室房门敞开着,房间内没有人,窗帘紧闭,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床铺没有打开,很平整,上面摆放着一套内衣和一件浴衣。 经望川打开左侧的房门,这里似是一间简单的书房,屋内的光线很好,没有拉着窗帘。陈设也是极简,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经望川轻轻带上房门,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了面前浴室的门。 浴室内一样很安静,只有换气扇轻微的嗡鸣声。窗上的百叶帘紧闭着,明亮的浴室灯将室内烘烤的很温暖。一具**的女尸躺在浴缸内,头部朝着门的方向,脸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方巾。虽然还无法确认身份,但经望川知道,那是尤莉无疑。 在靠近门口左侧的地上,扔着一条攒成一团的浴巾,地面上没有水迹,也没有任何的脚印痕迹,显然是被人擦拭过了。经望川半举着手机,缓步走了进去。 浴缸内的水大约只有五分之一,清澈无杂质,尸体的半身泡在水中,头部枕在浴缸顶端的边缘处,颈部在靠近下颚的位置,有一条细细的青紫色勒痕。尸体的双臂搭在浴缸的边缘,从远处看去,似是正在安详的小憩。 尸体头部的后仰角度已经接近30°,这不正常的倾角,像是生命最后的叹息,突兀的破坏了眼前这看似安详的和谐。 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此刻眼前的情景,依然令经望川感觉心头猛地一震! 经望川俯下身,用右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才揭去盖在尸体面上的方巾,确定是尤莉无疑。刚才一进门,经望川就已经从尸体右手的纹身上确认了尸体的身份。尤莉右手的中指上纹着一圈暗金色的希腊字母,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神的赐予! 尤莉的面色安详,双眼微阖,口齿微张,并没有那种因外力窒息的狰狞。经望川下意识地准备继续检查一下尤莉的口腔,但略一沉思还是放弃了。他不能破坏尸体的原始状态,用力挤压双颊会留下外力压迫的痕迹,也违背自己不破坏现场的原则。 经望川再次近距离检查了一遍那道细细的勒痕,又抬起尸体的双手看很久,这才将视线逐渐下移。尸体的正面体表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浴缸的边缘也没有水印,只在浴缸底端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滩不大的水迹。这很奇怪,经望川的眉头微微皱起。 又过了片刻,经望川才将自己的视线,汇集于那最后的焦点!那是在他进入浴室后第一眼便注意到的异常---手表!尤莉的右手手腕上,带着一块与雷斌案现场相同的卡西欧纪念款电子表,只是时间有所不同。金色的表盘上,时间被定格在了23:59’59“。 经望川的表情逐渐舒展,随即返身退回到浴室门口。在关门之前,他伸脚在地面那攒成一团浴巾上比了比,然后才转身离开。 经望川将手机的录像功能关掉,倒退着回到房间的正门。再将房门按照原来的角度复原后,他摘下手套,准备打电话通知警方。余光扫处,却见傅戎正表情错愕的盯着自己,“你没走?” “你要干嘛?打电话报警?”傅戎没有理会经望川的惊诧,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反问道:“我的少爷,趁现在没人发现还不快闪?报了警你还能继续往下调查?手里的资料都会被人家收走,搞不好还会被限制人身自由。要报警也要等咱们离开这里再说,还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否则解释起来一样很难!” 经望川这次倒是没有坚持,跟着傅戎左拐右绕的跑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傅戎上车后二话不说,直接驾车一溜烟的跑出了小区。 在离开很远之后,他才指着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对经望川说道:“少爷,你进入现场一共耗时十七分钟,之后我们从现场跑的这里又花费了七、八分钟,所以现在无论我们报案与否,都已经是属于妨碍司法调查的性质了。是报案还是回家,你自己选吧?” 第二十九章 意外的信息 ()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选择的余地!时间是破案的关键要素,我必须立刻报案。不过你建议的操作方式倒是可以采纳,这样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经望川的选择并未出乎傅戎的预料,“争取时间继续追查?别逗了,你我自由的时间肯定是不多了!我刚才忘了说,之前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躲避小区里的摄像头,这里依然是肖队长的辖区,按照此人的查案手法,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我们的,唉┈┈,”傅戎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经望川闻言却是没有迟疑,他掏出手机直接拨了出去:“是接警中心吗?我要报告一起凶杀案,地点是┈┈” “现在怎么办?”傅戎等经望川报警之后,继续问道:“刚才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个尤莉真的死了?” “死了,死在浴室里,与杀死雷斌的是同一个人。你先不要问了,我还要打个电话。”经望川说着,继续拨了一个号码,“姐,我是经望川,我现在没时间与你解释,尤莉死了,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凶手与杀死雷斌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你现在很危险,立刻收拾一下简单的生活用品,我让傅戎去接你┈┈” 经望川挂断电话,对傅戎说道:“掉头回去,你将我放在小区门口,然后直接去接程晓攸。你们联系时打这个新号码,我稍后会把号码存到你的手机里。你要尽量避开监视的人,将人送到我的别墅后不要离开,直到我回去与你汇合。现场的录像资料已经传送到我的笔记本里,你一并带回,千万不要遗失。” “放心吧,人在资料在。”傅戎调转方向,说道:“只是我有两个问题,一是你就这么相信程晓攸?二是你确定你一会儿还能从肖队的手里脱身?要知道,我们正在破坏刑事侦查的道路上狂奔,你还要在此时转移程晓攸?我的乖乖,这不但是死不改悔,而且还是快马加鞭!我的少爷同志,咱们能否让这种刺激间隔的时间长一点儿,要不我怕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你说的两个问题我自有计较,你就不要问了。这个案子已经变得越来越意思了,难道你就不动心?对了,嘱咐一下程姐,她已公开的电话不要关机,若是有公安机关的人员要求她出面配合,你就让她约上自己的律师直接去公安机关门口汇合。你负责接送,不要暴露现在的位置。”经望川合上笔记本电脑,说道。 “好吧,你自己保重,若是你晚上还没有回去,我会给你送饭的。对了,你还没有给我你家里的钥匙?”傅戎将车停到离小区门口不远的便道上,小心地东张西望。 “不用,家里有人。我请了一个阿姨,有问题再打电话。” “啊?阿姨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还没有见过面。你走吧,我要进去了。”经望川说完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没见过?那有没有什么接头暗号先给个先?”傅戎隔着车窗继续喊。 经望川没有回头,挥手在半空摇了摇,便直接走进了小区。 重新回到尤莉的楼下,经望川发现负责监视的两位警员已经不在原来的岗位,估计是已经接到指令上楼去了。警方的大队人马还没到,早起的人们也大多行色匆匆,一切都还是井然有序的安宁。 经望川站到一棵树下,点起烟,之前的现场细节在脑海中快速闪回。他吸烟的节奏很快,慢慢的,眼前飘散的烟雾似是织起一张变幻莫测的网,将他的视线遮挡。 在雷斌死后,杀手为什么会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尤莉的身上?难道其原本的目的不是雷斌的公司?若是图谋公司,杀死程晓攸的效果更直接。若不是,那目的何在?嫁祸给程晓攸?倒也合理,至少目前程晓攸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获利者。 尤莉的房间没有任何外力破拆和侵入的痕迹,凶手原本可以将其设计成一个密室谋杀现场,可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一扇开启的门?仅仅是为了炫耀还是另有目的? 混乱警方视线?那又意欲何指?难道是想将嫌疑导向邓西伦?至少理由基本成立。邓西伦不但与两名死者关系密切,而且邓西伦很可能会有尤莉房间的钥匙!但若是将邓西伦牵涉其中,又能附加什么隐性效果?是根本所指,还是浑水摸鱼? 一根烟很快便吸完了,经望川将烟头熄灭,然后双指一弹,烟蒂随即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飞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待他回身,却见几辆警车已经飞驰而至。第一辆车下来的是个女人,车刚停稳她便一跃而下,然后迅即招呼后面的警员加快动作。 这位女警官显然便是此次行动的带队指挥,经望川皱眉,不是应该由肖魏队长负责吗?这个女人难道也是肖队长的手下? 来不及多想,经望川迈步上前,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见又是几辆警车呼啸而至,紧贴着之前的几辆警车并排刹住,将已经来至近前的经望川挡在了一旁。 车门开处,肖魏的身影也是一跃而下,脚未落地,一声咆哮已经如雷而至:“简昕宜!简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经望川顿住脚步,透过面前的空隙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被称作简昕宜的女警官,已经居高临下的挡在了肖魏的面前。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笑吟吟的看着肖魏:“原来是肖队长,你来晚了。” “这本就是我的案子,有什么晚不晚的?我倒是想要问你,你不去处理你的案子,却跑到我这里来胡乱伸手,你想干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利?”肖魏的嗓门很大,说着,他也快步上了台阶。 简昕宜没有退后,依旧面带笑容,说道:“干什么?当然是勘察现场了!我怀疑这里的被害人尤莉,与我之前调查的雷斌雇凶杀人案有密切的关联,所以我有正当的接手理由。倒是你,局领导不是让你主抓雷斌的被杀案吗?怎么,你怀疑现在这里的被害人,是杀死雷斌的凶手?” 雷斌雇凶杀人?杀了谁?难道是昨天发生在淮安大厦的案子?这个信息倒是令一旁的经望川惊诧不已。虽然暂时还搞不清其中的原委,但经望川知道,肖魏马上就要处于下风了。 这个简昕宜的逻辑陷阱环环相扣,看来在此之前肯定是做了不少功课。经望川报案时只讲了尤莉的具体住址,并未提及被害人的性别以及身份。这位简警官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核实了被害人的身份信息,难道她之前就已经对尤莉有所怀疑? 但不管她之前怀疑尤莉的理由是否充分,至少现在她已经将肖魏接手的理由堪堪堵死。我可以怀疑死者与我的案子有关联,但你却不能合理的怀疑一个死人如何去杀死另一个死人!? 果然,肖魏被简昕宜的理由所激怒,他站到与简昕宜并排的台阶上,俯身说道:“尤莉是雷斌的私要秘书,我一样可以怀疑雷斌的死与尤莉有关联!所以,┈┈” 第三十章 怎么又是你? () 肖魏的身材高大,比简昕宜至少高出一头。但身高上的优势并未将他的气势转化为胜势,“你不用所以啦,”简昕宜挥手,像是挥去眼前的一缕青烟,“既然你的理由与我相同,那么按照优先的从属关系,我的间接关联目标仍然在逃,而你的间接关联人物已经死亡。所以,现在这起案件将由我权负责。” 肖魏闻言不由愣在原地,“不行,这事必须要先请示领导!”少顷,肖魏才挤出一句自以为以退为进的场面话,但在气势上,他已经归属于黔之驴的范畴了。 果然,简昕宜瞬间便将胜局锁定,“好啊,那肖队长就先去请示领导吧?我就不便在这里陪你了,我上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回见!”说罢,简昕宜转身进楼,将脸色难看的肖魏晾在当场。 完了!经望川皱眉,他可不想和这位强势的女警官打交道。 “收队吧,去将楼上的那两个废物叫下来,然后让他们继续守在这里。不是不知道丢人吗?那今天他们就不用回去了!若是还不长记性,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肖魏怔立半晌,才无力的挥了挥手,转身向着自己的警车走去。 经望川心下暗叹:肖魏这人还不错!韩笑和另外一名负责监视的警员属于严重的失职行为,却被肖魏在盛怒之下如此轻易放过,看来此人的确有几分驭下之道┄┄ 正自出神,却听耳边传来连珠般的突突:“咦,怎么又是你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会就是那个报案的人吧?” 经望川抬头,目光正与肖魏那略带惊诧的眼神交错。 原来肖魏正准备上车,却透过车窗的玻璃扫见了正站在一边发愣的经望川。肖魏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猜测,只是心中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或许会成为此次案件的一个转折点。他随手关上车门,迈步朝经望川的方向走来。 “肖队长,您好。”经望川点了点头,“的确是我报的案,只是,我没想到会出现刚才的这种变化?” “哦,没什么,让年轻人多锻炼一下也好。”肖魏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 经望川笑而不语。 “你这小子笑什么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不是给过你我的电话号码?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你还有没有点儿┈┈” “叮叮当,叮叮当,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一阵铃声突兀的响起,肖魏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示意经望川先接电话。 “你好,我是经望川。” “你好,我是刑警队的宋言,请问你是刚才静世源小区凶案的报案人嘛?我有几个问题要与你核实一下情况,所以┈┈” “你不用所以了,”肖魏一把夺过经望川的电话,吼道:“告诉你,我是肖魏。你要找的人是我们队的保护证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让简昕宜打报告请示领导。我下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就这样,再见!” 说完,肖魏挂断电话,转而笑吟吟的看着经望川:“小子,跟我走一趟吧?若是一会儿我的心情变得不好,那我就把你扔到大队的禁闭室去。不过那样一来,我估计简队长很快便会去找你谈心的。” “谢谢肖队,我想这起案件,会很快重新交回到您的手里。”经望川也是笑吟吟的说道,仍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果然?走,我们车上说。”肖魏将经望川的手机揣进自己的兜里,返身朝已经就位的警员们挥手,“走!收队!” 还是那辆依维柯,经望川记得,上次坐在那里对自己灿笑的是傅胖子,那个位置的车顶处有一块菱形的破损。虽然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人换成了肖魏,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狡黠。 “我的确已经进过现场,”经望川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 “直接说勘查结果,你小子绝不会只是进去看看。”肖魏直接点明了自己的目的,但语气中却并没有深究的意味。 “好的,但是我有三个条件。”经望川收敛笑容,淡淡的说道。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还三个?小子,你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吧?”肖魏皱眉冷笑。 “您不想先听听我的条件吗?”经望川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道。 肖魏似乎有些不耐,“你哪里来的自信?行,你说吧?但是我可不保证会答应你。你要知道,我们有我们的纪律。” “我想您会答应的,”经望川愈发的从容不迫,“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在传唤邓西伦之后,我要求随队去邓西伦的家里看一看。第二,我希望了解一下,,” “你等等,邓西伦?我们为什么要传唤邓西伦?你明白问询与问讯的区别吗?传唤,就等于是将其列为嫌疑目标进行问讯!”肖魏的神色转冷,出言打断了经望川。 香饵抛出,鱼已上钩! 经望川的嘴角翘起,“我就当您已经答应了我的第一个要求,所以,现在我告诉您我在尤莉凶杀案现场的勘验结果,也是我唯一认为有价值的发现,手表!卡西欧纪念款电子表!” “手表?!和雷斌案现场发现的是同一款手表?”肖魏一怔,随即猛然醒悟:“那岂不是说┈┈?哈哈,简昕宜,我倒是要看看,这次你还拿什么和我争!?”肖魏说着,已然掏出了手机。 “我若是您,我就不会再去与那位简昕宜警官争夺这起案件的经办权。若如此,您将始终无法取得进展上的优势。”经望川说道。 “别挤牙膏似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但是只许看,其他的一切禁止。说吧,为什么你会怀疑这个邓西伦?” 见肖魏将手机重新收起,经望川继续说道:“杀死雷斌的凶手应该与杀死尤莉的是同一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同一个女人!尤莉案的现场与雷斌案一样,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尤莉是被极细的钢丝勒死的,不是自制的绞索,是西班牙短绞索! 我在国外的自杀网站上见过这种短绞索,一种证明“人可以借助外力,自己掐死自己”的热销产品。这款名叫“悖论”的短绞索,据说很受男性同性恋自杀者的欢迎。藤蔓环纹,不破损皮肤,是这款产品的两个主要特征。因为借力显著,所以,女人也很喜欢。 现场的地板擦拭过,尤其是有水迹的地方。因为即使是带着鞋套,浅表水迹也会使其留下足印痕迹。还有就是手表,款式相同,从显示时间上判断,23:59'59",这应该是雷斌案的延续。所以,虽然尤莉的死亡方式不同,但对于现场的细致处理,以及需要借助外力辅助的特征,仍然符合凶手是个女人的基本条件。而女人、手表上的时间,这也是两案并联的两个关键点。” “这么说这是两起连环杀人案?可既然凶手是女人,你为什么又会怀疑邓西伦?”肖魏的神色变得凝重,继续问道。 经望川笑道:“不是我怀疑,是凶手希望我们如此怀疑罢了┈┈” 第三十一章 我不相信你 () “你是说故意顺着凶手指引的方向走,然后再顺藤摸瓜?可你又怎么能确定,邓西伦就是凶手的诱导方向呢?”肖魏不解的问道。 “因为尤莉的房间门锁没有破拆的痕迹,室内也没有任何的侵入与打斗痕迹,所以合理的推断,嫌疑人应该是一个有房门钥匙的熟人。而据我所知,目前有嫌疑且有条件的关联人,除去已经死去的雷斌,便只剩下邓西伦了。” “我们知道尤莉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但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把水搅浑?”肖魏摇头说道。 经望川也是摇头,“正是因为我们目前还无法推断凶手的真正意图,所以我们只能暂歇如此,让凶手自以为已经达成了目的。此外我在勘验现场时还发现,尤莉的反抗程度很轻微,与雷斌当时的情况类似。肖sir,哦,肖队,您能否将雷斌的尸检情况简单的介绍一下,我也好有个佐证条件。” “我只能讲一下凶手麻醉雷斌的手法,其他的细节不能透露,我们有我们的┈┈” “可以!你们有纪律,我知道。”经望川有些急切,这一刻,沉浸于思索的他似乎忘记了二人彼此之间的身份。 肖魏没有介意,笑了笑,“好吧,我就将检验、分析的结果,跟你简单的交代一二┈┈” “果然,的确经过二次麻醉,”等肖魏说完,经望川像是自问自答的说道:“凶手在行凶前,同样是使用了麻醉迷香。我之前在尤莉的浴室门口,忽略了地面的一点污迹。那污迹很是细微,色泽浅灰,几乎与地砖颜色一致,应该是凶手意外洒落的一点香灰。二氢埃托啡、西班牙短绞索,难道凶手有境外的旅居经历?” “你为什总在纠结那个西班牙短绞索?你跟我讲讲这东西是如何使用的,我也需要有自己的专业判断。”肖魏说道。 经望川回神,歉意的笑了笑,“西班牙短绞索的结构很简单,一根钢丝加两个手柄而已。钢丝隐藏于对接在一起的手柄内部,使外观看起来像一支口红长短的圆柱体。 但是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很神奇的改装版本:将一个皮质的卡托固定在左手的手臂上,卡托向外微弓,与颈部粗细基本契合;弓角的两端各有一个金属滑槽,使用时只要将钢索套住被害者的颈部,不用实施者转身借力,便可依靠支角的作用,快速无声、节时省力的勒死被害人。“微笑的寡妇”便是对这款改装版本的昵称,据说使用时还可以增加实施者的愉悦感。” 经望川连说带比划的描述了一番,却发现对面的肖魏已然目瞪口呆。肖魏此时的思维已经混乱,怔然片刻,他才涩声说道:“现在的人已经如此变态了吗?怎么会如此的没有是非观?你是在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怎么会猜测凶手有境外的生活经历?” 这就变态了吗?这世界的阴暗又岂会如此简单?经望川再次摇了摇头,“是一个名叫“暴虐圣母”的网站,规模不大,只有意大利文和葡萄牙文两种转换文字。” 肖魏闻言,沉默良久。 “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肖魏叹了口气,说道。 “我想了解一下发生在淮安大厦的案件情况,只要有关联的人物关系信息就可以。”经望川说道,神情再次变得专注。 “那是简队负责的案子,死者是一名出租车司机,男性,身高一米七,体重六十八公斤,四十五岁,名叫王红卫。初步怀疑是王红卫对雷斌勒索未果后,被其雇凶杀死。 死亡时间已过四天,不,已经五天了。勒索媒介、凶手身份信息未知,被调查的人中的有一个关键人物,是广播电台的主持人罗玉竹。此人不但是雷斌的情人,而且还是邓西伦的前妻!”肖魏这次不但讲的很详细,而且还附带了一些额外的信息。 “第三个人!”经望川失声轻呼。 “什么第三个人?凶手?”肖魏也是急声问道。 “不是,是当初我调查雷斌的出轨对象时,总怀疑还有第三个对象存在。只是还未等发现目标,雷斌便已经死亡了。”经望川苦笑道。 “我还以为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发现?有钱、有闲的人不都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说你的第三个条件吧?”肖魏不以为然地说道。 “已经说完了。”经望川礼貌的笑了笑。 “雷斌的尸检结果?你这个奸诈的小子!好了,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下面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别打算糊弄我!否则的话┄┄”肖魏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盯住经望川,可是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的威胁意味。 经望川耸耸肩,“肖sir,我的想法很重要嘛?” 此刻,在一辆开得歪七扭八的吉普车上,傅戎正在愁眉苦脸的诘问程晓攸┈┈ “大姐,你现在是去逃难,是隐蔽,不是搬家!你看看你这大包小包的?你不会是打算就此赖上我家少爷吧?我家少爷是人傻钱多,可我傅戎并不傻!我虽然no ney!no won!no house!no car!可我傅戎却有一颗赤胆忠心!我对任何试图┈┈” “闭嘴,你这个死胖子!你叫谁大姐?还芙蓉?你今年有四十了吧?你凭什么叫我大姐!只有我的小弟小经经才可以叫我姐姐,你又算老几?本姑娘今年才近芳华之龄,你若再敢叫我姐姐,我就把你剁馅做成包子!”程晓攸怒喝道。 程晓攸今天出门的确有些仓促,此时她正就着后视镜,专心致志地勾着睫毛。本来她的心情不错,这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心爱的小弟,初闻之下的确令她感觉惊喜连连。至于是因为什么缘由,则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可现在这愉悦的心情,却被一旁喋喋不休的胖子打扰了,所以她终于爆发了! “直说吧,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我怀疑你是别有用心的利用我们少爷,不单单只是想要洗去自身的嫌疑那么简单!”傅戎头疼,这个女人的思维模式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我怀疑的是你的企图,不是你的年龄几何!? “我有什么嫌疑?”程晓攸停止了勾勒,瞟了一眼傅胖子。 “你为什么在与雷斌达成妥协之后,还要请我们调查雷斌的出轨证据?这在时间上不对,也不符合逻辑!”傅戎鼓着小眼睛,再次打了一个激灵,这个女人是妖精! “这很奇怪吗?这是我律师意见,他建议我收集一些雷斌的出轨证据,以便在离婚时争取更大的利益。我本来不屑于此,但考虑到雷斌出尔反尔的品性,我最后还是决定,雇用私家侦探收集一些证据以备万一。”程晓攸再次白了一眼傅戎,说道。 “就这么简单?”傅戎有些愕然。 “就这么简单!”程晓攸说着,神思远去,“这也是律师给我的唯一的一个合理建议,这样,我才终于遇到了我的小弟┈┈” 第三十二章 《死亡刻度》 () “你说这个总给人换手表的女杀手,会不会与杀死王红卫的那个杀手是一伙的?不然简昕宜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抢案子?”肖魏沉默半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经望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他耸耸肩,然后将自己的视线偏转,开始慢慢的发散焦距。 肖魏已经反复“启发”了经望川很久,希望他能尝试分析一下杀手接下来的目标或意图,但经望川拒绝了。 原因无他,逻辑思维不是臆想,自己有轻度的人格分裂不假,但无论单独拎出哪一个,都不会是神经病!而肖魏此时的思维模式,已经无限接近于精神分裂。 雷斌雇佣的杀手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还顺带手的杀了雷斌这位“知情者”?这是需要多大的脑洞,才能藏匿如此深邃的思想?经望川其实迫切希望确定一个信息,九月一日,这个日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他从肖魏这里,没有得到相关的信息。 若是单单从合作的角度上分析,简昕宜警官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也不会发生,那个女人的强势,已经在经望川的心里划下了一道鸿沟。 “看来只能是先行传唤邓西伦了,这感觉还真是憋屈!”肖魏一声叹息,坐直了身子。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唯一的胜利者。”经望川收回视线,说道。 “我要在你家外围布置一些人手,这一点没得商量。可是你不觉得自己的方式很冒险吗?”肖魏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设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程晓攸,警方一旦公开对她采取保护性措施,凶手势必会蛰伏以待。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我们也不是无准备,这点风险值得一试。”经望川也是摇头苦笑,说道。 “除了程晓攸之外,你还能想到谁?”肖魏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之前的起点,经望川只能再次解释道:“几乎是所有人,包括邓西伦、罗玉竹、何雯丽,甚至还有宋立成。所有目前已知的与雷斌本人,或者雷斌公司有关联的人,我们既不能解除怀疑,也不能将其排除在保护范围之外。” 肖魏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经望川眉头紧锁,虽然仍是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是的,他没有将吴索的信息告知肖魏,一则是出于保护程晓攸**的目的,内中有些小小的私心; 二则是他隐隐的有种感觉,觉得吴索手中所掌握的有关邓西伦的某些“猛料”,或许与目前的两起案件都有关联。说是直觉也罢,总之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他始终挥之不去。 他无法在内心完说服自己,自然也就无从说服别人。加之肖魏几次看似无意的反复询问,迫使他在第一次有所隐瞒之后,之后也就只能是不断地反复“坚持”了。也正因如此,他才对肖魏这名老资格刑侦警官,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我给你提供一些方便,你也要无条件的配合警方的工作。若是之后你又想起些什么,记得直接给我打电话。”肖魏说道。 这话像是临别嘱咐,又似是另有所指? 经望川点点头,“我会的,其实现在我就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传唤邓西伦的时候,最好一起叫上罗玉竹。” 肖魏闻言一笑:“你果然是一个狡猾的小子,你在哪里下车?” 经望川也笑,“若是可以的话,我想立刻下车。肖警官,我的电话可以还给我了吗?” “当然,”肖魏掏出经望川的手机,取出si之后,又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手机卡你现在就可以拿回去,手机则是作为可疑物证由我们暂扣。待案件结束并删除相关涉案内容之后,会有人通知你来取。好了,你既然不想现在就与邓西伦碰面,那么你可以下车了。小李,靠边停车。” 这是个狡猾的唐吉坷德,还好自己事先有所准备!经望川腹诽着,脸上装出一副尴尬的笑容:“电话里还有不少我的私人信息,希望您能妥善保管。再见,肖队长,与您的会面令人愉快。” “好说,我现在的心情也是愉悦了不少。走吧,记得赶紧买个新电话,随时保持联系。”肖魏说着打开了车门,笑吟吟的看着经望川,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某种愉悦。 直到肖魏的车队离去很久,经望川才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神经分裂都可以装得这么像,真是个人物啊! 经望川的手机里有两张si,肖魏还给他的,是他之前在欧洲使用的沃达丰卡。所以,现在他在国内的所有私密,已经部都在肖魏的掌控之下了。 重新买了电话与电话卡,经望川给傅戎拨了过去。在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经过之后,经望川问:“你那里情况还顺利吗?” “都很好,佟阿姨正在和那个女人准备午饭,你什么时间回来?”傅戎也简单的讲述了二人分手之后的情况,然后问道。 “晚上六点,我回去吃完饭。”经望川略一沉吟,说道。 “这么久?那个女人会很失望的,少爷,你是没见那个女人的兴奋样子,她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的女主人了。佟阿姨倒是很和善,只是少爷,你给她开的工资也太高了吧?”傅戎说到这里再次压低了声音。“少爷,我也在你这里住下行不?这样我们可以在您已经支付的薪酬基础上,进行二次挖潜,二次消费。” “可以,你在一层挑一间吧?若是佟阿姨愿意,也给她安排一间。不要让程姐离开你的视线,一切等我回去再说。”经望川说完便立刻挂断了电话,不然那个胖子会嗦起来没完。 经望川又用新号码给肖魏发去一个短信,便找了一家书店,随意的逛了起来。可能是刚开门不久的缘故,书店内几乎没什么人。他来到热销书推荐的专栏前面,果然很快便找到了那本令邓西伦一夜成名的《死亡刻度》。 经望川拿起书随手翻阅了几页,又再次四下逡巡。傅戎曾经介绍说,邓西伦是一位写作题材广泛且多产的“冷门作家”。之所以冷门,是因为在《死亡刻度》出版前,他的作品与他的名气一样,基本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您喜欢侦探题材的小说?我可以帮您推荐几本今年新出版的同类型的畅销书。你是喜欢西方的还是喜欢国内的?这本是今年刚刚翻译出版的,约翰.狄克逊.卡尔的《女巫角》┈┈”随着悦耳的声音,一位满脸祛斑小姑娘挡住了经望川那游移的视线。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只是想找寻一下这位邓西伦先生的部作品,若是你有闲暇,请你为我推荐一下。谢谢。”经望川礼貌地点点头。 “哦,天啊!皮尔斯.布鲁斯南!年轻的,活的!”一声惊呼之后,雀斑姑娘转身就跑,将微微额首的经望川抛弃在了原地。 第三十三章 栖身 () 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后,经望川捧着一摞书走进了一间茶餐厅。他要了一杯清茶、几样小点,又将手机插好充电,便随手拿起一本《西伦诗歌散文集》,快速的翻阅起来。 这本散文集是邓西伦早期的作品,文辞之间倒也颇有几分清新洒脱之意。一首名为《栖身》的现代诗,令经望川对邓西伦如今的种种“复杂”平添了几分猜想。 《栖身》 浮云投影于地 那是光的背影 于斑驳中栖身 后随风消散无定; 浮云投影于海 亦是光的蜿蜒 与粼粼中明灭 待阅尽铅华重聚。 这会是年轻时的“二曹”吗?身无所栖,心无所定,早已将今后的自己定义为浪人?亦或是期待灯火阑珊、蓦然回首的游子?这是年轻时的彷徨?还是自我矛盾的相与?经望川有些疑惑┈┈ 时间过得很快,经望川按照出版的时间顺序,又先后翻阅了邓西伦的一些杂文、游记、以及短篇小说。不得不说,抛开个人风格等因素不提,单只邓西伦的人生阅历的确丰富,感悟也是不凡。也许邓西伦之前的不温不火,和当下的流行以及个人喜好不无关系。 时间近午,经望川又点了一份快餐囫囵着吃了。餐厅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更加喧嚣了几分。经望川将已经看过的书籍留在了座位上,收拾好东西,夹着两本未读的中篇小说,离开了餐厅。 这里距离吴索的侦探社不远,经望川决定步行。穿过两条僻静的街道,再转过一片已经围挡起来工地,经望川来到一个颇显老旧的小区。昨天他和傅戎是夜里来的,发现吴索没有回来的迹象便离开了。加之当晚是傅戎开的车,所以直到现在,经望川才对吴索选择安身的这片小区,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 僻静、衰败,不引人注意;道路狭小、拥挤,却是四通八达;居民身份单一(原为单位职工宿舍)、淳朴亲切,但彼此之间的往来却不频繁(基本都退休了)。经望川暗自佩服不已,看来吴索的确是深谙隐匿之道。 吴索的侦探社就设在小区一进门的一号楼一单元一层,他租了一层紧邻的两套房子,外面没有挂招牌,只在其中一间的门上钉了一块小铜牌---《无所不能侦探社》。 经望川在楼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现在是午休时间,小区内也是一片安静。经望川走进略显昏暗楼道,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又见昨晚别在门缝处的记号还在,他便原路回转,随即在楼道门前的树下找了一片阴凉,拿出那本《死亡刻度》继续翻阅起来。 经望川的神态悠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位访友未遇却又执着不去的闲人。只是他的翻页速度很快,倘若不仔细留意,倒也不显突兀。渐渐地,经望川的翻页速度慢了下来,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故事很精彩,情节奇诡但经得起推敲,于反转之间**迭起,待至曲终人散,却又令人回味无穷。只是,这文风不对!?经望川心下起疑,若是没有读过邓西伦之前的作品,他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骚姿弄首的小清新,忽然变成了聚啸山林莽汉! 也许这比喻有些不太恰当,但这突兀的感觉却是愈发强烈。经望川暂且按下有些纷乱的思绪,翻页的速度也再次快了起来。又过了不知多久,经望川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愕,这怎么可能! 突然,一阵“嗡、嗡”的震动声传来,是自己的电话在响。经望川瞬时回神,他接起电话,是肖魏,“你好,我是经望川。” “告诉你一个不大好的消息,邓西伦认罪了!”肖魏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难掩的失落。 “什么!?这怎么可能?”经望川乍闻之下也是惊愕不已,随即他猛地反应了过来,说道:“不对,邓西伦这是在躲避危险!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肖队,你们不能拘押他,否则,,” “你以为我不明白?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又在你那里加派了些人手,你也赶紧回去吧?另外,邓西伦不但自己招供了,还交代罗玉竹是他的同谋,真是该死!你是不是对此早有预料?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注意安。”说完,肖魏挂断了电话。 邓西伦会是知情者?不错,这才是邓西伦!经望川突然笑了起来,很好,故事这样讲才会变得有意思! “嗡、嗡”,电话再次响起。 “少爷,大事不好!”傅戎的开场白依旧是一惊一乍的毫无新意。 “怎么?我给你涨工资了?”经望川说道。 “哦?那倒是好事!不过这次是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一个姓简的女警官给程晓攸打电话,让她到刑警队接受问询,说是┈┈,哎呀,你别抢我的电话,我还┈┈” 电话中随即传来程晓攸的声音:“小弟,是我。宋立成死了!也是在昨晚,和尤莉的死亡时间差不多。这是芙蓉刚找人问的,目前这两起案件都暂时由二支队负责。刚才简队长通知我去接受例行调查,我以已经接受过问询推脱,但她坚持,说是新的案件。 我说我已经知道尤莉死了,又按照你之前的交待,说联系律师后再过去。但她说案情严重,片刻不得耽误,坚持要派车来接我。我再次拒绝,重申我可以自己负责自己的安。简队再次强调必须由他们派人接,因为不但尤莉死了,宋立成也死了! 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我还没有告知简队我的位置,但我想她马上就会查到。你看现在怎么办?”程晓攸讲的言简意赅,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的慌乱。 经望川心下莫名,沉吟片刻,说道:“让傅戎陪你出门,门口有肖队的监视人员,傅戎认识。找到他们后直接说明情况,然后由他们直接护送你们去刑警队。路上你再联系你的律师,但不要再次拒绝警方为你提供的保护性措施。姐,先委屈几天,我一定会抓紧时间了结此事,相信我,时间不会长。”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弟,你也要小心,姐还等着你请我吃饭呢?”程晓攸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经望川没有再多想,立刻又给肖魏拨了过去:“肖队,是我,经望川,你又再次落后了。我已经让程晓攸和傅戎去与你的人汇合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让程晓攸在你那里待到明天。” “为什么是明天?唉,不说了,我都明白。稍后我会请求领导重新分配案件,这次不是为了面子。你自己也留神,最近你跳得太欢了。另外说一句,谢谢你的录像,比你的摄影技术强不少。”肖魏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看来他那里也并非无收获。 经望川挂断电话,点上一支烟,伫立沉思。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两拨不同的杀手,至于是否出于同样的目的,暂时还不能妄断。现在的案情已不仅是有意思了,而是变得越来越难以揣度了┈┈ 第三十四章 对手戏 () 伫立良久,经望川的心绪渐平。两拨杀手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动作频率,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目前尚且“流落”在警方视线之外的,便只剩下了一个何雯丽。这个与健身教练王鹏关系密切的女演员,又在这幕大戏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经望川有些茫然,从已知的情况看,这个女人与已经死亡的四名被害人之间都无直接的利害关联。不但没有,与之相反的是,雷斌的死恰恰是对她的利益损害最大。而且似乎从一开始,何雯丽的目标指向便是对准了程晓攸。这更像是两个女人之间,为了争夺上位权所展开的一场内部争斗。 这样的小角色应该同样不在任何一方的视线范围之内,因为从雷斌死亡的那一刻,这个女人便已失去了所有价值。一个连剩余价值都没有的女人,会成为其中一方的参与者吗?似乎也不大可能,因为这出大戏,她连登台的资格都没有。 尤莉的死与雷斌案存在关联,这因果不单指杀死他们的是同一人,其中很可能还牵涉到他们共同知晓的某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所涉及的,也是目前唯一的直接关联人物,便只有邓西伦了。现在邓西伦为了自保,顺水推舟的将自己送进了看守所,可他为什么偏偏又在最后关头牵扯上罗玉竹? 难道罗玉竹也是知情者?亦或是邓西伦对她的余情未了,怕其因为自己受到波及?再或是罗玉竹知道九月一日发生了什么?可这个日期明显又与邓西伦无涉,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杀王红卫是雷斌为了灭口,这个推测姑且成立,可杀死宋立成又是因为什么?公共股份?那岂不是为程晓攸做嫁衣?嫁祸?把水搅浑? 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宋立成的死亡细节,但推断应该是与杀死王红卫的为同一个人。因为自己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女人,或者称之为一名体力并不出众的女杀手,能够做到夤夜连杀两人?更遑论其中一人还是一名壮年男子,这也与她一贯秉持的谨慎风格相悖离。 再有就是时间标注,两个被害人之间相差一秒的死亡标注!而此刻,他已经从邓西伦的书中找到了答案。 邓西伦之所以主动“申请”成为嫌疑人,因为凶手杀死雷斌的作案手法,与他在《死亡刻度》中所描写的情节基本无二。出于渲染气氛的需要,书中的凶手在自己设计的连环杀人案中,为每位受害者都佩戴上了一块时间间隔为一秒钟的电子表。直至终结,在完成自己的杰作之后,他为自己同样标注了最后的死亡刻度! 书还没有看完,但经望川已经可以确定,一方当中的女杀手,目标所指便是邓西伦!但线索也就仅此而已了,经望川再次点起一支烟,重新坐下,打开还未读完的章节继续看了起来。 经望川在等吴索,这个或许是目前唯一可能知道关键线索的知情人。这一刻,他的心绪已归于平静,那直觉亦是愈发的清晰。 周围开始变得热闹,之后又逐渐归于安静,日已西斜。经望川合上最后的一页,起身离去。 回到家时,傅戎已经等在门口。他不停地搓着手,在门前的树下来回的踱着,见到经望川,他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少爷,我有特别重要的发现!佟姨在里面,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怎么,周围还有其他人?”经望川问道。 “你猜?”傅戎说着,狡黠的眼神瞥了一眼马路对面。 “直接说吧,我们晚上还要出去。”经望川无所谓的说道。 “少爷,你知道罗玉竹吗?”傅戎凑到经望川的近前,颇为神秘的说道。 “知道,邓西伦的前妻,播音主持,与雷斌存在暧昧关系。”经望川说道。 “啊?你怎么会知道?”傅戎有些吃惊,“哦,也对,少爷英明睿智,自然明察秋毫。那你知道九月一日发生了什么吗?” “你知道?!”这个问题终于引起了经望川的兴趣,他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急声问道。 “当然!少爷,你往我这里凑凑。这样可以让我们显得鬼祟一点儿,越神秘越刺激,之后等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那些监视我们的人精力就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傅戎语气颇为得意,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经望川配合的凑上前去,也是压低了声音:“直接说结果,尽量简短一些,过犹不及。” “九月一日的雨夜,雷斌与罗玉竹约会,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丢在了一辆出租车上,完了。”傅戎说罢,刻意郑重的点了点头。 “完了?”经望川皱眉,“两人为什么会乘坐出租车?雷斌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遗落在车上?” “当天上午,罗玉竹刚与邓西伦办完离婚手续。一个大悲,一个大喜,大悲大喜之下,难免会丢三落四不是?”傅戎叹气,摇头。 “你说雷斌雇佣的杀手会不会是吴索?雷斌与吴索关系紧密,若是雷斌一开始只为找回自己的秘密,自然会第一时间联系吴索。但在尚未确定自己的秘密是否已经暴光的前提下,直接杀人灭口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很可能是吴索在确认目标之后,继而在逼问笔记本下落的时候失手杀死了王红卫。若是如此,那个秘密很可能仍未被找到。可雷斌之后的日常表现又很正常,吴索也同时恢复了对程晓攸与邓西伦的监视,这又似乎不合逻辑?”经望川皱眉,这次他是真的困惑了。 “少爷的反应果然很快,不过您不用猜了。现场勘查表明,凶手是上车后直接动手杀死了王红卫,其间没有任何迟疑。所以,这秘密应该已经被凶手拿到了。” “难道除了吴索之外,雷斌还另有心腹?还有什细节,你抓紧时间一并说。”经望川说着,随手摸出一根烟点上。 “不能排除吴索,吴索当过兵,据说还是很出色的兵。若是吴索在确定目标的过程中,同时发现了笔记本的藏匿之处,那这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此外我们起码有两点可以作为怀疑依据:第一,吴索与雷斌的关系紧密;第二,吴索有作案时间和能力。” 经望川略带惊诧的瞟了一眼傅戎,见胖子此刻也正一脸狡黠的盯着自己。经望川随即摇头苦笑:这个胖芙蓉还真的是很另类!怎么说呢?他每每总有出奇之语给自己以惊喜或启发,可偏偏却总是装出一副皮赖的模样,难道他的病情比自己还复杂? “不错,我们回去吧?今晚的月色一定会很怡人┈┈”说完,经望川熄灭手中的香烟,转身走进大门。 第三十五章 一仆二主 () “我姐与你分手时,都交待了哪些事情?”刚一进院门,经望川便又开口问道。 “攸攸姐让我告诉你,说她会争取赶回来吃晚饭。”傅戎答道。 经望川闻言脚下一顿,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无奈的苦笑。他没有留意傅戎对程晓攸称谓上的改变,迟滞他脚步的,是程晓攸的执着。这聪慧的女子,又岂会不知自己此刻所面临的危险? “嗡、嗡”,电话响起。 “嗨,美丽的莱格利斯夫人,怎么想起在这个时间问候你挚爱的儿子?难道是怀念起家乡的味道,令您的午餐变得索然无味?”经望川接起电话,随手扯松颈上的领带。 “乔治?”听筒中传来母亲略带疑惑的声音:“你们那里已经天黑了吗?” “天还没有黑,但我的确是您最疼爱的儿子乔治。怎么,这难道不是惊喜?难道您对小乔治德莱格利斯的爱,已经随着距离的延伸而淡薄?”经望川的语气跳脱而不羁,一旁的傅戎有些愣神。 “我刚刚联系了你的外公,怎么,难道你忘了昨晚的问题?”莱格利斯夫人继续试探的问道。 “怎么会忘,您在怀疑我的记忆能力?让我们验证一下,我亲爱的母亲,我的问题是在东八区的北京标准时间,十六日凌晨零点三十七分打给您的。至于我问我外公的问题,我想您刚才已经给了我答案。哦,我的母亲,您刚刚已经在不经意间,反复两次伤害了我那稚嫩的心灵。您不是最喜爱热情洒脱的小乔治吗?我┈┈” “哦,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必须马上联系沃尔兹教授,我昨天就已经感觉到了,你的病情肯定是出现了反复!”电话那端的莱格利斯夫人发出连续的惊呼。 “哦,我亲爱的母亲,不要大惊小怪的抱怨。我们都很好,只是另一个我最近太疲劳了,还是让他休息一下吧?最近他一直在尝试压缩我自由呼吸的时间,若是您将这称其为病情的反复,这是对我的不公。我才是那个真正应该感到伤心的人,毕竟我曾是您最喜爱的小乔治,热情的乔治。”经望川又将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像是急于摆脱某种束缚,而身后的傅戎已经目瞪口呆。 “我怎能不喜爱热情的小乔治?都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疼爱。只是为什么会喜爱你多一些?那是因为你比另一个你更让人操心!另一个虽然木讷寡趣,但至少让我放心不少。哦,我的圣母玛利亚!亨利,快去联系沃尔兹教授,不要在那里傻笑!”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亲爱的母亲,不要再劳烦沃尔兹教授了!科学与神学一样,解释不了世间的万物!您看,连我这个无神论者都开始祈祷了,您的倔强一样令我怀疑科学的存在意义!我还没有问候我的父亲,他还在您的身边吗? 哦,您稍等一下,我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位优雅的女士┈┈您一定是佟夫人吧?恕我失礼,今天才见到您,这是我的不是。”经望川将手机从耳畔移开,快步上前,走到刚刚打开房门准备迎接他的佟女士身前,躬身行礼。 傅戎:“┈┈” 佟女士:“┈┈” 母亲的声音还在从听筒中隐约传来,院内却陷入短暂的安静。终于,还是佟女士打破了这突兀的尴尬:“你好,我是陆飞的母亲,我叫佟香枝,不是什么佟夫人。你就是乔治吧?我没想到你是一位外国人,小飞没有跟我说的很详细。” 经望川直起身,微笑道:“也对,按照习俗,我应该称您为陆夫人。我的母亲是华人,所以我不能算是一个外国人,我的中文名字叫做经望川,是随我母亲姓氏。这样,我今后就称呼您佟阿姨,您就叫我乔治好了。对不起,我还未结束与我母亲的通话,等会我再与您叙谈。抱歉┈┈” 经望川说着后退半步,重新将听筒放到耳边:“哦,我亲爱的母亲,您都听到了,您亲爱的小乔治目前很正常。我从您的表达中推断您的身体很康健,但我还是衷心的祝愿您以及我的父亲大人一切安好。接下来您可否先将我外公的交待转告我,之后再把电话交给亨利先生,我还要和父亲聊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一旁的傅戎向佟阿姨眨巴着小眼睛,又夸张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种状态下的经望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块镇妖石,还幼稚的认为曹小妹的话都是恋爱女人的胡言乱语。如今看来真是江湖路遥人心远,传说未必都美丽啊!?这次可是真的完蛋了,今天晚上肯定是什么也干不了了! 趁着经望川还在对着电话侃侃而谈,语言也换成了他听不懂的法语,傅戎快步走到佟香枝的面前小声说道:“佟姨,少爷的脑子有病,您莫见怪。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据说还是很安的,虽然也是属于精神病的一种,但绝对不是狂躁型的┈┈” 这次倒是轮到佟香枝目瞪口呆了,她怔怔的盯着傅戎,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你是什么类型?” 傅戎:“我,┈┈” 经望川很快便结束了通话,他来到客厅,随手将脱下的西服甩在傅戎的身上,然后四仰八叉的倒进沙发里。随即似是发觉不妥,又猛地端正了坐姿。他冲佟香枝礼貌地笑笑,轻声说道:“佟姨,您先去忙吧?等我姐回来我们立刻就开饭。” “好的,少,少,,”佟香枝有些犹疑的说道。 “您就叫我乔治,别听芙蓉的,他的心理和神经都与正常人不大一样。我很喜欢您熬得粥,那才是家乡的味道。真是羡慕陆飞的口福,期待您的技艺!”经望川说着,再次微微额首。 佟姨笑着点了点头,“好的,乔治,我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我去给你们沏杯茶,你们聊。”说完便转身离去。 又过了片刻,经望川才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傅戎,“怎么了,大芙蓉?看你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该不会是又在琢磨怎么给自己加薪吧?” “是啊,乔治少爷。您看我这怎么也算是一仆二主了吧?要不您再给我开一份工资?或者是稍微加点也行┄┄”傅戎闻言立时堆砌出一脸的灿烂,脸上的褶皱也是瞬间变得熨帖。 “少爷前面还特意加上了称谓?看来你的确很狡猾。”经望川笑道:“可我并没有雇佣你啊?虽然我也认识你,但若是按着你的逻辑诠释,此刻我已然是位新的主顾。那么傅戎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知道你很忙,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来,让我送送你┈┈” 第三十六章 乔治的独白 () “哦,不用了少爷,您的睿智令我瞬间将两个同样光彩夺目的您合二为一。感谢安拉基督,能够追随在形神百变的您的左右去成就一番辉煌的事业,是我从打记事以来就梦寐以求的愿望!别说您是两个人,就是再多两个我也不觉得累!”胖子慷慨激昂的说道。 “噢, sacred god!你的急智的确令人赞叹!那么说说你现在的想法,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从哪里入手?或者说的具体一点儿,我们今夜应该去探索些什么?”经望川笑着问道。 傅戎揉搓着手里的西服,一脸苦笑的摇着头,“少爷,一直以来都是您打到哪里我就,,不对,是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我怎么能替您擅自做主呢?” “你刚才在门外不是分析的很好嘛?扣一千!” “哦,我的佛祖,我终于相信您始终是您!您在数学上的天赋简直是,,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敏锐!这洞彻人心的天赋简直就是啸天神犬附体!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按照既定的策略行事,比如今晚去拜会一下那位非著名女演员何雯丽?” “愚蠢!世界上没有两片同样的树叶,自然也不能事事都按部就班的循规蹈矩。要放开眼界,放开思路,放开手脚,于无声处听惊雷!怎么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哦,没什么,少爷,您打算今晚去哪里听雷?” “我们直接去吴索的家里搜找一番,肯定会有所发现。即使他是狡兔三窟,老巢总是要时不时地回去照看一二。我就不信,他还能打扫的什么都不剩?就算是什么都不剩,我们也至少可以确定,这只老狐狸已经跑路了。” “那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惊什么蛇?我就怕他不惊!所谓一日三惊,必有一慌。惊慌之下必有疏漏,有疏漏我们就有机会!不必整天跟在警察的后面转来转去,即使我们现在有些优势,但无论从资源还是实力,我们都无法与之相比。所以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另辟蹊径!” “少爷英名,只是不知您打算如何翻找?” “当然是堂而皇之的进去找,难道你还想等着警察带你进去?” “可是少爷,我们没有搜查令啊?您这种方式是违法的。” “要什么搜查令?你不知道吴索正试图勒索我亲爱的姐姐吗?我今晚去他家里找他,这纯属私人恩怨。” “可是少爷,我们明天不就可以定位吴索了吗?何必非要急在今夜行动?若是真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还好,若是没找到┈┈?” “你真以为我不懂怎么破案,还是你以为我没有看过西游记?你觉得我们的对手还会给我们时间吗?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倘若吴索是雷斌雇佣的杀手,而在雷斌死亡之后,吴索却将目标突然转向勒索邓西伦和程晓攸。这说明什么? 首先,说明雷斌的秘密已经被拿回,所以在这期间才会出现两天的平静期。当然,这平静很快便因雷斌的被谋杀,以及王红卫的尸体被发现而打破。 其次,吴索很可能还未从雷斌那里拿到钱,这种延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二人彼此亲近且熟悉。至于为什么吴索会在雷斌死后转而勒索邓西伦,原因或许只有一个,吴索在确认目标的时候看到过那个秘密,而这个秘密牵扯到邓西伦! 无论雷斌当初是出于何种目的搜集针对邓西伦的各种把柄,但可以肯定一点,这对表面上彼此交好的两个朋友之间,或许早就存在罅隙。雷斌很喜欢研究制衡之道,他有一本《毛批三国》,上面记满了他的心得体会。所以,这个秘密不会只是针对邓西伦一人,而且随着这个秘密曾经“失而复得”的消息泄漏,很可能还会牵扯出范围不定的第三方势力。 那个目的不明的女杀手,很可能就是属于此类情况。即使她知道那个秘密已经重新回到了雷斌的手中,但她依然会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杀光所有关联人物,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缄默。她将最后的目标锁定在邓西伦的身上,很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报复!邓西伦的《死亡刻度》很可能是抄袭他人、或者请人代笔的作品。 我们暂且不说上述的这些假设有多少可以落实的部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吴索与那个女杀手,现在都已将目标锁定在了邓西伦的身上。既如此,那么接下来的结果显而易见,肉(邓西伦)只有一块,准备吃肉的人却有两个。吴索为什么会躲起来?怕警察发现他是杀死王红卫的凶手?恐怕未必!” 经望川说到此处,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戎:“所以,你现在还认为我准备夜探吴索的侦探社,是盲目而草率的决定吗?” “少爷分析的真是精辟!您夜探吴索的侦探社是假,埋伏那个女杀手是真!?”傅戎咽了口吐沫,说道。 经望川闻言点点头,随即身子后仰,笑道:“都是真,无假!赶上哪个是哪个!” 傅戎擦汗,完蛋!感情今夜不但不是无事可做,反而是要同时去做两件,而且还是随时可能会寿终正寝的危险事!他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肯定是年轻的时候读书少,看着眼前这位神采飞扬却又稍显陌生的青年人,他竟一时无言以对。 女杀手啊!?还是真人版的,哪怕只是“玛蒂尔达”的那个级别,自己也一样是应付不来啊!若是碰上吴索还好点儿,大不了可以喊救命。男人对男人,认怂不丢人!可若是碰见女杀手?自己的面皮薄,实在是喊不出口啊!就是不知现在还可不可以辞职? 愣了半晌,傅戎终于鼓足勇气,“少爷,我们什么时间开饭啊?” “不急,先喝茶,等我姐回来再说。”经望川笑得愈发开心。 大约七点的时候,程晓攸回来了。她风一样的掠过房间,视线穿过所有,最终定定的刹在那个年轻、高大的身影上。随即,一声轻喃婉转的低呼传来:“小弟,我回来了。” “哦,我亲爱的姐姐,我忐忑的心情如眼前这飘散的烟雾,焦急的等待迟滞我的思绪,请原谅我的失礼。”经望川快步来到程晓攸的面前,单手擎住她的一支柔荑,“原本的我应该像那门口的梧桐一般,翘首以待你的芳踪!都是那份无谓的矜持,令我的脚步踟蹰往复。哦,我美丽的姐姐,我已千百次的忏悔,直到主说:遵从你的内心,去吧,我的羔羊!”说完,施施然俯身轻吻。 程晓攸瞬间呆立当场,怔怔的茫然无措。片刻之后,她才扭头看向在一旁呆立的傅戎:“芙蓉,我小弟这是怎么了?” 傅戎则是激灵灵的打了几个冷颤:夭寿啊!这刺激来得也太频繁了!? 第三十七章 阚爷阚劲松 () 傅戎再次擦了一把冷汗,有些艰涩的说道:“少爷最近一直在操劳世界人民大团结的事情,可能是又有了新的感悟,激动的!” 程晓攸:“┈┈?” “姐,我是乔治,是你亲爱的小弟。”经望川直起身,目光投向那张轮廓逐渐清晰地面庞,热切而专注。 程晓攸:“乔治,┈┈?” 她伸手抚向那张英俊的脸庞,动作缓慢而轻柔,“没发烧,笑容也还是那么迷人。是我的小弟,难道是被芙蓉传染了?” 傅戎在一旁哀叹,这都是什么逻辑?这屋里的人是神经病! “姐,当然是我,我很好,肖队没有为难你吧?我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你的电话呢?没有被人发现其中的秘密吧?”经望川将脸颊贴近程晓攸,轻声问道。 “电话有问题?呵呵,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我进去的时候把它放在了焦律师那里,自然不会被人发现。怎么,现在要用?”程晓攸扑闪着大眼睛,促狭的问道。 “不急,等吃完饭再说,对了,邓西伦出来没有?”经望川拉着程晓攸坐到沙发上,“你们有没有碰面?还有那个简队长,她没有要求继续询问你?” “没有,我没有见到邓西伦,只是知道肖队放了他,可转眼他又被简警官的人带走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简警官才没有找我,不过他的前妻倒是和我一起离开的,我还让焦律师送了她一程┈┈” “哎呀,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小攸,没被乔治吓到吧?”正说着,佟香枝端着一个汤盆走了进来,惊讶之余随口念叨了一句。 见傅戎还呆立在原地,一双小眼睛却像放幻灯片一样不停地冲自己眨巴,佟香枝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乔治的热情虽然让人很不习惯,但他的确是一位很有礼貌的小伙子。习惯就好,来吧,小攸,乔治,还有芙蓉,洗手,准备吃饭。” 终于还有一位正常人,傅戎感觉天都亮了。 晚餐很丰盛,连程晓攸亦是赞不绝口。在经望川的坚持下,佟香枝也与大家一起就坐。四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着,时间似也过得飞快。这欢快的气氛,暂时也冲淡了那若有若无的压抑。 吃完饭,经望川又单独叮嘱了程晓攸几句,之后换上一身深色的运动衣,便拉着傅戎急匆匆的出门了。 “少爷,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儿早?”刚一上车,傅戎便开始嘀咕,“这个点儿正是晚上遛弯的时间,人多眼杂的也不好下手啊?” “我们先去刑警队,我去找阚爷聊会天。你试着联系一下你的表弟陈聪,我有几个问题想找他核实一下。你直接告诉他,我们的问题不涉及警方的调查方向与进展,我只想知道王红卫与宋立成的尸检结果。你是法医,知道该注意哪些细节。”经望川说着,g63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向已是光影交错的夜色。 车到刑警队的大门前,经望川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木盒,又摸索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才扭头对傅戎说道:“你就在车上打电话,我自己过去。” 说完,他跳下车,略作整理之后,才迈步朝那扇半开的小门走去。传达室的屋内亮着灯,正准备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别傻愣着,直接进来。” 经望川笑了,果如外公讲的那样,这位“阚师兄”当真是脾气爽直的真性子! “阚爷好,小子经望川来看您了!”一进门,经望川便抱拳行礼,态度甚是恭谨。 “怎么,你外公还是不认我这个不成才的弟子?唉,也罢,老爷子当年就对我说过,我这脾气不适合学习经家的小巧功夫。”阚爷摇头,神情略显失望,“老爷子的身子骨可还硬朗?” “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劳您记挂。我今天来,就是受我外公的嘱托专程来看您的,外公让我转告您:当年缘浅只是一因,性燥而急且不得抑,是其二;所以他当年才传法不传拳。”经望川说着,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阚爷,“而如今您已体衰性减,传拳可舒固筋骨、畅气脉,故今可矣。您看,拳谱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阚爷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他郑重的接过那薄薄的书册,双手微颤,那薄薄的几页纸,在他的手上仿若重逾千斤。 他小心的翻开书页,轻声地喃喃自语:“插花十三手,长短八踢,缠崩五靠,这可都是经家的家传绝技,都是师傅给我的?” “是给您的!外公说,当年已传您行气调息之法,这些招式您一看就能明白。他还让我转告您,经家拳法得自实战,进退于方寸之间,拳出无悔,生死便也在瞬息俄顷!之所以当年不传您招式,就是怕您暴起之下手底没有分寸,徒招是非罢了。 外公还说,至于师徒缘分,未到、也未了,自此不必再提。这本拳谱您可择其善者而传之,不必再敝帚自珍。他如今身在海外,归期难定,这也算是他回报家乡的一点心意。” 经望川说着,又将手里的小木盒递了过去:“我知道您吸烟,这盒丹纳曼雪茄是我一点小心意,您且收着。” 阚爷没有理会经望川递过来的雪茄,他还在摩挲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没有师徒缘分吗?看来还是老爷子了解我,知道我争强好胜难忍一时之气。可惜我当年没有明白,还在心里暗自埋怨过他老人家。唉,我这脾气,到底是辜负了老爷子的一片苦心。 也罢,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但这师徒的名分却是不能更改。无论老爷子认不认我,我阚劲松是一定要认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师兄,别再阚爷、阚爷的跟着别人胡乱瞎叫,记住没?!” “记住了,但当着外人我还是尊您一声阚爷吧?”经望川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摇头,“这称谓听着就是那么高深莫测,芙蓉也说,这个名号比辟邪门神还好使!” “别搭理那个胖子,那个小子蔫坏。”阚爷说着,把经望川送的小盒子打开,将内中的雪茄倒在桌子上,然后将那本拳谱小心地放了进去。刚刚好,阚爷满意的笑了,“那个胖小子一直想要混进公安队伍,我们也的确给过他机会,怎奈现在不比当年,他的心理有病,最终错过了特招名额。 反正我是不懂,想来就是性子偏激一些,胆子小一些罢了。这些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日后都可以板正过来。你若要用他,仔细些便是。倒是你,听小肖说你的观察力不错,逻辑分析也很有一套,怎么,也想当个警探?” “当然,您是不知,师弟我天赋异禀,思维敏锐,过目不忘,格斗枪械无所不精,实乃是万中无一的天才。”经望川正自炫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做梦时胡思乱想的,但成为一名侦探,的确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喜欢那种抽丝剥茧的愉悦感,更喜欢水落石出之后的满足感。” 看着阚爷眼底闪过的一丝疑惑,经望川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反应快,不然就要露馅了!我现在是经望川,不是乔治二世!接下来可千万不能太跳脱了┈┈ 第三十八章 为人民服务 () 阚爷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将那个小木盒锁进了柜子里。“你回头去配副眼镜,你的眼睛颜色太显眼,需要遮挡一下。想要成为一名警察,仅凭兴趣爱好是不行的。这个回头再说,你今天跑来还有别的事情吧?”说着,阚劲松向窗外瞥了一眼,“不然你不会这么晚还带着那个胖子,居然还敢在刑警队的门口鬼鬼祟祟的蹦?看看这身肥膘,等找个机会,一定要再给他紧实紧实皮肉!” 经望川的脑门瞬间挂满黑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师兄,我今夜是专程来看您的,顺便再办点私事。我现在是程晓攸女士的委托人,负责为她自证清白。所以,我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其他几名受害者的情况。” “程晓攸?那个妖精?不过你这理由也未免牵强,”阚劲松俯身盯着经望川的双眼,“判断清白与否那是警方的责任,什时候清白还需要自证了?再说了,程晓攸只与雷斌案存在既定关联,另外几名受害人又与她存在什么关联?说吧,你都想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的眼睛,但这其中的确是存在关联。”经望川向后侧了侧身子,“我虽然有些私心,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多积攒些经验、阅历,可这绝不仅仅只是出于好奇。我现在还不能和您解释的太清楚,但请您相信,我这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阚劲松面色稍缓,眼睛却是瞬也不瞬。 “为人民服务!”经望川突然脱口而出,“这是我外公从小教育我的,相比西方所推崇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理念,我们至少要崇高五百年!” “哈哈,师傅说的不错!”阚劲松仰头大笑,“对!就是为人民服务!你若是能时刻牢记这句话,我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问题!” “谢谢师兄!”经望川立刻打蛇随棍上,“只是您现在已经退休了,我加入警队的事情您也能帮我解决?” 经望川已经从傅戎那里知晓自己这位师兄的能量,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性,所以经望川欣喜之下,又顺势将了阚爷一军! “嘿嘿,小滑头,你不用激我,成与不成的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若是能入得了审核者的法眼┈┈”阚爷促狭的笑了笑,“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还是那句话,为人民服务嘛!至于你想了解的其他事情,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可以找人给你问问。” “谢谢师兄!”经望川起身,今天的收获不小,值得欣喜。 “不用虚头巴脑的,”阚爷挥手,“不过你以后要注意分寸,别再让那个胖子跑到这里胡乱打听,我至少要比他靠谱的多。电话留下,明天等我的通知。” “是,师兄。”经望川额首应承,又尴尬的挠了挠头┈┈ 名字叫做“东风机械厂”的在国各地有很多家,市自然也不例外。市的东风机械厂在十年前已经合资重组,原本的职工宿舍区也已经纳入市政改造规划,近期就将搬迁重建。 宿舍区的东区已经完成拆迁,吴索租住的西区也将在今年年底完成搬迁。目前西小区内的住户已经没剩多少,都是些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人。不为它图,只是眷恋在此倏忽而逝的韶华。 时间已近深夜,小区内黑漆漆的一片安静。经望川与傅戎躲在二号楼的墙角处,交替观察着吴索所租住的一号楼。之前他们已经先行确认过了,吴索家中无人,也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少爷,我还想去方便一下?”傅戎扭着身子,低声道。 “扣一千!”经望川没好气的说道。 “别,少爷,我可以忍着。但这样憋着不但有害身心,而且还会极大影响我的工作热情啊?” “从进入小区开始到现在,这还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你已经方便了三回!即便你有什么热情,恐怕也早就排泄干净了吧?” “怎么会?我的热情之火又岂能因为一泡尿而熄灭!?我现在的精神很亢奋,对,我是因为亢奋才想方便的。” “亢奋?亢奋的你表弟都躲着不敢接你电话了?好了,我现在准备进去,你守在这里观察。之后想怎么方便你随意,但不要遗漏了外面的情况!” “那小子估计是在开会,他不敢掉链子。可是少爷,我们只有一把手电筒,您要是带走了我怎么办?” “手电你拿着,我用不到。”经望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可你不带手电,进屋之后怎么搜找啊?瞎摸?” “笨!当然是开灯找了!” “啊?!那岂不是立刻就暴露了?”傅戎显得愈发紧张。 “当然就是要暴露自己!不然躲在暗处的第三人怎么会出手?三号楼那里有更好的观察位置,我为什么不去?就是为了给对手留下同等的机会。你在外面要小心,一有情况马上给我发信号。” “可是,可是,”傅戎有些结巴,这和自己的设想不大一样啊? “别可是了,要不你进去翻找?”经望川已经颇为不耐。 “我这体型一出去就暴露了,我还是守在这里观察动静吧?少爷,你可要自己小心些。我知道你跑的比我快,一会儿若是有意外,我就先不等你了,咱们老地方见,如何?” 经望川挥手,“至少要拍几张照片再跑!走了。”说完,他一猫腰,顺着墙根快速向一号楼跑去。 傅戎立刻抄起照相机,对着经望川的背影便是一通狂拍。同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嘀咕,“烈士慷慨死,一去不回还!” 只片刻的工夫,吴索的房间便先后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傅戎见此不由又是惊叹连连,“这手艺,干侦探真是屈才啊!”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傅戎立时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浑身的汗毛瞬间根根直立而起! 他伏低了身子,一双小眼睛前后左右不停地张望着,“土地奶奶保佑,各路鬼神回避。小子我如今已虚掷三十一载光阴,一天到晚仨饱六个倒儿,可从没干过任何缺德事。即便曾经有些小小不言的过错,但那也都是被逼无奈啊┈┈?” 吴索的房间虽然很简陋,但收拾的还算干净。打开灯后,经望川在门口驻足片刻,他快速扫视一圈,将原有的布局刻印在脑海之中,以便在他翻找之后可以将其还原如初。他之前已有计划,若是今夜的钓鱼行动不成功,那就将一切还原之后继续钓! 很快,经望川的视线被正屋办公桌脚的一只垃圾桶所吸引。垃圾桶内有一只是外文的小巧包装盒,经望川近前俯身,从垃圾桶中捡起小盒端详片刻,确定是那只数码转换器的包装无疑。盒内是空的,说明书也被人拿走了。 经望川将包装盒依原样放回,又俯身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抽屉内的物品摆放很是杂乱,完没有屋内的条理和整洁。抽屉内也未发现有价值的物品,都是一些本人的日常用品。经望川哑然一笑,这位吴索先生看来很注重表面的功夫。 突然,一只表面被摩挲得很光亮的zippo打火机上,映衬出一些隐约的光影。这只办公桌是老式那种粗重的风格,抽屉也是很大很深。经望川伸手向抽屉内侧的上沿儿摸去,透过手套那层薄薄的橡胶,经望川可以清晰地感知,那是一把细长而锋利的匕首! 第三十九章 吕布? () 经望川没有取下那只匕首,他不确定吴索是否在上面留有特殊的暗记。他掏出手机伸进抽屉,再将抽屉尽量闭合,待留下仅可容纳一支胳膊的缝隙,他才按下手机上的拍照键。 一片耀眼的光芒闪过,相比于室内的昏暗灯光,闪光灯的耀闪程度和范围,还是超出了经望川之前的预估。他摇摇头,抽回手臂后重新将抽屉合拢。按计划他应该在假想对手出现之前检查完屋内的一切,可现在这动静似乎有点大,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经望川收起手机,返身径直走到一排靠墙的档案柜前,这是他的第二个优先目标。书柜的上层整齐的摆放着许多大部头的书籍,例如《逻辑与数学的关系》、《英译本施公案传奇》、《痕迹学的初探以及应用》等,种类杂驳却边角簇新,看样子只是摆设。 经望川蹲下身,从小挎包中抽出一根细钢丝,利索的捅开了书柜下层的一把小铜锁。下层的隔间并不大,里面却摆满了各种半新不旧的小型设备。二十倍径的军用望远镜,三节甩棍,干电池的强光手电,接触式耳机,铜框放大镜,甚至还有一副破旧的皮手套。看来这些都是记载着吴索荣光记忆的老物件,这厮还很念旧? 经望川又从最底层抽出一支木质托盘,其上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已经报废的窃听器。有老式的俄制有线窃听器,有带着发射天线的美制老古董,有的上面还标注着编号和日期,但无一例外都是已经淘汰产品。这厮不但念旧还搞收藏? 这些物品虽然老旧但都擦拭一新,与另一个房间内的陈设形成极大的反差。之前经望川打开了吴索租住的另一套房间,里面的陈设简单却显凌乱,地面也是布满灰尘。所以经望川只是在门口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而这间屋内的大小细节都是井然有序,想到此处他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之前的那个房间才是藏匿秘密的真正所在? 终于,经望川在底柜的角落处找到一支老式军用叠扣饭盒,打开一看,依旧是失望不已,上下两层都是用过的小型窃听器,以及一只估计是当做放大镜的凸透镜片。虽然这些也是这堆破烂里的垃圾货,但总算是见到了现代的科技产品。 经望川拿起凸透镜对着那些窃听器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的确都是些一次性的便宜货,而且几乎都是国内仿制的低端产品。虽然毫无价值可言,但这些破烂至少说明,吴索是一个很注意收拾首尾的专业人士。经望川正准备将其依照原样归纳好,却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微而密集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傅胖子为什么没有发信号?不及多想,经望川拧身提纵,只两个跨步,便已轻巧的闪至门后。经望川进屋时刻意将门虚掩,此时侧耳倾听,脚步已近门口。从脚步轻重以及呼吸的疾缓判断,门外是四个体质出众的壮汉!经望川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钓错了鱼!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经望川随手熄灭了屋内的灯!“靠,姓吴的孙子有准备,大家小心!”一声略显尖细的惊呼传来,紧跟着,两个踉跄的身影冲进屋内,“谁t推我?都散开,老子的夜战八方耍起来自己都害怕!” “老幺,守住门口,大黄,开手电啊!” “那孙子躲在门后,啊!哦!呃┈┈”惨呼、痛哼、抽搐,随即声音戛然而止,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身影已扑倒在地! “大力儿挂了!?奶奶的,大家并肩子上!”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急促而惶恐! 啊!砰!砰!砰! 几个呼吸之后,灯光再度亮起。 “你们是什么人?”经望川闲庭信步般地从门后走了出来,他俯下身,微笑着看向其中一人,“不要装昏迷,我知道你是这三人的头目,所以下手有分寸。” 那壮汉只得抽搐着睁开双眼,并努力顺畅自己的呼吸。刚才他的胸腹隔膜位置遭到一记暴击,连惨呼都未及发出便已倒地不起。此刻这令人恐惧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看一眼会不会被灭口? 咦?居然还是一个年轻的歪果仁?怎么这笑容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恼,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忽,忽,”壮汉似乎仍是呼吸不畅,他惊惧的看向经望川,声音也是断续的艰涩。 “还装!?”经望川用脚尖轻踢,他的确有些气恼,自己如此周密的计划,居然被这么几个江湖混子给破坏了? 这简直就是羡煞操之孟德啊! “忽,who are you?唉,i a” “唉姆个fart!说中文!你个duass!”经望川气笑,这厮是被揍迷糊了,居然拽上了英文?看来还是个力求上进的知识混子! “我不叫丹巴斯,我是吕奉先,我们是来找吴索要账的!这位法特大侠,不,这位supern,钱我们不要了,这都是误会啊!” “吕布?”经望川笑了,“我不是吴索的朋友,我也是来找他要账的。说说,吴索欠你们多少钱?什么时间借的?” “您认为什时间合适?我是说我肯定排在您的后面,您什么时间收齐了吴索的欠款我再来,我不急!”壮汉的嗓音已经逐渐恢复如初,尖细的声线继续撩拨着经望川的神经。 “你,,你还是赶紧改行吧?这么敏锐的神经,去开个婚介中心也不错。”经望川揉着眉心,头疼,“我问你的问题直接回答,用不着你替我瞎操心!” “哦,吴索是三月五号向我借了十万,讲好三个月连本带息归还十二万。可如今这都六个多月了,这孙子自打拆迁以后就一直神出鬼没的没个踪影。我带人在这里已经埋伏好几次了,这不,昨天听兄弟说吴索这里有动静了,所以我们今夜┈┈” 经望川心下叹气,昨天自己来过,前天也来过,看来今天的事情还真是怨不得运气,“吴索有没有对你讲过他借钱的原因?” “这个他倒没说,说了一般我们也不会信。我们只是知道他六月会得到一笔拆迁款,有偿还能力,所以才会借给他。” “他房都没了你还借钱给他?你就不怕他拿钱之后逃跑?”这个吕奉先的思维方式的确与众不同,经望川叹了口气,“你对吴索还了解多少?详细说说,我的耐心有限┈┈” 吕奉先揉搓着胸口,又扫了一眼三个昏迷的同伴,这才犹豫着开口:“那边那个躺着的麻脸是吴索的堂叔,叫吴四贵,人小辈大,不过好像是已经出了五服。他替吴索担的保,另外吴索还押了一辆车给我们,所以我们才借钱给他的。” “是什么车?”经望川眼前一亮,他想起吴索开的那辆斯巴鲁。 “是斯巴鲁森林人,跑了两万多公里,还算八成新。” “那现在呢?” “车没了!一个月前,我们晚上去一家小饭馆吃饭,开的就是吴索那辆车。结果等吃完饭出门一看,车没了。我们也没有手续,自然也没法报案,所以就只能继续找吴索要钱、要车了。好容易才找到点线索,谁知又不巧遇到了您┈┈” 第四十章 少爷,快跑! () “丢车的那个饭馆在什么地方?当时也是你们四人一起?”经望川问道。他愈发疑惑这个吴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老派念旧却贪慕虚表,行动果决、缜密却又毫无底线!? “不怕您笑话,我们四人一直是形影不离,有钱大家一起赚,赔钱自然也是一起。那个小饭馆是在西环外立交桥的西北角,名字好像叫一路香烧烤店。平日里生意还不错,我们也┈┈” “啪!”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传来,经望川下意识的回身看去,却见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角,但外面依然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吴索的这间办公室明显是经过简单改造的,靠窗下沿的一圈玻璃都换成了透光性很差的毛玻璃。即便是在白天,从外面不登高也无法看清屋内的状况。 而此时被敲碎的玻璃是在窗户靠上的位置,从投掷的角度与力度判断,应该是由下向上、初速不大的小石子。这一切说慢实快,经望川只扫了一眼,便瞬间做出判断。 是示警?还不及细想,一声低呼便从窗外传来:“少爷,联防队的人来了,风紧扯呼!正门已经被敌人占领,我先去后门探路,回见!” 经望川闻言先是一怔,联防队是什么武装单位?随即他展颜一笑,看向躺在地上的吕奉先,然后说了一句瞎话:“我记住你的样貌了,一会你知道该怎么说吧?你今夜没有见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会继续盯着你,因为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保重,再见!” “我对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大侠您姓甚名谁啊!我有间歇性失忆症,还请大侠一定要相信我!您也保重!另外我还想冒昧的问一句,这里没丢什么东西吧?!哎,大侠,你倒是回个话啊?” 经望川闪身出门之后,正准备从楼梯间的小窗户翻出去,猛听得身后传来吕奉先高声呼喊,他一个踉跄,险些直接以脸抢地。直到跑出去很远,他还在心底反复地念叨着:此人果然名不虚传! 经望川沿着楼后长满杂草的小径,不紧不慢的向着小区的后面跑去。这个即将拆迁的小区的确已是破败的可以,越向后走越是荒凉。沿途的路灯也是所剩无几,昏黄的灯光明灭,尚不及今晚的月色来得明亮。 正跑着,突地,前面黑暗的转角处闪出一个人影,虽然体形肥硕却是矫健的翩若惊鸿!只见那人三窜两蹦便已来至经望川的近前,不瞬俄顷之间,又如旋风般呼啸而过!紧接着,几句断续的声音飘转而回:“少爷,快跑!前面有鬼!土地奶奶快来护驾啊┈┈” 经望川刹住脚步,四下一扫,除那胖子已然杳无踪迹之外,其他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无惧鬼神,更无惧装神弄鬼之人。经望川加快脚步向前冲去,这可不是什么月黑风高的西凉夜?就让我乔治二世代表阿尔忒弥斯女神,来惩罚你们这些暗夜中的宵小吧! 片刻之后,两侧的楼房已经消失,伫立在前方的,只剩下一段伏在荒草之中的蜿蜒围墙。那围墙并不高大,其上更有许多破损之处,映着暗夜,倒也颇有几分狰狞之色。 经望川放缓脚步,在齐膝的荒草中趟行。他从挎包中取出一节折叠短棒擎在手中,此处的确有些反常,四周一遍寂静,竟无半点虫鸣之声!?还未走出几步,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亮起两只橙黄色的巨大瞳孔!紧跟着,一个白色的鬼影倏忽而起,勃然间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这还有完没完了?啊!?” 果然是人! 经望川手中的短棍几乎在那一刻脱手而出!不是吓的,若不是那鬼影及时的呼呵出声,想必他此时已然应棍而倒! “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处鬼鬼祟祟的,,那个作怪?”经望川的语气变得迟疑,因为在那白色鬼影身侧,又颤巍巍的立起一个略显纤细的白色身影。 “什么什么人?没见过男女约会吗?野鸳鸯懂不懂!?”那男人继续宣泄着心中的郁闷,“老婆,穿好没?穿好我们赶紧回去,再这么折腾几回,我非落下毛病不可!?” 经望川忍着笑意,将身子侧转。刚才他已经看清,那夫妻二人身上都裹着白色的被单,而那两只橙黄色的瞳孔,不过是夫妻二人用来照明的两只小橘灯。 待身后的淅索之声渐停,经望川才开口问道:“这位先生,刚才打扰了。之前我的一位同伴被您惊吓,所以我才赶过来查看,实在是抱歉!不过我刚才听您话里的意思,在我的同伴到此之前,应该还有人从这里经过?能否与我描述一下那人的身材长相?” “你见过居无定所的先生吗?算了,看你还挺有礼貌,我也就不再计较了。”男人将张开的双臂放下,又把床单在身上紧了紧,这才摇着头继续说道:“不过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当时背对着你们过来的方向,那人声音很轻,动作也很快。等我察觉到不对,那人已经跃上了墙头。跟个狸猫一样,真是吓了我一跳!” “哦,”经望川有些失望,“那您能否再描述一下那人的身材或身高等细节?衣着呢?” “你是什么人?”经望川的连番追问令男人心生疑惑。 “我是联防队的,之前被您吓到的人是我的同伴。”经望川不知道联防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但既然能令傅胖子都退避三舍,料来也是很厉害的官方组织,所以经望川便毫不迟疑的拿来借用了。 果然,男人闻言之后顾虑无:“那人似乎穿了一身黑,很束身的那种衣服。至于身材和身高?老婆,到前面来,让这位同志看一眼。”说着,男人侧身,将身后的女人让了出来,“喏,你看,就和我老婆这身材差不多。” 男人的语气充满自豪,自是对自己的伴侣的容貌相当满意。经望川凝神望去,见那女子此时一身运动便装,身材匀称苗条。身高也是中等,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 经望川的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女人!女杀手?看来今夜的行动并非无收获,那个女人终于露面了!? “谢谢!非常感谢两位的配合!还要麻烦您给我指一下那人出去的具体位置,我需要最后再去确认一下。”经望川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礼貌而温和的说道。 “你还真是一个负责的年轻人!看,就是靠左边的那个豁口,不过你出去时要小心,那墙外面是垃圾,还有条沟!” “谢谢,再见,祝二位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老婆,你说那小子最后一句是不是在取笑我┈┈?” 第四十一章 邓西伦(首签之日求推荐) () 邓西伦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他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愁眉难展。对面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对自己的讯问尚未完结。在这间不大的审讯室内,他已经坚持了两个小时。 刚才对他进行讯问的女警官虽然年轻,经验也比不上之前的肖姓警官丰富,但这难缠的作风却是过尤甚矣! 自己的筹划应该没有什么纰漏,至于何以出现目前这种明显失控的局面,他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意外?杀死雷斌与尤莉尚可揣度,可杀死宋立成又是因何缘由? 邓西伦起初对雷斌的“意外死亡”表示不解?让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失去一切,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他倒也不介意为其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这也是上天的恩赐? 姑且算是吧?自己省力,雷斌解脱,一切倒也得体。至于是谁意外“帮助”了自己,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确信程晓攸绝不会牵涉其中,如此便不会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筹划,自然也是如此便好。 可今天早晨他突然接到警方的传讯,尤莉死了,而他将作为涉案嫌疑人成为警方的调查对象。此时他才猛然警醒,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运气,那个“帮忙”解决掉雷斌的人,恐怕是连自己也一并算计其中! 自己之所以敢算计雷斌,一是程晓攸会出现在前台,二是自己手里也有雷斌的顾忌,两相冲抵,自也两相无忌。可这一切似乎都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了,自己现在这算是引火烧身吗? 自己是有尤莉房间的钥匙,可那又如何?自己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谋杀理由?我自己都想不出来,警方又能作何借口?自己与尤莉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何况这个市侩的女人还对自己帮助甚大?但这其中的牵扯实不能道与外人,更何况是将其作为理由对警方进行推诿? 而且自己的秘密,这二人也是一样知晓的,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大家彼此的利益早已纠缠在一起,何况主动地授人以柄,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这本就是一种常见的平衡手段。可这些能对警方解释吗?即使自己扯下面皮,道明原委,警方又能采纳几何?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令自己身败名裂之外,嫌疑依然难以洗清。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更为可怕的推测,那个“帮忙”的凶手,最初的目标就是自己!一想到此便令他浑身汗毛倒竖,思维凝固。不是想不明白其中的所以,而是不敢往下想! 若说雷斌的死可以牵涉到程晓攸,那么之后谋杀尤莉岂不是画蛇添足?而这画蛇添足的后果,却是令自己再也无法藏身于事外。自己才是从这二人的死亡中皆有获利的那个人!没有唯二。 其实尤莉的死,对自己倒是一个颇为不错的结果,毕竟自己的秘密又少了一个知情人。可这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愈发的令人细思极恐!从雷斌到尤莉,这其中牵涉最深的恐怕就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结论?原因很简单,三人共通的秘密,就是自己的秘密! 若是按着这个假设推测下去,现在自己便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最后的结局,甚至是死亡的方式都一清二楚!所以,在第一位肖姓警官将询问的内容,从尤莉案转移到雷斌案时,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这一切都包揽到自己的身上! 他抛出了一个对自己极其不利的砝码,试图将警方的调查重点集中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他虽然会暂时失去自由,可现在外面的环境又怎比得待在警局里安?谋杀动机好找,而这个砝码,就是雷斌被谋杀时的作案细节,未被警方披露的细节!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在十二号的当日的确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没有人可以为他那日的行踪作证明,至少是在当夜的整个晚上都没有。因为他那天约了一个他心仪已久的目标,而那目标最终放了他的鸽子。所以,只要自己不说,那所有的条件便已齐备。 他知道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很久,因为所有的答案在他那本热卖的《死亡刻度》里。包括尤莉被谋杀时的某些细节,他都可以猜测出一二。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外面危机四伏,谁知道那个杀手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出手?所以当警方询问他有无同伙时,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拉扯上了他的前妻---罗玉竹。 其实他在心里本意是想说出程晓攸的名字的,毕竟自己此时的无奈之举,未尝不是在拯救她们于危险之中。是的,现在他已无法猜测,接下来的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因为宋立成的死,对所有人来讲都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变数!包括他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最终选择罗玉竹而不是程晓攸,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没错,自己是一个博爱的男人。毕竟人生苦短,又何必活得那么辛苦?至于爱情?他膜拜却不敢奢求,人过中年,他发现自己最爱的似乎只有自己! 心境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爱情自然也是如此。女人常常自比花朵,可谁知这世间又有多少真心爱花的男人?男人易变,只是因为花期太短。自己是个文人,在自己的眼中,女人如书,自然也是翻阅的越多越好。这又有什好令人鄙夷的?所以,女人啊,绽放时便只极尽绚丽就好! 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想起女人?也许这也是自己潜意识里的一个理由?试想一个如此珍惜自己,怜爱花朵的文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冷血的杀手呢?是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难道也是女人?他现在突然很想,离开这里┄┄ 在自由与生命之间做出抉择,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难题?但此时的他却觉得这根本已不成问题,因为他将要继续面对的,同样也是一个女人,难缠的女人! 原本他的冒险已经成功了,肖姓警官给他办理了拘留手续,而罗玉竹也被传唤而至。一切都很顺利,自己只要在看守所里待到警察抓住那个凶手,便可安然度过此劫。谁知那个肖姓警官也是一个难以相与之辈,自己还未等到看守所的车,便被肖魏当场撤销了那张保命的拘留证。理由也很敷衍,没有作案条件以及直接动机。 这就是想将自己抛出去当做香饵!他们关心的是能否钓到鱼,至于香饵的死活,谁会在乎?这就是报应!?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刚出审讯室的门口,就被现在的这位简姓女警官,以涉嫌参与另一起谋杀案再次拘留了。 起初他还在暗自窃喜,可当他看到肖姓警官那意味莫名的笑容时,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强烈的不安。是的,现在他才明白肖姓警官那个眼神的含义,是同情,再加上几分幸灾乐祸。简警官的讯问很直接,但问题,却是令他再次大吃一惊! 第四十二章 难道是她?(首签之日求收藏) () “你在九月七日和八日的夜里,接连两晚驾车出入淮安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而且直至你再次出现,其间的行踪无法确定。对此你作何解释?”简昕宜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一开始便以一种非常规的俯视姿态,压迫着邓西伦的心理防线。 邓西伦抬头瞟了一眼面前的审视者,微微讪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我去哪里,去见什么人,只要没有违反现行的各种法律法规,任何人都无权干涉。所以,我有权保持沉默!” 邓西伦不喜欢强势的女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强势的男人。毕竟自己现在是一个有身份的成功人士,所以面对简昕宜的这种居高临下,他的内心自然而然的涌起一种强烈的抵触感。但随即他的心里猛地一惊!淮安大厦?那里现在也是一个敏感的名称! 果然,简昕宜再次俯身,“这恐怕是由不得你了!”她将邓西伦的身体,完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我们现在怀疑你与出租司机王红卫的被杀案存在关联,你搞清楚,现在是刑事调查,你必须无条件的配合!” 配合?好啊,但理由却是无可奉告!只要你能将我送进看守所,我肯定会力“配合”! 邓西伦略作思忖之后,身子微微后仰,“我在那个时间出入淮安大厦便是有嫌疑,你们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吧?至于我进去之后的行踪,我再次重申,无可奉告。你们不是有很多先进的技术手段吗?去调查好了?我知道拒绝之后的利害关系,当然也知道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零口供也是可以定罪的。所以,请继续┄┄” 邓西伦是在故意激怒面前的女警官,但他的心里却不像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镇静。实际上,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此刻的他除了感到震惊以外,还陷入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之中---恐惧的冰冷! 不会有错了,那个人的目标肯定就是自己!如同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运气一样,他也同样不认为坏运气会如此的反复巧合。若是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早在谋杀雷斌之前便已开始设计自己?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先是以自己书中的内容为谋杀蓝本,然后再一步步的将各种嫌疑勾连到自己的身上,待将自己逼至绝境,最后再出手终结自己的生命!?可这些都是虚构的小说中的情节,是谁会怀有如此深的敌意消遣自己?是的,自己已经入彀,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被人消遣的对象而已! 难道是这本书的原作者?可尤莉告诉过自己,这本书的作者已经消失快三年了,而且自己也在做出决定之前,亲自去那个邮递地址核实过,的确是查无此人!难道是那个人忽然回来了?可自己又去哪里找这个人?之前他投递的稿件上也只有一个笔名而已! 肯定是他!可自己怎么向警方解释?不是他直到此刻还在心存侥幸,而是他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知道这个秘密的其他两人都已经死了,谁还能为自己的污点证明?这还真是可笑和可悲,别人都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却是连能够证明自己污点的人都找不到。当然,除了那个凶手! 可这不恰恰就是那个凶手想要的结果嘛?!让贪婪者死于绝望!这也是自己抄袭的那本小说的中心主题,而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正是这部剧集中未完待续的那部分! 邓西伦的思维已经陷入迟滞┈┈ “回答我的问题!”耳畔传来简昕宜的大声呵斥。 “什么问题?”邓西伦眼神茫然的看向眼前的女警官。 居然能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走神?!简昕宜终于被激怒了,“你和雷斌的关系莫逆,所以雷斌丢失的笔记本里,未必没有牵涉到你自身利益的秘密。因此你还敢说自己一点作案的动机都没有吗?” “我肯定有动机,我承认我有嫌疑。还有,你们的判断很准确,我也有作案的时间,这些我都承认。还有什么?”邓西伦依旧没有回神,所以他对自己前后矛盾的回答根本没有意识。 简昕宜闻言同样也是一怔,但她却很快便遮掩过去,“你不用急着认罪,我们是讲证据的。你不要试图大包大揽,你应付肖警官的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话一出口,简昕宜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你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想寻求警方的保护,那就交代实质性问题。否则,我不介意像肖警官一样,解除对你的拘留申请。” 邓西伦沉默,但他根本没有理会简昕宜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他甚至根本没有去想眼下该如何抉择?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思想也在剧烈的起伏中,无意识的屏蔽了一切外来的干扰。 那个躲在暗处的杀手会怎样杀死自己呢?现在的剧情已经脱离原有的剧本设计,至少宋立成的死应该属于意外因素。 那这个出租司机呢?是否也是意外?亦或是凶手在准备对付雷斌时的顺手为之?若是剧情有变,那自己是否依然会死? 这就是自己性格中的弱点吗?虽然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但每逢大事却是依旧不得从容。凶手真会是那个原作者吗?可他又是如何将自己以及周边的一切人和事,都了解的如此透彻? 女人?能如此了解自己的,便只有自己身边的女人。雷斌也是如此,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爱好。不,不是爱好,是共同的弱点。一个可以被同一个女人所利用的、共通的弱点!程晓攸! 邓西伦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生机所在!他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许多。我只要知道你是谁就好,这种明暗关系的转变,将会让自己重新掌握主动! 看到邓西伦的举动,简昕宜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她判断,这是嫌疑人心理即将崩溃前的最后挣扎。之前她还在担心,自己的逼迫过甚是否会适得其反?但目前看来结果还是不错的。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是再次出乎简昕宜的意料。邓西伦不但没有继续挣扎,反而再次萎靡了下去。是的,邓西伦此刻的思维,再次陷入了一种近似无意识的发散状态。 “你既然还没想好,那我就给你时间再想想!”嫌疑人的这种反复,在简昕宜过往的审讯经历中并不常见。而且根据经验,这种反复的情况一旦出现,往往会产生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要么是顽抗到底,要么是一泻千里。 过了片刻,简昕宜见邓西伦依旧只是怔怔的出神,便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段独立思考的时间,但时间不会太长。我们一会再继续,小王,我们走。” 简昕宜没有贸然继续紧逼,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邓西伦,带着另一位预审员离开了审讯室。 房间内只剩下了邓西伦一人, 他依旧在发呆, 他在想女人┄┄ 第四十三章 不得如伊是小时 () 虽然已经确定了因果关系,但邓西伦的心里依旧是充满犹疑。程晓攸,一个爽直且娇憨妩媚的女子,他实在是无法将其与那个冷血杀手关联到一起。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便立刻如藤蔓一般伸展到他思维的各个角落。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没有人回应他的叹息,屋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想起他生命中曾出现过的几个女人,除却他的母亲,几乎每个女人都曾是他心呵护的女人。 尤莉的细致精明,程晓攸的丰润妩媚,罗玉竹的从容淡定,再加上之前那个女人的雍容高雅,以及现在这个奔放如火却又宛若童心稚子的妖媚女人。 不得如伊是小时!为什么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是有过各种曾经过往的女人?自己爱慕的是她们的人,还是她们的过往? 自己是否真正爱过哪个女人?他摇头,他不知。母亲的面容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从她决然抛弃他们父子的那一天,她便在自己的记忆中渐渐消散,归于虚无┄┄ 而回忆中时常清晰浮现的,只有父亲那佝偻、癫狂的背影。想起父亲,他笑了,那是一个可怜人。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也是一名艺术从业者。是的,他的父亲天赋有限,所以父亲常常自嘲,说自己只能算是一名从业者,连匠人都担不起。 父亲师从于祖父,自幼学习国画,待祖父去世后,家中的日子也过得愈发清贫。但父亲却始终甘之如饴,父亲曾抚着他的头顶郑重教诲:艺术之路,铺满累累的白骨! 他不解,问:为何? 父亲笑答:唯饥馑尔!如父! 母亲离家后,原本洒脱的父亲也逐渐变得沉默。他不再研磨清贫的国画,改习可一夜富贵的油画(亦是父亲语录),而后,日渐疯癫。等他能够有所承担,带着父亲去看病时,医生说:你的父亲已然超越梵高! 想到此处,他再次笑了起来。是的,自己与雷斌不是一类人,虽然都被人戏称为“二曹”,可他骨子里却是一个真诚地人,他只是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如此而已!也仅此而已┈┈ 没有人不可能杀人!程晓攸,是你吗? 邓西伦抬头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他忽然很想找人聊聊┈┈ 简昕宜刚出审讯室便被项城拦住,“简队,乔队和赵局一起过来了,正在三楼的小会议室里等你。” “乔队不是去市里开会去了吗?你说赵局也来了?”简昕宜心头一动,“来了多久了?” “有三十分钟了。”项城答道。二支队有纪律,凡是审讯,除了指定的预审人员,任何人不得中途打扰。 “知道了,你守在这里,我马上过去。”简昕宜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虽然内部也有禁烟令,但鉴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开大会肯定禁烟,而小会议室自然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吸烟区。简昕宜对此并不反感,她也有自己的癖好,射击! 简昕宜进门的时候,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局长赵家骥,大队长乔慕白,一支队长肖魏,法医李三省,痕检科长贺少杰,还有自己支队的痕检组长鲁弋江,几人或是闭目养神,或是喷云吐雾,却并未进行任何的话题讨论。显然,大家都在等自己。 鲁弋江一见简昕宜进门,立刻便熄灭了自己手中的香烟。简昕宜冲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径直坐到乔慕白右下手的位置,正与一支队长肖魏面对面。 “可以开始了,”坐在主位上的赵局见人齐了,示意旁的乔慕白,“乔队,你说吧,我只是旁听一下。” 简昕宜忽然发现,乔慕白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原本五官柔和的脸颊已然变得棱角分明,这是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兆。乔慕白今年只有三十八岁,但他却并不倾向少壮派的小圈子。当然,他也不属于老派的范畴,虽然他的师父就是一个顽固的老派代表。 “知道我为什么连夜赶回来吗?简昕宜,你先说说吧?”乔慕白的语气没有波动,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压抑。 简昕宜快速瞟了一眼对面的肖魏,然后起身说道:“不知道,若是领导有新的紧急任务指派,二支队保证完成任务。” 咳、咳,,尽管大家对简昕宜的性格有所了解,但简昕宜的回答还是令在场的众人惊诧不已。正面无表情喝茶的肖魏闻言,忍不住一口水差点呛进肺里! “没有新任务,也没有紧急的任务,”乔慕白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你既然不知道,那就坐在那里听一听吧?等李法医和贺科长讲完你再发言,李法医,你先来,从雷斌案开始┄┄” 工地旁一盏昏暗的路灯下,经望川正神态悠然的吸着烟。他靠在g63的车门上,看着面前挺胸叠肚的傅胖子,“你是怎么脱身的?难道土地奶奶真的显灵了?” “看您说的什么话?我是信奉唯物主义的无产者,怎么可能宣传迷信的那一套怪异乱神之说?”傅戎义正言辞的反驳道:“我现在是一名关心基层民众的新闻记者,良知的代言人!” “哦?你身上还有什么假证?”经望川冷笑,“鉴于你今夜的表现以及出于维护本公司诚信的考量,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芙蓉同志,你被解雇了。” “啊?又来?”傅戎哀叹,他从兜里迅速掏出一个小本递给经望川,“乔治少爷,这次我可没骗人!您看,这是我的记者证,这个可是真的!” 经望川接过小本一看,“第一医科大校刊编辑部”见习记者---傅戎。这也行? “真的也不行!”经望川正色说道:“你跑得比我这个领导都快,资本家难道就不是人吗?还有,那个联防队又是什么组织?” “少爷,您可真幽默,我怎么跑得过您?我只不过是比您先跑了几步而已,”傅戎谦虚的笑着,“那个联防队可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庞大组织,话说那还是在一九,,” “stop!不要避重就轻,为什么没有提前示警?”经望川没有给傅戎讲故事的机会,尽管此时的话题已经偏离了很远。 “少爷,我有大发现!”傅戎继续自己屡试不爽的策略,“您猜我拍到了什么?” “我猜你今夜就会露宿街头!”经望川头疼的事情,乔治二世一样会头疼。 “我在三号楼的那个观察位置发现了一个人,所以我当然是优先拍您说的那个目标了。结果刚等我对好焦距,那几个人也不知道就从哪里冲出来了?而我依然是临危不乱,继续拍照,一连拍了三十多张,直到那人消失不见才罢手。紧接着我就冲出去给您示警,谁知刚跑没几步,就发现联防队的人正在召集人马┈┈” 第四十四章 争执 () “这就是你拍的照片?你告诉我,不,你不用告诉我了!你直接从这三十多张照片里,把像人的物体给我找出来!”经望川有些气结,虽然他对傅戎的摄影技术期望值不高,但也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傅戎也有些傻眼,自己明明是看见了那个黑影,的的确确以及确确实实是人没错。怎么会没了呢?难道是土地奶奶显圣? “少爷,莫急,我回去找人帮你p一个!不是,是找人帮忙增加一下曝光度,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 “还惊喜?你就是最大的意外!”经望川举头望月,我的一世英名,夭折了! “少爷,我敢向耶稣基督保证,我是真的拍到了!”傅戎见老板少爷似有轻生之意,连忙急切的赌咒发誓。 “犹大会很高兴你这么说┈┈”经望川喃喃自语。 傅戎:“┈┈” 小会议室里的烟雾已经消散了不少,李三省喝了口水,继续指着投影在幕布上的照片说道:“所以,雷斌案的杀人手法与尤莉案的几个重点要素相同,建议可以并案侦查。下面我再说一下,,” “等等,”简昕宜突然开口,“尤莉案的杀人手法和王红卫案的杀人手法一样,为什么李法医却建议与雷斌案并案侦查?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都是用了迷香作为辅助手段?” “我来回答简队长的这个问题吧?”肖魏站了起来。冲李三省点了点头,“简队说的对,杀人方式相似,都是使用的绞索。但致死的最终手段却是完不同,一个是直接机械窒息;一个是刀刺,而且还是一个高手。 这代表了两种完不同的风格,也即是说,这是两个完不同的凶手。简队强调的重点是针对行凶过程中,凶手所采用的同一种近似手段,绞索!那我就说说这两根绞索的区别,在王红卫案中,致死凶器是刀,而绞索只是凶手控制被害人的一个中间步骤。 一是限制被害人反抗的空间与方向;二是阻止其通过大声呼救示警。这在狭小的空间内,尤其是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有障碍物阻隔的情况下,采取此种中间环节是必要的手段。 而在尤莉案中,凶手直接使用绞索勒死了被害人,这似乎也是一个力健的成年男子所为。但也正是因为这根绞索,说明凶手是一个女人。这根绞索是特制的西班牙短绞索,名字叫做“悖论”┈┈” “只是名称不同而已,但都是绞索,你这又能说明什么?”简昕宜似是心有所感,再次出言打断了肖魏。 “不只是名称不同而已,”肖魏不紧不慢地说道:“结合李法医对尸体背部以及后颈部的痕迹检验结果,尸体背部浅表的尸斑堆积部集中在与浴缸发生直接接触的位置。除去药物的麻醉作用,被害人在整个被勒杀的过程中反抗轻微,几乎没有大幅移动过。 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几乎是站在原地,自下而上的发力,且自身没有翻转借力的动作。如此发力的方式却没有割破死者的体表皮肤,这也是西班牙短绞索的一个重要特征。因此我不但肯定这根绞索是“悖论”,而且还是特制的改良版本。此外它还有一个很别致的名称:“微笑的寡妇”。下面我介绍一下它的借力原理┈┈” 肖魏说完,特意的瞟了一眼沉思中的简昕宜。之后他才缓缓地坐下,端起茶杯畅意的品了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突然,简昕宜抬头盯住肖魏,脸上写满了惊诧与不解。 咳、咳,肖魏再次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是怀疑肖队的能力,还是怀疑这款绞索的杀伤力?”乔慕白的语气依旧平淡,“这个问题先搁置,肖队长回头准备一些有说服力证据,即使是图片也行。好了,李法医,请继续┈┈” “我先歇会儿,王红卫案的尸检结果我已提交了书面报告,情况也无疑义。下面还是让鲁弋江组长先讲一下宋立成案的现场勘察情况吧?”李三省说着坐回自己的位子,“若是有什么遗漏,再让贺科长补充。” 李**医在提及鲁、贺二人的时候,特意在名字后面冠上了二人的职位,显然他对简昕宜的某些做法也是心存芥蒂。 贺少杰是刑侦大队的痕检科负责人,而简昕宜却在自己的二支队内单独设立了一个痕检小组,这是公然质疑他们这些技术人员的专业素养!将来你是不是还要再准备筹划一个法医小组? 鲁弋江的眼神飞速掠过主位上的二位领导,又冲贺少杰略显尴尬的点点头,这才起身走到幕布前。他把一个u 盘连接到投影仪上,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宋立成,男,三十二岁,,” 嗯,嗯!简昕宜也在下面嗖了嗖嗓子,鲁弋江立刻醒悟,自己又嗦了,“这是宋立成居所的平面图,大家请看,客厅中央位置的这个点,就是被害人倒毙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带有玄关的正门七米,距离东侧的窗户四米,距离西侧的角门五米。尸体头西脚东横卧于客厅中央,面朝正门的方向,,” “你等一下,鲁弋江居住的是平房?”乔慕白问道,“若是平房的平面图,为什么没有标注房间外面的情况?院子呢?难道这两个门出门就是马路?” 这是故意刁难!简昕宜心下暗恼,这鲁弋江也是死脑筋,你现在是对领导汇报案情,不是对我,不该省细节的不要省。 鲁弋江闻言又是一怔,随即暗道一声糊涂,他快速调出一张景平面图,说道:“宋立成目前独居,未婚,该处居所原是其父母的居所。其父于五年前过世,其母患病卧床三年。除去雇佣的一名保姆,一直都是宋立成亲自照料,直至今年年初其母病逝。 这是一座老式的四合院院落,里外两进。前进院落临街,于四年前出租后与后进院落之间完封闭。因此正房的正门除了进出屋前的院落,已丧失作为进出通道的作用。 所以宋立成便在正屋的西山墙上开了一个侧门,侧门外连接了一段原有的观景回廊,直通西山墙位置的侧门。在此说明一点,这段回廊在前院出租后也经过改造,目前是玻璃幕的封闭状态。 西侧山墙上的角门也是后开的,出门后是一条直通前面大街的胡同。胡同宽六米,进深约四十米,是一条死胡同。胡同两侧均是院墙,另一侧的院墙上也有两个角门,是西侧两个院落原有的。其内也没有设置商铺。 这一片平房是本市的文化遗产保留区,除部分毗邻大街的位置设有商铺外,余下的基本都是住户,而且均是颇有身家的住户。我们已经排查了前院的部分人员情况,对周边住户的信息调查也正在进行。但截至目前为止,仍未发现案发当夜的可疑信息反馈。” 第四十五章 疑点 () 鲁弋江说道此处,重新调出之前的正屋平面图。他的自信正在逐渐恢复,“我们再回到现场,尸体头西脚东,左侧肩肘在下,右臂探向身前,下半身臀部着地,双腿脚尖向上成正仰姿态。也即是说死者在倒毙前,曾试图翻转向正门的方向。 现场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也无门窗破拆等外力入侵痕迹。但据现场遗留痕迹以及尸体浅表外伤判断,死者生前曾被人禁锢过。死者的手腕、手肘以及双脚足踝部均有胶带粘附的痕迹,与椅背、椅腿部位的粘附痕迹相吻合。 距尸体倒卧处两米左右有一把倒伏的高背木椅,旁边有两块叠在一起的方砖,周围还有散落的小段胶带,以及一把装着半壶自来水的不锈钢水壶。经痕检分析,椅子和胶带是用来禁锢死者的,水壶和水则应该是拷问工具。 推测凶手先将死者双手背剪束缚在椅背之上,其后将椅子放倒使死者面部朝上,椅背则支撑在两块叠起的方砖上,然后从上向下用水阻滞死者的呼吸,从而达到逼迫死者就范的目的。这是一种简易的水刑,但对实施者有较高的控制要求。 也即是说,凶手相较于被害人有压倒性的局面掌控能力,否则在控制目标人物的过程,以及在后续的施刑过程中,难以对目标人物进行完掌控和心理压迫。 但这里有一个疑点,即一般在采用此种手段对目标人物进行拷问的案例中,嫌疑人通常都不以杀死目标人物为第一目的。但此案中目标人物却死了,而且还是死于常规控制范围之外所采用的一种武器,弩箭!大家请看,这便是杀死死者的那根箭矢---没羽箭! 这根箭矢长二十七公分,矢部为圆锥形,没有血槽及稳定飞行轨迹的附带措施。据估算,有效射程大约在三十米以内。箭矢击中被害人左胸位置,穿透肺叶直入心脏。因没有实物,所以实际的射击距离无法判断。但从穿透力度与精度上判断,估计距离不会超过五米。 我们再回到现场痕迹,初检结果显示,现场及周边除死者以及凶手的脚印痕迹之外,未发现第三者的足迹痕迹。凶手的足迹痕迹与王红卫案中的足迹特征相符,尺码均为四十三号,鞋底前脚掌与足跟部进行过遮挡处理,应该是粘贴过多层的、表面为纤维质地的胶布。 现场各处没有发现除死者之外的可疑指纹,室内物品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翻动痕迹,因此对凶手逼迫死者的意图、目的难以判断。此外尸体的后颈部有条状青紫痕迹,怀疑是凶手对目标人物采取最初控制措施时所留。” 鲁弋江说着,右手比划了一个掌刀的模样向下用力一挥,“就如这般,直接砍中被害人的后颈动脉!位置、力度拿捏准确,令其丧失后续抵抗能力。再结合之前现场勘验的几点特征,可以做如下判断:此案的凶手与王红卫案的凶手应为同一人,手段和经验丰富,是一个职业杀手! 但接下来又有几个疑点,通过初步尸检,以及调取胡同口周围的监控记录,确定死者的确切死亡时间为凌晨三点十分左右。监控记录显示,凶手是在凌晨两点二十二分进入胡同的,离开胡同的时间是三点十三分。请大家注意死者的衣着,穿戴整齐。再看这里,餐桌上摆着一壶煮好的咖啡,和两个杯子┈┈ 这很反常,死者难道是认识凶手?亦或是事先约好了与什么人会面?被害人卧室的床铺平整,没有准备或者曾经就寝的迹象,所以被害人那晚应该是在刻意等什么人。仪表经过精心修饰,所等之人也必是其极其重视之人。而凶手在进入现场之前,也是经过精心伪装与刻意躲避的,显然不是应邀赴约之人。 此外凶手在逃离现场时的姿态很慌张,这与其在王红卫案中的表现极不相符。若非步履间距、形态等特征痕迹高度吻合,我们几乎以为此时逃离现场的是另外一个人。 现场勘验表明,死者身上的束缚应该是凶手在达成目的之后,亲自动手为其解除的。这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凶手对自己掌控能力充满自信,此外从死者的倒地状态以及现场的即时情况判断,死者在解除束缚后,并未尝试任何挣扎或反击的举动。 既然如此,那么现场当时又是发生了何种意外情况,促使凶手对被害人突施杀手,之后又神态惊慌的逃离现场?难道现场突然闯入了第三者?而且还是被害人的帮手?” 随着这几个问题的出口,鲁弋江也是有些出神。他手中的激光笔随着他指尖的转动,在房间内凌乱的划过。 嗯、嗯,简昕宜再次出声提醒。 “好了,弋江,你下来休息一下。”乔慕白朝鲁弋江点点头,又扭头瞟了一眼李**医,这才继续说道:“少杰,你那里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贺少杰站起身,他先是抻了抻警服的下摆,又抬手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待一切规整之后,他才表情严肃的开口:“我要补充的有四点:第一,先回答之前鲁组长最后的疑问,现场的确是有第三人出现!正门廊檐与台阶的接角处,有一枚约三十八号尺码的右足鞋印。着力处为表面较为平滑的石板,虽然脚印残缺,但因沾有少许泥土而显得较为清晰。 其后我又在院落之中的几块石板上,发现了几枚较浅的足印痕迹,左右脚都有。并在临近廊檐的一块石板边缘,发现了一处踏在泥土上的右足前部边沿的足印。根据着力程度判断,女性,体重五十至六十公斤之间。 第二,我继续回答鲁组长之前的另一个疑问,凶手为什么会惊慌的逃离现场?因为杀死宋立成的凶手,应该就是躲在廊檐下的这个第三者。死者宋立成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台阶三层,每层层高十二公分,台阶接角的位置距离死者横向的倒地位置,直线距离七点二米。与箭矢射入死者胸腔的倾角角度契合。 第三,还是回答之前的一点疑问,现场倒伏的高背木椅重十四公斤,这也是为什么死者在经历水刑后,体表损伤轻微的主要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嫌疑人的束缚手法,这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员才会使用的一种分段式固定手法。优点就是损伤轻微且恢复快,连同那个简易水刑的方式,都是军中快速拷问目标的常用手段。 第四,倒寻足迹方向,我在前院与后院的围墙顶端,发现其上有两处杂草倒伏。位置间距不足十公分,这里应该是第三者进出现场时的位置。围墙高三点九米,从上跳下会产生很大的冲击力。但此处位置周边五米半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受力点。 最后我在距离围墙三米处大鱼缸的缸沿儿,找到两处蹬踏的摩擦痕迹。所以,这位进入现场的女杀手,也是一个高手┈┈” 第四十六章 旧案 () “那么综上几点,我也有几个疑问:这个宋立成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何以两拨不同的杀手同时将目标选定在他的身上?此外宋立成所等之人,是否就是这个女杀手?我通过咖啡壶以及杯盘的摆放位置和方式,还有饮用时搭配的发泡奶昔等细节推断,宋立成深夜等待之人,肯定是一个女人!” 贺少杰说完,再次正了正鼻梁上的镜架,然后才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他程没有出示任何的材料证据,讲述的却是清晰准确,不容置疑。 什么是专业?什么是差距?简昕宜的面色凝重,低头不语。 自己的苦心谁能了解?唉,不说也罢?简昕宜有片刻的出神。 乔慕白没有察觉简昕宜的异常,他用眼神制止住正欲开口的李三省,随后转头看向同样沉思的肖魏。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肖队,你对贺少杰的推测有什么想法?” 肖魏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站了起来,“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我目前不好妄下推断。一切都还缺乏强有力的证据作为支撑,但我想,这四起案件应该便是这两人的嫌疑最大。所以只要抓住其中的任意一人,案件就会取得重大突破┈┈” 是废话!简昕宜头也没抬,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之色。 鲁弋江:“┄┄?” 李三省:“┄┄!” 贺少杰:“┈┈?!” 乔慕白面露尴尬之色,原本泥塑木雕一般专心“旁听”的赵家骥局长,闻言之后嘴角也不由得抽动了几分。 肖魏却是恍若未觉,他的视线没有焦距般的投向幕布,似是陷入某种当机的状态:“这几起案件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家还记得一五年发生在我是市肿瘤医院的那起“11.23”案吗?那根箭矢,还有那只卡西欧纪念款手表,都似与那起奇怪的凶案存在某种莫名的关联?我想,那应该就是今天的这几起案件的源头┄┄” 石破天惊!肖魏的一席话,令在场的众人勃然色变! 贺少杰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我说怎么总觉得像是差了些什么?原来如此!” 简昕宜有些疑惑的看向乔慕白,见后者也是微微点头,面上露出豁然之色。 是三年前的案子?那时她简昕宜还没有调到刑警队,自然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乔慕白扭头看向赵局,见赵家骥点头,便开口说道:“少杰,你坐下,还是先让肖队再把当年的案子捋一捋。在座的还有对当年那起案件并不知情的,正好大家一起再回顾一下。” 肖魏此刻的眼神也逐渐明亮起来,毕竟那起案件曾经是,现在也同样是他埋在心底的一个心结! “那是一五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深夜,那天正好是我带队值夜。大约是在二十四日的凌晨零点十三分,我队突然接到出警通报,在我市的肿瘤专科医院住院部楼下,发现有人坠楼身亡,疑似他杀。我带队赶到现场时,时间已是二十四日的零点二十七分。 那天夜里天很黑,也没有月亮。但好在是深夜,所以路上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场却保护的很好┈┈” 肖魏讲得有些过于细致,但谁都没有打断他。这其中的详细内情只有乔慕白和赵局知晓,所以,两人的神情也是愈发的专注。 “尸体的坠落地点在住院部的东北角,因其直接通向后面的太平间,所以即使是白天,那里过往的人员也不多。尸体头东脚西仰卧于碎石路面上,左胸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支无羽短矢。 死者后脑枕骨破裂,脑组织有少量喷溅。后经尸检判断,死者是在坠地之前便已身亡。 死者骶髂及骨盆多处骨折,脊柱三至六节严重错位,右肘关节及左脚踝也有轻度骨折。这些损伤都是高空坠落之后形成的,除去左胸前的致命贯穿伤,死者体表未发现任何外伤。 这些资料在档案室的遗留案件专柜里都有,我就不详细说了。我只重点说一下现场勘查以及之后的调查情况。住院部的楼高二十七米,分六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老建筑。我之所以将环境介绍的详尽一些,是因为这栋大楼连同周边的几栋建筑,在前年就已经部拆除改建了。 我们先是逐一排查了东侧二层以上可能的初始点,直至六层依然一无所获。所以我们将最后的起始点,锁定在了顶层的平台上。从六楼通向顶层的平台,有一道双开小铁门,并且当时是被人从外向内顶住的。在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我便派人逐层守住了楼内向外的各处通道,那个小门也是第一时间便被控制住了。 从六层到顶层的平台,必须要穿过六层东区的住院部。六层东区是高干病房,案发当夜东区只有一名病人,连带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一共五人。而死者并不是住在这一层的病人,至于他是何时穿过走廊并上到顶层的平台,至今也未查到任何关联的时间节点。 哦,我之前忘了介绍,死者当时身上穿着肿瘤医院的病号服,经查是本院内一科的住院病人端木衍。待我们排查至六层的通道,其间共耗时十三分钟。通过现场核查,最终确认这个小门是通往上层平台的唯一通道。所以,这起案件的第一个奇怪之处就在于,案发现场几乎是一个敞开、但又完封闭的独立空间。 设若存在凶手,他无法在保持现场封闭的状态下从平台逃离。贺科长当时参与了对平台的现场勘验,为了保持现场的初始状态,我们从六层分割东、西区的中间廊道位置,翻越上顶层平台,之后从外面打开了那道小铁门。 在此我强调一点,之前我们考虑到凶手有可能从顶层翻越到下面的楼层再行逃脱,但经过反复排查与核实之后,这种可能也被排除了。因为除去六层东区,几乎所有楼层的病房都住满了人。而六层东区的房间我们也部勘查了一遍,包括一层的外围地面。 那晚的工作量很大,出乎我之前的预料。因此我又从大队抽调了一个支队的警力,加大了排查力度以及对顶层平台的勘查范围。这的确延误了时间,也是我在那晚的一个主要失误,我承认┄┄” 肖魏说到这里再次顿住,简昕宜也是心存疑惑,这怎越听越想是在自我反省?她又扫了一眼众人,发觉李三省与贺少杰的面上也是露出些许不平之意,难道肖魏在这之后还有更加严重的失误? “通向天台的小门打开后,我们经过四个小时的连续勘查,结果再次一无所获。顶层平台的沥青地面上铺满碎石颗粒,任何痕迹都难以存留。”肖魏的语气没有起伏,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说着:“顶住双开铁门的,是一段重达十七公斤方木。截面边长四十公分,长度一点二米,是医院员工平日休息时垫坐用的。 而双开小门的缝隙最宽处不到三毫米,所以从内支撑枕木,之后再将门合上、顶住的可能不成立。而以自来石的方式勾倒枕木,令其以惯性的作用顶住小门的可能性最后也被排除了。一是枕木倒下时与铁门接触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二是我们在枕木支撑点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发现了几处反复摩擦的痕迹。 这是因连续施加外力所形成的,所以凶手杀人之后再从小门脱身的可能已经被完排除。那么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凶手?这成了本案一直争论不休的第二个疑点┄┄” 第四十七章 刚刚好!(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 “之所以会引起内部的争论,是因为死者端木衍本人。端木衍是年三十岁,不,应该是二十九岁。因为十一月二十四日,才是他年满三十岁的生日。端木衍死前已患有淋巴癌,据其主治医师的乐观估计,他最多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这便牵扯出了本案的第二个疑点,谁会去杀死一个时日无多的濒死之人? 除了他自己! 这也是我当时的观点,但反驳我的理由也很充分,就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哪怕是疑似的凶器!我们尝试了各种死者手持弩箭射杀自己的可能,但都因为缺少必要的条件而被否决了。借助辅助工具虽然理论上成立,而且我们也在现场找到了两处疑似外力支点的痕迹,但最后同样也被否决了。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没有发现凶器! 这里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根弩箭,这种圆锥状无尾短矢,俗称猎兔矢。据传是在十八世纪中期,由当时殖民印度郭尔喀地区的英国人带回欧洲的。之后与扁头矢、三棱矢、飞翅矢等不同种类的无尾羽矢箭,成为贵族狩猎时常用的一种弩箭。但其机括原理,还是源自于我国古代的隋唐时期。 现在这种弩箭一直未被列为竞技类的比赛项目,原因便是缺点明显:精度低、射程短、难掌握等。但优点也有不少,易携带、可折叠、可连发。其中折叠功能是后工业时代的改良设计,在目前欧洲的贵族圈子中依旧很流行。我们分析了当时最先进的改良版本,最后确定其有效射程不到三十米。 实验时我们对实际有效射程的界定,采用的衡量标准是自行设定的:既穿透猪肉的附骨肌肉组织三公分。所以尸检后我们估算,现场的实际射击距离在八到十米之间。而这个距离之内,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处可以作为支点的固定物,冷却机组水塔。并且在其固定支架上,发现了两处疑似固定时留下的摩擦痕迹。 但这一切都无法作为证明死者存在自杀可能的证据,还是那个根本原因---没有发现凶器。不过在此我倒是对宋立成案的细节有个推测,那个女性杀手之所以能将经验丰富的男性杀手逼退,这把能连发的手弩,应该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目前能查到的公开资料显示,改良版的折叠手弩,单击后重新上弦的速度不到一秒。弦距只有十八公分,部外展也不足二十二公分。而且重量很轻,空弦状态只有一点三六公斤。女杀手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现场并进行抵近射击,身手好是其一,手弩的轻便、易携带,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再说回端木衍的案子,我们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端木衍本人,便是这起疑似凶杀案件的第三个疑点! 端木衍的家族有恶性肿瘤遗传史,且近代的发病时间还在不断提前。端木衍大学时期留学英国,主修近代建筑学,除喜好攀岩外再无其他业余爱好。 二零一一年,端木衍的父亲去世,尚未完成学业的端木衍遂回国定居。次年,其母也因意外离世。二零一二年十月,端木衍进入沪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就职,直至一五年六月发病后辞职。 其后端木衍回到本市肿瘤医院就医,并意外死亡。这期间发生了几个违背常理的小细节,我们姑且称之为疑点吧?首先,端木衍在沪市设计院属于高聘人才,享有面的医疗保障。且沪市的医疗水平要远远高于本市,但端木衍却主动推却了一切的优待条件。其次端木衍回到本市后没有第一时间就医,而是在自行变卖名下的所有财产之后,联系律师安排自己的后事。 案发后我们联系了他的律师焦自华,据焦律师讲,端木衍没有婚配,而且也再无其他直系亲属帮其料理后事。所以端木衍将其中的一部分财产,提前支付了自己的丧葬费用。而另一部分财产则是以基金委托的方式,对其家族墓地进行修葺和照料,时效五十年。所以我们据此推断,端木衍其实是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便已经决定接受现实,等待死亡。 没有爱恨情仇,没有名利纠纷,甚至连身后之事都要自己亲自料理。试问一下,这种人自杀的可能性,是否要远高于被人谋杀的可能推测?但这一切终究也只是可能而已,关键证据的缺失使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无用功。而我当初对此案的唯一贡献,就是确定了这起案件的存档编号而已。” 肖魏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喝了口茶,随后将目光转向贺少杰,“还记得死者的那块电子表吗?你当时对我说,这款看似普通的电子表价值不菲,是卡西欧纪念款手表中的精品。而且还是限量版中的指针式电子表,比你的那块飞亚达还要贵。 我们也是通过那块手表上的最后指示时间,才将这起奇怪的案件最终定为“11.23”号案件。 而那块电子表最后的停止时间,是23:59'57“!即是现今雷斌案与尤莉案的时间起点! 此外我们还在手表的后壳,发现了一句英文激光镭射刻印,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纵然黑夜孤寂,白夜如焚。署名r. 这是十九世纪一位法国诗人的诗,是一处章节的断句。而有意思的是之前的一句: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这明显是一首爱情诗,再联想到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杀手,我怀疑这个女人与端木衍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再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们其后根据所掌握的时间点反向推测,端木衍在坠楼时,显然并未完计算好时间。这也是我怀疑端木衍死于自杀的最后一个疑点,当然也是依据点:李法医在尸检时,从端木衍的手中找到了一张小纸条,经鉴定系端木衍亲笔所书。纸张是医院的便签,上面只有三个字:刚刚好!” 说完,肖魏握紧的双拳随之松开,像是吐尽胸中最后的一丝郁结,整个人也瞬间松弛了下去。他怔然片刻,缓缓地坐回座位。屋内没有人说话,大家虽然表情各异,却都带着几丝疑惑。 简昕宜也是眉头紧锁:肖魏的判断论据经得起推敲,只是缺少了一个关键证据,但这是过失吗? 乔慕白再次清了清嗓子,他先是与赵局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神情严肃的扫视场,“我知道大家的心中都有疑问,但我想先问一下简队,你对目前的这四起案件有什么建议?” 简昕宜又是一愣,今天这乔慕白怎会如此较劲?难道是准备在安抚肖魏之前,先拿自己做个铺垫? 简昕宜略作沉吟便准备起身,但乔慕白却是摆手示意,“就坐着说吧?现在不是汇报环节,不必起身。” 简昕宜点头,尽管心里还有些犹豫,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我觉得这四起案件可以并案侦查,因为无论哪一起案件单独拿出来,都不可能与其他三起案件脱离关联。” “哦,那你觉得由谁带队合适?”乔慕白继续问道。 这是在征求意见还是在寻开心? “自然是由赵局和乔队亲自指挥!”简昕宜回答的很快,心说我是性子直,可我又不傻? 今天的乔慕白很反常,总在拿腔拿调的故作高深!不会是因为大领导莅临督导,已经不会正经说话了吧? 第四十八章 第三号案件 () “这个局里已经有了决定,专案组由赵局和我分别担任组长和副组长。但下面的事情还要靠你们完成,我们就是帮你们打打下手,支应一下上面的压力而已。所以不要再兜圈子了,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乔慕白单刀直入,似是今天一定要和简昕宜摊牌。 简昕宜也是瞬间便明白了乔慕白的意思,“既然乔队征询我的意见,那我就毛遂自荐一回。我觉得无论是从案件的跟进程度,还是进展速度,我都可以担负起目前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调查!” 但简昕宜随后发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乔慕白的意思。只见乔慕白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侧身与赵局低语了几句,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肖魏,“肖魏,肖支队长!你有没有信心承担起专案组第一副组长的责任?” 肖魏下意识地起身立正:“有!” “好!从即刻起,你负责第一专案小组的现场指挥和调度,简昕宜做你的助手。一、二支队各抽调一个小组正常值班,其余人员包括后勤部交由你指挥,我和赵局也暂时归你领导。”乔慕白说着再次扫视一圈在座的众人,神色郑重的继续说道:“但我们对你也有一个要求,把积案“11.23”案与这次的几起案件一并解决!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除简昕宜外,其余众人部起立高声应道。 赵局依旧纹丝不动,似是对乔慕白投去一个催促的眼神。乔慕白随即摆摆手,“大家都坐吧,简昕宜,你似乎有些意见?” 简昕宜此刻已从惊愕中转醒,她迅疾起身答道:“报告,没有意见,一切服从指挥!” “没意见?恐怕心里未必没意见吧?”乔慕白说着也站起身,他缓步走到肖魏的身后,直视简昕宜的目光:“我知道你有意见,从能力上来说,你的确有资格担当这个专案组的第一指挥。肖魏之前也找过我,建议将这四起案件合并,然后交由你带队主抓。可赵局和我商量后,我们否决了他的提议。 你不必感到吃惊,老同志有老同志的胸怀。我们都知道你是公大的高材生,各项履历也都是优等,所以才特意把你安排到二队磨砺一番。怎么?觉得经办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案子不过瘾?不能彰显你的水平?还是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一直都在打压你?刚才端木衍的案子你也听了,怎么,你觉得你能比肖魏做的更好?” 简昕宜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虽然克制住了,但也只是克制住了一小部分,“我听出肖队似乎对当年的案子心有不甘,但也有些过于强调客观原因了。毕竟时间耽误了,凶器也没有找到,所以,也只是合乎逻辑,什么也说明不了。” “强调客观?”乔慕白气笑了,“李三省,我看你似乎忍的很辛苦,那晚的现场你也去了,说说吧,为什么路上会耽误时间?” 李**医瞥了一眼简昕宜,然后白眼一翻举头望天,“都说是客观原因了,那还强调什么?没话!” 乔慕白一怔:“倔驴!随你。”说着再次转向简昕宜,“我来告诉你为什会耽误时间?因为那天他们连续出了十个小时的现场,之后又跑了一百多公里的夜路,晚上十点才回到队里。而且出警时通往肿瘤医院的道路正在进行封闭施工,所以其间他们又扛着设备跑了八百米!十四分钟赶到现场,继续连夜勘查七个小时。 这些客观原因刚才肖队有强调吗?现场第一目击证人不配合,按你的逻辑是不是也要强调一下?你以为肖魏是在抱怨什么?是因为集体荣誉!当时马上就年底了,省市级的各项考核指标都是有硬性规定的。就是因为没有凶器,所以这个案子才没有按期结案。 我和赵局连夜赶回来,一是案情发展超乎预料,其二便是因你简昕宜!看看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抢地盘?争功?若仅如此,我不但不会批评你,我还要开大会表扬你!内部的良性竞争一直是我们所提倡的,但你呢? 你为了抢时间,现场勘查愈发草率,只要得到自己认为有用的信息,便立刻强行并联之前的案件。以你的水平,自然不会看不出王、尤两案与之前雷斌案的潜在关联,可是你接案之后与肖魏交换过信息与意见吗? 你是想单枪匹马的快速破案?勇气可嘉,可进展呢?知道吗,你若是仔细看看李三省交给你的尸检报告,你现在的确可能已经取得了进展?因为那里面夹着一份肖魏让李法医转给你的案情通报! 现在队内许多同志都对你存有意见,并不是因为你的某些激进举措,而是因为你在破坏内部的团结。你在自己的支队内设立单独的痕检小组,在周边城乡结合部设立驻站小组,这很好!为什么?因地制宜!可以随时、随地快速反应,应对各种的突发状况。 局里原本正在讨论将其作为样板上报、推广并且为你们请功,可你现在的表现却是令我们大失所望!你这不是骄傲,你这是已经起飞了!你现在手里有那个男性杀手的线索吗?考虑过邓西伦为什么会如此轻易便移交到你的手里?你真以为肖魏争不过你?还是你以为肖魏是知难而退?亦或是在推诿责任?” 简昕宜低下了头,乔慕白的确是说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肖魏抬起了头,乔慕白的口水已经喷了他一脖子┈┈ “你坐下吧,若还是想不明白,可以随时找我。从现在起,我和赵局二十四小时都待在队里,直到案件告破。”乔慕白又扭头看向赵家骥,“赵局,您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就一点,通力合作,尽早破案。这几起连环案件是自市建市以来第三起重大的恶性案件,所以专案组就定名为零三号专案组。”赵局说着也站起身,“另外还有一点,我再给你们增加一名临时顾问,一级警司阚劲松警官。乔队,跟你师傅打声招呼,回头我亲自去请他出山。好了,散会!” 夜已深,经望川独自一人走进罗麦酒吧,傅戎则是被他打发去“p照片”了。虽然内心对此已不抱什么希望,权当是对傅胖子一次小小的惩戒,但其实他依然心怀几分姑且一试的侥幸。 经望川径直走到吧台前,“嗨,陆飞,晚上好!罗麦呢?怎么这么早就躲起来了?”他随意的跨坐在高脚椅上,四下却未见老板罗麦的影子,“先给我来一杯罗斯福10号,不要问,我很好。” 陆飞笑着点点头,转身去准备了。经望川将眼前垂落的发丝向后胡乱的拢了拢,一抬眼,却见罗麦正从吧台下探出头来,“呦,这不是“电动魔鸭”吗?嘿嘿,我亲爱的乔治,最近来的有些勤啊?我这里都准备好了,今晚给你放什么曲子?” “看你这笑容就知道,我是又被那个胖子给骗了!”经望川白了一眼罗麦,“这个电动魔鸭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你和傅戎一定是有亲戚关系!” “嘿,喝果汁的小子,你这是再污蔑我纯洁的品格!”罗麦佯怒道:“你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没见我现在都不敢轻易露面?你的传说已在江湖荡漾,各路美女、豪杰纷至沓来,简直令我左支右拙。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否则,哼哼,┈┈” “你敲动的手指节奏,表明你现在的内心很雀跃。说吧,你打算怎么讹诈我?顺便说一句,我搬家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第四十九章 纷乱夜 () 罗麦随手将啤酒推到经望川的面前,又瞪了一眼在一旁憨笑的陆飞,“去去,没看大人正在谈事业?”然后他迅疾换上一脸真诚的笑容:“乔治,我们是朋友,怎么能用讹诈这个词汇呢?你看,这至少会令我伤心到你答应我的条件为止!” “朋友之间不谈条件,我记得这话也是你说的。”经望川慢慢的品着冰爽的啤酒,终于心满意足的舒展了起来。 “哦,好吧,那不是条件,权当是我在神志还能保持清醒之前的最后请求,如何?”罗麦继续讪笑。 “遗愿必将得到满足!这是绅士的准则。”经望川也笑吟吟的看着罗麦,“老麦,你的确是我的朋友,对我的心思拿捏的很准!” “噢,小飞,你看看,这个小子已经学坏了!”罗麦夸张的提高了嗓门,“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今后每逢一三五六日都来我这里坐上一个小时,遗愿我也认了!” “最多两次,时间可以延长一些。” “好,成交!今晚的啤酒算我请客!” “小飞,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你们老板的慷慨,令阿巴贡都感到汗颜。”经望川也是佯作郑重的看向陆飞,“即使是给老葛朗台箍木桶,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且,狭隘!你知道周扒皮吗?听过黄世仁与南霸天吗?”罗麦双手抱胸,不以为然的撇嘴,“小飞,再给我们的亲爱的乔治添杯啤酒,还是算我的,换哈啤!” “且,吝啬的老麦,你又在欺负我亲爱的乔治!”身后传来一声娇嗔,“来,换伏特加,纯的!” 是苏菲!经过上次一番热舞,经望川对这位身材火辣的女人,已经有了超出路人的认知。 还是那支涂着五彩丹蔻的玉手,此时已经轻轻地搭在了经望川的手背,“嗨,亲爱的苏菲小姐,你如那划过长夜的流星,牵引着我的目光,此刻的我如┈┈” “噢,亲爱的,既然我是如此的光彩夺目,那你刚才为什么会径直的从我身边走过?”苏菲白了一眼窃笑的罗麦,“难道在你眼里,面前的这个老男人已经耀如白日?” 经望川:“┄┄” 罗麦:“别胡说,亲爱的苏菲小姐,我顶多是个火球┈┈” “谁是你亲爱的?”苏菲优雅的坐下,再次白了一眼老麦,“你刚才是不是在提醒乔治躲开我!?” “噢,天地良心,女人啊,快去占领火星吧!”老麦悲痛欲绝,“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我正┄┄” “老麦正与我探讨狐狸精与周扒皮的叠加效果,”经望川笑着打断罗麦的表演,“他说至少superwon会甘拜下风┈┈” 罗麦:“┈┈” 苏菲的目光已经能将陆飞手中的伏特加点燃,“罗老麦!”她娇叱一声,“我要去找嫂子投诉你!然后再给你家快递五斤榴莲,带壳的!” 经望川虽然不明觉厉,但只要看看罗麦的表情就知道很恐怖! “嗨,乔治,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老麦不会骗人┈┈” “错了,老麦就是骗子,他说他和乔治一般熟,嗨,亲爱的┈┈” “亲爱的乔治,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更白了,陆飞,快,上两杯威士忌┄┄” 好在一时间莺莺燕燕围拢,化解了眼前这尴尬的一幕┈┈ “少爷!有人!真的有人!”快十二点的时候,经望川接到了傅戎的电话。“我就说嘛,虽然我的手跟不上我的眼,但我的眼依然注视着前方!” “有正面的照片吗?”经望川也很兴奋,不觉间提高了自己的期望值。 傅戎:“┄┄” 见半晌无声回应,经望川恍然,“整体形态清楚吗?” “除了肩胛以上,整体形态很清晰┄┄少爷,你在哪?怎么听着这么乱?”傅戎很机智,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我在纬二路的罗麦酒吧,你过来再说吧?”经望川长叹一声,随即挂断电话。 经望川返身走回吧台,他今夜没有跳舞,所以吧台边堆满了花红柳绿,罗麦的嘴巴几乎咧到了嘴角,那白惨惨的大牙很是耀目。 没走几步,电话再次震动起来,是肖魏,“明天上午九点,邓西伦的别墅门口碰头。”肖魏的话开门见山,“别说你不知道邓西伦的住址,还有,你是什么时间开始监视吴索的?” “邓西伦呢?你们没有释放他?”经望川答非所问。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回答我的问题。”肖魏的声音透着几丝疲惫,“你的隐匿不报,会造成我们警方的被动,这是切实的干预司法调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至于后果,你应该清楚。” “你们怀疑吴索是淮安大厦案的凶手?这个人曾试图勒索我的委托人程晓攸女士,但我怀疑他真正的勒索对象是邓西伦。目前我就知道这么多,至于他的行踪,我和你们一样无法确定。”经望川依旧有所保留。 “理由?”肖魏问。 “邓西伦的书应该是抄袭之作,吴索的手里应该会有证据。之所以选择从程晓攸女士作为试探的切入点,一是明确二人之间的亲密程度,二是将勒索利益最大化。”经望川为自己的遮掩,支付着不太重要的筹码,“你没有继续问我宋立成案与吴索的关系,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难道是端木衍?”肖魏喃喃自语,像是没有听到经望川后面的问题。 “端木衍是谁?”经望川一震。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你不是也没提王鹏与那个小演员吗?至于对程晓攸的怀疑目前还不能解除,也算是一种保护措施吧?你不要试图让她脱离警方的视线,就像你今天晚上的举动。好了,明天见面再聊吧?看你那里乌烟瘴气的,年轻人要注意节制!”肖魏说着便挂断了电话,剩下经望川举着电话在那里发呆。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曹彼得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老曹,我交待你的事情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啊?我乔治哥哥的家里住进了一个老女人,你竟然还在毫不知情的睡大觉?!你若是不立刻、马上去把人给我轰走,我明天就坐飞机回去!你从此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赶快抓紧时间生二胎吧!” 曹彼得猛地从床上坐起,“妙儿,你又是抽的哪门子风?什么女人?我哪有女人?” “匹诺曹!谁管你有没有女人?我说的是我乔治哥哥,他的家里住进了女人!”曹妙儿的声音急切,“芙蓉哥都告诉我了,那是一个很风骚、很危险的女人!我不管,你要是不立刻就把这件事解决好,我明天就回去,书我也不念了┈┈” “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乔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彼得无奈,这个女儿不是传说中的小棉袄,而是他头上的紧箍咒。 “明天?好!我现在就去买机票,咱们明天见!”曹妙儿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 “好,妙儿放心,我马上就去!你等我的电话,爸爸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应付,你晚上就不要瞎跑了┄┄”曹彼得汲鞋下地,急匆匆的开始穿戴,但声音依旧温柔如水┈┈ 此时的曹彼得已经完回神,心中也在不停地念叨:肥仔,我一定会让你有一个无比**的夜晚! “老曹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早日结束学业回国照顾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又当爹又当妈┈┈”曹彼得闻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等我回去就帮你介绍个女人,男人的身边不能没有女人照顾。如果你一会儿看那个女人还不错的话,直接娶回家我也没意见。不过你若是敢出卖我的芙蓉哥,我一定会让你的公司破产!” 曹彼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扶着门,独自在夜风中凌乱┈┈ 第五十章 橙色女孩 () 经望川回到吧台,将一切的无奈与疑惑暂时抛之脑后,此刻,他要做完整的乔治二世。 “乡亲们,子夜来临,让我们欢迎叛逆的瑞贝卡!”罗麦手持麦克风,走到角落里的演歌台,“大家都喜爱我们美丽的瑞贝卡,更喜爱她那宛若来自星空的美妙歌喉!下面你们大声的告诉我,今夜你们想听到怎样的曲风?!” “燃!燃!燃!”大家异口同声地高呼! “好!下面有请我们美丽的瑞贝卡小姐!今晚她将给我们带来一首燃爆场的《yesterday once re》!”罗麦卖力的挥霍着自己的热情,话音未落,底下便传来一阵嘘声┈┈ “且!果然还是如此!”性格开朗的玛丽陈朝罗麦甩去一个纸杯垫,扭头对一脸不解的经望川笑道:“一起扔,砍他!这个老麦总是正话反说!不过这也不怨他,他也做不了瑞贝卡的主!” 经望川点点头,笑吟吟的甩出手中的纸杯垫,湿的! “还是把你们的热情,部留给美丽的瑞贝卡小姐吧!”罗麦穿过漫天飞舞的纸杯垫,向着吧台的方向抱头跑来,“瑞贝卡,快点登台啊?啊!谁用湿杯垫砍我?不要让我┈┈啊!还有谁!?” 经望川在人群中大笑,目光却被一道亮丽的色彩所吸引!一抹桔红色的火焰在人群中跳动,人群也正逐渐变得安静,慢慢的,纷纷向旁边闪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那是一个染着一头橘红色长发的年轻女孩,怀中抱着一把颇为古旧的老吉他。她的长发在头顶高高的盘起,像一只昂扬的鸡冠!一件宽大的牛仔夹克将她的曲线遮挡,白色的纱裙下,只露出一段晶莹的脚踝。人字拖中,五根脚趾也是涂满色彩各异的丹蔻。 经望川摇头暗笑,难怪罗麦搞不定?这还真是一个颇为另类的女孩! “乔治,上去帮帮忙!”罗麦挤到经望川的身旁,将一把精致的吉他塞在他的怀里,“我跟瑞贝卡说好了,你去帮她伴奏。金童玉女,肯定大卖!” 经望川略显迟疑,周围的女子却是大出意料,纷纷附和着罗麦的提议, “去吧,亲爱的乔治,最好能再加上伴唱┈┈,” “好啊!老麦终于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乔治,噢,乔治和瑞贝卡?真是让我心碎的组合┈┈” “哇哦,乔治,我允许你去亲吻她,湿吻也行┈┈” 周围的气氛再度变得热烈,经望川抱着吉他随手拨弄了几下,然后微笑着走向演歌台。 瑞贝卡已经调整好麦克风的高度,她随意的靠坐在一把高凳上,冲经望川微微点头。 经望川额首示意,表示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当瑞贝卡的一只手扶住麦克风的支架,场内已然变得鸦雀无声。 瑞贝卡的纤指在支架上轻弹了两下,启朱唇,贝齿微张:“致过往!致爱人!” 随即,玉指划过琴弦,略带沙哑嗓音响起┄┄ 那是令人瞬时梦回的沧桑,一如那清澈无比的老画片儿┈┈ 经望川站在那,没有拨动手中的琴弦,他痴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具有代入感的声音,轻易的便攫住你心中的那一片柔软。 没人在意经望川的失态,伫立良久,经望川终于划出第一道音符,浑然无迹的融入其中。 一曲终了,现场鸦雀无声。瑞贝卡扭头看向经望川,似是对周遭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她的眼神中也似有征询之意,向经望川微微额首。没有语言,但那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经望川未经思忖便已了然。他刚刚向前跨出半步,热烈掌声与欢呼才陡然响起┈┈ 经望川向台下的观众微笑致意,然后看向瑞贝卡,用手指指了指她,又指指自己,同样没有言语,便默契的完成了彼此的交流。见瑞贝卡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台下的欢呼声更加热烈起来┈┈ 经望川扶住话筒,场内喧嚣渐平,一样是简短的开场白:“致迷茫!致真诚!《say you,say 》” 没有约定的交替,也没有约定的共鸣,一切都是完美的和谐自然,像是已经默契多年的双生子! 曲未终,人已沸! “再来一曲!” “要!要!要!” 这一刻,经望川感觉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他再次看向瑞贝卡,见其秀眉微蹙,似是在沉思。片刻之后,她伸出纤手,第二次扶住了麦克风:“致生命!致---永远!《everything i do》” 沙哑与磁**错呼应,低诉与嘶吼共和交融;这一刻,现场的气氛达到**! 傅戎走进酒吧时,正值喧嚣热浪的顶点!他愕然的看着现场疯癫的男女,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来晚了!少爷还是疯了!” 夜更深了,乔慕白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 肖魏坐在乔慕白的对面低头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吸着,始终沉默不语。 “你说你这是何苦?”良久,乔慕白开口说道:“你总是顶在前面装恶人,结果如何?她简昕宜目高于顶,哪会留意到你的苦心?你看看她现在的作为,再不敲打一下,早晚捅出大篓子!” 肖魏依旧低头不语┈┈ “你别装死!”乔慕白敲着桌子,“一说关键的你就装萎哥!你说你,人你也给了,老的少的,有经验没经验的,但凡是有点培养价值的下属你都交给了二队。机会你也给了,淮安大厦的案子分出去也就罢了,尤莉的案子你也装模作样的交了出去,可宋立成的案子能交吗? 这是一个串联四起案件的关键节点,她简昕宜居然敢为了私心将其分割!你说,这个面子我怎么给你?给你你的大脸能兜得住?赵局已经发话了,必须惩戒,至少一个内部处分是逃不掉的!你在我这里哭坟没用,你还是去找赵局吧?” 肖魏依旧低头不语┈┈ “你也看到了,小弟我今天已经尽力了!若再跟你一起同流合污,我也会变成孤家寡人的!如何,肖大爷?”乔慕白看着埋头抽烟的肖魏苦笑,“你知道调到二支队的那些人是如何评价你的吗?老死板!老顽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打压异己!你做的这一切,除了我和赵局,你说谁能明白!?何苦!?” 肖魏缓缓地抬起头,“最后一次,如何?” “大爷?你是我亲大爷!”乔慕白陡地站了起来,“这话你都说多少回了?她简昕宜是个人才不假,可我们系统内这样的人才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再说了,你以为赵局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我的脸皮已经不好使了!” “那你去跟阚爷求个人情,那毕竟是你们的师傅,赵局也不敢造次。”肖魏突然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乔慕白差点儿蹦了起来,“你不过啦?!可我的日子还要过呢!找我师傅?他老人家的事情还没个定性呢?怎么开口?师傅,咱们商量个私事?┄┄” 第五十一章 夜归插曲 () “你那是什么眼神?专心开你的车。”经望川委顿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有气无力的嘟囔着,“现在已经是十六号的凌晨,九点还要赶到邓西伦那里。若是一切顺利,我们晚上还可能会有大动作。所以,有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少爷,您说就您这眼神也分不出个美丑,怎么围在你身边的都是大美女?”傅戎的眼神幽怨,在经望川的身上来回的扫啊扫,“而且您还只和其中最有气质的女人勾搭,您是如何做到精准把控的?教教我呗?” “有用吗?你除了硬件设施差一些,眼睛又没毛病?”经望川瞥了一眼傅戎,“你应该把你的说话方式改一改,否则今后的生活会日益叠加的艰难,最终,你将回归犹大的怀抱┄┄” “少爷,你这嘴比我也丝毫不差,”傅戎翻着白眼,“我就是想学学看人的技巧。现在的人都太假,一个个的都是影帝,随便划拉一个都可以进入巴萨一队。布教授,江湖老矣┄┄” “哦?没想到你还喜欢足球?”经望川有了点兴趣,他略微直起身,“你喜欢那支球队?是俱乐部的球队还是国家队?” “我只喜欢看女足,看胸部停球!”傅戎没好气的撇撇嘴,“少爷,你不要总是打岔,我在和你探讨如何看人?对于你是如何分辨美丑的?我很有兴趣研究一下。” “这还不简单,你难道没听过一句成语:人以群分!”经望川再次萎靡下去,“你也都说了,少爷我很英俊。所以,,” “乔治少爷,咱们正在谈论严肃的话题,你不是总觉得我的能力低下吗?那你为何还要敝帚自珍?” “严肃话题?那好,咱们就先说说如何看男人。”经望川懒洋洋的扫了一眼傅戎,“知道我当初为何会雇佣你吗?即使是在对你已经产生怀疑的情况下。” “除去我的履历很吸引你之外,我想,还有我真诚地目光!”傅戎得意,“我用我的真诚打动了你!” “你想多了!我选你,只是因为你的独特外形很好辨认。”经望川的语气敷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源于我的自信┈┈” “也对啊?对一个瞎子抛媚眼,岂不是很浪费感情?” 经望川闻言,索性闭上了眼睛。 “少爷,请继续,让我们再说说女人?”傅戎撇了撇嘴,“你难道不担心将来会娶回一个难看的女人?” “女人在年轻时不分美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欣赏角度。而一个成熟的女人,你可以方位欣赏。” “啊!?少爷,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傅戎惊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忌境界?算了,这太虚妄了,您还是给我讲点具体的吧?就比如今天在酒吧里的那几位,您是怎么优中选优的?” “我没有选择,快乐的女人都是美丽的精灵。” “可我明明看你对几人亲疏有别,难道少爷你的嗅觉也很敏锐?” “哦,我想那大抵是因为性格比较相近的缘故,不过我对气味的确很敏感。”经望川在座位上扭了扭,“感觉亲切的味道,是一段美好感情开始的基础。” “就像晓攸姐那个妖精?”傅戎脱口而出,“不对啊?初次见面时,我也没说过她很漂亮?难道是因为周遭男人的眼神?” 经望川笑笑,没有接口。 “我知道了,少爷你也是一个低俗的男人!你肯定是注意到了她的身材!可相比西方的女性,晓攸姐的身材也就是中等。对于您这种从小便阅尽千帆的歪果仁来说,那也并不算是很出众啊?难道是审美疲劳?”傅戎越发的有些懵懂,“亦或是你根本没见过魔鬼的身材搭配魔鬼的面容?” “狭隘,龌龊!”经望川不屑的说道,“女人在你眼里都是单一的鲜红色吧?从后面看女人,可以通过上下身比例、肩胛与颈部的夹角角度,还有脚踝与小腿的匀称程度以及步态等多种条件加以判断,根本用不到自己惊吓自己。” “今夜那个瑞贝卡呢?你就是从她的脚踝判断她的美丑?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傅戎也是撇嘴。 “瑞贝卡?她的美丽与否我并未注意,但我知道她并不快乐。自身气质与穿衣风格的巨大反差,说明她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某种矛盾。而这矛盾,恰恰是她不快乐的原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丑人多作怪?也不对啊?瑞贝卡的妆容虽然很另类,但可以看出她的底子还不错,应该是个小美人!”傅戎摇头,“那从正面呢?这虽然对普通人根本不是问题,但对不是普通人的您来说却依旧是个大问题。” “正面看锁骨。拥有曲线优美的锁骨,那她的主人也一定是一个精致的女人。锁骨曲线与下颚的夹角曲度越小,越显颈部的修长挺拔,人自然也是愈发的美丽与优雅。”经望川眉头微皱,“看女人不能只看重容貌,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女人犹如一本历久旎新长卷,需要长时间的细细品读。” “我倒是想品,可是别人根本不给我翻看的机会啊!?”傅戎哀叹,“不行!我要减肥,我要重现当年玉面小郎君的风采!” “嗯,你只要有了腰,就一定能够泯然与人群之中。”经望川扭头看向傅戎,促狭的一笑,“然后,颠倒众生┈┈” 哧!傅戎猛地刹住了车! 不待经望川反应,傅戎便惊呼道:“少爷,有埋伏!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两辆奔驰商务车一前一后的猛然窜出,将经望川二人的越野车夹在了中间。发动突然,动作熟练,是品&格联合公司的人。 经望川有些疑惑的下了车,这么晚了,曹彼得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忽然他的心中一动,扭头看向车上的傅戎。 这呆若木鸡的表情,肯定是心中有鬼! 果然,车门开处,曹彼得一脸铁青的走了下来。他用手中的文明棍指点着车上呆坐的胖子,立刻,一个精壮的镖仔纵身上前,将未做挣扎的傅胖子从车上扯了下来。 “你屋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曹彼得转头看向经望川,语气不善的问道。 “程晓攸?那是我的客户,也是我新认下的姐姐。怎么?曹先生深夜至此有何指教?”经望川也是语带不悦的答道。 “没别的?”曹彼得略感意外,追问道。 “有,亲人。”经望川答道。 这回答令曹彼得一愣,“看好这个肥仔!我走了!” 曹彼得倒也干脆,说完转身就走。临上车时,他才放缓语气,似是随意的交待了一句,“抽空给妙儿打个电话,她总在念叨你。” 第五十二章 暗夜孤影 () 看着离去的车队,傅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经望川扫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傅戎,淡淡的说道:“我以为你只是一名叛徒,没想到你还会无间道?” “小丫头真是害死人啊!多么优秀的一个同志,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暴露了?”傅戎摇头叹息,“曹先生活的辛苦啊!” 经望川无语┈┈ 回到家,经望川发现程晓攸居然还没有休息。此时的程晓攸正蜷在沙发里看着书,见二人进门,她快步迎了上来,“怎么又是这么晚?还顺利吗?”她接过经望川拎在手中的外套,轻声道:“先去洗手,我把佟姨煲的粥再去煨一下,马上就好。” 经望川轻声的笑笑,这感觉真的很好,“谢谢姐,都还好。” “那我呢?我也辛苦了一夜啊?晓攸姐,给我剩点稀的就好,若是不麻烦,可以再给我加四个荷包蛋┈┈” 程晓攸白了一眼作怪的傅戎,“给你预备的都在窗户外面,夜风清爽,管饱!” 傅戎:“┈┈” 趁着程晓攸在忙,经望川招呼傅戎坐到餐桌旁,“把照片拿出来吧?虽然我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我同样希求奇迹的出现!” “马上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您看!”傅戎将几张似是冒着白光的照片交到经望川的手中,“少爷,我的这位朋友绝对是个高手,恐龙到他手里,都可以变成恐龙蛋!您看,虽然曝得有些发白,但您再仔细端详一下,是不是有点奇幻的感觉?” 傅戎的心中颇为忐忑。说实话,当照片打印出来的时候,他差点脱口问候庞白的先人! 见经望川端详着照片半晌无语,他不禁小声问道:“少爷,如何?” “你的这位朋友的确是个高手!”经望川没有理会傅戎,依旧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照片,“能将拍摄效果如此之烂的照片,分层曝光到如此程度,的确是个高手。据我所知,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合成软件也无法做到如此程度。不错,是个人才!” “我就说嘛,我的朋友肯定是个高手!”傅戎暗自松了口气。 “这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经望川问。 “他叫庞白,和我是发小兼死党。无业游民,死宅一个。”傅戎变得得意,“自打我重新投入到时代的洪流中,他就变得日益憔悴了。这才几天没见,那身上都馊了!体重大概也只剩下一百来斤左右,您若是想雇佣他,都不用给他开工资。一日三餐给送到嘴边就好,除此之外就是有点费电。” “可以,你问问他,若是愿意,可以到我们这里来上班。”经望川点头,“你看过这几张照片吗?有没有发觉哪里有些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傅戎拿过一张照片左右端详,“除了没有上半身,哪里都没问题啊?” 经望川正要来口,程晓攸已经端着粥盆走了进来,“都别忙了,有什么都明天再说!我又在里面加了点醪糟,赶紧趁热吃┈┈” 又是一顿酣畅淋漓的美味,这温柔的温暖,让经望川感觉身心俱是一松。紧接着,一股不可抑止的倦意随之涌遍身,恍惚间,他彻底的沉醉其中┈┈ 只是经望川并不知道,方才门口发生的一幕小插曲,不但惊动了警方布置在四周的监视人员,同时也惊动了一双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此时面带疲色,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又心有不甘的扫了一眼那栋密不通风的别墅,之后才无奈转身,重新没入黑暗之中。正是吴索! 吴索这几日过得颇为狼狈,邓西伦提前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这个变化将他之前的准备部打乱。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前天他应该完成对邓西伦的初步试探,昨天是留给邓西伦作出决断并筹集资金的时间,而今天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拿着钱,抽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之前似乎漏算了一点,邓西伦手中的公司股份,使其在雷斌死亡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已进入警方的视线。这也迫使他没敢继续贸然行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手机会只有一次。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是越发偏离了他之前所预设的轨迹。尤莉的死不仅促使警方进一步加大了对邓西伦的监控力度,而且随着王红卫的尸体被发现,他感觉自己的周围,似也突然之间出现了许多异样和审视的目光。 这感觉令他如芒在背!他感觉自己的好运气似乎也已经用尽,接下来,一切的事情都开始变得蹇促而艰涩。 其实从雷斌意外死亡的那一刻,自己的霉运便已经开始。之前计划之内的酬金泡汤了,原本只是顺手而为的第二方案,如今却变成了必须要实施的唯一。 而且,即便是现在这唯一,也已然变得风险重重。甚至昨天夜里,他几乎还差点成为别人餐桌上的点缀! 所以今夜他准备去找那个原本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菜鸟,一只青涩的外国菜鸟!那个似忠实奸的小子还欠着自己一杯咖啡钱,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会面借口,至少不会令自己这个前辈太过尴尬。 吴索准备抽身而退了,虽然无奈,但目前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他昨夜与那个隐身在暗处的神秘人不期而遇,现在想来,仍是令他后怕不已。那个人不但猜到了自己的每一步计划,甚至还算计着随时将自己抛出去,去当替罪羊! 这是他平生仅见的恐怖对手!心思缜密,身手高超,而且还和自己一样的狠辣果决!但这都不是最令人心悸的,最令他感觉畏惧的是直到现在他也始终猜测不出,那个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什么是最恐怖、最无奈的事情?是未知!所以吴索准备放弃自己原有的计划,他准备找这只菜鸟交换一些情报,然后再以此为条件,争取一笔支应眼前困境的资金。 虽然数额会比之前的计划减少很多,但至少可以让自己平稳渡过眼前这段艰难的时刻。可谁知这只菜鸟的周围,也已被警方严密布控了。人数甚至还超过监视邓西伦的规模,难道这小子的身上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索在夜风中渐渐迷离┈┈ 第五十三章 小细节 () 经望川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厚实的毛毯,鞋袜均已褪去。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程晓攸和衣蜷缩成一团,鼻翼间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经望川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身体尚有几丝疲惫。似这种突然昏睡的情况,在这之前也出现过几次。那还是在他治疗期间,沃尔兹教授采用交错疲惫疗法,尝试固定两种性格对自主意识的控制时间。连续几昼夜的不眠不休,是对心理与生理的极限施压。 而像今天这种情况,在结束治疗之后还是第一次发生。自己这一周的确是休息不足,难道是太疲劳了? 厨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佟姨在准备早餐。经望川来到程晓攸的近前,将毯子仔细包裹住程晓攸那玲珑的身躯,然后俯身将她轻柔的抱起。 怀中温热的身躯很柔软,也很轻盈,经望川迈步走向二层的卧室。程晓攸估计也是疲乏已久,她在经望川的怀里轻微扭动了几下,便再次沉沉的睡去。 安顿好程晓攸之后,经望川照例出门慢跑,待一番洗漱停当之后,那个顾盼自若的经望川已经彻底回归。 吃过早餐,又叮嘱了佟姨几句,经望川便带着傅戎,提前赶到了邓西伦的别墅。 时间尚不及九点,肖魏已经等在门外。地面上凌乱的散落着几根烟蒂,没有碾压与揉搓的痕迹。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胖子?”寒暄之后,肖魏开门见山,“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搜查令是临时的。等你出来之后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去吧?你们抓紧时间。” 说完,肖魏摆了摆手。 经望川也未做停留,便拉着傅戎走进了别墅。 “临时搜查令是怎么回事?”经望川问道。 “就是内部协调之后的时效性文件,只与系统内的驻检单位达成一致,并未上报法院批复。是一种临时性的变通手段,为了节省调查时间。一会咱们说话小心些,里面有检察机关的督导人员。”傅戎的声音压的很低,介绍的言简意赅。 经望川点头,“那咱们就去看一些别人不注意的环节,比如┈┈”说着他便顿住了,只见屋内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在各自划定的检查区域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安静而迅捷,根本没有给二人留下任何的旁观空间。 “看来少爷你又被肖队长给算计了?这肖队的人海战术还真是百试不爽!”傅戎见此也是一愣,随即他便笑道:“少爷,我们还进去吗?看这架势,邓西伦的祖孙三代都已难逃肖队长的法眼。” 经望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去洗手间吧?那里已经没有检查的人了。” “这样不好吧?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卫生间里?这难免会令他人浮想联翩┈┈”傅戎不情不愿的说道。 经望川没有理睬胖子,径直走进一层的洗漱间。房间内的装饰色调居然是亮黑色,这极是压抑的色彩,也是吸引他的第一个原因。 之前经望川在那本《死亡刻度》的扉页上,见过邓西伦的照片。背景也是充斥着黑暗元素的诡异风格,但却与书中的叙事风格大相径庭,颇有些刻意卖弄之嫌。现在看来,恐怕那原本就是邓西伦内心的真实色彩。 亮黑色的瓷砖都是由不规则的细小瓷片拼接而成,如此费时费力的刻意为之,自然也不是施工方的选择。室内的灯也被故意设计成悬挂式的,晃动间,耀目的白色灯光映衬着黑色鳞片一般的细碎,倒也颇有几分光怪陆离的深邃。 和雷斌一样,邓西伦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男人。经望川想着,慢步踱到坐便器前,他俯下身,在同样黑色的地面上仔细的观察起来。 “少爷,你这是在分析邓西伦是否患有前列腺疾病吗?”傅戎躲得远远地看着,“若是要检查尿茧的滴溅痕迹和分布位置,你还需要一把大号的显微镜。” 经望川没有回应,他必须学会过滤傅胖子话语之中的杂质。否则?哼哼,,他还真不敢细想下去┈┈ 地面上有大量的划痕,很多瓷砖表面的釉质已经脱落。经望川起身,见水箱的边上,立着一根带金属叉角的伸缩杆。他拿在手中,朝着地面比划了几下,又依原样将其重新摆放好。这根伸缩杆应当是邓西伦在这自我的一方天地中,自由挥洒的工具。 经望川再次四下扫了一眼,最后才走到盥洗盆前驻足。他打开镜子后面的小隔间,见里面几乎摆满了品类繁多的男性护肤品。这一个害怕时间的中年男人!经望川腹诽着,拿起漱口杯中插着的一支软管牙膏。 “少爷,有什么发现?”傅戎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 “没什么发现,这位邓大作家是一个极其封闭且自私的人。”经望川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此处很压抑?” “没有啊?我只是有个猜测,这个邓西伦肯定是有便秘的毛病,反正我在这种环境下是无法方便的。无论大小,肯定都会滞涩无比!”傅戎说着,随即换上一副颇为神秘的狡黠,“你想啊,若是你在即将到达舒爽的顶峰时,突然,从马桶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手里还挥舞着一张卫生纸┈┈” “不恐怖,但很恶心!”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这里的黑暗不会令你感觉害怕吗?” “怎么会!?”傅戎挺胸叠肚,“我只要行走在阳光之下,自然无惧一切黑暗!” “我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就是,每当黑夜降临,即便有明亮的灯光,对你也是一样的无济于事。”经望川耸了耸肩,“你现今能成长的如此茁壮、如此乐观,这还真是一个奇迹┈┈” 傅戎没有丝毫的尴尬,讪笑着岔开话题:“少爷,你老举着人家的牙膏看什么?难道您也喜欢薄荷的口味?” 经望川晃晃手中的牙膏,笑了笑,道:“小细节,大内容!” “哦?”傅戎颇为识趣的又将身子向前凑了凑,“难道这小小的一支牙膏,也能编排出深奥的人生哲理?少爷念书就是多┈┈” 第五十三章 小细节 () 经望川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厚实的毛毯,鞋袜均已褪去。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程晓攸和衣蜷缩成一团,鼻翼间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经望川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身体尚有几丝疲惫。似这种突然昏睡的情况,在这之前也出现过几次。那还是在他治疗期间,沃尔兹教授采用交错疲惫疗法,尝试固定两种性格对自主意识的控制时间。连续几昼夜的不眠不休,是对心理与生理的极限施压。 而像今天这种情况,在结束治疗之后还是第一次发生。自己这一周的确是休息不足,难道是太疲劳了? 厨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佟姨在准备早餐。经望川来到程晓攸的近前,将毯子仔细包裹住程晓攸那玲珑的身躯,然后俯身将她轻柔的抱起。 怀中温热的身躯很柔软,也很轻盈,经望川迈步走向二层的卧室。程晓攸估计也是疲乏已久,她在经望川的怀里轻微扭动了几下,便再次沉沉的睡去。 安顿好程晓攸之后,经望川照例出门慢跑,待一番洗漱停当之后,那个顾盼自若的经望川已经彻底回归。 吃过早餐,又叮嘱了佟姨几句,经望川便带着傅戎,提前赶到了邓西伦的别墅。 时间尚不及九点,肖魏已经等在门外。地面上凌乱的散落着几根烟蒂,没有碾压与揉搓的痕迹。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胖子?”寒暄之后,肖魏开门见山,“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搜查令是临时的。等你出来之后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去吧?你们抓紧时间。” 说完,肖魏摆了摆手。 经望川也未做停留,便拉着傅戎走进了别墅。 “临时搜查令是怎么回事?”经望川问道。 “就是内部协调之后的时效性文件,只与系统内的驻检单位达成一致,并未上报法院批复。是一种临时性的变通手段,为了节省调查时间。一会咱们说话小心些,里面有检察机关的督导人员。”傅戎的声音压的很低,介绍的言简意赅。 经望川点头,“那咱们就去看一些别人不注意的环节,比如┈┈”说着他便顿住了,只见屋内到处都是人,大家都在各自划定的检查区域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安静而迅捷,根本没有给二人留下任何的旁观空间。 “看来少爷你又被肖队长给算计了?这肖队的人海战术还真是百试不爽!”傅戎见此也是一愣,随即他便笑道:“少爷,我们还进去吗?看这架势,邓西伦的祖孙三代都已难逃肖队长的法眼。” 经望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去洗手间吧?那里已经没有检查的人了。” “这样不好吧?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卫生间里?这难免会令他人浮想联翩┈┈”傅戎不情不愿的说道。 经望川没有理睬胖子,径直走进一层的洗漱间。房间内的装饰色调居然是亮黑色,这极是压抑的色彩,也是吸引他的第一个原因。 之前经望川在那本《死亡刻度》的扉页上,见过邓西伦的照片。背景也是充斥着黑暗元素的诡异风格,但却与书中的叙事风格大相径庭,颇有些刻意卖弄之嫌。现在看来,恐怕那原本就是邓西伦内心的真实色彩。 亮黑色的瓷砖都是由不规则的细小瓷片拼接而成,如此费时费力的刻意为之,自然也不是施工方的选择。室内的灯也被故意设计成悬挂式的,晃动间,耀目的白色灯光映衬着黑色鳞片一般的细碎,倒也颇有几分光怪陆离的深邃。 和雷斌一样,邓西伦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男人。经望川想着,慢步踱到坐便器前,他俯下身,在同样黑色的地面上仔细的观察起来。 “少爷,你这是在分析邓西伦是否患有前列腺疾病吗?”傅戎躲得远远地看着,“若是要检查尿茧的滴溅痕迹和分布位置,你还需要一把大号的显微镜。” 经望川没有回应,他必须学会过滤傅胖子话语之中的杂质。否则?哼哼,,他还真不敢细想下去┈┈ 地面上有大量的划痕,很多瓷砖表面的釉质已经脱落。经望川起身,见水箱的边上,立着一根带金属叉角的伸缩杆。他拿在手中,朝着地面比划了几下,又依原样将其重新摆放好。这根伸缩杆应当是邓西伦在这自我的一方天地中,自由挥洒的工具。 经望川再次四下扫了一眼,最后才走到盥洗盆前驻足。他打开镜子后面的小隔间,见里面几乎摆满了品类繁多的男性护肤品。这一个害怕时间的中年男人!经望川腹诽着,拿起漱口杯中插着的一支软管牙膏。 “少爷,有什么发现?”傅戎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 “没什么发现,这位邓大作家是一个极其封闭且自私的人。”经望川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此处很压抑?” “没有啊?我只是有个猜测,这个邓西伦肯定是有便秘的毛病,反正我在这种环境下是无法方便的。无论大小,肯定都会滞涩无比!”傅戎说着,随即换上一副颇为神秘的狡黠,“你想啊,若是你在即将到达舒爽的顶峰时,突然,从马桶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手里还挥舞着一张卫生纸┈┈” “不恐怖,但很恶心!”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这里的黑暗不会令你感觉害怕吗?” “怎么会!?”傅戎挺胸叠肚,“我只要行走在阳光之下,自然无惧一切黑暗!” “我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就是,每当黑夜降临,即便有明亮的灯光,对你也是一样的无济于事。”经望川耸了耸肩,“你现今能成长的如此茁壮、如此乐观,这还真是一个奇迹┈┈” 傅戎没有丝毫的尴尬,讪笑着岔开话题:“少爷,你老举着人家的牙膏看什么?难道您也喜欢薄荷的口味?” 经望川晃晃手中的牙膏,笑了笑,道:“小细节,大内容!” “哦?”傅戎颇为识趣的又将身子向前凑了凑,“难道这小小的一支牙膏,也能编排出深奥的人生哲理?少爷念书就是多┈┈” 第五十四章 出入口 () 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你以为我是故弄玄虚?” 傅戎配合着作吃惊状:“难不成还是真的?” “从一个人日常的小习惯中,可以发现很多隐藏的大秘密。”经望川的表情严肃,“就譬如这支小小的牙膏,从一个人挤牙膏的方式上,可以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某些个性以及思维习惯。就拿雷斌说吧,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花花公子、脑满肠肥、粗鄙庸俗、悭吝刻薄、为富不仁┈┈” “停!我是说分析性格,不是让你剖析自己的仇富心理。”经望川打断口若悬河的傅胖子,“再说,若真如是,我晓攸姐又岂能看得上他?” “那难说,恋爱时的女人,智商值得商榷┈┈”傅戎小声嘀咕,但看到老板少爷的笑容,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雷斌挤牙膏的方式,是直接挤压上端的出口位置,当上端位置的牙膏没有了,便下移挤压距离出口最近的位置。有这种习惯的人大多比较自我,做事情初始目的明确,但缺乏长远和持久的系统计划。凡事以自我为中心,性格也较为自私。 而邓西伦挤牙膏的初始位置与雷斌相同,区别就在于当上端的牙膏没有后,邓西伦选择截取中段的位置向上整体挤压,待上端重新聚集起足够数量的牙膏之后,再次恢复之前的挤压方式。有如此习惯的人,不但自我,而且固执。当面临困境时知道变通,但变通之后的方式却是依然故我。这是真正的自私之人! 其实在这一点上,男女之间并无太大的分别。一个是自我,一个是虚荣,本质上大致相同。还有极少数人习惯从底部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上挤压,甚至有人选择依次逐段折叠。这类人性格严谨,有轻微的强迫症,对大局的整体把控具有前瞻性,逻辑条理清晰。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却缺乏一种锐意进取的魄力┈┈” “那少爷你从哪里开始挤?” “我?”经望川一怔,“我早晨从下端开始挤,晚上不一定。” “少爷果然非同凡人,连挤牙膏都能挤出花样来!” 经望川摇头,“以后请不要在我的讲话结束时,附带的加上你的感慨!你的感慨,每每都会令我感觉自己的观点很滑稽┈┈” “少爷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可是很敬业的!”傅戎又向前凑了凑,“再说您这理论也是心理分析的一种,这是需要多么坚定地信念,才可以让一个精神病人变得如此博学?” 经望川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移向旁边,“随你吧,你平时会怎么挤牙膏?” “我嘛?”傅戎讪笑,“少爷你分析一下呗?” 经望川瞟了一眼傅戎颈下的赘肉,“你应该是最常见的一种人,没有规律,不在乎细节,情绪波动时会攥住整支牙膏一起挤,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你也许都不会想起还要刷牙。” “神经病能有,,?不是,心理学能有这么神奇?”傅戎愕然。 “心理学并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自诞生之日起,心理学就属于一种边缘科学。”经望川自动忽略了傅戎的夸张表演,继续耐心的解释道:“片面的代表性以及诸多的限制条件,决定了它在实际应用中的局限性。但在某些环节上,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我也看过不少心理学论著,觉得还是很有用的。”傅戎一本正经地双手抱胸,“起码在剖析西方众多的、具有反人类特质的极端变态罪犯的心理特征方面,犯罪心理学还是很有成效的。” 在经望川的熏陶下,傅戎的说话方式也开始向“繁琐的精简”模式转化。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傅戎本人认为:如此的说话方式会令人感觉很博学、很深奥、很迷人。 “你这是以偏概!西方的人口基数摆在那里,所以你才会从直观的感觉上结论:西方的罪犯都是变态。” “不!即使不是直观上的推断我也会如此的认为。”傅戎翻着白眼,“因为西方人的成长环境摆在那里,从小在思想发育上就营养不良!” 经望川:“┄┄” “少爷,你不用自卑。如今你已经回归人民的怀抱,上帝拿你也没办法了。”傅戎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好你!以你的资质以及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在马列毛的光辉思想熏陶下,你一定会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国际主义战士!” 经望川的眼睛,终于无可抑制的翻了上去┈┈ “少爷,你怎么了?”傅戎关心的问道:“莫不是这里的环境太压抑,还是你在这里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们还是出去吧?” “别啊少爷,我们再待会。这么早出去会让肖队长看笑话,我们不妨再探讨一下严肃的现实问题。”傅戎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您看,邓西伦将这排泄之所装修的如此压抑,这是不是说明此人的内心一贯黑暗?一贯的反社会、反人类?” 经望川无奈的瞟了一眼胖子,摇摇头,“不能如此的妄断,还是要参详其人的成长经历才可推测一二。人在极度压抑的情况下,各自的应激反应程度不尽相同。反之同理,人们对压抑环境的认知程度也存在差异,不能一概而论。 理论上,极度闭塞、狭小的空间会令人产生压抑感;但极度空旷、孤独的环境,一样会令人的心理产生某种突变。何况即使是对广义上的狭小空间,在各人的认知上也会存在差异。 有的人认为一个偏远的小镇、或是某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状态,同样也是一种密闭的压抑空间。所以,触发媒介不同,结果自然也会不同。至于邓西伦这里,我认为恰恰相反。这密闭的压抑空间,是他的安心理认知区域,也是他展示自己真实状态的出入口。” “出入口?!”傅戎瞬间露出猥琐的灿笑,“是排泄等于发泄的那种出入?” 经望川恍若未觉,“不在于方式,重点在于过程。此人的心理防御层次应是经过阶段性的细化,范围也会很宽泛。所以我怀疑,他报复雷斌的起因,很可能会是一件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也有可能,源自一句并不恰当的玩笑┈┈” 第五十四章 出入口 () 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你以为我是故弄玄虚?” 傅戎配合着作吃惊状:“难不成还是真的?” “从一个人日常的小习惯中,可以发现很多隐藏的大秘密。”经望川的表情严肃,“就譬如这支小小的牙膏,从一个人挤牙膏的方式上,可以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某些个性以及思维习惯。就拿雷斌说吧,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花花公子、脑满肠肥、粗鄙庸俗、悭吝刻薄、为富不仁┈┈” “停!我是说分析性格,不是让你剖析自己的仇富心理。”经望川打断口若悬河的傅胖子,“再说,若真如是,我晓攸姐又岂能看得上他?” “那难说,恋爱时的女人,智商值得商榷┈┈”傅戎小声嘀咕,但看到老板少爷的笑容,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雷斌挤牙膏的方式,是直接挤压上端的出口位置,当上端位置的牙膏没有了,便下移挤压距离出口最近的位置。有这种习惯的人大多比较自我,做事情初始目的明确,但缺乏长远和持久的系统计划。凡事以自我为中心,性格也较为自私。 而邓西伦挤牙膏的初始位置与雷斌相同,区别就在于当上端的牙膏没有后,邓西伦选择截取中段的位置向上整体挤压,待上端重新聚集起足够数量的牙膏之后,再次恢复之前的挤压方式。有如此习惯的人,不但自我,而且固执。当面临困境时知道变通,但变通之后的方式却是依然故我。这是真正的自私之人! 其实在这一点上,男女之间并无太大的分别。一个是自我,一个是虚荣,本质上大致相同。还有极少数人习惯从底部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上挤压,甚至有人选择依次逐段折叠。这类人性格严谨,有轻微的强迫症,对大局的整体把控具有前瞻性,逻辑条理清晰。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却缺乏一种锐意进取的魄力┈┈” “那少爷你从哪里开始挤?” “我?”经望川一怔,“我早晨从下端开始挤,晚上不一定。” “少爷果然非同凡人,连挤牙膏都能挤出花样来!” 经望川摇头,“以后请不要在我的讲话结束时,附带的加上你的感慨!你的感慨,每每都会令我感觉自己的观点很滑稽┈┈” “少爷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可是很敬业的!”傅戎又向前凑了凑,“再说您这理论也是心理分析的一种,这是需要多么坚定地信念,才可以让一个精神病人变得如此博学?” 经望川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移向旁边,“随你吧,你平时会怎么挤牙膏?” “我嘛?”傅戎讪笑,“少爷你分析一下呗?” 经望川瞟了一眼傅戎颈下的赘肉,“你应该是最常见的一种人,没有规律,不在乎细节,情绪波动时会攥住整支牙膏一起挤,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你也许都不会想起还要刷牙。” “神经病能有,,?不是,心理学能有这么神奇?”傅戎愕然。 “心理学并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自诞生之日起,心理学就属于一种边缘科学。”经望川自动忽略了傅戎的夸张表演,继续耐心的解释道:“片面的代表性以及诸多的限制条件,决定了它在实际应用中的局限性。但在某些环节上,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我也看过不少心理学论著,觉得还是很有用的。”傅戎一本正经地双手抱胸,“起码在剖析西方众多的、具有反人类特质的极端变态罪犯的心理特征方面,犯罪心理学还是很有成效的。” 在经望川的熏陶下,傅戎的说话方式也开始向“繁琐的精简”模式转化。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傅戎本人认为:如此的说话方式会令人感觉很博学、很深奥、很迷人。 “你这是以偏概!西方的人口基数摆在那里,所以你才会从直观的感觉上结论:西方的罪犯都是变态。” “不!即使不是直观上的推断我也会如此的认为。”傅戎翻着白眼,“因为西方人的成长环境摆在那里,从小在思想发育上就营养不良!” 经望川:“┄┄” “少爷,你不用自卑。如今你已经回归人民的怀抱,上帝拿你也没办法了。”傅戎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好你!以你的资质以及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在马列毛的光辉思想熏陶下,你一定会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国际主义战士!” 经望川的眼睛,终于无可抑制的翻了上去┈┈ “少爷,你怎么了?”傅戎关心的问道:“莫不是这里的环境太压抑,还是你在这里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们还是出去吧?” “别啊少爷,我们再待会。这么早出去会让肖队长看笑话,我们不妨再探讨一下严肃的现实问题。”傅戎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您看,邓西伦将这排泄之所装修的如此压抑,这是不是说明此人的内心一贯黑暗?一贯的反社会、反人类?” 经望川无奈的瞟了一眼胖子,摇摇头,“不能如此的妄断,还是要参详其人的成长经历才可推测一二。人在极度压抑的情况下,各自的应激反应程度不尽相同。反之同理,人们对压抑环境的认知程度也存在差异,不能一概而论。 理论上,极度闭塞、狭小的空间会令人产生压抑感;但极度空旷、孤独的环境,一样会令人的心理产生某种突变。何况即使是对广义上的狭小空间,在各人的认知上也会存在差异。 有的人认为一个偏远的小镇、或是某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状态,同样也是一种密闭的压抑空间。所以,触发媒介不同,结果自然也会不同。至于邓西伦这里,我认为恰恰相反。这密闭的压抑空间,是他的安心理认知区域,也是他展示自己真实状态的出入口。” “出入口?!”傅戎瞬间露出猥琐的灿笑,“是排泄等于发泄的那种出入?” 经望川恍若未觉,“不在于方式,重点在于过程。此人的心理防御层次应是经过阶段性的细化,范围也会很宽泛。所以我怀疑,他报复雷斌的起因,很可能会是一件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也有可能,源自一句并不恰当的玩笑┈┈” 第五十五章 神探逻辑 () “高!的确是高!少爷,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再次恭维您了!”傅戎夸张的耸动鼻翼,“您居然能从一个人的排泄方式,推断出如此多的细节?我想即使是福尔摩斯复生也会捶胸顿足、自愧弗如!但我还是要严肃的表示一下怀疑,您的这个分析有论据支撑吗?” 经望川笑,“白色的马桶、明亮的镜子,还有那盏摇晃的吊灯,这些都只是逻辑上的论据,而答案,就在马桶前方的地板上。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放心,这里收拾的很整洁。” “坐静,照己,无定!哦,我懂了!这里是邓西伦思考人生的禅定之所!”傅戎一拍自己的脑门,定定的看向经望川,“少爷的智慧真是浩如烟海、烛照万里,简直就是鬼哭神嚎啊!” 一声悠然神往的叹息之后,傅胖子竟然有些痴了┈┈ “你想多了┈┈”傅戎的演技令经望川颠覆人生观。 傅戎闻言恍若大梦初醒,“少爷,您真的具备成为一名神探的潜质,无论是理论还是脑洞,真的。” “神探吗?”经望川摇头,“正如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一样,自然也不会有如神祗一般的解析。” “有,怎会没有!?”傅戎窃笑,“少爷,你听说过一个关于神探的传说吗?” 经望川继续摇头。 “有一个农场,牧场主是个谨慎的财迷。某一夜,农场主照例在晚上巡视他的牲畜,他来到夜里圈禁牲畜的仓房,进门后他如平日般返身锁好仓门,然后开始清点牲畜的数目。结果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他离奇地死在了仓房内。 不是发病,没有外伤,现场密闭,自然也没有发现凶手。这么离奇的案件自然要请神探出马,结果神探一到立刻做出判断:这是谋杀!众人费解,成了寡妇的女主人也很惊愕。少爷可知为何?” 傅戎讲完,神色转为郑重,他眨巴着小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着经望川。 经望川思忖片刻,再次摇头,“条件太少,无法判断。” 傅戎也是失望的摇摇头,“其实道理很简单,真相往往就藏在看似合理的细节之中┈┈” 经望川点头,也是探寻的看向傅戎的大脸┈┈ 傅戎先是嗖嗖嗓子,又耸了耸肩,之后才声音低沉的开口:“神探说:道理很简单,你们何时见过这么多牲畜一起调腚放屁,而且还是专挑一个人崩的!?” “呵呵,,”一声轻笑传来,却不是经望川发出的。 经望川还在发愣:这怎么可能? 傅戎:“┄┄?” 少爷的反射神经这么长吗? “那个胖子在骗你,他讲的是笑话。”声音清脆,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警官。 经望川循声望去,礼貌的微笑额首,“谢谢!” “花花,你怎么也在?”傅戎出声问道:“难道你又调回一支队了?这真是太好了!” “别叫的那么亲切,我又和你不熟!”女警花的眼睛很大,顾盼之间自有一抹光彩。她飞快的白了一眼傅胖子,将视线重新投向经望川,“是经先生吧?肖队长让我唤你们出去。” 经望川再次点头,“好的,谢谢!” 女警花展颜一笑,“我叫花玲珑,二支队一级警员。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怎么老是谢来谢去的?不过你要保持住,不要被这个坏人把你带坏了!” 说完,花玲珑转身离去,风一样的消失在了门口。 傅戎瞪大了眼睛,随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世界,太多的不公┈┈” 经望川瞥了一眼傅戎,“走吧,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肖魏还在门口不停地吸着烟,见经望川出来,便直接开口问道:“关于吴索,你还知道什么线索?” 经望川耸耸肩,“目前和你知道的一样多,怎么,警方已经并案了吗?” 这已经是肖魏第二次向自己提及吴索,看似随意,但恐怕是另有所谋。肖魏的直觉,令经望川瞬间变得专注。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肖魏没有抬头,“宋立成的死,你为什么没有怀疑吴索?” “第一,没有交集的利害关系,吴索也不是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闲人,他最近应该很忙。第二,是我的直觉,没有理由。” “那你为何又自动忽略了那个女杀手?” “一样的道理,第一,没有利害关系,第二,不符合其一贯的严谨风格,第三,我虽然不知道宋立成的具体死亡时间,但我想在时间上应该与尤莉案的发案时间相距不多。所以,再回到之前的第二点,时间仓促,不严谨。” “你似乎很紧张?”肖魏抬起了头,“你在掩饰什么?” “欲求先允,这也是我的风格。”经望川的神色不变,“现在我们彼此的条件依旧不对等,只不过主次的关系已经颠倒。我现在已经没有谈条件的资本,所以,自然要改变我的合作态度。” “理由不错。可若是我告诉你,这两人不但同时出现在宋立成的谋杀现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凶手无疑,你又会如何判断?” “不可能!这不符合正常逻辑!”经望川第一反应便是肖魏在诈自己,所以他略显夸张的耸了耸肩。 肖魏瞟了一眼一旁呆若木鸡的傅胖子,又端详了经望川片刻,这才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事实如此,为什么不可能?” “致死方式?”经望川不再犹疑,问道。 “弩箭!近距离射杀!”肖魏说着,从档案袋中抽出一张彩色照片递给经望川,傅戎则是迅疾的紧闭双眼! “射兔矢!?”随着经望川惊呼,傅戎的眼皮动了动,但依旧没有睁开。 “你果然认识!”肖魏道:“看来贵族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在学识与阅历等方面。的确如此。”这是肖魏的故意挑逗,所以经望川立刻做出正常的反馈,“毕竟真正的贵族,都是自小便接受各种严苛的教育与训练。成长的初始环境也并不如常人所猜想的那般宽松,所以,自然不会是一无是处。” 第五十六章 提前的交换(1) () “这样才正常些,”肖魏熄灭手中的香烟,“我知道你的功夫不错,若是你从四米高的墙上前跃三米,然后落在宽约十二厘米的水缸沿上,你有多大的把握不发出声响?” 经望川摇头,“没试过,但肯定把握不大。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提纵术的轻巧功夫,只有身材瘦小之人才适合训练。这么说宋立成是死于女杀手的手中?” 肖魏对经望川的猜测未置可否,“迷香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其中的大麻树脂成份应该是出产于南美洲地区。技术科的人大胆推测,极有可能是源自巴西。 而据会所的冷库管理员张素蓝描述,她虽然见过这名女子两次,但其头部都进行过有效遮挡。只是从肤质以及口音等方面判断,确定是亚裔女子无疑。” 经望川点头,“与我之前的推断基本相符:亚裔,年龄在二十至二十八岁之间;早年有留学欧洲,或许现在还要加上美洲地区的留学履历;在本市至少有过一年以上的长期居住历史,且极有可能持有外籍身份;会功夫,其移动尸体、勒杀等发力技巧有竞技体操的特点,至少本人应对竞技体育比较热衷,例如,巴西柔术?” 经望川最后的归纳只是怀疑,但这不确定的语气却令肖魏的眼前一亮,“有多大把握?” “竞技体操吗?”经望川摇头,“没有任何把握,也可能是关于大麻树脂产地的推测,在一定程度上诱导了我的逻辑方向。但叠起双脚后的拖拽方式,向上提拉绞索的胸腹式支撑技巧,以及单脚跨越后落地时的支撑及泄力方式,都与女子竞技体操中的某些特定动作存在很大的相似点。尤其在狭窄的受力面积上,前脚掌肌肉的后纵向泄力方式,几乎是女子竞技体操所独有的。但是,,” “不用但是了,我自有判断。”肖魏说道,“尤莉尸检所确定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的一点到一点半之间。因为凶手在其死亡后更换过浴缸内的水,所以在时间估算上难以精确。 但宋立成的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到凌晨三点十分,误差不会超过两分钟。宋立成的居所距离尤莉的小区直线距离四点七公里,但其间没有直接贯通的道路,所以,急速步行耗时约二十五分钟。” “我明白你的意思,除非其间涉及某些意外的因素,否则女杀手不会连夜赶赴第二现场。”经望川继续摇着头,“但极限步行的方式不必考虑,凶手在进入第一现场后,会切断一切可能产生干扰的外部因素,即使是手机的震动,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宋立成认识这个女人!但无论是何种原因,只要是事先有所计划,之后的事情对凶手来说,只不过是个简单的主次选择而已。此外,两案之间相差两个小时,即使是出于节省体力的考虑,步行也可排除。 而最重要的一点,暂且不论这个女人是出于何种目的赶去第二现场,既然是赴约,比较繁琐的伪装手段肯定会减少。因此,吴索很有可能在现场,见到过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至于吴索为什么会找上宋立成?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肖魏沉默不语,再次点起一支烟。经望川也是眉头紧锁,尽管他已经根据实际发生的情况做出了粗略的推断,但吴索出现在宋立成案发现场,这个意外始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若真如自己之前分析的那般,那吴索此时的价值已经变得更加重要!怎么办?自己还有可能继续隐瞒下去吗? 傅戎已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彼此沉默的二人,轻声问道:“邓西伦那里有什么交代吗?吴索是否已经勒索过他了?” 肖魏闻言扫了一眼傅胖子,见经望川也面带征询之色,便轻轻地摇了摇头,“邓西伦从之前的大包大揽,突然变成了拒不配合。简队长以进出淮安大厦现场且目的不明的理由,强行拘留了他四十八个小时。所以今天下午之前,我们必须结束这里的调查。” “拒不配合!?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前后矛盾?他其间有要求会见自己的律师吗?”经望川感到很是诧异,“进出淮安大厦的现场又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问题吗?”肖魏没有解释,而是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通过我对邓西伦性格的大致揣度,他的性格很可能属于一种极端自我的类型。”经望川的开篇,很罕见的连续使用了两个不确定的界定词。所以,他接下来的语气依旧充满犹疑,“而且,他的固执不会允许他做出任何轻易改变初衷的抉择。” “继续!”肖魏说道。 “他进出淮安大厦的目的能解释清楚吗?离案发时间间隔多长?”经望川没有继续配合,眼睛定定的盯着肖魏鬓间的几丝白发。 “这的确是奇怪的地方,他改变主意想要摆脱警方的控制,配合警方的调查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却坚持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这不正常。此外淮安大厦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嫌疑人谋杀王红卫之后的抛尸地点。” 肖魏的话并没有令经望川串联起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他还是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设若王红卫案的第二嫌疑人是吴索,那这起案件应该与之后的三起案件关联不大。我的委托人程晓攸女士,于八月初向本案的第一嫌疑人雷斌正式提出离婚诉求,随后雷斌委托吴索对程晓攸的行踪开始监视。 但此中还有另外一个隐情,程晓攸女士是在邓西伦给予的婚姻保障前提下,才向雷斌提出离婚要求。所以从八月中旬开始,吴索的监视对象还包括邓西伦。随后发生了雷斌笔记本电脑意外遗失的情况,吴索随即放松对二人监视,转而力寻找笔记本电脑。所以不排除吴索在计划抛尸时,顺带坑一把邓西伦的可能┈┈” 第五十七章 提前的交换(2) () 经望川说道此处顿了顿,他视线的焦距开始习惯性的发散,“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邓西伦在王红卫案的案发之前,就应该有频繁且规律出入淮安大厦的记录。 所以吴索的嫁祸不但有动机,而且还有准确把握时机的能力和条件。雷斌平时喜好研究三国,想必不会让吴所错失如此绝佳的“嫁祸东吴”的机会。 而吴索在完成与雷斌交易的过程中,很可能看到过笔记本中的秘密。所以他才会在与雷斌的交易终止后,转而继续勒索邓西伦。 为什么是终止而不是结束?因为雷斌的意外死亡不但使雷斌之前的委托无法继续,而且吴索还有可能因为与雷斌的亲密关系,在第二委托结束后,却并未第一时间拿到钱。 甚至我们不妨更加大胆地推测一下,吴索为什么会突然地夜探宋立成?很可能是他意外察觉到警方提前开始布控邓西伦,再贸然选择在此时勒索邓西伦,恐怕会令自己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风险与收益已经不成比例,将目标转移到尚未引起警方重视的宋立成身上,未尝不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因为雷斌的笔记本中,很可能还有涉及到其他人的某些秘密,包括宋立成。 所以,此时吴索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找到他,便很有可能解开所有的谜团。至少有关那个女杀手的外貌特征,吴索可以给我们答案。接下来,我是否可以向肖队提几个小问题?” 经望川从习惯的思维模式中回神,此刻,他终于对言多必失的道理有了深刻的感知。不能让肖魏深究自己刚才的分析,所以他在惊醒之后,耍了一个转移视线的小花招。 “你现在又觉得自己有资格了?”肖魏凝神看向经望川,“你说吧?但我只能回答可以让你知道的问题。” “肖队在雷斌死亡后第一时间,便派人监视了程晓攸、邓西伦与尤莉三人,为何却偏偏会遗漏了宋立成?”经望川为了强化遮掩效果,上来便直指肖魏的要害之处。 “没有遗漏,只是提前撤回了。”肖魏没有感觉意外,这个问题他在昨晚的会议之前,便已经向队里做过解释了。 “递减排除法?看来真是如此了。作为公司内持有公共股份最多的人,宋立成的确是第一顺位的甄别目标。”经望川点头,“但没有作案嫌疑,并不等于没有成为价值目标的可能。请问肖队是因何做出撤销监视决定的?” “宋立成并非雷斌公司的正式员工,他实际上隶属于程晓攸所在的“流行风投”公司。是风投公司控制投资风险的常驻监察代表,怎么?你的委托人没有告诉你吗?”肖魏疑惑的反问道。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经望川只知道宋立成是晓攸姐的自己人,但具体“自己”到什么程度,经望川没有问。从他与程晓攸第二次会面时认下这个姐姐,凡是会引起程晓攸不悦的任何事,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经望川都在刻意的加以回避。 “如此看来,吴索夜探宋立成很可能是临时起意,而那个女杀手却是未必?”经望川没有被肖魏的反诘打乱方寸,“之后你们调查过宋立成的社会关系吗?” “我们还是说回那根射兔矢吧?这样的兜兜转转太耗时间。”肖魏没有回答经望川,而是突然将话题内容回归初始:“你对发射这种射兔矢的弩机了解多少。” 经望川笑笑,没有说话。 肖魏将手里的档案袋甩在经望川的怀里,“小滑头,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阚爷让我给你带句话:机会给你了,权当是对你的一次考核,好好表现。” 经望川掏出卷宗一看,果然很,连会议纪要都是选择性的摘抄了一部分。 傅戎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却是被肖魏的一句话猛然惊退,“白胖子,你可留神?那里面的照片可是彩色的。” 经望川收起档案,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那根射兔矢是特别订制的,机弩自然也是。射兔矢底部向内有深浅不一的中空,是为了更好的平衡、稳定箭矢的飞行状态。 中空的内部应该会有订制编码,都是独立且唯一的,方便日后进行定期维护和加装改进。你们若是有途径,可以将此作为一条搜寻线索,但操作起来估计会很耗时间。 其实这种郭尔喀弩机还有一个非常响亮的绰号:“射画弩”!因其在流入欧洲不久,便参与过几次针对贵族不成功的谋杀。其中最离奇的一次,是在距离目标三米左右时施射,箭矢却射中目标两米之外的画像。所以,其后这款弩机便也因此而声名远播。 我如此介绍是想说明,此种弩机非常难以操控。即使是一名久经训练的射手,在更换弩机的情况下,也同样无法保证射击精度。所以,此弩必是女杀手的手熟之物。国内对危险物品的管制非常严格,即使是在入境时经过伪装,想必也可以查到相关线索。” “很好,还有什么?”肖魏点头,似是仍有期待,问道:“关于邓西伦呢?你刚才还没有说完。” 经望川略显迟疑,“我怀疑邓西伦很可能是猜测出了什么?” “墨迹!有什么说什么?其他的交由我们警方判断。” “凶手!”经望川的眼中射出一缕精芒,“我推测邓西伦很可能是通过警方审讯时透露的某些细节信息,然后自行揣测出了某个符合条件的女杀手。如此他的角色便由明转暗,由被动变为主动,自然也就不必再借助警方的保护了。若可侥幸成功,未必不会使他借机再次扬名。” “真会如此?”肖魏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会!即使最后只是得到一个不错的创作素材,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冒险一搏!”经望川的语气愈发坚定,“邓西伦性格中的执拗程度,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自如掌控。 这一点,从他不切实际的计划报复雷斌开始,便已经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而且在雷斌死后,公司的结构会出现调整和变化,他如此决定,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先手。” “你认为他会怀疑谁?”肖魏追问。 “程晓攸!”经望川摇头苦笑┈┈ 第五十八章 下雨了,收衣服 () 回去的路上,经望川一直沉默不语。傅戎见经望川似乎只是在发呆,便开口问道:“少爷,你和肖队长之间的对答,为什么总是前言不搭后语?你们这么说话不累吗?我听着都累!” 经望川摇头,“我是不得不如此,肖队的心思缜密,他一直都在试探我。”说着,他叹了口气,“今天我的话有些多了,心态没有掌控好,有些急躁了。今天将是我们最后一次掌握先手的机会,必须一击即中!否则,┈┈” 经望川收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傅戎自然是心知经望川因何而急躁:谎言是无法持久的,即使是重复千遍! “现在还不到十点,我们直接去金二爷哪里等吗?”傅戎问道。 “你觉得肖队为何会如此轻松的放我们离开?”经望川再次叹气。 “少爷是说,肖队之后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 “不是之后,是即刻。我们身上明显还有剩余价值,以肖队的经验,又岂会没有发现我此前言语之中的逻辑漏洞?”经望川的眼神发散,摇了摇头,“不要心存侥幸,否则后果难料。” “什么逻辑漏洞?我怎么没有察觉?难道他肖魏的境界,已经进化到了完超越我的地步?”傅戎在活跃着气氛。 经望川苦笑,“至少三处,凡是我刻意回避,亦或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小动作,他不会不在心中起疑。再一再二不再三,道理心中都明白,但遮掩一个谎言的代价,有时会大到无法想象。” “这算什么谎言?我们只是没想好在什么时间,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他而已。”傅戎夸张的撇撇嘴,“再说了,那个肖队长也未必有那个玲珑的心思?他若真的是心有所疑,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们控制住?” “控制住干嘛?”经望川气笑,“你一贯会撒泼耍赖,而我的身份敏感。与其把我们留在家里管饭,倒不如撒将出去来的爽利?即便只是当做狂蜂浪蝶闲子,也多少会有些牵制的作用。” “少爷,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傅戎再次夸张的撇了撇嘴,“若是我们直到晚上才能确定吴索的位置,那欢脱的乔治少爷岂不是会成为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那你以为现在的我是谁?”经望川说着,颇为不屑的瞥了一眼表情夸张的傅胖子。 “少爷,此刻你那飞跳的眼神令我无比确信,睿智的乔治少爷已然自暗夜归来!可现在还是大白天,难道真是见鬼了?”傅戎的脸上有着几分心有余悸的错愕。 “你才是鬼,我是锐意进取的乔治二世!” “少爷,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啊?”傅戎的脸上堆起笑容,但却僵硬的像在哭,“您这变化都快赶上孙悟空了,咱这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住啊!您赶紧停车吧,我头晕!” “怎么?打算回肖队长那里自首?”经望川露出一口白牙,“你不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吗?现在下车有点早,这还没到地方呢?等到了地方┈┈” “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可是少爷,你还没给我上保险呢?!” “这倒是个问题?”经望川说着,将车停到路边,快速冲进一家眼镜店。 傅戎暗自腹诽:真假难辨才最可怕,我一定要给自己也上一份即便马上死都感觉踏实的保险! 片刻之后,经望川带着一副宽边墨镜回到车里,“怎么样?还能看出是一个歪果仁吗?” “能!”傅戎严肃的点头,“您的瑟模样,只要不是又聋又瞎都能看出来。您不用撇嘴,少爷,你的风骚无风自动!” “目前只能如此了,你的猥琐我的确学不来。好了,现在回家!” “回家?我们不去金二爷那里了?” “去,我自己去。你的目标太显眼,所以回去之后,你换上自己的车去找庞白。”经望川的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你要替我分散一部分注意力,所以你要尽可能的招摇一番。你带着庞白先去大吃一顿,然后洗刷干净送到家里等我。” “是清蒸他还是红烧?招摇我会,可怎奈我囊中羞涩啊?”傅戎的小眼睛闪着金属般的光芒。 “钱不是问题,时间才是问题!你一定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回别墅时不要早于下午五点。”经望川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似是喃喃自语的叹了口气,“快下雨了,要抓紧时间收衣服了┈┈” 傅戎扭头看看车窗外的艳阳白日,又是一番腹诽:精神病的思想就是有深度┈┈你倒是赶紧先给钱啊? 经望川又对傅戎叮嘱一番之后,将他扔在别墅门口便直接驾车离去。他没有进屋去看程晓攸,带着肖魏交给他的卷宗,经望川找了一家热闹的茶餐厅,悠闲地翻看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四起案件的详细脉络,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原本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现在也已基本得到验证。经望川对此颇为满意,满意自己的逻辑推演能力。同时,他的内心也多了几分庆幸,吴索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倘若不是吴索当初的那一声“朋友,请留步!”自己又怎能幸运的介入到之后的案件调查?又怎会侥幸的领先警方一步? 片刻之后,经望川收拢心思,双目微合,将所有细节逐一在脑海中回溯。这是他经过长期训练之后养成的习惯,也是他加深记忆的一种手段。 突然,经望川猛地睁大双眼,眼中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将两份问讯笔录分拣出来,再次仔细的逐行对照。尽管他对自己的记忆了非常自信,但复核的程序必不可少。 这两份笔录分别来自两个支队,一份是肖魏带队勘验雷斌案现场时,对两名送餐服务员的问讯笔录;另一份则是二支队的简昕宜警官,亲自侦讯罗玉竹时记录的问讯笔录。 这两份笔录的内容看似并无关联,但却分别涉及到了一个相同的细节──雷斌的电话! 第五十九章 漫长的一瞬(1) () 根据会所服务员刘江与李招娣的问询记录,雷斌在遇害的十二号当日中午,曾与一个女人通过电话。罗玉竹的问询记录也显示,雷斌曾在中午与其通过电话,看似可以两相印证的一个环节,其间却是整整相差了二十四个小时! 既然电话不是打给罗玉竹的,当然也就更不可能是尤莉或者何雯丽了!难道还有第四个女人?!这虽然只是经望川的一种直觉,但他相信自己的推断不会有错。 雷斌在三天前分别与二人刚刚约会过,在其正向罗玉竹展开追求的这段时间内,这种约会其实更像是一种安抚。所以,雷斌在已经临近约会时间的情况下,打电话给这二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此外,两名服务员以旁观者的角度,不约而同的认定与雷斌通话的是个女人,可见当时雷斌当时的状态有多么暧昧。而这种暧昧,以雷斌过往所展露的性情判断,自然是不会浪费在老情人的身上。所以,雷斌很可能除却罗玉竹之外,还有第二个猎取目标! 这个猎物会是谁?卷宗里只有一组电话号码,没有记录具体的通话时间,也未附带之后的调查结果。这只能说明,这组电话显然已经不具备任何价值。 而雷斌刚结束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谈,手机应该是处于静音状态。因此服务员并不能确定,雷斌当时的电话是接听还是打出。 突然,经望川的目光再次变得明亮,是那个女杀手!?如果这个推断准确,那么之前的很多疑问,便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其实对雷斌进行初次麻醉很简单。雷斌有餐后饮茶的习惯,而且饮茶时还要附庸风雅的燃香凝神。所以,只要事先掌握雷斌的日常习惯,再提前将掺有麻醉剂的熏香摆放到位就可。 但如何确定时间,以及如何确定雷斌的位置却是难题。雷斌是否会在用餐后直接离开?也即是说,雷斌在用餐之后的行程安排很紧密,即便是顺利将其麻醉,也无法保证接下来的行动,是否会被突然出入的第三者打断? 所以,只需一个暧昧的电话,便可一举多得! 第一,通过言语试探,先行确定雷斌其后的具体安排。若有机会,适时地释放一个暧昧的暗示,令其继续滞留原地并主动摒弃可能的外部干扰。 第二,若是机会不合适,则将其勾引出现场,避免雷斌在滞留期间发生提前点燃迷香的可能。 但若要精确地把控时间,单以张素蓝冷库管理员的身份,恐怕是很难做到。还有,若是出现上述两种情况之外的第三种意外,如何及时进入现场替换迷香? 凶手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能够随时出现在现场周围而不会令人产生怀疑。那么很有可能,凶手在会所内还有一个同谋者!亦或是,凶手在会所内,,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 经望川的心中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一是可以近距离观察张素蓝的脾性及习惯,做到有的放矢。这也符合经望川对其定义的一贯作风,谨慎细致、从容不迫。 而且从张素蓝的描述中,凶手本人精于伪装!因此在短时间内交替两个基本不会同时出现的身份,料也应可从容应对。这至少比增加一个知情者的风险要小很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案发后,张素蓝势必会暴露在警方视线之下,这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和混淆警方的视线! 高明!经望川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巧的跃动着┈┈ 与此同时,他的思想也在飞速的跃动!吴索在准备勒索邓西伦之前,还试图勒索过罗玉竹?之后又企图不明的夜探宋立成?如此草率的四下伸手,难道此人已近疯癫?穷的疯癫?倘若真是如此,一个穷途末路的吴索,势必会继续垂死挣扎一番! 所以吴索目前不会跑,而且也跑不远。 “约翰.施特劳斯,第六十九号,幸运加洛普。”一个清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乔治,真的是你!” 经望川跃动的指尖倏忽而止,他迅疾收拾起桌上的卷宗,然后回身看去。 身后不远处,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婀娜起身,不认识!经望川礼貌地微笑额首,但当他的目光下移至女子曲线优美的锁骨,他忽然在记忆中,检索到了这位美丽女子的相关信息。 经望川起身致意,“嗨,美丽的琪琪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偶然的邂逅。这莫非便是冥冥之中的必然?”说着,他轻轻揽住对方的玉手,再次微微俯身额首。 “你好,年轻的绅士,你的热情并未随着夜色而消散,但成熟的魅力却如这秋日的暖阳。”琪琪小姐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优雅的微笑:“我本来还在遗憾昨夜的无奈,没有亲耳聆听到你与瑞贝卡的天作之合。却未料还能与你不期而遇,这的确是浪漫的幸运。” 经望川松开琪琪的柔荑,然后抚胸额首:“这也是我的幸运,美丽的琪琪小姐。” 琪琪小姐轻笑,“正式介绍一下,王霁,雪止空晴之霁,“阅尽人间巧”之阅。琪琪只是我的英文名字chichi的谐音,很高兴认识你,乔治先生。” “如此我也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乔治二世德莱格利斯,朋友们都唤我乔治。”经望川摘下墨镜,展颜微笑:“此外我还有一个中文名字:经望川。回望山川之望川。我还是叫你琪琪小姐吧?请问琪琪小姐,你此刻是一个人吗?” 经望川的目光灼灼,看得王霁有些失神。他此时心中倏忽间闪过一个念头,眼前的这位琪琪小姐,或许可以帮他摆脱身后的一些小麻烦。 “我很抱歉,那边还有几位乐团里的姐妹,”王霁扭身看向身后的一张桌子,几个同样年轻的姑娘正在兴奋地交头接耳。王霁面色微晒,“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经望川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的说道:“不必了,以后自然还有机会。不知可否留下你的电话号码,方便以后随时联系?” 王霁微笑点头,这个乔治还真是善解人意,没有点破自己的小心思。 “告诉我你的号码,我给你拨过去┈┈”王霁柔声说道。 第六十章 漫长的一瞬(2) () 经望川坐回座位,沉思片刻,随即掏出纸笔,飞快的写了一张密密麻麻的便条。睿智的乔治怎会被这点小小的麻烦所困扰?将便签收进档案袋,他起身朝王霁等人点头示意,随后便在一阵轻微而激烈的骚动中转身离去。 出门后,经望川快速穿过马路,径直来到一辆贴着反光车膜的大众轿车前。他俯身轻轻地敲了一下驾驶位置的车窗,“不必再躲闪了,请彼此都表现的专业一些。我有个事情,你们要不要听?” 车窗缓缓放下,露出一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经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 “你真笨!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诈你?”车后座探出一张俏脸,爽利的齐肩短发,竟是花玲珑。 “档案我已经看完了,请转交给肖队长。”经望川将手中的档案袋递过去,随即促狭的一笑,“花警官非常漂亮,我自然是不会认错。对了,档案里有我记下的几个疑点,应该是你们之前的疏忽之处。我想,你们肖队长肯定会希望第一时间看到它。” 说完,经望川转身离去。 “你看,我就说不是我吧?你这么漂亮,走到哪里都显眼┈┈” “你闭嘴,要不是你一开口就交了底,我用从后面出来吗?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现在怎办?回队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争吵,经望川的脚步愈发轻快。这些人果然还是盯着自己,希望傅胖子那里一切顺利才好。 下午两点,经望川准时出现在金二爷的摊位前。金时浅依旧在流着口水小憩,起伏的鼾声很有节奏。经望川轻声地咳了一下,随后向金二爷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 “来了,没带什么麻烦过来吧?”金时浅起身问道。 “自然!”经望川点头。 金时浅俯身从躺椅下拿出一个小盒子,“东西都在里面,你检查一下吧?” 经望川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两支半掌尺寸的玩具步话机,一支没有灯罩的强光手电,还有一台四英寸的平板游戏机。经望川惊讶之余发出一声赞叹,“好手段,真是不错!” “是你的价钱不错!”金时浅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手电是信号屏蔽器,游戏机是定位器,误差正负不超过五米。而步话机就是步话机,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至于微型悬停机也可以做,但马达和扇叶需要下订单,所以时间上还要等一等。” 经望川检查着手中几样“玩具”,随口问道:“需要多久?” “若是再增加自主扫描跟踪系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可以,价格?” “五万,现金,现在就要交。” 经望川将手中的小盒子塞进挎包,又取出一摞钱放到金时浅的面前,“不必赶时间,但一定要精准耐用。” 金时浅咧嘴一笑,“二爷出品,领先三年!” 经望川点头,“二爷,再见!钱里夹着我的手机号码,我等您的通知。” “你等等,”金时浅唤住经望川,从柜台下面将那台电子血压仪拿了出来,“这个送你,算是酬宾!” 经望川拿起血压仪,疑惑的看向金时浅。 “测谎仪,通过蓝牙连接到手机上就可以了。”金时浅说着,又指了指那台略显老旧的血压仪,“自己回去配个压力传感器,和血压仪的一样。” 经望川展颜一笑,道谢之后转身离开。他还要在第一时间赶回最后摆脱监视的中心商场,时间不能耽搁过久。 回到商场露了一面之后,经望川便直接驾车回到别墅。时间已近下午三点,他必须分秒必争。 一进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犬吠。 紧接着,又是一声娇叱传来,“苏苏,坐下。他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我亲爱的小弟。记住了!?” 经望川向程晓攸投去一个略带责备眼神,“姐,你出去过了?你现在不能冒险,若是待在家里闷,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肯定能抽出时间陪你!” “放心吧,姐怎么会不知道轻重?”程晓攸伸手接过经望川手里的挎包,笑着说道:“这不是身边还有警察保护码?是焦律师,他非要让苏苏陪我,说是至少可以增加些安系数。你也知道那是一个嗦的人,我实在是执拗不过便回了趟家。” “姐虽然考虑的周到,但还是太冒险了。其实姐现在的位置,有心人很容易便可以查到。若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可以直接请人到家里来。”经望川的面色转缓,“我这里环境相对独立,警方也容易布置,姐你不必担心给我添麻烦。” “好,姐听你的。先去洗手,我去给你沏茶。” “不急,这是焦律师养的狗?他倒是一个有心人,这只大麦町的血统很纯正。”经望川俯身抚摸着蹲坐的麦町犬,“嗯,训练的也不错,很乖巧。” “苏苏是焦律师心尖子,他以前出差时,经常放在我那里帮忙照料。我也很喜欢苏苏,它和我很亲。”程晓攸笑着说道。 “焦律师很倾慕姐姐吧?现在姐已是一个自由人,等过了这段非常时期,姐姐何不考虑给他个机会?”经望川也笑。 “姐将来打算自己过,顶多就是再养条狗。”程晓攸的语气突然变得黯然,“小弟已经觉得不耐了吗?姐过两天就┈┈” “不许养狗!”经望川一把将程晓攸拉进怀中,“要养也要先养小弟我!姐姐若是麻烦,我倒是不介意麻烦一辈子!我们是至亲之人,永远都是。” 程晓攸依偎进经望川的胸膛,轻叹一声,“姐知足,真的。” 经望川将怀中温暖用力的紧了紧,轻声说道:“我可不知足,这美好才刚刚开始┈┈” “这是怎么了?”佟姨从门外推门进来,“乔治回来了?怎么刚一回来就把小攸给惹哭了?” “不是的,佟姨,”程晓攸恋恋不舍离开经望川的怀抱,“小弟是担心我呢,您都买了什么菜?我和您一起做┈┈” “没事就好,你们姐弟说说话,这一天到晚的见不到人,也不知在忙什么?我这里自己就好,现在时间还早,不用急┈┈”佟姨自顾自的说着,转身走进厨房。 “姐,你等一下,我回来还真是有事。”经望川拉住程晓攸,轻声说道:“我需要姐现在打几个电话,用原来的那部手机┄┄” 第六十一章 漫长的一瞬(3) () 程晓攸的眼睛一亮,“是吴索?小弟你有线索了?”但她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小弟,你还是把线索交给警方吧?我知道那个吴索是个很危险的人,姐不想你去冒险。” “放心吧,姐,我是厉害的乔治二世,等我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把他交给警方处理。”经望川轻轻梳拢着程晓攸鬓角的发丝,柔声说道:“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让你从此快乐无忧。” 简昕宜重新偎进经望川的怀抱,脸颊在胸膛上轻柔的摩挲,而后,泪水再次打湿了那一片宽厚的坚实┈┈ 一段并不旖旎的片刻之后,经望川终于摆弄好那台小巧的“游戏机”。一红一蓝两条扫描线,在棋盘一样的屏幕上来回扫荡着。经望川冲程晓攸点点头,“姐,开始吧?找几个密友,再聊一些琐碎的事情。把控好情绪,既不要┄┄” “姐知道,女人天生就是舞台上的律动操控者,嘻嘻,何况和姐搭戏的也不止一个女人?”程晓攸的情绪恢复的很快,边说边抛给经望川一个妩媚的白眼。 “好,表演开始了!”经望川大笑,恣意的挥洒自信的骄傲。 “哈喽,是娜娜小姐吗?我是你的老公博奇啊┈┈”程晓攸微笑着踱向窗口的位置,那里有一片午后的阳光。 经望川收回视线,转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巴掌大的小屏幕。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屏幕上除了交错的红蓝两线,没有其他任何的反馈。难道是吴索已经跑了? 经望川没有怀疑金二爷的产品性能,对于“彰显者”,他有着盲目的尊崇与自信。他看向仍在阳光下滔滔不绝程晓攸,又疑惑的晃了晃手中的游戏机,这是什么情况? 计划必须做出改变,经望川掏出手机给傅戎拨了过去,“你那里还顺利吗?好,我这里出了点状况,立刻把庞白带回来。” 挂断电话,他又朝程晓攸招了招手,“姐,来喝茶!” 15:50,傅戎带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小男子回到别墅。两个人的体型有着巨大的反差,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是颇具喜感。 “少爷,这是旁白。庞白,这便是你今后的两位金主,乔治少爷与乔治姐姐。”傅戎胡乱的介绍着,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大口的喝了起来,“少爷,你是知不道啊,我们两个跑了十七条街,把所有能招惹的警察都招惹了回来,我还┈┈” “加一千!你可以休息了。”经望川呵住傅戎,目光看向庞白,“你好,我是经望川,很高兴认识你。” 庞白有些扭捏的看着经望川,“少,少,我,我,,” “少爷,庞白有些口吃,你要等他介绍完自己,需要期盼明年的春节早点到来。”傅戎在一旁插话,“您有什么交待就直接说,不用等答复。” “好,庞白,放松些,就当是在自己的家里。”经望川笑着拍了拍旁白的肩膀,将手中游戏机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一个反向信号跟踪器,机器没毛病,但侦测不到信号。解决他,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旁白的目光被那款小巧的游戏机所吸引,他将怀里抱着的一个纸箱子放到地上,正准备去接,却突然原地蹦了起来,“啊!” “狗!?”傅戎也是一声惊呼! 原来苏苏正跟随在佟姨的脚旁,摇头晃脑的从厨房中踱了出来。 “看你们两人的那点出息?苏苏是个温顺的孩子,喊什么喊,你们再把苏苏吓到?”程晓攸气笑。 “这是狗?小驴一样的狗?这要是来一口,驴都受不了!”傅戎躲到程晓攸的身后,语气阴森的说道:“我们把他炖了吧?庞白怕狗,死怕死怕的那种!” 程晓攸怒目而视,正欲发作,经望川却道:“狗对于人类情绪的感知,尤其是在无语言沟通的条件下,也比人类之间的交流都要敏锐而准确。来,苏苏,认识一下!我现在抱着的是位朋友,你来与他亲近一下……” 话音未落,经望川便觉怀中一松,庞白搂抱的胳膊自然垂落,人也随之晕了过去…… “傅戎,来!你抱着庞白先去休息,就安排在你旁边的房间,我们一会儿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不用,用凉水浇一下就好。”佟姨笑着说道。 “丢人啊,丢人!”傅戎抱着庞白走向卫生间,“你这个傻缺,还敢蹦到少爷怀里,你难道不知道少爷比狗还可怕?” 经望川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朝程晓攸尴尬的一笑,“姐,你和我来,我先问你一些事情……” 楼上的书房内,经望川将那枚超薄的窃听器摆到程晓攸的面前,“这是之前从你那支蓝色的纪梵希小包里发现的,我刚刚想到,这枚窃听器应该不是吴锁的。姐,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带着这支小包去过健身俱乐部?” “去过,还不止一次。怎么?你还有怀疑的对象?” “我在检查吴锁的房间时,发现此人的财务情况很差,而且他对现代的高科技产品并不热衷。电话内的这种监听器,他都要将说明书一直带在身边。而且你当时已经不是他的主要监视目标,所以我怀疑,这枚窃听器应该不是吴锁安装的。” “不是?那还能是谁?另一个杀手?”程晓攸也是眉头深锁,“女人?” “姐,你有什么怀疑的目标吗?”经望川道:“若是女人,与你接触的时间会更长,也会更方便。在与你熟识的女子中,有没有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这算什么线索?我身边的闺蜜基本都有留学的经历,姐还是从斯坦福回来的呢?能凑在一起的,当然是有共同语言的,要不然聚到一起还不闷死人?” “那有没有既留学过欧洲,又留学过美洲的?” “姐就是啊,怎么?小弟你怀疑那人和姐的经历近似?”程晓攸无奈的摇摇头,“这可还真是难办?别看大家都有相近的经历,但对于过往的那段坎坷时光,大都不愿提及。光环虽然美丽,上面的荆棘旁人谁会在意?” “有大致的怀疑对象吗?这在你们平时的言谈中会显露痕迹,姐,你再想想,现在不急。”经望川不想放弃,但又不好催的太急。毕竟从旁观者的角度判断,这也是一种背叛,对友谊的背叛。 程晓攸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第六十二章 漫长的一瞬(4) () “少爷,庞白醒了,让他继续吧?”傅戎探头进来,身后跟着头发湿漉漉的庞白。 “不急,来,让庞白先看看这个小玩意儿。”经望川指着桌子上的窃听器,微笑着对二人说道:“我看庞白似乎对这些高科技产品很感兴趣,或许他会有什么新的建议也不一定?” “咦?标靶?”庞白拿起超薄窃听器端详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惊叹:“这,这,这是,是……,” “还是打字吧?这你也紧张?”傅戎在一旁说道。 庞白闻言立刻掏出手机,没过几息的时间,傅戎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傅戎将手机递给经望川,“少爷你自己看吧?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经望川接过电话,只见上面显示着几行信息:“这是去年罗索尔公司最新出品的标靶窃听器,外观与第一代的产品完相同。但其内增加了自主探测功能,只有目标源发出的音频才会被传输,所以待机时间会增加很多。而且可以充电后反复使用,节省成本。” “能估算出它的大致休眠时间吗?”经望川不由担心,“还有它的传输范围,这个很重要。” “可以,我去拿我的笔记本。”庞白边打字边向楼下跑去。 “还真是有些落伍了?我以前每周都要浏览几次行业内的最新资讯,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经望川摇了摇头,心下也是感叹当今的科技更新速度。 不大功夫,庞白捧着一台外挂很多导线的加厚笔记本电脑走进房间。他旁若无人的摆弄着,专注的将屋内的众人晾在一旁。 傅戎欲上前提醒,却被经望川制止了,他疑惑的看向傅戎,“庞白的笔记本是自己改装的?” 傅戎点头,“这是他出门时带的,家里还有四台台式机拼凑起来的大家伙。据本人吹牛皮讲,秒荡所有非军事设备。” “秒荡是什意思?”经望川不解。 “就是瞬间扫荡的意思,总之就是很快很犀利。”傅戎作睥睨状,眼睛翻得只剩下眼白。 说话间,傅戎的电话再次响起,“根据电量的消耗曲线显示,电池约在十天前已经消耗完毕。其理论传输半径一千米,持续传输时间不超过六十分钟。” “能否推测出大致的启用时间?”经望川继续问道。 “不能很准确,大致启用时间约在一个月之前,工作时间至少维持了二十天左右。” “如此说来,这款产品的数据虽然很华丽,但实际应用效果却并不如何出众。限制的条件太多了,难道监视者还能天跟踪在监视目标的周围?”经望川再次摇头。 “不,产品很好,是使用者的原因。这款产品的定位,是安装在较封闭的固定环境,并不适用于移动的小范围目标。” “这倒是令我们确定了这位女杀手的一个弱点,在跟踪寻迹这方面,他的水平比不上吴索。” “可这又有什么用?”傅戎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用,这个女人在宋立成的案发现场与吴索碰过面,你说她现在最紧要的目标是什么?”经望川继续将视线转向庞白,“你再看看这款反向定位仪,为什么无法跟踪目标?” 庞白已经在检查游戏机,傅戎却是一惊一乍的继续,“少爷的头脑就是灵光,于细微之处见端倪,这是国际主义精神的新动向!” “芙蓉,你闭嘴!”程晓攸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你这张嘴,三伏天儿都不用开空调了!你肉麻不肉麻?!” “不麻!”傅戎神色坚决,“神清气爽,斗志昂扬!” 经望川又开始头疼,正要呵斥傅戎几句,手中的电话却是再次响起,“没电了。” “没电了?这是什么意思?”经望川问。 “接收源需要稳定的直流电源,否则会影响接收效果以及使用寿命。所以,应该是对方未连接接收设备的电源。” 居然还可以这样?经望川也是颇感意外。 傅戎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少爷,我们去找金二爷退货吧?” 经望川白了一眼傅戎,“既然无事可做就耐心等待,吴索现在居无定所,出现这种情况也是自然。这也恰恰证明我们还有机会,因为吴索至少还未离开本市。” “对,少爷英名,应该还有一种情况也会如此,就是目前吴索正在移动的过程中。”傅戎眨巴着小眼睛,狡黠的一笑,“少爷还记得吕布提到的那辆房车吗? 以吴索的经济实力,那肯定是一辆破车。所以发动机无法提供稳定的电流,只有在他停车之后才可以。而且他的那辆斯巴鲁,要么是已经落到警方手里,要么就是已经被他舍弃了。” 经望川也是眼睛一亮,“以吴索的性格判断,后面的一种可能性较大。在他尚不明了事态变化的情况下,吴索不会轻易的抛弃一切远遁。斯巴鲁他是不敢开了,但未必不会被他当成一个试探的诱饵!比如将车藏在一个并不是很隐蔽的角落,之后躲在一个临近的角落判断情势。所以,,” “所以我们一定赶要在警方之前找到他,不然吴索只要是看到警方人员出现,势必会不再做任何幻想的立刻远遁。”傅戎学着经望川的做派,似模似样的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只有我们,或者是那个女杀手抢先出现,吴索才会继续心存幻想,放弃出逃。” “好!追踪器继续开着,庞白,你负责监视,注意保持设备的电量充足。”经望川的犹疑已然烟消云散,“傅戎,你照顾好庞白,顺便把自己也收拾利落,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那我呢?”程晓攸在一旁问道:“小弟是否也让我多了解一些情况,至少这个女杀手是因何而来,你总要与我说道一二吧?” 经望川点头,“傅戎,你们去准备吧?我和晓攸姐还要交待些事情。顺便让佟姨将晚餐的时间提前,简单一些就好。” 待二人出门,经望川将视线移向程晓攸白皙的脖颈,“好了,姐,你都想知道些什么?亦或是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第六十三章 漫长的一瞬(5) () “这个女人的目标是我吗?”程晓攸问道:“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为什么公司会死这么多人?” “我不能确定,至少现在还不能。”经望川的神情郑重,“这个女人应该是为了仇恨和报复而来,至少我不认为她的目标是你。我之所以一再强调你的安,是因为邓西伦肯定是她的目标。现在雷斌与尤莉已经死亡,我担心邓西伦为了保命而祸水东引。” “他们三人之间能有什么秘密?或许这个秘密会牵涉到我也不一定?”程晓攸目光定定的看向经望川。 “不,这个秘密不会牵涉到你,我坚信。”经望川轻抚程晓攸的发丝,声音也变得轻柔,“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我会无条件的相信你。是因为那个女杀手会有自己的判断,否则,第一个死的人绝不会雷斌。姐,下面的话可能会有些不中听,但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还是会直言相告为好。 其实邓西伦才是这个女杀手的最终目标,杀死雷斌与尤莉只是为了铺垫。邓西伦的小说《死亡刻度》应是抄袭之作,所以这位女杀手会按照书中的情节推进,并最后让其死于绝望。 设若你也是其中的一位知情者,亦或是参与者,那么第一顺位便是应该杀死你。这样雷斌与邓西伦会因此相继背上谋杀的嫌疑,之后再杀死尤莉,若如此计划,会比现在的情况要乐观得多┈┈” 晚餐的气氛有些压抑,程晓攸一直在走神,对佟姨的问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支应着。经望川也在出神,程晓攸对那个女杀手的身份应该是心有所疑,但她却是始终未曾吐露半句。在听完经望川的分析后,她便陷入了沉默。 经望川开始切齿傅胖子,本应是气氛担当的傅胖子,自然也是察言观色的高高手。所以傅胖子一看气氛不对,立刻托词需要帮助庞白喂饭,第一时间便溜之大吉了。只有苏苏还警惕的匍匐在程晓攸的脚旁,默默地安慰着心不在焉的女主人。 时间似是过得很慢┄┄ 吃完饭,程晓攸便带着苏苏回了自己的房间。佟姨也是心有所感的跟了过去,客厅里便只剩下经望川还在怔怔的出神。他在暗自推演接下来的各种可能,也在梳理自己之前可能的疏漏。 不知何时,傅戎一脸灿然的凑了过来,“少爷,有心事?” “你都准备好了?今晚的事情可能会有危险,你只要在外围策应便可。”经望川没有理会傅戎的探寻,轻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毕竟你的保险还没有上。” “少爷说的哪里话?”傅戎拍了拍裹得紧绷绷的肚皮,“我傅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从小便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 “好了,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今夜必须找到吴索!”经望川说着起身上楼,将刚刚奋起情绪的傅戎晾在了原地。 傅戎挠头,“怎么现在人越多反而越冷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21:40,经望川接到旁白的短信:信号出现,方向东南。 经望川收拾停当下楼,傅戎与庞白已经等在楼下,“按原计划行事,现在我送你们离开。” 说着,经望川打开了院内部的照明灯,傅戎则如显摆一样的将院门开到最大。之后经望川装作依依惜别的样子,拉着庞白的手殷殷叮嘱:“佟姨会给你留门,回来时直接将车开进车库。傅戎给你准备了衣服,你要尽量让自己显得胖一些。路上注意安!” 随后经望川亲自将二人送到门外,直至傅胖子的牧马人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转角,他才返身将大门关好,回到房间。 程晓攸已经等在客厅,佟姨却仍是在厨房中忙碌。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大,播放的是女子健身的。这也是程晓攸每晚必做的睡前功课,所以,一切都很正常。 经望川走到程晓攸近前,轻声说道:“姐,不必担心,我们的计划很周祥。一会儿佟姨接庞白时你也露一面,分散一下外围的注意力。让庞白直接从车库进屋,灯光也要调的暗一些。等庞白就位后打电话通知我,若是顺利的话,我已经和傅戎汇合了┈┈”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总之你一切小心。姐知道劝不住你,但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想身后的家人。”程晓攸的目光如丝,将面前的身影反复缠绕,“姐等你回来,等打完电话,我便和佟姨一起帮你准备宵夜。” “我会小心的,谢谢姐。”经望川将程晓攸拉进怀中,用力地抱了抱。而后他褪去身上伪装的睡衣,从客厅的角门悄然离去。 经望川穿了一身深色的运动衣,借着树木与角落的阴影,俯身快速接近后院的墙角。他侧耳听了听墙外的动静,待确认一切正常之后,他躬身拧腰,左手在墙头轻轻一搭,倏忽间人已跃至墙外。紧跟着又是几个悄无声息的起落,身形便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 市的秋夜已经渐凉。加之临近黄昏时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没个完结,所以尽管此时的夜色未深,但路上的行人、车辆却已变得稀少。 经望川步行兜了一个圈子,他穿过小区外的一座街心花园,两个休闲小广场,这才来到灯光璀璨的交通干道。他无法操控傅戎与庞白二人的行动细节,所以只能将自己的所有环节都做到极致。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机会也只有一次,自然是千般小心亦不觉繁琐。 在纬三路与经一路街角,经望川伫立在一盏路灯的阴影中,静静的等待傅戎的到来。 按计划,傅戎在送庞白的途中,会择机更换驾驶位置。然后傅戎假作庞白上楼,打开室内的灯光装作已经回家的样子。庞白则是以傅戎的身份,驾车直接返回别墅。待庞白离开后,傅戎则驾驶庞白的比亚迪轿车,前往约定地点与经望川汇合。 距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依然没有傅戎的身影。十分钟前庞白已经驾车回到了别墅,一切顺利。之后庞白将坐镇家中,通过电话与电脑,协助校正经望川二人的方位与距离。 难道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环节却出了意外?经望川再次看了看手表,又已过了两分钟。也许,傅戎本身便是一个意外┈┈ 第六十四章 漫长的一瞬(6) () 经望川没有给傅戎打电话,因为他必须第一时间保证与程晓攸和庞白之间的通话畅通。步话机还在自己的背包之中,也许这便是百密一疏?自己怎么没有先给傅戎一只对讲机呢?当经望川正逐渐变得焦躁之时,一辆冒着黑烟的黑色轿车,气喘吁吁的像是要随时断气一般的、颤巍巍的停在了经望川的面前。 傅戎跳下车,朝着经望川挥手,“少爷,还是你来开吧?庞白这孙子太坑爹了,车子没油不说还四轮亏气。也不知道这孙子的破车扔了多长时间没开,除了有个顶子能挡雨,驴惊了都比他这破车跑的快!娘希匹的,害我白搭了二百块的油钱不说,还被交警截住盘问半天。您看,又罚了二百还扣了三分┈┈” 傅戎的连番抱怨,顷刻之间便将经望川的烦躁吹得一干二净。他低头钻进车中,沉声说道:“快,开车!回去给你报销。” 当二人驾车来到纬七路的一座二层立交桥时,经望川拨通了程晓攸的电话:“姐,可以打电话了。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你的通话对象也要变更一下。你打电话给焦律师,聊一些与案子相关的事情。这样既不显得突兀,还能勾起吴索的好奇心。让庞白做好准备,我这里信号的强弱变化不明显,需要他的协助。” “你们一定要小心,遇事不可逞强。”程晓攸再次嘱咐道:“我们这里一切正常,我马上便开始打电话。小弟,一切自有定数,切莫强求!姐等你回家吃宵夜。” 一旁的傅戎见经望川挂断电话,急忙开口,“少爷,这里不能停车,我们要往哪里开?” “随便吧?我又不熟悉路。总之向郊区便好,吴所应该躲在居住条件比较复杂的环境,利于隐蔽。” 经望川说完,见傅戎只是眨巴着小眼睛看着自己,车子却是丝毫未动,便问:“怎么?这么快就没油了?” “少爷,我们前面的任意一个方向都算是郊区,也就是现在俗称的城乡结合部。您让我往哪里开?” 经望川略一犹豫,道:“哪里环境最乱就向哪里开,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傅戎开动了车子,嘴里却是不停地念叨,“少爷,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说的那种脏乱的环境,如今只能出现在阿三神国。回国时难道伯母没有告诉你,我们的祖国已经面迈入小康,目前也只是比你这落魄的法兰西贵族差一些。等再过几年,我儿子将面超越你闺女。你还别撇嘴,到时我儿子还未必看得上你家闺女┄┄” “方向正确,继续向前。”庞白的短信传来。 “保持方向,”经望川打断傅戎,低头看向追踪器的屏幕。只见屏幕上的黄色小点已经越发明亮,经望川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语气保持平稳,“不用加速,我要观察环境。” 车内恢复安静,经望川的视线在屏幕与窗外之间不断地切换,这举动令傅戎本就提着的心愈发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一紧张就话多、尿多、心眼少。至于此时的乔治少爷,恐怕也比自己强不到哪去?那原本飞跳的的眼神已失去了灵动,那脸色比刚刚损失四百元的自己还要难看。这次的对手是吴索,这压力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啊┄┄ 路上越来越冷清了,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路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行人。傅戎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心中暗骂吴索很猥琐!明明是狼一样的凶狠,却偏偏喜欢装老鼠?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你小子四爪飞挠又能打几个洞?赶紧去自首吧,何必非要最后再惊吓胖爷我一遭? “前面路口左拐,保持现有车速。”经望川突然说道,随后将一只儿童步话机塞进傅戎的怀中。 “是近了吗?少爷,你还有没交待呼叫口令呢?”傅戎问道。 “什么口令?就我们两个人,要什么口令?”经望川注视着窗外,语气有些不耐,“你是说我们的通话有可能被别人监听到?” “小心无大错,还是谨慎些好。”傅戎端起一副专业人士的风范,语气也是颇为深沉,“这样,我的代号叫小花,少爷你就叫小蜜蜂。这样即使被人听到,也只会当是孩子之间的戏谑玩闹。如何?” “随你,”经望川将步话机别在后腰,戴好耳麦。“前面右拐之后靠边停车,我们好像开过了。” “那怎办?回去?” “不用,让庞白帮忙校正一下距离即可。”经望川边说边发短信给庞白,“但我想应该是路北的那间汽车修理厂,门脸的后面可能有一个内部停车场,估计面积不会小。一会儿你留在车上,我自己过去。准备好相机,车不要熄火。” “少爷,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傅戎一脸的纠结。 “你能翻进那堵墙吗?”经望川撇嘴,“你要是自己待着害怕就开车在四周转一下,我想吴索不会将两辆车都放在一起的。你也要小心,那辆斯巴鲁很可能停在外面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这么说我很有可能再次碰见那个女杀手!?”傅戎色变、惊呼。 “这种可能性很大,所以你只需在第一时间呼叫我即可。”经望川面带忧色的说道:“你的保险我还没来得及上,你现在死了公司拿不到任何补偿。我相信你一定能跑过那个女杀手,还有你的大嗓门也是一件利器,肯定会迟滞那女人发射弩箭的速度和精度。” “少爷,保险我不上了,能给我安排个风险小点的差事吗?”傅戎的大脸瞬间成一个包子,“您说的保险和我理解的不一样啊?您说的是那种有命挣、没命花的臆想型保险,而我说的是养老型保险,是今生能够享受到回报的那种。” “养老?”经望川诡笑,“进了这个圈子你还想养老?” “大病!大病也成啊!?”傅戎疾呼。 “当你的生命临近终结,你仍会期翼自己的心不曾老去!这句名言送给你,好好体会。”经望川摆弄着手机说道:“保险的事回去再说,庞白发来消息,和我之前判断的位置差不多。现在试音,打开你的麦克风。” “这是谁的名言?”傅戎接好耳麦,问道:“思忖之下还真是很有哲理,不会是卖保险说的广告词吧?” “那是我说的,是一种人生感悟。”经望川带上手套,又白了一眼傅戎,“我要去了,保持通话畅通,祝好运!” 经望川说完便拉开车门窜了出去,他借着昏暗的阴影,快速接近汽修厂的围墙。 突然,经望川的脚步有些踉跄,耳中传来傅戎的呼叫:“小花呼叫小蜜,小蜜,小蜜,我是小花,听到请回到,听到请回答┈┈” 第六十五章 漫长的一瞬(7) () 经望川借着墙外一颗大树的阴影,纵身翻上了高高的围墙。他伏低了身子,没有冒然的跃下墙头。 院子很大、很空旷,在院子正中的位置,是一排六间平房。廊檐下亮着一盏昏黄的罩灯,屋内则是漆黑一片。房屋的前面停着三辆小车,其中两辆车的引擎盖已被支起,应该是等待修理的车辆。 在靠近东西两侧的墙边,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七八辆似是已经报废车辆,散乱的倒卧其中,如暗夜中择机而动的猛兽。经望川此时匍匐的位置是院子的东墙,而他的目标,则是院子后面停放的一大一小两辆房车。 没有发现看家护院的值夜犬,但经望川依旧选择谨慎从事。他随手从墙上掰下一块土疙瘩,向着远处的草丛抛去。静等片刻,院内依旧是悄无声息,经望川随即跃下墙头。 迅捷而轻柔的落地之后,经望川蛇形蹑足的靠近院中的平房。今夜他有可能会同时面对两个杀手,所以在接近目标之前,他必须先行确定自己退路的安。同时,这也是排除有无第三者埋伏的必要手段。 经望川没有狂妄到自信可以同时应对两个经验丰富的杀手,那不是自信,那是自杀。他确信,一旦自己的闯入被人发现,即便是即将展开生死搏杀的二人,都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向自己出手。因为急迫之下,谁也无法确定来人是否会成为对方的帮手。 所以只有排除,排除一切可能产生变数的环节。 经望川俯身在最东侧房间的窗下,侧耳细听,雨已经停了,四周的虫鸣之声渐次响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律动。经望川对自己的听力极其自信,这也是面容失认症带给他的意外加持。从心理层面来说,他对于自己听觉以及嗅觉的依赖,甚至要远超他对于视觉的依赖。 第二个房间依然未见异常,再下一间,依然如此。经望川没有加快自己的速度,仍旧耐心的捕捉着任何可疑的声响。他的眼睛也在四下警惕的逡巡着,尽管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对于善于隐匿的高手来说,这恰恰就是最好的掩护。 当来至第四间的窗下,他终于有所发现。一重一轻两道呼吸之声传入耳中,间隙平稳顺畅,应是熟睡的状态。经望川慢慢起身,屏住呼吸,侧身探头向内看去。 突然,两只橙黄色的瞳孔在黑漆漆的房间内骤然亮起!那狭长的眸子,此刻正隔着灰蒙蒙的玻璃与自己四目相对!经望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闪躲,险些惊叫失声。但只是一瞬,他便定住心神,那是一只伏在窗台上打盹的黑猫! 自己的耳朵也开始欺骗自己了!经望川苦笑,冲那只暗夜的精灵做了一个瞠目的鬼脸。黑猫对此并无兴趣,转身跃下窗台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从头至尾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真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小猫,经望川心下暗道一声侥幸。但紧接着,经望川的汗毛陡然炸起!这不是正常的反应,至少不是猫科动物的正常反应!除非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重复过相同的动作,令这只好奇心颇重的小精灵失去了兴趣! 已经有人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他内心对此已有预料,所以这悚然而惊的意外,并未打乱经望川的节奏。那个女杀手果然不简单,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循迹而至,看来今夜注定不会消停! 经望川稳住心神,继续探身向内观望。只见屋内靠近隔段的位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和衣蜷在一张临时拼凑的小床上酣睡。他背对着房门的方向,应该是这里的值夜人。 屋内的陈设简单,并无其他异状,经望川不由加快了步伐。虽然他还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节奏,但很显然,此前内心的波动并非无影响。 检查完剩下的两个房间,经望川闪身低伏于西侧的山墙之下,他举目四望,那个女杀手会隐身于何处?而吴索呢?接连被人先后潜入,以此人的经验又岂会毫无察觉? 经望川的手心已经沁出汗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似是而非。他之前伏身的位置,是靠近院子的中部,从那里无法看到这排平房后面的情况。 而那两辆房车也是东西朝向的并排停靠在一起,小号的房车则是更靠近平房的后墙,所以两车的西侧及北侧的大部分区域,都是他之前视线的盲区。 此时的经望川蹲靠在西侧的山墙下,平息静气,随时准备发起最后的突进。院子后面的虫鸣之声仿若离得稍远,靠近后墙的位置已经变得稀疏。自己应该与先行之人的间隔时间不长,经望川暗自揣度,必须做最后的一搏,否则将会无功而返! 他迅捷的探出头去,目光扫过后墙的大片阴影,野草稀疏且长度不高,没有藏人的可能。两辆房车的车头位置也无异常,只是隐约中发现,那辆大号房车的车门像是敞开的。不再迟疑,经望川双足一蹬,纵身而出! 只两三个闪转,经望川便已单膝跪地贴靠在小号房车的车头。姿势并无美感,但却半点声音也无。他伏身于地,迅疾的检查了一下两车的车底,除了轮胎的遮挡部分,其他再无异状。此刻他已距离那辆大号房车不到四米,答案即将揭晓! 经望川没有冒然的继续接近,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此刻,只有选择继续相信自己的听觉。他屏住呼吸,将未带耳麦的右耳侧向前方的车头,神贯注的探测那生死一线的距离!有发现!一阵低沉而断续的呼吸声清晰地传来,其间还隐约夹杂着另一个悠长而轻缓的呼吸。是两个人的呼吸! 那略显低沉的呼吸应该是吴索的,断续之中似是掺混着杂音,难道是已经受伤了?还是刚与先行之人经过激烈的交锋,此时正在两相戒备的僵持?经望川一时之间难以准确判断,若是出击的时机把握不当,则结果必会截然相反! 突然,一阵连续的巨大声波在耳边猛地炸响! “小蜜,小蜜,我是小花,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自己怎么忘了傅胖子这个最大的意外!? 第六十六章 漫长的一瞬(8) () 当一个人神贯注的专注于某一点、或是某一细节之时,即便是来自外部的轻微干扰,都会造成极其惊悚的后果!经望川自然也不能例外,他此时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耳,耳膜的神经束正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如一张绷紧的弓弦。此刻,傅戎这声突兀的呼叫,几乎瞬间便贯穿整个耳鼓,扯断了这紧绷的弓弦! 经望川是真的被惊到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伏低了身子。也便在此时,他的耳中再次捕捉到了一点异常的声音。 尽管那声音极其轻微,尽管他此时脑海中仍旧余音袅袅,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是弓弦迸发的声音,真正的弓弦! 几乎是同时,他的头顶划过一道轻微的破空之声,这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瞬!若不是傅胖子突如其来的干扰,令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蹲身,这速度,这距离,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 间不容发!经望川的冷汗瞬间湿透腋下。耳麦中傅胖子的呼叫还在继续,“有听到吗?少爷,少爷,这是什么破玩意?” “谢谢!”经望川答应一声,随手关闭了通话连接。他刚刚蹲稳的身子瞬间弹射而起,直扑那辆大号房车的车头。不能给对手第二次发射的机会,他也没有第二种选择。后退是死,他再快也快不过弩箭;向前未必不死,但尚有一线生机! 几乎是在弓弦响起的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脱离如墨的黑暗,惊鸟一般向院后的围墙飞遁而去。紧接着,又是一道微弱的亮光划过黑夜,急若流星,直奔那已跃至半空的黑色人影! 经望川的身形堪堪跃至车头的前端,见此情景不由再次暗道一声侥幸。那是吴索的飞刀!这两个杀手,果然都有自己的一套自保手段。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太充分,有些托大了。 那飞刀去势虽疾却准头欠佳,只堪堪从那黑影的耳畔划过,便连同那个纤巧的身影,一起坠入黑暗之中。自己现在该如何选择?是追击女杀手?还是留下擒住吴索?经望川略一迟疑,将身体紧贴在房车凸起的车头前。 这辆大号房车的车头宽大,在引擎盖与车轮挡板的衔接处,形成一个堪可蜷伏一人的凹陷。这便是刚才那个女杀手的藏匿之处,依旧是经望川此前视线的盲区。眼看那个女杀手正飞速的接近后院的围墙,经望川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两人相持的僵局被自己打破,一个一击不中即刻远遁,一个守势以待出手无回。同样的狠辣果决,这便是经验上的差距,自也不必自怨自艾。那个女杀手此刻的弩匣中应该已无箭矢,正是一举成擒的好机会。可吴索会不会借机向自己出手? 搏一把!电光石火般,经望川再次纵身而出,直扑那俯身飞遁的女子!他身后的空门瞬间大开,这最初的两三个纵跃之间,便是吴索出手的最佳时机。经望川神戒备,脚下却是蹿纵如飞。当他已跃出十几米的时候,吴索仍然没有出手。这次终于赌对了! 脚下的荒草已经逐渐增高,这同时阻碍了双方的前进速度。但经望川几个纵跃之间,便已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之所以冒险追击女杀手,是因发现女人的闪转动作虽然迅捷,但却应该没有练习过真正的功夫。只要能近身,经望川有把握快速制敌。 距离虽已拉近,但毕竟之前耽误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待经望川追至距离围墙尚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时,女子已然跃上墙头。她的蹿跃动作轻巧至极,几乎没有任何的迟滞。这应该便是此人的第二个依仗,这轻身的提纵功夫的确比经望川高明不少。 经望川脚下不停,这围墙同样不会迟滞自己的速度,等到了墙外的平地,看你还能跑多远?但便在此时,那种危险的直觉再次骤然降临!女人伏在墙上,侧身抬起手臂,小巧的手弩已然对准了自己的躯干!而那弓弦此刻也如弯月般,勃然张开! 女人的面上遮着面纱,数十根梳成发辫的长发也随着头部的摆动骤然翕张,宛若即将飞扑而下的威凛雄狮!难道这女人先前的速度不快,是因她能够在移动的状态下将弩箭重新上弦?没有时间思索,也不能有丝毫的迟疑!经望川速度不减,径直冲向围墙! 十八米!十五米!十二米!弓弦响了!这距离没有任何可能的反应时间!经望川只觉得左腋下微微一滞,随即猛地收住了脚步。真的有箭!他的视线没有捕捉到那根箭矢的轨迹,只有弓弦击发时传入耳中的轻鸣。这是他今夜第二次面对生死的一瞬,而这一瞬,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经望川熟悉“射画弩”的构造和精度,所以他才敢冒险一搏。这款弩机虽能连发,但每次只能装填两枚箭矢。虽然手板机括使上弦的速度很快,但箭匣却是上下压装的设计,即便是在静止的状态下也很难装填。所以这款“射画弩”在经望川的眼中很鸡肋。 也正因如此,当女人将手弩对准他的时候,他虽感觉危险却依然没有任何的迟疑。因为他根本不相信,那女人能在黑暗的高速移动中重新装填!可事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击,那女人不但有箭,而且还射的很准! 经望川有些愕然的看向墙头,只见那女人右手飞速拉动扳机,然后左臂斜伸,只瞬息间便将手弩再次对准了自己! 经望川没有闪避,只是将双手微张之后半举,脚步也随之向后退了一步。女人将手弩微微晃了晃,这是最后的警告!随后,女人才好整以暇的舒展了一下背部,转身跃下围墙。 两人程没有一句对话,甚至目光的交集也只是一瞬,但经望川早已汗透重衫!难怪母亲总说会担心自己多一些?若是今夜临机决断的是另一个自己,还会不会如此的轻敌冒进?经望川长吁一口,转身奔向来路。那里还有一个吴索,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远远地,经望川便看见一个清晰地人影,歪斜的靠坐在车门前的泥泞中。他的身后是车梯踏板间隙处的照明灯,不用太靠前,经望川已可从大致的身形上判断,那人便是吴索无疑! 第六十七章 漫长的一瞬(9) () 吴索的左胸口靠上的位置,插着一支无尾羽箭矢,是射兔矢!下颌那一缕灰白的胡须,正在随着胸口微弱的起伏而晃动。他的头颅低垂,双臂垂于身体的两侧,双腿前伸,手掌摊开,似已完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 经望川仍是不敢大意,出声试探:“吴先生,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势,希望你能配合。”他边说便向前移动脚步,步频与间距始终保持一致,这样会无意识的减少压迫感。 吴索的右手手指动了动,喉间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呻吟。经望川此时已经接近吴索三米之内,这个距离吴索对他已不具威胁。他随即俯身上前,伸手探向吴索的颈间动脉。吴索的脉搏微弱,胸腔中挤压出的泡沫状血液,已经开始阻塞他的最后喘息空间。 借着微弱的灯光,经望川检查了一下箭矢的射入角度,心下不由暗叹,吴索完了!箭矢穿透肺部,以外溢的血液颜色判断,胸膈肌的壁上动脉破裂,体内出血量已近濒危边缘。留给吴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同样,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吴索前辈,我对你的伤势已无能为力,但我会尽量安排好你的身后事。”经望川靠近吴索的头部,疾声问道:“宋立成深夜等的女人是谁?你为什么会去勒索罗玉竹?雷斌的电脑在哪里?” 吴索艰难的支起头,微瞠的双目已然失去焦距,发散的瞳孔中也只有濒死前的迷茫。 经望川伸手托住吴索的颈部,将他的躯干稍向前倾。这个动作令吴索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瞳孔似有一瞬的收缩,他循声望向经望川的双眸,双唇翕张,半晌之后,他才艰涩的吐出两个令人绝望的词汇:“不是,不┈是┈┈” 说完,吴索的头颅一歪,咽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遗憾。经望川有些抓狂,倒不是惋惜吴索的死亡,而是懵懂于吴索的遗言:大哥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你说的不是到底不是什么啊?是不是宋立成还是不是罗玉竹?是不是秘密还是不是我的推测? 现在怎么办?经望川有些怔然。算了,还是先找东西吧?他将吴索的身子重新靠在车门的踏板上,然后起身准备进入房车。房车的踏板有四层,几乎每层都有少量的血迹残留。不是喷溅或滴落状的痕迹,是双手沾血后无意识的磨蹭。 看来吴索是中箭之后逃遁至此,力竭之下便据门而守。此人的经验的确老道,在重伤之下依旧利用身体遮挡住阶梯上的灯光,使追击者不好判断其隐身的位置以及伤势程度。其后屏息与追击而来的杀手隔门对峙,直到自己贸然闯入,打破平衡。 踏板的第三层上,扔着一个腰包样式的皮制刀匣。其上的四个刀槽空空如也,想必吴索投掷向杀手的那一刀,的确也是他的最后一刀。若是除去杀死王红卫以及留在家中抽屉内的那两把刀,剩下的那一柄飞刀应是他在逃跑途中,阻击追兵之时用掉了。 这吴索的飞刀技巧的确堪忧!看那女杀手逃逸时的动作根本分毫未受影响,料也因是这“例来虚发”的境界。此人谋杀王红卫时之所以会将飞刀当作匕首使用,看来也并非是无因由。 车门很窄,只容一人通过。此前吴所力竭之后从上面滑下时留下的血印,几乎布满了整个通道。经望川取出鞋套套好,估算了一下大致的高度与距离,然后纵身跃过吴索的头顶与其身后的阶梯,轻巧的落在车厢内的地板上。 车厢内没有任何照明,地板也只在靠近车头的位置,有少许带着泥水的足迹。足迹只有一种尺码,应是吴索的登山靴,粗略扫视之下,车厢内倒也还算整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车厢后部一排横列五格、高三层的的小箱子,以及箱子上面摆着的一套充电设备。 箱子前面的地板上铺着一套野外卧具,被褥则是边角齐整的摆在一旁。经望川从腰包内取出一支笔式聚光手电,俯身再次套上一层鞋套,便径直穿过车厢来到房车的后部。 三层的小箱子固定在车厢的厢板上,一共十五个小格子,其中处于中间位置的三个小格子外面挂着锁。此地无银?经望川没有贸然出手,而是沿着箱子的四个边角仔细检查起来。这位吴前辈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抛开人品不说,单就职业素养的确是值得称道。 果然,经望川在箱子底部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根细细的铜丝。顺着铜丝的走向寻去,很快便在后排靠窗的座椅底部,找到了一个小巧的高分贝蜂鸣器。这是一个简易的触发式警报器,不图伤人,只为惊扰。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麻烦不小。 经望川松开蜂鸣器上固定铜丝的螺钉,取下连接的铜线,然后回身再次看向蜂巢一般的小箱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机关了。这只箱子虽然无法移动,但其所处的外部环境却并不紧密坚固。唯一能起到防范作用的,估计也只有这辆房车那破败的外观了。 想通此节,经望川加快了翻检的速度。箱子上面的充电器,插着一只工作状态的数字录音播放器,其数据传输插口的位置,还连接着一个与老式bb机类似的东西,是信号转换器! 运气不错!经望川将录音播放器与转换器塞进自己的腰包,又从包内取出一根细钢丝,他将手电叼在口中,几息之后,三把小锁已经解除武装。 经望川抓住靠左侧小格子上的把钮一拉,没拉动?再拉中间的格子,一样没拉动;又试着拉了一下右侧的格子,还是拉不动。还有机关?这个吴索还真是有意思,这箱子虽然是铁皮的,但自己三两下就可以强行破拆,难道这其中真会藏着什么大秘密? 经望川提起精神,再次检查了一遍这三个小格子。细探之下,还真是发现了一点蹊跷之处。这三个格子上的小把钮,最外侧的两个是居然是可以活动的。而且这两只把钮的底部内侧很光滑,明显是反复摩擦后形成的。 经望川恍然,他双手握住外侧的两个把钮,然后同时将两只把钮向内侧一扳!吧嗒,一声轻微的机括划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小格子的门向外轻轻弹开,居然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小门! 经望川不觉有些许的雀跃,这将三个小门连在一起的伪装,意味着里面有更大的储存空间。 而更大的空间,便意味着更多、更大的秘密。 经望川双手用力,轻轻拉开了那道略显滞涩的小门┈┈ 第六十八章 漫长的一瞬(10) () 隔间内也是连成一体的,但由于高度与深度的限制,其内的空间容量并不如想象中的宽大。经望川小心地将抽屉开至最大,果然有收获!一个档案袋,手触之下感觉是文件之类的东西;一个笔记本电脑的硬盘,上面有不少划痕和磕碰的痕迹。这应该是吴索从雷斌的笔记本电脑中拆下来的,手法简单粗暴,很不专业。 没时间检查收获,经望川将档案袋与硬盘装入挎包。包内的空间有些局促,是该换一个大一些的工具袋了。经望川想着,继续向内搜找。嗯?怎会什么都没有了?不应该啊?经望川半蹲下身子,将手电换到左手,右手沿着隔间的边角细致摸索起来。 果然,经望川又在隔间的上层,摸到一个薄薄的信封。信封没有封口,粘贴的也并不牢固,看来主人经常将其取下检查。经望川随手打开一看,竟然只是几张数额不小的基金开户凭证与存单。这令他颇为失望,重新将其粘贴好之后,经望川准备结束勘查。 这个小隔间已经耗费了他不少时间,车厢内尚有很大的空间没有检查,原本希望得到的线索也基本搞定,是时候收尾了。经望川直起身,准备合上小隔间的门。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对!这内厢的尺寸不对! 他的目测和手指触摸之下的感知不可能同时出错,而且吴索如此机关重重的布置又岂会只有这点价值?基金的数额虽然不小,但估计在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存放点。从其上频繁的粘贴痕迹判断,随身携带的时间恐怕会更多一些。 经望川再次蹲下,将手电探进隔间之内。他的右手轻敲,隔间的底板没有夹层。再沿着隔间顶端的缝隙细致摸索,终于,他的手指在隔间末端与顶部衔接的缝隙处,摸到了一个细微的舌状凸起。他将头部侧倾,视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端详许久,经望川最终确定,这又是一个机关。 舌状的凸起似是一个小巧的扳手,与顶板之间有轻微的摩擦痕迹。设计的如此精巧,隐藏得如此之深,会不会另有防范的措施?经望川心中犹疑不定,手指在小巧的凸起上摩挲着。最终,他还是决定赌一把!今夜他已经赌了不止一把,有赢有输。但此刻他是乔治,奔放的乔治不需要运气! 在扳下舌状凸起的那一瞬,经望川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闪身后退!他侧向跳到靠窗的座椅上,身紧绷的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发生,好运气?又等了几秒,确定再无任何异状之后,经望川重新回到小箱子之前,探手向内摸去。 果然,舌状凸起只是一个小扳手,顶端的一个隔板随之放下,露出里面一个狭小的空间。一只四寸见方的医用塑料小盒静静的躺在里面,其他再无一物。经望川将小盒取出,打开上面的卡扣,注目一看之下,他再次怔在当场。 小盒内分成十二个小格,每个小格之中都装着一枚牙齿!而且无一例外的是门牙!颜色各异却皆是光洁如新,难道吴索还有闲暇经常摩挲、保养?这是什情况?从外观上判断,虽然牙齿的磨损状况各不相同,但牙根的断裂程度相近。 这应该是从年龄相差不大的几人,以外力强行拔除的牙齿。这也是吴索的收藏?是他过往的战利品?经望川略一思忖,便将小盒依原样放好。这十几枚牙齿应该与目前的四起案件并无关联,还是留给警方处理为好。 他没有合上位置隐秘的挡板,否则空空如也的隔间必然会引起警方的怀疑。虽然他在外面留下的痕迹很难清除,但意向明确的怀疑与不确定的推测之间还是存在思维距离的。这至少可以为他之后的甄别、串联,争取一些有利的时间与空间。 将一些依照原样恢复如初,经望川又拉开了箱子最上端的一个小门,未及细看,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响,“吧嗒”,这是机括重新合拢的声音。经望川不由对吴索的细致周密又多了几分佩服,这都是经年累月磨砺出的宝贵经验。 经望川很快便检查完了这些没有上锁的小隔间,其内大多是平时常用的小工具,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再将那根细铜丝重新连接好之后,经望川终于长吁了口气。隔间之内附带滑石粉的老式橡胶手套,自制的钢丝绞索、飞刀、足印痕迹,这些都足以将谋杀王红卫的凶手身份锁定在吴索的身上。至于雷斌的电脑硬盘,自己还是等之后检查完内容再说吧? 车厢两侧的箱柜之中,都是吴索准备的日常生活用品。摆放、固定的很有条理,与之前他办公室内的杂乱布局反差很大。经望川没有检查那套叠放得棱角分明的被褥,无他,只因没有把握复原。又粗略的检查了一遍那套野外卧具以及驾驶位置的细小空间之后,经望川重新打开了对讲机。 “小花,我是蜜蜂,采纳完毕,准备归巢。完毕。” “我靠!少爷,快闪!警察来了!”傅戎的声音急切,但音量却是压的很低。 “能否接应?我准备从后墙出去。”经望川一边回答一边加快动作频率,但幅度依旧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 “还准备个屁啊!?赶紧撩杆子扯呼啊!”傅胖子是真急了,此时他也顾不上尊卑了,片儿汤黑话脱口而出:“警察正在顺着痕迹向汽修厂行进,你翻墙出来后直行穿过两条胡同,我在后街的路边等你。这里没有摄像头,要快!晚了就完犊子了!” “你确定后墙外只有一条胡同吗?距离有多长?”经望川飞身纵下房车,伏低身形,向着女杀手之前逃遁的位置冲去。 “你以为我是来陪你遛弯的?我当然都踩过点了,距离大约有五六百米,里面没有摄像头。”傅胖子大概是自觉隐蔽的不错,声音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这次带队的还是肖支队,不知是不是被发配了?反正这次要是落在他的手上准没好!肯定拿你咂法子!” “三分钟!”经望川说完摘下耳麦,又是几个纵跃之后,人已掠过院墙,悄然隐没于黑暗之中。 院墙后没有路灯,依稀间有一条长满杂草的小径蜿蜒其中。大约三十米开外,是一排平房,平房的中间果然夹着一条宽约两米的胡同。胡同在靠近中段的位置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从东西两侧很难注意到胡同口的灯光。 经望川未做任何迟疑,继续俯身向前冲去。耳畔掠过的风声之中,清晰地夹杂着从东侧几户人家传来的犬吠。 肖魏来的好快┈┈ 第六十九章 漫长的一瞬(11) () “哇,少爷,没想到你逃跑时的姿势也是如此的风骚?”经望川刚拉开车门,就听到傅戎谄媚的调侃,“看您这如水一般流转的眼波,今夜定是收获不小,我┈┈” “快开车!先离开这里再说!”经望川大口的喘息着,“保持正常速度,尽量避开主干道。快!” 傅戎见经望川的神色不对,也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连忙启动车子,连吭带喘的驶离了危险地带。 直到平稳的穿过两个路口,经望川才停止了左顾右盼。他掏出手机给程晓攸拨了过去,“姐,我这里一切顺利,家里的情况如何?我是说外面的警察有没有异动?” “我刚刚结束与焦律师的通话,目前一切正常。”程晓攸有些担心,“你们是不是与警方的行动发生了冲突?” “没有,我们正在回程的路上,大约再有三十分钟到家。姐,等我一起吃宵夜。” “好,姐等你,注意安。” 经望川挂断电话后看向傅戎,“你刚才似乎还有话要说?难道你今夜过得也很刺激?” “刺激?偶买嘎!”傅戎咧嘴,“少爷,那不是刺激,那是生死一瞬!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生死一瞬?”经望川苦笑,“你见到土地奶奶了?” “比土地奶奶可吓人多了!您看看相机,”傅戎说着朝后座努了努嘴,“我拍到了那个女杀手!怎么样?吓人不?”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碰见女杀手?”经望川回身,有些疑惑的拿起相机翻看。 “我怎么不可能看见?就在胡同的出口那里。”傅戎夸张的擦拭了一把额头,“我开车兜了两圈之后,准备靠边找地方便一下,结果还没等我下车,就见前面一个胡同里,突然窜出一个披头散发却是身材曼妙的女子。 我一想,这么晚跑出来的女人居然还敢裹得这么严实?这肯定是被少爷摧残的那个女杀手啊!所以我立刻便英勇的抄起相机,对着那女人就是一通狂拍!拍了几张之后,我摘下镜头盖继续拍┄┄” “所以你还是只拍到了几张背影?”经望川摇头,心下感叹傅胖子的运气真好! “您就知足吧!这活计跟跑去肯尼亚拍狮子的风险是一样的,我可是鼓足了非人的勇气才拍到的!您应该给我物质上的奖励!至于精神方面的奖励我可以自己补充!”傅胖子说的慷慨激昂,一番口水喷溅之下,竟令经望川感觉似是的确应该如此。 “所以你之后就进那个胡同探查了一番?还真是难为你了。”经望川对后续的事情已经了然,又问,“吴索的那辆斯巴鲁呢?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我见一直联系不到你,所以就去那胡同里方便了一下。之后我准备开车再去前门确认一下位置,谁知刚往回开了一个路口,就见咱们先前停车的那条街上堵着两辆警车。而且东西向的那条大街上也有警车,这肯定是警方发现吴索的斯巴鲁后开始布控了。 我没敢再往前凑,所以便提前拐了弯。谁知刚一拐过去就看见了肖队长,他正带着几个人沿路边搜索。我一看方向虽然不对,但肯定很快便会找到那个汽修厂。因为我之前兜圈子的时候发现,汽修厂的正门好像没有关严。这还能逃得过肖队的法眼? 所以我就继续不停的呼叫你,又飞快的把车开回了那个胡同口等你。您还别说,庞白的这辆破车虽然看着很磕碜,但与今晚的环境还真是很匹配。居然也没掉链子,这时间把握的也是刚刚好。”傅戎说道这里,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么说我们来时若是不拐弯,便可发现吴索布置的诱饵?”经望川也是暗自摇头,这还真是应该感谢金二爷的技术!否则若是定位不精确,自己今夜的行动肯定会撞到肖魏的手中。 “是啊,少爷的气运还真是旺盛,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傅戎也是瞬间恍然,“这叫什么?这就是没有花钱的不是!狗屎运都能接二连三的踩到,这就是神灵附体,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经望川抻了抻左腋下被箭射穿的破洞,不由得再次苦笑出声,“也许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吴索,死了┄┄” 简昕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虽然喉咙干涩难抑,水温也很合适,但她却没有喝。她端着水杯站到窗前,出神的看向远方的茫茫黑夜。 从昨夜散会之后的神思无属,再到今夜的冷雨潇潇,她的心情也如这市的天气一般,起伏不定,变幻无端。肖魏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帮衬自己,居然还是因为一个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名字。一个令她感觉亲切却已不愿提及的名字──霍漓江。 这个消息甚至比即将同时到来的表彰与处分更加令她惊诧,自己应该感到愧疚吗?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她简昕宜的风格!即便是错了又如何?只要无私,便可无惧!这也是那个名字曾经告诉自己的职业信条。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仔细体会这濒临极限的饥渴感觉。她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水米未进,不眠不休。从昨夜散会后进入这间档案室,她已经将包括“11.23”案在内的所有卷宗反复看了数遍。她承认,她的确是本末倒置的“忽略”了几个细节。 她承认肖魏的勤奋,对于人员背景等方面的信息调查很细致,但也仅此而已。肖魏的确已经落伍,对这几起案情的串联,他同样缺乏必要的发散性思维。至于李三省等人的意见,她则是自动忽略掉了。他们的业务水平的确很专业,但他们却选错了抱怨的对象。 男性杀手的身份已经确定,那么他的落网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肖魏对于那名女性杀手的怀疑,却是出现了方向性的偏差。仅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便已经否定了程晓攸身上的嫌疑。 肖魏虽然在调查报告中没有点明对于程晓攸的怀疑,但他算计的那些小花招却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睛。默许程晓攸住进那个年轻人的家中,本就是出于限制程晓攸活动空间的一种操作。至于另一层暗含的意图,呵呵,她简昕宜对此只能报以讪笑。 她倒是对卷宗中提到的那个年轻人很感兴趣,这个年轻人虽然为肖魏提供了不少信息,但却接连两次都跑到了肖魏调查的前面。这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至少是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自己对于肖魏的判断。这是一个聪慧的年轻人,有些霍漓江年轻时地影子。 罗玉竹,这个女人才是真正应该引起重视的嫌疑目标! 首先,此人出现在邓西伦的身边很突兀,此前居然没有引起雷斌的注意?其次,此人是在二零一一年十月回国的,与端木衍的归国时间几乎相差无几。再者,此人在邓西伦成名之后不久便立刻与其接触,并于二零一六年十月一日结婚,这时机也未免更加巧合。 如果自己能够证明其下的两个环节,那么她将可以串联起所有的关键节点。第一,罗玉竹的详细信息,若果能够证明此人与端木衍曾在二零一一年之前有过交集,那么这便是一起以复仇为目的、有计划地系列谋杀案。 第二,端木衍是否有业余创作的爱好,并且还曾向雷斌的公司投递过稿件。设若邓西伦在二零一六年元旦出版的《死亡刻度》是源自抄袭这名建筑设计师的作品,那么邓西伦将是这一系列谋杀案的终点。王红卫的案件也便与之后的三起谋杀案无涉。 这两点至关重要,但目前肖魏调查的侧重点显然并不在此。自己需要在配合肖魏完成既定调查任务的同时,独自完成对上述两个环节的调查取证。这便是她在这间档案室内,通过不断累积的饥渴状态所完成的反思与检查。 她在很久之前,曾一度迷恋过这种饥渴的极限状态,这是她灵感迸发的源泉。如今,工作中的疏漏与错误,还有那个陡然重现的名字,这一切都令她再次捡拾起这早已埋进记忆深处的迷恋。霍漓江,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突然,她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是肖魏,“吴索死了,你的案子可以结束了。” 简昕宜只是“噢”了一声便挂断电话,随即她将手中的温热一饮而尽,然后整理仪容,转身出门┈┈ 第七十章 漫长的一瞬(完) () 简昕宜知道今夜肖魏的动向,所以她出门之后直奔值班室。她唤过的一名值班的警员,“宋言,带上两个人跟我走一趟。” 宋言原本就是二支队的老人,也是简昕宜的心腹嫡系。闻言之后他立时起身应答,根本没有询问缘由。当然,这也是他在二支队养成的惯性使然。 直至出门之后宋言才猛然惊醒,他现在的值班任务是由大队直接调派的。宋言不由迟疑的开口,“简队,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我需要在值班日志上报备。” “去拜会一下罗玉竹,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简昕宜脚下不停,旋踵之间已然迈步出门。 宋言略一犹豫,随即便也急忙追了出去。 肖魏此时正站在吴索的尸体前摇头苦笑,这个简昕宜还真是个急脾气,怎么也不听自己把话说完? 肖魏循着吴索的脚印与间断滴落的血迹,从汽修厂的正门进入现场,当行至平房的西侧山墙下时,他又发现了一组出自第三方的脚印。一组带着泥泞的模糊脚印! 手下正在对吴索的死亡现场进行初步勘验,至于更深层次的检查,还需要等待痕检以及法医组的专业人员。现场虽然看上去并无异样,但肖魏还是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从现场的遗留痕迹判断,当时在这里的不止两人! 由于临近黄昏时下了一场小雨,所以初始痕迹在汽修厂之外的水泥路面上并不清晰。在进入汽修厂之后,从大门直至院中的这一排平房的门口,业主又自行修了一条宽约四米的柏油路。而肖魏也在这将近二十米的粗糙的道路上,几乎彻底失去了追踪的痕迹。 若非之前的痕迹指向明确,他此时已经准备转身另寻他路了。直到他在西山墙的水泥散水上,发现了这一组很浅、很模糊的泥泞脚印。这排平房四周的散水宽约八十厘米,肖魏等人从外追踪至此,脚下却是没有丝毫的泥泞。 尽管脚印上沾染了泥泞,但由于受力很轻,所以痕迹并不十分清晰。若非自己来得及时,恐怕用不了多久,这组脚印便会被雨水冲刷干净。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肖魏从水泥地面的摩擦痕迹上判断,这枚脚印居然与吴索的脚印一样,在鞋底的位置都经过简易有效的遮挡措施。 之后这组脚印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时隐时现,最终混杂在车门前的泥泞之中。再之后,吴索的尸体也终于出现在了肖魏的面前。会是谁?肖魏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年轻的身影,难道又被那个小子给抢先了? 肖魏先是命人简单的勘查了一番,之后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简昕宜打个电话。他的本意是借通报吴索的死亡,借机让简昕宜帮忙核实一下自己内心的怀疑。那小子的身份特殊,而自己派守在其住宅周围的人员并不适合出面。 所以肖魏给简昕宜打电话,一是想让她出门走走,不要把自己逼迫的如此紧张。二一个,便是想让简昕宜正面接触一下那个滑头的小子,依照肖魏的判断,那小子此时应该还在回去的路上。谁知简昕宜不但性子倔,而且脾性竟也如此急躁? “花玲珑,今夜是谁带队监视程晓攸?”肖魏转身问道,他可不相信简昕宜会明白自己的意图,所以他必须做出相应的布置。 “是韩笑与吉良两位师兄带队,”花玲珑飞快的答道,“队长准备从他们那里也抽调些人手?” 肖魏摇头,当下总队调派的所有外勤,都是由两个支队混搭。现在简昕宜还在自我反省,自己也必须要注意分寸才好。 “呼叫韩笑,让他不必守在前门,多抽调几人去┈┈”肖魏说着又顿住了,片刻之后才又开口,“算了,取消命令。把这里的情况通报一下,让他们都警醒着些。” 经望川与傅戎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却是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二人已结束话题,各自回味着今夜的种种惊险与“好运气”。 经望川还在摆弄着腋下的小洞,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出神。良久,他才发出一声长叹,“第一箭的确是运气,所以还真要感谢你的意外打扰。而这第二箭却不是运气,是对手手下留情了。” “少爷,别纠结了。”傅戎也是收拢心思,出声劝慰,“您今夜的确是太冒失了,若是真出点意外,我怎么去跟曹小妹交待?不过那个女杀手的箭法也真是太准了!你之前不是说,那种弩很难操控吗?以吴索的警觉和身手都难逃一死,这岂非是传说中的弩神?” “是啊,此人的技艺的确是经过千锤百炼。定力、目力、腕力皆是俱佳。”经望川感叹。 “腕力?那是什么意思?”傅戎疑惑的问道。 “就是手腕之力。拉扯弓弦并不需要如何大的臂力,但若是要保证射击的精度,则必须要有强劲的腕力。这样才能在弓弦迸发的那一刻,保持手弩的绝对稳定。其余的,只需勤加练习便可。” 经望川说道此处顿了顿,他闭上眼睛,又仔细回忆片刻,才又开口说道:“不是对手留情,我可能还是上当了!?那个女人第一次射击的时候,应该使用的是右手。她在与吴索僵持的时候,隐身之处是位于引擎盖前端凸起与轮毂挡板的夹角处。 从当时我所在的位置,的确是无法确定她的藏身地点。但她若要在不起身的情况下向我射击,只能是右手前探,从车头的位置对我进行盲射。否则但凡较大的动作都会被我提前探知,虽然闪躲一样艰难,但几率却是大增。 以她的训练程度判断,寻声而至的盲射,应该也会比起身后射击目标的把握性更高。因为起身的同时,意味着射击者与被射击目标将同样处于移动状态。射击难度相比一方静止的状态要高很多,这也是她为什么在奔跑的状态下,始终未向我进行突袭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她要给弩箭上弦,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无法做到一击即中。所以当她跃上墙头时,她才会在稳定身形之后,向我进行第二次的射击。而她的第二次射击却是使用的左手,为什么?因为这才是她平时的所习惯的发力动作! 她越上墙头时,是头朝西侧伏在狭窄的横截面之上。这便是通常在紧急状态下的习惯性反应!墙头的横截面狭窄,不像跃上平台之类的宽大面积,可以有很多种的第二选择。所以在当时的情况条件下,她只会下意识的做出最稳定的选择,而不是最有利的选择。 所以,此人是个左撇子,而且左右手均能进行精准射击。最后就是我的思维惯性错误了,她在射完第二箭之后,弩机之内应该是同样没有箭矢了。她不知道我有面容失认症,依据此人之前的狠辣表现,自是没有轻易放过我的道理。” “也许那女人是个花痴也说不定?”傅胖子撇嘴,“当她骑在墙上蓦然回首,哇哦,这个狂追自己的小子居然还是一枚靓仔?所以她便手下留情,结下一段香火之情,好期待下一次的孽缘。” 经望川摇头,“她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她错判了我的应对。我因为不相信她能够在高速的奔跑状态下重新填装弩箭,所以在她射击的第一时间我并没有任何停顿的动作。所以,我比她预估的射击距离提前了一步,也正因此,她的预判角度也发生了偏移。” “这么说这个娘们儿还真是心狠手辣啊!可您又是如何判断她之后弩机之中再无箭矢?只是因为她没有再射你?” “当时我自是没有反应过来,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反应机会。”经望川的眼睛变得明亮,“我之所以会判断她的弩机中已经没有箭矢,是因为她上弦之后的一个小动作。她在将弩机重新对准我之后,,将弩机在空中晃了晃。 她的本意是威慑,但她和我当时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这种弩机是压入式装填,虽然弩机的制造工艺已经经过细化与提高,但弩矢的长度已经决定了,弩机的内膛不可能与弩矢契合的非常紧密。上弦之后的任何晃动都会影响射击精度,所以,当你看到她时,她的状态才会若此惊慌。” “她是怕你反应过来之后继续追她?否则以此人的狡诈,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这般伟岸的人物?”傅戎不由心有余悸,“少爷,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与她面对面了,你说她会不会暂时放弃玩弄邓西伦,转而将杀你灭口放在第一位?您看吴索,这都快赶上传说中的千里追杀了?” “要杀也是先杀你,她已经看出我会功夫。所以,自然是先从容易的目标下手。我们明天还是先去给你上份保险吧?”经望川笑了笑,“公司目前本小利薄,一切盈利的机会都不能错过。还有,今夜的事情不要对晓攸姐提起,我怕她担心┈┈” “怕她担心?那我呢?那个疯女人马上就要来杀我了,这还有没有天理?难道胖子就没有人权了吗?不行,我要去英国,我要辞职,我要先去躲一躲,不过保险倒是可以先上一下┈┈” 第七十一章 思无措 () 罗玉竹请了一段长假,她被警方传唤的消息,在这个本就是靠传播实时信息领导民众意向的平台内部,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秘密。面对同事之间怪异的眼神,她最终选择了退避。虽无奈,虽不甘,但她已别无选择。 今天她去了一趟郊区的墓地,她需要找人酣畅的倾诉一番。她心中的郁结,累积的压抑以及那难以名状的酸楚,都需要一个宣泄的窗口。但在活人之中,她已找不到可以托付心事的对象。而曾经最为亲密的家人与爱人,却都已鸿飞冥冥。 当她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时间已近深夜。她是从陵园一路徒步走回来的,她需要疲惫的不只是思绪,还有身体。虽然感觉腹中饥饿,但她却是没有任何食欲。简单洗漱一番,她准备借着这空乏的感觉安眠。她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她害怕。 门铃突然响起,她疑惑的看向墙上的时钟,已是凌晨一点,是谁会在这个时间登门拜访?她起身披上一件浴袍,脚步略显迟疑的来到门口,“是谁?” “我是刑警队的简昕宜,我们之前见过面。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请开门。” 罗玉竹闻声怔然良久,此刻那种空乏之感迅疾便已弥漫身,比之前所有刻意的积累都要来得强烈。终于还是避无可避、没有完结之日吗?当她的手指堪堪搭上房门的把手时,她的眼前一黑,随即委顿在地,昏迷了过去。 简昕宜在门外听得房内异响,心下微微一动,她向身后的警员挥手示意,口中轻哼一声,“破门!” 几乎便在同时,经望川和傅戎二人已经回到市区。傅戎轻吁了一口气,“少爷,我们直接回家吗?可我去哪里啊?回庞白家?” “不行,此时家中外面应已是高度戒备了。”经望川摇头,心中却是早有计较,“去罗麦酒吧,然后我们直接从正门回家。” “哦?少爷有何妙计?”傅戎眼睛一亮,“我想念我的床,这么说我今夜可以回去睡觉了?” “当然是回去睡觉,这算不上什么妙计,简单的很!”经望川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晚上好,罗麦先生,我是乔治。我需要请陆飞帮我一个小忙┈┈” 一个小时之后,陆飞开着罗麦的红旗轿车,将经望川与傅戎直接送回了家中。 佟姨与程晓攸适时的等在门口,将陆飞从正门迎进房间。而经望川与傅戎则是借着墙角的阴影,从客厅的角门潜回屋内。为了将这深夜的突兀拜访掩饰在合理的借口之内,陆飞特意带来了很多的礼物与酒水,当然,这些都是经望川自己买的单。 半个小时之后,装扮妥当的经望川带着程晓攸与佟姨一起送别陆飞。之后他又与程晓攸在客厅喝了一会酒,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当然,这些都是表演,虽然观众离得很远,但二人表演的都很认真。 “小弟,你这次会不会惹下麻烦?”程晓攸抿了一口红酒,轻声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死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你都在现场,你说他们会不会盯上你?” “姐,你多虑了。我只是凑巧走在了警方的前面而已。”经望川无所谓的笑了笑,“再说了,你以为现在外面的警方人员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这只是表面文章,另一层的意思就是监视,监视你也监视我。当然我们也不是毫无价值,香饵,姐姐你能明白吗?” “姐不需要明白,也不想明白,姐只要知道,一切都交给小弟便好。是不是?”程晓攸笑得眼神迷离,意味莫名。 “这是自然,一切都交给我,我一定让姐的明天阳光明媚。”经望川起身笑道,“姐,早点去休息吧?我还要抓紧时间去整理一下今天的收获,我想明天我们可能都会变得很忙?” “哦?我能帮小弟做什么?”程晓攸的表情转肃。 “邓西伦,我想明天邓西伦便会主动登门。”经望川也是面色郑重的说道,“邓西伦的心思并不难猜,他恐怕是将心中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到了姐姐的身上。所以姐姐可以适当的暴露一些破绽,增加他的猜忌与自信。” “自信?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想邓西伦肯定是怀疑姐便是那个神秘的女杀手,或是那个女杀手的同谋。这样他便会以为已经掌握了主动,至少可以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经望川说着,略带不屑的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便是这一系列谋杀案的终点,所以,他准备做一个挑战风车的唐吉坷德。” “呵呵┈┈”程晓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是想做一名中世纪的骑士?可姐姐我不是风车啊?” 夜色更深了,窗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众人都已安息,经望川在书房内缓缓地踱着。他已将今夜的收获检查了一遍,但得到的信息却并不如他之前期许的那般丰硕。他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完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与自信。 自己最终还是要将雷斌的秘密交给警方?可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这硬盘的来源? 之所以会如此反应,并不是雷斌的电脑硬盘内信息含量量少。相反的是,雷斌的硬盘内容很丰富,涉及的各方势力也颇为宽泛。但其间与本案有所关联的内容却是不多,所增加的信息内容也并不连贯,有些甚至根本无法完成串联。 经望川从雷斌的硬盘中获得的唯一与本案有关的内容,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赵东林,那个与雷斌共进最后午餐的沪市出版商。所以,这个冒着风险得来的秘密虽然很有价值,但对于经望川来说无异于一块难以割舍的鸡肋。 倒是吴索的录音内容给了经望川不少的提示,加上得到的那个档案袋之中的内容,邓西伦之所以会成为报复的最终目标,其缘由已经可以确定。现在,坐实邓西伦抄袭的原始证据也已经到手。至于剩下的,就看经望川自己如何择机利用了。 “端木无措?这应该是个笔名,与肖魏提到的端木衍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经望川抚着下巴,喃喃自语:“还有这个罗玉竹,居然在回到本市前有过如此长时间的留学经历?这似乎很奇怪┈┈?” 第七十二章 清晨的旖旎 () 经望川重新将视线转向桌子上的那摞书稿,《死亡刻度》,作者:端木无措。除了扉页是机打的印刷体,余下的章节部是手写誊抄的清秀正楷。篇没有一处涂改的痕迹,可见作者对其倾注了极大的心血。结尾处的签名依旧是端木无措,于二零一二年春末夏初之交,了结今生前缘。 这个结束语似是另有所指,名字也应该是一个笔名?为什么作者会如此的藏头缩尾?就连作品的完结日期也未明确标示,是四月底还是五月初?是否是即时投递的稿件?这些小小的细节,会给接下来的核实调查带来不小的麻烦。 档案袋内还有一盘微型磁带,以及一份邓西伦亲笔签名的附带责任说明书。内容很奇葩,居然是邓西伦的“自白”!邓西伦承认自己抄袭无名作者的《死亡刻度》书稿,其后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均与雷斌的文化公司无涉。这应该是雷斌的平衡手段,也符合邓西伦自诩为“清高”的品行。 这或许就是“二曹”结怨的起点?可如此隐秘的文件又是如何被吴索得到的?从宋立成那里?可宋立成又是如何会得到这份文件的呢?若真是如此的连续,那晓攸姐会不会早已知情!? 吴索的录音中有一段邓西伦与尤莉的通话,这也使得经望川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但吴索的手机在哪里?经望川搜遍了整个房车也没有发现,吴索的身上也没有,难道他会把手机放到那辆斯巴鲁车内?还有,吴索的相机呢? 还是没有收拾干净首尾!经望川心下暗叹,距离天明大约还有三个小时,自己将如何选择?这些材料现在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是必须的,可如何交呢? 经望川将一叠分拣出来的照片装进一个单独的信封,那是吴索监视程晓攸时拍摄的。他把信封锁进抽屉,又将剩余的照片与书稿等重新装回档案袋。其后他又取出一只自备的物证袋,将档案袋、硬盘、录音笔部装了进去。 他褪下手套,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他侧身看向窗外的黑夜,怔然出神。罗玉竹,这个女人的身上存在秘密,可这秘密又与这起系列谋杀案有何关联吗? 经望川对此无从揣度,实际上罗玉竹之所以会引起经望川的怀疑,恰恰是因为吴索的材料中,没有任何涉及到罗玉竹的信息。经望川确定勒索罗玉竹的第二个男人便是吴索,也相信吴索不会无的放矢的出手,可吴索又凭什么去勒索罗玉竹呢? 经望川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松弛了一下略感酸涩的双眼。目前也只能如此了,缺少串联的关键节点,妄自揣度只会徒增歧路。其实只要接下来盯住邓西伦就可,但经望川却是心有不甘。 跟在凶手的后面寻踪觅迹,亦或是徘徊在目标的终点守株待兔?都很好,也会很有效,但这些都不是他经望川所应有的风格。 他跟在凶手的后面已经跑得太久了,在终点之前,他必须要跑到凶手的前面! 思念及此,经望川疲惫的笑了笑,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先睡觉! 此时,别墅之中的另一个房间内,程晓攸依然在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经望川洗漱停当,与佟姨一起在楼下吃着早餐。傅戎贪睡未起,而庞白则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内摆弄着电脑。佟姨在一旁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向楼上程晓攸的房间瞄上一眼。 “佟姨,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去叫晓攸姐起来。”经望川自是明白佟香枝的意思,轻笑道:“如此丰盛的早餐岂能错过?平白浪费了您的一番辛苦。您稍等,我马上就好。” 佟香枝挤出一丝笑意,“乔治,小攸似乎是心里有事。从昨天下午就总是心神不宁,是不是事情有些难办?” “没有什么变故,您不用担心。”经望川宽慰道:“雷先生去世后,他的公司群龙无首,很多事情都压到晓攸姐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恐怕也会如此,我会帮忙分担一二的。还是您的心思细致,谢谢您的提醒。”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细致?是你们男人太马虎。”佟香枝终于是眉头舒展,“其实你们姐弟的关系还真是好,我看得出,小攸其实更多地是在担心你。你这些日子不要总往外面跑,多抽些时间陪陪她。若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带着她在身边也比现在要好。” “好的,佟姨。我吃好了,我现在就去。”经望川囫囵着喝下一口米粥,便急匆匆的走向二楼。这感觉令他熟悉,佟姨的身上倒似颇有几分母亲的琐碎┈┈ 经望川来到程晓攸的房间,伸手敲了敲门,“姐,我是乔治。你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不舒服,我饿!”楼下传来傅戎的怪叫。他睡眼惺忪的来到客厅,耳中听得经望川话语,便习惯性的抱怨起来。 “自己吃,小胖子,赶紧把自己的嘴堵上!”佟香枝出声呵斥,语气也是罕见的凛冽。 傅胖子陡觉寒气临体,他恍惚间以为是梦回家中,见到了自己慈爱的母亲。所以他立刻便乖乖的坐到椅子上,然后一声不吭的胡吃海塞起来。 房间内霎时恢复安宁┈┈ 经望川笑着摇了摇头,听得屋内一直没有回应,正准备再次出声相询,却见房门已是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程晓攸面带疲惫之色,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没有梳理,一如经望川第二次见她时的模样。她的身上裹着一件睡袍,赤脚站在门口,白皙的脖颈之下春光隐隐。 “小弟,┈┈” 一声轻呼之下,瞬间便勾起经望川的无比怜爱。这一刻,他的心中溢满自责的愧疚。自己没有能够为她遮挡更多地风雨,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姐,┈┈”经望川跨步向前,一把将程晓攸拉进怀中,动作强势而粗暴。他俯身捧起程晓攸的脸颊,轻吻那沾着几缕发丝的光洁额头,“对不起,姐,让你担心了。” “小弟,┄┄”又是一声轻呼,程晓攸双臂环住经望川的蜂腰,将胸前的丰挺紧紧贴住那一片令她迷醉的坚实。她的身躯随之疯狂扭动,似是要将自己的整个灵魂揉进其中。 “抱紧我,┈┈”程晓攸俯首低语,随即她贝齿轻启,一口咬住经望川胸前露出的肌肤。似是过了很久,她的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呢喃,“真好,姐知足了┈┈” 第七十二章 (改) 清晨的旖旎 () 经望川重新将视线转向桌子上的那摞书稿,《死亡刻度》,作者:端木无措。除了扉页是机打的印刷体,余下的章节部是手写誊抄的清秀正楷。篇没有一处涂改的痕迹,可见作者对其倾注了极大的心血。结尾处的签名依旧是端木无措,于二零一二年春末夏初之交,了结今生前缘。 这个结束语似是另有所指,名字也应该是一个笔名?为什么作者会如此的藏头缩尾?就连作品的完结日期也未明确标示,是四月底还是五月初?是否是即时投递的稿件?这些小小的细节,会给接下来的核实调查带来不小的麻烦。 档案袋内还有一盘微型磁带,以及一份邓西伦亲笔签名的附带责任说明书。内容很奇葩,居然是邓西伦的“自白”!邓西伦承认自己抄袭无名作者的《死亡刻度》书稿,其后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均与雷斌的文化公司无涉。这应该是雷斌的平衡手段,也符合邓西伦自诩为“清高”的品行。 这或许就是“二曹”结怨的起点?可如此隐秘的文件又是如何被吴索得到的?从宋立成那里?可宋立成又是如何会得到这份文件的呢?若真是如此的连续,那晓攸姐会不会早已知情!? 吴索的录音中有一段邓西伦与尤莉的通话,这也使得经望川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但吴索的手机在哪里?经望川搜遍了整个房车也没有发现,吴索的身上也没有,难道他会把手机放到那辆斯巴鲁车内?还有,吴索的相机呢? 还是没有收拾干净首尾!经望川心下暗叹,距离天明大约还有三个小时,自己将如何选择?这些材料现在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是必须的,可如何交呢? 经望川将一叠分拣出来的照片装进一个单独的信封,那是吴索监视程晓攸时拍摄的。他把信封锁进抽屉,又将剩余的照片与书稿等重新装回档案袋。其后他又取出一只自备的物证袋,将档案袋、硬盘、录音笔部装了进去。 他褪下手套,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他侧身看向窗外的黑夜,怔然出神。罗玉竹,这个女人的身上存在秘密,可这秘密又与这起系列谋杀案有何关联吗? 经望川对此无从揣度,实际上罗玉竹之所以会引起经望川的怀疑,恰恰是因为吴索的材料中,没有任何涉及到罗玉竹的信息。经望川确定勒索罗玉竹的第二个男人便是吴索,也相信吴索不会无的放矢的出手,可吴索又凭什么去勒索罗玉竹呢? 经望川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松弛了一下略感酸涩的双眼。目前也只能如此了,缺少串联的关键节点,妄自揣度只会徒增歧路。其实只要接下来盯住邓西伦就可,但经望川却是心有不甘。 跟在凶手的后面寻踪觅迹,亦或是徘徊在目标的终点守株待兔?都很好,也会很有效,但这些都不是他经望川所应有的风格。 他跟在凶手的后面已经跑得太久了,在终点之前,他必须要跑到凶手的前面! 思念及此,经望川疲惫的笑了笑,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先睡觉! 此时,别墅之中的另一个房间内,程晓攸依然在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经望川洗漱停当,与佟姨一起在楼下吃着早餐。傅戎贪睡未起,而庞白则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内摆弄着电脑。佟姨在一旁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向楼上程晓攸的房间瞄上一眼。 “佟姨,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去叫晓攸姐起来。”经望川自是明白佟香枝的意思,轻笑道:“如此丰盛的早餐岂能错过?平白浪费了您的一番辛苦。您稍等,我马上就好。” 佟香枝挤出一丝笑意,“乔治,小攸似乎是心里有事。从昨天下午就总是心神不宁,是不是事情有些难办?” “没有什么变故,您不用担心。”经望川宽慰道:“雷先生去世后,他的公司群龙无首,很多事情都压到晓攸姐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恐怕也会如此,我会帮忙分担一二的。还是您的心思细致,谢谢您的提醒。”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细致?是你们男人太马虎。”佟香枝终于将眉头舒展,“其实你们姐弟的关系还真是好,我看得出,小攸其实更多地是在担心你。你这些日子不要总是往外面跑,多抽些时间陪陪她。若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带着她在身边也比现在要好。” “好的,佟姨。我吃好了,我现在就去。”经望川囫囵着喝下一口米粥,便急匆匆的走向二楼。这感觉令他熟悉,佟姨的身上倒似颇有几分母亲的琐碎┈┈ 经望川来到程晓攸的房间,伸手敲了敲门,“姐,我是乔治。你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不舒服,我饿!”楼下传来傅戎的怪叫。他睡眼惺忪的来到客厅,耳中听得经望川话语,便习惯性的抱怨起来。 “自己吃,小胖子,赶紧把自己的嘴堵上!”佟香枝出声呵斥,语气也是罕见的凛冽。 傅胖子陡觉寒气临体,他恍惚间以为是梦回家中,见到了自己那慈爱的母亲。所以他立刻便乖乖的坐到椅子上,然后一声不吭的胡吃海塞起来。 房间内霎时恢复安宁┈┈ 经望川笑着摇了摇头,听得屋内一直没有回应,正准备再次出声相询,却见房门已是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程晓攸面带疲惫之色,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没有梳理,一如经望川第二次见她时的模样。她的身上裹着一件睡袍,赤脚站在门口。 “小弟,┈┈” 一声轻呼之下,瞬间便勾起经望川的无比怜爱。这一刻,他的心中溢满自责的愧疚。自己没有能够为她遮挡更多地风雨,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姐,┈┈”经望川跨步向前,“对不起,姐,让你担心了。” “小弟,┄┄” 第七十三章 纷至沓来(求月票!) () 第七十三章纷至沓来 经望川感觉着怀中的火热,脑海也是轰然炸开,他单臂环住程晓攸的纤细,沿着那白皙而挺拔的脖颈一路亲吻下去。他的唇齿划过程晓攸肩胛,一种熟悉的味道迅速充斥了他的所有感官。“噢,我的上帝!”经望川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上帝没空,”程晓攸的声音嘶哑而炙热,身上的睡袍已经滑落在地。她玉臂轻舒,将经望川另一只举在半空的手拢住,然后轻轻地压在自己的俏脸之上,“你便是我生命中的神!”随即,她踮起脚尖,吻住了经望川的嘴唇。 下一刻,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哦,形容错了,那是两只妖精在打架!西方长大的经望川虽然对两性之间的战争并不陌生,但此刻他的身心却是无以名状的亢奋。这感觉,旁人无法体会,自也无法形容。因为本人的脑子已经宕机了。 两人的呼吸粗重,彼此已经完缠绕在了一起,眼看一场大战已是避无可避!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厮杀在一起的二人瞬间惊醒。 “是谁啊?这么早就来扰人清静,人家还在吃饭呢!”楼下传来傅戎的小声抱怨。 “吃你的吧,我去开门。”佟姨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程晓攸睁开双眼,灼热的目光似要将眼前的男人融化。经望川也是定定的看向怀里的美人,他感受着那滑腻的温热,然后说了一句心里话:“你是一只迷途的妖精,而我,将令你化身天使!” “噢,我这是疯了!”程晓攸似是抽泣一般的低语,“小弟,不,我亲爱的乔治,让我为你疯癫一次吧,我的爱人。” “一次怎么行?我们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疯癫一生!”经望川将程晓攸拦腰抱起,迈步走向大床,“现在我要先去知会客人,姐你也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程晓攸声音如水,“小弟,你去吧,把你的衬衫整理好,我一会儿就下去。” 经望川笑笑,在程晓攸的额头轻吻,随即转身出门。当他走到楼梯口,佟姨已经领着三个身着便装的男子走进客厅。而傅胖子已经端着饭盆,闪身躲进了厨房。 “阚爷,肖队长,有失远迎,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经望川心下微感诧异,快步迎上前去。 “打电话干嘛?让你小子好有所准备?”率先开口的是阚劲松,他笑眯眯的打量着房内的布局,语带亲切却似另有所指。 肖魏则是站在阚劲松稍后半步的位置,微笑着冲经望川点了点头。而他的身侧则是一位身材略显瘦小的年轻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像是带着几分怒气。 经望川冲二人礼貌地点头致意,“您几位这是初次登门,我必须要郑重准备才不失礼貌。阚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将三人让至沙发前落座,随即又向佟姨点头说道:“麻烦佟姨,请沏三杯茶水送过来。” “你小子就是一个滑头,让你准备好了我们还来干吗?”阚劲松笑着说道:“这位佟阿姨,我喝花茶,谢谢。他们两位您随意。” 经望川笑着冲佟姨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询问来意,却见阚劲松翘起二郎腿,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小子很忙,尤其是昨天晚上。说吧?你想怎么交待?” 经望川没想到阚劲松会如此直接,他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用手指揉搓着一侧的鼻翼。 阚劲松见状肆意的大笑了起来,他扭头看向肖魏,略显得意地说道:“小魏子,看来你的怀疑没有错。倒是你,怎么总被别人抢到前面去?不过这次不丢人,这小子是我的小师弟,他拿了什么我都会让他交出来。你们两个随意一些,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肖魏咧嘴一笑,丝毫不因阚爷的敲打而尴尬。 经望川则是不自然地挤出一抹笑容,略显勉强的开口说道:“我可没有乱拿东西,也没有破坏现场。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经望川此时已经从阚爷的话语中,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昨夜撤离的匆忙,很多首尾都未来得及收拾,自然也是逃不过肖魏的法眼。但是没有证据,自然也只能是怀疑而已。所以,肖魏就搬出了阚爷这尊大神,直接上门索取了。 阚劲松再次挥了挥手,“你小子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放心,不会让你那妖精姐姐有任何的难堪。” 经望川闻言心下稍安,但随即却是心头一动。他回忆着傅戎平日里的做派,讪笑着看向阚劲松,“阚爷,东西我会部交给您,但我有没有什么好处?” 阚劲松气笑,“好处?好处就是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至于最后能否定性为协助警方调查?则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肖魏再次咧嘴点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而他身旁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则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经望川对此不在意,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然,“那您想要小子我如何表现?” 阚劲松闻言放下二郎腿,探身向前,“你小子皮痒不是?还不快去!小花,你跟他一起上去,盯好了他!这小子是个滑头!” “小花?”经望川起身,疑惑的看向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起身,对着经望川怒目而视,“看什么看!?还不带路?” 经望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脚下却是没有移动分毫。他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之后才犹疑的开口问道:“花玲珑?你怎么变成男人了?” “啪!”厨房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是瓷器摔落地面的声音。 “什么男人?本姑娘喜欢凉快,理了一个寸头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花玲珑的语气虽然颇为不屑,但经望川却明显感觉那其中隐隐的带着几分杀意! “噢,是我少见多怪了。不过我觉得你还留长发漂亮。”经望川揉搓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花玲珑。 阚爷与肖魏此时也是面色古怪,在一旁似是忍得辛苦。 “哼!你管我!假如昨晚第三个进入现场的人真是你?那就怪你!你这个坏小子,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花玲珑终于是忍不住的咆哮起来。 这小眼神儿,是飞刀吗?经望川灿笑┈┈ 第七十四章 纷至沓来(续) () “我就是昨夜的那个坏小子,可我并没有让你理发啊?”经望川笑着问道。 这笑容在花玲珑的眼中是那么的可恶,可她却是只能在意识层面惩戒他,这感觉真是可恼可恨!大姑娘有仇不报非娘子,早晚有你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哼!牙尖嘴利的登徒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花玲珑昂首挺胸,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了,小花,回头我替你做主,修理一下这个坏小子!”阚劲松笑吟吟的说道,“先去取东西吧,完成任务再说。” 花玲珑气恼的在地上跺了跺脚,然后也不理会经望川,径直朝楼上走去。 “花警官,你应该走在我的身后。”经望川当下的心情很好,仍在继续打趣着花玲珑,“若是没有我的领路,你的行为将发生性质上的改变,由主人邀请变成强闯民宅。” 正在拾级而上的花玲珑闻言立刻僵在那里,这个蓝眼睛的家伙太可恶了!她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那不是羞涩,那是气撞顶门的血气上涌。她花玲珑是谁?那是系统内打遍三省无敌手的花娘娘!你小子想变成太监是吗?好,本宫这就召你入宫! 花玲珑猛然转身,一股冷冽的杀伐气势霎时透体而出!经望川也是为之一愣,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啊!? “好了小弟,不要再顽皮了。”一声悦耳的娇叱适时传来,程晓攸一副婀娜的慵懒出现在楼梯口。霎时,在场的众人皆是心思百变,但无论作何思忖,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妖精! 这是绽放的女人!即使是有病的经望川也是如此感慨。 “花警官不要生气,乔治刚回国内没多久,你要多多见谅。”程晓攸说着,探手拉住怔怔的花玲珑,又白了一眼经望川,“你还不快去?小气的绅士。” 这一瞥,端的是风情万种,阳春白雪,令同为女人花玲珑都有些瞬间的失神。可经望川却是熟视无睹的耸耸肩,笑道:“那就劳烦姐姐帮我招待一下客人,花警官,请随我来吧。”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迈步上楼,花玲珑不敢怠慢,满是狐疑的跟了上去。 为什么这个坏小子一见程晓攸便恍若换了一个人?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在丧夫之后还会如此的容光焕发?这两个疑问只瞬间闪过,随即,花玲珑也便有了答案。哼!绝对有─奸─情! 当经望川将一只大号的物证袋交给她的时候,花玲珑才彻底的回过神来。“花警官,现在没有旁人,能否给我讲一下你们昨夜的收获?你的秀发也是在勘查现场时发生的意外吧?” 经望川旧事重提,这几乎令花玲珑瞬间再次暴走。她的双眼微微眯起,冷冷的看向经望川。“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吗?有时间还是先想想怎么解释自己的嫌疑吧!” 经望川闻言只是笑笑,仍是神态自若的看着花玲珑。目光交错之间,那清澈的眼神如夏日洒满阳光的大海。真该死!花玲珑霎时心思百转,这坏小子在施展美人计!本姑娘不妨将计就计? “你是怎么打开那个小铁柜子的?这几样物证应该都是那里面的吧?”花玲珑放缓语气问道,目光却是飞快的掠过对方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那十二颗牙齿你们有结论了吗?”经望川答非所问说着,眼神也是扫向对方那寸许的头发。 这举动瞬间便让花玲珑再次发作,“哼!不愿意说算了!一会儿自是有人让你开口。”说完,花玲珑一跺脚,转身离去。 经望川似是并不在意那个答案,也是跟着花玲珑迈步出门。“阚爷是我师兄,他是不是参与本案的调查了?” 花玲珑脚下不停,只是回了他一声轻蔑的冷哼。 “女人应该心胸开阔一些,总是生气会影响你的美丽。”经望川在身后继续念叨着,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 “流氓!”花玲珑没有回身,小声呵斥之后加快了脚步。 “这是诚恳的劝慰,怎么就┈┈?” “叮咚、叮咚、”没等经望川说完,门铃声再次响起,依旧是又快又急。 等二人下了楼,佟姨已经去开门了。经望川冲阚劲松二人笑笑,有些狐疑的问道:“还有人?” 阚劲松接过花玲珑递过去的档案袋,轻笑着说道:“这是你家,你问我?小魏子,带手套没?” 经望川也是笑笑,便迈步走向门口。未走几步,却见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正是邓西伦!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为何如此无礼的闯进来?”经望川皱眉问道。 这一问,令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阚劲松三人略带狐疑的看向经望川,这小子居然会不认识邓西伦? 程晓攸则是愤然而起!这个邓西伦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可一想到经望川的嘱咐,即将脱口出的呵斥却是被她生生的忍住了。 邓西伦同样是暗自吃惊,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警察?自己特意提早赶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而此时那个肖警官居然已经在这里喝上茶了!? “乔治,这个人我没有拦住。”佟姨此时才急匆匆的进门,“他说他姓邓,还说早就跟小攸约好了。我想他肯定是撒谎┈┈” 经望川此刻才猛然回神,此人姓邓,是邓西伦!可这才两天的功夫,邓西伦的变化居然会如此之大!? 邓西伦现在的状态的确很差,像是一个濒临破产的投机商人。他的头发蓬乱,眼中布满血丝。衬衣没换,领子歪斜的支棱着,领带则是犹如餐巾一般的挂在胸口。一身原本质地优良的休闲西服褶皱不堪,脚下锃亮的皮鞋上居然满是泥泞。 总之,邓西伦的变化很大!那个原本风度翩翩、颇具君子风范的成功男人,此刻已化身成在潇潇风雨中独自凌乱的落魄大叔! “原来是邓西伦先生?恕我眼拙,您的神采令我颇感意外。”经望川在为自己的病症进行修补,“但您此刻的行止,却是令我更加惊诧。比起您的文学造诣,您的个人修养一样令人感到沮丧。” “噗嗤”,身后传来花玲珑的一声轻笑。 完美!经望川为自己的急智感到欣慰!他刚刚的一番话,会令在场的众人觉得他是在故意装傻调侃邓西伦。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也符合他年轻气盛的不羁心性。 如此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会使得接下来程晓攸与邓西伦的接触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尤其是在激怒邓西伦的同时,还能减少警方的怀疑程度。 只是不知道,晓攸姐会不会为自己刚才的“小气”而感到欣喜? 正当众人因各怀心思而陷入短暂沉寂的片刻,“叮咚、叮咚、”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却是第三次响了起来。 这次,又会是谁┈┈? 第七十五章 乔治的猜想1(求月票) () 这突兀的铃声,令屋内众人的注意力部集中到了门口。经望川没有再理会还被晒在门口的邓西伦,视线随着佟姨的身影投向院子的大门。 院门开处,映入他眼帘的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分别向佟香枝出示了证件,然后随着佟香枝快步进门。经望川有些疑惑的迎上前去,这是怎么回事?警察分批到来,准备在自己家里开现场分析会? “早晨好,我是经望川。请问两位警官有何贵干?”经望川不等佟姨介绍,直接笑吟吟的开口相询。 “你就是经望川?我是简昕宜,邓西伦是在这里吧?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他,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简昕宜开门见山。 经望川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邓先生也是刚刚进门,我还未来得及┄┄” “我知道,”简昕宜挥手打断经望川,脚下丝毫未做停留,“我们就是跟着他来的,程晓攸是住在这里吧?” 说话间简昕宜便已闪身进门,迎面便看见邓西伦正一脸阴郁的看向自己,“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便越过邓西伦肩膀,看见了客厅内正笑意莫名盯着自己的阚劲松等人。 随即她便惊诧失声:“怎么你们也在?”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阚劲松起身笑道:“我倒是要问你,你昨夜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事先不请示、不汇报?” “我┄┄”简昕宜正准备辩解,却猛然想起,此刻面前的这位看门大爷的身份已经有所不同。 “你不用解释了,你的问题我们回去说。”阚劲松仍是笑着,但语气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无,“你不是来找邓西伦的吗?现在你就把他带回队里详细询问,需要什么手续回去再补办。” 邓西伦一脸的蒙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打进门之后他还一言未发,这就要重归牢笼?有谁问过自己的意见吗? 简昕宜也是瞬间怔住,“这样可以吗?我是说手续┈┈” “这有什么问题?”阚劲松霸气的挥手,“你不是总想着如何机变嘛,这都处理不好还革新个屁?去去,赶紧把人带走!我一看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茶都给我熏得串味了!” 肖魏笑的开心,这位阚爷,果如传说的一般“爽利”! 邓西伦暗道:“我还是找个律师吧?┈┈” 简昕宜一挥手,“宋言,把人带走。”说完,简昕宜冲阚劲松郑重的行了一礼,“谢谢前辈教诲,简昕宜受教了!” 经望川愕然:“┈┈” 花玲珑更加愕然:“这样也行?┈┈” “有什么问题?”阚爷的耳朵很好使,敏锐的捕捉到了花玲珑的小嘀咕,“只要是为人民服务,那就一切都没有问题。” 经望川送走来去匆匆的简昕宜,闻言便立刻笑着凑了上去,“还是您的境界高,这气场也不是一般的强大。怎么,您出山了?” “出什么山?我的主业还是看门,这次只是帮着参谋一下。”阚劲松说着重新翘起二郎腿,“你小子不要存什么投机的心思,先说说你昨晚的经历。见到那个女杀手了?” 阚劲松的问话瞬间又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了经望川的身上,他讪笑着耸耸肩,冲程晓攸说道:“姐,这里没事了,你还是回楼上房间吧?我一会儿让佟姨给你把早餐送上去。” 程晓攸略一犹豫,问道:“肖队长,我可以听听嘛?” 肖魏为难的看向阚劲松,心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懂事?避嫌懂不懂? 阚爷则是大手一挥,“听听也无妨,这丫头也算是当事人,咱们今天就当是提前总结一下。那个躲在厨房里面的肥仔,你是不是可以自己滚出来?” “呃!”傅戎打了一个饱嗝,丝毫不显尴尬的踱了出来。但经望川却是知道这小子肯定很紧张,不是因为房间里的众人,而是他的身后跟着摇头晃脑的苏苏。 “嗨,大家好!呃,早上好,呃┄┄”傅戎不停地打着嗝,浑身的脂肪也随之一抖一抖的颤悠不停。 “哎呀呀,死胖子,你现在居然不怕狗了?”花玲珑却是发出一声惊呼,“这只斑点好可爱啊!?来,到姐姐这里来!” “咦!”肖魏也是发出一声惊疑,“等等,经望川,这是你养的狗?!” “这是我带来的,它的名字叫苏苏。”程晓攸起身说道:“你们放心,别看苏苏的体型大,但是苏苏很懂事的。” 说着,她和花玲珑二人已经快步迎了上去。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胖爷我混得还不如一条狗会讨喜?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女人都是精神病!咦?我怎么不打嗝了?傅戎腹诽着,一脸的懵懂。 “苏苏?这是焦自华的狗?”肖魏似是回忆着什么,眼睛定定的盯住了那条摇着尾巴的大麦町。 经望川和阚爷都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肖魏的异常,阚劲松不由试探着问道:“你想到了什么?焦自华,端木衍的那个律师?” “端木衍?端木无措?”经望川未等肖魏回答便立刻问道:“邓西伦抄袭的那本《死亡刻度》的作者便是端木无措,但我想,那应该是一个笔名?” “哦?你拿到证据了?”肖魏急忙问道:“我想我们已经搞清楚这一系列谋杀案的来龙去脉,程晓攸,你是如何认识焦自华的?你与端木衍又是什么关系!?” 肖魏的声音讲到最后,已经是颇为严厉了。这语气中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经望川的感官,他的眉头瞬间皱起。不等程晓攸回答,他便开口问道:“肖队长想到了什么?任何怀疑都要有最起码的支撑点,我想冒昧的问一下,雇佣一个自己熟悉的律师,就可以成为一个合理的涉案理由吗?” “小子,以你现在的表现,我就可以不做任何解释的直接给你打上一个不合格的标签。”阚劲松的面色也是瞬间变冷,“知道为什么警方会有一个涉案关联人物必须回避的规定吗?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思维方式人,无论东、西方都是普遍存在的。法理无外乎人情?哼,都如此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第七十六章 乔治的猜想2(求月票) () “小弟,你在做什么?”随着程晓攸的一声娇叱,经望川瞬间萎靡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勃然作态的阚劲松,又看看一脸焦急的程晓攸,遂垂首不言。 程晓攸则是走到肖魏的面前,继续说道:“我来回答肖队长的问题,我与焦自华律师相识于十年前,是在汉堡大学的一次交换生联谊会上。在那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他比我年长三岁,所以当我七年前回国时,他已经是一名成功的律师了。 其后的事情你们很容易核实,我进入风投行业,他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我的法律顾问。我从一开始便明白他的心意,但有时候,爱情需要一点缘分。二零一二年我认识了雷斌并于同年结婚,之后一起创办了现在的文化传播公司。 至于您问的端木衍,亦或是小弟刚刚提到的端木无措,我的确是从未听说过。而且我也从不参与雷斌公司的经营与管理,其后也只是依照行业规定,向公司内派驻了一名监管人宋立成。 我当初决定投资雷斌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当然,感情因素也是其中的一个主要促进条件。而当我与雷斌的婚姻出现问题之后,焦自华律师也开始再次追求我。但你们也看到了,一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只是亲密的朋友而已。” “那焦自华有没有向你提过这条狗的来历?”肖魏继续问道。 “苏苏?他好像是提过一句。”程晓攸思索着说道:“其实还是我问的他,那还是两年前,他有一个紧急的案子需要去沪市,而且时间会很久。所以他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照料一下苏苏。 我知道他是一个刻板的人,便打趣的问了他一句。我说你平时那么忙,自己照顾自己都很勉强,怎么会想起养狗?他说是私人委托的一部分。我又问,说你不是一个为了赚钱而不怕麻烦的人,为什么会接受这种委托? 他叹气说没办法,因为苏苏的前主人是一个可怜的人,我见他情绪低落便没有再问。之后苏苏在我那里养了三个月,直到他出差回来才被他领走。怎么,难道苏苏的前主人是端木衍?” “肯定是了,你们看现在苏苏的表情?”花玲珑在一旁插嘴道,“苏苏从你们提到端木这个名字,便开始盯着提到这个名字的人。这还真是一条很有情谊的狗狗,也很有灵性。” “小魏子,你看看吧?”阚劲松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肖魏,“安排人去核实一下笔记,邮局和雷斌的公司是不好查了,但焦律师那里肯定有他签发的文件文本。程女士,麻烦你联系一下这位焦自华律师,最好能让他带上端木的文件来一趟。谢谢你了。” “好的,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也这是我应该做的。”程晓攸说着站起身,又笑吟吟的瞟了一眼经望川,然后走到窗前去打电话。 “为什么我们不自己约见焦律师?”花玲珑小声问道。 “你这小丫头,在你们简队那里什么也没学到吗?”阚劲松略带不悦的瞪了一眼花玲珑,“焦律师有权拒绝提供涉及第三方的私密信息,除非我们有证据证明其牵涉到本次刑事案件当中。而且这期间还要办理很多手续,这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人力?我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的功夫多。我等不起了。” “看您说的,您怎么会老?我们这些年轻后辈还要靠您扶上马送一程呢!”肖魏合上档案笑道:“您看您今天一出马就降服这个滑头小子,不但收获颇丰,关键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傅戎在一旁谄媚的傻笑着,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经望川,本想凑上前去宽慰一番,却发现少爷像是在走神?这心可真大!一宿白忙不说,还为他人做了嫁衣。做了嫁衣也不怕,关键是还背了一口大锅!妨碍司法调查,真以为那是说着玩的?! 傅戎不动声色的向前凑了凑,却听阚爷笑骂道:“你小子没羞没臊的凑什么热闹?你都多大岁数了?毛都白了,还在我这里装什么晚生后进,盼我早点退休,你好抢班夺权去看大门?” 傅戎一惊之后随即愕然,他起初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是被阚爷发现了,听到后面才知道说的是肖魏。随之惊诧的却是肖魏的反应,哎呀呀,这没羞没臊还真是说的不错!这肖队长居然还在脸不红心不跳的装一休哥?都是高人啊!自己必须加快进步! 只见肖魏挠着头皮,神色恭谨的说道:“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您能收我为徒,和您一起看大门又有何妨!” 花玲珑闻言轻笑。 傅戎继续腹诽:买卖皮啊!?老而不修是为老贼!这肖魏的境界已是深不可测,高山仰止啊! 经望川还在继续出神。 “好了,不说玩笑了。你之前讯问程晓攸的时候应该见过焦自华律师,当时为什么没有联想到端木的案子?”阚劲松的神色变化很快,“而且会议记录上显示,你在由箭矢联系到端木衍的案子时也未提及这二者之间的关系,是惯性思维还是工作疏漏?” 经望川听到程晓攸的名字后,眼睛的焦距瞬间转向肖魏。 肖魏摘下手套,神色转为郑重。过了片刻,他才涩声说道:“我想应该是两者兼而有之。我在调查端木案的时候,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部都集中到了搜索凶器上面。所以约谈焦律师的时候我没有参加,而是安排了两个年轻的警员去的焦律师的律师事务所。 在两名警员拿回的端木衍的委托清单上,有这条狗的名字。但是我仍然┈┈ 而其后在讯问程女士的时候,我依然根本没有往之前端木的案子上联想。其实焦自华律师还在见面的时候提示过我,他说他对我闻名已久,只是一直缘悭一面。我以为他只是客气,现在想来他是另有所指。所以在案情碰头会上,我依然是没有进一步的联想。” “哼!这就是你运气好啊,若非今天来此见到小攸,还有这只苏苏,你恐怕还要继续转圈圈呢吧?”阚劲松神色稍缓,说完之后重新翘起了二郎腿。 经望川没有注意到阚劲松对程晓攸称谓上的变化,他低头看向蹲坐在地上的苏苏,眼神再次变得迷离┈┈ 第七十七章 乔治的猜想3(求月票) () “阚警官,焦律师已经同意了您的提议。他先去律师事务所取与端木衍签署的遗嘱文本,之后大约可以在九点左右赶到这里。”程晓攸此时已经打完电话,走过来对阚劲松轻声说道。 “谢谢你了,程晓攸,不错,很不错。”阚劲松起身对程晓攸表示谢意,随后他转身看向经望川,“小子,你好像走神了?你的晓攸姐很不错,我夸她半天你怎么也没个表示?怎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说出来,让大家帮你串联一下。” “这是不是可以算作是将功折罪?”傅戎在一旁小声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阚劲松笑着挥了挥手,“但是那只能是折抵他本人的责任,至于你?我知道你小子昨夜也去了现场,若是之后没有令人满意的表现,你小子一会儿还是自求多福吧?” “我有!我真的有!我拍下了那个女杀手的照片!”傅戎吓得几乎一蹦三尺,但随即他又迅速委顿了下去,“只是,,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比第一次的可是清楚多了!” 经望川闻言脑子瞬间宕机,这个死胖子! “你手里居然还有照片!?”阚劲松吃惊的问道。 “你果然还是留了一手!?”肖魏气急而笑。 “我们把这两个坏小子带回队里吧?”花玲珑在一旁用力地挥舞着拳头,“不给他们上些手段,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法制!” “花花,你昨夜是不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可是你的芙蓉哥哥,你怎么里外部分的胡乱攀咬!”傅戎终于是忍无可忍的一蹦三尺,对着花玲珑使劲眨巴着小眼睛。 程晓攸有些担心的看向经望川,阚爷刚刚刚带给她的几分欢喜也是瞬间消散。 经望川再次垂首不语,这地板上怎么是缝儿?看来死胖子为自己考虑的很周到啊┈┈ “好了,都坐下吧?”阚劲松再次开口,“你们两个站着说,胖子,先给你们少爷讲一讲坦白从宽的政策,然后再介绍一下什么是连带责任。” 傅戎讶然,转头看向经望川。那哀怨的眼神儿,直接宕机了所有人的脑回路。 “我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经望川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向肖魏,“只是肖队能否先将端木衍的案子给我介绍一番?” 肖魏扭头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阚劲松,便开口说道:“反正现在时间还早,那我就从头说说吧,端木衍是本市人,┈┈” 肖魏依旧介绍的很详细,当他讲述到现场的环境格局时,经望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若非他的手指还在不停地相互敲击着,众人还会以为他已经站着睡着了。 随着肖魏的讲述,经望川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立体的三维图像。层高、朝向、楼与楼之间的间距,无月的黑夜┈┈当肖魏讲到现场的处置与勘查结果时,经望川手指的敲击速度越来越快。待到肖魏讲完,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的神采,令程晓攸的心脏瞬间停摆,目醉神迷。 这演技!啧啧,真是拍马难及啊!傅戎也是目瞪口呆,腹诽不已。 “肖队,怎么没有报案人的问讯笔录?若是依我的推测,那个报案人应该是太平间的值夜人。”经望川斟酌着措辞,缓缓地开口说道:“而且,此人很可能也是唯一的目击者。” 花玲珑瞬间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切!还以为会说出什么发人深省、一针见血的论点?结果却是一个绣花枕头,装的跟个白袍小将似的?结果却是白瞎! 肖魏却是面露惊喜之色,他再次扫了一眼阚劲松,随即对经望川点头说道:“你小子不错,的确是有过人之处。报案的是太平间的值夜人,但当时他却拒绝向我们提供任何的细节信息。” “是因为此人延迟了报案时间吧?”经望川继续问道:“警方接到报案的时间是零点十三分,忽略掉接警以及分派的时间,这期间至少有十分钟的空白时间。而太平间的值夜人应该是个见惯生死之人,那么除去畏惧以及探查的反应时间,空白期依旧可以限制在十分钟左右。所以,此人肯定是有所顾忌和隐瞒。” “不错,真是不错!”肖魏闻言站起身,“那你再推测一下,此人到底是因何原因推迟了报案时间?” 花玲珑的眼神再次明亮了起来,看来草包里面装的未必是草! “这恐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经望川耸了耸肩,道:“每个个体对于外界的刺激反应都存在差异,即使是见惯生死之人,因所处的环境以及当时的情绪等因素影响,表现也会有所差异。例如是迷信的忌讳,亦或是他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异状?” 话音未落,这次连阚劲松也是为之称赞不已。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道:“好!哈哈,小魏子,我这个小师弟难怪会屡次抢到你的前面,这是有真智慧啊!单只是听一遍你的讲述,便可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异常之处。不错,的确是不错。肖魏,给他讲一讲其中的原委。” 虽只是从小魏子变成了本尊的称谓,但肖魏却似是得到了某种莫名的夸奖。他点了点头,重新收敛神色,道:“你推测的两种原因都是存在的。那个值夜的报案人是年五十一岁,他有一个迷信的习惯,每逢子时阴阳交替之际,他都会从地下太平间里出来,直至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才会回去。 案发当晚,他依照往日的习惯,来到住院部的东北角下抽烟。而当端木衍从楼上掉下来时,他似乎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低呼,“回家喽!”这句呼喊,比掉在他面前不足十米的尸体还令他感到惊惧不已。所以,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怀中每日校准的闹钟才开始震动起来。” 第七十八章 乔治的猜想4(求月票) () 肖魏说道这里顿了顿:“此人虽然因为害怕迁延了一些时间,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报警。此人害怕的理由虽然很令人怀疑,但终究是无从佐证。因为他所说的诡异的呼喊声我们事后进行了核实,从一层到六层,所有靠近东侧病房的病人没有任何人听到。” “但您有没有想过,设若端木衍是自杀,那他的呼喊必定是发声在中箭之前。”经望川揉搓着下巴,道:“声音是沿直线传播,但遇到温差变化会发生无规律的扭曲。如果端木衍自杀前真的喊了一句,而且是朝向某个固定的方向,再加之时近严冬,门窗紧闭,那么没有其他人听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值夜人的口供虽然无法加以佐证,但他应该没有撒谎。那句呼喊也不是幻觉,应该是端木衍的临终遗言。依据他对自己身后之事的安排分析,此人是一位理智而严谨的人。这一点从他的作品中也可以得到佐证,邓西伦的水平有限,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照抄了端木衍的原著。所以肖警官,┈┈” 经望川说到这里,似是略有迟疑地顿住了。他低下头,眼神没有焦距的移向了脚前的方寸之地。 “如何?有话就痛快的说!”肖魏急声道。 经望川没有立时回答,仍是低头沉思不语。阚劲松见状向肖魏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过了良久,经望川才抬起头,看向肖魏缓缓开口道:“我想,肖警官当时很可能因此疏漏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所谓敞开式的密闭现场,无非是巧妙地利用了人们的思维或是视线盲区而已。您能给我画一下你们发现的疑似固定点的痕迹吗?” 肖魏疑惑的喃喃自语,“线索?什么线索?” 阚劲松则是大手一挥,冲着傅戎喝道:“小胖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笔墨伺候?” 傅戎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不大的工夫,傅戎便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交到肖魏的手中。肖魏也不迟疑,他从基层一步步磨炼到现今的位置,这点小事对他来说自是简单不过,只片刻的功夫,他便已将一张草图画好。 经望川接过草图一看,心中也是暗赞一声。虽然只是由简单的黑白线条勾勒而成,但比例标注、高差、方向、局部细节的文字备注等关键要素无一遗漏。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冷却塔固定支架四角边长二百厘米,距离初始坠落地点直线距离七点六米。角钢横档截面宽度十二厘米,距地面高度一百六十厘米,支柱纵向间距五十厘米,横向间距二十厘米。”经望川轻声读着,眉头不由渐渐皱起,“居然会有两个疑似固定点?表面无摩擦以及粘缚痕迹?肖队,这又是怎么回事?既然表面无摩擦及粘缚痕迹,警方为何会将其定为疑似支撑点?” “这个冷却塔不大,只为六层的高干病房提供服务。”肖魏解释道:“因其体积不大,所以固定支架制作的也很简陋。除去主体的支撑部分,其余都是用普通的三角钢加以横纵连接固定。而三角钢风吹日晒后很容易生锈,我们经过反复勘查,最终确定只有这两个地方的锈迹脱落。而且,这两处的脱落痕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高差也与死者胸口的中箭位置基本吻合。” “哦,”经望川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再次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似是喃喃自语的再次开口:“距离、高度都可以找到支撑怀疑的依据,甚至个体动机也可以得到理论支撑。所以,怀疑其自杀的推断方向应该不会有错。那么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找到其自杀工具的现场脱离方式。 住院部的楼房与四周相邻的建筑直线距离都在三十米以上,而且还是这其中最高的建筑。设若端木衍有同谋辅助其在自主完成自杀后从现场取走遗留的自杀工具,那么即使是通过某种可以远距离操控的遥控设备,理论上也是很难完成的。 首先,无法在限定的距离内直视平台上的情况,会造成难以同步调整和操控。加之当夜没有月亮,视线更难及远。 其次,射画弩虽然轻便,但其在空弦状态下也有将近两公斤的重量。若是利用无人机将其吊离平台,摆脱固定的约束力和其本身的自有重量,简约计算也至少需要十公斤左右的静态扭力。而据我所知,目前能负担起如此重量的无人机很难做到小型化。 因其在初始的阶段的瞬时扭矩峰值将以倍计,所以这对马达的负荷要求相当高。所以目前此类负重无人机大多采用多马达加复式矩阵的排列方式,而且每个扇叶的直径也至少在三十厘米以上。因此这么一个大家伙,即使是在黑夜也很难不被人注意,至少是会高于端木最后的呼喊分贝。 加之端木衍对自己身后之事的处理方式,这种附带一定风险责任的辅助人选,恐怕其是很难找到可以信赖的托付之人。综合以上几点,有旁人辅助的怀疑可以基本排除。那么,之后剩下的就是端木本人的自己设计了。 大家不要忘了端木的本科专业,建筑设计,这本身就代表了此人在力学研究方面,其研究造诣肯定是要远高于警方的调查人员。此外还有一点,端木衍本人热爱攀岩,而且这还是记录在其留学归国之后的院校推荐评语之内的。 所以,这也从另一方面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核实的佐证,端木本人应该对于弩箭的各项性能以及结构特点相当熟悉。据我所知,攀岩属于小规模的集体户外运动,而在英国这种对于枪械管控较为严格的欧陆国家内,很多攀岩俱乐部的成员都会选择一把手弩作为野外的防身武器。而射画弩在英国本土,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虽然现在我还无法明确端木的具体设计手段,但有一点我想我的推测应该不会有错,在端木转移自杀工具的过程中,这只麦町犬苏苏,应该是其中的一个主要环节┄┄” 第七十九章 乔治的猜想5(求月票) () “端木衍最后的那一声“回家”的呼喊,我猜其实是应该是喊给苏苏的。”经望川说道此处俯下身,轻轻揉搓着苏苏的大脑袋。过了片刻,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我在小时候也曾经养过一只麦町犬,是我祖父送给我的周岁礼物。麦町犬在西方很受宠爱,看护孩子似乎是麦町犬的本能,是很多新添幼儿的家庭首选。 我小时候独自在城堡前的草坪上玩耍,回家时西门都会将我遗落在外面的玩具一样一样的叼回来。哦,西门是我养的那只麦町犬的名字,它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却一直聪慧而忠诚的陪伴我度过了我的整个青少年时期。三年前的苏苏应该在两到三岁之间,正是此犬的成长巅峰期。若是能分析出自杀凶器的脱离方式,那么找到凶器的可能线索,恐怕最终还是要着落在苏苏的身上。” “可那栋楼已经被拆了,你又将如何分析和计算端木衍设计的脱离手段?”肖魏问道。 “这个简单,请警方为我提供尽可能详细的那个冷却塔以及现场方位等照片,我将在朋友的帮助下建立一个现场的三维图像。”经望川自信满满的说道:“而且我的几何力学成绩还算不错。” “切!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眼前这个胖子吧?”花玲珑在一旁不屑的撇嘴。 “怎么不可能是我,,的朋友?”傅戎也是心虚的撇了撇嘴。 “好了,花警官,把这件事情记下,回头我让档案室的人将现场的照片送来。”肖魏说道:“小胖子,你去把你们拍摄的照片部拿来,而你小子,把你昨晚的经历详细的讲述一遍。” 傅戎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的看向经望川。 经望川则是暗自摇头不已,这个肥仔,今天屡次将自己的底牌捅将出去,定是早就存心算计好的。看你盯着花玲珑的那眼神?真以为本少爷瞎啊? “去把照片给肖警官取来,”经望川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看不出什么效果,但身高、步态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傅戎闻言也不计较,再次转身飞快的跑上楼去。经望川则是摩挲着下巴,思忖着如何交代自己昨天夜里的种种细节。避重就轻是必须的,所以他张嘴就是一句瞎话:“我在第一次夜探吴索的住处时巧遇了几个小混混,通过他们提供的线索,我才确定了吴索的第二个可能的藏身地点。昨天夜里,我先是在自家门口演了一出移花接木,随后便于接应的傅戎一起,直奔西环外的立交桥┈┈” 傅戎悄无声息的回到客厅,将一摞照片以及相机内的存储卡,一并交给了花玲珑。他侧目扫了一眼还在侃侃而谈的本家少爷,见自己的举动似乎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少爷,对不住了,我这都是为了爱情。花妹妹的小眼神杀伤力太大,而胖爷我的抵抗能力又太低。唉,这都是天意啊!”傅戎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暗自腹诽道。 猛然间耳畔传来一声惊呼,“啊!”是程晓攸,她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担心与后怕的神情。 原来此时经望川正好讲到那个女杀手第一次偷袭自己时的意外侥幸,傅戎闻言不由收回心思,同时将自己的胸脯挺了挺。看看!这些赖胖爷我的机智与运气! 这一声惊呼打断了经望川的讲述,他歉意的向程晓攸笑笑,然后才继续开口说道:“我的运气还不错,当然,这也多亏我的搭档傅戎先生。傅戎先生虽然平时不大着调,但他信奉的土地奶奶,却每每都在关键的时刻显灵。看来我以后要转变一下我的思维理念,毕竟我也要入乡随俗嘛!呵呵┈┈” 经望川的话令傅戎神采飞扬的胖脸瞬间便垮了下去,众人也是为之莞尔。经望川是故意的,他不想程晓攸为他太过担心。 见气氛缓和,他才笑着继续:“我从吴索的呼吸声判断,他应该是已经身受重伤。所以,当那女杀手射出弩箭之后,我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我当时推测,那个杀手的弩机之内应该已无箭矢,而且吴索也应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但当我堪堪跃至车头之时,那个女杀手也已经果断后撤,同时,吴索掷出了他的最后一把飞刀┈┈” 程晓攸的玉手始终捂在自己的嘴上,尽管经望川已经尽可能的将过程淡化,但她还是深切感觉到了那其中蕴藏的万分危险。虽然她在努力的使自己保持冷静,可当经望川讲到女杀手骑在墙上,第二次向他突袭之时,程晓攸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惊呼出声。 “啊!小弟,你伤到了哪里?”程晓攸快步走到经望川的身前,刚要探手检查却又感觉有些不妥,“早知如此危险,姐的那点不光彩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这可真是不值得,也不应该。” “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姐,你回去坐好,接下来没什么危险的事情了。”经望川微笑着长出了一口气。 “谁说没有危险了?下面就该轮到我有危险了!”傅戎小声嘟囔着,“哼!此处至少被他省略了五千字!” “你闭嘴,”花玲珑白了一眼傅戎,道:“你这种配角,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剧本的三章以后!” 傅戎:“┈┈” “不┄┄是,不是,”经望川学着吴索的语气节奏继续说道:“这便是吴索的最后遗言,但我始终也未能明白他话中的真正含义。其后我进入房车内部进行检查,这些文件材料,也都是从那只固定的铁皮箱子内取出的。 我在其中还发现了装在一只塑料盒子内的十二颗牙齿,我觉得应该和当下的案情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便将其放回,并依照原样将所有之前解除的机关恢复了。再之后,我联系了傅戎,得知肖队已经带人赶过来了,便┈┈” “你等等!”花玲珑突然起身,对着经望川怒目而视,“你为什么自始至终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有,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要将已经解除的机关恢复!?肖队你看,就是这个坏蛋破坏了现场!不然我怎么可能,,会┄┄?” 花玲珑说到此处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最后终于还是羞愤的顿住了┄┈ 第八十章 乔治的猜想6(求月票) () “怎么,花警官在勘查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吗?”经望川有些疑惑的看向花玲珑,见其只是怒目相向却不再言语,他便又转头看向肖魏,“我在拆除机关时都仔细地确认过了,除了一只隔断式的蜂鸣报警器之外,其它再无任何机关了。” 肖魏看了一眼花玲珑,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道:“那个抽屉内的暗门没有合上,是你故意留下的吧?怕我们发现不了?” 经望川耸了耸肩,“难道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哼!”花玲珑再次气的跺了跺脚。 “看来花警官要向你讨公道,倒也是合情合理。”肖魏故作严肃地说道:“吴索的机关不光有报警和惊吓的作用,他在铁柜子后面还连接了四组改装过的电瓶作为防范措施。而花警官当时戴的是棉质手套,而且还那天夜里还下了雨,手套有些受潮┈┈” “这个吴索真是该死!”傅戎在一旁做义愤填膺状,“玲珑妹妹,昨夜你的头发也淋湿了吧?你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毛躁。没事,其实你留短发也很好看!” 花玲珑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傅戎的身上,“死胖子!你去死!谁是你妹妹?你等着,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们两个!” “肖警官,吴索留下的那几枚牙齿有什么问题?”经望川问道。 肖魏看向阚劲松,见后者点头示意才开口道:“这也是我们今天来此的另一个原因,这十二枚牙齿为我们之前的几起悬案,提供了部分不完证据。说实话,若不是你留下那个小门,我们要发现这些重要证据,恐怕还是要花费不少功夫。” “可以简单介绍一下相关案件吗?”经望川皱眉道。那是十二枚牙齿,而且还不是同一个人的。 “那是一起横跨两省的系列谋杀案,凶手每次行凶后,都会拔下死者的一枚牙齿。而且每次的位置都不固定,但经法医判断,所拔的牙齿应该是其中保养最好的一颗。所以警方推断,此人拔下牙齿的目的,很可能是作为纪念收藏了。” 肖魏的神色肃穆,目光也是明灭不定,“六年的时间,连续八起案件,涉及两省五个市县。但凶手很狡猾,自二零零二年至零八年集中犯案后,便从此一直销声匿迹至今。“拔牙者”系列案件也自此成了悬案,直到我们昨夜发现了那十二枚牙齿。现经连夜的核验比对,已经匹配了其中的三起案件。” “恭喜肖队了,又侦破了一起连环悬案。”经望川点头,“看来这个吴索的确是死有余辜!您所指的不完证据,是因为吴索几乎没有留下其他的佐证痕迹吗?这似乎与他谋杀王红卫时所采取的遮蔽手段,在风格与严谨程度上存在很大的差异。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手法与风格都严重退化了?” “后续的检验结果还需要时间,你就不要再瞎捉摸了。”肖魏出言打断了经望川,“还是说回当下的案子,你对那名女杀手的身份,还有哪些可供参考的线索?” “小魏子,我小师弟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必须要重视起来。”一直沉默的阚劲松看向肖魏,道:“虽然那几起案件并没有发生在本市的辖区,但若是最终不能确定吴索是系列案件的唯一嫌疑人,那么经望川的怀疑就是拓展侦破方向的一个关键思路。作为一名老资格的侦查员,你不能总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小师弟你继续。” 经望川点了点头,道:“我之前怀疑那名女杀手与雷斌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而且接触的身份、方式不止一种。肖警官,您是否重新筛查了中生代会所内的工作人员?” “已经进行过初期排查,但未发现具有条件的可疑人员。”肖魏还在回味着刚才阚爷的教诲,听闻经望川的问话便随口答道:“雷斌死后,会所内相继有四人辞职。两男两女,一名本地人,其余三人部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但这些人都有详细的登记信息,经核查后没有发现有高学历的人员存在,所以就先且搁置了。” “哦,”经望川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这种筛查方式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进入会所的身份肯定是经过伪装的。我们假设一下此人的活动范围以及应对目标,在已知的关联人物内,雷斌、宋立成已经可以肯定与此人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 而在小攸姐以及邓西伦的身边,此人肯定也曾经以某种特定的身份出现过。但她却从未在彼此相熟的几人中,引起过除针对目标之外的第三者的注意。为什么? 除去几人在平时的日常中很少产生交集之外,善于针对特定目标变换身份,以及洞悉目标人物的日常规律、性格偏好等因素,这恐怕才是她能够应对自如的一个主要原因。 我们目前唯一能够精准确定的条件只有这名女杀手的身高,一米六三到一米六五之间,这也是所有伪装中最难改变和长期维持的一种状态。所以我们只要据此筛查近两年的时间内,出现在四人身边符合条件的女人便可。 我之所以希望肖队能够再彻查一遍会所的内部人员,也是想借此否定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名杀手是独自一人,没有同谋或协从之类的第三者。” “为什么要如此证明?不对,为什么可以如此证明?”花玲珑很是不解的问道:“难道从已知的四起谋杀的过程,还不能推断此人是单独作案的吗?” “哎呀,花妹妹,你是被少爷他给绕糊涂了!”傅戎在一旁不停地冲她眨巴着小眼睛,“独立侦查、独立杀人都不能证明此人没有同谋,但倘若是在谋杀的整个过程中,所有环节都是由此人独立完成的,那你说,这能不能证明此人没有同谋?” “那排查会所之内有无同谋就能确定?这依据也未免太牵强了吧?”花玲珑并未理会傅戎的好意,仍旧是一副咄咄逼人样子。 “哦,我想花警官可能是没有细看我让你转交给肖队的那份补充建议?”经望川微笑着迎向花玲珑的目光,“我怀疑的目标,不只是在雷斌案发当天伪装成冷库保管员的凶手,还有雷斌结束午餐时,在进行现场左近确定其行踪的另外一人。而我的怀疑依据便是,这两者很可能都是同一个人伪装的……” 第八十一章 乔治的猜想(7) () “那若是再次排查之后还是没有发现嫌疑人呢?”随着花玲珑的追问,众人也将目光部汇集到经望川的身上。 “没有发现?”经望川摩挲着下巴,有些戏谑的笑道:“那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既有思路,因为结合此人谋杀雷斌与尤莉的习惯方式与缜密逻辑,我不相信她会有可以完信赖的同伙。” “就这些?”花玲珑略显吃惊地追问道。 “就这些!仅此而已。”经望川说着,习惯性的耸了耸肩膀。 “好了,不要再争论了。”阚劲松出声阻止了二人的争辩,冲着傅戎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小胖子,这就是你所谓的辛苦功绩?不但没一个正脸,而且居然还有半截身子的?你是眼睛有毛病还是心理有毛病?你给我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给老子添堵?” “阚爷,这可真的不怨我。”傅戎缩着脖子辩解道:“少爷买的相机操控起来太繁琐,而且您是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身手,那真是跟个狸猫似的,胆子小点根本就看不到!” “果然,你那鼠胆看什么都像见到老猫一样。”阚劲松笑着将照片递给肖魏,道:“好了,你闪到一边去,看见你我就手痒!望川啊,今天我在这里,你不必再像之前那样七拐八绕的说话。 你有什么想法都直接说出来,肖队长今天也是拿出了诚意,这不,从现在开始,花警官天二十四小时负责程晓攸的安保障。你的后顾之忧已经解决,若再藏着掖着就是落我的脸面了!” 经望川闻言瞬间怔住,他略显意外的看了一眼花玲珑,心下不由打鼓,这炮仗一样的小丫头肯定会带来不少麻烦,自己这是被阚爷明火执仗的算计了?不过接下来,至少晓攸姐的安是有保证了。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冲着阚劲松微微额首,“谢谢您,还是师兄想的周。可我真的已经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啊?” “耍滑头不是?”阚劲松佯怒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你给的建议都是多选,但你自己心里怕是早已有了定数。说吧?如何快速缩小筛查的范围,我要听你的第一方案。” 经望川苦笑着摇头,这位便宜师兄的确是比肖警官难缠多了,自己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必须抓紧时间板正。 正自思忖之间,却听得阚劲松继续说道:“你计划的直接手段,不会是牵扯到你的晓攸姐吧?” 经望川闻言几乎下意识地又要耸动肩膀,待他反应过来之后才终于是强行忍住。 他抬头扫了一眼程晓攸,讪笑着看向阚爷:“您为什么不认为我会从邓西伦的身上寻找捷径?至少我们可以明确的第二个条件,便是凶手的最终目标。邓西伦肯定会成为这一切的终点,难道您不觉得,此时的邓西伦才更应该得到警方方位的保护吗?” “哼!掩耳盗铃不是?”阚劲松也是意味莫名的笑着,“那你就说说你要如何从邓西伦的身上寻找捷径?据我们所知,邓西伦身边的女人可是从来都没有少过。你的那些条件限制程度不够,排查起来肯定会耽误功夫。你打算如何操作?” “这个我还没有详细的计划,毕竟我还没有与邓西伦有过实质性的接触。”经望川恢复平静,他转着自己的手指,不紧不慢的说道:“邓西伦虽然与雷斌合称为“二曹”,但两人在处理情感问题的时候还是存在很大差异的。简而言之,就是雷斌随性而务实,邓西伦则薄情而慕虚。只是两人都比较自我,加之各自的条件又都还不错……” “什么自我?根本就是自私的渣男!”花玲珑小声嘟囔着。 经望川一笑,随即顿住。正待借此机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却见阚爷眼神凌厉的扫向自己,他只得再次继续:“总之,邓西伦对待自己身边的女人,会相比雷斌长情一些。加之本人又有一些文人的小情调,所以嘴风肯定不会太紧。换做旁人,若是想要了解这个群体内的其他人,肯定也会把邓西伦当做最佳的突破口。 虽然现在这名女杀手已经展开了报复计划,但她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是在为最终杀死邓西伦作铺垫。所以她会在自认足够安的情况下,维持固有状态继续与邓西伦保持接触。那么我们接下来只要向邓西伦摆明利害关系,再加上我们已经掌握的关键证据,我想邓西伦很快便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是说用书稿原件和他的免责声明迫使其就范?”肖魏问道。但他随即便摇头自我否定了,“文人的脸皮我们难以揣度,你的这个方式恐怕是不行?” “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糊弄你!”阚劲松瞪了一眼肖魏,道:“以这小子之前的判断,即使邓西伦真的能够交代,那女杀手恐怕也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再说你从雷斌与宋立成的材料中,找到过有关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吗?一个是整天摆弄三国的心机之人,另一个是整天和数字图表打交道的严谨之人,这两人都没能给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你还指望邓西伦能有所作为?” “阚爷此言差矣!”见自己的小伎俩马上就要被阚劲松戳破,经望川急忙出声开解:“正如花警官之前所说的那样,邓西伦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自私之人最在乎什么?当然是他自己,在名声与生命之间做出选择,我想这对邓西伦而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你小子这是在偷换概念!”阚劲松终于气的站了起来,“女人的伪装手段千奇百怪,即便是邓西伦有所交代,单凭身高和体型就能锁定嫌疑目标?若依然是个假身份,你又当如何搜索?” “不是还有年龄可以增加筛选条件吗?”傅戎在一旁小声说道。 经望川闻声立刻递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这胖子简直就是一个祸害,没见自己都不做争辩了吗?再争辩下去,自己的底细必定会暴露无遗!有哪个单位会要一名患有面容失认症的员工?更何况还是一个维护正义准则的执法单位? “筛选你个瓜皮!”阚劲松冲着傅戎怒道:“跟着嫌疑人的屁股后面转悠,那还勉强能算得上是寻迹侦别。可若是连嫌疑人的基础线索都无法确定,你又凭什么去筛选?网眼太大,再怎么筛都是瞎耽误功夫。我就纳闷了,你们与那个女人都交手两次了,怎么连点儿基本的样貌特征都无法描述?难道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是摆设?” 听闻阚劲松如此分析,经望川的心不由瞬间提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乔治的猜想(完) () “怎么都不说话了?你还有什么弯弯绕的理论?趁早都一并说出来,也好让我这个老家伙见识见识!”阚劲松的压迫持续不断,经望川只得再次沉默相对。 见气氛尴尬,肖魏在一旁插话,道:“阚爷,我见邓西伦的资料里显示,其父邓继贤是一名画家,或许邓西伦继承了他父亲的一些天赋,可以将他自己的怀疑目标画出来也未可知?” “那还不是一样跟在别人的身后转悠?顶多是将筛子的网眼缩小一些罢了,一样的大海捞针。”阚劲松明白肖魏的意思,他放缓语气,扭头看向程晓攸,道:“丫头,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 程晓攸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经望川的身上,听到阚劲松的问话,她愣怔了半晌才开口说道:“阚警官,我想您误会小弟了。我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但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尽管小弟已经提示过我了,但我却一直也没有告诉他。” “你不用替他辩解,也不要有什么顾虑。”阚劲松目露精光,他似是不经意的向身侧跨了半步,正好将经望川挡在身后。“取证核实都是警方的工作,你只要说出怀疑的缘由和目标人物即可。” “小弟怀疑的起因是一只高级的窃听器,与吴索装在我包里的便宜货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而且吴索还反复装了五次,每次都是一样的垃圾。”程晓攸似是卸下了心里的担负,语句也逐渐变得顺畅起来。 经望川则是看着阚劲松的背影,暗自苦笑不已。阚爷巧妙地利用了他与程晓攸之间彼此维护的弱点,时机把握,气氛烘托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还是母亲总结的精辟:男人越老越调皮! 程晓攸的讲述,依旧保持着其固有风格,东一句西一句的,半天也没有讲到一句重点。肖魏的眉头渐渐皱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丫头如此的条理不清?这都招呼半天了,客人却是还未进屋! 唯一听得津津有味的人,恐怕就属花玲珑了。程晓攸介绍的训练项目、聊天内容以及女人之间的机锋攀比等话题,对她似乎是充满了无穷的魔力。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将经望川二人抛在脑后。 “少爷,晓攸姐这是在替咱们找回场子吗?”傅戎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任凭他阚爷奸猾似鬼,最后也得被晓攸姐的云山雾罩给带进沟里去!少爷,这茶话会式的聊天方式不会是你教的吧?” “你想多了!”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但随即他便展颜一笑,“那是晓攸姐的本色出演。” “……她跟我们说她是福建人,趁着假期到这边来会朋友。我和几个姐妹当下就心中起疑,她之前明明说自己没有去过国外,可她对很多国家的风土人情都很了解。有些我们姐妹之间都争论不休的话题,她却可以三言两语的分辨清楚。 而且她的气质、举止绝对是源自于传承,不是那种东施效颦的模仿。一举手、一投足风采自现,我要是个男人我都会动心。她的身材也很好,皮肤白的像是瓷器。所以我们姐妹之间虽然暗自划定了一个圈子,但都是毫不迟疑的接纳了她……”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身高与经望川描述的相符吗?”肖魏终于是忍不住了,出言打断了程晓攸的天南海北。 “向日晚,这一听就是假名字。”程晓攸对肖魏的不耐恍若未觉,她秀眉微蹙,继续道:“她的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五十五公斤。三围是七十六、六十、八十五,胸平胯窄不显雍容,不过屁股倒是挺翘的。在南方女子中也算是很不错了。” 肖魏忙着在笔记本上记录,没有打断程晓攸再次偏转的话题。 经望川与傅戎相视一笑,对女人的脑回路均是有了新的认识。 “当小弟对我提及我身边的姐妹可能有问题时,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昨天夜里我一直难以入睡,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规律的生活是第一养护要素。我失眠之后就给几个姐们打了电话,之后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怀疑。 那个女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忙起来的时候会经常出差,所以去健身俱乐部的时间并不固定。但她连续几次都是我去她出现,我不去她也没去。以前一直也没注意,看来我的确是很粗心。”程晓攸说着叹了口气。 但随即她便轻巧的挥了一下手臂,秀眉舒展,雨过天晴一般的恢复如初。 “晓攸姐,你真是豪气!”花玲珑也是目露光彩,轻声赞道。 “你与那个向日晚接触的具体时间能记得吗?除了在健身俱乐部之内,其它地点有无接触或者联系?有电话、住址吗?”肖魏在一旁瞪了一眼花玲珑,问道。 程晓攸摇头,“没有,其它的都没有。向日晚与我见面的次数大约有五六次,时间是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其实我们这个小圈子虽然不大,但真正彼此交好的也没有几人。我也只与其中两三人的关系比较亲密,但也是只有电话而已。” “好了,肖魏,打电话安排人去会所,把俱乐部三个月内的监控录像都带回队里。一会还要麻烦晓攸跟我们回去一趟,有你帮助辨认会节省我们很多时间。”阚劲松说着坐回沙发,重新翘起二郎腿,道:“对了,顺便再把那个健身教练王鹏也一并带回去。吴索能多次安装窃听器,俱乐部内没人帮助是不可能的。这个王鹏可以帮助我们还原吴索的部分活动细节,嘱咐下面,审的时候仔细些。” 肖魏点头,收起手中的小本,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晓攸,还有你们几个,都坐吧。”阚劲松拍着沙发的扶手,笑吟吟的看向经望川,“小子,一会儿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你不是能复原三维现场图吗?我再给你安排几个助手,这样能快一些。” “还是算了吧?就不麻烦您费心了,我这里有更专业的人手,设备也堪堪够用。”经望川也是笑着拒绝,道:“我喜欢熟悉的环境,这样可以更好地集中精神。” “哦,什么人才?这屋里还有人?”阚劲松收敛笑容,问道:“你小子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想不想要编制了?嗯!?” 第八十三章 律师焦自华 () 简昕宜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愣怔的出神。她已经快三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这车内沉闷的气氛令她的疲乏感倍增。车开的很慢,这是她事先特别交待的,她想在回到队里之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邓先生,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很差,所以接下来的谈话我们是否可以尽量简洁一些?”简昕宜侧身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邓西伦,语气平和的问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除了与警方密切配合,你已经别无他路可寻。” “你问吧?我尽量做到知无不言。”邓西伦抬起头,侧身看向窗外,语气也如对方一样的平和,“我想经过这一夜的时间,你们想要知道的问题,此刻也都已经有了答案吧?” “但我们还需要得到你的亲口认证,这是程序,希望你能够理解并予以配合。”简昕宜习惯性的用官方措辞支应着,邓西伦的态度令她稍感意外,难道此人刚才在别墅里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不需要理解,但我会配合。我们开始吧?”邓西伦小声说道。 “你对你的前妻了解多少?我是指你们结婚之前,有关她的学习履历以及日常社交情况。”简昕宜仔细端详着邓西伦的神态变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罗玉竹?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邓西伦的语速很慢,像是谈及一个几近消失在记忆中的故友。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窗外,语气也是淡然的分不出亲疏。 “她的状态很差,我昨夜已经将她送到医院了。经初步检查没有大碍,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加之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有些虚弱。我出来时她已经醒了,估计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简昕宜适时加快了语速,尽管看不清邓西伦的正脸,但她知道,对方肯定可以感知自己给予的那种压迫。 “没事就好。”邓西伦扭动了一下身子,“既然她已经醒了,你要问的问题也是关于她的,那你们为何不直接去问她本人?” “问过了,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小问题,但她却拒绝回答。”简昕宜没有隐瞒,“所以我们才过来找你,希望先从你这里了解一些她的过往,尤其是在她回国之前的那段经历。” “几个简单的小问题?你们不会是怀疑她就是那个女杀手吧?”邓西伦慢慢的转回头,眼神戏谑的看向简昕宜,“罗玉竹就是一个又傻又蠢的笨女人!女杀手?你还不如怀疑我是彼得潘!?” “邓先生还请冷静,我们只是怀疑她很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简昕宜的语气依旧平和,“无论是她的活动空间以及身体条件,都难以满足成为一名杀手的基础条件。我研究过罗玉竹的个人档案,她虽然是本市人,但她在成年之前便已经是一名孤儿了。 罗玉竹在国内时的学业并不出众,但她却很顺利的出国留学了。英国伯明翰,德国法兰克福,五年的时间,欧洲两座生活成本很高的城市,她一个羸弱的女子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这些不值得怀疑?想必邓先生对此也是心存疑虑吧?” “这些的确都是小问题,但谁人还没有个曾经过往?更何况这些过往与当下的案件并无牵涉吧?”邓西伦收回自己的视线,头也随之低垂。过了半晌,他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唉,竹马绕青阶,不得如伊是小时。徒之奈何?” 简昕宜没有催促,沉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萧瑟的男人。她在等待,小心把握着自己的推进节奏。 果然,片刻之后,邓西伦抬起头,视线再次移向窗外。“小竹在我们结婚之前,曾经有过一位意中人。至于那人是谁?出于对彼此的尊重,我一直也未深究。在小竹的奶奶离世后,是那个意中人的家里在照顾她。所以,她与那一家人,是亲人。 她出国深造也是那一家人的意思,是为了跟随她意中人的成长脚步。至于两人为什么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小竹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但我能够感觉到,她心中对此并无怨恨。小竹的性格很复杂,坚强独立,却又敏感而脆弱。你们不应该怀疑她。” “你很维护她,是因为心里存在愧疚?”简昕宜也是轻叹一声,“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说的这些并不能解除我心中的怀疑。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没有透露对方的一点信息?” “没有,每当我提及她在国外时的话题,她都会沉默以对或是出言转移。”邓西伦缓缓地摇着头,“小竹的性格还有倔强的一面,她不想说的事情,任何人都难以让她开口。我建议你还是考虑其它的途径,比如去她曾经生活过得地方找人问问?” “罗玉竹档案中登记的原住址已经改造搬迁了,而且回迁的居民很少,查找起来会很费时间。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的时间紧迫,这也是你进行自救的一个契机。”简昕宜拢了一下鬓角垂落的发丝,语气也不再平缓,道:“邓先生,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在与你熟悉的年轻女性中,有没有也和罗玉竹同样保持良好关系的?” 邓西伦闻言,鼻间发出一声轻哼,“简警官不必给我留面子,我知道自己在世人心目中的看法。和我存在暧昧关系的女人,彼此之间都是视而不见,更何况是小竹?若非如此,她又为什么会与我离婚?不过你的问题若是换成男人,倒是的确有一个!” “是谁?!”简昕宜的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焦自华,一个律师,是程晓攸的私人法律顾问,也是雷斌公司的法务代表。”邓西伦说道此处,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怒意。 “焦自华?”简昕宜喃喃自语道:“此人几乎与本案之中所有的关联人物,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牵连交集。可他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怎么还会认识罗玉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邓西伦像是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窗口,语气也是尖酸的嘲讽:“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文人更无节操下限,那就只有律师和医生这两种人了!” “邓先生的愤怒恐怕是源于嫉妒吧?你此刻不也正在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的品行?!”简昕宜毫不客气的回击道:“你本人就是一个毫无底线之人,你又凭什么去对别人品头论足?!” 此刻正是邓西伦心理防范的空窗期,简昕宜在尝试激怒对方,这是一个很适宜的契机…… 第八十四章 律师焦自华(续) () 焦自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又拢了拢油光水滑的发丝,待感觉一切稳妥之后,他才按下墙上的门铃。 虽然与程晓攸已是相知多年,但每次见面之前,他都会将自己强迫到最佳的状态。这是习惯,也是他乐于顺从的唯一习惯。 因为那种心跳的感觉,会出现在每一次相逢的始终。他刻板,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请遵从内心少有的悸动。 虽然那个女人在别人的眼中风评不佳,而且她能给予自己的也只有友情而非爱情,但他不在乎。他们在彼此的生活中都是特别的一个,是无可替代的精神伴侣。至少,焦自华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此刻这并不急促的门铃声,在经望川听来却是如此的悦耳。他微笑着看向阚劲松,摊开双手道:“我这里的确还有一个朋友,一会我便介绍给您认识。但其他的,我真没有什么隐瞒您的了。您看此刻苏苏的热情,我想现在门外应该是焦律师。您且安坐,我先去迎接客人。” 他转身又向傅戎使了一个眼色,“你去叫庞白起床,然后收拾一下带他过来。注意不要失礼。” 等他来到门口的台阶上驻足,佟姨已经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院中。男人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领扣、袖扣也是一丝不苟。经望川快步迎上前去,“您好,是焦自华先生吧?我是经望川,欢迎您的光临。” 焦自华微微额首,心下掠过一丝疑惑,怎么是个老外?这便是晓攸新近认下的小弟?国语倒是说的很纯正。 “你好,我是焦自华。”焦自华伸出手,道:“是晓攸邀请我过来的,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您太客气了,劳烦您辛苦一趟,是我应该对您表示谢意。”经望川说着张开双臂,给了焦自华一个礼貌而不失热情的拥抱。“您请随我来,佟姨,麻烦您给焦先生沏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谢谢。” 经望川的热情令焦自华感觉惬意,晓攸将自己的喜好都交待的如此详细,这份周到不恰恰体现出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谢谢,”焦自华向佟姨点头致意,便随着经望川快步走进房间。 屋内的人数之多令他稍感意外,但看到款款迎上前来的程晓攸,他随即便将所有心思统统抛到了脑后。 “自华,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程晓攸很自然的拉住焦自华,将他引领到客厅之内,“肖警官你们认识,这位是阚劲松阚爷,是小弟的师兄,这位是花玲珑警官。阚爷是这里的主导,你要好好配合。小弟,给焦律师准备一杯咖啡……” “谨遵您的吩咐,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经望川笑道:“姐,正事要紧,您就不要耽误几位警官的时间了。” “这里就你小子碍事。”阚劲松瞪了一眼经望川,起身与焦自华握了握手,道:“都不必客套了,我是阚劲松,感谢焦律师对我们工作上的支持。来,坐下说话。” “您好,材料我都带来了。我们开始吧?”焦自华冲众人点头致意,脚下却是没有移动,“但一些牵涉到我委托人的个人**问题,我会根据情况有所保留。这是原则,还请你们谅解。另外经先生,请再给我们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您和晓攸等无关人员也需回避。”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不已。 “焦自华!你太过份了!”程晓攸则是勃然作色,怒道:“我也是无关人员?你的委托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焦自华对此似是早有预料,他看向程晓攸只是微笑,却没有出言做任何解释。 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般!经望川暗自思忖,就是不知道傅戎是否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焦律师的严谨的确令人称道,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上的书房。姐,请不要令焦律师为难。”经望川笑着上前开解,道:“抛开公事不说,若是私下能有焦律师这样一位朋友,任何人都应该感到荣幸。诸位,请随我来吧?” “好,就按焦律师说的办。”阚劲松一锤定音,“既然是规矩就必须遵守!只是焦律师,经望川正在协助我们警方办案,能否让他一起旁听一下?你放心,出了问题我会负责。” “既然有警方背书,这自然没有问题。”焦自华没有犹豫,道:“但事后还请阚警官和肖警官为我做一份调阅备注,这也是必要程序。” 经望川闻言自是欣喜不已。阚爷已经默许自己介入调查,虽然只是一个旁听的身份,但这毕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好了,花玲珑留下陪着程晓攸,肖魏,我们上楼。”阚劲松大手一挥,说道。 花玲珑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但看看一旁一样气愤不已的程晓攸,她终于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楼上的书房内,经望川四人依次坐好,焦自华打开手里的公文包,拿出了一摞文件,道:“诸位的意思我已知晓,除了鉴定委托人的笔记之外,警方还需要了解哪些情况?” 焦自华说着,将一份委托书的副本递给阚劲松,“这是一份原件,签收之后我会交给你们带走。但检验之后还请务必交回。” 阚劲松接过文件看了片刻,随后将其交给肖魏,“焦律师,你是如何成为端木衍的律师?你又对你的委托人了解多少?” “我的一位前辈曾是端木家的法律顾问,他也是我的从业导师。在他退休之后,便将端木家的委托移交到了我的手里。”焦自华斟酌着措辞,手指在卷宗上轻轻地摩挲着,“自我接手时,端木老先生的身体便已出现问题。所以当端木老先生病危后,端木衍接到通知返回国内,我才第一次见到端木衍本人。 我之前与他的交集都是通过电话,也没有涉及到他的个人问题。其后我帮助端木老先生料理后事,从那时开始,我便与端木衍相互熟悉起来。端木家族曾是本地的望族,若非家族的遗传病史导致人丁单薄,也不会是今天的如此结局。唉,真是天意难测啊!” 焦自华说道此处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端木衍是一个开朗豁达的年轻人,对自己的将来虽不乐观,但他却始终抱以一种积极的心态。他是一个可以和任何人都成为朋友的人,风趣幽默,睿智而从容。他和我的性格完相反,他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学者,而我倒像是一个刻板的理工生。他虽然比我的岁数小,但他却如我的人生导师一般……” 第八十五章 年时俯仰过(1) () “其实从初次接触没多久,我便已经感知到他那份乐观之下隐藏的哀伤与无奈。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那时,我已将他视为知己。他的哀伤似是留给旁人的,只有那份无奈,才是他给自己的交待。”焦自华的眼角闪过几丝晶莹,“我们在一起时很少谈及他的过去,他的话题也永远都是将来。 所以,我和他虽然是朋友,但我对他的过去却是知之甚少。尤其是当他的母亲去世之后,我甚至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直到有一次我出差去沪市,突然接到他的一个电话,我才知道他在沪市找到了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再后来,就是他辞职之后返回本市,他告诉我,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随着焦自华的停顿,屋内陷入长时间的安静。 过了良久,阚劲松再次出声相询:“那只狗,哦,苏苏是何时被你收养的?在端木衍去世的那天夜里,苏苏是否陪在他的身边?” “其实苏苏不是端木遗嘱中的一部分,我是在端木离世之后,才依照他最后的请求收养苏苏的。”焦自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取出一支信封交到阚劲松手中,“我不知道苏苏是否陪在端木的身边,但医院不允许宠物进入,所以我想,苏苏当时应该不在吧? 端木去世的很突然,而我这个他唯一的朋友,当时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想来,我在情感方面的确是一个白痴。原本在端木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推掉了所有的客户,准备陪他走完最后的时光。 但端木知道后很生气,他说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若是真的到了最后的那一步,他也一定会提前通知我的。他说,我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一定会和我道别。所以,我……” 说道这里,焦自华的声音哽咽,两行清泪萧然而下…… 经望川递给焦自华几张纸巾,随后也是低头不语。 又过了很久,焦自华才抬起头,“接到警方的通知时我人在沪市,我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端木是一个极重承诺的人,而且那天中午我们才刚刚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四天之后将要进行手术,采取积极地治疗手段。 他希望我能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然后赶回去送他进手术室。他还特意叮嘱我,带好他交给我的最后嘱托,就是现在我交给你们的这封信。我说我一直都带在身边,让他放心。 端木在交给我这只信封时曾反复叮嘱,倘若他有意外,让我在第一时间处理里面交待的事情,而他的身后事可以放在之后再办。他当时还笑着解释说:人死了也就休息了,所以,死人的事情不急。 也是在这封信中,他交待我替他照顾好苏苏今后的生活。端木知道我有洁癖而且很怕麻烦,所以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我,而不是将其放在遗嘱之中。 我接到通知后便连夜赶回了市里,在途中,我打开了这封信,信中除了请求我照顾苏苏之外,便是委托我将他最后的居所处理掉。其后所得款项,一并转交给遗嘱中的继承人。 我虽然很想赶去见他最后一面,但最后还是按照他的请求先去了他的住所。这信封中原本还有一把房间的钥匙,我进屋时,苏苏一身泥泞的扑进我的怀中。我知道它是在欢迎我,因为平日但凡我在的时候,都是我带它去医院的外面等候端木。 之后我将苏苏带回家,没有让它与端木做最后的告别。所以苏苏至今也不明白,它的主人为什么再也不来看它了。等我赶到现场,才得知端木并非是死于疾病,而是警方口中所说的“意外”。 我原本便对端木的突然离世感到怀疑,因为我自始至终就不相信端木衍会自杀!所以当我明白警方口中的“意外”所指,居然是怀疑端木死于自杀,我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出离愤怒。 因此,在应对警方接下来的调查时,我采取了消极的回避态度。倘若苏苏的名字是在遗嘱之中,而非我现在交给你们的这封信里,我想你们现在都不可能知道,苏苏曾是端木的爱犬。 当处理完端木的后事,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我反复思量了许久,也的确找不出会有什么人去谋杀端木。之后警方的调查陷入僵局,我也便没有再继续去找警方的麻烦。 直到今天早晨接到晓攸的电话,我才将之前的一些怀疑,与现在的案件联系起来。我今天之所以会配合你们,不仅只是因为晓攸是我现在的朋友,而是我也想为已经故去的朋友,要一个答案。” 焦自华说完,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肖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对面的阚劲松。 经望川见焦自华停住,便要张口问出自己的心中所疑,却被身旁的阚劲松挥手止住了。他将手中的信纸交给肖魏,对焦自华道:“我们会给你一个答案,尽管现在有些细节还难以拼凑完整,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对端木衍死于自杀的怀疑没有改变。肖魏,把那份手稿给焦律师,让他看看,是否认得上面的笔迹?” 肖魏应了一声,又将那页信纸交到了经望川的手中。 “什么手稿?是端木留下的吗?”焦自华直起身,急声问道。 趁着肖魏给焦自华准备手套的时间,经望川小心地打开了那页薄薄的信纸。 信很短,却很伤感。 自华吾兄:见字已别,不道珍重。余虚掷二十余载光阴,不上不下,不满不足,自也难以做到无喜无悲。今将永别,唯余身后之事二三,至今迁延难了。一是苏苏,托付兄长亲自照料。待其终了,请葬其于吾之墓旁以为依靠。 二是将吾现存房产变卖,并与之前遗嘱所托做一般处置。如此之后,在这纷扰世间,小弟除去墓碑之外再无痕迹。赤条条而来,平荡荡而去,亦逞弟之一番洒脱之意。 另:临别之时还有一句话想要叮嘱兄长,爱情虽是相互的,但最最重要的,是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去追那个女人吧,不死不休! 哈哈……小弟去也! 知名不具,各自珍重。 二零一五年九月二十八日夜 第八十六章 时年俯仰过(2) () “这,这,,这的确是端木的笔迹,不会有错。”焦自华语带颤抖的说道:“这部书稿难道是端木完成的?怎么这书名似是与邓西伦的小说一样?” 肖魏看了一眼阚劲松,又将档案袋中邓西伦所写的那张(附带责任说明书)交到焦自华的手中。 “邓西伦的作品是抄袭自端木的手稿,这一点已经不存疑问。”阚劲松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只是端木从未向你提起过此事吗?” “没有,端木从未提及过此事。”焦自华按耐下激动的心情,道:“端木是一个骄傲的人,即使是过去的成功他都不曾提及,更何况还是失败的不堪。对于失败和成功,他从来都只是一笑而过,包括生死。 这篇手稿完成于二零一二年的四、五月间,投递的时间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而邓西伦的抄袭之作发表于二零一六年的年初,这期间相差了近三年的时间,也难怪端木会认为自己已经失败了。” “端木衍认为自己失败,恐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经望川在一旁插话道:“这篇手稿应该是端木的第二次投稿,第一次的确是失败了。在我从吴索那里取回的物证中,有一段邓西伦与尤莉的通话录音,其中谈及了邓西伦发表的第二部侦探小说《死亡旋律》。 这部小说的销售成绩惨淡,被认为是邓西伦江郎才尽的一个例证。尤莉在电话中调侃邓西伦,说你邓西伦抄书也不能总挑一个人抄,那个端木无措最早的作品,的确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本想让你润色一下再发表,谁知你只是改了一个书名和署名? 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邓西伦的确是有取死之道。刚才焦律师的分析也很有道理,端木的骄傲,令他错过了本应属于他的成就。只是我想问一下,端木之前登记的住址,是否是他最后委托你处理的那处房产?还有,那处住宅是平房吗?” “你怀疑邓西伦在决定抄袭之前,曾经去端木原先的住址核实过?”焦自华眉头微皱,“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我之前与你们讲过,端木家曾是本地的望族,其家族名下的房产很多。 在端木的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委托我将所有房产都变卖了,只留下了最后的那栋老宅。在处理的那批房产中,便有端木衍自己名下的两处房产。至于其中是否有端木登记的投递地址,我也无从得知。 所以,邓西伦之所以会毫无顾忌的抄袭,很可能便是因为在原住址已经查无此人。另外经先生问的那栋老宅自然是平房,而且前年还被评为文化保护建筑并进行了翻新维修。怎么?经先生有什么疑问?” 经望川将信纸小心的叠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谈不上疑问,只是为了核实一个必要的条件而已。焦律师,在端木住院期间,若是你也不在本市,那么是谁负责照顾苏苏?是端木本人还是另有他人?另外,那栋老宅在什么位置?距离原来的肿瘤医院有多远?” “你还在怀疑苏苏那晚到过现场?就是因为我说它的身上有泥泞?”焦自华的眉头再次皱起,语气也是略带不悦。 经望川的问题对他来说都是些旁枝末节,根本没必要为此耽误时间。更何况这话语中隐含的意思他又岂会不知? “我觉得经先生的怀疑根本经不起推敲。”焦自华略作思忖便继续说道:“苏苏非常聪明,而且也很善解人意。倘若它目睹主人的意外,它是不会离开主人身边的。我对警方的努力表示感谢,但你们不需借此说服我认同你们的观点。端木不会自杀,除非你们拿出切实的证据,否则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坚持。” 真是一个敏感而固执的人!经望川本想说:你想多了!话到嘴边又觉不太合适,遂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作为朋友,焦律师的坚持令人钦佩。证据会有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所以还请焦律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栋老宅在什么位置?” 经望川的直白令焦自华稍感意外,他扫了一眼对面安坐的阚劲松,才缓缓开口说道:“那栋老宅位于纬三路与纬四路的中间位置,在马路的西侧。原本老宅是不临街的,后因市政道路改建,现在门口是一个小型的街心花园,环境很美。 原肿瘤医院位于靠近纬四路的东侧,所以,两处位置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大约只有一公里多一点吧?我没有具体计算过,而平日我不在的时候,都是端木自己照顾苏苏。 他每日两次折返于医院与老宅之间,还笑称自己是在锻炼身体。但他那时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只是不放心把苏苏交给旁人而已。其实我心里一直认为,在端木最后的那段时光,苏苏才是他的精神寄托,与他相依为命的也只有苏苏。” “谢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经望川垂着头,视线没有焦距的盯着面前那页信纸,“从焦律师透露的信息判断,端木所留遗产数额巨大,而且还明确指定了继承之人。不知焦律师能否透露一下当事人的名字还有资产的具体数额?” 经望川说着抬起头,视线的焦点转向焦自华,“请焦律师相信,这两个问题很关键,是目前这几起连环案件的主干信息。” 焦自华有些迟疑的看向阚劲松,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阚劲松继续轻敲桌面,节奏仍是不紧不慢。他看着焦自华,一样是没有任何表示。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肖魏收拾好档案,也是静静地注视着焦自华。 过了片刻,经望川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他轻叹一声,道:“我知道焦律师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们也不希望最后不得已走正规的法律途径。那样会把我们的良好关系搞得很僵,而且,也会浪费许多宝贵的时间。这样吧?我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若焦律师不表示明确的反对,那么,我便认为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如何?” 焦自华盯着经望川的眼睛,轻轻地抿了抿嘴唇,终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经望川也点点头,像是无声地致谢。随后他低下头,轻抚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再次轻叹一声:“罗玉竹。” 经望川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但却像是一柄重锤敲击而下,震颤着焦自华的心神。他的瞳孔微缩,愣怔的反复打量着经望川。 片刻之后,焦自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小觑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谢。”经望川也是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第八十七章 年时俯仰过(3) () “端木衍的遗物中有一只卡西欧纪念款手表,不知焦律师是否还有印象?”肖魏突然问道,目光也是期待的忐忑,“端木有没有向你提及过这只手表的来历?” 焦自华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这举动令经望川都不觉泛起几丝焦躁。他清楚肖魏问题的关键,手表后面刻着的署名字母r,会是罗玉竹的英文名字缩写吗? “手表已经放进了端木的骨灰盒中,这也是他曾经叮嘱过我的。”焦自华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他没有对我提起过这只手表的来历,但我看得出,他一直对那只手表珍爱有加。我曾经打趣过他,说那只手表至少可以让你年轻二十岁。 他说即使是时间也有终结的一天,但一颗童心却可以穿越生死。有一段时间,端木的话题总在谈论生死,而每每如此之时,我便也会自然的转移话题。所以,那只手表的来历我不清楚。” “会不会是罗玉竹?”肖魏索性直接问出了心中所疑。 “不会!”焦自华回答的很快,“端木的爱人只有一个,而且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但端木曾经说过,那只手表是他临回国时,一位朋友送给他的相知纪念。是相知!明白吗?并且当时端木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谈论一位知己。至多也是红颜知己而已!” 肖魏闻言有些失望,他看向对面的经望川,见其却是在怔怔的出神。这都是什么毛病?怎么总是在走神? 他又转头看向焦自华,问道:“焦律师,设若罗玉竹是端木的指定继承人,可她为什么会在回国之后嫁给邓西伦?” “肖警官,你大可不必问的如此隐晦。虽然你们已经推测出遗嘱的部分内容,但出于对我的委托人的尊重,还请不要含沙射影的指摘我的当事人的人品。”焦自华的语气转为严肃,“我此次虽然答应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我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你们的任何敏感问题。” 肖魏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发胀,再回想起刚才在楼下时焦自华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他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明悟。焦自华对自己所谓的“久仰”,肯定是一种嘲讽!看对面那个坏小子的神情,他在笑? “焦律师,感谢你今天的配合。”阚劲松加重了敲击的力度,但节奏依旧不紧不慢,“我们回头把委托协议带回去做笔迹鉴定,时间应该会很快。虽然已经得到初步的验证,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有的。小子,你还有什么要请教焦律师的?没有我们就收摊了。” 经望川闻言抬起头,他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冲肖魏点头示意,“肖队,我能否再耽误几分钟的时间?我准备与焦律师讲讲我的分析,姑且,算是一个故事吧……” “嗯。”肖魏点头,小子不错,知道给前辈维护面皮,有前途! 经望川再次看向焦自华,依旧是一副无喜无悲的神情,“我们从哪里说起呢?……” “经先生这是西方人的幽默吗?”焦自华冷声打断了经望川,“若是故事的话还是不要讲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忙。抱歉,我要告辞了。” “小子,你这样说书一毛钱都挣不到!”阚劲松停止了敲击,道:“焦律师,我想端木的遗嘱中,应该会有对继承人的特别交待,尤其是涉及继承人的私密信息以及人身安。一事不烦二主,你也不希望我们出门之后就去调查罗玉竹吧?” “这算是变相的威胁吗?”焦自华瞬间挺直了身子,眼神凌厉的扫向在座的三人。 到底是老江湖啊!一句话可以令谦谦公子化身大力水手?经望川错愕的看向焦自华,心中对阚爷的狡猾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当然不是威胁,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维护安定,排除嫌疑,这是我们的基本职责。”阚劲松神态自若,手指再次轻轻敲动起来。 僵持只持续了片刻,片刻之后,焦自华的肩膀松弛了下去。 他看向经望川,点了点头道:“经先生,请继续吧?但在开始之前我还是要提醒经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言辞。至于某些臆断的环节,还是留在自己心里的好。” 经望川耸了耸肩,道:“焦律师的反应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焦先生的意思。请焦先生放心,在罗玉竹继承遗产之前,我们肯定不会透露有关她的任何信息。好了,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肖队,我们可以收工了。” 焦自华再次怔住,他盯着经望川,半晌沉默不语。 阚劲松与肖魏对视一眼,嘴角却是勾起一丝得意。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焦自华的电话。 “抱歉。”焦自华起身拿起电话,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开门走了出去。 肖魏借机向前探了探身子,刚想张嘴说话,却被阚劲松用眼神制止了。他扫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便低头开始整理档案。 经望川盯着眼前的桌子,却是在凝神倾听门外的动静。与焦自华通电话的似是一个女人,声音时断时续,听不清交谈的内容。但从焦自华逐渐粗重的呼吸声,经望川心中泛起几分没来由的不安。 果然,随着焦自华挂断电话,房门被大力的推开了。“肖队长,请问你们警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将罗玉竹小姐控制在医院里,还派人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请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简昕宜!?”阚劲松与肖魏闻言,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他们四目相对,彼此均感惊诧莫名。 “医院?罗玉竹怎么会在医院?”经望川心下暗忖,面上也是惊疑不定。他的目光扫过焦自华的双手,见那发白的指节犹自微微颤抖。事态严重了,难道是罗玉竹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焦律师,你说的事情,可能是我们在某些环节的协调上出现了偏差,请让我先核实一下情况。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肖魏起身说道。 “不用解释了。”焦自华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文件,“我已经答应了罗玉竹小姐的请求,从即刻起成为她的委托律师。我现在要赶去医院,我们以后还是公事公办吧?再见!” 经望川正待起身相送,焦自华却已是闪身出门。他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肖魏,又冲着阚劲松点点头,便快步跟了出去。 这其中的问题他必须回避,这是明智的选择。还是留出空间,让屋内的二人自己商量解决吧? 他快步下楼,却见焦自华已被程晓攸拦在了客厅…… 第八十八章 时年俯仰过(4) () 此时客厅内除了佟姨,其余的人都在。傅戎与庞白正围着花玲珑在商量着什么,程晓攸则是拉住焦自华的手臂,表情略带歉意的小声询问着。而焦自华此刻也已经恢复平静,他没有出声解释什么,只是轻缓的不停点头。 这么快就退出了战斗模式?经望川暗道:晓攸姐的魔力还真是强大!这便是传说中的绕指柔? “少爷,板门店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傅戎快步迎上前来,眨巴的小眼睛却是不停地飘向门口,“你们不会是提出了什么过份的要求吧?看把美方代表给气的?” 经望川见傅戎身后坠着花玲珑,便板着脸道:“合作很愉快,晨曦的号角已经从迷雾的深处传来……” “你们两个能说人话吗?怎么不见肖队和阚爷?”花玲珑将傅戎扒拉到身后,“你怎么也提前下来了?谁允许的?” 经望川气笑,“这是我家,花警官这算是越界执法吧?再说,……” “小弟,来!”程晓攸的轻呼传来,她还在拉着焦自华的一只胳膊,令对方只能是无奈的驻足原地。 经望川向傅戎使了一个眼色,便快步向程晓攸走去。 花玲珑正准备尾随而去,却被傅戎挡在身前,“花妹妹,人家自家人说些悄悄话,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凑热闹了。来,哥给你讲一讲当前的国际形势……” “滚!我是准备去喝茶!”花玲珑娇叱一声,随即转身回到客厅。 “焦先生,刚才的情况应该是一个意外,还请谅解一二。”经望川先是向焦自华歉意的点点头,随后才看向程晓攸道:“谢谢姐,没有令我在焦先生面前太过失礼。”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听。”程晓攸摆摆手,“刚才人多不方便,我叫你来,是让你们正式认识一下。小弟,自华是我最好的朋友,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大哥了。知道不?” 这是什么逻辑?经望川与焦自华闻言皆是一怔。二人刚刚还在楼上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怎的片刻之后却要歃血为盟,成为相守终生的一对好基友?就是立地成佛也没有这么快吧!?难道所有女人的脑回路,都是无限接近于马桶之上的爱因斯坦? 经望川倒是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很简单,自己的这位姐姐不会坑害自己,“谨遵姐姐的吩咐。焦大哥,你好,小弟经望川。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兄长宽宥则个。” 他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应承着,“等一会我去买只鸡,待兄长忙完之后,我们再挑个黄道吉日,然后……” “瞎说什么!没个正行!”程晓攸轻拍了一下经望川,道:“我已经决定了,等自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赶回来一起吃晚餐。是正式的家庭聚餐!听明白没有!?” “明白!”经望川立刻昂首挺胸,高声应道。 焦自华看着眼前举止亲昵的二人,内心却是百感交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快步出门。 直到车驶出去很远,他才从刚才的恍惚中回神。晓攸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是否也如自己望向她的那般,充满了怜爱与宠溺?那是爱情吗?如果是,那晓攸为何会对自己的目光视若不见?若不是,那自己对待晓攸又是何种感情? 端木当初的放手,是他对爱情的奉献;可对于罗玉竹而言,那未必不是一种残忍?想到罗玉竹,焦自华摇摇头,迅速将所有的杂念抛之脑后。没有时间多想,那个女人还在等着自己去拯救。 此时,简昕宜与邓西伦的谈话已经进入到尾声,“邓先生,这便是你怀疑焦自华的理由?虽然我的职业令我不屑于评价他人在道德层面上的瑕疵,但我作为一个女人,却还是要对你这种男人表示同情。你的疾病不仅是生理上的,在心理层面上也一样是无可就要了。我劝你一句,还是都切了吧?上下一起。” 简昕宜说完,似是怕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视线还特意在邓西伦的裤…裆与头顶反复扫描了几番。 “噗嗤,”开车的宋言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简队的确彪悍! “你们找到了那家心理诊所?”邓西伦闻言发出一声轻叹,但那声音却似是来自地狱的叹息,嘶哑而缓慢:“哎,还真是该死!那个江湖郎中居然敢泄露我的**?我会杀了他!还有你!和你们……” “哈哈……哈,”简昕宜夸张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刚才的威胁言语记录在案。呵呵,真的,我会保密的,毕竟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笑话。对不起,你让我先笑一会儿……” “我知道,你在试图激怒我。”邓西伦瞳孔微缩,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狰狞起来,“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简昕宜看着邓西伦的表情,笑得越发肆意,“我不行了,哈哈,这是这个故事的高…潮吗?哈哈,对不起,我的笑点有些低。但不得不说,邓先生,你还真是一个幽默的人。哈哈…这后面还有吗?” 邓西伦看着前仰后合的简昕宜,心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他ther的还是女人吗? 他的眼角闪过一丝阴霾,脸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是的,刚才的确只是一个玩笑。”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简昕宜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她的神色转为肃穆,冷声问道。 邓西伦风轻云淡的拢了拢眼前滑落的发丝,然后他收敛笑容,低头不语。 “哈哈,哈哈……果然还有后续!”简昕宜继续大笑起来。 车在路上开始画龙,宋言连忙收敛心神,强忍着没有再笑出声来。简队这番撩拨的手段的确令人高山仰止,欲死再死! 真是销…魂…啊! “嗡,嗡,嗡”简昕宜的电话震动起来,她掏出电话,看也未看便直接接听了,“喂,哪位?”她忍着笑意随口问道。 没有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简昕宜疑惑地从耳畔取下电话,她扫了一眼屏幕,见显示的是肖魏的号码。她又重新将听筒放到耳边,收敛神色,道:“喂,肖队吗?请问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边的肖魏也在疑惑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没错啊?是简昕宜的号码,难道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自从简昕宜来到刑警队,肖魏就从来没有见她笑过。亦或是她有心灵感应,知道自己又要挨批了?可那也不必笑得如此开心吧? 身旁的阚劲松见肖魏似是迟疑难决,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电话,“简昕宜,我是阚劲松。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带着邓西伦回刑警队!然后到乔慕白的办公室听后处理!” 第八十九章 时年俯仰过(5) () 阚劲松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其中蕴含的怒意却是穿透而出。简昕宜将听筒从耳畔挪开,有些错愕的摇了摇头。阚爷怎会如此失态?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宋言,别绕了,直接回队里。”说完,简昕宜收起电话,双手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阚劲松的爆发同样将一旁的肖魏惊立当场,他接过递过来的电话,小声问道:“阚爷,您不会是真的打算处置简昕宜吧?我刚才已经核实过了,这次的确是一个意外。而且若不是简昕宜,那个罗玉竹恐怕才真的会发生意外。” 阚劲松瞟了一眼肖魏,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生气?你呀!年轻人要想快速成长,只靠提供机会与辅导是不行的。在很多时候,必要的敲打也是必须的。 简昕宜刚调过来就独领一队,这本就有些拔苗助长。再加上你们处处暗中维护,更加滋长了她的骄傲情绪。虽然我们所从事的职业需要某种心态上的骄傲,但那种骄傲叫做自信。 你再看看现在的她,她那已经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她的确有天赋,不然也不会另辟蹊径找上罗玉竹。但你想过没有,邓西伦为什么今天会直接找到这里?是谁告诉他的地址?嗯?” “这……?也有可能是她另有什么计划,只是还没来得及汇报?也可能……”肖魏说不下去了,简昕宜现在的举动,的确是很难为其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能什么?昨夜若是她简昕宜听从调遣,下面那个小子手里的东西早就可以拿到会上分析了。还用得到我亲自出马,跑到这里来倚老卖老?”阚劲松再次怒哼出声,“哼!仅凭自己心中的一点怀疑就大半夜的“登门拜访”?出这点意外我看还是轻的!若真要上纲上线,她简昕宜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 “阚爷,能不能看在……”肖魏面露恳求之色,道:“若真是给她个处分,我实在是无颜面对死去的老霍……” “好了,别来这一套苦情戏码!”阚劲松挥手制止,“我什么时候说要给她处分了?既然已经答应你们我就不会反悔,我只是准备回去找她好好谈谈。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下去再说。” 来到客厅重新坐下,阚劲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小子,我这茶已经有些凉了,怎么?不准备再给添点水吗?” 经望川立刻转头瞪着傅戎,“你怎么搞的?尊老爱幼不懂吗?还不赶紧加水,这点小事还要等着佟姨张罗?”说完,他又换上一副恭谨的神色,道:“阚爷这话怕是另有所指吧?不是小子我装糊涂,而是我也真的没有存货了。您看,这位是庞白,一位民间计算机高手。我准备复原的现场三维图,还要依仗他的帮助。” “你小子还是不老实啊?”阚劲松翘起二郎腿,笑吟吟的盯着经望川,“不要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庞白是吧?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肖队长,你的工作做得很不细致啊?看见没,这小子也是昨晚的同谋之一,还有那个白胖子,回头先找个理由关几天。” 不待经望川思忖,刚刚起身的傅戎已经抢先开口,“少爷,您就招了吧!?我们两个可是无辜的,您不能让员工为您流汗又流泪啊!阚爷,您老想知道什么?问我,我一定揭发检举!大义凛然!” “滚!问你?你小子有那智商吗?”阚劲松笑骂道:“不用替那小子打马虎眼,这点小把戏也拿来卖弄,不嫌丢人吗?” “哦,那我去倒水了,少爷,你保重。”傅戎说罢,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阚爷,您看这两个小子配合的如此默契,我想问那个白胖子也是一样的。”肖魏在一旁笑道:“只要一包辣条,我想那小子就会撂的一干二净!” 经望川面色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让诸位见笑了,阚爷,您想知道什么还请直言相告,小子我真是没有任何隐瞒了。” “哦?没有了?”阚劲松直起身,“吴索的录音是如何得到的?你又是如何确定吴索位置的?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那一套说辞?把吴索那套接收设备交出来吧?还有你的追踪定位系统我也要,放在我手里比在你这里的作用大。” “哎,我就知道瞒不过去。”经望川摇头叹气,“这么说吴索当初手里有两套窃听设备,而且另外一套已经被警方得到了。我在吴索的住处只发现了一套窃听器的包装盒,而吴索收集的录音里却有晓攸姐与邓西伦两个人的通话录音。 若非我之前确定晓攸姐的手机里已被安装了窃听器,而且型号与包装相吻合,我甚至怀疑窃听器是安装在邓西伦的手机里。看来当初雷斌的确只是安排吴索监视了晓攸姐一人,否则以吴索的眼界,很难能够接触到那种高端的设备。” 肖魏闻言与阚劲松相视一笑,“另外一套设备我们在吴索的斯巴鲁车上找到了,包装盒与手机也在。两套设备的确是分批订购的,订购日期显示,是在你发现的那只包装盒的后面。 但他为了省钱只订购了一套接收设备,若非如此,你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定位到他的位置。这只数码录音机里面的部分内容,在吴索的手机里也有。所以我一看你交上来的东西,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藏了私货。” “可您要定位追踪器做什么?那设备只能接收固定的发射频率,您不会是想变换一种方式监视邓西伦吧?”经望川有些恍然,“可这么做也是违法的,难道……” “违法的是你小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阚劲松笑道:“我们只是依法收缴你的作案工具,至于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你小子操心的事情了?庞白小子,那玩意好改不?” 一直呆坐的庞白闻言一愣,他略显拘谨的挠了挠头,“好,好,好改。不,不,不过……” “不过需要加钱!”傅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接过庞白磕巴的话头,道:“那套设备可是花了我们少爷不少钱,警方是为人民服务的国企,怎么也不好意思占我们私营小民的便宜吧?” “好,就从你们的饭钱里扣吧?”阚劲松笑着站起身,“肖队长,看守所里每日的伙食标准是多少?一会等这小子报完价,你算好了冲抵一下便可。若是差的太多就多关几天,反正里面有的是地方。” 傅戎举着水壶呆立当场,半晌才道:“少爷,阚爷的确是与你师出同门,这手段,的确是风骚无比!” 第九十章 时年俯仰过(6) () 经望川启动g63,汇入外面川流不息的喧嚣。车内只有他与阚劲松两人,程晓攸与傅戎等人则跟在后面的车上。 “你刚才准备给焦自华讲什么故事?”阚劲松靠在副驾驶宽大的座位上,一脸倦怠的说道:“现在说吧?我也顺便放松一下。” “罗玉竹吗?”经望川握着方向盘,眉头微微皱起,“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此人,其实在怀疑邓西伦抄袭之时,我们就应该对她加强调查与控制力度。在这一点上,简昕宜警官的确是有远超他人的敏锐。 罗玉竹的身上虽然不具备作案条件,但通过刚才与焦律师的会谈,可以说她至少是具备了作案的动机。是否参与到之前的谋杀不能肯定,但有一点很关键,设若那个女杀手便是手表上署名r之人,那么以端木与这两名女子之间的情感纠缠判断,罗玉竹很可能知道有关“r”的身份信息。所以,……” “所以简昕宜昨晚的举动,很可能已经对罗玉竹的原有状态,产生了某种逆向影响。”阚劲松微眯着双眼,摇了摇头,“你隐藏的另外一层意思,是怀疑罗玉竹在知道原委后,不排除会与那名女杀手产生联系,甚至是隐秘合作的可能性。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若是以现在的情况推断,怕是很难直接从其口中问出那个“r”的真实身份。”经望川也是摇头,“我原本想要借着讲故事试探一下焦自华,但从他的反应判断,他对端木与罗玉竹之前的关系,肯定也是了解不多。 他在妥协后讲的那番说辞,是一名律师的习惯反应。看似颇具威胁的强硬态度,恰恰说明他内心对某个未知环节存有顾忌或戒惧。这是一种预设手段,就如我们平时见面互问你好一样。所以我便直接用答案试探了他,而他,也给出了我想要的答案。 晓攸姐曾经向我提过一句,她第二次接受警方讯问时,在结束离开的时候遇到了罗玉竹,之后,是焦自华亲自送罗玉竹回家的。我当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现在想来,焦自华与罗玉竹之间的复杂关系,恐怕是远超我们的想象。 罗玉竹没有继承端木留给她的遗产,而焦自华出于职业操守隐瞒他与罗玉竹之间的关系,这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二人之间似乎还存在着某种罅隙。 端木死于一五年的十一月二十三号,邓西伦的抄袭之作发表于一六年的一月一号,紧跟着一六年十月一日,邓西伦与罗玉竹结婚。这前后相距不到一年的时间,却连续发生了三起关联密切的事件,您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或许焦自华与罗玉竹二人之间的罅隙,也是发生在这段时间?不然以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状态,很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罗玉竹与邓西伦的关系,结婚很突然,离婚也很快,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邓西伦婚后出轨? 还有邓西伦为什么会选择报复雷斌?这个问题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连(免责声明)都可以毫无顾忌签下的“文化人”,又是什么原因令他做出与自身实力完不匹配的冒险选择?此外,雷斌曾经介入过邓西伦婚姻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总之,现在是一团乱麻,而罗玉竹却在此时突然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节点,我总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焦自华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端木的遗嘱,而且看样子,他也并未有任何急于完成遗嘱的主动。是遗嘱中有什么附加条款?亦或只是罗玉竹单方面的拒绝? 我对罗玉竹并不了解,仅有的印象也只是来自于简昕宜警官的问询笔录。但若依据今天从焦自华律师那里得到的反馈,恐怕简警官之前的笔录要打上一个折扣。所以,我更倾向于自己今天所了解的第一直观印象。 执着且内敛,坚强独立却又敏感而脆弱,这便是我对罗玉竹的性格分析。听上去有些矛盾,但人性的复杂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对于罗玉竹今天之后的选择,我不作乐观的猜想。” 若是邓西伦听到经望川的这番分析,一定会大呼精辟并引为知己!这与他所总结的罗玉竹的性格简直是不谋而合。不对!邓西伦一定会对他挥刀相向!买卖皮的!这其中肯定是有…奸…情! 而此刻,焦自华也终于见到了罗玉竹。 罗玉竹披着一件米色的毛衣,独自站在医院的门廊下。那稍显宽大的衣服,使她本就纤细的身材更显孱弱。但焦自华却从这孑然的身影之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倔强。 是的,此刻的罗玉竹似是变得不同,仿佛一夜之间,她便已经走完了一生的崎岖。 她神色漠然的看向焦自华,“焦律师,我决定原谅你了。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在这里等你。之后,我跟你走……” 焦自华怔然,注视罗玉竹片刻,他点了点头。他沉默着走进医院的大厅,没有回头顾念那已经陌生的身影。她真的改变了许多,焦自华心下无奈的叹息。 九月的市暑气未消,即使是像今天这种阴靡的白日,仍会令人感觉几分闷热。罗玉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她的嘴唇在微微翕张,似是在喃喃自语,“简昕宜,谢谢你……” 当经望川一行来至刑警队的门口时,车内的阚劲松终于是睁开了双眼,“这么说你已经将罗玉竹与那神秘的“r”彻底分割开来,连之前合谋的可能性都已经排除了?” 经望川耸耸肩,“您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一会我想再检查一下警方从吴索那里得到的其他物品,看看能否找到吴索敲诈罗玉竹的一些线索。还有,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想见一见简昕宜警官。” “为什么会想要见她?”阚劲松斜瞄了一眼经望川,“难道你觉得简昕宜的手段很犀利,你很欣赏?” 第九十一章 时年俯仰过(7) () 在肖魏的办公室内,经望川合上卷宗,又将桌上的物品依照原样分门别类的装入物证袋中。看看手上的腕表,时间已近中午。他摘下手套,揉了揉酸胀的眉间。在警方收缴的吴索的物证中,没有发现与罗玉竹有关的任何联系。 实际上,经望川能从中确定的唯一一点,便是自己又被阚爷与肖魏联手算计了。吴索手机中记录的邓西伦的通话记录只有一条,是九月十二号下午两点三十分,赵东林在会所与雷斌结束午餐后打给邓西伦的约谈电话。 通话时间很短,赵东林只是说自己来了市,计划明天上午返回沪市,希望在此期间与邓西伦面谈一次。而邓西伦当时所处的环境似乎很嘈杂,所以他只是简单应承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可能是吴索也觉得这条信息价值不大,所以并未将其转录到数码录音机中。 而这条信息的唯一价值,恐怕便是因它恰好发生在雷斌死亡的当日。吴索一共有四部手机,其中三部都是cd制式的老式手机。这种码分多址的扩频通讯技术,在国内大陆基本处于消亡的边缘。但在民用通信领域,却依旧是保密性能最佳的“硬链接”手机。 而吴索充作录音设备的蜂窝手机也是三年前的产品,存储空间有限,而且磁盘也已经经过多次覆盖,基本不具备数据恢复的可能。所以阚爷当时言之凿凿的推断,只是时机拿捏很好的敲诈。 从今天与阚爷近距离的接触,经望川对这位行事手段天马行空的便宜师兄,更增添了几分敬畏的无奈之感。 程晓攸被阚爷亲自带去查看健身俱乐部的监控录像,傅戎与庞白则被肖魏带去了技术室。庞白肯定是负责“升级”那台定位仪,而傅戎自然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用阚爷的话说,就是把你用“后眼”p出来的照片再用前眼重新p一遍。 真是一只调皮的老狐狸! 想到此处,经望川会心一笑,他来到窗前,掏出一支烟点上。窗台上摆着一只铁皮罐头盒,是肖魏平时充作烟灰缸的替代品。里面的烟头品牌杂驳,看来肖魏的办公室也是平常几个烟民的聚会之所。 窗外阴云渐厚,树枝也已摇摆起来,又是一场秋雨将至。希望晓攸姐那里能有什么收获吧?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此刻了无头绪的经望川也只能作此奢想。 正胡乱想着,房门被轻巧的推开了。简昕宜迈步而入,她向经望川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肖魏的办公桌后坐下。 “阚爷说你找我?说吧,想知道些什么?”简昕宜轻声说道,开门见山的直接。 经望川笑笑,熄灭手中的香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简昕宜的对面。“谢谢,你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简昕宜闻言微微一愣,她重新扫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随即垂下眼帘,道:“不用,习惯了。” 经望川察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落寞。紧锁的眉头,布满血丝的眸白,加之一头稍显凌乱的短发,使得简昕宜那原本精致的五官少了几分女性的柔和。而此刻,她给经望川唯一的感觉便是遥远,遥远的无力。 沉吟片刻,经望川轻声道:“从邓西伦开始吧?邓西伦对罗玉竹的情况了解多少?” “邓西伦对罗玉竹的了解,还停留在雷斌死亡之前,”罗玉竹回答的很干脆,“但是现在,罗玉竹已基本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所以,自今时开始,除了盯紧邓西伦,我们又多了一种选择。” “我想到了,你将程晓攸的住址信息透露给邓西伦,料来也是如此的设计。但这样做岂不是增加了当事人所承担的风险?”经望川摇了摇头,“方法很有效,只是感觉太激进了一些。” “阚爷刚才也是这样说的,”简昕宜说着扬起头,“但阚爷只是批评我的手段太直接、太粗糙,缺少润物无声的耐心。至于方式,阚爷倒是给予了明确的肯定。” 经望川先是愕然,随即他又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肖队的目的是达到了,阚爷不会是准备收你为徒吧?” 这下轮到简昕宜错愕了,“你早知道?不对,阚爷也是刚刚临时决定的,你是怎么猜到的?这和肖魏又有什么关系?” “唉,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猜的。”经望川的笑容有些僵硬,“阚爷的过去我所知不多,但从肖魏和你的态度中,我知道他肯定是一位资历深厚的前辈。肖魏今天一直有意无意的提到拜师的事情,而且姿态总是放得很低。 但他之后的表现却是很低级,根本不是平时所表现出来的真实水平。他太刻意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讨阚爷的欢心而故意暴露的破绽,现在看来他是在用自己的低级表现为你铺路。 我也自诩为聪慧,却接连被肖队长算计了几次。而他今天的拙劣演技连我都骗不了,又怎能瞒过阚爷的法眼?所以,阚爷今天收你为徒,一是爱才,二来怕也是顺水推舟,卖肖队长一个人情。 但这个人情却是因我而起,毕竟之前肖队一直对我还算照顾。其实刚才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多,我会如此猜测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刚才一进门时,你对我的态度很温和。” 简昕宜凝视经望川片刻,眉头业已渐渐舒展,“阚爷说的不错,你的确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阚爷说待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他便正式收我为徒。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姐了,来,先叫一声听听。” “不对吧?阚爷是我师兄,要叫也应该是师姐叫我师叔才对?”经望川连忙摆手,“也不对,我是师叔,你不是师姐!” “呵呵~”简昕宜轻笑出声,“好了,我们各论各的。但我的年龄当你姐却是绰绰有余,来,先叫声姐听听也行。” 这是简昕宜今天第二次畅快一笑,若是此刻有单位的其他同事看到这一幕,想必也会如宋言那般惊诧不已…… 第九十二章 时年俯仰过(8) () 简昕宜的笑容很有张力,这笑容看在经望川的眼中,似是有一种时光交错而过的恍惚! “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经望川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这是第二次见面,但加起来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而且,在我的定义中,姐姐便是家人。不是那种礼貌的敬语称谓。” “便如你与程晓攸那般?呵呵~怎么?觉得姐姐我太强势?”程晓攸的笑容像是瞬间失去了温度,“你多大了?难道你现在还叼着奶嘴?” 经望川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胡子拉碴叼着奶嘴的模样,片刻之后,他轻呼一声,“好吧,姐,你赢了。” 简昕宜的嘴角勾起,“真乖!我的弟弟。” 经望川判断他人的容貌与心情,主要是依靠观察对方的眼睛。此刻,经望川觉得眼前的女人正在绽放。与程晓攸的雍容妩媚不同,简昕宜的盛开孤傲如兰,却又如郁金香般带着几分倔强的从容。 经望川轻咳了两声,收回短暂的恍惚,“姐,今天是晓攸姐定下的家庭聚会,我正式邀请你参加今天的晚餐。目前主要的参与成员都在刑警队里,姐你一会就可以部见到。” 说道这里,他咧嘴笑了起来,“我们被阚爷一网打尽了,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晓攸姐今天刚刚为我认下的一位大哥…焦自华。所以,我想姐也一定很有兴趣吧?” “哦?如此最好。”简昕宜直起身,“姐现在被停职反省了,所以我今天不用请假。聚会很好,我已经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 “啊?!”经望川惊诧失声,“阚爷既然收你为徒,可为何还要将你停职?难道狐狸师兄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要没大没小,阚爷现在已经是姐的师傅了。”简昕宜佯怒道:“现在还是先说当下的案子吧?你对我刺激邓西伦的手段似乎有些不满,是因为程晓攸吗?” “是也不是,”经望川收敛笑意,“邓西伦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的确是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窗口。此时将他的怀疑目标导向晓攸姐,可以解除他的部分压力,免得他没有目标的四处乱窜,亦或是干脆隐匿、远遁。 而将邓西伦的活动区域限制在一个比较容易掌控的范围,相较于那名很可能是外来者的女杀手,警方便可最大限度的借助主场优势。但如此意向明确的引导,对手又岂会毫无察觉? 此外还有一点,邓西伦此人极端自私,当他感觉绝望之时,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拖人下水,玉石俱焚的疯狂事情。而当这种情况出现,所有笼罩在他疯狂念头之下的人和事,都有可能遇到不可揣度的危险。因为,没有人能够知道一个疯子的想法……” “所以面对疯狂的罪犯,我们也必须让自己疯狂起来!”简昕宜睥睨侧目,道:“逻辑推演的方式千变万化,谁规定只有理智状态下的逻辑思维,才是最为正确的打开方式!?” 经望川闻言再次愕然,他感觉自己的existence正在被彻底粉碎、颠覆。不是面前打开了一扇窗,而是突然关上了所有的门! 怎可如此?是疯狂下的理智,还是理智下的疯狂? 像是在回答经望川心中的疑问,简昕宜继续说道:“怎么?不能理解?罪犯的疯狂逻辑,是依靠疯狂之下仅存的理智;而我所说的疯狂,是指在理智基础上的疯狂衍射。”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罪犯的思想?”经望川喃喃自语。 “不单只是思想!是一切!”简昕宜挥手,在经望川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包括疯狂思想都无法左右的惯性反应!” 经望川抬头看向简昕宜,感觉自己似乎在混乱的迷雾中,看到了一丝明灭不定的光亮。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 “其实这些理论书本上都有,只不过措辞不像我说的这般直白而已。你现在尚无经验,理解这些还需要一些实践积累。”简昕宜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之前的落寞与疲惫也已一扫而空,“路始终都在那里,多走几遍也就变得坚实了。” “思维本没有方向,目之所及,便是前方。”经望川再次轻喃出声,似是应和,又像是在为自己解释着什么? “说的这么哲理?还真是浪漫的法国思维。”简昕宜轻笑出声,“刑侦学勘解因果,所以你最好远离自相矛盾的哲学。这是姐的一点经验之谈,你姑且听之。 还有所谓的边缘科学,比如犯罪心理学,知道就好,杂而不乱方为正道。不要固化自己的思维习惯,尝试打乱自己熟悉的逻辑思维顺序,便是一种很好的练习手段。” “谢谢姐,”经望川的眼睛恢复清明,“这些经验可以让我少走许多弯路,而且即便是老师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几句话就可以将复杂的问题拆解的如此简单,这便是经验的积累。” 经望川说着站起身来,郑重的微微额首:“再次表示感谢,谢谢姐!” 简昕宜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好了,我们还是说回邓西伦吧?我在带他回来的路上,再次刺激了他两次。” 简昕宜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轻微勾起,道:“不过效果好像不佳,胆小之人最疯狂的举动恐怕也难以完成自杀。也许这次再放他出去,他很可能会直接逃离本市?不行,必须要考虑增加新的限制措施才可以。” “他的抄袭行为事实清楚,可以在审理之前,先行申请法院的限制禁令。”经望川也是立刻便进入了状态,“只是,目前原告恐怕……” “罗玉竹!”简昕宜脱口而出,“只要罗玉竹立刻完成继承手续,那么罗玉竹便可以以原告继承人的身份起诉邓西伦!” “只是罗玉竹会同意吗?”经望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与端木的委托律师焦自华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罅隙,否则端木的遗嘱也不会至今没有得到履行。我想,她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转变……” 第九十三章 时年俯仰过(9) () “不,她会的!”简昕宜嘴角泛起一抹迷之微笑,“阚爷给我打电话时你也在吧?焦自华之所以会怒,原因便是我在医院,以保护其免遭报复的名义限制了罗玉竹的自由。而在这之前,我已经将邓西伦抄袭端木遗作的推断告诉了她。 我始终对罗玉竹的复杂关系存有怀疑,原想压她一压,看她在坚持不住的时候,背后还会跳出些什么人?只是没成想,却是蹦出了一个焦自华?不过好在错有错招,倒是你小子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先一步将证据交到了焦自华的手中。” “啊?!姐,你在告诉罗玉竹你的推断之时,不会是手中任何证据都没有吧?”经望川不可思议的眯起眼睛,“我还以为你是在其他环节发现了什么线索?谁知……?可你又如何会将罗玉竹与端木衍联系到一起?在焦自华出现之前,根本看不出这二人之间有何关联吧?” “所以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简昕宜说得轻巧,随即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我是心急了,在肖魏推断邓西伦的作品可能是抄袭之时,我便已对端木这个名字有所联想。 与他们的推测不同,那根箭矢在我眼中串联起来的,不是已经发生的这几起案件,而是它最后将射入的目标。 如果雷斌几人的死亡只是铺垫,那么邓西伦的死亡便是这一切的最后结局。所以,再结合手表上标注的几个连续时间,我便将邓西伦与端木直接联系了起来。” 经望川若有所思,“所以邓西伦身边的女人,也便成了你的重点排查对象?但若是从利害关系的角度判断,晓攸姐的嫌疑岂不是更大?” 简昕宜摇头,“从第一起谋杀开始,同时与雷斌、邓西伦产生交集的几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危险。这也是我在尤莉死亡之后才想到的,而在这之前,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姐的心气高,想要更大的平台展现自己的价值。用阚爷的话说,我当时的心思跑偏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自己当时的心思何止是跑偏了?说是心魔爆发也不为过。别说怀疑程晓攸了,罗玉竹都是当初她为了争夺雷斌案的主导权所借用的一个跳板而已。 “所以当案情汇总结束之后,我又将所有的卷宗反复看了几遍。我是本地人,对端木家族自然也是有所了解。我托人将端木父亲在世时所有名下的房产登记再次复核了一遍,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端木家族的老宅共有四处,其中一处便在罗玉竹户籍登记的地址附近。后因市政建设的需要,这处住宅也是端木家最早变卖的一处房产。” “嗯,虽然只是可能,但也算是存在支点。”经望川揉搓着下巴,“通过箭矢与时间标注将邓西伦与端木建立联系,再依据住址假设端木与罗玉竹的关联,之后再在这个三角框架内循环推导、增减条件,单从结果来看,这个思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这只能说是运气而已。”简昕宜拢了拢鬓角的发丝,“以叠加的不确定条件去推演结果,不是傻了就是魔障了。所以今天我也只能私下对你说说,姐当时的确是疯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最后我也只有选择继续硬撑下去。这是一个反面案例,你一定切记!” “谢谢姐的教诲。”经望川点头,“但我的确是羡慕姐的好运气,希望这运气还有传染的增幅。” “你不用宽慰我,何况姐也不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简昕宜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倒是你小子,为何一开始便将程晓攸排除在了嫌疑之外?不会是中了那个妖精的美人计吧?” 经望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搓着脸颊,“其实我用的也是投机取巧的手段,从我怀疑杀手是一个女人开始,尤莉,程晓攸,何雯丽三人的嫌疑便相继被我排除了。除了尤莉死亡,其他二人亦不具备成为杀手的基本素质外,那么他们具备嫌疑的条件便只剩下同谋了。 而之后我从雷斌与尤莉被谋杀的细节上判断,杀手是独立完成行凶过程的。这虽然还不能完证明其没有同谋的可能,但却可以提供一点必要的排除条件。在已知的四名与“二曹”存在关联的女子中,只有罗玉竹是地道的本地人。” “呵呵~的确是小滑头。”简昕宜轻笑,“假如我是那名女杀手,在已经暴露部分马脚的情况下,接下来的行动我很可能也会选择一名协从者以作助力。一是分散警方的集火,二是作为脱身前的一道屏障。 若是矛盾明确,甚至可以起到极大的助力作用。所以,我必定会选择罗玉竹。只是你小子排除程晓攸嫌疑时是在尤莉死亡之前,你刚才的这套说辞怕是不能自圆其说吧?” “您还真是较真。”经望川讪笑,“不怕您笑话,我最初的判断也仅仅只是直觉。晓攸姐的性格爽直,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处理的很随性。这些和我很像,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嘿嘿~我们还是说回邓西伦吧?您是怎么刺激他的?” “嗯,这次看着像是实话。”简昕宜重新偎进柔软的靠背,“邓西伦的性格扭曲源自他的生理疾病,嗯,从我的理解判断,应该是属于生理方面的疾病。医生的说法是将他的病症定义成“深层意识下的自我阉割”,其实就是须尾皆的真太监!” 经望川闻言哑然失笑,这是什么理论?直接就将邓西伦先生强行太监了?这位简姐姐还真是“豪气”非常,与晓攸姐爽直的娇憨不同,简昕宜的爽直多了几许自信的霸道。 “简姐,那应该不是真太监的意思。”他忍住笑意,斟酌着该如何委婉地表述自己的理解,“那应该是自主意识下的、属于神经官能症的一种具体症状,不是生理机能上的器质性病变。是一种意识障碍,应归属于精神类疾病的一种。” “总之他就是有病,”简昕宜语带不屑的瞟了一眼经望川,“至于他是生理阳痿还是精神阳痿根本不重要,关键是扭曲。知道吗?扭曲!” 简昕宜说着,轻轻拍了拍胸口,“这里,有问题!” 第九十四章 时年俯仰过(10) () “是哪种形式上的扭曲?是性格上的扭曲还是人格上的转移?”经望川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可无法做到简昕宜的那般风轻云淡。 实际上他在接受沃尔兹教授治疗期间,自行对自己的分裂性格做过很系统的学习与揣摩。 而且,至今他还在为固化自己的现有人格而努力。 简昕宜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你说的两种情况他都有,没想到你对这些也有涉猎?怎么,你对邓西伦仍然心存疑虑?那是一个连外强中干都算不上的跳梁小丑,估计那名女杀手也是在了解这点之后,才特意将他放到最后再收拾的原因。” “简姐能否再给我仔细的说说,我的确是对此有些心得。”经望川皱眉斟酌着措辞,“若是单只性格上的扭曲,至多也就是在性格较为阴暗的某些特定层面有所放大,例如偏激、易怒、暴虐等较为常见的显性表征。这些都是具有统向的一致性,在外显形式上也表现得较为单一。所以在初步判断上也很容易加以区分。 但还有少数人群的显性表征并不明显,甚至往往还会给人以一种谦卑懦弱的亲和感。其实说是少数人群也并不准确,五年前的研究数据表明,随着文化教育以及信息传播的迅速提高,此种病症的比例也在快速增长。这种隐性扭曲的外显形式多种多样,尤其是在接受过高等教育且社会责任与压力极大的高端人群表现更为突出。 性格上的多样性与矛盾性,尤其后者,是形成性格隐性扭曲的主要原因。而邓西伦的性格恰恰是极端自私与矛盾,我在检查他的别墅时看到过其中的一间卫生间,从墙壁到地面部都是黑色的。那是一种很少见的心理安意识,局促狭小,黑暗斑驳,但他却用金属架竿在地板上发泄似的反复刻画。所以,……” “好了,你先等会。”简昕宜利落的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宋言,立刻把邓西伦的心理分析报告以及就诊记录送到肖魏的办公室来。要部的,包括录音。” 挂上电话,她又向经望川耸耸肩,“好了小子,你继续。” 难怪阚爷会收她为徒?经望川腹诽着,这举止做派简直就是一脉相承的自然,若是再加上一两声口哨?他不敢深想,那画风太美,感觉自己就像正在被这对师徒反复调戏。 经望川垂下眼帘,摩挲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道:“至于人格上的转移或分裂,在成年之后的确很少出现。一般都是在早期受到压制后形成某种惯性认知,之后才会因某种强烈刺激发生反弹或是转移。 若是按照简姐刚才的介绍,邓西伦居然会在雷斌被谋杀之前,便已形成如此复杂的双重扭曲,那么今天你得到的刺激反馈,恐怕是要打一个问号了?” “会有这么复杂吗?”简昕宜抿了抿嘴唇,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的狡黠,“若真如此才是最好,这样才会有点意思。” 经望川只能是耸耸肩,对简昕宜的反应恍如味觉。 “姐,你还没讲今天是如何刺激邓西伦的呢?他当时又是何种反应?” “呵呵~”简昕宜再次轻笑出声,“反应?哈哈,他的反应很好笑,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保持着一个难得的好心情。今天从你那里出来后,他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因此我便开门见山的直接敲打他,……” “哦?你反复刺激他的目的,便是想要确定他的极限反应?”听完简昕宜的讲述,经望川有些迟疑的问道。 简昕宜犹在回味着邓西伦当时的拙劣演技,对于自己即兴的精彩手段,她也是得意的难以自已。 是啊,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宣泄过了。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恣意挥洒的感觉,还是在刚刚踏出警校大门的时候。 “当然,邓西伦的治疗医师对他的心理评估并不面,你一会看一下报告就知道了。”简昕宜的神色恢复如初,“其实那份评估报告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邓西伦在那个心理诊所已经测试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但一直待我们找到他出入淮安大厦的真正原因,他的正式治疗也尚未开始。所以也难怪他会对医生和律师充满嫉恨。” “所以您便将邓西伦的反应,当成了一场演技拙劣的闹剧?难道您当时并未察觉到这反应变化的前后矛盾?”经望川问道。 “怎么会?他的那些小伎俩在我这里就是班门弄斧!”简昕宜的不屑溢于言表,“他是想故意表现出一种神经质的状态为自己遮羞,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当自己的谎言面临破产,这也是胆小之人正常的第一反应。相信我,姐对自己的经验与眼力可是相当自信的。” 正常反应?胆小怯懦或许是真,但反应却未必正常。经望川闻言暗自摇头,很多时候自信与自负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就如你始终无法唤醒一个装睡之人一般,此刻简昕宜的这种反应并不令人感觉意外。 “可之后邓西伦却主动将话题转移到了焦自华的身上,而且话题圈转的也是颇为顺畅。这种冷静下的急智应对与之前您判断的那种神经质的反应,只怕一个正常人也难以完成无缝衔接吧?” 经望川的连番疑问终于令简昕宜有所反应,她渐渐坐直身子,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你是说邓西伦之前的装神弄鬼都是为了验看我的真实反映?他在套我的话?难道他也对罗玉竹产生了怀疑?” “只怕未必是仅此而已!在邓西伦的怯懦之下,还隐藏着某种暴戾的恐惧。而当这种恐惧压缩到极致之时,其所产生的变化也将不可预料。但无论是何种变化,,其结果也必定会是极致的反应。”经望川的语气轻缓,但神情却是愈发凝重。 简昕宜沉默不语。她抬头看向经望川,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令人难以捉摸。 便在此时,身后虚掩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宋言怀里抱着一摞卷宗,疾步走了进来…… 第九十五章 时年俯仰过(11) () 见屋内气氛诡异,宋言也是提起了小心,道:“简队,资料我都拿来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其他的事情,东西放桌上就好。”简昕宜点点头,“对了,你现在手头有安排吗?阚爷上午带回来的那些人都忙完了?” 经望川正准备打开卷宗,闻言不由抬手看了看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自己原本下午还有安排,看来计划也要随之改变。 “我正准备去替换吉良,他和项组长在提审王鹏。”宋言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的答道:“其他人我没见到,那个胖子正在食堂里吃饭。花警官在看着他,用不用我把他叫来?” “不用,你去吧?”简昕宜摆摆手,待宋言离开,她才转向经望川,“你是继续,还是先吃饭?” “继续吧?”经望川起身给简昕宜倒了杯水,“要不您先去吃饭,我这里估计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不必,我等你。”简昕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重新将身子偎进宽大的椅背。 “好,我会抓紧时间……”经望川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简昕宜时,见对方已经合上了双眼。 卷宗很厚,录音记录居然也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长。经望川用力揉搓了几下面颊,然后打开卷宗快速翻阅起来。 邓西伦的卷宗之所以很厚,自然也是源于他性格之中的多样性。没有规则意识,但对自我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信念;不懂情感,但善于表演,能够惟妙惟肖的模仿各种情感反应,却难以厘清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距离;极度自私,对于带给周边的影响既不关心也不后悔;没有计划,却每每拒绝他人的质疑…… 这些表征既有统一的关联,也有矛盾的相互排斥。虽然表现的特征比较复杂,但也并未超出心理扭曲的范畴。 然而,当两种以上的表征因长时间持续带来的执拗与功能性损害,便已经是属于人格扭曲的主要特征了。 所以,邓西伦的治疗医师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水平。他甚至有种错觉,难道这是一个无聊的同行在寻机消遣自己? 当最初因兴趣带来的兴奋逐渐消散,他迷茫了…… 起初,邓西伦来此寻找心理辅导的本意,是因为他已无法体会作为一名男人的快乐。甚至,包括原本早已“不完”的快乐。医院他也已经去过多家,且基本排除了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所以,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名心理疾病患者,但他还是来了。 而结果?邓西伦心里清楚,他并未真正嫉恨过那名“庸医”。因为他虽然来了,但他对此根本未抱任何希望。所以,随着“治疗”的逐步深入,他也毫无顾忌的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这种释放虽然对恢复他的生理机能并无任何帮助,但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愉悦。 套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解释,他在自恋、依赖、强迫等自带光环的驱使下,正逐步完成毁灭与重建的自我进化。 当经望川合上眼前的卷宗,椅子上的简昕宜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他起身将自己的西服披在她的身上,缓缓转动自己酸胀的脖颈。片刻之后,经望川发出一声轻笑。当邓西伦遇到简昕宜的那一刻,他的灰暗人生便将迎来新的高-潮。 通过卷宗内记录的点滴线索,经望川已经对邓西伦的人格架构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邓西伦人格中的妄想与分裂性,在其极度自私与无规则意识的扭曲压迫下,已近极致的阴鸷的暴戾边缘。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星便可彻底点燃。 这种暴戾与他迷恋成熟的女子同出一源,本因便是源自他那消失已久的母亲。邓西伦提到他母亲的细节很少,但出现的频率却是极为频繁。而且每每冠以“阴冷的包裹”,“灰暗的空旷”等隐晦的形容加以替代,使得其中所蕴含的迫切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经望川知道,精神上的遗弃比之大多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伤害,其所带来的影响将更加严重。而邓西伦对他父亲结局的怜悯,本质上也是对彼此的一种否定。这种否定是多向性的,否定对方,否定自己,也否定任何可能的改变。 邓西伦记忆最深的一件童年趣事,便是他将父亲买给他的小金鱼一条一条的捞出来,然后看着其在徒劳的奋力挣扎后逐渐窒息、慢慢风干。他将这最后的死亡,称之为归于平静。那是母亲视角下的平静,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经望川拿起桌上的录音机,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将音量调至最低,他按下播放键,放到耳边听了起来。根据记忆中卷宗标注的重点,经望川将录音反复的快进快退,检索着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张,但面上的神情却是愈发凝重。 “我睡了多长时间?”身后传来简昕宜的低语。 “大约二个小时。”经望川回身看向睡眼惺忪的简昕宜,轻笑道:“深度睡眠时间持续二十分钟以上,看来你最近是太疲劳了。” “是吗?”简昕宜无所谓的摇摇头,借以缩短自己需要的清醒时间。她不喜欢这种放松的状态,紧张会令自己感觉充实,那也是她的习惯。 她将怀中的衣服收拢,恢复清明的眼睛看向经望川,“有什么发现?哦,还有,谢谢你的衣服。” “谈不上什么新的发现,只能说是了解的更加透彻了一些。”经望川接过自己的衣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邓西伦很好的蒙骗了大多数人,包括他自己。” “你是说他有精神病?”简昕宜错愕的起身,“正常人只有在被迫的无奈之下才会进行自我麻痹,而神经病却是……” 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他一开始就在糊弄我,而我却,上当了……?” “他不是在欺骗你,他是在演戏,演给自己看。”经望川轻声说道:“自主意识下的自我欺骗,这是人格分裂的第二轴向特征之一……” 第九十六章 时年俯仰过(12) () “理论我没有兴趣,直接讲你的分析结果。”简昕宜的神情变换很快,“我不关心你的推演过程,节省时间,给我答案。” “邓西伦的暴戾倾向隐藏的很深,但我肯定他有将其付之行动的可能。”经望川习惯性的耸耸肩,“胆小只是怯懦的一种表现,但怯懦绝不只是胆小。当怯懦被压缩到一个极限,砰!” 经望川比划了一个夸张的爆炸手势,“就如这般……” “你的意思是狗急跳墙!?”简昕宜再次露出不屑的神色,“哼哼!你看好你的晓攸姐,我自会看好罗玉竹。不过在布置好之前,这个邓西伦还不能放他出去。” 经望川讶然,“没有别的措施了?我想邓西伦目前还罪不至死,你们不安排人保护他吗?何况最后这一切都要终结在邓西伦的身上,安排人盯住他,不同样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女杀手的踪迹吗?” “第一时间?对呀,我就是要争取第一时间接触那个女杀手!”简昕宜目露神采,“你以为阚爷和肖魏下一步会如何安排?别忘了你拿回来的那套窃听器和反向定位仪,所以邓西伦自然是不必我花费心思照料。何况我现在已经处于停职状态?” 经望川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简昕宜用眼神制止,“哼哼,我若是那个女人,现在势必会寻机进一步催化邓西伦的惶恐与不安。所以,我很看好罗玉竹!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同伴。” 经望川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收拾东西与简昕宜快步下楼。这位简姐像是始终处于一种风风火火的亢奋状态,经望川不由在心底为邓西伦默默致哀。简昕宜在邓西伦的面前仿若天敌一般,那罅隙里的蜿蜒阴暗,又怎能抵挡夏日骄阳的反复灼烤? “晚餐会定在几点?”简昕宜打断经望川的神游,“我一会要回去洗漱一下,不能穿的太随意,那样会让你的妖精姐姐看笑话。” “定在七点,姐一会不跟我一起走吗?”经望川问道。 “不了,我回头自己过去,我有自己的车。”简昕宜没有回头,两人的脚步在二层的楼道内发出轻微的回响。 “好的,我会在门口准时迎接。”经望川跟在简昕宜的身后四下张望,“怎么房间里面没有人?都出去了吗?” “当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哪有时间休息?你以为你看的那些资料是怎么来的?都是这样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没有这番辛苦,又拿什么去汇总分析?” 简昕宜说着顿住脚步,回身扫了一眼经望川,“若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刑侦人员,不但要多动脑,更要多动手。我倒是很期待能有与你合作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如阚爷说的那般latent force!” “i’ll trybest!”经望川笑着点点头。 一层大厅里,傅戎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而庞白则被一名年轻警官拉着,连说带比划的交流着什么。只是没有见到程晓攸。 “你去吧?我先回了。”简昕宜挥了下手,说完也不等经望川反应便已转身离去。 “少爷,你还没有吃饭吧?他们这里的伙食虽然口感很差,但是不用花钱。”傅戎一脸灿烂的迎上前来,“怎么耗得这么晚?那个女人没有对你严刑逼供吧?来,我帮您检查一下,然后拍个照片留个证据。” “你能假装不认识我吗?”经望川颇感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不见晓攸姐?” “您当我和您一样吗?”傅戎撇着嘴,同样回给经望川一个大大的白眼,“这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尤其是男人。怎么说呢?就如女人看见少爷你那般无二。” “这次你的确没有想多。你在这里,如同行走在狼群中的羔羊。土地奶奶也需要休息,你最近的祈求肯定是太多了。”经望川绕过傅戎向庞白走去,“你还没有告诉我晓攸姐在哪里?还在忙?” “晓攸姐与花玲珑去雷斌的公司了。肖队说明天便准备解除对公司的封禁,希望晓攸姐可以安排人,帮忙查找一下端木的投递记录。”傅戎快步跟上经望川,“晓攸姐说应该可以很快结束,不会耽误今天的家庭聚会。还说完事之后她会从公司直接回家,让我们完事以后也直接回去,不要乱跑。对了,肖队也是这么说的。” 经望川随口“嗯”了一声,来到庞白近前对他点点头,“你们这里完事了吗?”说着他看向那名年轻的警官,道:“你好,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另外,阚爷在哪里?” “完,完,,,了。”庞白结巴着开口。 一旁的警官伸出手,笑道:“你好,经先生,阚爷吩咐你们可以直接回去了。他现在应该在门口的传达室等你。我叫顾纯,是队里的技术员,主要负责网络安。” 经望川不太自然的伸手与对方相握,尽管仍是有些不大习惯,但入乡随俗,他必须尽快适应这种礼节。他眼神疑惑地扫了一眼略显局促的庞白,问道:“你们……?” “哦,庞白刚刚与我聊起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他只是紧张的时候才会有些磕绊。”顾纯笑着说道:“但一涉及到技术专业等方面,他立刻变成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很精彩,也很有魅力。” “谢谢你的赞美,”顾纯的一番话令经望川对其好感倍增,“我替庞白谢谢你,我与庞白也是刚刚接触不久,在沟通交流方面,我需要向你学习。谢谢。” “经先生客气了。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以后有时间再与庞白交流一二。”顾纯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我送你们出去。” “谢谢……” 门口的传达室内,阚劲松正悠闲地喝着茶。经望川笑着坐到阚劲松的对面,“还没有恭喜您,收了简姐这么一个好徒弟。” “就你小子嘴甜,这都叫上姐姐了?”阚劲松甩给经望川一个白眼,“你那里有什么发现?不会这么长时间都在与姐姐攀交情吧?” “看您说的,我这还不是遵从您的意思?”经望川讪笑着挠挠头,“邓西伦那里有点问题,应该在他身边多加派些人手。” “你小子有什么主意?没跟你简姐商量商量?” “我能有什么主意?只是邓西伦有严重的人格扭曲,而且有潜在的暴力倾向。”经望川思忖片刻,继续道:“我认为可以在放他出去之前再打磨一下他的耐心,比如听他讲讲他对身边的女人作何评价?” “简昕宜没有理会你的这套说辞吧?”阚劲松将水杯重重的墩在桌子上,“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此次案件结束之后才收她为徒吗?我就是要等她摔一个大跟头,不然,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第九十七章 时年俯仰过(13) () “简姐的心态的确是有些……,怎么说呢?和您很像。”经望川对阚爷师徒俩颇感无语,原本还想劝慰一番,话到嘴边却又改口了。“您这脾气不也是沾火就着?简姐若不如此,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再说这不还有您从旁把关吗?您还能真忍心看着徒弟吃亏?” “哎,你小子不懂!我当年吃亏就吃亏在这火爆脾气上。”阚劲松不由叹了口气,“还是摔打一下好,早摔早好。她之前一路有人帮衬,顺风顺水的惯了。能耐长进不大,倒是添了一个目无余子的毛病。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敲打了她一番,至于效果?哼,想必你刚才也是深有体会吧?好了,不说她了,反正已经停职了,先随她折腾吧?你小子刚才说起邓西伦,怎么?你觉得他还能扑腾出什么水花?” “他的身上存在很大变数,我担心他会去找罗玉竹的麻烦。”经望川看了一眼窗外,眼神飘忽的斟酌着措辞,“自投罗网不说,还很可能会干扰到警方的布置。甚至是被对方利用,让他多死两次也不一定?”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倒是想多死两次,可也要有那个造化不是?”阚劲松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不过你说的也并非无可能,因为罗玉竹才是当下最大的变数。上午已经接到报告,焦自华接上罗玉竹后,直接去了他的律师事务所。” “所以这已经是两个变数的叠加了,看来简姐的计划也要做一些调整才行?您准备什么时间派人接触罗玉竹?”经望川收回视线,“限制邓西伦的活动范围还需要她的配合,但罗玉竹下一步会有什么举措,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了解?” “你不用替你简姐担心,那丫头既然能想到去罗玉竹那里截胡,自然也会对这些变数早有预估。至于罗玉竹的心思?”阚劲松戏谑的看着经望川,笑道:“你大可直接去问问她本人。” “嗯?问她本人?” “对,问她本人。”阚劲松喝了口水,眼神也是颇为玩味,“你晓攸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焦自华准备带着罗玉竹去参加你的家庭聚会。晓攸之前也邀请了我,但我想你小子肯定也会邀请你的简姐。所以我老人家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到时你自己把握机会便可。” “这倒是个机会,至少可以近距离的接触一下罗玉竹。”经望川揉搓着下巴,也是面露笑容,“至于能否听到真话,就要看听众自己如何领会了?何况还有我焦大哥作陪,那可是一个正人君子。” 阚劲松闻言向前探了探身子,“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小子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尽可不用理会那许多的规矩。所以,照顾好你的两位姐姐,如果可能的话,再认下一位姐姐也未尝不可。” “师兄此言差矣!忘了告诉您,小弟我也是一位正人君子。”经望川端正颜色,挺胸抬头,“我的姐姐已经够多了,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让你卖艺,又不是卖肾!年纪轻轻地你紧张什么?”阚劲松也是一脸正色,“好了,说回邓西伦,你小子准备如何摆弄他?” “目前还没想好,可能的话还是要先找机会接触一下。对了,晓攸姐那里有什么收获吗?” “我还以为你小子不会问呢?”阚劲松轻哼了一声,“你不是早就猜到了结果,要不你能如此沉得住气?” 经望川故作惊诧,“那也不会连个背影都没拍到吧?” 阚劲松翻了一个白眼,“连个后脚跟都没有!那健身俱乐部里只有两个摄像头是好的,一个前台,一个消防通道,其余的是摆设。说是为了保护消费者的**,所以那两个好的摄像头也是只有歇业以后才会打开。一**商!我已经通知安检部门给他们开罚单了!” “那周围的店铺……?”话说半截经望川便已止住,健身俱乐部他去过,外面的环境与雷斌会所的情况近似,都是对面没有建筑,而且独立于两侧的其他商铺。 “还真是谨慎啊!?”经望川叹了口气,“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准备了。” “是该好好准备一下,想必晚上一定会很热闹。”阚劲松翘起二郎腿,“你要的现场照片已经拷贝给庞白那小子了,你回去抓紧时间,希望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经望川点头应了一声,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似是还有疑问,但随即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六点一刻,经望川一身正装的站在门口等候客人的到来。“少爷,我们没有必要穿得这么正式吧?我的这身衣服像是有点小,您看,我的眼睛都被勒大了!?” 经望川的面颊抽动了几下,“不是像,是布料用的不够!谁让你量尺寸时吸胸收腹装挺拔?我当初只是为你准备一身工作服,你却非要按照结婚礼服设计。如今把自己勒得像个公仔似的你怨谁?” “我还不是为了给您省钱?我这一吸一收至少省去四尺布,折合成本大抵也有五百元。”傅戎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您平时是奢侈惯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要小看这五百块钱,积少成多……” 经望川终于是没有忍住,甩给傅胖子一个鄙夷的白眼,“我当初只是做了一身八百元的预算,可你却说与脑力劳动者的身份不相符,非要做成西服四件套。还说八百元的预算足够,可结果呢?八百倒是八百,结算单位却是欧元!你这是把我的财产都节省到自己的兜里去了!” “我当然是按照您往日的消费习惯进行计算,难道您在回国之前就花的是人民币!?”傅戎面色不变,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瑟,“再说我这也是为了维护公司的颜面,您看路人的眼光,谁敢说咱们像两个门童?咦?来了一辆黑豹,是焦自华吗?” 第九十八章 时年俯仰过(14) () “那是jaguar,应该是罗玉竹来了。”经望川向前迎了两步。 “未必,这车早就混血了。”傅戎小声嘟囔着,“留学回来还崇洋媚外,充其量也就是个假鬼子。” 经望川扭头瞪了一眼傅胖子,傅戎连忙耸耸肩,道:“我知道,素质。” 车在门口停下,驾驶员一侧的车窗放了下来,焦自华探出身子,礼貌的点点头,“怎么如此正式?这里不好停车,还是进去说吧?” “这是焦先生第一次以私人身份登门,作为主人,这也是应有的礼节。”经望川没有称呼对方大哥,尽管程晓攸已经反复叮嘱,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别扭。 他又扫了一眼车内,“何况今天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大驾光临,作为一名绅士,自然应该格外正式以显尊重之意。你们直接开进去吧?我还要等一位客人,先让傅戎领你们进去。” 焦自华点点头,见身侧的罗玉竹并没有出面招呼的意思,便关上车窗直接驶进院门。 “什么素质!?”傅戎在一旁小声的抱怨着。 “你还不快去招呼客人?”经望川也是摇了摇头。 “不去!我的素质告诉我,可以尽情的鄙视比我素质还低的人。”傅戎仰头望天。 “也好,一会来的是简昕宜警官,你还没有正式……”经望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之内已经没有了傅胖子的身影。 六点二十五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咆哮着由远及近。当他寻声看去,一辆蓝白相间的摩托机车已经刹在他的面前。一股野蛮的强大力量扑面而来,仿若扑弑而下的钢铁巨兽,令他陷入瞬间的失神。 b hp4!100的强大马力只有最强悍的骑手才可驾驭!这也是身为男人的另一种梦想,极限的速度,澎湃的嘶吼,那便是自由的感觉! “发什么愣呢!?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的宝贝,我可不像你晓攸姐那么有钱,你不要打它的主意。”简昕宜摘下头盔,甩甩利落的短发,笑意吟吟的看着经望川。 经望川摸了摸鼻尖,讪笑着摇摇头,“姐可真是……,真是,”他斟酌着措辞,却发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恰当的加以形容。 “彪悍!?呵呵~不用那么不好意思,姐就是喜欢彪悍的感觉!”简昕宜飞出一个白眼,“我们赶紧进去吧?一会警察就该来了!” “啊!?哦,好!”经望川连忙侧身让开门口,“姐刚才是超速了吧?为何不让我开车去接你?” “嗯,姐刚才稍微放纵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本来以为今天会下雨,谁知这鬼天气憋到现在也没落下个雨丝!”简昕宜拧了一把油门,爆裂的宣泄瞬间便掩盖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经望川向后退了一步,连排气管子的消音器都拆除了,看来这位剽悍的姐姐的确压抑已久。 待轰鸣声稍减,简昕宜已经冲进院中。她回头笑着看向对方:“若是今晚有大雨,姐带你去高速路上兜个风!让你体验一下化身雨燕的潇洒与倔强!” 经望川只能继续讪笑着耸耸肩。 简昕宜将机车支好,此时经望川才发觉她的身材竟是如此出众。一身银白灰三色拼接的紧身皮衣皮裤,没有流苏,没有银钉,简简单单便将那凹凸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 她取下身后背着的一个大包,轻轻地拍了拍,“发什么傻?参加聚会的衣服我都带来了,现在带我去换装。” “请姐姐随我来。”经望川快步拾级而上,“焦自华与罗玉竹也是刚到,我们用不用先分配一下目标?” “分什么分?吃饭最重要!”简昕宜摆摆手,跨步抢到经望川的身前,“一会随机应变,不用那么刻意。对了,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喊我二姐,我比程晓攸小十一个月呢,记住噢!” 说完,她便自己拉开房门走了进去。经望川看着简昕宜的背影苦笑摇头,女人的心思的确难猜,彪悍的女人更是无解的方程。 “嗨,大家好,我是经望川的二姐简昕宜。大家不用拘谨,我今天是私人拜会,吃饭为主。” 身后的经望川闻言,脸颊再次抽搐不止,这是什么招呼方式?难道二姐已经脱离社会太久,连基本的寒暄礼仪都生疏了?还有,不是说好私下才可以称呼二姐的吗? 正要上前打个圆场,却听简昕宜继续高声说道:“那个胖子,我认得你,快!先带我找个房间,我要换衣服。” “噢,是简警官,不对,是简妹妹你来了。”程晓攸款款起身,语气亲切的招呼道:“下午就听小弟说新近认下一位姐姐,还真是替他高兴。还是我带妹妹去换衣服吧?那个胖子哪里做得了这些,小弟,别傻站着,你先招呼客人。我们去去就来。” 经望川继续讪笑,感觉脸皮已经僵硬。这是一个错误!妈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屋里除去佟姨还有四个女人! 而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简昕宜的宝马机车噪音堪比大型拖拉机,但屋里的程晓攸居然在自己进门前还在拉着众人攀谈,对周遭的一切似是恍若未觉。 同样,简昕宜进入院子时那大力轰下的油门,也绝对不是无心之举。 战争,这是女人的战争,而且这战争在屋外便已打响。 而真正事先毫无察觉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经望川眼前忽然浮现出阚爷临别时那玩味的眼神,他看向已经亲热拉扯在一起的大姐和二姐,嘴角抽动半天,终于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他迈步走向客厅,傅戎却抢先一步挡在面前,“少爷,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能请个病假吗?” “今天只接受辞职!佟姨呢?今天不是从外面订的宴席吗?赶紧去把佟姨喊出来招呼客人,不然一会很难支应!”经望川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的说道:“还有,苏苏认识罗玉竹吗?” “噢,那我就先不请假了。”傅戎鬼祟的扫了一眼四周,道:“您是了解我的,尽管我生病了,可我怎么会忘记少爷你的交待?那一人一狗我一直盯得死死的……” 第九十九章 时年俯仰过(15) () “扣一千!”经望川不耐的冷哼。 “那狗不认识罗玉竹!这不,自打焦自华进门,苏苏便一直趴在他的脚边。”傅戎闻言立刻快速答道。 但三秒之后,他又迅疾换上一脸诡异的笑容,“少爷,这里太危险了!两只妖精打架,一不留神便会伤及无辜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您也没说还有这么一出啊?” “那你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去让佟姨出来支应一下场面?”经望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傅胖子,“记住,一会你一定要缠住花玲珑,不要让她什么都往前面凑。好了,我要去招呼客人了。” 经望川的眼神越过傅戎的肩头,见焦自华与罗玉竹也已经起身,正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己。 他拍拍傅胖子的肩膀,“还有庞白也嘱咐一下,外面太危险,没事就不要出来了。” “那不劳少爷费心,他又不是真傻。您还是自己保重吧?”说完,傅戎便闪身躲进厨房。 经望川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走进客厅,“让两位久候,失礼之处还请见谅。玲珑小姐,也谢谢你,你的陪伴令我免去些许局促。” 他向花玲珑点头致意,而后与焦自华礼貌的拥抱,“欢迎光临,还要烦请焦先生为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 焦自华微笑着让出半个身位,“这位是罗玉竹小姐,是我今天的女伴。罗小姐,这位英俊的年轻人,便是这里的主人经望川先生。他也是晓攸的弟弟,一位热情的年轻绅士。” 这是话里有话? “你好,罗小姐,朋友都叫我乔治,感谢您的光临。”经望川微微躬身,“我没想到您是如此的年轻,时序女神的目光因你的美丽而羞涩避让,这是上帝的宠爱。” “你好,乔治,你的赞美令人愉悦。”罗玉竹伸出一只玉手,“你也不必称呼我罗小姐,叫我瑞秋吧?我的朋友也是这么叫我的。” 瑞秋?rachel?神秘的r?经望川的脑海瞬间划过几个念头。 罗玉竹的笑容中透着几丝疲惫,浅粉色的口红并未给她苍白的脸颊增添几分光彩。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连体长裙,灰色的丝袜使得圆润的小腿更显修长。 但那身长裙相比罗玉竹纤弱的身材似乎略显宽大,经望川只略一打量便不由心下暗叹,这个美丽的女人正在枯萎! “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瑞秋小姐。”经望川托住罗玉竹纤手虚吻致意,随后他转头看向焦自华,“两位还请宽坐,等楼上的两位女士下来我们便可开始晚宴。其实说是晚宴有些夸张,只是匆忙拼凑了一桌家常便饭。但这是晓攸姐的一番心意,我这个做小弟的也不好违拗。” 经望川摊开双手,装作无奈的耸耸肩,“在家时母亲便总是对我有诸多限制,谁成想晓攸姐比我母亲的规矩也不遑多让。这是幸福的枷锁,让你们见笑了。对了,焦先生也有英文名字吗?总是以先生相称太过生疏,喊您一声兄长我又有些不习惯,呵呵~总之不如喊姐姐来得毫无压力!嘿嘿……” 焦自华坐下,与罗玉竹彼此对视了一眼,“经先生,哦,乔治,你的两种语言习惯切换的顺畅自然,不知有没有兴趣从事律师职业?晓攸认为你现在的职业太过危险,这也是我给她提出的一点建议。至于我们彼此的称谓,呵呵~也是巧合吧?我的朋友私下里也叫我乔治。” “哦?这还真是巧!”经望川稍感诧异,他的眼神飞速略过在座的几人,见罗玉竹似是若有所思的出神,而花玲珑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鄙夷之上? 他讪笑着耸耸肩,“难怪晓攸姐总是喊我小弟,而不是直接喊我的名字?这么说你是大乔治,而我是小乔治。大乔?小乔?” “噗嗤~”众人皆是莞尔。 花玲珑更是失笑出声,“二乔?我看行,和“二曹”倒是很……” 但她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摆手道:“对不起。” 这丫头,话已出口还解释什么!?加深印象吗? 那死胖子怎么还不过来? “呵呵~我的祖父也是乔治,老乔治。所以在家时,大家也都习惯叫我小乔治。”经望川笑着摊摊手,“若不然大家还是按着正式的名字称呼我吧?乔治二世,或是二世。” “二世先生?是二。”花玲珑再次小声嘀咕道。 看众人会心一笑的表情,经望川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定义。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感觉有些疲惫。 今天自己的状态很差,难道是因为最近一直处于连续的紧张,有些思虑过度?自从客人进门,他便始终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而这感觉,似乎正是来自楼上的那两个女人。 哎!经望川心下暗叹一声。还是直接一点的好,他打起精神看向罗玉竹,“我看罗小姐似乎恢复的不错,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罗玉竹似是早有准备,“我已经辞去了电台的工作,下一步计划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总是匆忙的低头赶路,难免会错过沿途的许多风景。今天冒昧的前来叨扰,权作是放松自己的一个开始。” “这话中似是颇有禅意,不会是受了乔治的什么影响吧?”经望川转头看向焦自华,“乔治身为律师,自然熟悉哲学中的悖论与佛学机辩中的共通之处。就如刚才rachel说的那般,匆忙前行虽有可能错失风景,但踟蹰不前同样无法看到更多的色彩。斗转星移,只有限定条件,时间才会成为我们衡量生命意义的一个标准。” “或许吧?”罗玉竹浅笑吟吟,转头对焦自华说道:“乔治,你的眼光很准,小乔治的确有成为一名优秀律师的潜质。” 焦自华也是笑着点点头,“若真如此,那二世先生将会成为我的一个劲敌。呵呵~我现在便已经有些后悔了,以我现在的岁数,再改弦易张恐怕也是颇为不易喽!?” “我是小乔治,岂敢与大乔治相提并论?”经望川也是笑着谦虚,这焦自华的话里总是暗含机锋,可我并未刻意针对罗玉竹啊? 念头一闪而过,他看着焦自华,道:“不过我之后很可能还真要麻烦乔治先生一番?我准备在忙完晓攸姐的事情之后,考取一个律师的从业资格,这样以后便可合理的介入我感兴趣的刑事案件调查。” “乐意效劳,看来你对自己的坚持同样充满信心。”焦自华的身子前倾,眸中也是光彩斐然,“只是刑事律师涉及的法律条款众多,二世先生有自信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考核吗?” 第一百章 时年俯仰过(16) ()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到时还要劳烦乔治你指点一二。”经望川靠进身后的松软,笑着答道。 焦自华亦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们说话很奇怪?”花玲珑在一旁轻声嘀咕:“总是阴阳怪气的,这样说话不累吗?” “胡说!”傅胖子悄无声息的闪现,“我家少爷那是深度!懂不?” 他凑到花玲珑的身旁,笑容是熟悉的谄媚,“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费脑子!再说你的用词也不准确,那不叫阴阳怪气,那是阳奉阴违。蛤蟆跳井咚(懂)还是不咚(懂)?” 随后他又撇下花玲珑,旁若无人的迎向经望川飘忽的眼神,“少爷,佟姨说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先与几位移驾餐厅,然后再去将楼上的两位姑奶奶请下来?” 自己还忽略了这个死胖子!经望川感觉自己的抽搐感已经由外及内,再忍下去恐怕就要憋出内伤了! 他微笑着站起身,正思忖该如何化解眼下这份尴尬,余光扫处,却见花玲珑已然如电般探向傅戎的耳朵!“啊~!”一声悠长的凄厉惨叫划破短暂的沉寂,将昏昏欲睡的苏苏猛然惊醒…… 傅胖子踮起脚尖,如雨打芭蕉般疯狂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啊~!”除了惨叫,他的嘴里竟然无暇发出第二种音节。经望川的目光瞬间便有了焦点,他发现花玲珑的站姿几乎不受傅戎摆动带来的任何影响。手很稳,脚下一样很稳!小丫头功夫不错!? 内行看门道,花玲珑的手底很有分寸。耳根后部的神经丛密集,是脆弱的敏感区。这俗称“猴剔牙”的招式虽然简单,但将力道与方向控制的恰到好处却是不易。否则以傅胖子的体量,只要侧转身子就可将花玲珑的手臂拨动。 经望川看得津津有味,“汪汪”,苏苏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两个呼吸之后,傅胖子脚尖落地,声音也是戛然而止。而花玲珑已然轻巧的坐回沙发,气定神闲,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汪汪~”只有苏苏还在继续。 “苏苏,别叫了!又在淘气不是?!”楼上传来程晓攸的低呼。 苏苏瞬间收声,尾巴却是摇得更欢了…… 焦自华:“……!” 罗玉竹:“……?” 傅戎幽怨的瞪了一眼花玲珑,泪眼婆娑的张张嘴,终究是没有再发出声响。 经望川忽然觉得身舒爽无比,手指在腿侧轻快的敲起《g弦咏叹调》。花玲珑这丫头还是很可爱的嘛! 傅戎紧箍在身上的西服、马甲都已崩开,扣子也掉了两个。他揉着耳朵,吃力的捡起地上的扣子,晃晃的凑到经望川的近前。 “少爷,有奖金不?” 经望川:“what…?” “好了,我们开饭吧?”程晓攸与简昕宜手拉手从楼上款款而下,神态举止也是颇为亲密。 简昕宜已然换上一套亮银色的露肩长裙,颈上挂着一串金色的珍珠项链,峨眉淡扫,纤腰宽胯,酥胸挺拔。一头短发用喱梳拢得向后翘起,脚下也换上了一双暗金色的高跟鞋。 此时的简昕宜容光焕发,她睥睨的站在那里,耀如白日! 焦自华与罗玉竹先后起身,与经望川一起愕然的看向那两个同样光彩夺目的女人。 “都是戏精啊!?”傅戎擦擦口水,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哇!”花玲珑已然飞扑到楼梯的端口,眼中也是烁烁放光,“简姐,你真是太漂亮了!晓攸姐,你简直是太厉害了!我也要!” 简昕宜闻言,下颚又微微扬起了几分。 程晓攸微笑着点头,“好,反正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姐回头慢慢教你。”她轻轻拍拍花玲珑的肩膀,转头看向众人,“小弟,怎么又在发愣?赶快招呼客人入席,我们边吃边聊。” 经望川点点头,向罗玉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傅戎又从身后凑了过来,低声道:“少爷?看见没?女人总是对亮闪闪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有科学研究表明,这一点与恐龙很像!” 经望川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傅胖子的调侃。行进间,他眼角的余光再次扫向罗玉竹,见其已然恢复之前的淡漠神色。但顾盼之间,却仍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游离状态。 “恐怕未必!?”经望川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脚下不停,与众人一起迈步走进餐厅。 待众人落座之后,程晓攸端起手中的红酒杯,“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让我们为我的小弟共同举杯。他今天一下多了一位哥哥与一位姐姐,这对他今后的健康成长将很有帮助。因为我们的严加看管,势必会让他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经望川举着的酒杯有些晃动,他欣喜地笑着,对傅戎投来的戏谑笑容恍若未见。 “今天在座的除了家人便是亲朋,所以我就不多做客套了。”程晓攸优雅的环顾四周,继续道:“罗小姐,再次感谢你的光临,希望你今后也能将我们当做你的亲朋挚友。最后还要感谢佟姨一天的辛苦忙碌,我在此也替小弟向您表示感谢!来,让我们满饮!” 说着,程晓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身旁的简昕宜也是干净利落的空杯而还。她的杯中不是如同焦自华那般的果汁,而是一样的红酒。她摇着手中的空酒杯,抿抿嘴,惬意的笑了起来。一样的豪气洒脱! 傅戎看看身旁的花玲珑,见她似是对自己杯中装的果汁颇为不满。又瞟了一眼对面的自家少爷,胖子心中暗颂一声佛号:“祈祷斗战胜佛保佑!”便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果汁。 罗玉竹微微点头,玉手轻抬,也将杯中的红酒喝得涓滴不剩。 只有焦自华特意将经望川拦下,笑吟吟的与他碰了一下杯,轻声说了一句“哥哥佩服”,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喝干了杯中的果汁。 “下面先请自华说两句,你是兄长,做个表率。”程晓攸将简昕宜与罗玉竹面前的酒杯满上,笑吟吟的看向焦自华,“别说你没有准备礼物?否则我带人搬空你家!” 焦自华缓缓起身,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只万宝龙钢笔,“哥哥我不像你晓攸姐那般富有,但心意却是不遑多让!”他将钢笔递到经望川的面前,笑意中带着几分不舍,“这是我在海德堡大学拿到法学博士学位时,我的导师送给我的毕业礼物。今天我将它转送给你,希望你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经望川连忙起身,双手郑重接过。他微微额首,道:“谢谢大哥,小弟自当谨记兄长教诲!同时小弟也祝兄长生活、事业双双圆满!” “好!让我们再次举杯,祝他们兄弟二人兄友弟恭,携手进步!”程晓攸笑着起身,“来,大家满饮!” “高山仰止啊!?看来我的演艺事业将面临巨大挑战!”傅戎暗自腹诽,“这牛排都快凉了,结果却是先灌了一个水饱!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进餐了……?” 第一百零一章 时年俯仰过(17) () “死胖子,你嘴里碎碎念的是什么东西?”花玲珑嫌弃的瞪了一眼傅戎,“是果汁里面有铜板?还是你的假牙掉到了里面?” 傅戎晃着手里的果汁,一脸深情的凝视着花玲珑,“是你,你的眸子倒映在这橙黄色的波纹中,令我眩晕得有片刻的失神。我迷醉于你的光晕,如同……呃噢!” 花玲珑一脚跺在傅戎的脚面上,“你想恶心死我吗?我的牛排还没有吃呢!别出声!若是破坏我的淑女形象,我就把你做成猪排!” “好,下面有请小弟的昕宜姐姐发言,或许还有惊喜喔!?”程晓攸拍拍手,将大家的视线汇集,“小弟,之后是你,做好准备。” 简昕宜的脸颊已经微微泛起红晕,她爽利的站起身,但似乎是察觉动作幅度过大,与现在的华丽扮相不太合拍,便又放缓了举起酒杯的速度。这细微的间断,令她的动作稍显局促。 她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经望川的身上,“同志们,……” “呃!咳咳~”傅戎刚将果汁倒入口中,听到简昕宜的开场白,立刻就要将口中的酸爽喷洒出去。只是心疼面前多汁的牛排和身上簇新的西服,最后时刻才被他硬生生的憋住了! “那个肥公仔,你敢对我的发言有意见!?”简昕宜话一出口便已察觉不妥,所以立刻揪住反响最大的傅胖子高声呵斥,借以化解之前的尴尬。 傅戎翻着白眼连忙摆手,“我,呃呃~我是激动的!真的,终于听到了组织的声音,所以我一时之间情难自已……我,呃噢~!” 脚面再次传来一阵剧痛,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还是一样的位置,人自然也是同一个人。 花玲珑对他怒目而视!敢蔑视领导的尊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众人尽皆莞尔,焦自华凑近经望川的耳边轻声道:“哥哥是愈加的佩服了……” 经望川恍若未闻,目光始终情绪饱满的注视着简昕宜。 “算你识相!哼!”简昕宜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朋友们,我现在是这个家里的二把手了,我感到非常高兴。” 眼角的抽搐令经望川的视野开阔了些许,所以,他终于扫见了将脸憋得红紫的傅胖子。嗯呐!看来今天可以节省不少粮食…… “我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了,所以也不太会说话。但是,我很喜欢这种氛围,很亲切,感谢小弟给我这么一个机会,也感谢大家的热情与包容。” 她看向经望川,“小子,二姐忘了给你准备礼物,你也别惦记门口的那台机车。姐今天给你一个允诺,许你在姐这里讨一次便宜!” 经望川眼含热泪……没办法,眼角抽搐的有些干涩,迫切需要温柔的泪水滋润…… “那个死胖子!你是在口吐白沫吗?哼!等下不要走,我回头换身衣服再拾掇你!”简昕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子不要想歪了,姐这里的便宜不是那么好讨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不比你的奔驰便宜!” 经望川连忙起身,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谢姐,我一定谨遵姐姐的教诲,争取不从二姐那里讨要这一次便宜的机会。” “好!有出息!”简昕宜抚掌而笑,“姐的允诺永远有效!但是你到时候可要分清公私,违反原则的事情可不包括在内。好了,下面有请你的三姐发言!” “啊!?”经望川讶然失声…… “咳咳~”这次的呛声来自身后,是焦自华。 “怎么?难道罗小姐不是来认亲戚的?”见到经望川的反应,简昕宜不由疑惑地问道:“我还以为我是老人,罗小姐才是新来的呢?” 这是故意的,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经望川腹诽着,女人的思维虽然千奇百怪,但对领域的独占性与男人并无区别,只是,有些狭小而已。的确,是的,但这里是我的领域、我的家好吧? 大家的目光随着简昕宜的疑问看向罗玉竹,这交织的汇集带来的压迫虽然并无恶意的审视,但一样令后者因惊诧感到些许的慌乱。 罗玉竹今天来此另有目的,这也是她向焦自华一再坚持的结果。她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只是她还需要了解更多的细节。当然,这需要有适当的契机或借口,比如,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原本她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份或许会带来很多的不便,何况这接触的过程若要不显突兀,便始终无法绕开一个身份同样敏感且令人尴尬的人物---程晓攸。但同样的,自己所要了解的案件细节与来龙去脉,也没有比这个经望川更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今天可能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时机,但机会的选择本身就具有赌博的意味。所以,她来了。但从进门一直到现在,其间发生的意外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之前的预估。 首先,便是程晓攸对她的态度,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和。没有敌视,没有歉疚,也没有怜悯。甚至,没有虚伪,什么都没有。 这个曾经与自己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就如熟悉已久的朋友一般与自己闲聊着,而且还在小心回避着彼此可能发生的尴尬问题。这是在演戏吗?直到第二个意外出现,她才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应,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第二个意外自然便是简昕宜,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居然也来了。而且还在出现的瞬间,便立刻激起了程晓攸的战斗**。没有张牙舞爪的嘶吼,但却是一样的刀光剑影。在那一刻,她也终于知道,那个女人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而第三个意外便是眼前这个帅气异常的年轻人,从焦自华的介绍中,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居然以一个非公民的身份,机缘巧合的参与到了警方的调查中。 而他的这个身份,恰恰便是自己最可能加以利用的一个渠道。接触起来也自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与猜疑。 但一番交谈之后,她感觉这个机会,恐怕一样很难 第一百零二章 时年俯仰过(18) () 焦自华居然与这个年轻人也在战斗!?是因为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吗?她有些不确定。 她与焦自华接触的次数很少,而且其间还间断了很长的时间。所以直到现在,她对这个同样帅气的中年男人也并无过多了解。但那个叫经望川的年轻人似乎是对自己更感兴趣,他的眼神很有穿透力,完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的语言流畅丰盈,言语之中的试探之意也隐藏的很是巧妙。那种试探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殷勤,而是一种略带劝慰的导引。难道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所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才会带着一丝像是惋惜的悲悯?这可能吗? 当那两个女人很快结束战争,欢颜笑语的携手而来时,她对这小小的意外已经不再好奇。当然,小小的惊诧还是有的。她惊诧的不是其中蕴藏的诡异,而是那种毫无违和之感的亲切。没错,就如平常人家的柴米油盐,勾调而出的自然也是寻常的喜怒哀乐。 这便是家的感觉吗? 她将自己的心思无属隐藏的很好,和着柔绵的酒水,她放松紧绷的神经,小心的体会周围这陌生的熟悉。所以,当大家的目光突然聚拢到她的身上时,她产生了些许的慌乱。 这慌乱来自于害怕,她害怕这短暂的和谐,会因为自己的突兀而打破。哪怕是错觉也好,她真心希望,这种陌生的亲切感可以延长的更久一些。她此刻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只想安心的做一个观众。 她感觉手臂传来轻柔的触碰,是程晓攸。 “罗小姐,简妹妹只是和你开一个玩笑罢了。至于真假?一切凭你的心意。”程晓攸浅笑吟吟,“你是第一次登门,就当和大家打个招呼吧?你看我小弟那副痴呆的模样,做了他的姐姐,或许也可续上我们姐妹的一段情谊也不一定。你说呢?” 罗玉竹缓缓起身,程晓攸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成为经望川的姐姐,自然也就成了程晓攸与简昕宜的姐妹。而简昕宜的身份不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掩护,更可增加一条获取信息的渠道。 只略一迟疑,她在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 看着酒杯中摇曳的那抹猩红,罗玉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大家好,我是罗玉竹。”如同第一次播音时那般,话一出口,一切的纷扰杂念都已烟消云散。 自信的感觉再次回归,她是罗玉竹,坚强独立的罗玉竹。也自始至终都是那人称赞的、那一株倔强的小草! “虽是初次登门,但与简姐姐的感觉一样,我也喜欢这里的家庭氛围。无论是朋友亦或是家人,都感觉很真实。所以,我愿意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乔治二世,你愿意认下我这个姐姐吗?” 经望川的脑子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处于一片空白的懵懂,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神探之路从一开始便步入了歧途,把嫌疑人都弄成了自己的亲戚?走一条所有前辈们都没有走过的路,开启一种另类的推演之法?然后呢?不是亲戚的自然也就都是罪犯…… 看着茕茕孑立的罗玉竹,经望川感觉那瘦弱的身躯似是从枯萎中恢复了几许生气。隐隐的,那纤弱之中还透着股不屈的骄傲。 “这是小弟的幸运,玉竹姐,从现在开始您便是我的三姐了。”经望川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便是这家里第三顺位的当家人了!”罗玉竹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她晃晃手中的空杯,瞬也不瞬的迎向经望川的目光,“三姐今天一样没有准备,但初次见面的礼物是不能少的。这样吧,三姐送你一个故事,一个三姐自己的故事。如何?” 经望川一怔,但随即立刻展颜一笑,“谢谢姐!我一定会仔细感悟,争取为三姐曾经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同时,小弟也会争取为姐姐今后的故事,增添几抹亮丽的色彩!” “好了,饭菜都要凉了,我们开始吧!”程晓攸适时地起身,将若有所思的罗玉竹按回座位,“小弟,你也先吃,一会要给我们讲一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当然,节目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将罗玉竹的酒杯重新倒满,又转头看向简昕宜,“二妹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小弟可是多才多艺,回国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芙蓉,你们少爷叫什么名号来着?” “电动魔鸭!暗夜三叠浪!”傅戎想也未想便囫囵的答道。他已饥饿难耐,此时眼中、脑中早已再无其它。 “呵呵~”周围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空气也随之跃动了起来。 “这个肥公仔倒是一个实诚人,小子,你这是外号吧?”简昕宜笑着捅了捅经望川,“你那是什么眼神?装无辜?” “姐,我是真不知道。”经望川一脸木然的耸耸肩,“我就是去过两次酒吧,为的也是放松心情而已。跳了一次舞,唱了三首歌。至于这些外号,都是那个肥公仔故意夸大的!” “这么说那个肥公仔说的都是事实喽!?”简昕宜笑着抿抿嘴,“小子,赶紧坦白,除了我们姐仨,你还有多少姐姐或妹妹?” “没了!土地奶奶可以作证!”经望川举手立誓。 “他还有一个妹妹!”话音未落,傅戎已经无缝衔接。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花玲珑却意外的在一旁帮衬,“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满世界认妹妹?他认下的明明都是姐姐!” 哈哈~周围花枝摇曳,焦自华也是忍俊不禁。 经望川只能是无语望天! “哦?是哪里来的妹妹?”程晓攸与简昕宜都看向傅胖子,而罗玉竹却是笑意盈盈的盯着焦自华。 有寒气迫体!傅戎连忙将一只扇贝塞进嘴中,“是喵喵妹妹,是莱格里斯夫人认下的干女儿!呃噢!” 花玲珑再次一脚跺在傅戎的脚面上,“喵什么喵?是猫吗?” 经望川眼角再次抽了抽,目光求助似的扫向桌子另一端的佟姨。佟姨自是毫无所觉,此刻也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傅胖子。 傅戎嘴里快速的蠕动着,匆忙咽下口中的食物,终于是口齿清晰地说道:“不是猫,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名字叫做曹妙妙……” 第一百零三章 时年俯仰过(19) () 是夜,一场瓢泼的秋雨如期而至。而家宴结束时,离去的也只有焦自华一人。 经望川站在书房的窗前,凝视着外面漆黑的长夜。他在等人,等三姐罗玉竹。 时间已近午夜,程晓攸与简昕宜都已经安睡。二人之间的战斗由明转暗,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各逞手段。而酒量又恰恰都是二人引以为傲的资本,所以当晚的较量虽然令人瞠目,但结局却是高下未分。 喝得迷醉的二人霸占了经望川的房间,将程晓攸的房间让给了借机留下的罗玉竹。 身后传来轻轻地敲门声,随即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罗玉竹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睡衣是程晓攸的,穿在她的身上略显宽大。经望川知道,这是罗玉竹的一种姿态。卸下伪装与戒备,彼此进行一段敞开心扉的交流。 “三姐,您坐吧?”经望川将罗玉竹让到座位上,“我这里也给姐姐准备好了红茶和几样甜点,您刚才没怎么吃东西,这样对身体的恢复不好。若是姐姐不嫌弃,今后就在我这里用餐吧?人多也热闹些。” “有心了,乔治。”罗玉竹点点头,“你既然猜到了我的来意,那么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好的,”经望川轻笑,“三姐,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您不必过于为难自己。我虽然在西方长大,但对于亲情的定义更偏重东方的传统。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称谓上的改变,想必日后您也自有体会。那么,接下来我们便直接从您与端木的故事开始说起吧?” “好的,料想你也猜到了大概,这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罗玉竹将咖啡放到桌上,盘膝蜷缩在椅子上,“我与端木衍自小便认识,在我的眼中,他不但是我的兄长,更是我的爱人。我的祖母曾经是端木家的佣人,父亲、母亲与端木衍的二叔也是同事。 所以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我们两家便像一家人一般的亲密。他年长我四岁,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我是他的“跟屁虫”,等大了一些,他便是我的守护神。我的父母从事的是野外勘探科考,经常外出。他们对我的照顾极为有限,所以我与祖母的感情更深一些。 我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在一次外出科考时双双罹难。同时遇难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便是端木的二叔。端木的二叔性格开朗,人也洒脱帅气,但却是一直没有结婚。所以在家中的所有长辈之中,二叔是对我们最为关爱的人,也是影响最深的人。 端木自小便与二叔的关系最为亲密,他也一直将二叔视为偶像。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使两家同时陷入到巨大的悲痛,我失去了双亲,端木则是失去了支撑与目标。但这场灾祸不仅使两家的关系更为紧密,也使得我们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是彼此的支撑与慰藉。端木喜欢攀岩,学习建筑设计,也都是受他二叔的影响。因为二叔曾经跟他说过,野外勘探工作只是他年轻时的第三志愿,而他的第一志愿便是成为一名可以缔造奇迹的建筑师。 我之所以反复提到端木的二叔,是因为他对端木的影响深远,几乎贯穿了端木短暂的一生。二叔当时并未说起他当年的第二个志愿是什么,直到我今天看到端木留给我的遗书,我才知道二叔当年的第二个志愿是成为一名作家,游历世界各地,记录世间的一切美好。 所以当简昕宜警官告诉我,邓西伦的《死亡刻度》,很可能是抄袭一位笔名端木无措的作品时,我便已在心中有了确定的答案。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笔名,端木的二叔,名字便叫做端木无措!” 罗玉竹说到这里顿住了,她的目光的盯着面前光洁的桌面,怔怔的出神。经望川也是眉头微蹙,隐约间,他似是看到罗玉竹的目光中闪过几丝狠厉的光芒。 问题变得严重了,那部手稿不但是端木衍的遗作,更是他的遗愿!若是换成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雷斌与邓西伦等人的确是有取死之道。经望川想要劝慰几句,他张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的确是可以抹去很多东西,二叔才去世十多年,但很多人都已经将他遗忘干净。”罗玉竹又向后缩了缩身子,“所以,只有死亡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不是吗?畏惧也好,从容也罢,到头来一切都将归于虚无。没有天堂,没有地狱,也便没有了希望。”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经望川,目光中没有迟疑,没有爱恨,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决绝,“所以,活在当下,也将一切了结在当下!” 经望川长叹一声,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竟是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罗玉竹才再次开口,“我没有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帮助,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交换一些有用的信息。我现在有钱,可以为端木做很多事情。我原本以为他是移情别恋将我抛弃了,所以我当初拒绝了他留给我的遗产。纵然他心中有千般的理由,但他终究是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誓言,将我孤独的留在了这没有温度的世界……” 接下来,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经望川看着眼前这纤弱的身躯,终于是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力量。沛然莫名的巨大,那不是他之前以为的生机,而是令人恐怖的毁灭气息!与敌同休的决绝!不惜一切的漠然! “端木借助的女人是谁?”经望川艰涩的开口问道。 “这是交换吗?”罗玉竹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希翼的光。 经望川没有回答,他转身看向窗外,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还是先说说我所了解的细节吧?之后如何选择,我想以三姐的聪慧,应该可以从中找到答案。我们先从雷斌的死亡开始吧,那是我接触这起案件的开始,也是另一个因果循环的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 是年时俯仰过(20完) () “这些便是我目前所了解的整个案情进展,也可以说,基本上与警方掌握的情况一致。”经望川讲到此处,缓缓地转回身,“只是这其中我所关心的问题,与警方又有所区别。 首先,便是吴索为何会冒着一定的风险对三姐进行勒索?我原本推测雷斌在获悉邓西伦对他有所企图后,顺便安排吴索对你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监视。但后来根据警方对吴索遗留证据的筛查结果,这种可能已经被排除了。 所以,我便又对焦自华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雷斌与晓攸姐在公司的利益上是一致的,因此二人共同雇佣同一个法律顾问,既是协作,也是一种相互制约。在这种条件下,雷斌从焦自华处获取到某些有关你的信息,也便成为一种可能。但当我与焦自华接触两次之后,这种怀疑也被排除了。 所以,这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三姐你能告诉我了? 其次,便是有关这个女杀手的身份,想必三姐也会给我一些必要的提示。这个署名r的神秘女人,应该是一位有着多重身份的外来者。我这里所指的多重身份,不单是指她在谋杀准备阶段所采取的诸多伪装,而是包括她在这其中所显露的丰富阅历。 根据端木的留学履历显示,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在端木留学英国时与其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三姐也在伯明翰进修过一段艺术表演专业,距离端木所在的曼彻斯特大学只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想必期间对端木的近况也是相当了解的。 端木老先生病重期间,你没有回国探望。三姐曾深受端木家的大恩,也是一个重情义的女子。所以这一次的失期,与你之前所描述的两家之间的亲切关系有所矛盾。而当端木老先生去世之后,你也是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国吊唁。 所以,你与端木之间出现感情裂隙,应该便发生在端木第一次回国探视之前。青梅竹马,志趣相投,甚至还曾经一起度过一段相濡以沫的艰难岁月。可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这一切的美好都分崩离析了呢?原因恐怕也是因为端木的二叔端木无措。 端木无措想必早已清楚端木家的遗传病史,所以他才会选择终身未娶。尽管他的离世是因为一场意外,但想必这其中的缘由,端木也是有所耳闻。所以,当端木老先生患病时,端木衍也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恐怕和家族的所有成员一样难以幸免。 爱人之间的付出与承担,虽然最初的愿望大多美好,但往往因为选择的方式有所不同,其结果也常常是大相径庭。甚至,是事与愿违的矛盾。端木的选择大抵是长痛不如短痛,假借背叛誓言,令三姐自己感觉心灰意冷,继而因骄傲选择远远地离开。 端木衍对三姐的感情至深,他希望你的离开是一段新的美好的开始。就如我们经常说的那样,时间会抹平一切的痕迹,包括美好与痛苦。而这选择对三姐来说,却是一生都难以泯灭的伤痛。端木了解你的执着与骄傲,但他却低估了你的倔强与忍耐。 不论三姐你相信与否,我坚持认为端木的“意外离世”,是他自己设计好的一种告别方式。他写了一部自己认为并未得到世人认可的侦探小说,所以他用自己的死亡给警方留下一道迷题,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还记得他留下的那张字条吗?刚刚好!的确是刚刚好的一种玩笑尺度,也符合他的积极乐观的从容心态。” 经望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而此时的罗玉竹已是蜷缩成一团,她埋首在双膝之上,浑身抽动不止。低低的哽咽声断续起伏…… 经望川来到近前,将一包纸巾推到罗玉竹的面前。他没有出声劝慰,该说的话,他刚才都已经说了。他知道自己很难改变罗玉竹的决心,但他必须做最后的尝试。 待罗玉竹的情绪稍稍平缓,经望川才再次开口说道:“我知道三姐肯定清楚那个署名r的神秘女人的身份,不论端木与其是否存在真实的情感,但目前这几起谋杀案件,与她的牵连甚大。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三姐之前所说的自己的英文名字瑞秋,rachel,便是在替她的真实姓名做掩护吧?” 罗玉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凝视了经望川片刻,终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见过那个女人两次,但对她身份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罗格里斯苏帕特里西,是一名葡亚混血,外貌与亚裔女子基本无异,只是身材更为饱满一些。” “身高呢?还有国籍、年龄,能否描述的再详细一些?”经望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调舒缓而低沉。 罗玉竹摇摇头,“身高与程晓攸相仿,大约有一米六三、六五的样子。国籍并不清楚,只是偶然听她说起她是葡亚混血,至于是父亲还是母亲是亚裔,她却是未说。她的年龄不大,今年应该有二十六岁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的国籍肯定是外籍。” 经望川心下略感失望,眉头也是渐渐皱起。这信息太过笼统,但也并非是毫无收获,至少与自己的很多推测大致吻合。 沉思片刻,他再次开口问道:“端木衍介绍她与你认识时是在什么场合?这个帕特里西是否与端木同在一所大学求学?” 罗玉竹迟疑的点点头,“应该是在同一所大学,端木在曼彻斯特大学参加了一个徒手攀岩俱乐部,名字好像叫“勇者”。但这个俱乐部却不是由学生会筹建的,会员成份也不仅限于在校的学生。 这个俱乐部位于牛津路的“北角”附近,所以帕特里西即使不是曼彻斯特大学的学生,应该也是曼彻斯特城市大学的学生。另外还有一个细节,我听端木喊她名字的时候,叫的像是她的昵称,是朋友之间的那种亲昵称谓---苏苏。” 第一百零五章 一声叹息 () “苏苏?看来是不会有错了。这位罗格里斯苏帕特里西小姐,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女杀手r。”经望川点点头,“我小时候也养过一条麦町犬,名字叫西门。是一位圣徒的名字,也是我祖父的教名。西门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名字也是他事先起好的。” 经望川抽出几张纸巾递给罗玉竹,又将一杯温热的红茶放到她的面前,“三姐还是喝点红茶吧?暖暖胃。” “谢谢你,乔治。”罗玉竹依然没有改变对经望川的称谓,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游离的徘徊在手掌之间,似是举棋不定的踟蹰。 经望川也不催促,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间或的风雨声,点缀着彼此纷乱的思绪。 又过了片刻,罗玉竹将茶杯轻轻地放到桌上,重新蜷缩进宽大的椅背中,“我也想不出吴索为什么会找上我?昨天简警官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只是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你们还要纠结这个问题?难道你们还在怀疑我与雷斌的死有什么牵连?” 经望川没有回答,只是嘴角轻微的勾起。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前面的反问便是无法证明的怀疑。若是不知缘由,面对两次相同的问题,还用如此费神的思考? “我已经无法拿出更多的交换条件,但是你刚才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罗玉竹像是自问自答的斟酌着措辞,“我明天,不,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我今天会通知焦自华,我将以端木衍遗产继承人的身份对邓西伦提起诉讼请求。我能做的,目前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妥协吗?经望川不得而知。他脸上的神色如常,“三姐在回到本市前,与焦自华律师有过接触吗?我的意思是,三姐是何时知道端木衍的死讯的?” “是在端木死亡一个月之后,这也是我不能原谅他的地方!”罗玉竹的眼中闪过几丝意味莫名的光芒,“那时我刚刚回到本市,进入广电工作也没多久,一切都处在混乱与适应的状态。一天焦自华突然找到我,告诉我端木已经离世的消息。而且,端木还有遗嘱留给我,让我跟他到律师事务所签署文件。 我当时整个人已经傻掉了,但奇怪的是,我对端木的所有恨意并没有因此而消散。我跟焦自华先去了端木的墓地,我想将他挖出来,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他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只有他自己!端木衍之墓!而敬立人也是他自己,端木衍! 这是嘲弄吗?他已经将我抛弃的如此彻底?干干净净的,连死后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生相守,死同穴!这是他当初向我承诺的誓言,也是我给他的唯一答案。可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为了我?可我又为了谁?我又能为了谁!?” 罗玉竹艰涩的哽咽着。尽管泪流满面,但她却依旧没有肆意宣泄自己的情感。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这其中的情感太过纷杂,有哀伤,有怨恨,有痛苦,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怒火!但在这一层层的遮盖之下,还有一丝决绝的冰冷掺夹其中…… 经望川默然,他知道,这个女人在那一刻便已经开始枯萎。而在那之后,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除了麻木的痛苦,恐怕还有端木给予她的最后的希冀。他希望她,可以替他继续活下去。但现在,她正在苏醒。她又找到了新的理由,又有了新的目标! 时间因沉默而稍显漫长,经望川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平复。他心中的疑问不止一点,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焦自华自始至终都掌握着罗玉竹的行踪,这恐怕也是源自端木衍的嘱托。而在端木死后一个月才通知同在一座城市的罗玉竹,或许也是遗嘱中的特别交代。刚刚好,一个月之后的12月24号,不正是西方的平安夜吗?端木衍是在用这种方式与心爱的女人报平安吗? 但这不是他的疑问,他怀疑的是罗玉竹之后的反常。一个沉浸于巨大悲痛,亦或是愤怒的女人,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与另外一个完陌生的人结婚吗?这转变也未免太极端了一些? 这其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而据焦自华讲,罗玉竹根本没有接受端木的遗嘱便离开了,这反应正常。但不正常的是,罗玉竹在那段时间根本不可能知道邓西伦的抄袭之事,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邓西伦的身边并与之结为伴侣? 这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人在撒谎,而且,罗玉竹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最好的方式便是引导对方能主动讲到这些细节。所以,他只能是继续保持沉默。 罗玉竹这次的平复时间很短,片刻之后,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被泪水打湿的面颊,继续道:“端木死的时候我离他很近,但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挚爱之人,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吗? 焦自华与端木一起欺骗了我,所以若非我已经确定了邓西伦的事情,我恐怕直到现在也不可能原谅他!我的能力有限,所以我只能选择原谅。我需要得到结束这一切的力量,为此,我可以放弃很多……” “三姐,维持现状不好吗?”经望川委婉地劝慰道:“已经有人在做同样的事情了,因果循环,天道昭昭……” “可你们正在试图阻止她!不是吗!?”罗玉竹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正在帮助罪人开脱,因果循环?难道是要等罪人自己慢慢老死?” 经望川哑然,这一刻,罗玉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跟她**律的严肃性?还不如违心的告诉她,我们可以等邓西伦死去之后再去抓那个凶手来得切实。 面对一个癫狂的女人,难道也要使自己变得一样癫狂? 经望川暗自摇头,心下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一百零六章 迷途的羔羊 () 第二天一早,经望川跑步回来时,居然很稀罕的见到了早起的傅胖子。他拎着一块抹布站在自己的牧马人前面,眼神哀怨的看向车库的方向。车库里,简昕宜也正拿着一块柔软的麂皮,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爱车。 “你在发什么愣?勤快一点,把我的车也一起擦擦。”经望川笑着打趣道:“这样可以有效地促进你的代谢,早日成为玉面小郎君。” “你的二姐太霸道了,昨天就自己霸占了整个车库。”傅戎挥舞着手中的抹布,“我说擦擦车吧?她还抢走了我的麂皮!哼!自从我八岁记事开始,我就将所有的时间都当做余生来度过。从来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谁要是想从我这里占到便宜?我就便宜她一辈子!” “嗯,不错,有志气!”经望川拍拍傅胖子的肩膀,“我先预祝你的成功!以后每逢你成功的那一天,我都会给你烧纸钱的。” 说完,他笑吟吟的走进车库,“姐,昨晚睡得如何?有没有头痛?” “我怎么会头痛?你是在担心你大姐吧?”简昕宜白了对方一眼,继续小心的擦拭,“她到现在还在昏睡,昨晚也是折腾了半天。你说何苦呢?非要与我一较高下?对了,你昨晚收获如何?” 经望川耸耸肩,“没什么收获,大抵和我之前的分析相吻合……” 他将昨夜的谈话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所以,想从三姐那里得到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机会。” “交给我!”简昕宜站起身,“不就是想要报复邓西伦吗?这个事情简单,我会派人监视她的资金动向,没钱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自己上?就她那小身板?除此之外,她无外乎就是想从你这里探听到一些那个女杀手的信息,然后寻机与之展开合作。创造机会,给予支持。但既然是情敌,人家也未必会看得上她的那点帮助。” “还是二姐分析的透彻。”经望川笑着奉承,“但三姐似乎是决心很大,我担心她会影响警方的计划安排。而且,她没有经验,一旦引起邓西伦的警觉,自身也会陷入到危险之中。” “瞎操心!三姐三姐的,你倒是叫得顺嘴?”简昕宜将麂皮摔在车上,一脸鄙夷的瞪着经望川,“别人把你当小弟了吗?再说你以为经验是什么?女人一旦发起狠来,那脑洞大的跟霍金似的,我身为女人看着都害怕!还用得着你在那里瞎惦记?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在一旁照应?怎的?看不起你二姐的手段?” “岂敢!”经望川一脸讪笑,“那二姐接下来作何打算?您现在不是已经停职了吗?不如就在这里多住几天,我有什么疑问,也好及时向二姐请教一二?再说了,我若是……” “你打住!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简昕宜摆摆手,“怎么?拿你二姐当长工使唤?不但要看着你的三姐,还要照顾你的大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二姐我也是女人,也需要……,你小子那是什么表情?找揍不是?” “我去给二姐准备早餐……”经望川说着,转身快步跑开。 “唉!如今这里已经是妖精开会了!看来必须要把现在的严峻形势告诉小丫头了!?”傅戎看着其乐融融的姐弟二人,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只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被领导出卖?若是再卖我一次,我这几两肉可真是禁不起折腾了啊!?” 吃过早餐,简昕宜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之后不久,罗玉竹才从楼上姗姗的下来。这想必是为了避开简昕宜的刻意为之。她已经收拾利落,除了脸颊因消瘦而略显憔悴之外,她的整个人已经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了。 经望川也不点破,笑吟吟的迎上前去,“三姐这是准备离开吗?早餐都准备好了,还是吃完再说吧?” 罗玉竹拢了拢鬓角垂落的发丝,嘴角也是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小弟,三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在这里叨扰了。我已经给你大哥打过电话了,这会估计也快到了。我们今天要先去处理邓西伦的事情,昨天我答应过你的。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我会搬过来住几天。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姐姐烦人才好?” “三姐说得哪里话?我欢迎还来不及呢?!”不管真假,经望川只能是连忙应承着,“那我送姐姐出去,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姐姐可不要瞒着小弟,既然是一家人,姐姐就不必讲究那么多的俗礼。” “噢?真的可以如此?”罗玉竹的眼里闪过一丝神采,“那到时候姐姐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是自然,一家人本该如此。”经望川神色郑重的说道:“何况姐姐再多,我也是一家之主。男人,自该有所担当。” 走出院外,焦自华已经等在路边。 他笑着对经望川点点头,又绅士的为罗玉竹打开车门。等对方坐进车里,他才回身对经望川说道:“小弟,我没有进去可不是挑你的不是,我只是怕麻烦而已。以后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明白。好了,你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而为。” “兄长这是厚此薄彼?”经望川双手插在裤兜里,佯作不满的撇了撇嘴,“姐姐第一,小弟第四。还尽力而为?大哥这是连糊弄小弟一下都觉得耽误功夫啊?好了,慢走,不送!” 焦自华微微一怔,随即挥了挥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再这般折腾下去,很快就会变成第五、第六,只怕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什么意思?我这是个人魅力好吧!?”经望川举头望天,“上帝垂爱虔诚的羔羊,但羔羊却始终不曾仰望上苍的浩荡。为了找寻一只丢失的羔羊而抛下还在驱赶的九十九只羔羊,这深奥的哲理也只有上帝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阿嚏!祝你们一路顺风!” 焦自华已经背转的身子闻言一顿,他回头看去,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经望川关上院门,感觉身上有些不适。运动之后没有及时冲上一个热水澡,而雨后的清晨又有些微凉。怕是要感冒?他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的甩甩头。 最近总拿上帝做幌子,也不知焦自华听进去没有?希望他可以适时的劝导一下罗玉竹,应该总会有一些效果吧? “少爷,你的心可真大!”傅戎从车后闪出身形,“你们如此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难道就不嫌累?亏你还能笑得如此风骚,不会是土地奶奶上身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坠落的猜想 () “你不会又再寻思去打小报告吧?”经望川瞥了一眼傅胖子,“这么半天你就擦了一个车门,若没心思擦就去盯着花玲珑。庞白呢?资料准备好便通知我,我先去洗个澡。” 傅戎闻言愕然,这都能猜得到?正要分辨几句,却见经望川又回身问道:“对了,今天早晨是谁在照顾苏苏?有没有带它出去?” “哦,资料庞白一直在弄,估计是快好了。苏苏我不知道?起来时就没看到。”傅戎说着向前凑了凑,“不过苏苏昨晚是和玲珑妹妹一起睡的,而且我起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她。少爷,我现在一直在伺候庞白那小子,您又让我去照看花玲珑,您看是不是可以将薪水再稍微提高一些?或者把庞白的薪水分给我一半也可以!” “看来你刚才的确是在寻思着给小丫头打报告?”经望川上下打量着傅胖子,快速的点了点头,“好吧,每月再给你加一千,这样你的工服费用三个月就可以扣除完毕。你把相机准备好,今天若是有空,我们还要再去一趟中生代会所。” 等经望川进门,傅戎才小声嘀咕道:“难道我的演技竟然退步到了这般境地?没道理啊?我最近练习得很勤勉,看来那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一个外国骗子!” 经望川收拾停当的时候,庞白已经在书房中等他了。 “数据已,已经输、输入完毕,画、画图我不会。”庞白依然有些紧张,他看着经望川,不停地搓着双手。 “没事,我们一起来。”经望川笑着摆摆手,示意庞白坐下,“你先把我的笔记本与你的电脑连接起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操作。我们今天先校对数据,不会占用多少时间。之后你去订购一台专业建模的工作站,不用省钱,将你今后有可能用到的功能都考虑进去。以后我们的数据分析将部交给你处理。有问题吗?” “没问题!”庞白的双手揉搓的更加用力,“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包括重新架设网络。总之,以发挥你的最大潜力为目标,在此基础上你尽可放手施为。”经望川说着又绷起脸,“当然,若能在节省资金的情况下达到要求,我会感觉更加舒服。” 正说着,身后的房门被直接推开,程晓攸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小弟,玲珑说你找我?哎呀!你这里怎么还有别人?快闭眼!真是太丢人了,我还没有化妆呢!” 说着她便一阵风似的转身离去,随即,走廊便传来她的大声呵斥,“庞白,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没有!?” 经望川哑然失笑,他拍拍庞白的肩膀,“没事,我们继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程晓攸才施施然的踱了进来,“小弟,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一会与玲珑要去一趟公司,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 刚才?经望川从屏幕后面抬起头,眼神飘忽的看着程晓攸,“刚才什么事情?哦?我想起来了,我下午准备去一趟中生代会所。姐你跟负责的人打个招呼,让他尽可能的将所有员工都召集起来。不用做硬性规定,我只是想再去了解一些情况。” “不用强调必须到场吗?”程晓攸略带疑惑的问道:“那样的话你岂不是要多跑几趟?你不用担心,姐说的话一样好使。” “没必要,只要通知到了即可。”经望川笑着起身,“警方已经对他们做了限制,在解除禁令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离开本市的。所以,只要通知到了,没有理由不到。” 程晓攸随即恍然,“我明白了,若是通知不来,那就是心里有鬼!小弟,你这算计也太繁琐了?有怀疑你就直接盘问好了,还怕他们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谁有意见我就直接开除谁!” “谢谢姐!你也早去早回,不要脱离花警官擅自行动。”经望川走到程晓攸身前,小心叮嘱道:“安第一!若是事情棘手就先搁置,不必急于一时。” “我知道!”程晓攸的神情有些黯然,“尤莉与宋立成的身后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我必须抓紧时间稳定人心。放心吧?姐能应付。你也不要乱跑,记得按时回家吃饭。” “一定遵命!”经望川笑得促狭,“记得小时候母亲大人就是这般叮嘱我的,而我也是如此这般的回答。没想到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还能听到这番叮嘱,嘿嘿~姐还真是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程晓攸甩给他一个白眼,“哼!等你长大再说吧?”说完,她的笑脸如花般绽放,婀娜的转身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经望川二人再次陷入数据校对的枯燥之中,时间也在这枯燥的重复中一点点的悄然流逝。比对着各项边角的数据,各种假设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之后又再次推倒重建。 直到坐到饭桌前,他依旧眉头深锁,沉思不语。 气氛稍显沉闷,傅戎眨巴着小眼睛看向佟香枝,“佟姨,咱们晚餐吃什么?有肉吗?” 佟香枝瞟了一眼傅戎,自是明白这傅胖子的玲珑心思,便笑着说道:“肉自然是天天有,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疼?” “胃疼吗?那自然是无碍的,我吃多少都不会胃疼。”傅戎苦着脸装傻。 “那好,吃哪补哪,今天我们就吃扒猪脸。”佟香枝用筷子比划着傅戎的大脑袋,“先来半扇吧?回头你把自己洗干净点,我也能省些事儿,别囫囵的糊弄。剩下的半扇先冻上,等来年你长出脑子再吃。” 庞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经望川却仍是毫无反应。 “少爷,别琢磨了?这里都整出人命了,你居然还在那里无动于衷?”傅戎干脆直接凑上前去,用手在对方脸上划拉着,“这家里少了女人您这饭量都见少,是不是我回头再给你踅摸几个好妹妹?” 经望川回神,“扒猪脸和猪头肉有什么区别?只是烹饪的方式有所不同吗?”他盯着傅戎那白皙肥胖的手掌,“若是换成卤味猪手,我可能会更喜欢一些。” 随后他转向庞白,“我们刚才输入的数据不准确,坠落速度的计算还应该考虑到风速的影响,否则以端木的水平,不可能出现计算的偏差。楼间的风速与风向变化不定,或许我们应该考虑变换一种思路。 就比如卤制猪手是南方地区的风味,而在北方地区,却大多更喜欢红烧的方式。端木衍是一位建筑设计师,其在力学应用上的水平,我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企及。因此,我们恐怕很难从机关的设计技巧上找出什么线索……” 第一百零八章 回到起点 () “那,那,那工作站还,还买吗?”庞白急声问道。 傅戎有些迷糊,“什么工作站?这和端木的跳楼有什么关系?” “工作站自然是要建的,你下午就去办。建立小型工作站可以提高效率,而且我们要处理的又不止眼前的这一件事情?”经望川放下手中的碗筷,将视线移向佟香枝,“佟姨,我和傅戎下午还有事,家里就拜托您照看了。 我稍后将银行卡交给您,今后家中的开支也交由您掌控。等庞白订好设备,您按照报价支付就可。我们几个都年轻,有些事情还需要您这样阅历丰富的人监督、照应。拜托了,谢谢您!” “乔治,这样不好吧?”佟香枝迟疑的说道:“我可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多钱?若是……?” “佟姨,您客气什么?您没听少爷的意思吗?这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开支了,你就尽情挥霍好了。”傅戎两眼放光,“佟姨是我最敬重的人,您办事大家都放心。另外佟姨,您看这天气渐凉,我还想置办些过冬的衣服,只是最近这手头有些紧,您看?” “你去看图片吧!”佟香枝白了一眼傅胖子,“我管钱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让你减肥!别在这里打岔!乔治,你是不是再……?” “不必了,您是值得信赖的家人。”经望川笑着打断对方,“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请相信我,这不是一个轻率的决定。” “那好吧,我就试试看。”佟香枝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坚持。 “少爷?你现在,不是乔治…少爷?”傅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犹疑的小声试探,“您那飞跳的迷人眼神此刻竟是如此深邃的令人惶恐,在不经意间却能如此娴熟的无缝衔接,这技艺还真是令人赞叹!这是上帝的疏忽还是迷茫者的苏醒?哦买噶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经望川拢了拢眼前的发丝,点头轻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倒是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嗦,很好,保持住这种状态,下午有你发挥的空间。” 傅戎愕然的点点头,佟香枝却是闪过几丝疑惑。 而庞白在重新得到经望川的允诺后,便一直低头痴痴的傻笑。周围的一切已经自主屏蔽,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设备,高端的设备!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后,经望川与傅戎一起赶赴中生代会所。路上他给肖魏打了一个电话,一是汇报一下行踪,二是向其索要端木衍的尸检报告,“肖队,我还需要警方所做的射击试验的比对数据,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而是增加设置的排除条件。” “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小子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肖魏的心情似乎很好,“资料我一会让人交给阚爷,正好阚爷刚还说有事情找你,你回头直接去他那里取吧?对了,邓西伦明天会放出去,你自己抓紧时间准备吧?” 我需要准备什么?经望川暗自腹诽,这些都应该是你们警方的工作好吧?还想再问,那头肖魏已经挂断了电话。 “少爷,莫不是肖队长准备撤离监视咱们的外围警力,让咱们成为吸引火力的一个幌子?”傅戎有些揶揄的说道:“这倒是符合肖队的一贯作风,能捡漏的时候绝不吝惜脸面!” “是吗?”经望川白了一眼傅戎,“你不是说肖队最擅长的便是大海捞针的人海战术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了收缩警力,借势而为了?” “这不矛盾!”傅戎夸张的耸耸肩膀,“肖队的风格就是一贯的没有风格,千变万化的,总之,只要是能占到便宜,他无所不用其极。这一点倒是和洒家很像,都是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的洒脱性格!” “你还是好好开车吧?”经望川无奈的将视线移向窗外,“希望一会你也能占到便宜,不要四目茫然的不知所谓?” “是二目,我这眼睛可是堪比x射线。”傅戎一本正经的严肃,“我知道少爷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一切有我!您就当自己是个睁眼瞎,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就ok了!也不对,我的眼色虽然很是亮眼,但少爷你恐怕还是分不清楚吧?这样,您到时看我的手势……” 车子直接驶进会所的大门,一群人正聚集在楼前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聊着天。二人刚下车,一个年轻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您好,我是齐亮。不知二位还有没有印象?”年轻人热情的伸出手,“接到程董的通知时我还在纳闷,没想到程董说的熟人居然就是您二位?人都已经召集齐了,您看我们去哪里合适?” 经望川扫了一眼身旁的傅戎,傅戎会意,立刻挺胸叠肚的迎上前去,“还真是巧,你不就是将我们出卖给共军,不是,是出卖给敌人的叛徒齐亮齐领班吗?怎么样?没想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吧?” 齐亮立时怔然:“……?” 经望川疑惑,他又扫了一眼傅胖子,胡汉三是谁?名人?而傅戎此时已然进入状态,然没有留意经望川那飞跳的眼神,“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敢在我面前留中分?一看就是蒲志高的同伙!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一贯政策,惩前毖后,治死人不偿命!还不赶快交代?谁是那个女杀手的同伙?” 齐亮一脸懵懂的看向经望川,立时,经望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死胖子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个蒲志高又是谁!? 他已经记起面前的年轻人,正是第一次来时带领二人进入现场的那个精干的领班。他故作肃然的轻咳了一声,“齐领班你好,我是经望川。目前这里是你负责?人都齐了吗?” 齐亮点点头,“程董是这样交待的,这里目前由我暂时负责。原来的正副经理都已经跳槽去了别的单位,人虽然在本市,但想必通知了也不会来。会所原有员工二十八人,实到二十人。但其他人的档案信息都还在,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我们何时开始?” 第一百零九章 消失的对象(1) () “你去将所有的姑娘都留下,其余的人尽快打发走。”傅戎再次挡在齐亮的身前,“我只对三十岁以下的女人感兴趣,对了,那个张什么蓝要留下,虽然岁数大点,但却是一个关键证人!你的明白?” 齐亮自动将傅戎忽略,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goodboy,他自然能分清面前二人的从属关系。他的目光越过傅戎的肩头,看向一脸纠结的经望川,“对不起,你的要求我无法办到。我看还是听听这位先生的建议吧?” “齐先生,”经望川向身旁跨了半步,“麻烦你将人员的登记记录交给我,然后再为我们准备一个房间。房间不用太大,光线充足即可。之后你去通知一下,今天所有到场的员工,将得到公司给予的两百元奖励和一份长期的雇佣合同。 而且薪酬待遇也将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这一点我会向程董提出建议。待一切准备稳妥,我会逐一点名,到时你安排他们进入房间接受询问。放心,只是随便问几个小问题,不会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若是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的,请二位随我来。”齐亮眉间露出几分喜色,“您的安排很周到,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 十分钟后,傅戎将照相机架好,而经望川已经挑选出了第一个目标人选,李招娣,这是九月十二号最后见到雷斌的两名服务员之一。 “傅戎,把人叫进来吧?我一会提问时你负责录像,我要人物的整体动作细节,ok ?”经望川吩咐道。 “没问题,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傅戎面色不变,“只是我们不增加一点氛围渲染吗?比如拉上窗帘关上灯,之后再放点聊斋插曲?” 我能放心才怪? “不用,我们抓紧时间。”经望川挥挥手,“你就是最好的特效!”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疗效?” 片刻之后,傅戎领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走进房间。 “请坐吧?李小姐,不用紧张。”经望川指着面前的椅子,然后朝傅戎点点头。 “我还是站着吧?我,我习惯了。”李招娣额头低垂,双手交握在腹下,只在回答的时候用眼角斜瞄了几下对方。 经望川见状,便已在心中将其排除在了嫌疑之外,“李小姐在会所工作多长时间了?还习惯吗?” “两年零三个月,我来的时候已经满十八岁了。”李招娣这次没有抬头,“这里很好,我希望可以继续留下工作。” “很好,你对薪酬、假期有什么要求吗?” “啊?哦,我没要求,都挺好的。”经望川的问题令她略感意外,但身体明显放松了不少。 “你的领班对你的评价很高,所以,公司也希望李小姐继续为公司做出贡献。”经望川的语气愈发和蔼,“李小姐在公司内有关系亲密的朋友吗?就是那种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公司想对员工的思想状态做个比较面的了解,这样也有利于之后彼此的相互沟通。” “朋友?老乡算吗?”李招娣抬头扫了一眼经望川,见对方微笑示意,才又继续说道:“我和小芹是老乡,只是她和三丫害怕,说死人不吉利就决定不干了。只是听说她们也没走,说是警察不让。我们三个平时关系不错,也是一个宿舍的。还有香兰姐人很好,对我们也很照顾,哦,她和齐领班,不是,是齐经理在处对象……” 李招娣已经完放松,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经望川也不打断,就那么耐心的听着。 等李招娣讲完,他才微笑着问道:“李小姐对十二号中午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吧?就是你们雷经理宴请客人的那天,当时你是服务员之一,对吧?” “我记得,当时雷经理请的是出版社的赵总,是我和刘江一起专职负责的。”李招娣不假思索的答道:“雷经理和赵总很熟,之前也在这里请过他几次,都是我和刘江负责的。那天吃饭的就他们两个人,我和刘江都是依照惯例守在门口,随叫随进……” “很好,李小姐的记忆力很出众,叙述的也很详细。谢谢你。”经望川笑着直起身,“那么你和刘江等在门口时,还记得有哪些人经过吗?我是指你们内部的员工,不包括外来的客人。” “员工?没有,后厨上菜都是刘江和我到走廊角门去接,所以没有人从那里经过。”李招娣又思索片刻,“客人好像也没有人经过。雷总的房间是在最里面,为的就是没人打扰。而且那天是周五,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客人。” “那你还记得当天与你一起当班的同事还有谁吗?我是指当天所有在一层的服务员。”经望川继续问道。 “呀!这人可多了,好像大多数人那个时候都在。”李招娣下意识地掰弄着手指,“小芹和三丫那天与我一样都是白班,齐领班,香兰姐、桂琴姐,还有黄凯,孙大伟……” “好了,谢谢李小姐的配合。我没有问题了,希望你今后在公司过得更加愉快。”经望川说完,转头看向傅戎,“请代我送一送李小姐,先不必叫下一个人,我还要再看看。” 片刻之后,傅戎一脸笑意的回转,“少爷,你这是准备带这里的女员工们集体去看小金鱼吗?你瞧你把那个小姑娘给迷糊的,走路都快飘起来了?你的领导很看好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见过这里的其他领导?少爷,我对薪酬和假期也很有期待,您就不想听听嘛?” 经望川没有理会傅胖子,低头在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很快,他便将写好的字条交给傅戎,“让齐亮按照这个顺序将余下的人逐一叫进来,一个接一个,不必再等召唤。” 傅戎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咦?你怎么把男人也都算上了?也对,同伙不一定非要性别相同。张素蓝?少爷为什么将她放到最后?” “去吧?抓紧时间。”经望川没有解释,挥手催促道。 接下来进入房间的人是一名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子,个头不高,一头整齐的短发,步履稳定而从容。他径直来到椅子前,双手垂于两侧,目光审视的看向对方。 “黄凯先生,请坐。”经望川微微皱眉,直接开口问道:“你当过兵?怎么你的简历中没有记录?” “是的,三年义务兵,两年志愿兵。”黄凯挺直了身子,扫了一眼四周,“至于为什么没有填报,抱歉,这是一名士兵的荣誉。” “是我冒昧了!那么士兵先生,”经望川随即起身,“你九月十二号的中午是否见过雷斌?若没有,你能否确定他结束用餐的具体时间?” “我在十二号天都没有见过雷斌先生,但我知道上午他来了,而且午餐结束后并未离开会所。”黄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至于确定他午餐结束的时间就更简单了,因为耳机里有同事们的相互通告。” “哦?这倒是一个有趣的发现?”经望川恍然,“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雷斌先生每次来会所之后都要进行突击检查,直到他发现第一个错误为止。”黄凯的嘴角撇了撇,“所以大家对他都很敬畏,并相互通报加以防范。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章 消失的对象(2) () “的确!”经望川也是一笑。 雷斌的领域意识很强,也很注意把握尺度。对于任何一个团队,错误、矛盾永远都不可能消除。只追究第一点错误而放过余下,既保持压迫的权威性,又可适度维持张力充裕的神秘感。倒是的确没有浪费他精研“三国”的一番辛苦。 经望川将手里的会所平面图递给对方,“黄先生可否将自己当日所在的位置标注出来?当然,若是你能确定更多其他同事的位置,也请一并记录。这将对我很有帮助,谢谢!” “可以,”黄凯痛快的回道:“你在调查雷经理的死亡?可你似乎不是中国人吧?律师?” “很快就是了。”经望川点点头,“我叫经望川,是一名私人法律事务调查员。我是你们程董的弟弟,目前的国籍是法国。但我已经递交了入籍申请,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批准。怎么?我看黄先生似乎对目前的工作不太满意?有什么想法?” 黄凯俯身在桌上快速的勾画着,“要说满意谈不上,但也还算将就吧?我的学历低,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所以这份工作目前也只是一个过渡。至于想法?恐怕也只能是个想法而已。” 他的语气有些自嘲,没有回头停顿。虽然是弓着身,但后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这位“至于”先生,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工作?”傅戎从一旁悄然无声的凑了过来,“比如跟着我们少爷一起,成就一番辉煌的侦探事业?看你这说话的条理性,想必也是高中毕业吧?字写的倒也还算工整,少爷,不如你就将就收下他吧?如何?” 黄凯不由侧身瞥了一眼傅戎,面色涨得有些微红。这个醒目的胖子虽然是在打趣他,但模仿他的措辞习惯与语气神态都是惟妙惟肖,这令他在吃惊之余又有少许的气恼。 “和你一样?”他一语双关的反问道。 经望川无奈的耸耸肩。没有惊诧,没有气恼,只有无奈。这个玲珑的胖子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所以他又情不自禁的开始彰显他那自以为是的存在感。 “和我一样?那怎么可能!?”傅胖子夸张的瞪大双眼,“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你能和我一样?无论是学历、阅历,还是资历,我都是你这一生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年轻人,你这是三观不正啊?既然三观不正,你的想法也就不必再提了。所以,我是脑力劳动者,你是体力劳动者。至于你的想法?呵呵~你等我笑完了再告诉你不迟。” 完蛋!经望川僵硬的维持着笑容,在心底将傅胖子以各种姿势在榴莲上反复的摩擦! 黄凯只是略微一怔,便低头继续在平面图上勾画。手下依然很平稳,也很迅速。 片刻之后他将图纸递给经望川,“希望可以帮到你,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经望川接过图纸,随手递给对方一张便签。“谢谢!这是我的电话,希望你可以考虑刚才傅戎先生提出的建议。” 黄凯接过便签没有说话,眼神探究的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经望川笑着耸耸肩,“傅戎先生人不坏,只是说起话来没有分寸。但他刚才的确是代表了我的意思,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 “成为一名体力劳动类型的私家侦探?这个提议倒是很稀奇!”黄凯摊开双手,“我能做什么?保镖?司机?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说笑?” “保镖?就是三个你,也未必是我们少爷的对手。”傅戎冷笑,“至于司机?哼哼,那是胖爷我的饭碗!” “我替傅戎先生向你道歉。”经望川挥手打断傅戎,面上继续保持着微笑,“你说的那些工作很多人都可以胜任,我尊重你,同时也是我所欣赏的,是你能够时刻保持曾经身为一名士兵的荣誉感!” 黄凯渐渐收敛起戏谑的戒备,“我会慎重考虑,只是你确定?你在这里的调查才刚刚开始,我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我是说,你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经望川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们少爷可以通灵!”傅戎双手抱胸,腆腆的点着头,“还不错,至少这次你没有说什么至于、所以的转折。年轻人,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黄凯向经望川点点头,随后斜了一眼傅胖子,“不用,谢谢。你的称赞只会使我的决定更加艰难!” 等黄凯出门,傅戎立刻讪笑着凑到近前,“少爷,你看我的手段如何?这小子一进门就是一副四六不靠的瑟模样,若不及时出手打压一下,很可能将来……” “很可能将来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是这个意思吧?”经望川没好气的挥挥手,“军人的骄傲你不懂,而吴索那样的只是个例。好了,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口头表扬一次如何?” “啊!?您还真的准备将其收入麾下?既然如此,少爷你还是给我来点实惠的奖励吧?这日子,简直是压力太大了!” 接下来的问询进行的很快,在询问齐亮的时候,经望川没有增加更多的细节内容,只是将之前几个回答存在疑问的人员动向,又向齐亮进行了逐一复核。 而最为期待的冷库保管员张素蓝,也并未给经望川带来任何有用的新线索。 “齐先生,你今天的布置安排非常好,谢谢你的帮助。冷库与雷斌先生的房间现在还没有解除限制,但我想去这两个位置之间的通道看看,还要劳烦你给我指引一下。” “好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齐亮礼貌的笑着起身,“现在会所已经停止营业,尤其是后厨那里基本保持着原样。我领您过去。” 经望川合上自己的记录本,又转头向傅戎吩咐道:“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你收拾好直接去车上等我。” 楼道内已经恢复平静,员工也大都散去。经望川顺着第一次来时的路线,先是在雷斌的房间门口停留片刻,而后在齐亮的带领下又在冷库与张素蓝的宿舍门口徘徊了几圈。 经望川只是沉默的走走停停,始终也未向齐亮询问什么。等二人兜兜转转的回到大厅,经望川才开口问道:“后院只有南墙上的一个角门吗?平时内部人员出入有什么限制没有?” 齐亮似乎有些走神,愣了一下才点头说道:“是的,会所出入只有前门与后院的那个小门。角门外面是一条胡同,可以大致容下两辆车并行。后厨与会所内部的消耗品采买,也都是从那里出入。 至于说出入限制,也不是没有。但除了不太好商量的张素蓝外,厨师长与前台的值班经理也各自掌管着一把钥匙。所以,在大领导不在的情况下,这个制度基本等于没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 消失的对象(3) () “少爷,我们这就收摊了?可是有什么发现?”经望川回到车上,傅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哪有如此简单便可勘破的计谋?”经望川摇摇头,“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也许是那个r另有手段也不一定?” “黄凯所说员工之间的通报手段,有没有可能被那个女人利用?毕竟作为内部人员,要想拿到一套当时不在岗员工的接收设备还是很容易的。”傅戎启动车子,“我们现在直接去阚爷那里?” “嗯,去刑警队。”经望川点点头,“你的猜测可能性不大?从张素蓝的描述中可以发现,r对她的作息习惯以及家庭背景非常清楚。以张素蓝本人的寡淡脾性,要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所以,这是一件耗时长久的工作,而且不是道听途说所能准确掌握的。 此外从r追杀吴索的细节上判断,此人不仅针对雷斌谋划了很长时间,而且连雷斌的很多隐秘都了解的非常透彻。如此有耐心的一位猎手,必定会在行动中排除一切多余的环节与动作。所以,通过偷取内部通讯设备获取信息这种方式,会因不确定因素太多而被排除。 这一点从今天众人的问答中也可得到印证,在十二号当天,没有人见过当时伪装的张素蓝。这符合张素蓝平日离群索居的日常状态,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此外还有一个细节,不知你注意到没有? 张素蓝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五左右,而我们目测的r的身高却有一米六三上下。这中间有近十公分的误差,而且是很难伪装的高度差。身材矮可以辅助增高,而身材高的人若要伪装成身材矮小之人却是不易。所以,我怀疑r很可能在会所之内还有另外的一个伪装身份!” 傅戎闻言立时来了精神,“所以我一开始便让齐亮将所有三十岁以内的女人都集中起来,这话说得也并没有错误啊?单从这一点就可以得出结论,至少我在逻辑推理的层面上,已经堪与少爷一般无二了。” “你太谦虚了!”经望川撇了撇嘴,“虽然我推测r在会所内有同伙的可能性不大,但我同样也没有切实的依据加以否定。所以对这第二种可能我依然进行了筛查,尽管仍旧没有任何发现,甚至只是增加了一个不完的排除条件,但这便是逻辑推理的必然过程。” “停!”傅戎觉得头脑发胀,“少爷,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转折点设置的太多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否认,这世界上有一种智慧叫作先天性的聪明!就比如我!” “何止!?你刚才所说的理论层次,显然已经超脱了先天性聪明这个范畴。是在认知之上的臆想,也是我不敢奢望的境界。所以,芙蓉先生,你真的是太谦虚了。” “谢谢!尽管您那飞跳的眼神已经翻飞的只剩下眼白,但我依然将其视为那是您对我的一种褒奖。”傅戎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那你还有没有第三种猜想?比如,那个女人买了一套高端的定向声呐采集设备?这样她一样可以躲在张素蓝的休息室里,足不出户便可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毕竟现在的科技水平日新月异,何况两个房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隔了几道墙而已。” 经望川哑然。 “又或者那个女人只是拿了张素蓝的冷库钥匙,案发当天也根本没有什么伪装的张素蓝出现在现场?”傅戎得意的继续,“这一切都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所谓灯下黑便是这个道理。你不是也说那个女人曾经借助餐车搬运过雷斌的尸体吗?若真是如此,借助送餐服务员的身份岂不是更加方便?何必非要多此一举的装什么冷库保管员?” 经望川甩甩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胖子之前一直在装傻?又或是刚才受了什么刺激,之后便突然之间开了窍?他惊诧莫名的扫了一眼傅胖子,这光天化日的,也不像是土地奶奶灵魂附体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有所谓的先天性聪明? “你的眼里闪烁着嫉妒的光芒,这对你的进益并无任何帮助。相反的,这只会令你在漆黑的迷雾中徘徊得更久。”傅胖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瑟,“如何?有没有突然想奖励我一万元的冲动?只要不是日元或者越南盾,我都可以勉为其难的笑纳。” 经望川的白眼,终于是无可抑制的翻了上去…… 阚爷的传达室里烟雾缭绕,一个面容白皙的中年男子正与阚劲松相对而坐,喷云吐雾。 “小子你来了?来,认识一下,这个老白脸是我的徒弟乔慕白。”经望川刚一进门,阚劲松便指着对方笑着说道:“你这个小白脸人小辈大,当个便宜师叔可有什么见面礼孝敬?来,赶紧掏出来!别像上次似的拿盒破烟糊弄我?” 乔慕白?乔大队?经望川听傅胖子提起过,乔慕白是市局刑警大队的第一负责人。而且傅胖子当时还神秘兮兮的透露,以此人的资历与岁数,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经望川对傅戎“紧抱大腿,快速进步”的“精辟”理论不以为然,但阚爷现在明显是在给自己提供一个难得的亲近机会,所以,他自然也是不会轻易错过。 他笑着挠挠头,“阚爷,您这可是在羞臊于我?您是我的前辈,我又怎么敢在您的面前没个高低?乔队长,让您见笑了,小子经望川,还请多多指教。” “哈哈~师傅说的不错,这位小师叔的确是个妙人!”乔慕白笑着站起身,“这里没有外人,所以私底下的规矩不可乱。当然,即使有了这层私人关系,我也不可能给你什么特殊的关照。这也是师傅定下的规矩,再说这不是还有礼物可以拿吗?小师叔,赶紧拿出来吧?” 经望川诧异且尴尬的看向阚劲松,“阚爷,您这吩咐我可真是承受不起!我的年龄太小,况且外公曾经教诲:达者为先!我是想成为一名侦探,可在这方面,二位均是我的前辈师长。所以您的这个吩咐,小子我愧不敢当。礼物可以有,但是是拜师之礼。可否?” “嘿嘿~看到没?这就是只小狐狸!”阚劲松挥挥手,扭头对乔慕白道:“这礼物我看你今天是讨不到了?也罢,你们两个单论,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的烟你也拿去,反正我也抽不惯。” “那就谢谢师傅了!”乔慕白应承的很快,看来对经望川送给阚爷的雪茄的确喜爱非常。 “阚爷,您这演技可是有待提高!”经望川笑着接口,“雪茄小子那里还有,回头我就给您送过来。您不用装作那么心疼,我送您烟是私人情谊,可算不上是行贿。所以您大可不必如此委婉?” “委婉个屁!”阚劲松佯怒道:“你没看这里还有一个讨债鬼?说的也是你那一套理论,抽师傅的,喝师傅的都是天经地义!还理直气壮的美其名曰:这也是一种孝顺!狗屁!” “嘿嘿~只要您开心,徒儿我受些担待也是应该。”乔慕白讪笑着凑到阚爷面前,“别看您这面皮绷得紧俏,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您瞪我也没用,我准备再继续孝敬您五十年!决不食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的插曲 () 看着师徒二人之间的谐趣,经望川不禁莞尔。 “小子,别戳在那里傻笑。过来坐。”阚劲松冲他招招手,“你这是从雷斌的会所过来?” 经望川笑着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二人对面。“收获不大,但感觉方向还是不错的。”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你若还能有什么发现,岂不是说明我们警方的工作有纰漏?”阚劲松收敛笑容,“那么,你还是怀疑女杀手隐匿在会所之中时,使用了两个不同的身份?” “也可能只是一个。”经望川竖起一根手指,“另一个,或许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幌子。警方在勘查张素蓝的宿舍时,并未发现任何除张素蓝本人之外的不明生物遗存。那么设若r在谋杀雷斌的当天,并未以张素蓝的身份出现,而只是将其作为事后转移警方视线的一种手段,那么这一切也就解释的近乎合理了。” “为什么是近乎?难道仍旧不能排除存在同谋的可能?”乔慕白问道。 “是的,案发当天并未有人见到“张素蓝”进出会所。大家也只是依照习惯认为,张素蓝应该就在那里。这是惯性思维的一种延续,就如我们依据r已知的作案细节,判断此人应该是单独作案的情况一样。而且通过今天的问询,我发现……” 经望川将今天自己的问询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之后才继续道:“所以,尽管我为证明其具备单独作案的可能,增加了许多的客观条件,但同理,这同样为其存在同伙的可能增加了条件。反之亦然,删减条件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太嗦!”阚劲松有些不耐,“归根结底一句话,没有直接证据。小子,你的思维跑偏了。逻辑推理只是验证实际勘验结果的一种辅助手段,但你若是将其作为主要手段就是本末倒置。开拓思维视角,设置可能条件,这便是逻辑推演的本质功能,也仅此而已。” “师傅,您这也有点太极端了。”乔慕白在一旁帮腔,“理论是总结经验的基础,相辅相成,怎么能说是……” “闭嘴!你是我师傅还是我是你师傅?不要在这里偷换概念!”阚劲松粗暴的打断乔慕白,然没有顾及对方的身份,“你的推测再合理也无法令嫌疑人认罪,更别提是拿到法庭上进行辩论。你从警这么多年,见过因无懈可击的推理就令对手甘愿伏法的例证吗? 你不知道,这小子跑偏是有原因的。他脸盲,即使和凶手打过照面也未必还能记得清楚!所以他才会借助增强某些辅助能力,强化自己的面素质。这很好,也没有错误,只是分不清主次就是歧路。这是你的一道坎,绕是绕不过去的。所以,你必须翻越它!” “不是脸盲!”经望川只觉自己的脑海轰然炸开,下意识地想要辩解。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这个秘密是谁泄露出去的?是匹诺曹还是胖芙蓉?亦或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噢!差不多是一个意思!”阚劲松似是对经望川的痴呆模样颇为满意,“嘿嘿,你的母亲给我打过电话了,拜托我对你小子严加看管!她对你很不放心,通过曹彼得了解我的情况后,便将你小子的底细和盘托出了。她的苦心我明白,就是不想你小子陷入到危险之中。” 阚劲松说着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母亲就是想让我绝了你从事刑侦这条路,毕竟成天与罪犯打交道的确很危险。可我的想法又有所不同,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何况你的这些小毛病,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至少你小子肯定分得清自己的那几个姐姐不是?当然,你小子能否经得起一番打磨,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望川的神色从最初的愣怔转为尴尬,“我有自己的一套识人、辨人的方法,只要是我在意的,无论男女,一次即可。” “所以你只对需要注意或是能够引起你注意的人才会有记忆?”乔慕白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你的专注力要远远高于旁人!这也是你自己训练的结果?” 经望川迟疑的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 “你就别在那里给他找辙了?这小子远比你想象的坚强。”阚劲松瞪了一眼乔慕白,颇为自得的摇着头,“我师父亲自教育出来的人物没有孬货,就比如我。别的不提,单只是教育弟子来说,你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我是意外!”乔慕白正色的点点头。 “扯淡!”阚劲松笑着敲敲桌子,“小子,你似乎还有话说?” “哦,”经望川眼神飘忽的看向阚劲松,“我母亲还有没有向您提起过其他的事情?” “难道你小子还有其它的毛病?”阚劲松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不会是神经方面的疾病吧?” 乔慕白也是惊诧不已,“您就不能盼点好!?”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这师徒俩莫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经望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看来的确是精神方面的毛病!师傅英明,您看这小子的表情?想必是不会错了!”乔慕白继续补刀。 “别打岔!”阚劲松正色道:“只要不是躁郁型的精神病就都好说!” 看着师徒二人的默契,估计母亲为了阻止自己的冒险,能说的与不能说的想必都已经说了。肯定是傅胖子把自己的危险遭遇告诉了小丫头,而后……?结果已然摆在眼前…… “我的人格分裂已经固化,而且在本体认知上是一致的。”经望川小心的斟酌着措辞,“因此,在对某一具体事物的研判上,二者之间不仅不会产生冲突,并且因性格影响所导致的思维方式不同,两者之间还会交错互补。只是乔治的性格跳脱一些,所以,因冲动所产生的危险因素也更多一些……” 经望川磕绊着将自己的病史“轻描淡写”的修饰了一番,而阚劲松师徒二人的表情也使他确信,自己又上当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也只能是下次注意就好!?经望川腹诽着挤出一丝笑容,“所以我的专注力的确是高于大多数人,但这不是训练的结果,而是两种病症附带的后遗症而已。” “师傅,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乔慕白一拍大腿,“神经病都能整得如此神奇,这还让不让别人愉快地谋生了!?” “嗯!的确很神奇!”阚劲松也是一脸艳羡的点着头,“不要放过他!这小子很有研究价值,要争取尽快的吸收到组织里来。莫要被别人给划拉跑了,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比他还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性格解析 () 这不是智力与技巧的较量,这是经验上的纯粹碾压!那师徒二人犹如正在合伙做生意的葛朗台与阿巴贡!经望川腹诽着,不由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前者已经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当你看到他们那只有在小心清点金币时才会露出的得意笑容,你只能发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哀叹,他们居然已经轻易地取得了成功!? 而自己,就是那个挂在风车上的唐吉坷德!还有,我的桑丘潘沙在哪里? “好了,小子,不要在那里自怨自艾了。”阚劲松翘起二郎腿,“说实话,对于你的执着我很佩服。所以,接下来你要好好表现了。” 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转折?经望川再次怔然。 “师傅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乔慕白忍着笑意,“你没看把我都给拎过来了?这是公然的以权谋私!哎,眼看就要晚节不保喽!” “不保个屁!”阚劲松继续着自己粗俗的亲切,“我这是给你们一线队伍补充新鲜血液,是为人民服务!懂不!?” 阚爷这是在为自己铺路!?经望川心中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谢谢阚爷!”经望川点点头,“还有乔sir,希望还能不吝赐教。” “我可教不了你,师傅说我还没出徒呢!”乔慕白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撇撇嘴,“你小子是真傻假傻?那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师傅嘛,何必还拐来拐去的绕弯子?” “这些不用你操心!”阚劲松摆摆手,“还是说回正事,你今天的排查没有结果,所以那未到场的八个人你也不必去浪费功夫了。肖魏的细致还是令人放心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不是那个三维现场图遇到了麻烦?” “数据校对会很快完成,之前因为缺少必要的计算条件而暂时先放下了。”经望川收敛心神,“所以我现在过来想要一份尸检报告,主要还是当年肖队他们的实验数据,通过对比修正一些可能出现偏差的参数。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关于我,不是,关于简警官当下的行动,是否是得到了您的默许?” “你为什么这么问?”阚劲松瞥了一眼乔慕白,“那丫头有什么不对吗?” 经望川摇摇头,“看来昨晚的事情她没有向您汇报?花警官并不了解部细节,所以,我对简警官接下来的计划有些担心。罗玉竹昨夜已经表明态度,她会站在女杀手的一边。 我将细节以及我的分析与简警官做了交待,但她显然并未真正听进去。我担心她对罗玉竹的过度刺激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甚至,是引起邓西伦的连锁反应,而后将二人部陷于危险的境地。” “你将昨晚与罗玉竹的谈话内容复述一遍,尽量讲的详细些。”阚劲松眉间闪过一丝担忧,“慕白,先不必记录,心里有数即可。” 乔慕白点点头,收起了已经掏出的纸笔。 待经望川讲述完毕,乔慕白才开口道:“罗玉竹现在仅仅只是完成了书面形式的遗嘱继承,所以你怀疑她有可能会利用继承的遗产对邓西伦实施报复?比如雇凶杀人?” 经望川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显然,乔慕白话中透露的意思表明,他对罗玉竹之后的行动判断与简昕宜基本一致---那就是不可能。 见经望川没有反驳,乔慕白索性将自己的意思表述的更加直接一些,“罗玉竹有韧性的一面,但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女人即使变得再疯狂,其极端上限也是可以预估的。何况你可能对国内的治安状况并不了解,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杀手组织之类的团体或媒介平台,所以罗玉竹即使是想要采取某种极端手段,恐怕她也很难找到相关渠道。因此,你的第二点推测也就不成立了。” 经望川等乔慕白说完,转头看向阚劲松。阚劲松沉思片刻,对经望川点点头,“我的判断也大致如此,你有什么异议就直接说吧……” 经望川将视线转向乔慕白,“我不知你们从何处得来的结论,会认为罗玉竹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只因为她当初对端木“背叛”的反应?还是面对警方怀疑时濒临崩溃的脆弱?亦或是她羸弱的雌性外表本身所具有的欺骗性? 那罗玉竹昨天的一系列反常行为你又作何分析?应激反应下的过度表现?文化差异虽然会造成社会个体面对外界压力时的反射差异,但这种差异会在极限条件下呈现趋同性。而罗玉竹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特征,正是极限下的极端反应。极端暴躁,或是极端平静。 罗玉竹幼年失去双亲,成年后遭到情感背叛,失去一切依靠后,又因意外卷入的刑事调查而毁去了辛苦打拼的事业。这种极限压迫不仅是突然地,而且是持续不断地。每次转折中出现的希望,都会成为再次失望之后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玉竹的性格中有自卑的一面,这也是压力的一种。她或许本人都不自觉,因为这自卑恰恰源于她的爱人,她的支撑。端木的光芒对她来说,既是指引,也是覆盖。所以在端木“背叛”之前,她的人生基本不需要自己的意志。 一切都是遵循既定的指引,她只要紧跟脚步便可。你有没有注意到罗玉竹的肩部、手肘关节以及小腿的线条结构?她的瘦弱只是源于骨架细小,而不是肌肉脂肪。她的肌肉线条匀称,那是经过长期锻炼的结果。现在虽然已经略显松弛,但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恢复。 端木喜欢攀岩,她与r相识也是在攀岩俱乐部,所以,她为了和爱人保持一致,很可能也受过相对专业的训练。我强调这一点,并不是怀疑罗玉竹参与过之前的谋杀,而是指她具有后续参与其中的条件与决心。运动不但可以强健体魄,而且运动也可培养性格。 性格是会不断改变的,当原本的固有性格因某种意外而改变,新的性格在推倒重建的过程中,会融合部分原有性格中的极端因素。在此我特别强调一下,这一点具有普适性。所以一旦性格经过多次重建,那其中的极端因素也必然会比例大增。 但这种重建在没有后续新的刺激的情况下,往往会呈现出阶段性的暂时稳定。而罗玉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们都有病 () “而罗玉竹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两次推倒与一次重建。即便是这一次的重建,也是不完的,她只是找到了一个短期的切实目标而已。 罗玉竹在与我进行交换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戒备状态。她虽然摆出了一副开放的姿态,但她却并不是一个好演员。只有那么一两次,她才会流露出真切的情感。一是对端木的恨,一是对邓西伦的恨。我的表述没有错误,在那真实之中,只有恨。 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中的重要存在,一个脉络清晰,一个因果不明。但一样无法否认,这两个男人都对她产生了重大影响。前者贯穿了她的一生,影响也大多是积极地因素,但却为何会与她对后者的反应相同?没有爱,只有恨?因此,这又涉及到了心理层面的异变。 我们的大脑是混乱而复杂的,人的一部分记忆是建立在压抑的情绪之上,如同沙砾上的城堡。这城堡虽然脆弱,但也是保护内心的一道防线。而这道防线的推倒与重建过程,在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都是一种破坏,一次伤害,以及一次回溯的过程。 随着这堵墙被破坏的次数增多,回溯的终点必将到达初次创伤的源头。而罗玉竹的初次创伤源点,正是死亡。这是一种近似虚幻与现实之间的转换,比如无法解决的情感矛盾,通常会折射在梦境之中。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反馈,也是一种深层次的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因为在潜意识中对真实事物的描述,其对自身的影响或伤害,要远低于在自觉意识中处理实际的对象或问题。这种反复的叠加,最终会导致意识的混乱。混淆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距离与本质,直至完失去对现实的感知。罗玉竹当时所表露出来的恨意,正是这种混乱下的虚幻。所以综合上述分析,我认为警方在罗玉竹的应对上存在轻疏。 若单只一个罗玉竹,这种轻疏应该不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但若是在加上一个邓西伦呢?邓西伦的情况比罗玉竹还要严重,他的心理扭曲程度也并未如警方,至少是简警官所判断的那般无害。邓西伦的潜意识中有暴戾的一面,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的确存在。 邓西伦的创伤源头在童年,发生的时间比罗玉竹还要早。所以伤害程度更大,隐藏的层次也更深。 他性格中懦弱的一面继承于他的父亲,敏感而自私则源自她母亲出走留给他的阴影。她对成熟女性的迷恋,以及靠近似偷窃才可带来的愉悦感,也同样是他对母亲带给他的创伤的一种修正。这种修正的短暂和失败,进一步增大了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邓西伦的性功能障碍是心理疾患而不是生理疾病,与他的心理扭曲程度成正比。从他的诊疗记录上可以看出,他的这个毛病,在他结束第一次不成功的情感经历时便已存在。之后之所以病情会不断加剧,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得到第一次时的满足感。 相应的,这种不满足会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他对母亲的怨恨。记录中他对母亲的回忆语言冰冷,无色彩。而他对自己心理描述时所使用的修辞,一样充斥着阴暗的情绪。徘徊不落的飞鸟,因风干而不朽的鱼干,树干缝隙中的蚂蚁,无一不充斥着阴鸷的暴戾隐晦。 而现在,这种暴戾已经面临爆发的边缘。邓西伦将面临人生中第二次的身败名裂,与第一次他母亲的出走所带来的伤害几乎可以视作等同。此时任何一点附加的刺激,都会加剧这种压抑已久的爆发。抛开简警官之前对他的试探性刺激,若是此时再加上一个同样几近癫狂的罗玉竹?呵呵~你还会觉得我之前的推断有些杞人忧天吗?” 乔慕白与阚劲松对视片刻,才缓缓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判断的确很独到,至少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分析师或是心理侧写师。师傅的眼光不错,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 “他那是久病成医,没什么可夸赞的。”阚劲松也是点点头,但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迟疑,“你今天过来似乎并不是专门为了试验报告而来,你还有什么怀疑,都一并说出来吧?” 阚劲松的转折令经望川有些愣怔,他揉搓着下巴,似乎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确定?”乔慕白起身给阚劲松将茶水续满,之后又给经望川倒了一杯才继续道:“不必有什么顾虑,即使是没有完整地支撑理由也不要紧,说出来大家一起参合一下。” 经望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赵东林!”他的视线在脚下逡巡,“赵东林与雷斌和邓西伦的关系亲密程度,超出了我之前的判断。在雷斌案的问询笔录中,据赵东林本人讲,他与雷斌之间只是纯粹的业务上往来。而且在雷斌的电脑硬盘中,也并未有涉及赵东林的龌龊把柄。 这说明什么?在雷斌的价值观中,只有可操控与不可操控这两种基本分类。不可控的边缘化,可控的又分为利用价值与亲密战友两种自设分类。而赵东林在雷斌的定义中,应该是特殊的一个,是极有利用价值的亲密战友。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有一本雷斌研习的《毛批三国》。这些都是雷斌平日的心得题注,答案便在其中。另外通过我今天在会所了解的情况,也可印证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服务员对赵东林很熟悉,而且雷斌除非重要客户或朋友,基本不会留对方在会所内用餐。所以,我怀疑赵东林很可能也是邓西伦抄袭事件的知情者与参与者,而且,他很可能会成为排在邓西伦之前的下一个目标!除掉所有贪婪者,让欲壑难填之辈死于绝望!这是端木那本小说的中心,也是那个r会使用如此极端手段的原因。” 经望川的话音刚落,乔慕白便猛地站起身,“所以即使仅仅只是怀疑,那个r也有可能会出手杀死赵东林!而且现在赵东林并不知道雷斌等人的真正死因,他仍处于一种无戒备的状态。” 他在屋内来回的踱着,“若是成功,之后邓西伦一旦得知赵东林的死讯,那他势必会癫狂的接近崩溃。到那时,杀死他的时机也就成熟了。而且对方在癫狂的状态下,也可提供更多的选择机会。一箭双雕,好棋!好棋!” “坐下吧?毛躁什么?”阚劲松瞪了一眼乔慕白,他敲着桌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经望川,“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想到赵东林的?别跟我说是今天,我脑子可没病!” 经望川耸耸肩,“的确是今天,之前只是隐约间总感觉像是遗漏了什么?所以我今天才决定重回现场,一是排查,二是拾遗补缺。若是仅凭雷斌的一本笔记心得,我还无法联系到赵东林的身上。那不科学,也和神经不神经没有关系。再说了,您也有病,我们大家都有病,只是轻重程度有所不同罢了。这可是我的主治医师说的,是科学!”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东林 () “少爷,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看你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不会是又被阚爷给算计了吧?”经望川刚坐进车里,傅戎便一脸戏谑的问道。 “你又跑去听墙根了?”经望川无精打采的摇摇头,“他们师徒二人是天赋异禀,而我则是双拳难敌六手,所以,你懂的。” “不对呀?是双拳难敌四手!你的意思那师徒俩都是三只手?”傅戎故作吃惊状,“我的乖乖,这可还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经望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傅胖子,“你想歪了,那多出来的两只手说的是你。你这个戏剧表演班毕业的叛徒!小丫头给你上了多大金额的保险,你至于这么奋不顾身的出卖我?” “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傅戎的情绪异常饱满,刚要慷慨激昂一番,却是猛地顿住,“难道是我将我们的英雄事迹渲染的过于扣人心弦,以至于小丫头向你母亲打了小报告?土地奶奶在上,我这次可真是冤枉啊!连你一口气认下三个姐姐的事,我都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硬憋了下来,谁知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可真是……?” 经望川挥手止住傅戎,“打住!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还是让土地奶奶歇歇吧?谢谢!直接回去吧?我累了……” 说完,他便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而傅戎自也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沪市奉贤区的一栋办公楼内,赵东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怔怔的出神。这几日,市传回的几则消息令他颇感心神不宁。雷斌本人包括其公司内部的员工接连死亡,而程晓攸与邓西伦也相继被警方传唤。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有着某种牵连,他也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至于缘由?赵东林昨日推掉一切应酬,冥思苦想了一整日也并未找出任何切实的答案。无他,行业内的私密规则太多,自己自然也不是独善其身的那一个。雷斌是从自己手中倒卖书号最多的客户,难道是其中出现了什么纰漏? 可若如此,那先找上自己的不应该是警察吗?总该不会是因为抄袭的事情吧?这在圈内是普遍现象,根本不值一晒。何况邓西伦现在不是还活得欢蹦乱跳? 身后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轻巧的推开,“赵总,小王已经到了,正在下面等您。您还有什么吩咐,真的不用他跟您一起去吗?” “不用,我这就下去。”赵东林没有回身,轻声支应了一声。 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等吩咐就直接闯进来,看来窝边草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也不是所有的秘书都有尤莉的那般眼色与心态,想到这,他不由对雷斌又多了几分佩服。 看看这蠢女人说的什么话?在下面等我?下面是哪里?是地下车库还是地狱?简直就是没有文化的村妇!将语言精简的歧义非常,你以为那是女人的内衣吗? 他叹了口气,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他上午接到一个电话,是雷斌与程晓攸的法律顾问焦自华打来的。内容是程晓攸请他去一趟市,交割之前与雷斌公司的遗留问题是其一,其二是就雷斌的死亡调查与他征询一些私密问题。 这也是他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再想到那位妩媚的遗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至于对方让他注意保密,尽量低调一些的奇怪要求,他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听进去。 直到现在要出发了,他才有些迟疑起来。不是因为女秘书那句不吉利的说辞,而是突然之间泛起的一丝心慌。两个小时的车程不远不近,自己是不是应该带上司机会更安一些? 他提起公文包,电话却是再次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片刻,他按下了接听键…… 邓西伦走出刑警队的大门,他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空气中夹杂着几分潮湿的烟火气,那是自由的味道。他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这惬意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造型?要起飞?”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讥笑,“赶快离开这里,难不成关你两天还添了毛病?” 邓西伦缓缓地转回身,嘴角的弧度更加圆润,“简警官,你就不用亲自相送了,谢谢你这几次三番的细心关照。我邓某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恩情来日定当亲自登门致谢。再见了,简警官。” 说完他挥挥手,依然是慢慢的转身,然后不紧不慢的离开。说这番话时,他眼神清澈的盯着对方的双眸,心中没有波澜,无喜无悲。这才是一个强者应有的气度,这便是从容! 简昕宜被邓西伦的一番说辞逗笑了,她正准备点评一下对方的浮夸演技,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同。难道真如那小子说的,邓西伦在自己连番的压迫之下,竟然完成了自我进化? 她收敛笑容,有些怔怔的出神。 身后没有继续传来嘲讽的笑声,这是意外的情况?想到对方看向自己时的那种轻蔑,邓西伦更加确信,这是真正的蜕变。身心的,他完成了一次艰难的自我升华! 邓西伦想着,眼角竟然有些潮湿。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没有挺胸抬头,只为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如外表那般的萎靡。他的心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脚下竟也随之变得蹒跚了起来。 “发什么愣呢?进来!我有话说。”传达室的小窗内传来阚劲松的呵斥,简昕宜瞥了一眼远去的邓西伦,才转身回到院内。 “您有什么指示?”简昕宜一进门,直接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她擦擦嘴,语气中带着些不满,“人已经放了,若是您改了主意,我再将他拎回来就是。” “拎什么拎?你现在是在停职,毛躁!”阚劲松敲着桌子,“一天都不消停,放人用你亲自去吗?多事!反省的如何?” “还没来得及想,等晚上有空再说吧?”简昕宜摊开手,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个邓西伦应该再关两天,到时可以吸引更多的火力。” 阚劲松气笑,“你总盯着邓西伦干嘛?还有,你上午跑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我这里点卯?” “我上午补觉,昨晚喝得有些头疼。”简昕宜说着向后缩了缩身子,“再说您总是说教起来没完,点卯还不是陪您聊天?” “我那是说教吗?我那些都是前人的经验教训。”阚劲松说着叹了口气,“看来你这丫头不摔个跟头是不会认错的,也罢,我就陪着你舍一次老脸!说吧?你下一步准备从哪里入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师徒问答 () “我看还是算了?您这基调定得太高,我怎么敢拿师傅的面皮开玩笑?所以,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简昕宜眨眨眼,不自觉竟露出几分小女人的神态。 “我知道不知道还不是一样?”阚劲松皱眉道:“我收你为徒,你丢的自然也是我的面皮。不说是吧?我让慕白一会将你禁闭,也省得你没事净添乱?” “我就是回家继续睡觉好吧?”简昕宜摆摆手。 “睡觉?上午你就跟着罗玉竹睡了一路,怎么现在又困了?”阚劲松端起水杯,“也好,禁闭室里安静,可以睡得踏实。” “师傅,我现在是真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您就放过我吧?”简昕宜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再说现在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也不知道啊?不睡觉还能干吗?” “那我就跟你说说进展,如何?”润了润嗓子,阚劲松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师傅是准备暗中给我安排些事情?我没问题,您的手段自然要比其他人厉害。”简昕宜眉眼闪亮,身子向前凑了凑,“所以交给我,我肯定不会给您丢脸。” 阚劲松笑眯眯的没有说话,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对方,手指依然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有条件?”简昕宜急声道:“您说,我说话算数,若是答应就绝不反悔。” “耍滑头?幼稚!”阚劲松抿了口茶,笑得愈发得意。 “您说吧?我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不是每天听您讲故事,我随您支派!”简昕宜挥挥手,坐直了身子,“嘁!什么师傅?小气,连徒弟的便宜都占。” 噗!阚劲松一口茶水顺着鼻子直接喷射了出去! “咳咳!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阚劲松摩挲着胸脯顺了口气,“大姑娘家家整天风风火火的没个稳重,将来可怎么找婆家?” “我是老姑娘!”简昕宜耸耸肩,“再说了,您是师傅,难道还包办不了一门亲事?我又何必操心?” “得!咱打住!”阚劲松无奈的摇摇头,“我的条件很简单,把邓西伦与罗玉竹先晾一晾,等事情有了变化你再参与。如何?” “变化?您指的是什么变化?”简昕宜没有应承,而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阚劲松话中所隐藏的玄机。 “你还有完没完?”阚劲松有些气急,“你管他什么变化?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要是再打岔,就直接回去禁闭睡觉好了!” “好,我答应。但到时候您可不能把我忘在脑后?”简昕宜略有不甘的点点头,妥协的很是勉强。 阚劲松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神色转为严肃。他俯身向前,“我问你,若是现在没有邓西伦与罗玉竹这两个目标,你有何新的思路或方向?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答。” “睡觉?”简昕宜疑惑地扫了一眼对方,见其嘴角不停的抽搐,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才低头思索起来。“若不从这二人着手,还能从哪里找那个女人的线索?身份信息不,境外查核需要时间。而且即使是有具体的身份信息与出入境记录,在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也一样是大海捞针。何况那个女人还很善于伪装……” 简昕宜喃喃自语,过了片刻,她一脸纠结的抬起头,“师傅,给点提示好吧?您肯定是有什么新的线索没有告诉我!” “哎!”阚劲松再次叹了口气,“还是毛躁啊!你还不如经望川那小子来得精细,你说你可急的是什么!细节决定成败,心态也是一样。你现在还不承认你已经输了一筹?” “经望川?小弟?怎么可能?”简昕宜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难道不是您的思路?您等等,让我再想想。” 见简昕宜陷入沉思,阚劲松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窃笑。肖魏毕竟经验丰富,所以简昕宜即使是棋差一招,也未必会心悦诚服。但现今换成一个菜鸟小弟,我看你还能骄傲到哪里去? 窗外传来阵阵秋蝉的鸣叫,衬得屋内更显安静。师徒二人彼此对坐,各自斟酌着自己的问题。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阚劲松看看墙上的挂钟,继续耐心的等待。 “赵东林!”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简昕宜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是赵东林,那个女人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赵东林。” “还不错,没给我太丢人!”阚劲松终于是露出赞许的笑容。“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线索梳理一遍,说明你的能力是有的,至少是比你师兄强。但你为什么会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后面?归根结底还是那两个字:心态! 我现在就不跟你絮叨了,你回头抽空,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说回正事吧,一个小时前,在得到经望川那小子的提示之后,肖魏联系了赵东林,但好像还是晚了一步。赵东林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他公司的员工对他的去向也并不知情。 赵东林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只比肖魏的电话早了半小时。所以我推断,这个女杀手很可能已经去了沪市。慕白已经与沪市警方取得了联系,请他们协助查找赵东林的下落。但我估计可能作用不大,一是不在我们的辖区,二是我们目前也只是怀疑赵东林有可能失踪。 其他的怀疑理由,我们一样没有任何的支撑依据。所以,我准备让你单独去一趟沪市,一会就出发。你在沪市待了五年,人头也都熟悉,这次你便以私人的身份跑一趟,看看能否额外寻求一些支持?” “没问题!我立刻动身!”简昕宜说着站起身。 “坐下!我还没说完呢?”阚劲松摆摆手,“你过去简单,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但去之前你就没个计划?” 简昕宜刚要争辩两句,但略一犹豫,还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师傅您还有什么交待?我听着便是。” “什么叫我交待?我是问你有没有计划?”阚劲松用力敲着桌子,“你若是到了沪市还这般毛躁,那还不如趁早回家睡觉!?省得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你师父我的面皮再厚,也摊不了那么大的面积!” 简昕宜闻言轻笑,“对不起师傅,我刚才走神了。”她拢了拢鬓间垂落的发丝,沉思片刻才继续道:“赵东林的失联无外乎几种情况,一是他察觉风声不对,准备先行藏匿一段时间。二是因为某种意外,他临时关闭了电话。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以上两种情况,我到沪市找到他后,会先将他带回本市。但若是最坏的一种假设,我也只能是尽量发动关系,希望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隔断效应 ()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是不是最近的压力大?”赵东林沿着应急通道一路向下,他一面与电话那头的人轻声交谈,一面小心避开楼道内偶尔偷闲吸烟的人。 他是这栋大楼里的名人,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谨慎。 “压力?拜托,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即使没有压力也会感觉很疲惫。我需要休息,还有彻底的放松。”女人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些许无奈,但却别有一番风情,是程晓攸。 “放心,一会我来安排。”赵东林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事情再糟也终有结束的一天,毕竟你已重获自由。” “我一直都是一个自由的人,不是吗?”女人的叹息犹如划过耳畔的羽毛,轻柔舒缓,令人心痒难耐。“你就不能快些吗?我感觉自己像是已经散架了……” “很快了,我已经到了三层。我这个岁数的男人要时刻注意形象,不能毛手毛脚的令人起疑不是?”赵东林将听筒从耳畔移开一些,借机喘了几口粗气。虽是一路走走停停,但从十一层下到这里,还是让他心如击鼓。 是该增加一些运动了,这般想着,他的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哼,我倒是希望你能毛手毛脚的早一些。”女人的轻哼令那份慵懒蔓延,“这里也没个人影,你快些吧?我有点害怕……” “地下三层本就人少,你也是,怎么就拐到那里去了?莫慌,再有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我就能到。”赵东林的雄性荷尔蒙已经弥散身,“你将车停到c1通道口等我,到了地下我的手机信号不好,我先挂了,等我!马上就到。” 他挂断电话,脚下的步频几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这般心潮澎湃了,这应该便是年轻的感觉! 飞奔到地下三层的出口,赵东林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领带,又将略显稀疏的发丝小心梳拢整齐。他深吸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车库内的灯光昏暗,正前方,一辆蓝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粗大的支柱旁。看看车尾的牌照,确定是雷斌心爱的座驾之一。赵东林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已烟消云散。 随即,他的目光便被两只修长的**所吸引。修长的曲线交叠在一起,曼妙的垂落在敞开的车门前。黑色的丝袜将那道曲线向上牵引,诱惑的没入车厢之内。 他的呼吸再次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他快步上前,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那两条引人遐思的弧度之上。 待及目光沿着对方的身躯向上逡巡,一张娇艳无比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美丽面庞,但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嘴角勾起的一抹戏谑,彻底破坏了他所期盼的那份美好。怔然之下,他脱口而出,“你,你是谁!?” “我是克里奥帕特拉,我给你带来了一篮无花果。”女人微笑着站起身,手指轻轻勾起对方的下巴,“怎么?那不是你期盼的答案?” “什么答案?”赵东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女人的声音已经改变,不是熟悉的妩媚轻柔,而是寒意彻体的冰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别人?”赵东林的声音艰涩,呼吸也更加急促起来。 他抓紧手中的公文包,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他没有转身逃离,女人的手中没有武器,而且,他也不认为对方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 “冒充别人?是程晓攸还是焦自华?”女人轻笑,声音也随之再次变化,“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一个未亡人。至于其他的问题,你还是去问雷斌吧?或许再等一段时间,你也可以问问邓西伦?” 赵东林此时才感觉到一种切实的恐惧!女人最后的声音竟然是在模仿焦自华?与自己通电话的居然会是同一个人!?她是那个凶手?她是来杀死自己的?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赵东林又向后退了一步,他的问题没有明确的指向,但他知道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你的问题太多了……”女人微眯着眼睛,而后她展颜一笑,便从他的视线之中消失。 太快了!赵东林只感觉思维一滞,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是地狱的颜色吗?为什么那个女人的电话,在这地狱之中还可以畅通无阻?那是来自地狱的问候?自己还真是蠢的可以…… 经望川刚一进门,便被眼前的一摞纸箱惊呆了。 “我勒个去!庞白!你这孙子花了我多少钱!?”不等经望川反应,身旁的傅胖子已如离弦之箭窜出,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不停地用力摇晃着,“你说,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你买这么多的破烂,佟姨还能给我肉吃?我,我,我跟你拼了!” “那,那,那不是,你,你的钱!”庞白被傅戎拎得双脚离地,感觉呼吸已经滞涩,“是,是少,少爷的钱!” “放屁!少爷的钱就是我的钱!”傅戎双目如赤,“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居然敢当真?娘希匹的,这得花多少钱!?不是,我的天啊,这得是多少头猪!?” 经望川以手抚额,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这是什么逻辑? “小胖子,你把庞白放下。不然我顿顿让你吃萝卜!”佟香枝系着围裙从厨房内踱了出来,她甩着手里的一根大葱,指着傅胖子低声呵斥道:“没有规矩!什么时候这个家里轮到你做主了?” 傅戎立刻萎靡,他转头看向经望川,“少爷,我们该不会直接破产了吧?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有想到庞白这小子居然会如此败家?您不用处罚他,大不了我从今以后顿顿吃葱。” 经望川无奈的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听佟姨在一旁继续呵斥道:“吃葱?美得你!葱比萝卜贵多了,你以后只能吃白菜帮子!乔治,” 她转头看向经望川,“你不必担心,只花了十多万,布线和施工的费用也被庞白拒绝了。所以,还是很节省的。只要今后掐了小胖子的肉食,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节省回来。” 经望川点头,“我看可以,庞白,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完成?别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工程量会如此之大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欢迎回家 ()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经望川向庞白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走到窗前接起电话,“姐,有事?” “小弟,姐可能要稍晚一些才能回去。”程晓攸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不悦,“公司里丢了一辆车,是雷斌以前常开的一辆。这几天公司的运作不太正常,人心惶惶的谁也没有注意。我想明天再说,谁知花警官将情况报告给了他们领导。结果,走不成了。” “没事,现在家里也很乱。估计等姐那里完事之后,正好赶上一起吃饭。”经望川轻声安慰道:“不必着急,安第一。对了,姐,今天的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吗?” “都还好……”程晓攸轻轻叹了口气,“只怕还要忙上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经望川站在窗前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也发出一声轻叹,看来自己的判断,已无可避免的再次落到了对手身后。 此时雷斌的公司已如暗夜烛火,现在这种情势下,去雷斌的公司盗取财物无异于火中取栗。所以,也只有那个r才会反其道而行之;也正如此,她才会再次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是侥幸,也是必然。虽然r的脉络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但对自己而言,她仍是汪洋中的一条游鱼。 简昕宜摘下头盔,看着沪市刑警队的大门,她怔怔的有些出神。她在这里整整工作了五个年头,离开也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内心早已再无波澜,谁知竟也会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惶恐? 这里是他事业开始的地方,也是她追逐对方脚步的起点。这里有他和她曾经的战友,但如今,只有她孤身一人,独自返回这个她曾经努力逃离的伤心之地。昨日如昔,却也物是人非。 哧!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囝囝?真是你!老赵快下车,是简丫头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简昕宜心中莫名的一松。紧跟着,鼻间的酸涩将她早已荡漾的泪水挤压而出,滚烫的,一如往日的灼热。 “杨哥,赵哥,我回来了。”她缓缓地转过身,笑着流泪。 三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瞬间围拢,“还有我呢!?来,让猴哥我抱抱,看看我们的小囝囝涨份量没有?” “滚一边去!要抱也是我先来!” “丫头,怎么还哭鼻子了?来,还是你赵哥我的怀抱温暖!” “都莫挤!简丫头当年第二稀罕的就是我老杨,你们算老几!?” “回头我告诉你老婆去,你看我算老几!?” “你们两个先去吵,囝囝,还是猴哥我的怀抱宽广……” 简昕宜看着面前熟悉的亲切,她用力的点着头,继续流泪。等她走进那栋熟悉的办公楼,迎接她的依旧是不曾消散的亲切与激动。 半个小时之后,她才被杨拓领到三层的队长办公室,“囝囝,沐大队对你当年选择离开还有些芥蒂,但他对你的爱护与关注一点不比我们哥几个差。你进去后服个软,剩下的自然一切都好说。” “谢谢杨哥,我心里有数。你跟嫂子说一声,今晚我去陪她。”简昕宜此刻依然心绪平和,她点点头,笑道:“我想嫂子包的云吞了,我还想吃赛螃蟹。” “没问题,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杨拓笑着拍了拍简昕宜的肩膀,“这两年她总是念叨你,你呀!哎,不说了,你回来就好!你嫂子肯定高兴。进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简昕宜稍作整理,声音高亢的喊了一声:“报告!” 里面没有回音,她正自犹豫,房门却是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囝囝同志,欢迎回家!”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身材不高,却给人一种渊岳峙的矫矫之感。此刻,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满含笑意,也令他的面部线条多了几分柔和。 “沐队,我……”只一瞬,简昕宜刚刚收拾起的平和再起波澜。 “我跟他们一样,回来就好!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沐曳将简昕宜让进屋内,又给她到了一杯水,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乔慕白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没想到你还真成了他的小师妹。不错,恭喜你。只是时间还是晚了,至少比我预计的要晚。” “沐头也知道阚爷?”简昕宜对沐曳的开场白稍感意外,恍惚间她似不觉回到从前的熟悉,习惯的称谓也是脱口而出。 “还是这个称呼来得自在。”沐曳的笑意更浓,“沐头,木头。你不知道,自打你走之后,队里已经再没人这般喊我了。好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的后知后觉还真是令我意外,以前那个精灵古怪、雷厉风行的简丫头难道已经归于凡俗? 真是可惜啊?你白白荒废了两年的大好时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对你师傅的过去还不了解吧?阚爷,阚劲松,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直都是系统内的一个传奇,一个标杆。“看东风”!这就是你师父当年的名号,你今后可不要失了你师父的脸面。” “我师父有什么事迹?能称之为传奇的可是不多?”简昕宜追问道。 “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我就不在这里越俎代庖了。”沐曳摆了摆手,脸上恢复肃然,“还是先说说你这次的任务,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但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的效率也是不慢。雷斌的车已经找到了,就在赵东林单位的地下车库。 所以你们之前的推断是准确的,赵东林很可能已经落到了那个女杀手的手中。现场的车内没有发现异常痕迹,提取的生物残留可以在这里完成检验,也可由你带回去再进行检测。 这个情况我已经向你们队里做了通报,就在你进门之前,乔队也已经向我通报了你们大队的决定。市刑警大队决定,不再向沪市这边倾斜警力,仍将侦破重点放在本市。 所以,我现在代为传达你们队里对你的安排。简昕宜同志,从即刻起,你将权负责“第三号案件”在沪市的调查工作,以及与沪市警方的协调工作。案情汇总每日一报,也可根据实际进展临机决断。” “是!”简昕宜起身立正,高声应答。 沐曳也是随即起身,“好了,还是那句话,欢迎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现场初判 () 澜丰大厦地下三层,简昕宜已经在此逡巡了半个小时。从沐曳的办公室出来后,她便与之前的同事杨拓等三人,临时组成了一个指挥小队,负责赵东林“失踪”案的现场勘查与警力协调。 出发前,简昕宜已经汇总目前所有的调查信息:(1)赵东林的秘书确认赵东林离开办公室的具体时间是下午四点一刻,比原定出发时间晚了一刻钟。 (2)赵东林出门时一直在与某人通话,而且没有立时乘坐电梯下楼。赵东林的司机王某在四点二十八分,与前台秘书再次核实赵东林的去向。因其已经在地下一层车库等待了近四十分钟。 (3)据司机王某讲述,依据赵东林往日的出行习惯猜测,其此次出行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市。由于并未交待预定酒店,只能确定其行程距离不会太远。 (4)赵东林今天一直没有外出,固定电话与手机通话记录共计五十余条,目前正在逐一筛查。雷斌的车于三点四十五分进入澜丰大厦地下停车库,其间未作任何停留,直接驶入地下三层。 (5)根据大厦内的监控记录显示,赵东林经消防通道进入地下一层后便失去行踪。地下二层消防通道及停车场内的部分摄像头损坏,地下三层则部都是摆设。但确定并未发现任何赵东林离开的迹象。 “这里应该不是赵东林与对方会面的第一地点,”侯栋转头看向简昕宜,“赵东林沿着消防通道一路下来,出口地点应该是在c1。而现在这辆车却停在了a2的出口,这是对方离开时最后停留的地方。” 简昕宜的目光在车与出口之间的位置来回逡巡,最后长时间的停留在了那扇防火门上。她点点头,“所以你怀疑赵东林应该还在这栋大楼之内?若真是如此,他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哦?为什么会这样假设?”侯栋疑惑地摩挲着下巴,“警犬搜救小队已经将所有监控盲区都搜索了一遍,但却是毫无结果。嫌疑人不仅在自己离开的路径上使用了嗅觉阻断剂,而且在疑似驻留地点也都采取了类似的防范措施。对手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难道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对我们这次追击的对手不太了解,正是因为她的这番布置,我才会做出之前的判断。”简昕宜缓缓地摇着头,“猴哥的推测只是合乎常理,但我们此次的对手是以杀戮为目的,至于因果缘由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她的这些布置,只是为她自己的安摆脱做预设防范,而不是为了争取获得更多的控制时间。从赵东林离开办公室,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而且依据现场的遗留痕迹判断,她的离开方式很可能是目标最小、也最安的伪装徒步。所以对手如此大费周章的诱导赵东林进入自己设下的圈套,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教训而已。 赵东林在进入地下前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这也是对手采取的一种阻断外界联系的手段。而从四点五十开始,警方与赵东林单位的同事都在不间断的联系他。直至五点四十分,警方在地下三层找到雷斌的轿车。这期间可被对手利用的实际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 因此我推测赵东林不但已经凶多吉少,而且尸体很可能就藏在这地下三层的车库之内。比如,那些停放在喷撒了嗅觉阻断剂范围之内的车辆,尤其是后备箱,那便是我们接下来的排查重点。杨哥,呼叫队里加派些人手,联系不到车主的就先强行打开,责任我来承担。” “还是我来吧?我跟机动小队的李肖很熟,那小子机灵,而且也知道变通。这样我们可以节省些时间,”赵国华抢先接过话头,“但倘若真是有什么发现,今晚去大杨家蹭饭的机会恐怕就要泡汤了。哎,囝囝也长大了,都知道帮哥哥们承担责任了……” 他摇头晃脑的叹息一番,便推开门向楼上走去。 “杨哥,你还是跟嫂子说一声吧?”简昕宜的神情有些沮丧,“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今天恐怕是没时间吃嫂子做的云吞了。” “那不是事?再说你嫂子对此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有让我提前告诉你而已。”杨拓摆摆手,“你嫂子今晚都会等你,她只是希望和你见上一面就好。何况我们现在也还有时间不是?猴子,国华那小子是个死脑筋,咱们自己先来吧?咋样?” “我负责c1/c2那边,你负责a1/a2这里,囝囝,你负责b1/b2那片区域,如何?”侯栋露出习惯性的促狭笑容,“d区那边太绕,估计咱们的对手也不会那么蠢。嘿嘿,等赵国华回来的时候,咱们估计已经可以收工了。” “ok!就这么办,老规矩,输了四盒软玉溪!”杨拓耸耸肩,也一脸轻松地戏谑。 “我也没问题!”简昕宜也是痛快的点点头,“只是杨哥,我记得你跟嫂子说过,你早就开始戒烟了?该不是你一直在欺骗领导?” “怎么可能?”杨拓急忙摆手,“我只是戒了自己买烟,但架不住底下这帮小子一直都在拼命的孝敬我不是?” “切!也不知是谁一直十赌九输?”侯栋不屑的撇撇嘴,“成天的蹭烟抽,居然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到底不愧是结了婚的人,瞧这面皮?啧啧,的确厚实!走着,咱们手下见真章!” “怕你!?走着!”杨拓白眼一翻,转身离去。 简昕宜不由莞尔。曾几何时,自己也与这帮兄弟一起苦中作乐,酸咸苦辣,自品甘甜。 她来到b区的停车场,收敛心神,开始逐一检查起停放的车辆。b区停放的车辆并不多,大约只有二十多辆。也是三个划定区域内数量最少的,这自然也是杨、候二人的一点小心思。 整个三层区域停放的都是些已近淘汰,或是养护成本与利用价值不相匹配的老旧车辆。很多车辆的轮胎已经亏气严重,甚至有些已经完失去移动的可能。 而简昕宜的检查重点也恰恰集中于此,她知道,对手很可能只是简单地希望延迟一些赵东林被发现的时间,这样她或许可以直接将这个死亡的信息传递给邓西伦。绕过警方的屏障,给自己的终极目标施以更加巨大的刺激。 这是一种变相的挑战,也许正如小弟说的那般,随着谋杀难度的提高,凶手也在逐渐趋于极限的压力下,进一步完成自己的蜕变。 第一百二十章 寻踪觅迹 () 当简昕宜来到b2区与c区衔接的边缘地带,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侯栋。而对方的视线与自己一样,都被一辆油漆斑驳的大众十七座中型客车所吸引。 车厢上的灰尘并不明显,但在车厢后部,其双开门把手位置的反射光泽,与车厢的其他位置存在差异。周围昏暗的灯光,使这差异看上去并不如何明显,。而当用强光手电扫过表面,这细微的变化才显露出一丝差异。 简昕宜与侯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来至近前,发现车厢踏板下的浅表灰尘也有几处明显的摩擦痕迹。侯栋向简昕宜点点头,略显得意地开始呼叫联络,“大杨啊,带几个人过来,还有我的四盒软玉溪。位置在c1与b2的交汇处,靠进应急通道这边。” 简昕宜俯身在门边以及车厢边缘快速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异状。没有血腥味,车厢内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 等她再次转回到车厢尾部,见侯栋已然戴上手套,正要伸手去拉车门上的把手。简昕宜刚要出声阻止,却听吱呀一声,车门已经被侯栋打开了一条缝隙。 简昕宜立刻拔枪在手,下意识的做出一个标准的戒备迎击状态。还好,没有传来后续的异动声响。简昕宜瞪了一眼对方,侯栋却是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侧身,缓缓将半扇车门打开。 他的身体始终隐藏在车门之后,待车门完打开,他才与简昕宜对视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与言语,简昕宜便已明白对方的意图。她闪身来到侯栋的身后,与前者的视线保持一致的方向,一切都如当初一般的默契。 感觉简昕宜已经就位,侯栋也是迅速拔出腰间的配枪,闪身跃至车门的另一边。在完美的交叉掩护之下,侯栋已经借着换位之际,快速完成了对车厢内部的扫视。 随后他向对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将配枪插回腰间。而在侯栋上前探身检查之前,简昕宜已经快速移至正对车门的位置,依旧是持枪戒备的姿态。 “完美!”不远处,杨拓已经带人快速赶了过来,目睹二人之间的娴熟配合,他也不由鼓掌称赞,“囝囝还是那般的潇洒利落,不愧是当年沪市警界第一玫瑰!” “会不会说话!?”侯栋甩给对方一个白眼,“什么叫当年?现在也是一样!倒是你老哥退步不少,怎么来的这么慢?” “是你小子心急,小气!为几盒烟也如此玩命?我对你的这种行径表示深切的鄙视!”杨拓也是毫不退让的反唇相讥。 简昕宜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打趣,收起配枪之后,她快步抢到侯栋的身前,“叫法医组的人过来吧?目标人物已经死亡,初判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上。架灯,抓紧时间现场勘查。” 趁着准备的时间,简昕宜走到杨拓的身前,“赵东林身的衣服都被扒走了,手表也被换成了卡西欧电子表。队里目前是谁在负责监控录像的检索?通知他们,将大厦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录像内容再重新复查一遍,尤其是大厅正门的出入口。 重点是徒步离开的单独个体,时间控制在四点五十到五点五十这一个小时之内。身高一米六三到一米六五之间,体重六十五公斤左右,男女不限,尤其是穿着明显臃肿,或是背较大背包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以确定目标?时间用不用放的再宽松一些?”杨拓征询的看向对方,“不必担心效率,现在信息处理小组仍是杜那小子负责,你归纳的如此详细,想必不会花费太多的功夫。” “可以确定!那块手表便是凶手的标注手段。”简昕宜点点头,但却是双眉紧锁,“只是凶手这次的行凶手段更加直接,也更加暴力。她直接徒手扭断了赵东林的脖颈,这是一个较大的风格变化,也许也是一种心态上的改变。 此外还有一点疑问,手表上的时间标示已经归零,按照之前的推测,这本应该是为邓西伦准备的最后标注。只是为什么会提早出现在赵东林的身上,这一点还要做进一步的分析。” “这样吧?我马上去通知杜,按照你提供的细节抓紧排查。”杨拓点点头,又走近车厢观察了片刻,“现场处理的很干净,估计后续也不会有太大价值的发现。等法医组的人来了之后我们先回队里,看看能否在其回程之前有所发现?” “好吧,谢谢杨哥。”简昕宜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杜那小子能够快点。” “记得买烟!正好顺路!”侯栋从身后撞了一下杨拓,“不然你的私房钱肯定不保!” “小样!照顾好囝囝,我去去就回!”杨拓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去。 “还用你说!?”侯栋继续还给对方一个白眼。 简昕宜转身,鼻尖又有些许的酸胀。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道:“猴哥,谢谢你们。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你们处处照顾的小丫头了,我很好,真的,我已经长大了。” 侯栋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他才涩声问道:“你这次回来,还去看看漓江吗?我知道你每年都会悄悄的跑回来一次,但你不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兄弟是不对的。他们几个嘴上不说,但心里一样不是滋味。你懂吗?” “以后不会了!”简昕宜用力的点点头,“以后我有假期就会回来,沐头说了,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这样才对!”侯栋微微一笑,“走出来不是遗忘,是继承。这也是沐头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你一样要牢牢记住。” “我知道。”简昕宜眉头舒展,“我这次估计没时间去看漓江了,下次吧?下次我会和大家一起去看他,他喜欢热闹。” “好了,你留在这里,我去那边的消防通道看看。”侯栋抽抽鼻子,转身后才挥挥手,“等会估计国华会带着外卖回来,记得喊我!” “我可不习惯就着尸体吃饭,”简昕宜轻笑,“还是老规矩,我的那份也一并留给你,然后明天你请我吃早茶。” “祥记的叉烧,外加一份不要虾皮的俏云吞!这买卖稳赚不赔,猴哥我自然是记得清楚。心疼啊,一盒玉溪就这么没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跃动的思维 () 强光灯已经架好,简昕宜双手插在背后的腰带上,看着车厢内的尸体陷入沉思。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太阳膜,车厢内的座椅已被拆除。看痕迹拆除时间很久,不是凶手的临时起意。 赵东林面目安详的仰卧在车厢的地板上,身**,只有腰间尚余一条短裤,连脚上的袜子都被凶手带离了现场。 他的皮肤白皙光洁,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双目微合,脖颈以一种非正常的角度歪向左侧肩头。双臂平与肩齐,双腿张开,整个尸体明显是经过精心摆放,呈现一个奇怪的大字形状。 联想到之前雷斌与尤莉的死亡状态,尽管行凶的手段更加直接,但凶手对死者尸体的刻意处理方式,却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这种刻意是否还有其它的深意? 前两人的处理特征虽不明显,但显然也是经过精心的处置。只是这次赵东林的尸体摆放的更加夸张,这是否也是对手在尝试改变的一种具现?难道凶手的心理,也在这杀戮的递进中完成了自我的蜕变? 简昕宜压下心底的疑惑,掏出手机对着尸体拍了几张照片。随后她转身对正在忙碌的一位警员吩咐道:“你们拍照之后,将手表取下来交给我。其他的暂时先不要动。” 简昕宜此刻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也许这些变化,小弟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的思维在无序的跳跃,从雷斌到邓西伦,从肖魏到阚劲松,从女杀手到经望川,从案件本身又转移到平日所忽略的琐碎点滴。恍惚间,她似是有了一种明悟。自己的这次返乡之旅,怕也是无意间的一次自我蜕变。 真的是无意吗?师傅阚劲松想必对此早有预料吧? 赵国华手里拎着一摞快餐,与法医组的几位同事回到现场。简昕宜下意识地点点头,便从几人身边绕过,向着a区的另一条应急通道走去。没有视线之内的目标,只是一种似有似无的牵引。 隐隐的,她感觉自己化身为那个女杀手,正带着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奔向下一个目标。而现在要做的,只是简单的、有条不紊的离开这里。 这里的环境已经经过反复的详细勘查,实施过程也如计划的那般顺利无比。虽然其间少了一点意外,令这成功的喜悦少了几分别样的刺激。但始终领先一步的感觉,还是一样的具有唯一性。 选择这条通道并不是因为它的位置偏僻,而是因为它离这一侧的两部电梯都处于最远的距离。人都是惰性的个体,也是因为懒惰,人们会下意识地放弃自己的部分好奇心。所以,这条通道虽不隐蔽,但却是遇到意外闯入者几率最小的撤离路径。 门廊的照明灯具已经损坏,使得通道的前端,在进入车库之前形成了一片浓郁的黑暗。这是计划中理想的换装地点。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杀手,我有洁癖,所以我不会在自己的猎物面前,展露自己那并不强壮的身躯。尽管猎物已经失去生机,但那空洞的眼神,依旧会亵渎自己所认知的完美。 收拾停当继续拾级而上,地下二层并不是适合的选择,车、人的数量一样很少。人的从众心理同样会形成视线上的盲区,一条骄傲的游鱼要如何隐藏自己的不羁,答案自然是混入到数量庞大且庸俗的同类之中。 由地下一层直接进入一层大厅,并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这个通道的出口,距离大厦的前后门都有一段较长的距离。而较长的单独移动距离,会增加额外的注意。 所以,穿过一段地下一层的车库,再选择一个距离正门最近的通道进入一层大厅,而后随着下班的人流从正门离开,汇入外面更加汹涌的人潮。路径的选择,时间把控都是完美的小细节,当所有的小细节串联起来,便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经过地下一层较为明亮的缓冲,简昕宜进入一层大厅时,耀眼的灯光并未给她的视线带来任何的不适感。这一刻她的心中已经无比确定,自己的选择就是那个女杀手的选择。连光线的渐变的影响都计算的如此精细,谁还能指摘自己的计划不完美?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迈步向门口走去。恰在此时,耳麦中传来杨拓的呼叫:“囝囝,你跑到哪里去了?谁让你单独行动的?猴子是干什么吃的?” “杨哥,我现在在一层大厅。”简昕宜轻声回道:“我想我已经确定了凶手的离开路径,我马上下来。你准备几个精细的人手,我们稍后再沿着原路排查一遍。” 简昕宜推开旋转门旁的小门,来到大厦门口的石阶上。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掏出手机拨了出去。接通之后她未做寒暄,“小弟,赵东林已经确定死亡,是被凶手直接徒手扭断了脖颈。我感觉r这次的手段发生了某些改变,现场照片我稍后发给你,你给参详一下。 还有那只手表的照片我也一并传给你,你看一下时间的标注,我感觉时间也不对。嗯,我现在在沪市,收集完线索便会返回。死亡时间可以确定,我个人推测不会超过五点。那个时间正是下班的高峰,便于隐匿。好了,就这样。稍晚我会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她拢拢鬓间的发丝,再次深吸一口气,转身返回大厦。 一个小时之后,简昕宜与杨拓三人回到刑警队,直接来到二层的信息处理中心。负责人杜正笑吟吟的等在门口,“简姐还是当年的霹雳姐,小弟我终于再次得到了明灯一般的指引,很久没有……” “你小子别贫了!”侯栋一把将杜扒拉到一旁,“正事要紧,知道不!?等你小子渡劫飞升之后,直接去花果山找王母娘娘聊理想吧?现在,立刻,马上把手里的线索统统交出来,不要羁绊我正义先锋的脚步!” “猴子,你什么时候把王母娘娘也抗回了花果山?”杨拓在一旁撇嘴,“说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滚!龌龊!来,让简妹妹先请……” “你们这几个土鳖,这是我的地盘……喔!是谁踩我……?” 简昕宜尽管心中急迫,但看着眼前几位亲昵的轻松,她也在不觉间,将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少许……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孽 () 尽管对后续的追踪结果不抱什么希望,但只一个路口,之后便失去了对手的踪迹,这结果仍令简昕宜心下略有不甘。 “这就是你小子的辛苦所得?”侯栋的大手掐住杜的肩膀,“你还有脸说辛苦?杜啊杜,我看你小子还是先渡我这一劫吧?来人,给他准备一件褡裢,让我先摔他三百跤!” “要文斗不要武斗!”杜扭动着脖子,“我对组织有贡献,真的!我为破案熬过夜!我为追捕挨过饿!我还为组织得了青光眼!” “你怎么不说你的痔疮也是你的军功章?” “这个你也知道!?”杜梗着脖子做无畏状,“这也是我为工作流的血!我的奉献在幕后,但我的荣光贯穿环宇!” “太恶心了!”杨拓在一旁窃笑,“猴子你松开他,让他说说他的幕后奉献。若是敢糊弄咱们爷们,明个给他屁股底下垫榴莲!” 简昕宜以手扶额,最后的一点不甘业已消散无踪。这就是自己的战友,一群细腻的糙汉,一群可以生死相托的、最可爱的人! “切!榴莲算什么?”杜挣脱侯栋的拉扯,坐到电脑前时,他已如换了个人一般的气定神闲,“瞧好!让你们见识一下钉板屁股的威能!”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跃动着,将身边几人的视线重新聚拢。随着他用力的敲下回车键,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三排十五幅逐帧定格的清晰图像,“你们看看,发现什么细节没有!?” “怎么还是背影?这连个后脑勺都看不见!”赵国华用疑问表示自己的不屑。 杜翻了一个白眼,“肉眼凡胎的土鳖,你要连起来看!” 侯栋给了他一个瓜瓢,“这连起来看也就是三步的间隔,看个屁!” 杜揉了揉后脑勺,手指又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没文化,真可怕!现在再看看!” 随着他的敲击,屏幕上的人像逐帧动作起来,并渐渐地加快了速度。当速度达到正常移动速度一半的时候,播放速度再次减慢。行进方式也由前进变成了倒退,最终恢复静止。 杨拓与侯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侯栋刚扬起手,却被简昕宜出声阻止:“似乎是和正常的步态不大一样?杜杜,你再重新来一遍。” “得令!”杜再次敲击,“还是简姐厉害,听小弟一句,别和这帮夯货凑到一起,会拉低自己的智商。哎呦,是谁削我!?” “是猴哥我!手痒!怎地?”侯栋挖着鼻孔,戏谑的睥睨,“还敢瞪我?没看都播完了?赶紧再来一遍!” “不要捣乱!”赵国华在一旁抬手制止,“别打扰囝囝,没见我也在沉思吗?” 杜翻了一个白眼,索性将图像设置成循环播放的模式,然后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过了片刻,简昕宜皱眉摇头,“还是看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但感觉很奇怪,有侧面的行进步态吗?” 杜露齿一笑,“既然简姐需要,那肯定是必须有的!”说着,他的手指又快速的敲击了几下,下一刻,屏幕上的图像已切换成侧立身位,并按照逐帧播放的模式开始动了起来。 “行啊小子!?”侯栋扬手又给了杜一个瓜瓢,“还学会拿搪卖乖了!?敢跟爷们耍心眼?” 杜刚要有所表示,眼角余光环视之下,却见杨拓与赵国华也是扬起了手掌。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依然作白眼望天状。 简昕宜双手插在身后,上身时而前倾,时而后仰侧转,直至感觉眼睛有些酸胀,才不得不再次开口,“看不出!杜杜,别浪费时间了,还是直接说结果吧?姐回头请你吃火锅,超级辣的那种!如何?” 杜苦着脸挤出一抹笑容,“简姐也被这帮夯货给熏淘坏了!火锅还是算了,小弟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也罢,这次我就看在简姐你的面子上,再当一次幕后英雄,将我的独家秘笈以及最新的研究成果,免费的一次性双手奉上!” 说着,他变魔术一般从袖口抽搐一只伸缩棒,清了清嗓子,才神色严肃的环视众人,道:“大家注意嫌疑人的整体形态,先看侧身位,看出什么异于常人的表征没有?” 见众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将手中的小棍,在屏幕上“啪啪”地敲击着,“这次我们的运气不好,始终没有采集到嫌疑人的正面图像。但是!接下来请注意我的转折,你们先看这女人的头部!” “看个屁!这女人带着一顶帽子,帽檐还压得这么低?你让我们猜帽子的品牌吗?”侯栋说着,再次扬了扬自己的巴掌,“你把图像再拉进一些,这么一点看个毛线?” “土鳖!再放图像就虚了!”杜甩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白眼,“带着帽子怎么了?我让你看她的下巴!她虽然包裹的严实,但还没蠢到违反自然规律。这季节没戴口罩已经算是不错了?大家注意这下巴扬起的角度,嗯?这是志得意满的嚣张与浮夸,是骄傲!” 杜提高了嗓门,又用小棍指点着一张身的侧立图像,“再看她的整体形态,双肩自然松弛,双手插兜,这是一种放松的状态。再结合她翘起的下巴,我们可以肯定,这女人此时的状态,才是无戒备意识的完松弛状态! 而她此时所处的位置在哪里?距离大厦正门不到三百米!这是什么?这是**裸的蔑视!哦,跑题了。我之所以截取这一段的图像,不是因为她的骄傲,而是因为她的松弛。 后面还有一段她穿过路口时的图像,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她的下意识反应都会使身体做出自然的戒备状态。你们若是有兴趣,到时可以两相对比一下。哦,又跑题了。 我们再看这张背后的步态动作,在完放松的状态下,她的步频与步伐间距依旧完保持一致。她所暴露的弱点,也是她唯一未加遮掩的地方,就是她的屁股!哦,臀部! 根据这个女人臀部的肌肉收缩方式,再结合遮挡下她的腰部摆动幅度,我得出一个结论!注意啊,重点来了!这是我的独家秘笈,也是百无一错的独家专利!我的结论是,这个女人要么是做过阑尾的切除手术,要么就是有过生育史!你们别看她的骶髂宽度不够,但……” “啪!”又是一个瓜瓢,响亮的瓜瓢! “这就是你的重大发现?”不等杜反应,侯栋紧接着又是一个瓜瓢连击,“来!现在就让你家猴爷超度了你这个妖孽!”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果 () “这是一个有用的信息。”简昕宜怔然片刻,挥手止住了侯栋的动作,“骶髂的宽度决定骨骼之间的紧密度,杜杜的意思是,这个女人的下腹部位肯定会有一道疤痕。无论是阑尾手术,亦或是剖腹产手术。” 侯栋露出会心一笑,“可惜现在已经过了盛夏,否则拥有那么纤细的柔美腰肢,但却无法穿着展现自我的露脐装,这对一个年轻的女性来说,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啪!”侯栋尴尬的耸耸肩,“抱歉,没忍住!也就你小子的龌龊心思才会注意到这些地方,还有没有其它的发现?” “没有了!跟你们这帮糙汉聊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杜挥舞着手中的小棍,“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那个外国妞吧?老猴子,倘若真有交手的机会,她肯定可以治好你的暴力倾向!” “你是说这女人不会连夜离开沪市?” “你说这个女人是老外?” “你小子认为我老侯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简昕宜几乎与杨、候二人同时开口,虽然关心的侧重各不相同,但杜喜欢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他笑眯眯的环视一周,小棍在手心上轻轻地敲着,他点点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然也!” 他先是看向简昕宜,“个体的骄傲掩盖个体之间的相互歧视,而从容也是骄傲的一种表征,所以,简姐,你们今晚还有机会。至于杨哥的问题,答案就在头部的侧面图像上。注意观察鼻准到鼻梁的弧度与高度,这个女人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欧罗巴血统。 而猴哥?面对一个身高、体量都远超自己的对手时,在没有压迫优势的情况下,令对手瞬息之间丧失抵抗能力,这需要什么样的速度与力道?即使对方是一个未经训练,但却是处于警惕的戒备状态,这难度想必猴哥也是自有体会吧?”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偷袭?”侯栋强自嘴硬的反问道。 “简单,一样的道理,骄傲!”杜又调出一张传回的现场照片,“还有死者的姿态。面容松弛却双拳紧握,这种状态的成因,猴哥也自然用不着我多费唇舌了吧?” “杜杜,能否分析一下嫌疑人有可能的驻留区域?”简昕宜双眉微蹙,“这个女人事先对现场有过周密的勘查,所以,她这次虽然是从市突然赶过来的,但近期肯定还曾到过现场。而且,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但住旅馆的可能性却是不高。” “对不起简姐,这种可能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便已经做过尝试。”杜收起笑容,“技术不是万能的,以点带面的辐射范围太广。而且,对手也不会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 说着,他用小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技术的辅助不应成为思维的局限。到任何时候,决定成败的始终是人,不是机器!” 简昕宜点点头,“谢谢杜杜,你把嫌疑人最后消失的地点发到我的手机上,之后嘛?姐准备再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经望川接到简昕宜电话的时候,正带着苏苏在门口的小广场遛弯。他在尝试与苏苏建立更为亲昵的伙伴关系,熟悉之后,便可尝试测试之前的一些设想。他总觉得苏苏是端木转移“自杀凶器”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这种熟悉过程,也是他对自己推演的一个验证过程。 晚餐的气氛很沉闷,程晓攸的情绪依旧低落,所以吃完饭便回自己的房间了。而他也因之前对赵东林的误判,一直心思不属的走神。所以晚餐结束时,他没有去帮庞白调试设备,而是带着苏苏出了门。 此刻看着简昕宜发给他的现场照片,他先是感觉惊诧,之后便是怔怔的出神。在连环案件中,每当凶手的行凶手段发生改变,都意味着其危险程度将进一步增高。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只是这改变发生的太突兀,是刻意为之?还是故弄玄虚以期争取时间? 从之前两起关联案件的作案手法上来看,此次的改变程度并不算剧烈。甚至,若是从被害人的痛苦感知方面判断,这种改变不但没有增加,相反却是呈现递减的趋势。 雷斌被冻死,其“脱水保鲜”的过程尤其漫长;尤莉是被绞索勒死的,这也是一个逐渐加力的过程。虽然这二人在死亡之前都已丧失自主意识,但死亡的时间过程却是逐步递减。而到了赵东林这里,虽然致死时间更短,致死手段却是突然变得简单粗暴。难道她在赶时间? 从赵东林离开公司,到警方在地下室找到雷斌丢失的车辆,其间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虽然算不上充裕,但也绝不至于不加“享受”的简单处理。 是的,从之前的两起关联案件可以确定,r是在充分享受整个的行凶过程。没有附着任何仇恨的因素,只有对于过程的细细品味。而这便与赵东林的死亡模式发生了偏移,享受的过程几乎没有,难道是因为赵东林根本就不具备成为“贡品”的资格? 经望川长时间的驻足原地,而没有牵引的苏苏却是乖巧的蹲卧在他的脚旁,既未远离,也未有任何的躁动。等经望川被一阵铃音惊醒回神,它才警惕的起身四下张望。 经望川俯身轻轻安抚了几下苏苏,才掏出电话按下接听键,“乔治,我是你亲爱的朋友罗麦,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经望川稍稍回神,“今天似乎不是什么纪念日?另外,我们之前做过约定吗?” “偶买噶的!你这是打算坑我?”罗麦夸张的咆哮着,“你果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是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最最亲密的朋友兼知己啊?亏我还对你日思夜想,这简直……” “你还是直接说什么事情吧?我的取向很正常。”经望川嘴角勾起,“你若是坚持你的意志,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间访客 () “滚!我老麦女友、红颜一大堆,你连个胸肌都没发育完,又岂能入得了我的慧眼?”罗麦的大嗓门令经望川将听筒移开了少许,但急促的咆哮仍然很有穿透力,“今天是瑞贝卡之夜,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可是缺一不可。你还在磨蹭什么?你上次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可不要放我鸽子,我这可都早就宣传出去了!” “对不起老麦,我今天实在是抽不开身。”经望川犹豫着拒绝,“最近家里的事情很多,也很急迫。所以,咱们还是改日再约吧?” “真的有事?”罗麦没有坚持,“有什么需要老哥我帮忙的没有?你可不要客气,在你成为正是公民之前,我可以让你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才叫深厚的国际友谊!” “谢谢,老麦。”罗买的态度令经望川更加迟疑,“我的事情能够自己处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谢谢!真的非常抱歉。” “没问题就好,抱歉就不必了。”罗麦的声音转为低沉,“下次你一定要补偿我!我要热舞加摇滚!哎!还好我今天也不是无准备。我给自己备了一身皮衣皮裤,外加一顶骑士盔,这装备,应付今晚料想绝无问题。愿上帝宽恕那些不理智的客人,阿门!” “也愿上帝保佑你!虽然我并不相信他。”经望川轻笑,“再见,我的朋友,希望你能收获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你也一样,我要赶紧去换装了。再见,我的朋友,希望今晚不会太热闹!” 经望川挂断电话,俯身轻揉着苏苏的大脑袋,“我们也回去吧?明天早晨,我带你一起跑步……” 回到家时,见客厅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却是焦自华与罗玉竹。程晓攸也已从楼上下来,此刻正陪着二人说话。经望川快步迎上前去,不等他开口,罗玉竹却抢先笑着说道:“小弟,三姐准备今天就搬到你这里,先住上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情。如何?” “这自然是欢迎非常,三姐,这里将始终是你的家。”经望川又向焦自华点点头,“大哥今天想必也忙碌了一天,我让佟姨给你们准备两碗宵夜……” “有你这么招呼家人的吗?没个里外。”程晓攸笑着起身,“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坐下说话,你大哥有事问你。” 她拉起罗玉竹的手,“三妹,我带你去看看房间,这里让给他们男人谈事情。我们姐妹也正好絮叨些私密话,芙蓉,一会等汤好了,送一份到楼上。不要把口水流到里面,记住没?” 经望川与焦自华相视一笑,都轻轻地摇了摇头。 “乔治,”焦自华刚一坐下便抢先开口,“肖魏警官一个小时前通知我,让我将罗玉竹送到你这里来。说其中缘由你自会给我解释。我当时刚好和她在一起,还未细说她便同意了。她不让我先行通知你,所以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大哥,你这番话让晓攸姐听到,恐怕会和我刚才一样被埋怨。”经望川笑着耸耸肩,“我不和大哥客套,所以,大乔治先生,你也不要再与我客套了。ok ?” “好,若再坚持,倒是显得我小气了。”焦自华也是笑着摊摊手,“我只是有些不大习惯而已,你知道,我自小也没有兄弟姐妹。呵呵~估计熟悉以后就好了。这点你比我强,你别看我是个律师,在外人面前应对自如,可一回到家里,……” “所以这里大哥以后要经常来,这样我也方便随时向大哥请教问题。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剩下不少律师费不是。呵呵~”经望川将焦自华的茶杯续满,“至于今天肖警官的安排,想必大哥心中也猜到了几分,的确是又有新的案件发生。你先看看这几张照片,对这个人是否还有印象?” “赵东林!?”焦自华惊诧失声,“这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情?他是已经死了吗?” “已经确认死亡,时间大致在今天下午十七时左右。”经望川点点头,“尸体被发现时,就在赵东林工作地点的地下车库。从特有标注上判断,这应该又是那位帕特里西小姐的杰作。大哥同时身兼雷斌先生与晓攸姐的法律顾问,对这位赵东林先生有过接触吧?感官如何?能否简单的给我介绍一下?” “这还真是奇怪?那个女人怎么会去谋杀赵东林?”焦自华将手机递还给对方,“我与这位赵东林并不熟悉,只有过几次非正式场合的简单接触。我知道他是一位出版商,也是雷斌先生的一位重要生意伙伴,而且两人似乎私下的关系也很好。 另一方面由于我的身份关系,我与赵东林的几次交谈也都只是泛泛的寒暄客套,基本没有涉及到某些具体的人或事。所以你问我对此人的观感如何,我还真不好准确的回答你。 但若要说出于某些职业习惯上的直觉,我倒是可以说说我的第一观感。赵东林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像是一个文人,而是更加倾向于一个世故圆滑的商人。所以,……” “那你认为赵东林有无可能会参与到邓西伦抄袭的事件中去?”经望川没有看向焦自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声说道:“我的意思不是指具体的依凭,还是你的第一感觉便好。” “可能,”焦自华点头,“其实有无依凭根本就不必深究,不是吗?你看现在案情的延展趋势,这个女人做事只怕是凭自己的既定认知,至于证据缘由?恐怕根本就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只是目前警方除了留在现场的电子表,还有其他明确的证据线索吗?” “没有,”经望川继续摇头,“现场有雷斌公司丢失的一辆轿车,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明确指向。但这不是法庭辩论,大哥你也偏执了。赵东林这次的致死手段发生了较大改变,但从凶手对尸体的处理习惯上判断,虽然更具仪式感,但基本操作却是遵循着既有习惯。所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因为……所以, () “所以,警方怀疑此次赵东林的死亡,依旧是凶手为最终惩戒邓西伦所采取的一种心理施压过程。”焦自华若有所思,他摩挲着沙发的扶手,“所以,目前只要是与邓西伦有关联的人,都有可能遭到意外的伤害。可为什么会是你这里?我的意思是,警方为何不直接对目标采取保护措施?哪怕是某些强制性措施,也比在你这里要安吧?” 经望川抬起头,微笑着指了指楼上,“你的分析不错,但即使警方有措施,也未必会将三姐包括其中。这不是秘密,三姐见过那位罗格里斯苏帕特里西小姐。也就是目前称之为r的女杀手,而且三姐也未必与之不相熟?但三姐的态度你也清楚,她不会与警方进行合作。 因为三姐承认与r“见过两次面”时只有我一人在场,所以这个情况自然也不能成为警方的既定证据。这一点肖魏警官也是知情的,既然如此,我想肖魏警官如此的安排,只怕也是无奈之举。而且,以我对肖警官的了解,这其中未尝没有试探之意。所以,三姐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想来也是明白这其中所隐含的窍要。” 焦自华皱眉,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警方将杀手r的身份怀疑与帕特里西小姐联系起来,这其中到底有何证据依凭。但我心中尚有一点疑问,设若警方的证据充分,试问帕特里西小姐当时身在英国,她又是如何知晓端木有作品问世并且被人剽窃?而这个秘密几个当事人也未必清楚部过程,又何况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外国人?” “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经望川神色肃然地点点头,“细节我不便相告,推断理由想必你也心中有数,那就是端木衍本人。记得端木在手稿最后的结束语吗?了结今生前缘! 这位帕特里西小姐不但是端木衍假托情变的参与者,更是你之前所推断的异性知己。两人有很多的相同爱好与共鸣,所以,端木衍很可能会将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邮寄给对方,这种分享,没有成功与失败的界定,单纯的,只为分享。” 经望川说完之后,焦自华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好吧,我承认你的推测有些道理。我想我可以劝慰一下我的委托人,端木不仅希望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更要快乐的活下去。若端木真的是死于自杀,那她就更没有理由卷入这场仇恨的漩涡。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尽快给我一个合理、切实的答案。” “我已经在做了。但不得不承认,端木衍在力学逻辑应用上的水平要远高于我。”经望川无奈的耸耸肩,“所以,这个求证的过程,我怕是要多耗费些时日。至于劝慰三姐,大哥尽力便可,不必强求。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因为三姐目前的心理状态。 她的固执不是单一的,失败、背叛、失去生存的空间与方向,甚至是逆向的压抑感,这些都是她看似单一情绪下的复杂构成。而其中的仇恨因素所占比例并不大,或许,那只是一个宣泄的渠道而已。” 焦自华叹息一声,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此时,在邓西伦的别墅内,房屋的主人正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声音不大,但却充满愤怒的狂暴气息。看着镜子之中自己那张扭曲的面孔,邓西伦感觉,他仿佛正在注视着一个陌生的灵魂! 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用不了几天时间,他这体面的外表将被彻底剥离,成为千万人唾弃的对象。虽然事态最终结局已经注定,也无需挽回,但在失去这一切之前,这幅面皮还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的。 他将剃须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又用干净的毛巾小心的擦拭掉上面残留的水迹,之后将其插回到支架上。感觉一切满意之后,他才披着浴衣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看看时间,准备打一个电话问候一下“老朋友”。 他检索着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出号码之后却是迟迟没有拨出。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号码?他想着,又随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红酒,这清亮的色彩是他的最爱,这醉人的芬芳也是刻进灵魂的味道。可为何今天却感觉是如此乏味,难道是心绪难平的影响? 他跌坐进背后的松软,用力的伸展四肢。这延展的感觉也是他钟爱的放松手段,触碰边界,体会狭小的压抑。突然,他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火热的灼烧感,迅疾的,这火热又蔓延到了脸颊之上。他心中传来一阵惶恐,呼吸也因紧张变得艰难。这是中毒了?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想起身,不行!他侧身去抓身旁的电话,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无力,他的意识已经失去了对肢体的掌控。他瘫软成一团,用残存的意识努力的睁大双眼。当最后的黑暗降临,他只在无力的挣扎着最后一个念头,会是谁?是谁要杀我? 简昕宜嘴里叼着半片汉堡,在一个胡同的后巷来回徘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吃了一个半已经半凉的汉堡。身后东、西朝向的胡同并不长,只有二百米的距离,其间也没有其他方向的出口。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这条狭窄的小巷出口,竟然会是一条新修的南北向的宽阔干线。道路虽然还未正式通车,但熙熙攘攘的人潮,数量丝毫不比身后平行的主干道逊色多少。既然是尚未通车,所以,摄像监控探头自然也是没有了。 出门时杜曾劝过她,“简姐,目前这种“黑斑”一样的监控盲区,随着市政道路的改建,几乎每隔三五公里便会遇到一个。所以,不必过于较真,我今晚有吃宵夜的时间,只要不是麻辣火锅都可以。” “囝囝,怎么样?若是没有方向,我们就先回队里吧?”杨拓递给她一杯热果珍,“喝点热的,省得回去胃疼。马路两侧南北各五百米,连个at都没有,就更别提店铺门脸了。马路对面的三条胡同也是一样的情况,可以说从那个女人进入胡同开始,她便已经可以高枕无忧、销声匿迹了” “大杨同志,你什么时间也学会拽上四字成语了?”侯栋的脸上一样挂满汗珠,“你知道吗?你这行为真是好有一比?” “哦?所比为何?”赵国华在一旁凑趣。 “这一比好比那猪翻栅栏要过年,武大郎学跨栏纯属扯淡!”侯栋夸张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斜眼望天。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临深渊,无以高昂! () 简昕宜将手中的果珍递给侯栋,同时甩给对方一个白眼,“还是猴哥的精神足,趁热喝吧?杨哥,我们收工。等猴哥喝完之后,再让他给我们讲一段白骨精三打孙悟空的故事!” “没问题!只要能喝上囝囝送的热果珍,就是让白骨精大战耶稣基督都不成问题!”侯栋抖动着肩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众人尽皆莞尔,一天的疲劳,都已随风入夜…… 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经望川接到了简昕宜的电话,追逃线索中断,杀手r再次将警方甩在了身后。一样的干净利落,一样的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明天下午回去,希望现场痕检或是尸检结果,能有什么新的发现。感觉越来越有挑战了,这感觉很好。”简昕宜的情绪听上去不错,“看好罗玉竹,她现在还不能算是你的三姐。” 经望川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可以将另外一人的动作表情模仿的惟妙惟肖,但却无法复刻他人的思维模式。正如你或许可以摸透一个人的习惯或性格,但依旧无法捕捉他在某一时段的真实意图。 通过简昕宜刚才的介绍,他否定了之前对于r正在发生改变的推测。虽然这次对手的行凶手段更为直接粗暴,并且第一次从现场带走了被害人的物品。但他仍然不认为,这是某种形式上的变化。 周密计划,仔细收尾,从容脱离,这一切的重要环节,依旧如第一次谋杀雷斌时的井井有条。至于所谓的骄傲?那本就是r的固有心态。所以,经望川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凶手没有改变,只是在进入最后的谋杀阶段前,将节奏的时钟向前拨快了几分而已。 所以,接下来邓西伦会进入一段密集的恐惧期。而凶手从现场带走赵东林的衣服,只怕便是随后一系列针对邓西伦进行心理压迫的一个开始。欲使其毁灭,必先令其疯狂。如此,作为此次事件的幕后主导者,其所获得的心理满足感才会最大。 这是一个相比谋杀过程更加危险的游戏!困兽犹斗,何况此时的邓西伦无需撩拨便已近疯狂?越危险越刺激,越刺激越愉悦。这将是两个疯子之间的战争!而胜利的天平,自然也只会倾向于更加疯狂的一个!至于是否会波及无辜的旁观者?那肯定不在疯子的思维之内。 所以,此次r杀死赵东林的手段才会如此的简单粗暴,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对于谋杀的满足感。而且赵东林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帮凶,杀死他只是为了完成既定的目标。除此之外,此人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浪费时间的价值。 也正因如此,在完成这次简单任务之后,r应该不会在沪市多做停留。所以,警方的追索自然也会无功而返。估计她此时已经亟不可待的欺近到猎物的身旁,开始了自己的终极狩猎。 希望三姐可以早一点清醒,否则,这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以上的两种推测,他既没有告诉简昕宜,因为结果已经无可更改;他同样也没有暗示焦自华,原因一样是于事无补。 庞白的调试还没有完成,所以他取出傅戎今天在会所拍摄的录像,接上电脑看了起来。他目前所有的思路都已陷入困境,只能等待对手下一次行动之后,再以期有所发现。虽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如此这般了。慢慢的,他平复心绪,神情也逐渐变得专注起来…… 邓西伦缓缓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得轻哼。当视线逐渐恢复焦距,眼前依然是家中那熟悉的天花板。没死?自己居然没死?他猛地坐起身,双手快速的在身上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异状,一切正常?难道昨晚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的目光移向酒柜中的那瓶红酒,不!那真切的体验,绝不是梦境投射于意识的反馈!那是真实的现实!可自己为什么没死?难道是凶手计算错误以致投毒的剂量不够,才使自己侥幸得脱? 顾不得细想,他起身来到门前,快速的检查起来。没有撬动的痕迹,自己粘在门缝上的胶布还在。再检查一遍所有的窗户,依旧是完好无损。窗外的夜色深沉,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 回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是凌晨三点!自己居然悄无声息的昏迷了五个小时?那是真切的死亡体验,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失败的恶作剧!这一刻,他没有侥幸之后的欣喜,他的部身心已经被恐怖的黑雾所包裹,密不透风!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一刻,他才对这一句人生至理有了新的认识。不临深渊,无以高昂!是狗屁!注视着那瓶静静伫立的红酒,他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在战栗。 突然,一声尖锐的嘶吼从他紧闭的齿间传出。他猛地抓起酒瓶,反身冲进洗手间。堵住盥洗盆的排水口,他将剩余的红酒部倒了进去。抬起头的瞬间,手中的酒瓶无声坠落,随后,“砰”的一声炸裂成无数的碎片。 他恍若未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镜子!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容?比之前的狰狞扭曲更加恐怖!他的双颊红肿,双目像两只即将烂透的樱桃,充血的眸子在狭窄的缝隙之间艰涩的转动,呆滞的投射出濒死的光芒。 双唇肿胀翻转,干涸的鼻涕布满其上,那是两片**的腊肉。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片刻之后,胸膛的剧烈起伏,令脖颈上的大片红斑随之翻滚起来。那刺眼的红色与池中的淋漓交相辉映,那是死神的披风在迎风起舞,那是--地狱的颜色! 他对此时的自己有了一丝怜悯,犹如当初他看待雷斌的死亡那般。他想哭,但却挤不出一滴泪水。他感觉干渴,他想起了小时候被他晾晒在阳光下的那条小金鱼,那翕张的唇腮,是濒死的徒劳挣扎。 他一拳击碎面前的镜像,转身踉跄着来到客厅。他用流淌鲜血的手臂伸进鱼缸,捞起一只挣扎的金鱼,而后再次回到卫生间。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将那条小金鱼扔进盥洗盆,然后死死地盯住那重获喘息的脆弱生命,一息、两息、三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卑微者的觉悟 () 一息、五息、十息、三十息之后,邓西伦的目光已经变得呆滞。那条金鱼已经行动迟缓,肚皮也时不时的翻转过来,是中毒!但那不是合成毒素的中毒反应,那是酒精中毒! 邓西伦迟疑的将金鱼从盥洗盆中捞出,随手扔进马桶。特么的,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的内分泌紊乱,尿毒、宿便、血毒、痰毒等毒素集体外放,自己把自己给毒成了欧阳锋? 不对!难道是那只酒杯?邓西伦的后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腰眼一紧,膀胱一松,他尿了…… 马桶就在他的面前,可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当滚滚的热流顺着大腿灌进脚下的皮拖鞋,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一阵匪夷所思的轻松。难道意识阳痿还会影响前列腺?想当年,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迎风尿一丈的伟岸,看如今,这已经是顺腿流一鞋的安慰? 再看看马桶里的金鱼,竟似是比刚才还要欢实了不少?若那毒素真的是涂抹在酒杯上?邓西伦再次感觉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这精准控制剂量的手段,只有专业的杀手才能办到。针对自己的阴谋已经展开,这算是角逐开始之前的发令枪? 接下来的一幕验证了他的猜想!当他重新捞出一条金鱼,并将其的嘴唇触碰到酒杯的边缘,之前的那种濒死时的恐惧再次攥住了他的心脏。金鱼的挣扎瞬间停止,然后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扭曲。手心的滑腻触感没有温度,它死了! 盯着眼前的酒杯,邓西伦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冻住一般,麻木的没有任何除去恐惧之外的意识反馈。报警吗?这个念头刚一闪现,便又被他立刻否决掉了。他不担心自己的懦弱被人嘲弄,他也不在乎身败名裂的被人审判,他只怕,被他人悄无声息的掩埋! 那群愚蠢的警察保护不了自己的生命,如同这世界根本不允许弱者的苟且。他可以卑微的活着,但绝不与许自己卑微的死去。他,不会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一个人! 眼前的酒杯与另外的四只酒杯外观、质地完一样,但它却与其它四只酒杯根本不是一套。这只酒杯是他的最爱,也是唯一有瑕疵的一只。所以,他平日独处时,只用这只不完美的酒杯品酒,也总是将其摆放在最靠里面的位置。 这个细小的固执算不得秘密,但却是他连罗玉竹都曾不知晓的一个小习惯。那个杀手已经如此频繁的接近过自己?悄无声息的、在警察的环伺之下给自己一个警告,试图就这样令自己崩溃? 不!那不可能!若是此事发生在两日之前,他的确可能如对手所预料的那般一触即溃。就如他向自己的心理医生,描述自己那难以启齿的隐疾一般,一泻千里,溃不成军。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邓西伦,他已经完成了自我的升华,破茧成蝶! 他轻轻地拿起面前的酒杯,而后高高的举起,放手,任其坠落于地,化成斑驳的碎片。 “来吧!”他轻声低喃。 第二天一早,经望川带着苏苏从外面跑步回来,见傅戎正坐在餐桌前,眉飞色舞的吹嘘着:“纳尔逊的勇敢,并不是证明勇气的唯一途径;同样的,贝当式的软弱,也未尝不是一种拯救的妥协。所以,当那钵盂一般的拳头出现在我的面门之时,我顿时有一种尿急的冲动!” 餐桌对面,罗玉竹眉目低垂的吃着早餐,而花玲珑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死胖子,你真是太恶心了!那后来呢?”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傅戎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穆的继续胡说八道:“在拳头即将临体的那一刻,我---昏迷了……” “切!我就知道!”花玲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还不如苏苏的胆子大呢,来,苏苏,到姐姐身边来。你这是遛弯回来了?” 经望川朝众人点点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花玲珑自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始终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反复挑衅。并且连带着对傅胖子的态度都大为改观,还真是一个小心眼的毛丫头。 唉!终究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将对方乌黑的秀发变成了寸头。既然是理亏,就更应该展现男人的大度不是? 经望川俯身松开苏苏身上的牵引绳,而后目光看向罗玉竹,“三姐昨晚休息的如何?怎么起得这般早?” 罗玉竹抬头,展颜一笑,“你这是拿我与你晓攸姐做比较呢?这都七点了,我平时上班也是如此,习惯了。” “这是套路!”傅胖子回身瞟了一眼经望川,悄悄地眨眨眼,“少爷的第一句是对三小姐说的,而后面一句话,是在暗讽一位任劳任怨的本分员工。亏心啊!你让大家看看我这黑眼圈,连苏苏该干的事情我都承包了下来,这怎的还落下了一身埋怨?少爷,我要加薪!” 这傅胖子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我让你缠着花玲珑,你这还跟我得便宜卖起乖来?正要在飞跳的眼神后面加几句评语,却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傅戎见自家少爷似是要借机发作,便不等对方开口,飞也似的冲向门口,“我去开门,勤劳的员工自该舍生忘死……” 经望川摇摇头,眼神略带询问的看向罗玉竹。罗玉竹也是疑惑地看向对方,“这么早,会是谁?” 经望川耸耸肩,“不知道,也可能……” “鬼啊!”门外传来傅戎的惊声尖叫,“好妖孽!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出来作怪!真当你家胖爷好欺负!?呔!着法宝!” “啊~~~!喔~~~”傅戎的话音未落,一声更加凄厉的呼嚎随之而起,瞬间便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汪汪汪……”苏苏已经蹿纵而出,花玲珑亦是紧随其后。 经望川却是落在了后面,连傅戎这般胆小之人都敢悍然出手,这位倒霉的不速之客会是谁?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躁动的闹剧 () 经望川走到门口,见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已然匍匐余地,他的脸上带着一副宽大的黑色墨镜,正吃力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是邓西伦吗?经望川犹疑的不能确定。 “汪汪汪……”苏苏仍在围着对方不停地咆哮,而傅胖子正风骚的梳拢自己的发梢,瑟的颠着脚,斜眼望天。 “苏苏,不要叫了。”花玲珑喝住苏苏,俯身端详倒伏的男子。半晌她才用不确定的声音问道:“你,你是邓西伦?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是你带来的东西?呸!活该挨揍!” “喔~~~”邓西伦扭头看向花玲珑,他口中艰涩的呜咽着,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可他这一扭头,却是将花玲珑吓了一跳,“欧阳锋!?” “花妹妹快闪开,不要被对方的障眼法给迷惑了!我这里还有一只法宝,你待我斩此妖孽!”傅戎见花妹妹花容失色,急忙出声高呼。 刚才一见对方的样貌,他也的确是被吓得不轻。那黑紫色的肿胀脸颊,还有那腊肠一样的嘴唇,这怎么可能是欧阳锋?这明明就是黑山老妖! 经望川快步上前,俯身搀扶起邓西伦。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强自忍住笑意,扭头对傅胖子呵斥道:“收起你的臭鞋,怎么可以对邓先生这般无理?你,你还踢了邓先生的下体?你……” “这可不怨我!”傅戎讪笑着将拖鞋套在脚上,“少爷,你是知不道啊!此人的装扮实在惊悚,这要不是在白天,那倒在地上的肯定是我!再说了,您看他手里拎得什么玩意?简直是丧气到家!居然敢拎着一身寿衣寿裤登门挑衅,此等妖孽定当人人得而诛之!” 经望川扫了一眼丢在地上的那套装束,一身黑色的对襟中式套装。他知道习俗,那应该是给死人穿的东西。 “还请邓先生给我一个解释?”经望川佯怒的盯着对方,“如此失礼的行为,只怕是有失一位绅士的风度。” “嘶~不,不是!”邓西伦终于是吐出几个完整地词汇,“不是我的,是今天一早,别,别人送到我家里的。” “那你脸上这伤?”经望川皱眉,“不对!你这是中毒了?” “啊!?”花玲珑发出一声惊呼,“我叫救护车,经望川,你赶紧将他放到地上!放平!我马上呼叫支援!” “不要叫!什么人都不要叫!我不需要!”邓西伦情急之下,语句竟然一下子变得顺畅无比。 “这是为何?”经望川暗自窃笑,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难道邓先生来此不是为了寻求帮助?” 他知道邓西伦的身体并无大碍,看脸上的症状,应该是一种类似强烈过敏症状的毒素反应。他的口齿不清不是因为中毒,想来是因为傅胖子之前的那一记断子绝孙腿。 “我,我……”邓西伦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是呀,自己来这里是干嘛来着?对了,我是来找程晓攸那个xxx的…… “哼!这可由不得你!”花玲珑收起电话,“肖队马上就到,经望川,你怎么不听话!?你还拉着他干嘛?不怕传染吗?” 经望川耸耸肩,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邓西伦忽然吃惊的瞪大眼睛,他指着自己的身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经望川侧身回望,却见罗玉竹双手抱胸站在廊下的台阶之上,正一脸笑意的看向这里。她的得意之中带着几分戏谑,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颇为满意! 经望川暗自摇摇头,突然又觉手中一松,等他再次回头,却见傅胖子已如野猪下山一般将邓西伦扑倒在地…… “你什么你?不要乱动,你有病!”傅胖子微一用力,便将邓西伦死死的按在地上,“还好,我是法医!让我给你仔细检查一番,有病没什么,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上帝曾经说过,犯了错误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孩子。释迦摩尼也曾教育我们,放弃世间的一切虚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经望川瞠目,他以手抚额,终究是没有再行上前劝阻…… 肖魏来得很快,等他走进院子,邓西伦仍然在地上躺着…… “这是什么情况?”肖魏见状也是一愣,他扭头看向花玲珑,“没见人都已经翻白眼了,怎么救护车还没到?来人,把邓某给我抬到车上,我们先去医院!” “谁是邓某!?我是邓西伦!邓西伦!不是你口中的某某某!”肖魏话音未落,邓西伦已然迅疾的翻身而起,“我要去投诉你,你,你!投诉你们!我是公民!我的**,我的精神,都遭到了无情的践踏。这是不可原谅的!我一定要去投诉你们!” 邓西伦挥舞着手臂,挨个指点着在场的众人。他的面色狰狞,精神亢奋,口水四溅!太气人了!我那是病的吗?我是被那个死胖子给压的!是被这帮小人给气的!你给我装什么糊涂?!你们这群沆瀣一气的爬虫!我一定要报复!我绝不会屈服! “肖队长,您还愣着干嘛?”傅胖子一个箭步窜到肖魏面前,将后者再次吓了一愣,“您的电棍呐,没见人已经疯了吗?还不赶紧抄家伙上!我研究过,这是典型的狂躁型精神病!大家小心,若是不慎被咬到一口,那可是要打狂犬疫苗的!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我先咬死你!”邓西伦的嗓音终于是盖过了傅戎的胡说八道,他怒吼着冲向对方,却被肖魏一把拦在身前。 “邓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肖魏端详着面前的邓西伦,嘴角不由轻微勾起,“我看你的确是身体有恙,而且精神似乎也有些亢奋。这样,我们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番,然后请你再跟我们回队里一趟。这是严重的对公民生命财产的伤害,我们一定力展开调查!”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邓西伦继续咆哮,“亢奋犯法吗?我身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怎么,不可以吗?谁请你们来的?你凭什么要求我跟你走?看清楚,我没病!有病的是他们!” 他用力的摘下自己的墨镜,狠狠地摔在地上,赤红的双眸死死的盯住肖魏身后的傅胖子。 傅戎一缩脖,随即,他那硕大的身躯完消失在肖魏的身后。 肖魏瞪了一眼花玲珑,目前的情况的确很难办。 邓西伦本人不愿意配合,受害人都没有提出任何指控,警方也不可能毫无理由的采取强制措施。当然,若是受害人遭受严重的身体伤害,则不在此等考量范围之内。可你看邓西伦当下这欢蹦乱跳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佳员工 () “肖队,你去抓他吧,我们可以告他非法强闯民居。”傅戎从肖魏的身后探出脑袋,“此人身伪装,更改面貌,心怀恶意,强闯民宅,而且还装疯卖傻的阻扰警方执法。” 这个办法不错!不对,是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但肖魏却是一脸纠结的看向经望川,那意思就是,你才是这里的正主,你倒是给个明确的态度先? 经望川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套冥服,随后他耸耸肩,又嗽了嗽嗓子,“我看可以……” 邓西伦觉得若非自己的脸颊肿胀未消,那他此刻肯定是一脸便秘的酸爽,“强闯民宅?有先按门铃强闯民宅的傻蛋吗?” “呃!这疯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特么的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傅戎窃笑着在肖魏的耳旁低语,“肖队,他这是在侮辱你的智商。什么叫强?违背第三方的自主意识就是强!虽然他的强是未遂的强,但只要是有明确企图的强,那就是强,无可辩驳的强!” 邓西伦:“……” 花玲珑:“……” 肖魏揉搓着下巴,眼神在邓西伦的身上来回扫荡,“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的确是心怀叵测。是吧?” “这是在问谁?”傅戎立刻缩了回去,“你已经直接跳到了对方的脸上,却还要问自己的踩踏是否潇洒?” “我看可以先请邓先生说一下来此的目的。”经望川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尤其是他昨晚的中毒过程,以及这套冥服的来历。若是其中的确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那么,刚才傅戎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邓西伦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低估了周围这群人对自己明火执仗的恶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果断令自己都感到惭愧,“我们可以进屋里说嘛?我的问题我可以自己处理,我只是不想麻烦警方而已。” “就在这里说吧?”经望川扫了一眼身旁的花玲珑,“屋里都是女士,尊驾这幅模样,还是不要惊吓到其他人了。何况,……” “我知道,”邓西伦摆摆手,“自从我被警方第一次传唤,一直到昨天晚上,五天的时间内我滴酒未沾。而在这之前,我几乎每晚都有睡前小酌一杯的习惯,酒是红酒,品牌不定,但,酒杯固定……” 经望川发现邓西伦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配合着其面上狰狞而恐怖的表情,非但没有他所描述的惊悚诡谲,相反的,看上去却有一种奇怪的滑稽。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嘴角的翘起弧度却是越来越大…… “我等到脸上……,我等到天亮之后才出门,我想让程晓攸帮我联系一下她的律师焦自华…”说到此处,邓西伦的语气有明显的迟疑,“结果我出门时,遇到一个送即时快递的。他交给我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套死人穿的衣服……” 邓西伦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面前的肖魏,“还有这张字条,里面的字迹像是罗玉竹的笔迹,所以……” 肖魏没带手套,接过字条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的所有尺寸,也知道你将很快会用到它。等你! 很幽默!肖魏碍于自己的身份,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他合上纸条,递给身旁的花玲珑。他微微的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向对面的经望川使了一个眼色。 “邓先生,你……”肖魏斟酌着措辞,犹豫着是否再找个其他理由将邓西伦带回队里,亦或是带去医院? “噗嗤!哈哈~啊!哈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是傅戎。肖魏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去,自己怎么忘了身后这个祸害? 傅胖子已经笑得捶胸顿足、气若游丝,半晌他才摆摆手,“对…对不起,我反应慢,才,才反应过来。你,你们等我先笑一会……” 很奇怪,看着那个扭动的胖子,邓西伦的反应居然很平静。这张字条贴在纸盒的外面,说实话,若非看那盒子的尺寸太大,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恐怕也会以为是哪个女人在拿他的隐晦开玩笑。 “来人!把这个涉嫌暴力伤人的胖子给我铐上,回去做个笔录。”肖魏的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还有邓先生,也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另外你身上的伤,我们也要给你做一个检查和评估。” 傅戎的笑声戛然而止,“肖队长,别开枪!这是误会啊!哎呀!你们还来真的?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啊!玲珑妹妹,记得帮我把我的三明治带上,我的早餐还没吃完呢……” “闭嘴!”花玲珑甩给胖子一个白眼,“你难得做了一件正经事,然后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你安心的去吧,我会跟陈阿姨说一声,你不用担心在里面挨饿……” 经望川搓搓下巴,无奈的耸耸肩,“邓先生,那我就不送你了,欢迎你下次光临。” 邓西伦一脸的愣怔,这是苦肉计?娘希匹的,这套路也太深了! 傅戎也是瞬间安静,小眼睛可怜巴巴的飞瞟着花玲珑。 “苏苏,我们回家。”花玲珑招手换过苏苏,与经望川转身离开…… 经望川刚一进门,罗玉竹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邓西伦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吃错药了?” “难道不是你找人做的?”花玲珑有些吃惊的问道。 “花警官请小心说话,我三姐怎么可能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经望川跟在花玲珑的身后,太阳穴没来由的抽动起来。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对傅胖子思念,尽管那个死胖子才刚刚离开。 “真是太遗憾了!”罗玉竹笑着摆摆手,“我倒的确希望那件事情是我做的,不过花警官提醒的是,我以后绝不会做那种幼稚的把戏。倒是小弟你,傅戎是一位多么有责任心的员工,你怎么能让警察就那么轻易地把他带走?你没有自己的律师吗?我这就给焦律师打电话,让他去将傅戎保出来……” 经望川尴尬的笑笑,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三姐放心,我这就去刑警队一趟,律师就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第一百三十章 又傻又年轻 () 肖魏没有为难邓西伦,安排人带他抽了一管血,又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之后,便让人直接将他送回了家中。 经望川来的时候,肖魏正在院子里低着头抽烟。送邓西伦回去的警员刚刚告诉他,邓西伦居然销毁了所有物证。这是什么逻辑反应?人家来杀你,你居然还帮着对方打扫现场? 所以,肖魏现在的心情很郁闷,对手固然很强,但绝对没有超出自己的能力范畴。只是目前唯一还活着、而且已经确定为终极目标的人物却是一个低智商的疯子?这是在成心给自己难堪吗? “那个时间怎么解释?”肖魏没有招呼经望川,他眉头紧锁,而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经望川明白对方的意思,“时间的标注没有问题,只是我们之前固有的认知概念,欺骗了我们的思维习惯。世界上通用的时间计量方式有两种,天文时间与原子时间。由于地球自转速率的不稳定,这两者之间在每个地球自转周期都会产生0.9秒的误差。 这是科学的论据,我也无需多做解释。但在西方,这每个周期多出来的一秒时间,还有另外一种无法解释的“边缘理论”。怎么说呢?在西方的神秘生命科学领域,研究者相信,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在上个世纪初,一群无聊的神秘主义“科学家”,做过一系列关于死亡的科学实验。他们经过多次测量发现,在相对的“绝对环境”下,志愿者死亡前与死亡后的总体质量存在固定的质量差。 他们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人的灵魂质量为21克。所以,在此影响之下,神秘主义领域还诞生了另外一个科学名词:生命时间!“生命时间”的计时,不以现实时间为生命的测量基准。对于死亡的标准时间定义,是在医学界定的脑死亡之后的下一秒。”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邓西伦便是此次系列报复凶案的最后目标?”肖魏熄灭手中的香烟,抬头扫了一眼经望川。 “至少不是一个太坏的结果,不是吗?”经望川笑了笑,“虽然这次我们又落在了r的后面,但目标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具有唯一性。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保证邓西伦不死,我们便始终是掌握主动的那一方。” “我还用你安慰?回去吧?早点把端木的自杀手段找出来,再盯好程晓攸与罗玉竹,这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肖魏随手又掏出一支烟点上,“若是再能……?算了,这些已经够你忙的了。” “凶器能否找到还要看运气,我会尽力。”经望川点点头,“那傅戎我什么时间可以领回去?不然我那里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 “少爷,你终于是亲口承认我的价值了?”傅胖子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冒出头来,“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接我,这简直令我激动的是难以自已。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向您奉献我部的……哎,您别走啊?等等我!我早晨没吃饱,现在脚下还有点飘呢?” “年轻真是好。”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肖魏轻声的喃喃自语,“又傻又年轻,那就更好了……” 车上的傅戎喷嚏打个不停,“这一定是肖队长在念叨我!绝对的!我好心给他出主意,他居然还如此的算计我。早知如此,我就……” “好了,别抱怨了。”经望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再不可抑制的抽动,“今天你的表现不错,我会酌情增加你的奖金。你在来时的路上,没从邓西伦那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没有,我和邓西伦不在一起。”傅戎似是在盘算着什么,回答的很是敷衍,“肖队是带着邓西伦先走的,赵睿却带着我拐弯去了一趟邓西伦的家里。所以少爷你进门时,我也是刚回……” “完了?”经望川斜了一眼对方,“扣五百!” “别啊!我有发现!”傅戎瞬间回神,“我听赵睿给肖队打电话,说邓西伦把酒杯、酒瓶毁了,连剩下的红酒也都给冲掉了。肖队似乎很生气,就让赵睿继续勘查,之后又安排人把我送了回来。” “哦?这倒是一个意外情况。”经望川眉角上扬,自言自语般轻声问道:“邓西伦之前为什么没有交代他已经销毁了物证?” “不对吧少爷?交代不交代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销毁物证?”傅戎装模做样的揉搓着下巴,“你猜他当时是气疯了?还是气傻了?又亦或是疯傻兼备?” “不对,邓西伦颈、面上的红斑是出血性过敏反应,与他所描述的中毒后的症状相吻合。他来时尽管已经清洗过体表皮肤,但仍然有持续的腥臭味道发散。虽然气息很淡,但仅靠自身的排异反应,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肯定是无法清除的。 你是法医,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应该是一种混合毒素。蛋白类多肽与类麻黄碱的合成毒素,但若要将其制成无色无味的液态制剂,其中所涉及到的化学与生物学的领域的交互知识,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再结合之前雷斌与尤莉案中所使用的大麻类麻醉迷香,其无味的快速麻醉效果同样具有很高的专业水平。那么我们不妨再做个合理的假设,这几种功效各不相同的辅助药物,是否有可能就是r本人自己制作的呢?”经望川缓缓敲着方向盘,将自己的判断逐一道来。 “所以,此人在曼彻斯特大学城学习期间所选择的专业,很可能便是化学或生物这两个专科中的一个。”傅戎继续揉搓着下巴,“而且此人还是一位成绩很优秀的高手,甚至还有可能是某科特别奖学金的获得者。这样警方的跨境协查范围便可大幅缩小,很快便可得到相应的反馈信息。这是个重大的发现,我们要不要回去通知一声?” “不必,你找个时机在花玲珑的面前适度张扬一番就好,也算是给你安排一个表现的机会不是?”经望川似是对刚才自己的一番推测不以为意,他促狭的耸耸肩,“你不是也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也可以更好地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 “我对花妹妹的热情不需要激发,那是随时随地的沾火就着。”傅胖子的面上居然有几分扭捏的羞涩,“只是花妹妹对待我的一片真心置若罔闻、弃如敝履、如避蛇蝎,简直是使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悲痛之情不可自已矣!真是太惨了,花妹妹连一点怜悯的同情心都不肯分润给我,在她的眼中,我还不如苏苏在家中的地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精神病人思路广 () “其实你,你……,你的人还是不错的……,”经望川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只是你身上的一些小毛病,被你自己主动的放大了……” “行了少爷,你也不用那么纠结。”傅戎摆摆手,“我自己都很难找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自己,你又何苦为难你自己?我的性格腼腆,有着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圣母心。所以面对这世态炎凉的浊世,拥有一张坚实无比的面皮,才可令我的内心获得一个安静而祥和的港湾……” 经望川摇头叹了口气,“唉…,你总是可以很快的结束一个话题,拥有这般独特的天赋技能,若只做一个圣母,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我只是好有一比,少爷你怎的就混乱了我的性别?”傅戎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不过今天的事情你倒是的确应该表扬我,我见到邓西伦的第一时间便已察觉到他是被人下毒了。而且你是没见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 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与侥幸,怎么说呢?你见过女人分娩时痛苦的挣扎吗?期翼、紧张、兴奋,以及无所畏惧的专注。也许我的形容并不准确,因为我看到那个眼神的第一反应,只有恐惧。这恐惧使我忽略了对方的其他异样,只想转身就跑。但我的脑海中又刷刷的闪出了许多的英雄形象,贞德、卓雅、***…… 我想到我那慈祥的母亲,想到我的身后还站着我可爱的花妹妹。所以我没有退缩,没有晕厥,我一往无前的冲上前去,发挥我的聪明才智,用拖鞋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然后飞起一脚,给了敌人以致命的一击。那一刻,我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当傅戎结束话语,眼神深邃的投向窗外,车内立时陷入沉寂。经望川下意识地打开了车上的音响,“目前市内所有的主干道都处于较为拥堵的状态,请各位驾驶员小心驾驶,尽量错开高峰时间……” “少爷,你说这个邓西伦是不是神经方面有问题?”傅戎伸手关掉收音机,“就像磕了药的小怪兽,兴高采烈的准备嗨皮一下奥特曼!” 经望川皱眉,他嘴角抽搐几下,强忍着没有接口。 “少爷,你的表情似是无声的默许。难道你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傅戎继续一本正经,“那你是不是觉得邓西伦和你有些相像?” 经望川:“……” “看来我的判断很准确,邓西伦的确已经属于非正常人类了!”傅戎见经望川似有暴走的迹象,便又立时改变了话题,“对了少爷,刚才听你与肖队聊到神秘科学,难道这世上真有灵魂的存在?” 经望川再次无奈的叹息,“即使是在科学昌明的今天,这世上仍然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就比如你。至于灵魂,我相信是科学可以验证的真实存在。” “科学可以解释灵魂?少爷,我虽然读书少,可我不是神经病?”傅戎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神秘科学本身就是伪科学,若是科学可以验证虚无,那岂非要颠倒我的世界观?虽然我本人是不大介意的,但我妈妈肯定不会答应。” “倘若将灵魂归纳为一种反物质,那么它的存在已经得到过科学的验证。”经望川神色肃然,“从宏观意义上讲,我们的世界是由分子和原子构成的。而分子是由原子构成,所以,组成物质的最小基础单位是原子。 之后科学家在相对绝对环境下测量了原子的实际质量,发现与计算所得的原子质量始终存在差异,即使是加上质量数可以忽略不计的电子数也不能完相符。在几经研究之后,人们发现围绕原子核的核外电子也分正负。 根据电子空穴理论,正电子的本质就是一个电子离开排列序列后所形成的虚空间隙。所以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正电子是由负能量所构成的。如果正能量构成我们的感官世界,那么与之对应的,负能量也是构成未知世界的恒定能量。 虽然此种理论尚有一定的局限性,无法合理解释正负电子之间为何没有相互湮灭。但即使是量子物理中的共振、对冲理论,也无法将其以科学的严谨逻辑加以否定。所以,你所信仰的土地奶奶,也许也是真实存在的。正所谓头顶三尺有神灵,你又怎能否定脑电波不是一种可以无限延伸、长久存在的能量体?” “少爷,你的这个逻辑简直不要太可怕!”傅戎一脸的愕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病人思路广,呆傻儿童欢乐多?” 经望川忽然觉得眼前所有的景物正在渐渐地趋于静止,只有他的太阳穴,却是急速且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而傅戎的唠叨还是如画外音般不断传入他的耳中,“少爷,你说一个精神病可以合理的解析另外一个精神病的精神世界吗?虽然这话说得有点绕,但我想以你的博学还是可以轻松理解的……” 邓西伦回到家时已是中午,尽管他一再的坚持,但送他回来的警员还是中途改变线路,将他送到医院并做了一系列的化验与治疗。此时的他浑身疲惫,腹中空乏,但精神上却是依旧亢奋无比。 虽然那个意外的快递,对他之前的计划多少产生了些影响,但他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了。不向警方主动求援,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私人恩怨,私下解决。既是一种婉转的示弱,以期达到骄傲对手的作用;又可隐秘的明确自己的怀疑对象,从而向对方传递另外一种错误的信息,达到进一步麻痹对方的目的。 是的,尽管他在内心已经扩大了自己的怀疑目标与方向,但他现在最终还是理智的将程晓攸与罗玉竹排除在了同谋者的范畴。至少是在现阶段,这两个女人还并未与那个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女人合谋。 昨夜他清醒之后,仔细梳理了一遍自己已经泄露出去的信息。有可以通过第三方了解到的,也有他自己在有意无意之间“炫耀”出去的小习惯。那些炫耀是他亲近女人时的习惯,也是他固有的骄傲。而真正了解他的骄傲的女人,似乎只有一个! 他有洁癖!说来可笑,他虽然喜欢成熟的女人,但在内心,他却鄙夷她们在成熟过程中的不洁。只要这成熟的过程,不是经他亲手催化所形成的转变,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不洁的。无需在身体上亦或精神上加以区分,总之,尽管充满矛盾,但这就是他所认为的不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来帮你蜕皮 () 这种思想上的矛盾,并未与他的骄傲产生任何冲突。因为他自己知道,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为了自己这份骄傲,他将自己的洁癖隐藏的很好。人生要学会告别,好的,坏的,在意的,不在意的,告别他人,也告别曾经的自己。 邓西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指甲的中间沾着一点污渍,那是昨夜收拾垃圾后没有清理干净的疏漏。“我没有强迫症,我只是有些过度的强求。”他曾经对一个女人作过如上的解释,那还是他邀请对方第一次吃饭时,他为化解尴尬所做的修饰。 “那不是过度的强求,是你隐藏在潜意识中深层次的洁癖。”女人的嘴角轻微勾起,也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了一套自备的餐具。“你只有轻微的强迫症,你反复擦拭餐厅为你提供的餐具,当你觉得他们无法擦拭干净时,你没有一再坚持,而是拿出了自备的餐具。所以,你的强迫症并不严重,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思想上的洁癖患者。” “你对心理学很有研究?”邓西伦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除去知己之感,似乎还有几丝疑惑。对面的女人总是可以轻易洞彻他的想法,而且回应的也是善解人意的自然。 “久病成医而已,我只是比你早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效果并不如何理想。”女人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刀叉,笑得也是戏谑的放肆。但现在想来,这解释怕是另有深意,只是如她的笑容一般隐藏的很好罢了。她的心中应该早有计划,比如就像昨夜那样亲自出手为自己“治疗”。可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佳思慕,一个若即若离的神秘女人,是你吗?邓西伦的心底有一丝悸动,“尽管你在我的心中已趋于完美,妩媚中透着典雅,幽默中不乏睿智,热情如火却又温柔如水。你的魅力肆意而张扬,你的容颜冷艳而多变,尽管我的心中有万般的不愿,但,也只能是你!” 邓西伦的面色沉静如水,他将指甲缝隙中的污渍小心抠出,对着光亮端详片刻之后,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回来吧,我等你!”邓西伦喃喃自语,转身走进卫生间。 “少爷,你说那个女杀手会不会先收手一段时间?”路上依旧拥堵,傅戎小心的活跃着气氛,“邓西伦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继续出手只会使自己暴露。若是真心为了报复,此时蛰伏才是上佳之选。所以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也可借机复查一下之前的疏漏。 譬如邓西伦在教学期间熟识的那几个女学生,罗玉竹最初的离婚理由之一,不就是因为邓西伦与自己的女学生关系暧昧吗?师生恋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而且保质期也会很长。相信我,那个女人肯定已经回家睡觉了,强行继续?怕是只有傻子才会那样选择。” 经望川摇头,“不只是傻子,疯子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的视线投向路的尽头,“你说r是个傻女人,这话也对。为了一份没有承诺的爱情而奋不顾身,的确很傻。但这份情感值得尊重,你不傻,所以你才会认为她很傻。 但采用极端的手段加以报复,这份纯粹的情感也就变了味道。而且报复对象不分主从、一概而论,这本身就是一个以自我为唯一的疯狂逻辑。所以r不但不会停止,而且还会变本加厉的疯狂。疯狂之下的逻辑无可揣度,但可以肯定的是,邓西伦已经是她最后的唯一。” “这唯一想想就觉得可怕,所以人还是要活得精明一些才好。”傅戎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邓西伦也不傻,还知道拎着寿衣祸水东引。你说这送寿衣的举动是不是很傻?这意味明显的挑衅举动,岂不是令对手更加戒备?” “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当你自觉拥有令任何对手都感觉绝望的依仗,你还会在意你对手的想法吗?”经望川的面色变得更加阴郁,“只是今天早晨邓西伦的判断并没有错,那件寿衣也的确不是r送给他的起衅书。r的宣战声明绝不会如此儿戏,那肯定……” “是尤莉的睡衣!”傅戎的猥琐愈加夸张,他笑着耸耸肩,“若是我,我便将尤莉的裤衩背心寄给他,那肯定比寄一套寿衣来的刺激!” “所以你不是女人,若你是女人……?”经望川斜瞟了一眼傅戎,也是戏谑的耸耸肩,“还好土地奶奶保佑,否则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至少会比r那个疯女人还要疯狂n次方……” “少爷,你现在的修辞越来越像法国农民,”傅戎撇撇嘴,颇为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注意修养,贵族是有传承的,你要自律。我既然知道邓西伦是在装疯卖傻,又怎会不晓得那件寿衣不是r送的?” “知道就行了,不用把自己伪装的那么聪慧。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的确不错,很是出乎我的意料。”经望川扭头,用颇为玩味的眼神反复打量着傅胖子,“你晕血,却可以无惧邓西伦的狰狞面容。你胆小,却能将一个疯子打得滴血不流。这份能耐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所以,你今后的奖励只能是精神层面的,远离金钱,保持纯粹。” 出乎经望川的预料,傅戎这次倒是表现得很淡定。他再次撇撇嘴,一副我早知会如此的表情,“万事不能强求,我视金钱如信仰,奈何金钱视我如粪土。徒呼?我的品格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所以自然也无需遮掩。至于勇气,我也是从来不缺的。只不过我不得不善用我的良心,将其仔细的一层层的包裹。若非我的面皮张力有限,你肯定有机会见识我更加非人的无畏……” 下午三点的时候,邓西伦被一阵悦耳的门铃声惊醒。他萎靡的从床上起身,扫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谁会在这个时间登门?即使是那些“朋友”活着的时候,他的居所也不会有人受邀做客。这里不仅是他的居室,更是他灵魂的净土。所以,他对那些警察的怨恨,甚至远超那个给他下毒的女人。 铃声只响了一遍便停止了,似乎门外之人很有耐心。邓西伦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他脸上的红肿还未完消散,但较之上午已是好了许多。随手带上一副大号的墨镜,邓西伦迈步下楼。 别墅的院门是铁栅栏样式的自动门,站在门前,院门口的情况可以一目了然。 邓西伦从容的拾级而下,院门外的情形却是令他略感诧异。 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似是正在接受盘问,他被两个身着便衣的警察夹在中间,手里拎着一套外罩透明塑料袋的黑色西装。那个年轻人是小区对面干洗店的伙计,名字他记不大清楚,好像是姓王。这是来给自己送洗好的衣服,只是最近自己有送过换洗的衣服吗? “邓先生,这个袋子里是你的衣服吗?”一位警员不等邓西伦询问便直接开口,“我们负责你的安,希望邓先生能够配合。” 邓西伦没有打开院门,隔着栏杆向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衣服不是我的,但送衣服的人我认识。你们需要我怎么配合?” 制服青年闻言有些慌乱,“邓先生,我是来给您送衣服的。这是您爱人今早送到店里的西服,说您今晚有活动,所以才特别交待需要加急清洗。”年轻人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邓西伦的手中,“哦,对了,您爱人怕您事情忙会有疏忽,还特意留下一封信,嘱咐让务必亲自交到您的手里。” “我的爱人?你见过我的前妻?”邓西伦疑惑地接过信封,他扫了一眼身旁的警员,见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随手打开看了起来。 “哦,我之前没见过。”年轻人再次愣住,“可她说她是您的妻子,这难道也会有人冒充?” 邓西伦笑着摇摇头,“没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谢谢你,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联系你。” 他将信纸重新折好后交给身旁的警员,笑容依旧平缓而温和,“衣服不是我的,是赵东林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将赵东林的衣服送给我,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提供配合的信息。还有这封信,劳烦二位也一并带回去交给肖队长吧?” 说完,邓西伦转身回到屋中,紧握的双手已经松开。他轻微的叹了口气,“赵东林也死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来吧,我的宝贝。看看我们是谁先倒在对方的面前,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女人啊,还真是刻薄的如此直接。也好,我也厌倦了这种遮遮掩掩的虚伪表演,只是这一次,我会努力给自己一个惊喜。” 一丝不加掩饰的狰狞,随着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勾起,而后,他无声的笑了起来。信的内容很短,只有一句简单的告白,“我已经将你们的伪装逐一剥离,莫心急,我来帮你蜕皮。” 这是那个女人的口吻,虽然字是打印的,但他确定不会有错。已经自信的不再加以掩饰?还是你愚蠢的以为,我不会借助警方的势力除掉你,只为给自己一个体面的葬礼? 第一百三十三章 短暂的安宁 () 盯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器,经望川双臂撑在桌上,很久都没有挪动半分。他在怔怔的出神,时间已是晚上九点,手头的工作却是始终没有进展。下午的时候,庞白已将小型工作站调试完毕,只是简昕宜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他之前原有的计划安排。 时间紧迫,心绪难安。简昕宜带来的信息,并未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惊喜。与之相反的,恰恰是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使他的心底泛起一种莫名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源自于有限的时间差,这小小的延迟,使他始终只能跟在对手的身后。 对手的节奏把控张弛有度,却是未见任何的出奇之处。除了对人心理的揣度,对思维惯性以及思维盲区的利用也很到位。尤其是对付赵东林的手段,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却是缜密的无可挑剔。 简单的一个保持通话,既有心理诱导的潜在因素,又巧妙地隔绝了对方与外界的联系。而借用雷斌的车从市赶赴沪市谋杀赵东林,除了传递给警方一个率性张狂的错误信息,也未尝没有进一步压迫自身潜力的另一层含义。 r在行动之前的时间很充裕,至少也是在她确定赵东林并未真正引起警方重视之后才从容的付之行动。赵东林是第一批进入警方筛查范围的嫌疑人员,自然也是第一批被排除怀疑的重点人员。所以确定起来并不会消耗太多精力,只要知道赵东林可以离开市即可。 而且r还有一个隐藏的暗手,根据邓西伦的日常习惯事先投毒。时间应该是在尤莉死亡之后,到邓西伦成为主要嫌疑人,正式被警方传唤、监控的短暂空窗时段。 这其中又隐含两个变量,而且这个暗手可以没有时间限制,甚至成功与否都无关紧要。 首先,若是邓西伦提前中毒,可以进一步将警方的视线集中到邓西伦的身上。即使是警方在检查邓西伦的居所时发现了她的隐蔽投毒机关,也只会加深警方的怀疑,认为她的下一个目标必是邓西伦,从而忽略本就牵涉不深的赵东林。 其次,若是邓西伦的中毒发生在谋杀赵东林之后的任意时段,那么发作时间延迟的越久,对邓西伦的心理压迫就越大。甚至可以一举摧毁目标人物的心理防线,使其成为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困兽。对手越慌乱,机会自然也就会更多。 至于邓西伦是否会出于自身的安考虑提前排除隐患,比如注意饮食,更换餐具,使她的精心布置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半路夭折?这点可能则可基本排除。 且不说邓西伦是否有那个水平或运气,单只他极端的领域意识和自私性格,就已将这种可能性降至最低。更何况这期间还有之前警方的检查为这种“安”作背书? 所以,目前r这种突兀改变作案手法的“激进”行为,更像是她对自身潜力的一种自我压榨。即可麻痹警方,传递一种对手迫于压力,正在不惜代价达成目标的紧迫假象,又可切实评估自己在应对突发状况时的行动能力。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她已经正式向邓西伦传递了死亡威胁。她需要堂而皇之的宣示自己所代表的正义标准,不但要揭示其丑陋的人性,还要对其进行自己定义的灵魂惩戒。 当然,她的这种行为也可解读为对警方的公然挑衅,所以,接下来她的行动手段势必更加疯狂,也更加需要疯狂之下的理智逻辑。 “我第一次所面对的对手,便是一个理性的疯子。这是我的幸运,亦或是我的不幸?”经望川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心下的那种不甘却是愈发强烈,“r肯定还备有后手,我必须在她完成最后的谋杀之前,找到她的漏洞所在。这世上没有完美的谋杀,只要执行的是人,神仙的计划也会出现疏漏。只是,她的漏洞在哪里?” 心里想着,经望川起身踱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他轻声的叹了口气,“经验只能源自积累,别人的经验也只能是别人的经验。可r又岂会给我更多的时间,终究还是时间不够……?” 随着他的喃喃自语,窗外的树枝随风摇曳,那地上的斑驳碎影也更加凌乱起来…… 与此同时,王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转身离开了健身会所。先是接到警方的传唤,刚出来又被单位以人品存在问题解雇。短短二十几个小时,他二十八年的人生奋斗再次回到了原点。 竹篮打水一场空?姑且算吧?他有着一副令人艳羡的皮囊,失去工作、金钱和女人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但被一个“倾心利用”的女人像丢垃圾一样的抛弃,这对他来讲却对是一个无法容忍的耻辱。 “何雯丽,你这个轻贱刻薄的女人,咱们走着瞧!”王鹏心中暗骂一句,低头冲入外面漆黑的夜色,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留恋。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音突兀的响起,邓西伦拿起电话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迟疑片刻,他按下接听键。 “是雯丽啊?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邓西伦的脸上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声音也随之变得柔和。 “是我,邓老师,你现在方便吗?”听筒中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喃,尽管语气极尽妩媚,但其中的疲惫却是难以掩饰。 看来何雯丽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唯一的依仗已经失去,倘若还能处乱不惊,她当初也就不必委身于雷斌这个情场浪子了。即使是寻找新的依靠,那也需要时间不是。 邓西伦心下了然,正待开口询问缘由,心下却是不由一凛,自己怎么把这个女人给忘了?!何雯丽一样是这个利害关系的一部分,虽然始终游离在外,并未与其他几人有过较深的接触,但是,这不恰恰也是一个很好的伪装吗? “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比你还要糟糕,”邓西伦委婉地试探道:“警方给我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压力,而且,我的身体也发生了意外。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你还是不要联系我了。离我远一些,危险也会少一些。至于钱财与地位,你还年轻,时间也很长,你懂我的意思吗?” “谢谢你,邓老师,你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何雯丽语带踟蹰,但声音依旧保持平稳,“谢谢,等你好一些,我想请你到家里来一趟。雷斌生前在我这里还藏有一些东西,想必你会感兴趣的。晚安,祝你早日摆脱困境,我期待你的光临。再见。” 电话挂断,邓西伦心中的疑虑更加沉重。“瓜皮!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威胁?我以前竟然是如此的善良,以至于现在什么人都想在我这里踩上两脚方才罢休?雷斌这个王八蛋,死了也要坑我一把?” 将电话扔到一旁,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只是你们都打错了算盘,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又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来吧,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我将拉着你们前往地狱。这彼岸之路,一样可以走得热热闹闹,若不如此,岂非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警方的调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r也没有再采取任何的行动。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为了最后那决定胜负的致命一击。 这诡异的平静似乎只对经望川产生了影响,他的心绪逐渐开始变得焦躁。他开始真心佩服起女人的韧性,无论是程晓攸还是罗玉竹,这几日也是异常的规律与从容。甚至是风风火火的简昕宜,举手投足间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而作为漩涡中心的邓西伦,却如同看客一般,每日都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自己的作息,似是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恍若未觉……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起风了… … () “少爷,你在家都憋了三天了,我们也出去转转吧?”早餐时,傅戎一面向嘴里塞着培根,一面口齿不清的嘟囔着,“科学研究不是闭门造车,更不是憋宝。看你成天一副便秘的纠结,这肯定不是手头没有手纸,是你的肚子里已经没有存货了。你应该……” “你闭嘴!”花玲珑将手里的一片酸黄瓜甩到傅胖子的脸上,“恶心死了,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这家里就你一个没心没肺的摆设,不但一点用处没有,还一天到晚像博奇一样的胡搅蛮缠。你怎么不去和邓西伦一起健身?这样也算是对你家少爷有个帮衬。” “这里什么时候成你家了?你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傅戎捡起掉在桌上的瓜片,随手塞进嘴里,“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我即便是博奇那个憨货,你也未必就是花仙子。再说了,我是一个玲珑的人儿,忧国忧民的整日惶恐。谁像邓西伦那个神经病,死到临头还去健身,怕不是真的已经疯癫了?” “怎么会是神经病?他那是垂死挣扎……”花玲珑撇撇嘴,“还有,你不要玷污玲珑这个词,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你要给我整容?好啊……”傅戎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还给对方一个白眼,“你有本事,就把我整得比我家少爷还要风骚……” “咳咳……”经望川险些被一口牛奶呛得岔气,傅戎很好的执行了他的交待,这三日将花玲珑缠绕的几近抓狂。所以这二人一见面就相互斗嘴,倒也令这充满诡异气氛的居所,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热闹。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佟姨在一旁呵斥道:“若是精力过剩,回头就帮我把院子里的花圃拾掇一下。哦,对了,玲珑丫头,晓攸这两天在忙什么?为何每天都起的这么晚?” 经望川原本还想开口,见佟姨已经出面,便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傅戎也是立刻萎靡,双手不停,加速向嘴里塞着食物。 倒是花玲珑丝毫不以为意,“佟姨,晓攸姐这两天都在公司处理积压的事情,睡个懒觉也很正常。倒是那个罗玉竹,每天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您也不说说她,毕竟您才是当家之人。还有那个黑白颠倒的庞白,每天晚上跟个游魂似的,人家晚上起个夜都不方便……” “咳咳……”经望川再次忍不住呛出声来,这个假小子一样的花玲珑居然会说不方便?再说庞白本就是一个存在感很差的人物,恨不得将所有生理活动都在一平米的范围之内解决。游魂?是你游还是他游? “你那是什么表情?信不信我三招之内让你满地找牙?”花玲珑挥舞秀拳,目光灼灼的盯着经望川,“你吃饱没?没吃饱也不用吃了,省得一会吐起来没完……” 这是无知者无畏吗? “噗……”傅戎终是没有忍住,半个蛋黄脱口而出…… “我已经吃好了……”经望川起身,笑着看向花玲珑,“这两日辛苦花警官了,我代表自己以及家姐向你表示感谢。等忙完这段,若是你对武技感兴趣,我可以指点你几招。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傅戎,一会你就去健身吧……邓先生虽然人品有亏,但能有今天的地位,自然也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所以,……” “我明白!”不等花玲珑有所反应,傅戎便拍着胸脯应承,“少爷你放心,想我傅戎一向以普度众生为己任,渡人如渡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等我吃完饭,立马就去健身会所超度了他。” “你这个小胖子,怎么就不会好好说个话?”佟姨虽然不明白二人交谈的本意,但仍是被傅胖子气得眉心直跳,“让你去健身,不是让你出去丢人。超度?你要超度谁?今天午饭你喝稀粥,让我先渡渡你的肠胃再说。这样也可给家里省些花费,还有,健身回来把花圃的地给梳拢一遍,否则晚饭你也省了吧……” 傅戎闻言不由一滞,他幽怨的瞟了一眼自家少爷,伸手将先前喷出去的半个蛋黄捡起,默默地塞进嘴里。花玲珑已是笑得前仰后合,然没有半分“淑女”的模样。 “你这丫头也是,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也没个端庄。”佟姨又将目光转向花玲珑,“你不是想和你晓攸姐学做淑女吗?一会先帮我把碗刷了,然后再把门窗都擦洗一遍,还有,……” 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一声惨呼陡然拔高,“佟姨,您就放过我吧?我去扎一个小时的马步还不行吗?您听过谁家的淑女是靠洗洗涮涮修炼出来的?我端庄就是了,淑女也需要时间……” “哈哈,笑死我了……人家那是修养,不是修炼。”傅戎的得意已是不可抑制,“哈哈,i服了you!不不,i服了!淑女?你是暴龙族的淑女吗?呃……,你等我先笑一会儿……啊!” 还没笑完,傅胖子已经捧着一只脚跳了起来。“你这个疯丫头,怎么用这么大力气踩我?瘸了,少爷,我肯定是残疾了,您交待的任务我是没办法完成了。花骨朵,我要是打得过你,我就,我就……” “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你的脚面上像是趴着一只蟑螂……”花玲珑浅笑殷殷,风轻云淡的耸耸肩,“所以,人家心里好怕,一不小心就没有控制好力度。踩疼了没有?用不用我给你揉揉?对了,你刚才想要说什么?想和我拼命?对不起,人家是淑女,怎么可以欺负小动物?” 经望川愕然的看向花玲珑,嘴角也是抽动不已。这是戏精吗?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是莎士比亚重生也无法给你写剧本吧?还是母亲的道理正确: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穿金鞋的赫拉”才是尘世间唯一值得膜拜的真神。对了,土地奶奶是不是也一样厉害? “叮铃铃……” 手机响起,经望川收拢心思,目光看向屏幕上的号码。咦?怎么会是她?他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这还不到早晨七点,这么早找自己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对,应该是为何这么晚? “妙儿妹妹,你还在伦敦吗?这么晚还不休息,怎么,有事?”经望川向旁边移动几步,轻声问道。 “乔治哥哥,今天你有没有想我?”一阵清脆的声音拨动心弦,“我现在在曼彻斯特,你可不要让匹诺曹知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曼彻斯特?你怎么跑到曼城去了?”经望川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心下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伦敦距离曼彻斯特有三百多公里,一个小丫头孤身跑那么远…… “是为了我的事情吗?又是傅戎告诉你的吧?”经望川的声音随之变得柔和,“你还是这么任性,今夜就住在曼城,明天再回伦敦。我的事情不急,你的安才是重要的。” “还不是最重要的吗?哼!望川哥哥,你这也太无趣了吧?我还是喜欢乔治哥哥多一些,至少他就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悦耳的声音传来几分熟悉的娇憨,“放心吧,也就你总拿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不过看你这么在乎我的心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说吧,你选哪一个?” “谢谢你,一定要注意安。”经望川无奈的摇摇头。 曹妙儿自小便是一个很独立的人,虽然有些青春期的叛逆,但的确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小丫头。若不然,曹彼得也不会放心让她小小年纪便独自留学英国。 念头一转而过,经望川轻叹一声,“还是先听好消息吧?最近一直找不到方向,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几分好运气。” “嘻嘻……”曹妙儿的笑声愈发清脆,“有眼光,乔治哥哥,我就是你的幸运星,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确定要先听好消息?” 窗外划过一阵微风,将垂落的窗帘轻轻摇动…… “嗯!”经望川轻声应道。 “好消息就是…我已经找到那位罗格里斯苏帕特里西小姐了。”曹妙儿的声音清晰传来,语速平缓,却是不再有丝毫的波澜。 “怎么?你见到了帕特里西本人?”经望川也是略感错愕,难道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测都是错误的? 亦或是,这个女杀手r还另有其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雾未消… … () “我并没有见到帕特里西小姐本人……”曹妙儿直接否定了经望川的揣测,但语气却是踟蹰而犹疑。 “这么说你只是查到了她的学籍资料?”经望川心里一松,“也好,有详尽的学籍资料,即使她善于伪装,查找起来也是颇有助益的。谢谢你,妙儿,你把帕特里西的资料发过来,我把邮箱地址给你。” “你先等会,我的话还没说完。”曹妙儿急忙说道:“帕特里西是葡中混血,她是一名私生子,父亲罗格里斯罗贝托帕特里西先生,生前曾是澳门大学的一名客座教授。她的母亲苏家兰是澳门一位颇有名气的戏剧家,也曾经是帕特里西教授的学生。 帕特里西小姐二零零九年至二零一三年,在曼彻斯特城市大学戏剧学院学习。这一点与端木衍在曼彻斯特大学建筑系进修时的学习时间相吻合,而且两人同为大学城戏剧街戏剧工会的注册会员。只是她学籍注册时,使用的名字是瑞贝卡苏帕特里西。” “瑞贝卡,r!”经望川心下一怔,不由惊呼失声,“这两人只是在戏剧工会有交集吗?为什么不是户外运动协会?或是登山俱乐部?还有其他的交汇信息吗?” “其它的?难道这还不够证明?”曹妙儿那边似是有些不解,“我查过了,瑞贝卡似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只对戏剧类的科目感兴趣。在校期间并无其他课余爱好,也并未参加过除戏剧工会之外的任何学生会或者俱乐部之类的社团。而且……瑞贝卡,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瑞贝卡死了?!”经望川再次惊呼,短短几分钟,曹妙儿带来的消息,已经令他的心绪起伏难安。刚刚确认r的身份,却又被告知其人已逝。难道是有人李代桃僵? “她是什么时间死的?”尽管心中已然相信,但心中的疑惑仍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能够确认码?” “这个当然能够确认,实际上,我现在正站在瑞贝卡的墓碑前。”曹妙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语速也不由加快了几分,“瑞贝卡于二零一四年一月一日新年夜,在离开戏剧协会举办的新年联欢会后,于戏剧大街的转角处发生了车祸…… 对方是一名酒驾司机,当时瑞贝卡在绿灯情况下横穿路口,被撞后当场身亡。这件事情不会有假,当地的主流媒体都有相关报道。瑞贝卡是年二十六岁,家人认领遗体后将其安葬在教会的公共墓地。” “现实永远比戏剧更加荒诞,因为它的突如其来根本无迹可寻。”经望川喃喃自语,竟然有些怔怔的出神。 对面的曹妙儿也是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经望川再次开口:“有瑞贝卡葬礼的相关报道吗?我的意思是,她的家里还有哪些人?” “参加葬礼的除了她的朋友与同学,至亲之人就只有她的母亲与继父。”曹妙儿回答的很快,“这里太阴森了,乔治哥哥,把邮箱地址发过来,我要先回去了。手机里的材料我先给你传过去……” “好,注意安!”经望川瞬间回神,“你先找个酒店住下,之后给我报个平安,不要让我担心。” “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但你的温柔细致,倒是令我身心愉悦。”曹妙儿轻笑殷殷,“嗯,我很满意,也不枉我这一番辛苦忙碌。我的绅士哥哥,安心等我……” 挂断电话,经望川仍然怔在原地。将视线移向窗外,随着枝蔓的摇曳,他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 原本以为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之后,自己距离揭开真相的面纱已经不远了。谁知?面纱之下仍是层层的迷雾…… 瑞贝卡肯定是端木衍拒绝罗玉竹时借用过的一个身份,那么罗玉竹也一定是见过对方的。所以,这个再次借用瑞贝卡身份的人,也一定同时与端木衍、瑞贝卡彼此相互熟悉。这个人又会是谁?是端木单独的朋友,亦或是瑞贝卡的挚友? 瑞贝卡身故于端木衍之前,但却是在《死亡刻度》成书之后。这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两人的生活轨迹除了戏剧之外,也并未发现其它的密切交集。 “了却前世今生……”端木衍写在结尾的这个特别标注,也不像是对一位“故友”的告白。而且这个r的手里,肯定还有一份端木寄给她的书稿,否则r不会对这其中的因果纠缠了解的一清二楚。难道端木衍的红颜知己还另有其人? 若如此,端木衍的那块电子表,也肯定不是瑞贝卡送给他的,而是这个隐秘的r 。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这诗篇映射的对象,更像是一对关系更加亲密的情侣,而并非是所谓的“红颜知己”。 而且从端木的个人兴趣爱好判断,他似乎更喜欢攀岩之类的户外运动。只是这个r是以何种身份交集于端木衍的生活?戏剧社没有这个人可以理解,可为什么户外健身俱乐部里也查不到此人的行踪?难道曹妙儿的排查还有疏漏? 焦距之内的影像一阵晃动,眼前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掌。 “咔!少爷,你这是出戏了……”傅戎的大脸凑到近前,“你这表情空洞而呆滞,至少浪费了我十秒钟的热切情感。赶紧给钱,我要去健身俱乐部陪邓大作家做运动。晚了就看不见美女了……” “哦,你要去健身?”经望川将视线专注在傅胖子的眉眼之间,“你先说说你的感觉,你觉得这个r会演戏吗?” “你这是为了省钱在转移话题?”傅戎夸张的瞪大眼睛,“演戏?演什么戏?你这是在拿我打镲吗?我是导演,那个r至多只能算是一个群演,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再说了,若论演技,这里又有谁是晓攸姐的对手?也就是我,还勉强……” “你已经抢戏了……”经望川眼角抽搐,勉强将自己的视线移开,“这个r周旋于邓西伦的小圈子之中而游刃有余,就目前的已知身份便有两个,分别近距离接触过程晓攸与宋立成。若我推断不错的话,r还曾经以不同身份接触过雷斌与邓西伦。 我甚至怀疑,在中生代会所内也有其隐藏的一个身份。能够从容的游走于这众多的角色之间而不露马脚,而且还能令接触者对其身份没有任何的怀疑,这份“演技”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吧?” “你怀疑那个r就隐藏在我们身边?”傅戎的讪笑僵在脸上,“能在一出戏里一下争取到这么多的群演机会,这女人难道和副导演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暧昧?这是明目张胆的给自己加戏,怎么比我还要不要不要的?这不合常理,就是经费再紧张,也不能如此的没羞没臊啊!你放心,回头我就让人给她的脸上打上马赛克,跟我斗?我才是导演!” “所以,这个r应该是个独行侠,也根本没有其他的人作帮手。”经望川的视线再次移向窗外,“而且,她应该也很善于表演,与瑞贝卡的关系也更为亲密一些……” “瑞贝卡?瑞贝卡是谁?”傅戎嘴角一抽,随即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是那晚和你一起风骚的那个……那个瑞贝卡?!”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笔杆条直 () “瑞贝卡?”经望川闻言也是心下一动,眼前随即浮现出一个清晰却又模糊的身影。会是她吗?一头瞩目的橘红色头发,将所有目光的焦点汇聚;一件宽大的外套,将身的曲线无罅隙的遮挡。这些都是巧妙而隐蔽的伪装,从而令人忽略她身上的其他特质。 难道真的是她?那个有着迷人嗓音的瑞贝卡?经望川的眼睛逐渐明亮,相同的身高,一样修长的脖颈与挺直的后背,还有圆润却充满张力的小腿。恍惚间,暗夜中回首决然一箭的r,与那个霓虹中光彩照人的瑞贝卡,两个身影交错着,最后,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这情景总会令我露出笑容,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 仿佛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现在,我想知道,我又身在何方… 直到他们再次回来,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当他唱得令她心碎,我不禁也为之神伤流泪, 一切就像从前那样,就恍如昨日重现……” 这一首《yesterday once re》,是瑞贝卡自己安排的曲目,“致过往!致爱人!”这简短的宣告,不也正是现在r内心的真实写照?而在唱最后一首《everything i do》时,“致生命!致永远!”,不一样也是一种对于曾经的誓言? “看着我的眼睛,你会了解,你对于我的意义。 探索你内心的灵魂,当你我相遇,你再也不需继续寻觅… 别再对我说,那不值得尝试, 你知道,这都是真的,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 请接纳我,接纳我的生命, 我愿意奉献一切, 我愿意,牺牲我的生命……” 在那一刻,瑞贝卡就是r!她在用自己的歌声告诉世人,她此生存在的真正意义。而我,对此竟然恍若未觉? “致迷茫!致真诚!《say you,say 》”这是自己当时的选择,也是当时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聚集在露天公园的人们,像是在黑夜中带着面具,做着彼此陌生的游戏……”这难道也是天意? 经望川眼中的光亮逐渐黯然,面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悲悯。他轻咬嘴唇,迟疑片刻之后,拨出了一个号码,“老麦,是我,乔治。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方便吗?……” 挂断电话,又给曹妙儿发了一组短信,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身旁的傅戎,“我心里还有几个疑问,你也不要问那么多,到时自然会让你知晓。现在,忘掉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对谁也不要说。明白?” 傅戎木然的点点头,随后抬头向楼上扫了一眼。他轻声嘟囔,“哎~还真是可惜了……” 经望川漠然的瞟了一眼傅戎,点点头,“我去庞白那里,你收拾一下就出发吧?白天的时间,只要邓西伦出现在公共场合你就跟上去。我会让三姐给你一个正当的接触理由,你可以尽情施为。” “还每天?这得多危险?!我要求加薪!”傅戎向后退了一步,努力的睁大双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说这不是警方的工作吗?我们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万一那个疯女人一箭射跑偏了,我岂不是立刻就要ga over!土地奶奶保佑,这可不是开玩笑……” 经望川摆摆手,转身离去,“日薪每天加二百五,餐饮自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立刻辞职……” “万恶的资本家!“傅戎用力的挥舞手臂,“两个二百五如何?少爷,看在我无惧生死的情面上,这点小钱花的值……” “死胖子,你们两个在密谋什么?”花玲珑在一旁招手,“来,让我给你参详一下,若是主意不错,我也可以考虑参加……” 楼上,程晓攸还在酣睡,四仰八叉的,仿若婴儿一般无思无垢。而在另外一个房间,罗玉竹埋首在薄被之下,正举着电话,窃窃的与人轻声低语:“这便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管你们采用何种手段,我只要结果。总之,我要他身败名裂,而且惶惶不可终日……” “博然健身俱乐部”距离邓西伦住的地方并不近,要折转三个路口和四条干道。这个地点是他特意挑选的,沿途经过两个派出所与一个交警执法岗亭。此外,向西穿过一条马路和一个街心花园,便是现在程晓攸的暂居地,也就是经望川的别墅。 所经之地皆是繁华喧嚣之所,而且一旦察觉危险临近,不但可以从容进退,还可借助警方的势力,给对手施以无形的威慑。这便是高智商人物该有的应对,这是一个天才般的选择。 邓西伦心下也是暗自得意,你不是想让我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然后再公然昭示你的正义吗?那么,来吧!既然你不想让我悄无声息的死去,我们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决生死! 此刻,他正在会所之内挥汗如雨。安逸的生活使他原本挺拔的身躯日渐臃肿,肌肉松弛,心肺功能也是衰减严重。忍着口鼻间升腾的焦灼感,邓西伦在跑步机上咬牙坚持。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五公里的距离,竟是如此的漫长…… 突然,眼前出现一张白皙油腻的大脸,“邓先生,撒尿不?” 邓西伦一个趔趄,险些直接从跑步机上摔下来。“你就是经望川请的那个狗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邓西伦关掉机器,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你离我远一些,否则后果自负。” “哎呦喂,这是威胁?我好怕怕啊……”傅戎不以为意,一脸灿烂的继续凑上前去,“你这个老流氓,我手里的家伙认识不?录音笔!你刚才说的我已经录下来了,这是人身攻击。你是懂法之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想给钱还是私了?” “你这才是**裸的威胁!”邓西伦觉得头脑有些晕眩,不是运动之后的缺氧反应,“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想如何请自便,再不离开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叫!”傅戎挥舞着手上的录音笔,“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流氓来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苏菲玛索?你那是什么眼神?还**裸?没看本公子一身的西服笔挺?不给钱?行,说吧,你想变成李莲英还是安德海?洒家今天就送你入宫!” “无耻!”邓西伦气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会有如此没有廉耻之人?不能上当,我要隐忍,“我不屑与你这种人交谈,有**份!但你那天踢我的一脚,来日邓某一定奉还!告辞!” 说罢,邓西伦用力甩了一下手中的毛巾,转身向休息室走去。 “哎呀,这就不练了?你这样偷懒,别说来日还我一脚,恐怕连自身的小命都难以保。”见邓西伦离开,傅戎立刻迈步跟上前去,“别走啊,要不现在咱俩就操练一番?看你这脚步虚浮的模样,难道胯下的小鸟已经飞走了? 啧啧,你别跑,你看咱年轻力壮,正是迎风尿一丈的黄金岁月;你再看看你,如今却是顺腿流一鞋的尴尬之期。还是割了吧?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看的那个心理医生原来就是一个兽医,据说刀工还算不错。哎呀,你怎么拐弯了,难道还真准备和我一起嘘嘘……” 邓西伦面色狰狞的推开卫生间的房门,将身后的傅胖子暂时隔绝在外。真是一个无耻至极的家伙,我一定要你好看!他迈步走向小便池,下意识地想要排解一番积压的郁闷。 突然,眼角余光扫过一道迅捷的黑影,还不等他反应,紧接着,又是一片耀眼的白光闪过。邓西伦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瞬间僵立当场,他再次失禁了…… 傅戎的手刚刚碰到卫生间的门把,脚下缝隙处便划过一道白光。他同样心下一惊,伸手便推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不已,娘希匹的,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比自己更无耻? 只见邓西伦双手收拢在胯下,笔杆条直的站在小便池前,脚下已是阴湿一片……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举着一个大号相机,对着邓西伦一通狂拍…… 灯光闪耀不停,从胯下到地面,从特写到大特写…… 傅胖子目瞪口呆,“尼玛,这是清宫写实?我勒个去,这也太尼玛敬业了?这是,,这是,传说中的人才啊……” 正自发愣,就见对面的男人已将手里的相机对准了他。傅戎连忙举起双手,做盲人摸象状,“朋友,别开枪!我是睁眼瞎,我只是进来问一下,这里是售票处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启幕 () 经望川走进刑警队的传达室,见阚劲松正悠闲地看着报纸。“阚爷好自在,您还真是沉稳如山。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您有所动作?莫不是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才稳坐钓鱼台?” “你小子还没那个分量,我这是闲极无聊罢了。”阚劲松抖抖手中的报纸,“坐吧,喝茶就自己动手。怎么,在家里坐不住了?” 经望川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手中的几张打印材料递给对方,“这是帕特里西的学籍资料,您先看看。” 阚劲松眉毛微挑,伸手接过,“你已经拿到了?还真是快,是师傅他老人家帮忙找到的?” “不是,内容还算详实,但也有些出乎意料。”经望川微笑着看向对方,用手指了指那几页材料,“我已经找罗玉竹核实过此人的样貌,的确是她见过的帕特里西小姐。只是晓攸姐说,和她在健身会所认识的向日晚只有七八分相似,不能完确定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另外还有一点,我可能见过这个女人……” “哦?你和她还在其他场合有过交集?”阚劲松收敛笑容,“你先等一下,我把乔慕白喊过来再说。” “还有简警官,您也一起喊过来吧……”经望川忙道:“她不是还在停职吗?正好可以给她安排些事情。” “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怕你二姐心结难解?”挂断电话,阚劲松眉头微皱,“你小子认下这么多姐姐,就不怕今后麻烦不断?” 经望川无奈的耸耸肩,眼神移向窗外。“可能都是缘分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何况很多事情,本就没有道理……” “你的眼神充满怜悯,你在刻意回避什么?”阚劲松语气平稳,但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韵律,“看来你的确已经确定了某人的身份,你只是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必纠结往复,人生的道路会有很多的岔口。但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你距离终点的距离,始终都未曾改变。人生就那么长,徘徊的时间久了,前面的岔口也会更多。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 “顺从本心就好,我知道。”经望川收回自己的视线,目光在脚下的地面逡巡。“我并未刻意回避什么,只是有些难以理解罢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但却每每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天使,就像一个勉强被拼凑起来的瓷娃娃。”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功夫不大,乔慕白与简昕宜推门走了进来。 “小弟,你怎么来了?难道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简昕宜抢到经望川的身旁,伸手拨弄着他的头发,“很柔顺啊?也不像是刚刚遭受家暴的样子,怎么,想姐姐了?” 经望川一脸尴尬的耸耸肩,“我还好,倒是二姐你,最近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性格变得如此开朗?” “她的性格原本如此,只是前段时间工作压力较大。”乔慕白从旁插口,“这不,师傅给她一放假,立马回归本色。” “你们别闲聊了,这小子今天印堂发黑,给我们送霉运来了。”阚劲松敲了敲桌子,将材料递给乔慕白,“你们先看看这个,让你们调查个学生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还不如一个没经验的新人。望川,你也别闲着,把你的想法也一并说说吧……” 经望川环视一周,简明扼要的直接开口,“帕特里西的身份已经确定,但她却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因为,她已经于二零一四年一月一日身故了……” “什么?死了?”简昕宜惊呼一声便立刻止住,阚劲松锐利的目光扫过,将她心头涌起的诸般疑惑瞬间涤荡一空。 “是的,人虽然死了,但我们的针对方向并没有错误。”经望川的视线再次投向窗外,似是如此,才可令自己的思维更加宽泛,“帕特里西在曼彻斯特城市大学注册的名字是瑞贝卡,与端木在大学城内也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二人同为戏剧协会的注册会员,但除此之外,我们之前推测的有关r的所有信息,都与这个瑞贝卡不相符……” 待经望川说完,乔慕白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简昕宜,“看来r不仅冒名顶替了对方的身份,而且还与端木和瑞贝卡二人颇为熟悉。只是听你刚才的分析,似乎更倾向于她与瑞贝卡的关系更为亲密一些?那她为何要为端木衍张目?难道r才是真正爱恋端木的女人?”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简昕宜没有看手中的材料,而是若有所思的接过了乔慕白的话题,“也许是暗恋。对方还没来得及表白,端木衍便已经回国了。以瑞贝卡闺蜜的身份接触、了解端木衍,这样既不显山露水,又可很好的为自己的情感保持一个安的距离。” “你这是女人的直觉?”乔慕白斜瞟了一眼,“若真是将距离保持得很好,端木会将自己的手稿寄给对方品鉴?我看这个端木衍也未必就是存了什么良善心思,男人装糊涂的时候,智商堪比黑洞……” 经望川心有所动,兜里的手机却恰巧震动起来。他起身走向门口,“喂,有什么事情?” “少爷,大事不好了,邓西伦身遭不测,若非……”傅戎的声音大而夸张,但其中却无半分的紧迫。 经望川早已熟悉傅胖子的套路,消息虽然惊悚,但他心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加五百,直接说结果。” “哦,好的。”电话中的语速瞬间恢复正常,“邓西伦尿了,完了。” 经望川向身后扫了一眼,“扣一千,简要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傅戎低声嘟囔了一句,“邓西伦在厕所里被人摆拍,而且拍的是那种需要打马赛克的局部特写。当一片白光闪过之后,邓西伦依然耸立不动。我正要对其表示敬仰,却见那货已经尿了。我勒个去,我一会还要吐一吐…… 你懂的,不是那种左右横扫的垂死挣扎,而是顺着大腿往下哗啦啦的一泻千里。就是我这种品格高尚的人,看着都觉得辣眼睛。那个摄影大师戴着一个鸭舌帽和墨镜,拍完之后就直接闪人了。不过从他的逃跑姿势判断,那人应该只是一个狗仔,而且此人楼下还有接应的同伙。这一点很反常,通常马仔都是独行侠……” 挂断电话,经望川回身看向众人,他将傅戎汇报的细节简要复述一遍,才继续道:“邓西伦刚才在健身会所受到了惊吓,应该是三姐罗玉竹出手了。这只是一个前奏,我想她接下来的动作,刺激程度可能更大。二姐,你是不是先搬到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简昕宜正要开口,却见乔慕白挥挥手,起身说道:“不对,这个邓西伦是在演戏。他肯定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不可能表现的如此失态。你知道邓西伦这几天,都从网站订购了什么东西吗?电击枪,炫光手电,防刺背心,还有一套高仿的红外夜视仪。 从某种程度上说,邓西伦已经将自己副武装。你说他如此的精心准备,又岂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而不觉?所以,这个邓西伦如此反应,倒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看来此人心机深沉,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望川之前对他的心理分析,目前似乎正在得到验证。” “丫头,你今天就搬到望川家里住两天。”阚劲松敲了一下桌子,直接做了安排,“慕白分析的不错,邓西伦很危险。” “那也用不着我去专门盯着罗玉竹吧?”简昕宜似是有些不愿,“我之前对她有些高估了,看她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倒是这个邓西伦,越是刺激越是反弹强劲,有点意思……” 经望川闻言不由嘴角抽动,邓西伦这次怕是真要over!自以为已经足够疯癫,却不知连唐吉坷德也不会轻易得罪女人。 何况你的疯癫还有自我的强迫意识,而你将面对的,却是三个目的不同,但已同样“疯狂”的女人…… 愿你还能从梦中醒来,阿门! 经望川在心底为邓西伦默默祈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降祥瑞 () “好了,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吗?”阚劲松再次敲起了桌子,“你接触过的那位瑞贝卡,她现在人在哪里?” 简昕宜与乔慕白闻言,瞬间齐刷刷的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经望川这次倒是没有任何犹疑,他摇摇头,“我在罗麦酒吧见过她一次,还曾经一起唱过歌,三首别具意味的歌曲。至于她现在人在哪里?我也不能确定。她最后一次露面,是二姐去沪市的那天夜里,也就是赵东林被谋杀的那天深夜……” 邓西伦洗漱一番后站在落地镜前,他左右扭动身躯,半晌才颇为落寞的摇摇头。这副皮囊正在逐渐衰老,岁月的侵蚀,已经使它的表面失去光泽,甚至松弛的出现了难以抹平的褶皱。 但岁月的沉淀,也为这副皮囊增添了别样的韵味。儒雅、睿智、相貌英挺,风度翩翩,只是这眼神中还少了几分从容。 今天的表演有些过了,但当时的情形也的确是有些突然。那个女人居然如此没有下限,所以,他自然也不必在乎所谓的节操。 这两天已经有些嗅觉敏感的媒体,开始隐晦猜测他与雷斌案之间的某些关联。他知道,留给他的自由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将正式登上舞台,只是谁是主角,谁是反派,不等到落幕的那一刻,任谁也猜不到这结局的转折在哪里?”邓西伦抚摸着肚皮,轻声的喃喃自语。 “时间虽然所剩不多,但腾挪的空间倒是会更多一些。今天这出小意外,肯定也不是那个女人的手笔。只是,这个突然介入的第三者,是不是已经与那个疯女人暗地联手?这倒的确是一个小麻烦……” 他将头发向后梳拢整齐,伸出两根手指,在镜前比划了一个“我正在看着你”的手势,然后无声的露齿一笑。 秋风渐起,阴沉几日的天空终于在正午时分,露出几道突破云层的光辉。黄凯拎着一个帆布旅行袋,形单影只的走在林荫道上。他昨日已经辞去中生代会所的工作,没有临别的不舍,没有迷茫的踟蹰,也没有迎接新挑战的悸动,手中的行囊便是他的部所有。 他的脚步并不轻快,虽然在心中已经接受了那个男人的建议,但他的心中仍然存有疑问。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只是不知这份能力能否体现应有的价值。毕竟那个男人太年轻了,况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令人生厌的油滑胖子。 这几日会所内又有几人陆续的离开,升斗小民的柴米油盐不是看似悠闲中的惴惴不安。面对未知的茫然,惯性的前行便是仅剩的生存本能。即使漫无目的,但终究是不敢稍作停留。 虽然离开的目的与其他人不同,但黄凯内心认为并无本质区别。昨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邀请他到其新履职的公司上班。言语热情之中又不着痕迹的几番试探,虽然对方隐藏的很有技巧,但牵涉到的几个关键时间节点,又不能不令他心生疑窦。 这个意外的电话,促使他最终做出了辞职的决定。他今天要去见那个年轻人,一是看看时隔几日,对方是否还有意遵从当初的承诺,二是顺便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无论哪个答案都可使他感觉心下稍安,至少显得他昨日的决定并不如何草率。 只要有方向,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当树荫渐密,路旁出现一片开放式的别墅小区。这里应该就是此行的终点,黄凯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条,进行最后的确认…… 傅戎没有跟随邓西伦回家,不是觉得没有必要,而是对方之后近似麻木的从容,令他从心底感觉几分不妙。大麻烦要来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清晰直觉。 临分开时邓西伦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弧度,甚至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错觉。 没错,那只能是错觉。 想他傅戎纵横江湖这许多年,见到过多少妖魔鬼怪,又岂会被一只跳梁小丑所惊吓? “还是赶紧回家和少爷商量一番才稳妥,”傅戎心下暗自嘀咕,“毕竟战斗在第一线的是自己,在真正的危险到来之前,直觉与错觉并无任何的本质区别。安第一,这才是自我升华的第一定律。” 傅戎一阵风似的跑回家中,却发现家中除了佟姨与庞白之外,连苏苏都跟着程晓攸出门了。 “佟姨,罗玉竹那个疯女人呢?”傅戎喝了口水,急声问道:“您别瞪我,您是知不道啊,那个女人肯定是已经疯魔了。她居然找人算计邓西伦,她以为她是谁?希瑞?是谁给她的肥胆?”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佟香枝白了一眼傅胖子,“急什么?我看这屋里只有你一个疯子,成天胡话连篇的没个正行。天塌不下来,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再急赤白脸的就饿你一顿……” 这咋还没地方说理去了?傅戎翻了一个白眼,“我可真没添油加醋的诬陷她,她现在的行动很危险,严重干扰了警方的计划安排。我去刺激邓西伦是遵照计划、掌握分寸的,结果今天让她这一搅和,险些将我都吓得萎靡了。这后果很严重,胖子我很生气……” “玉竹才刚刚离开一会,你怎么就确定今天吓你的人是那个丫头安排的?”佟香枝疑惑地看着傅胖子,仍是有几分不信,“你一早不是去了健身会所吗?那丫头即使找人去骚扰邓西伦,又怎么会将你吓成这样?你肯定又在借机偷懒,今天你中午喝粥……” 傅戎的脸色瞬间便垮了下去,我的弱点就这么明显?一顿饱饭就能将我拿捏的百口莫辩?他眼神颇为幽怨的看向佟姨,正欲开口继续辩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短而急促的门铃声。 “你去开门吧?我要去做午饭了。”佟香枝将围裙系在腰间,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将一脸纠结的傅胖子甩在当场。 傅戎没敢再继续辩解,耸耸肩,快步走向门口。 “怎么是你?”见到来人的样貌,傅戎不禁微微一怔。 “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来人正是黄凯,他将旅行袋甩到肩上,面上虽有几分意外,但却没有丝毫的退缩,“我来找你的老板,请问经望川先生在吗?” 看着面前身着朴素的黄凯,傅戎面上的喜色简直不要太明显,这就是现实版的天降祥瑞啊!“不要这么拘谨,我们早就盼着你来了。黄老弟,快快请进。你看你大驾光临,这太阳都冒出头来了……” 这次倒是轮到黄凯愣怔了,这胖子怎么忽然就转性了?这是欺负我读书少?你那嘴角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要流口水的模样又是几个意思?真当我是瞎子? 读书少也不能为五斗米折腰,黄凯端正神色,“你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看来是贫穷令你的脑洞大开啊?”傅戎一脸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你有病,有被迫害妄想症。好,下面我换一种介绍方式,欢迎你来到精神病之家,黄病人。” 黄凯斜了一眼眼前的胖子,“这就是你发病时的样子?看着的确是不大正常。”他耸耸肩,迈步走进小院,“但也只是不大正常而已,之前忘了告诉你,我是狂躁型的,我现在很正常,若是发病,我自己都会恐惧得选择性失忆……” 傅胖子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人才啊!这才是真正的吉祥!若是此人能和邓西伦对上,也不知道这两个神经病谁会更神经一些?不对,我的思维还是太狭隘了,那应该是一个神经病人的大聚会。 我这样聪慧的小正常,还是不要去凑什么热闹了?就是希望邓大作家不要死得太凄惨,否则我这善良的小心脏还真是难以承受。西伦啊西伦,我为你祈祷…… 刚刚收拾利落的邓西伦忽然鼻尖一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又是谁在念叨我? 你们这些疯女人,来吧,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第一百三十九章 粉墨登场 () 雷斌的办公室内,程晓攸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浅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焦自华。 “喝茶,都这么熟悉了,还用我特意招呼?”程晓攸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我没给你沏咖啡,你也回国这么多年了,有些生活上的小毛病还是要改一改的。之前我不强求你,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像如今这般亲近。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了。不知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焦自华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神,“这么说我还是沾了乔治的光?虽然我很欢喜你进入我的生活,也愿意为此尝试改变,但你现在对我似乎疏远了很多,距离也更远了。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乔治了,我承认他的优秀,我只是不明白……” “你不用想太多,过度的坦白对彼此无益。”程晓攸收敛笑容,打断焦自华,“你的心意我明白,不必介意何时开始,也不必在意以何种方式开始,只要开始就好。如果愿意接受,可以找出很多理由;但更多的时候,拒绝甚至不需要理由。” 程晓攸像是在说着一件简单的别人的事情,“我对你的向往,总是出现在自己愣怔出神的片刻。我也不知这是因为什么,我只是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放松。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这可能有些自私,但我的确感到很舒服。所以,此刻的你不必感谢任何人。小弟有他自己的生活,虽然有些奢望,但我也只是希望,其中能有我的片段……” “只是片段?”焦自华低声自语。这个骄傲的女人竟然会如此放低身段,难道我也要将自己轻至尘埃? “不然还能怎样?”程晓攸叹了口气,“你拿我当做珍宝,是你习惯了我们彼此的距离。其实我的骄傲,早已随岁月老去无痕……” 话题似乎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沉重的压抑了一切感知的躁动。 “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重新界定我们的关系吧?”沉默片刻,焦自华轻声开口,“是为了罗玉竹的事情?” “是也不是,”程晓攸迎向焦自华的目光,“现在的罗玉竹已经不是你能左右的了,我想问你的,是那个女杀手。” “那个女杀手?你为什么会问我?”焦自华眉头微皱,“你觉得我会对警方有所隐瞒?” “我不知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我想是的。”程晓攸的目光清澈,“我了解你,就如你也了解我一般。虽然你很怕麻烦,也隐藏的很好,但我就是知道。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所以,……” “所以,你并没有任何切实的依据。”焦自华摇头苦笑,“我该如何解释?或是说,我该如何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程晓攸没有继续开口,只是那么平静的注视着焦自华。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意,似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对视片刻,焦自华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我是见过一个可疑的女人出现过,那还是在端木的周年忌日上。我去陵园祭奠端木,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似乎刚从端木的墓碑前离开。我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自然也无法确定她的身份。 之所以有所怀疑,是因为我在端木的墓碑前,见到了一束新鲜的马蹄莲。一束白色的马蹄莲,那是端木生前最爱的花……” 焦自华似是陷入回忆,收回视线,将目光凝在手中的茶杯上。 “继续。” “继续?”焦自华再次抬头,与程晓攸探寻的目光相遇。 “若只是这般的不确定,你又何必小心遮掩?”程晓攸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哎……人心易变,岁月易老,只道问心无愧变好。” 哎,又来这套?焦自华捧着水杯的手不由微微一抖,“晓攸,你之前也说了,过度的坦白对彼此无益。况且,此事涉及我的委托人,人虽然已经故去,但委托的协议仍然有效。再有,那人也的确没有与我会面,除了询问一些端木的身后事,没有涉及任何当下发生的案件。” “继续。”程晓攸轻启朱唇,仍是一副犹自不信的执着。 “我,……”焦自华的情绪终究是不可抑制的波动起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郑重的看向对方,“除了委托协议内的特意约束条款,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隐瞒。你既然了解我的为人,又何必非要……” “好,不说了!你总是这样,又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程晓攸再次打断焦自华,好看的鼻翼微微翕张,“继续,说说罗玉竹。” 还来?焦自华将空闲的一只手圈在唇边,“咳咳,不是不说罗玉竹了吗?碍于委托条款中的某些特殊限制,罗玉竹短期内还无法动用端木的遗产。但是,她已将自己名下的房产变卖,所以就如刚才你说的情况,我对她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居然这样执着?”程晓攸眉头微皱,片刻之后,笑容再次如花绽放,“终究还是习惯了被照顾的生活,眼界的局限性已经难以突破既有思维。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继续照顾一二吧……” “我的面子?”焦自华苦笑摇头,“为什么不是小乔治?” “我说是你就是你,怎么,你有意见?”程晓攸娇嗔的白了一眼焦自华,“罗玉竹现在能调动的资金量有多少?这个问题不算违反你所坚持的原则吧?有个大概便可,这样我也好有个应对……” 与此同时,经望川与阚爷等人告辞,迈步走出刑警队的小门。抬头看看天空那逐渐稀薄的云层,经望川的双眸微微眯起。愁结的心绪似是微风拂过平湖,涟漪荡漾,交错起伏。 感觉鼻腔内涌起一阵酸麻,他轻叹一声,伸手揉搓了几下,“这是要感冒,还是有人在念叨我?” 刚才他已从乔慕白的口中得知,不但邓西伦早已有所准备,就连罗玉竹与何雯丽最近也是动作频频。这几人因各种因果牵涉其中,此时也都纷纷跳了出来,成为缠绕在那个女杀手身前的缥缈雾气。或许还有焦自华,还有程晓攸…… 终章的幕布正在缓缓拉开,生旦净末,粉墨登场。 “在光与影的追逐中,交错的不是时间,而是恒定的永远。那一丝的罅隙,便是善与恶的分界。”伫立片刻,经望川轻声低语。 第一百四十章 新的角色(祝大家新年快乐!) () “人的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自我认知与认知自我。至于很少人可以达到的第三种境界,认知世界,就比如我,那已不是你这种层次的人所能理解的了。但是无妨,这并不会妨碍我们彼此进行跨越层次的交流。你不要用这种无知的眼神看我,现在的我很谦虚,我已经将自己拉低到了一个我即使疯癫也都不忍直视的境地……” 经望川站在自家门前,房门虚掩,听着屋内傅胖子的自吹自擂,好奇之于,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打开房门,就见傅戎背对着自己,正与一个表情木然的年轻男子口若悬河的手舞足蹈,“这世界的复杂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看我,虽然我的脸蛋曾经受过伤,一笑脸就疼,但你看现在的我是多么的坚强,每天都笑对灰暗的命运,璀璨绽放……” 木然男子的表情,令经望川心底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将自己的视线移向男人平直的双肩与挺拔的颈部线条,瞬间便从繁杂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清晰信息,“黄凯先生,欢迎你的到来。虽然比我预计的要晚了几天,但丝毫不影响我此刻愉悦的心情。” 傅戎听到身后传来的温和笑声,瞬间便如中了定身咒一般的僵直当场,声音也是戛然而止。几乎是与此同时,黄凯已是耸然而起,面上的木然表情也随之焕出一丝希冀的光彩,“乔治先生,是我冒昧了。我原本应该先打一个电话的,只是……” “何来冒昧?”经望川展颜一笑,快步迎上前去,“不用拘束,以后叫我乔治便好。你来得正是时候,黄凯先生,若是你今天不来,我便准备再次登门去请你了……” “你看看,我没有骗你吧?我们少爷一贯便是如此,幽默风趣,热情四溢、笑里藏刀的使人如沐春风。”傅戎见自家少爷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里,立刻见缝插针的凑上前去,“这是作为一个优秀资本家的基本素质,我等升斗小民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俯视感既不能嗤之以鼻的假清高,也不能视若无睹的装呆滞,就如你此刻恰如其分的表示激动地颤抖简直就是无师自通的天才。我的余生将不再寂寞……” “我是来求职的,不是来做客的。你对我的重视使我体现自身价值的时间愈发紧迫,但我是不会令你失望的。”黄凯神色郑重的迎向经望川,然后风轻云淡的瞟了一眼口水四溅的傅胖子,“我除了负担我的正常工作,空闲之余还可取代这个猥琐的胖子,将他的薪水折半给我就好,毕竟资本家的金钱也不是白来的……” 傅戎闻言微感错愕,这就是那个自打进屋就一脸呆滞的青年?自己这是被人深度模仿了?胖子忍不住过电一般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如被刚刚抛弃的怨妇般堆起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并随即抛出一个如诉似泣的飘忽眼神,“他这是含血喷人!少爷,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西方的契约精神是资本世界维持基本信誉的少数文明表征……” “好了,傅戎先生,你的脸皮可以抵御任何的非物理伤害。”经望川挥手,春风般的笑容令傅胖子再次打了一个冷颤,“你的这一特性是团队内任何成员所无法比拟的独有优势,所以,你可以自动忽略所有你自认为的竞争威胁,也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好了,给我来一杯清茶,我和黄凯先生还有事情要谈,谢谢。” 看着二人走进客厅,傅戎如释重负的喃喃自语,“终于可以消停一下了,面对一群疯子,只有既不要脸也不要命的人生勇士才可去从容的面对。可惜啊,我可以不要脸,但是我很惜命。所以这成名的机会就谦让给你这个无畏又无知的年轻人吧,谁让生活就像是风尘女子看见了有钱的寻春男人一般死皮赖脸而又充满未知的诱惑?阿门,愿土地奶奶保佑你、我、他……” “坐吧,黄凯先生,不必拘束。”经望川指着身边的沙发,微笑着开门见山,“你像是有所发现,又像是心有疑惑。说说,我对中生代会所的调查也始终是心有不甘,或许你会给我带来新的启迪。” “叫我凯子吧,我的战友和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虽然听上去不像什么聪明人,但我很喜欢这个称谓。”黄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我也不矫情,以后我就叫你老板。老板,我也不知道我的怀疑是不是具备成立的条件,也许只是一种无从证明的直觉,所以我今天才下定决心来见你,求一份工作,也求一个答案……” 经望川点头,“答案会有的,至于工作,从你进门的那一刻,你便已经得到它了。我们的对手是一位优秀的魔术师,在一切的谜底揭晓之前,你只能惊叹于她的神奇。那么现在,让我们听听你的直觉?”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又将案发当日的值班人员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包括他们当时所处的值班位置,但一样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目标人物与线索。直到我准备放弃离开时,我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黄凯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又快速梳理了一遍思路,过了片刻,他才将目光重新锁定在经望川的身上,“打电话的是会所之前的一位副经理,电话的内容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想给我介绍一份新的工作,并询问了最近一段时间会所内的人员流动情况。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这种正常才是真正引起我怀疑的地方。 我之前与对方的接触不多,关系自然也谈不到有多密切。加之我对在会所的工作并不满意,在没有积极性的情况下,所体现的自身能力自然也入不了对方的法眼。对方为什么会找我询问?我的年龄亦或是我在同事之间的人脉关系?反思之下皆不可能,之所以会选择我,恐怕和老板你当初的目的一样,那就是当日我所处的工作位置。 我当过兵,侦察兵。出于习惯使然,无论环境熟悉与否,我都习惯性的将自己处于一种便于观察的可控角度。这一点,想必对方也是有所察觉的。而且反推之下,对方在电话中向我提及的几人,也都是在案发当日处于几个关键位置的员工变动情况。这一细节老板你也是注意到的,所以,这肯定不是巧合。 这几点虽然不能成为怀疑的支撑论点,但回想案发当日我所串联起来的细节片段,我又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对方向我了解当日的外部情况,除开借以检查是否有何疏漏从而引起警方的怀疑之外,其根本目的,恐怕还是在我。 一是看看他当日的某些细微举动,是否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二是寻机将我调离会所,从而斩断我与警方的进一步的可能关联。看似无意,实则心思缜密、环环相扣。警方对会所的调查陷入困局,恐怕也是凶手的这种严谨风格起了一定作用。只是我怀疑的这个目标人,是一个男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模棱两可 () “一个男人?难道那个女杀手真有同谋?”经望川喃喃自语,眉头轻微皱起,似有片刻的出神。 “为什么不可能有同伙?”傅戎不知何时蹑手蹑脚的来到客厅,他将两杯茶水放到桌上,然后双手抱胸,挤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人性逻辑,何况咱们本就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对手没有搭档。再者,对手之前如此高频率的出手,要说没个帮衬,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经望川斜睨了一眼傅胖子,出声问道:“在案发当日,他可有什么反常举动?” “楚哲,是雷总亲自招募的副总经理。”黄凯道:“此人的入职时间比我还要长,可能已经快两年了。至于反常?不知在案发当日,此人几乎没有在我的视线之内出现过,这算不算反常?” “楚哲,三十五岁,新加坡人,毕业于狮城财经大学,经济学与市场运营双学士。”经望川略一思索,便将警方的调查信息轻声说出,“此人之所以会很快地被警方排除在外,一是此人案发时不在会所,没有之前预判的作案时间。其二一点,恐怕便是其身为男性的原因。这也是我们惯性思维的误区,毕竟之后的几起谋杀也都是女性所为。” “还有后续的谋杀案件?”黄凯略显吃惊的问到。 傅戎与经望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示意之后便开口解释,“当然不会只有一起谋杀,否则以我家少爷的聪慧,又岂会至今为止还在一筹莫展的瞎转悠?就更别提还非要找你这么一个门外汉来充数,这都是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我来给你讲一讲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不再理会傅胖子话语里的夹七夹八,经望川借机重新梳理自己的思路,渐渐陷入沉思。 楚哲在一六年四月被雷斌招入会所,迄今已经超过两年时间。从嫌疑人对关联人物的了解程度判断,这一点不但与R筹划报复行动的时间相吻合,而且在对手的初期探查阶段,进入会所借机接近雷斌了解其参与程度,倒也不失为一个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 另外,此人的外籍身份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手段,也存在与R有过较为密切的早期接触的最大可能。只是这二人之间因何种原因共同参与到端木的事件当中,彼此之间又存在何种的紧密关系?又是否间或的都与端木存在某种关联?这些隐秘的细节,便无从知晓了。 经望川随手掏出一只香烟点上,眼神随着升腾的烟雾,慢慢逐渐失去焦距…… 夜幕降临,微风徐徐,初秋的MD市清爽宜人。邓西伦西服笔挺的站在穿衣镜前左右端详,感觉满意之后他调整面部的眉目线条,挤出了一副略显生疏的睿智笑容。 “何小姐,欢迎登场。希望你的三流演技,可以勉强应对这场精彩的人生大戏。虽然你的台词不多,但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小配角。千万不要演砸了,否则,你的人生大幕也将随之落下。”邓西伦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嘴角牵动,划过一丝耀眼的白。 一个小时之后,邓西伦出现在经一路的一间高档西餐厅内,在靠窗的一个醒目位置,显然是经过细心打扮的何雯丽正单手支颐,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女人很美,像一道靓丽的风景,只是眉间的一抹愁苦消减了几分年轻的颜色。反倒是像一段行将枯萎的藤蔓,在失去大树的支撑之后,正在慢慢地腐朽、消亡。 邓西伦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眼角扫过餐厅的几个偏僻角落,两张略显熟悉的面孔令他心下稍安。看来警方的动作很快,对自己的监视也只是外松内紧、由明转暗而已。 见何雯丽对自己的到来恍若味觉,他微微躬身,笑语如风,“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女人倏然一惊,回眸一闪之下便已恢复镇定,随即绽出习惯性的礼貌微笑,“邓老师依旧风采卓然,小女子荣幸之至。” 何雯丽优雅的起身,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请坐吧,邓老师,刚刚我有些走神,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邓西伦轻轻握住对方的玉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何小姐,能得到美人的邀请是我的荣幸。但让美人久候,这就是我的不对了。是我失礼在先,还请何小姐原谅则个。” “邓老师几日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疏离?还是叫我雯丽吧,以前老雷还在的时候,邓老师不也是这样称呼我吗?”何雯丽浅笑吟吟,将手轻轻抽回,“我们坐下说吧,邓老师喝点什么?红酒?” 邓西伦的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抽,坐下之后缓缓摇头,“你也知道,我最近的事情比较多,酒还是不喝了。你若是想要放松一下,请自便,我喝点柠檬水就好。” “也好,就依您的吩咐。”何雯丽手指轻敲,唤过一名服务员,吩咐一番之后眉目婉转,“何老师,今天请您来是小女子有事相求,还请您看在与老雷曾经的交情上,伸手对小女子帮扶一把。” “哦?”邓西伦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雯丽,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近的处境?你当下虽然失去了一个依靠,但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再者,说起我与雷斌的交情,哼哼,你心下真的没有一个分寸?亦或是你认为我和雷斌是同一类人?” 邓西伦原以为可以轻易的将面前的这个蠢女人拉进自己设计的剧情,但当何雯丽反复提及死去的雷斌时,他终于还是不可抑制的爆发了。我怎会和那个卑鄙的小人是同一类人?这是对我的侮辱!以前尚且还有隐忍的理由,但现在一个死人仍然与我纠缠不休,真当我邓西伦是个懦弱的文化人? 终究还是无法做到风轻云淡的从容,邓西伦心下轻叹,看着面前愣怔的女人,他继续开口说道:“若是你对未来尚有希冀,那我们不妨开诚布公的交换一下彼此的隐秘,这样或许还有几分挣扎的余地。比如你之前提到的,雷斌留给你的某些隐秘信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种罪恶 () 何雯丽愣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个自诩为绅士的龌龊男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自己只想轻松惬意的活着,这有什么错误?为何自己的身边总是环绕着满怀恶意的捕食者?即使我的缠绕有些不劳而获的自私,但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凭什么如此轻贱自己? 银牙轻咬,何雯丽缓缓开口,“老雷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嘱托,他说若是我哪天想要离开他,邓先生倒是一个可以托付的稳妥之人。” 这是谎言,一个死人的谎言!邓西伦心中的怒火难以自抑,“你认为这是一个宝贵的遗产?也许,我不得不承认,雷斌先生的洒脱已经到了一个令我难以企及的高度。若是我拒绝,倒是显得我邓某的心胸狭隘。但是很遗憾,虽然我很惭愧,但我依然选择拒绝。” “我理解,毕竟邓先生此时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何雯丽艰涩的展颜一笑,“菜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用餐吧?就当这是最后的晚餐,毕竟慈悲从来都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这个女人是在演戏,可为何演技竟是如此之好?这不是一个三流演员的真实水平,难道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不可能,女人的演技无需打磨,她们都是天生的戏子。从来如此! “慈悲不是某种既定的形式,那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人闲暇之余的一种消遣方式。是的,只是消遣。”邓西伦拿起面前的湿毛巾,轻轻的擦着自己白皙的手掌,他眉目低垂,小心而仔细,“我和雷斌是完不同的两种人,若非要强行归纳出一个共同点,那便只有自私到极端的原始**。至少,在表象上,也的确是如此。” “你不像是一个文化人,邓老师,你是一种罪恶。”何雯丽的失望掩饰的很好,她优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灯光穿透而过,杯内的深紫将她的面颊映衬出几分血色的生机。 “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流氓。”邓西伦的擦拭动作依旧专注,“一个调戏命运的流氓,仅此而已。先脱衣服,再谈价钱。你明白的。” “看来邓老师的确是落魄的可以,竟然可以将自己的下限直接拉到一个皮条客的无耻高度。”何雯丽的手指轻微地抖了抖,若将对方贬低到皮条客的境地,那自己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一个廉价的交易品?我该为此感到愤怒?何雯丽轻啜一口杯中的红酒,朱唇轻启,“我不会与流氓进行交易,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就如你这般,只要贞洁的牌坊不倒,总有阴影可以藏下卑微的灵魂。” 这个蠢女人难道一直活在戏里?这满嘴的台词怎么比我还像一个文化人?想到自己的计划,邓西伦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抬起头,他的目光几经游离之后,缓缓地聚焦在何雯丽倔强挺起的颈部,“既然我们都有一颗卑微的灵魂,又何必彼此针锋相对。是我失态了,但我想此刻的你并不需要一句虚伪的道歉。” 放下手中的毛巾,邓西伦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杯,向对面的女人微微额首,“说说你的打算吧?不要计划的太长远,即使相互依靠,以我们的现有能力,也无法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还有,雷斌已经是一个过去式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刻在墓碑上的名字。这也是我的底线,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现在,你可以继续了……” 何雯丽的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男人终究是一种幼稚的爬行动物,只配、也只能匍匐在女人的脚下。骄傲的矫情是男人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在坚强的外壳下,是脆弱的、永远也无法长大的孤独灵魂。就如此刻面前这个外强中干的男人。 窗外是漆黑的夜,屋内是明亮的光。在这黑暗与光明交错的罅隙,两颗自诩卑微的灵魂随风起舞。 “尽管你不愿意听到那个名字,但我的问题却是无法回避。”何雯丽放下酒杯,用餐巾轻轻吸干唇上的酒渍,“老雷没有直系亲属,也没有留下遗嘱,所以,我没有雷斌的财产继承权。我需要得到分配权,程晓攸曾是你名义上的女人,我需要一个沟通的渠道,以及一个有话语权的可靠助力。邓老师,你可以做到吗?” “你愿意付出何等的代价?”邓西伦轻声问道。 “一切!”笑容绽放,何雯丽的回答无比干脆。 “可以!”邓西伦放下水杯,嘴角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优雅地拿起桌上的刀叉,看着面前丰盛的食物,他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愉悦。 靠近餐厅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两个年轻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我们不点个菜吗?这么干坐着喝水很尴尬。”圆脸的男子不停地扭动屁股,低头回避着周围扫过的诧异目光。 “点个屁,我一看那个菜单就眼晕。”对面黝黑的壮硕男子也是低着头,眼神却是不停地瞟向靠近窗口的那一对男女。 圆脸的男子是二支队的外勤吉良,今天是他和一支队的赵睿负责监控邓西伦。这原本是一个枯燥耗时的工作,可随着邓西伦这几天的格外活跃,这组监视岗位也变得逐渐尴尬起来。无他,最近邓西伦的活动地点都是MD市屈指可数的高档场所。 “那你也不应该要水,这可是柠檬水,谁知道一会要不要钱?”吉良的脸色愈发纠结,“不要水我们还可以说是等人,一会抬屁股就走也不会有人拦着。现在倒好,我都没脸抬头……” “瞧你那点出息?我穿个运动鞋都没觉得咋样,你那鞋好歹也是皮面的。再说了,你以为是邓西伦瞎,还是这里的服务员瞎?其实咱们一进来就已经露馅了,你就是把脑袋扎裤裆里又有什么用?”赵睿也是唉声叹气,“我们肖队向来抠唆,没办法,大家早就习惯了。若是这活交给你们简队来安排,我们又何至于在这里受洋罪?” “我们简队还不是因为你们肖队给停职了,这会你倒念起好来?晚了!话说简队这两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在忙活什么?我说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费水!” “费什么水,要不你来盯着?你看,那对狗男女已经开始吃起来了?我靠!那么大的蜗牛吃起来得多恶心?你看,你看,那牛排里面还红着呢,这么吃也不怕肠胃消化不了……” “你够了啊!?再这样我就先出去等了!灌一肚子水还不够,还要在这里听你现场解说,你累不累?这时候促进消化对你有什么好处?回家能多吃两碗泡面?” “也对,要不我们还是出去等吧,这里太刺激了,你看你看,那一对狗男女又开始打情骂俏了。受不了了,走吧,我们出去等……” 当角落里的两个男人悄然起身,邓西伦的眼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莫名亮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步闲棋 () “建立沟通渠道并不困难,但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交换筹码让对方做出令你满意的让步?”邓西伦擦拭掉嘴角的油腻,端起水杯轻呷一口后继续问道:“还是说,你的手里另有可以凭借的隐秘依仗?” “邓老师,你好像是有些过于热心了。”何雯丽轻拢鬓间的发丝,笑颜如花,“我并没有任何十足的把握,我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去看待另一个女人罢了。” “哦?女人眼里的另一个女人?”邓西伦的脑海划过一道闪电,自己这是身在此山中的不自觉?也对,男人眼中的女人,无论是丑化还是美化后的形象,都是经过深层次过滤后的非原始状态。只有女人看待女人,才能了解的通透无比、一丝不挂。或许眼前的这个蠢女人,还可以在自己的计划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一念及此,邓西伦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辞所恼怒,反而是笑得愈发和煦,“这话倒是说得很有道理,不知你对我现在所面临的麻烦了解多少?作为一个女人,你又有什么特别的判断与建议?” “呵呵~麻烦!?邓老师你还真是很乐观啊?”何雯丽的脸上虽然泛着笑意,但那怜悯的眼神,却令邓西伦心中涌起一阵时空交错的混乱感觉,仿佛自己正坐在一片寂寥的荒漠,无聊的拨弄一条呲着毒牙的眼镜蛇…… “你的这句话问得有两个错误,第一,你不该去招惹一个女人;第二,你不应该将你的问题抛给另外一个女人。”目光交错之间,何雯丽的嘴角向上勾起,“我很钦佩邓老师的风轻云淡,祝好运。彼此!” 邓西伦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虽然一闪即逝,但却没有逃过何雯丽的眼睛。没有继续的必要,场面出现短暂的凝滞。 过了片刻,邓西伦挤出一抹不尴不尬的笑容,“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雯丽你还是一个如此睿智的聪慧女子。只是……”略作停顿,邓西伦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是,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这次得罪的是一个女人?” “很奇怪吗?若是连这一点情况都搞不清楚,我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现在就下场去趟这淌浑水?”何雯丽将白皙的颈部偏转,发丝顺着肩膀垂落,遮挡住半边姣好的容颜,“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何况我在老雷的公司内,也不是没有几个可以互通消息的好朋友。” 自己今天来赴约,很可能是一个自以为是的错误。就当是下一步闲棋好了,反正让这个蠢女人走上前台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既然她出人意料的主动,那自己又何必多费唇舌? 心念急转之下,邓西伦面色纠结的发出一声长叹,“唉,看来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比不得你们年青一代的思想活泛。好了,既然你的事情已经谈完了,那我们就好好地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吧……” 老滑头!看着面前摇头叹气的邓西伦,何雯丽心下戏谑的腹诽。平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这演技,连我这个三线演员看着都翻白眼。 “敬这美好的夜晚,也祝你有一个好胃口。”何雯丽笑语吟吟,轻轻地举起了酒杯…… “我们还是去车里等吧?站在门口跟个门童似的更丢人。”吉良熄灭手里的香烟,瞟了一眼窗内的一对男女,“的确是对狗男女,这才多大会功夫就这么亲密了?我说赵黑子,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什么看哪里?”赵睿抖落手里的烟灰,舔了舔湿润的嘴角,“当然是看狗男女吃饭,吃不了猪肉还不抓紧时间看看猪跑?你看我这口水流的,你离那门远点,这一呼扇一呼扇的一个劲的向外吹香气,回去吃面再加一根火腿肠都解不了馋!” “你是在看那个女人的胸脯吧?一脸的光棍相儿,熊瞎子似的还老做背媳妇的神游梦?”吉良撇了撇嘴,“那个女人不简单,眉眼都透着一股算计,也不知这邓西伦是怎么想的?都这般光景了还四处寻花问柳,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人家这叫浪漫,最起码也能占一个浪字!”赵睿狠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然后伸手扯过一个正从身边走过的环卫工人,将手里的烟蒂扔进对方拎着的一个垃圾箱,“你不懂,这种男人在女人的眼里就是一个老宝贝,稀罕得很。我要是女人我也稀罕,就这份从容,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快打住!”吉良一脸嫌弃的甩给对方一个白眼,“我这肚子空空的实在是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你就不要在这里恶心我了。你要是女人,我就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二人在餐厅门口一边斗嘴一边借机消磨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擦身而过的那个环卫工人,此时已经快速融进街角的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双阴郁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停地闪烁,望向与吉良二人目光焦点的相同方向。 “的确是一对狗男女!”男人将头上的帽檐向下拉了拉,轻啐一口,转身拐进餐厅侧面的一个小胡同。 伴着悠扬的乐曲,看似气氛融洽的晚餐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邓西伦擦擦嘴角,放下手里的餐巾,“我会第一时间联系程晓攸,并尽快促成你们二人之间的会面。若你觉得必要,我到时也会作陪。” “谢谢!”何雯丽笑得优雅得体,“一切就拜托邓老师了。你交待的事情我到时也会借机提出,但结果如何,我可不能保证。” “无妨,只是借你之口,提出一个对彼此都有益处的建议而已。”邓西伦神色不变,“时间也不早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我就不送你了。等我的电话,再见。” 何雯丽礼貌地点点头,没有起身,眼神略带疑惑的目送邓西伦的身影消失在靠近餐厅卫生间的方向。 感觉背后的视线消失,邓西伦加快脚步,再次转向,伸手推开餐厅操作间的房门。他对这间西餐厅的内部环境很熟悉,与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有几面的点头之交。 此刻他微笑着,不停的向操作间内忙碌的工作人员优雅地点头。这份风轻云淡的从容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很快,邓西伦便从操作间的后门穿越而出,进入餐厅后面一条窄窄的小街。 之所以与何雯丽东拉西扯的耗到这么晚,就是为了摆脱门口的两名警方监控人员。所以,当门口的两名警员终于离开岗位进入马路对面停靠的车中,他才起身告辞,装作去洗手间的样子从操作间离开。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安医生,我来拜会你了。今夜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面的讨论一下我的病情。”邓西伦扫了一眼身后的窄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他惬意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自由的空气,是自由的味道。” 竖起外套的衣领,邓西伦快步向巷口走去。突然,他眼角的余光闪现一道黑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后便传来一阵剧痛。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心中发出一声轻叹,“娘希匹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个方向 () 窄巷虽然很窄,但却很长很热闹。夜色正酣,人流如织。 “总有人自以为是!总有人不知好歹!总有人想学我!”袭击者并未因对手的倒下而收手,对周围人群的骚动也是视若无睹。他快速的俯下身去,半蹲在猎物的身旁,一边继续挥拳猛揍,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声呼喝。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瞬间便将失去知觉的邓西伦打得鼻青脸肿。虽然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很突兀,但却并未在这熙攘的窄巷内引起太大的骚动。因为,施暴者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 “快看,环卫工人打人了!?”这是路人甲。 “这人得多垃圾?竟让我们可敬的环卫工人是如此的愤怒?”这是在女友面前装文化狗的路人乙。 “这主肯定是用漫天花雨的嘴法一口气吐了八泡浓痰,否则何来那么大的仇恨?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十八路乱披风拳法……” “别逗,这明明就是疯癫王八拳……”这是两位武侠爱好者路人丙、丁无聊的打趣。 “这人不是环卫工人,你看那大胳膊粗的,我勒个去,这可是要了亲命了,这怎么还往裤裆上踹?” “这是捍卫爱情的奋力一击……” “快闭眼,太暴力了,太少儿不宜了……” 在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中,彪悍的环卫工人直起腰,将因发力而歪斜的帽子又向下拉了拉。 “呸!今天就先便宜你了!”他向地下的邓西伦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向慢慢围拢的人群外围走去。 “等一下,麻烦你把人给我背到车上去。”一个高大的黝黑汉子挡在他的面前,迅捷的令他毫无反应。 “让开!”环卫工人没有抬头,双拳紧握,作势欲发。 “黑子,你跟他废什么话?”圆脸的吉良堵在环卫工人的身后,双手插兜,一脸的不耐,“小鹏鹏,别自以为有身腱子肉,做事就可以不动脑子?若不是我们哥们缓缓手,你能发泄的这般痛快?” “你们是……?”环卫工人猛地抬起头,正是王鹏。 眼中的惊愕不可抑制,还没等他说完,后面的疑问便被一只迎面而来的硕大拳头所阻断。 “你这才是废话,我早就说了,一个是抬,”话音未落,王鹏先是感觉下腹一阵剧痛,犹如被一只大锤直接击中。没等呼喊出声,迎面的拳头才先发后至的击中他的下颚,天旋地转中才听黝黑汉子口中传来的一声不屑的结语,“两个一样是抬,就如这般。” “卑鄙……”王鹏心中无力的暗骂一句,随即蜷缩倒地,抽搐不止。 “这是黑吃黑?我就说嘛,现在哪里会有如此嚣张的正义……” “狗屁,人家那是以暴制暴,看这瓜皮似的锅盖头,你见过这么新潮的环卫工人吗?” “这个小鹏鹏肯定与先前那位一样都是第三者,人家这是正主找来了……” “我去!这黑武松的婆娘该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这魅力得多大,竟然能够吸引如此大落差的各方豪杰汇聚裙下……” 赵睿挠挠头皮,看向对面一脸黑线的吉良,“我说你别傻站着了,来帮忙抬一个,回去我给你加一根火腿肠……” “我勒个去啊去!我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怜悯了,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周围的议论开始跑偏,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 吉良翻了一个白眼,脸色却是更黑了……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在靠近巷口的角落,傅胖子正一脸纠结的向自家少爷抱怨,“这邓西伦就是一个灾星,跟在他的身边一定会夭寿五百年。这倒霉催的,连走个后门都会被一个青皮白板敲了闷棍,你说他活到四十多岁还没死,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逻辑悖论吧?” “芙蓉,你说这邓西伦摆脱监控是为了什么?逃跑?”经望川双手插在裤兜里,答非所问的耸耸肩,“在现有的科技条件下,一个身败名裂的名人还能躲藏到哪里?何况还有一个随时准备将他摆上祭坛的杀手在一旁环伺待机?他这是准备去自杀?” “那不能!这老小子惜命的紧!”傅戎猥琐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觉得这个游戏还可以有很多种的玩法,而且我认为,除了现在那个昏迷不醒的当事者,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就比如刚才还和这个倒霉蛋眉来眼去的那个小娘子,以及现在您家里的那位三姐……” “你又扯远了,既然你对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那还是由你继续负责监视咱们这位邓大作家吧?”经望川斜睨了一眼身边的胖子,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咱们不是已经说好让凯子负责继续纠缠邓西伦吗?”傅戎的脸上迅疾堆积出数道褶皱,“少爷,你还是继续研究你的现场模型吧?那时的望川少爷还算正常些,你们这换来换去的也没个预兆,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一仆二主倒还罢了,动不动就扣工资我也能忍,只是你这飞跳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不想说算了,我们走吧,估计老麦那里已经等急了。”经望川摇摇头,转身离去。 傅戎夸张的拍拍肚皮,看着经望川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跟我斗?胖爷我这肚子里是奸计,别说两个,你就是变形金刚洒家也一样能将你变成Old Car! “乔治少爷等等我,这花天酒地的日子可不能少了我……” 半个小时之后,经望川与傅戎一起走进喧嚣的罗麦酒家。“嗨,老麦,给我来杯威士忌,再给这位傅先生来一杯冰水。” 罗麦笑着点点头,难得的没有像往常那样与经望川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在这里喝,还是去后面我的办公室?” 四下看看,经望川点点头,“就在这里说吧,我想你不大可能给我带来期许的惊喜,所以,我今天才要了一杯威士忌。” “我也不想独自清醒啊?为何要给我喝冰水?”傅戎小声的嘟囔。 罗麦笑着扫了一眼纠结的傅胖子,递给他一杯冰镇番茄汁,“我请你,新品种,女人的最爱。” 随后不理傅胖子的夸张表情,罗麦转头看向经望川,“你的确需要放松一下,虽然我这里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但没有结果,不也恰恰说明你当初的怀疑是正确的吗?” “不用宽慰我。”经望川苦笑着摆摆手,“这种证明毫无意义,终究还是只能跟在对手的身后。说说吧,你都帮我否定了什么?” “瑞贝卡,哦,习惯了,我还是这样称呼她吧……”罗麦双臂支在吧台上,面上带着几分怀念,“瑞贝卡当初来我这里驻唱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并未与我做任何的条款约束。你也是知道的,实际上一直都是我求她来这里帮忙而已。瑞贝卡习惯独来独往,美丽中似是永远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介绍的这么文艺。”经望川耸耸肩,眼神迷离的移向面前杯中的金色液体。 “简单点,直接说结果吧?” “三个方向,”罗麦竖起三根手指,面上绽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四二法则(感谢月票支持!)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六脉通畅 () “少爷,刚才你似乎是另有隐瞒?”回去的路上,傅戎嘴里盘着一根磨牙棒,一脸嘚瑟的斜睨着叼着香烟的经望川,“嗯,不要试图蒙蔽具有一双慧眼的我,也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而已。” 经望川吐出一个烟圈,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奇是进步的起始,但要辅以一颗谦卑的心,否则,你将永远无法看到终点的答案。” “或是直接暴毙,提前到达终点?”傅戎撇撇嘴,翻起一个不屑的白眼,“生命的终点?偶买噶,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从来都是崎岖坎坷、荆棘密布,而我,也从来都是无所畏惧!” “哦,既然你是如此的勇敢,那就不必麻烦上帝了。”经望川的手指在膝上轻轻地敲着,“上帝很忙,羔羊如蚁;你的从容,驱策无方。圣光如熙,驱散迷雾;身虽腐朽,灵魂炙耀。愿尔坚强,……” “停!”傅戎吐出磨牙棒,连忙摆手,“少爷,快快打住!你这是在为我提前超度?不就是问个小问题,何至于整得如此毛骨悚然?” “我这是在超度你的智商!”经望川慵懒的靠进椅背,“你难道没有从琪琪小姐的话里得到某些启迪?或是印证了之前的某些猜想?” “这是自然,否则我又何必费力的为你铺垫?”胖子狡黠的一笑,“我若是不假思索的展示我的才华,那岂不是抢了少爷你的风头?”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介意你的光芒衬托我的伟岸。”轻巧的打个响指,经望川白了一眼傅胖子,“我的耐心有限,你若是……” “ok!ok!i服了you!”胖子无奈的耸耸肩,磨牙棒在嘴里飞快转动,“先说得到印证的部分,首先,无论死活,眼前我们所接触过的这位瑞贝卡肯定是有深厚的戏剧功底,那么伪装、易容、轻松切换各种身份等手段,也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甚至,其一身不错的轻身功夫,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印证。 其次,法兰西、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语都属于拉丁语系,若琪琪小姐对瑞贝卡甩腔滑音的特点分析得到了你的认可,那么我们眼前的这位瑞贝卡,肯定与那位出身戏剧世家的帕特里西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死去的那位瑞贝卡才是一个西贝货! 再者,我若是什么都分析得完美无缺,那岂不是剥夺了少爷你的表现机会。况且咱还是一个素质很高的谦卑绅士,所以,我说完了。” “嗯,还不错!”经望川点点头,“继续。” “少爷,这是我的台词!”胖子挥舞着手里的磨牙棒,“继续?继续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我已经说完了!” “你说的那些只是一种归纳,甚至连总结都算不上。”经望川在座位上扭了扭,似是有些疲惫的无奈,“不要偷奸耍滑,说说你的分析。胡说八道也行,我就当是解闷了。” “我是专业的,胡说八道地不会!”胖子的狡辩明显底气不足,“不过既然少爷你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分析一二。就当是抛砖引玉,毕竟我只是一个配角,光环太多未免让导演难做……” “嗯,扣五百!”将熄灭的烟蒂扔进烟缸,经望川双手抱胸,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我的分析是这个样子滴,”胖子将磨牙棒重新塞进嘴里,含糊着小声嘟囔,“首先,我也是一位戏剧爱好者,简称票友。琪琪小姐之前讲到的那些身段功法我不太懂,但她提到瑞贝卡的视线夹角始终维持在三十度以内,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独到的见解。那是一种类似机关枪扫射似的不确定跳动,是一种发散的专注,是上帝的视角。 简单点说吧,假如你是一位看客,无论你坐在台下的哪个角度,当这种视线扫过你的区域,你都会有一种正在与之单独对视的感觉。这是一种境界,非是天赋赐予,而是源自后天的长期艰苦磨练。就如少爷此刻你那飞跳的眼神,非是大家难以做到圆润如意。” “吧唧~”胖子将磨牙棒嘬出一声满足的脆响,然后又自觉潇洒的夹在手指之间把玩,“哦,又跑偏了。其实我要阐述的本意,是这种眼神的练习方法。有盯着表针转眼珠的,有跟着鸽子漫天抛眉眼的,还有对眼打乒乓球的,总之千奇百怪、无所不包。但海纳百川,万变不离其宗,你所不知道的是,有很多练习射击的运动员,也是如此这般进行训练的。当然,也包括射箭!” “所以,眼下这位冒牌的帕特里西小姐,其身份信息倒是愈发与那位逝去的瑞贝卡相契合了!”经望川微微挺起身,斜睨了一眼,“能有如此的多方面积累,那么琪琪小姐的另一个推论也可以得到印证,那就是这位冒牌瑞贝卡的年龄,绝对不会低于三十岁。” “我同意!”胖子高举磨牙棒,“以r射向你那两箭的水准,即使是她有眼神的训练基础,也至少要有三五年的专业训练。所以,你当初的幸运,的确可能是对手故意放水。另外,吴索第一次之所以能从宋立成的谋杀现场脱身,同样可能是因为r想要寻踪觅迹,找到吴索手中的某样东西,所以才故意的放水而已。 以吴索的身手尚且死得如此干脆,少爷你的俊脸又能抵得住几次上帝的凝视?或许与第一次放水吴索的目的一样,此时那个阴险的女人很可能正游弋在我们身边的某个阴暗角落,随时准备……哎呀!不能再想了,太恐怖了!再想下去肯定会影响我的食欲!少爷,看在这些日子的恐怖系数上,这个月是不是再加些奖金?” “嗯,有道理!”经望川终于是坐直了身子,“也许之前我们遗漏了从吴索那里得到的某个信息片段,出于探寻视角的不同,我们所在意的某些信息,并不是对方追杀吴索的真正目的。还好我有备份,回去之后必须再复查一遍。好了,你继续。” “这次是真的没有了!”傅胖子耸耸肩,“就是再加上一千奖金也是没有了,虽然我的智商一向与报酬成正比,但终究还是有上限的。所以除非是受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刺激,比如……” “比如突然失业之后,还要面临支付巨额违约金的强烈刺激?”经望川微微一笑,随手抽出一支香烟点上。 “那不是刺激,那是**!”胖子的大脸有些痉挛,“少爷,推理不是憋宝!这次你就当我是便秘,我是真的受不住你们资本家所谓的那种刺激了。土地奶奶保佑,我的小心脏啊!碎了……” “好了,土地奶奶也很忙!”经望川揉搓着下巴,神色转为肃穆,“其实今天从琪琪小姐的诸般分析中,我们只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当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即使是再令人感觉匪夷所思,那也只能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胖子适时地凑趣接连。 “所以,这两位瑞贝卡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必定是存在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比如,双胞胎姐妹!”经望川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澳门警方提供的身份信息肯定是有所疏漏,即便是现在进行核实,涉及到谋杀重罪,亲属中的知情者也会大概率的进行规避性隐瞒。我原本还在犹豫是否亲自去一趟澳门,现在想来倒是可以省些功夫。” “那又能费什么功夫?”胖子的大脸摇得如个拨浪鼓一般,“我可以亲自去一趟啊!即便你的分析再有道理,那也只是一个分析而已!我们要脚踏实地,一切都应该以事实为基础。” “我对你还另有安排,你有大才,怎能浪费在这点小事之上?”经望川摆摆手,“好了,我们的时间紧迫,对手也不会在此时给我们心思旁顾的机会。也许正是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将难以隐藏,所以对手才会突然改变了某些固有习惯,加快了计划的推进节奏。 放心吧,我想我们很快便会与对方发生直接触碰,虽然危险,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反客为主的机会。” “危险?还能再危险到什么程度?”胖子撇撇嘴,大义凛然的直视前方的斑斓夜色,“纵使身临幽渊、斧钺加身,只要心存理想,只要信念不灭,只要加薪加福利,那么,我将无所畏惧!” “好,最后这个要求可以有!”经望川笑着点头,这一刻,他的念头通达,似乎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无比舒畅。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窍玲珑 () 回到家中,却见只有花玲珑独自一人看着电视,程晓攸、罗玉竹似是都已休息,大厅内倒是难得的清冷。 心有所念,与花玲珑简单寒暄几句,经望川便快步上楼走进书房,调出电脑中拷贝自吴索收集的各种信息,沏上一杯清茶,收拢心思,仔细的重新检索起来。 夜已深沉,茶水也因多次冲泡而变得没有滋味。揉揉酸胀的眼睛,经望川起身来到窗前,点起一根香烟,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已经复检了两遍,依旧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难道是自己的判断有误? 缓缓地摇摇头,心中瞬间便将这个荒唐的理由抛诸脑后。吴索肯定是收集到了r的某些信息,或许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片段,或许吴索与此时的自己一样,并未察觉这其中隐秘的某种关联。 到底会是怎样的信息?又是怎样的在无意之中因意外而交集?而那个意外的交集点,似乎只有邓西伦? 毕竟这其中的大部分资料都是来源于雷斌的电脑硬盘,且文件丢失前后,也并未发现有人牵涉到后续发生的系列谋杀案件之中。而吴索在接受雷斌的委托之后直至其死亡,期间吴索的重点监视人物,便是程晓攸与邓西伦了。但程晓攸却与端木的抄袭案没有牵涉…… 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经望川将吴索的窃听录音单独调出,再次静心倾听起来。几经反复之后,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 那是一段邓西伦与尤莉的通话录音…… 邓西伦:“小尤物,这么晚才来电话,是不是刚刚应付完老雷?怎么,是寂寞难耐,还是没有尽兴?” 尤莉:“流氓,你们男人在女人面前,血液总是会不自觉地涌向下面的小脑。老雷和你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薄幸之人。虽然他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有些焦躁,但对女人的基本礼貌还是有的。单这点就比你强,你是假通透,其实你心里对女人才是真正的刻薄。” 邓西伦:“这是实话,我也从未否认过。就如我也喜欢你的直接,你也不能否认我刻薄的魅力。” 尤莉:“我只是欣赏你这种没来由的自负,算了,与你斗嘴我还不如去做个面膜。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个事情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老雷?没开玩笑,不是指你们那种争风斗气的龌龊事情?” 邓西伦:“这话从何说起?我除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负,又有什么资格去得罪老雷?你说的详细点,为何你会得出这种结论?” 尤莉:“不想说算了,老雷今天把你签署的那份承诺书与手稿原件都从我这里取走了。那也是一个笑面虎,你认为他会没个理由?即使只是一个怀疑,他也会毫不迟疑的采取反击。” 邓西伦:“哦!?看来老雷最近的确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他为何会算计到我的头上?” 尤莉:“还在装?你肯定是动了老雷的利益,否则即使是为了某个女人,他也不会借我之口向你传递如此直接的威胁。他知道我们彼此的关系,你认为老雷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邓西伦:“我的确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说到女人,倒是老雷最近在动我的女人。我这里还没放手呢,他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尤莉:“你不是也一样在勾搭他的老婆?秃子笑和尚,你们这是彼此彼此。那你再想想,会不会真是无意之间的一个误会?不对!你不会是真的准备向程晓攸那个疯女人下手吧?” 邓西伦:“你都说了那是一个疯女人,我又怎么会没个分寸?我最近一直都与佳佳在一起,就是在躲那个成天做梦的疯女人!” 尤莉:“佳佳?你的那个女学生?都叫得如此亲昵了?你还真是一个荤素不忌的老混蛋……” 电话中所谈及的内容信息,在经望川得到这份录音之前都曾经做过相应的预判,而且他最初追寻吴索的本意,也只是单一的为了维护程晓攸的“狼狈”声誉。所以这份录音在经望川的眼中,只是一份印证猜想的资料而已。 也正因如此,电话中提及的佳佳,一个一闪而过的名字,一个与邓西伦暧昧的女学生,才会在他的视线之内几经跃动却是恍若未觉。 这是思维的惯性,也是逻辑的盲点。 自己还曾经错过什么?经望川轻声低语,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暗夜,转而独自怔怔的出神……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在几近疯狂的连番搜刮之后,邓西伦的大脑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的宕机状态。在发出那声微不可闻的不甘嘶吼之后,他便放弃继续挣扎,转而试图串联起一些发生在他昏迷之前的琐碎片段。但却,一无所获。 这一刻的邓西伦无喜无悲,他目光呆滞的望向天花板,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清晰地迟滞。不是因为不畏惧,而是他的心中明白,既然对手没有直接结果了自己,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不会再有危险。 想通此节,一种无力感却已涌上心头。这是猫对老鼠的撩拨,这是恶男对于弱女的随性调戏,这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无聊嘲讽! 但是,恐惧只在死亡之前!也只是在死亡之前! 四肢已经逐渐恢复知觉,稍稍活动之后,邓西伦慢慢起身,一声轻叹之后,他无声无息的离开病房,融入外面漆黑的夜幕。 第二天邓西伦没有出门,也没有要求警方继续追究王鹏的刑事责任,甚至连经济赔偿都没有提出要求。这种反常有没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已没有心思理会。因为今天,他终于接到了法院的限制令。 这份限制令,他已期盼已久。虽然中午的时候,有关他抄袭的新闻便已被传播的天下皆知了,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此刻的愉悦心情。这份限制令是一个机会,他准备好好加以利用。 虽然原本的计划已因某些意外的因素而中断,名声的受损也已无可避免,但接下来的情况将有所改变。至少,警方对他的监视性保护将从今天开始由暗转明。站在二层的落地窗前,俯视别墅外面渐渐聚拢的各色媒体记者,邓西伦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接下来的三天邓西伦没有出门,在外人看来,他的表现很正常。懦弱的蜷缩,小心的舔舐,尔后苟且的偷生。这也是他正想向外界传递的一个信息,他,邓西伦,将自此沉沦,彻底消失于公众的视野。虽然短期之内还不会有太明显的改善,但至少会多些腾挪的空间。 邓西伦已经想通了一件事情,或者说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自己不必再去费心猜测,到底是谁想要结果自己的性命。他只需要知道,第一,自己还有时间,被折磨的时间,因此,那个女人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死去;第二,自己还有机会,这个机会便源于自己的隐匿,因为那个女人,同样不会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份机巧的心思他还是有的,而现在,他所要与对方比拼的,只是一份耐心而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八风不动 () “你小子这几天在忙什么?建模做完了?”刑警队的传达室里,阚劲松眉眼低垂,悠闲地喝着茶。 “建模早就完成了,只是端木转移自杀工具的方法还未找到。”经望川笑意盎然,恭敬地端坐在阚劲松的对面。 “那你今天怎么如此闲在?难道是又有什么好事?”翻了翻眼皮,阚劲松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 “谈不上什么好事,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发现。”经望川说着递上手里的东西,“一是给您带来几盒雪茄,二是顺便向您请教一二。” “请教?我就说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阚劲松接过雪茄,“不过这份心意嘛,师兄我还是很满意的。看在你这不便宜的马屁上,那就说说你的发现。若你的发现对案情有所推动,功劳自然会给你记下。” “功劳什么的就算了,您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名。”经望川谦虚的摇头,眼神却是明亮异常。 “这些虚名对你将来能否顺利进入警队,会有很大帮助。”阚劲松也是笑着摇头,“小子,别演戏了,我岁数大了,耐心有限。” “ok !起初是以为发现了一个新的怀疑对象,但一连调查三天才发现,与之前的目标一样,都再次凭空消失了。”经望川耸耸肩,面露思索之色,“虽然不能完排除r有隐身背后的合谋者,但我还是认为,以r的心思手段,她应该不会需要什么同伙。或是,……” “所以你便将自己给绕糊涂了?”阚劲松出言打断,“先讲经过,再做分析。即使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既然要请教别人完善思路,就不要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带入客观的叙事因果。” “哦,是我急躁了。”经望川肃正颜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复查中生代会所时,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员工,名叫黄凯。三日前他来找我,提出了一个新的怀疑目标,此人便是目前已转投别门的原会所副经理楚哲……” 将情况扼要的叙述一遍,经望川继续道:“据黄凯回溯的案发当日情况,以及后续楚哲的诸般反常,我们对最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既然不能绝对否定r没有合谋者的可能,所以我便让黄凯假意答应楚哲的工作邀约,借以近距离对其进行后续观察。谁知楚哲只是通过电话便委托他人将黄凯的工作做了安排,本人根本没有露面。 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当日并非楚哲的当班之日,之后自然会有接触的机会。可之后两日黄凯也始终未能再见到楚哲,电话也在第二日便已关机。昨日察觉不对之后,我通过晓攸姐联系了对方的总经理,才得知楚哲在黄凯应职的当日便托词家中有事,向单位请了十五天的长假。我目前能够借用的资源有限,所以便来求助师兄。希望通过警方再次核查一下楚哲的身份,还有此人近期的出入境记录。” 说到此处,经望川轻轻顿住。他今天穿了一身便装,清爽阳光。虽然此刻眉头微皱,面上却并无任何阴郁之色,“我怀疑此人与r并非同谋关系,而是同一人所扮。” “有心了!”阚劲松手指轻敲,“看来楚哲的消失的确与你小子脱不了干系,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见经望川似有所悟,阚劲松才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雷斌死后,我们对离开会所的员工都有预先布置,而楚哲也是重点的监控人物。此人离开之后一直并无异动,进入新单位后也几乎是足不出户。 我们也是在三天之前才发现此人突然消失,而且目前楚哲这个身份虽有两次进境记录,但却只有第一次时有出境记录。所以,无论此人身上是否还存有其他秘密,他一定还在本市。最大的可能便是已经改头换面,继续寻机接近目标人物。或是暗中协助,转移视线。” 经望川眉头舒展,“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以此人的戏剧功底,变换一个男子的身份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之前跟您提过两个瑞贝卡之间的相似之处,但这世上断无如此巧合之事,所以,我怀疑澳门警方提供的瑞贝卡的身份信息有误。这二人之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必然在少年时期有过一段近似的生活轨迹。” “已经派人去查了,”阚劲松放下茶杯,“你也知道,那边的体系运作与内地存在差异,所以大概还需要多耗费些时日。但以眼下的情形判断,我们只怕是等不及核实的结果了。再有,前日我们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帮助,已经确认楚哲的这个身份是假冒的。” 屋内陷入沉寂,一对老少彼此对视。虽无继续交流,但却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希冀亮光。 “你小子心里怕不是已经有了目标?或是方向?”过了片刻,阚劲松手指轻敲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经望川也是笑笑,耸了耸肩,没有出声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阚劲松的笑容倏忽收起,“但有一点务须牢记,安第一,千万不可临机逞强!好了,既然建模你已经完成了,那就说说你的发现吧?别说你现在心里也没个分数!” 说到建模,经望川也是收敛笑容,手指抠弄着牛仔裤上的破洞。斟酌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我的发现目前只是一个怀疑方向,甚至还未能说服我自己。现场还原我只是在完成初步构建之后便无法继续,并不是因为缺乏模拟参数,而是觉得如此构建意义不大。以一系列的模拟假设去求证另一种假设,这已经脱离了现实的严谨。 所以,在经过几天的自我否定之后,我又将否定范围扩展到了端木是否有条件转移自杀工具的可能性上。以假设求假设虽不可得,但以既定结果反推假设条件还是可以的。虽然一样难以通过否定求得唯一可能,但在除去难以界定的某些变量之后,剩余的必要条件还是可以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 就比如利用现场周边的其他建筑以及借助他人这两个缺少变量的条件,在反推之下便可合理排除。但像当时楼顶的温差、压差,光线的明暗,楼间风的风向、风速等难以测算的变量条件,若是加以一个可以明确的限制框架,例如计算谋划之人是单独个体,且体弱神衰兼之时间、空间有限,那么这些变量也便可加以选择性的删减。” 收回视线,经望川的叙述随着归纳的完成而间歇,片刻之后,迟疑之色逐渐消散。他伸出一根手指,明亮的眼神重新投向阚劲松,“所以,我怀疑端木借以自杀的工具,只有那根箭矢!” “哦?”阚劲松微微额首,面露思索之色,“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说说你的理由,若条件不足,我倒是可以为你补充一二……” 窗外阳光明媚,树下光影斑驳。秋风吹拂之下,似是周遭的焦躁都已稍减几分。 站在自家的二层阳台,邓西伦手里拿着一枚温热的剥壳鸡蛋,在已经消肿的脸颊上轻轻转动。视线投向人影绰绰的门口,他的嘴角轻微抽动,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嘿嘿,还真是执着!就如闻见血腥之气的鲨鱼,成群结队,贪婪无度。不过我倒真是应该表示感谢,至少你们这层层的包围,可以令我高枕安卧几日。” 转身迈步,双肩轻摆,邓西伦吐气开声,字正腔圆的哼起一段宁海平调,“咿呀~咿~,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叮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将他难得的闲逸打断。邓西伦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呵呵~还真是出人意料。晓攸啊,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事?” 第一百五十章 九曲回肠 () 挂断电话,邓西伦把玩着手里的白嫩鸡蛋,脸上的笑容亦是倏忽收起。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而美丽的女人更是天生戏精!程晓攸,这个女人果然是有问题! 本就勉强的喜悦被一个突兀的电话打断,邓西伦突然感觉心情无比糟糕。在与何雯丽相会被袭之后,他就将对方所托之事顺水推舟的抛诸脑后。而何雯丽似是为了免于麻烦,也并未再行催促。 程晓攸为何会在此时给自己打电话?这其中肯定蕴含某种阴谋,但阴谋的目的又是何因?相助那个女杀手来设计自己?在这个时间点下场,即使仅是出于搅局的目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何况以程晓攸的聪慧,又岂会参不透此中的诡异危险? 而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即便一个傻子都会忍不住翻白眼。 难道她只为下场活跃气氛? 邓西伦眼角抽动,心思百转,手中的鸡蛋已经被他捏碎。无论如何,程晓攸在这个时候约自己外出绝非无意之举。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见个面又能解决什么? 自己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她自身也是麻烦纠缠,难以厘清。所以,这个女人已是一个危险角色。 但以警方对自己的监视程度,且程晓攸的身边又有警方保护,难道这是得到了警方的默许?但即便不是圈套,这个情感憨直的女人也有被人利用的可能。是警方在利用自己钓鱼?还是那个蠢女人单纯的个体行为?左右思量之下,邓西伦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烦躁之意更甚几分。 “你要学会接受难以接受之事,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这还是邓西伦的父亲在他母亲离家之后对他说的话,当时似是而非,现在却是明白了内中的几分苦涩之意。 男人要经过疯癫的磨砺才可变得成熟,而女人却是越成熟越疯癫?想到父亲,邓西伦的眼中划过一丝冷冽。 没有人可以利用我! “叮铃铃……”电话铃音再次响起。 邓西伦恍然回神,迟疑片刻后他接起电话,“这很奇怪,原告给被告打电话,难道是想在审判之前,先宣誓一下自身的道德高标?” “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在面对女人时应有的风度。”话筒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罗玉竹。“也是,你始终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即使再活一世又能如何?邓西伦,我要见你一面,不是以原告与被告的身份。当然,也不是曾经的身份。” “还真是女人,居然如此现实。”邓西伦兀自轻笑,“我曾经拯救过你,在你幻想破灭,身心俱疲之时。” “你还真是天真。”罗玉竹的声音无喜无悲,“直接说吧,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别再纠结什么身份,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些吗?” 天真?难道当初罗玉竹嫁给自己就已心怀叵测?回想二人相识时的点滴细节,邓西伦的心中再次泛起波澜。 “我……,”他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心思,“我最近的情况不太方便,可否过两日,等我的门前清净一些?” “后天晚上八点,在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罗玉竹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不是明天?为什么要与程晓攸约在同一天?邓西伦愈发感觉其中蕴含某种阴谋,这绝不是巧合!都是在晚上,甚至连时间也仅相差半个小时!这两个女人目前都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若说相互没有勾连,只怕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 “可以!”几乎是未作任何迟疑,邓西伦脱口而出,“我很荣幸,也很期待!” “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气度!”邓西伦可以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到冰冷的戏谑之意,罗玉竹不加掩饰的恨意有若实质。似是穿透空间,扑面而来,“请穿得郑重一些,虽然现在还只是初秋,但我想看到冬末初见你时所穿的那套西装。希望你还保留着。” “那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怎么舍得丢掉?”邓西伦恹恹轻语,“毕竟不是女人,衣服还是旧的穿着熨帖。” “还有念想就好,再见!”罗玉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邓西伦的心情意外的平静如初。三重否定可以令事情回归其本来面目,至少在即将面对的这两个女人身上是如此契合。否定阴谋,否定相互联合,否定彼此的相同目的,那么最后就只存在一种可能。后天,那个女杀手一定也会有所动作! “不要轻言放弃,这世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绝望。虽身处黑暗,但若心存光明,便可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父亲曾经如此感慨,却又摇头叹息,“而这,才是一句真正的谎言!当你身处光明,却感觉连身后的影子都已剥离,那才是真正的绝望与孤独!” 在那之后,父亲便已超脱。疯癫自诲,骄傲不再。 “规避风险是人的本能,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延展,你会发现,你最终所能规避的,只有你愿意相信的事情。”这也是父亲说的,即使是在他疯癫之后,他也如是往复的无谓重申。 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悲哀! 所以,我要继续挣扎! 即使是因果加身,轮回不复,彼岸难渡。 邓西伦在心中小声低语,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 晚餐时分,经望川终于是见到了消失几日的简昕宜。简单寒暄之后,二人径直来到经望川的书房。 “二姐,是有新的情况?”经望川递上一杯红茶,开口问道:“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建议还是等到晚餐结束之后再说。” “少见多怪!”简昕宜接过水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在我们这一行,一两天不睡觉是常有的事情,何况我这几日也没有耽误休息。只是事情总是七拐八绕的收获不大,所以,我这只是心理层面的疲劳,有个好点的消息就可恢复如初。” “心理疲劳才是真正的疲劳,既会影响判断,又会……” “好了,你说的我都懂。”挥手打断经望川的絮叨,简昕宜很没形象的偎进椅背,“说正事,复检结果很不理想。在之前的几起谋杀现场,肖队又安排了两次复勘。我们在吴索被杀的修车厂后院,找到了几丝亚麻色的发丝,只可惜与现场遗留的那根箭矢一样,其上没有发现任何的dna痕迹残留。 发丝是人工合成的假发,制作精良,应该是某个国外品牌。看来你小子当日的确是运气不错,虽然只是削落了一缕发丝,但吴索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击依然很有准头。还好你没有冒然出击,否则以你的身手,在同时面对两个对手的情况下也一样难免受伤。” 简昕宜说着白了一眼经望川,见对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不禁又拔高了几分语调,“你不要这幅态度,好运气不可能一直有。没听过那么一句话吗?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冲动之下的决定,往往没有后悔的机会。所以,……” “我知道了,谢谢二姐!”经望川收敛笑容,讪讪颔首,“你这么着急找我肯定不会只有这点发现,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哼!知道就好!”简昕宜喝了口水,眉头稍稍舒展,“邓西伦有个与他关系较为亲密的女学生叫作佳思幕,校籍的登记信息是马来西亚的交换生。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把此人与瑞贝卡的照片做了技术比对,虽然佳思幕的照片经过伪装修饰,但二者的骨间距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为同一人。” “然后呢?”经望川很煞风景的插口。 “然后,这个女人在雷斌死亡前十三天便离境回国了。”简昕宜无奈的摇摇头,“所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还有但是吧?”经望川耸耸肩,给了简昕宜一个请继续的眼神。 “但是,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复核信息已经确定,二零一四年新年夜死于伦敦的帕特里西小姐,与澳门警方提供的帕特里西小姐的生理信息样本完相符,的确是其本人。” 这段叙述像是一段废话,但简昕宜却是没有迟疑,依旧语气沉稳的缓缓道来。 这当然不是什么废话。“所以,无论帕特里西的父母是否承认,他们当年肯定还有第二个孩子!”经望川的眼神明亮,“当刨除一切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当下的这位帕特里西也是瑞贝卡!”简昕宜继续道:“而且与死去的瑞贝卡一样,都有很扎实的戏剧功底。因此,杀手r不借助第三者便可摸清几名被害者的详细情况也是可以成立的假设。 虽然核实这位瑞贝卡的真实信息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之前很多难以解释与串联的案件疑点也可得到很好地释疑与并结。至少之前r大致的活动轨迹与时间脉络都可得到较为清晰地印证。” “有了这个脉络,我们分析r之后的行动步骤也可有较为明确的针对方向。”经望川微笑摊手,“所以,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十面埋伏 () “虽然结果指向并不明确,但雷斌与宋立成案中的神秘女人,消失的会所经理楚哲,程晓攸身边的向日晚,邓西伦身边的佳思幕,都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伪装的虚假身份。”简昕宜手指轻敲膝盖,目光灼灼的盯着经望川,“现在只剩下邓西伦这个唯一的目标,你认为r会以何种手段、何种身份去完成这最后的一击?” “这个还真不好说。”经望川揉搓着下巴,目光有些游离,“但我有一个直觉,r会以既有的特定方式进行这最后的谋杀。” “既有方式?”简昕宜疑惑地问道:“你是指端木那本《死亡刻度》里的某个谋杀情节?可之前的一系列谋杀案件中,并未发现r有近似的模拟痕迹啊?” “所以我才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直觉。”经望川习惯性地发散着自己的视线,“虽然之前没有发现r的模拟痕迹,但她在谋杀赵东林时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固有计划节奏,我想,这绝不是r临时起意的强制性自我修正手段。她是在强化自己的临机应变能力,是一种极限施压,是在为最后的行动做准备。”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意思。”简昕宜点点头,“那你认为r会模拟其中的何种手段?也是极限施压的那种?” “嗯!可能性很大。”经望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却沉稳而坚定,“只有对目标人物施以持续性的压迫,才可最大限度的满足报复过程带来的极限愉悦。而这种持续性的压迫,尤以摧毁目标人物的心理防线为第一要义。当**变成绝望,继而在绝望中慢慢疯狂,最后再令对手在疯狂地挣扎中迎来最终的不甘。这,才是完美的报复手段!” “那你认为邓西伦又会做何种应对?”简昕宜突然转换话题对象,没有继续究竟r的报复方式。 “邓西伦?”经望川眉头微皱,眼神却是随着转折变得明亮,“邓西伦的确是一个最大的变数,但他最近的种种反常表现,使我对他的后续应对更加担忧。” “哦?”简昕宜嘴角微翘,“这似乎与你之前的判断并不相符,难道邓西伦不应该是那种阴鸷与暴戾并存的难缠人物吗?你这也是在进行自我修正?” “并不是性格判断上的偏差,而是邓西伦在面对初级压迫下的反应与我之前的预判有些矛盾。”经望川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也是犯了理论性错误,一个很幼稚的思维惯性错误。 思索片刻,他才斟酌着开口:“邓西伦现在的反应很奇怪,他似乎是陷入了一种自我麻痹的臆想状态。也可能是文化人的某种通病,邓西伦虽然也在进行自我强化,但他却在切实的压迫下屏蔽了某些不愿认知的实际差距,从而与现实状况愈行愈远。” “臆想?你是说他准备靠自身的力量应对即将面临的危险?”简昕宜微感错愕的反问,“有什么依据?” “没有。”经望川摇头,“前两天,邓西伦与何雯丽约会遇袭。虽然有些意外的成分,但我感觉,邓西伦企图摆脱警方的监控行为是有计划的预谋,他与何雯丽之间应该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么邓西伦摆脱之后的目的是什么?逃跑?隐匿?之后消失?这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预期。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似乎都与他之前的表现相背离。” “是有些反常,但既然被意外终止,那么一切也就成了猜测。”简昕宜摇头低语,“邓西伦虽然有些神经,只怕逃跑这么幼稚的选项他还做不出来。但他那天的举动显然也是经过仔细思量的,所以,这其中的内情只怕唯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也不一定,”经望川似乎还陷在自己的逻辑世界里,“应该还是有脉络可循的。邓西伦现在已是草木皆兵,但他的视角还是有局限的。比如女人,就是他的第一设防序位。所以,我们只要筛查一遍与邓西伦有过利害关系的女人,就不难找出他的目标对象。” “等等,局限?”简昕宜瞬间挺直脊背,抬手止住经望川,“你这是话里有话,难道你还有其他的猜测?” “嗯!”经望川点头,“虽然r的具体信息还有待核实,但我有一个推测,当下的这个瑞贝卡,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简昕宜的声音陡然拔高,“理由?!” “理由有三点!”经望川伸出三根手指,目光的焦距投向简昕宜背后的虚空。似是穿透层层迷雾,看向未知的远方,“第一,你还记得端木那款纪念手表背后的铭文吗?“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这是法兰西诗人兰波《地狱一季-永恒》中的一句诗,和他的所有诗歌一样,无关纯粹的唯一,只有迷幻的宣泄。 “要么一切,要么无。”这是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中心,但r节选的这句短句,应该是有具体的所指。“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从这两句的关联,再结合兰波的性取向,便是我怀疑r的真实性别的第一点理由。 第二,已经死亡的瑞贝卡的照片上有颈部区域显示,可以根据喉结性征明确其身为女性。除此之外,我们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明确r的性别资料。我虽然有面容失认症,但我在酒吧里见到的瑞贝卡,颈部也是有纱巾遮掩的。现在想来,那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 再有,会所的经理楚哲,此人虽然在消失前销毁了所有登记信息内的图像资料,但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会所内工作了近两年时间,如此长时间的性别伪装又岂会不露一点马脚!可为何所有人都未曾对此提出怀疑?我新招纳的原会所员工黄凯本是侦察兵出身,连他也未提出疑义,你对此又能作何解释? 第三,r穿庭过院射杀宋立成,雨夜追袭吴索,奔转百里格毙赵东林,这一系列的谋杀其实也是一个渐变的递进过程。而且我回想那次与r的交手细节,对方的跨步间距,提纵的发力习惯,还是与女人存在细小差别的。只是我们限于前两起谋杀的细节特征,思维难免陷入惯性的逻辑误区。” “你怀疑端木与r是同性恋人?”简昕宜神情微愕,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似是直觉合理却又难以一时消化,“这似乎不大可能吧?若真如此,那端木与罗玉竹的感情你又作何解释?” “这点我也想过,很可能只是一方的单恋。”经望川收回视线,轻巧的打了一个响指,“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在伦敦留学期间,真正爱恋端木衍的其实是r!而且r与端木的相识时间,应该还在同胞姐妹瑞贝卡之前。只是当时碍于某种情况,r并没有机会表白。其后端木因为自己的遗传病史与罗玉竹发生情变,r便将瑞贝卡推上了第三者的尴尬位置,借以维系二人之间难以明言的另类情感。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端木在回国后,几乎彻底断绝了与瑞贝卡的相互联系,且并未引起亲密之人的任何怀疑。因为之后的桥梁纽带,很可能都是r替代完成的。这点也可从焦自华描述的端木与r之间的似是而非的“知己”关系得到一定的印证。” “有道理!”简昕宜一拍大腿,嘴角勾起,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嗯呐,这样我们就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而且我现在也有一种直觉,在这最后的一击中,r很可能会以原本的身份出现。这样的奇诡变化才能给邓西伦一个意外的惊喜,绝望而不甘的surprise!” 经望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耸耸肩。 简昕宜兴奋的起身,转过桌角,“小弟,今天的谈话暂时保密,跟谁都不要提起,包括我的师傅。姐姐我也要借机施展一番手段,刷新一下那些老派的三观。” 她抛给经望川一个白眼,“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两个姐姐最近可是都没闲着,都在各自算计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冒牌作家。还有何雯丽,其后再加上一个杀手r,这还真是热闹的很!” “这样怕是不好吧?”经望川有些迟疑,“即使确定r是单独一人,这其中的风险还是很高的。何况你还要顾及邓西伦的安危,到时怕是力有未逮,难以照顾周。” 简昕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行动时自然是要通知队里的。而我要的,只是领先一步到达现场。邓西伦呀邓西伦,瑞贝卡啊瑞贝卡,任你们奸猾油似鬼,最后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脚水。也好,浑水才好摸鱼。对了,你听过《十面埋伏》这出戏嘛?” 她挺直脊背,眉眼间闪过一丝别样的妩媚。行云流水般绕过面前的经望川,简昕宜甩腔走板,浅唱低吟,“十面伏兵云雾笼,八方合击霸王穷。运筹帷幄定天下,随使刘郎唱大风……” 屋内光线渐暗,只有简昕宜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在这不大的房间内悠悠荡荡的徘徊婉转…… 倏忽间,经望川似是有片刻的失神。 第一百五十二章 等待 () 自己的两位姐姐也出手了,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经望川的预料。晓攸姐虽然精明,但生活中的情商却是不高。而且她的身边有花玲珑时刻不离左右,即便是自身有所想法,怕是背后也难脱警方的影响。而罗玉竹现在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碍于眼界与阅历的浅薄,想必短时间内带给警方的麻烦也是有限。 只是邓西伦迫切摆脱监视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看着拿腔作势、意兴盎然的简昕宜,经望川也只能是摇头苦笑。 正自思忖,房门被倏忽推开,胖子的一张大脸探了进来,“少爷,戏码结束没?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经望川点头,“马上下去,对了,黄凯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你不是安排他今晚休息吗?”傅戎说着,斜睨了一眼简昕宜,“二姑奶奶好做派,看您这架势也是行家,票友?” “滚!胡喊什么?”简昕宜捏了一个兰花指,戳向胖子的大脸,“叫二姐,否则让你三天茶饭不思!” “二姐温柔!”傅胖子浑身一抖,扭头便跑,“回见了您呐!” 待胖子出门,简昕宜才似笑非笑的看向经望川,“小弟,你派人在盯邓西伦的梢?是不是还包括试图接近目标的可疑男人?” “没您不圣明!”经望川讪笑着点头,“我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二姐的法眼,在跟您交代前,我已经安排黄凯去做了。虽然这两天没什么发现,但我想应该也快了。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经望川拉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晚我准备亲自去盯,让黄凯轮休一晚。所以吃完饭后,我就不能陪你了。还有,二姐你今晚也不要走了,先在我这里住一晚。那两位姐姐还要劳您费心。” “没问题,正好我也喜欢热闹。”简昕宜摆摆手,迈步出门,“但我也有个条件,今晚你那里若是有什么热闹,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要注意安,切记不可单独行动!” “谨遵您的吩咐!”经望川笑着摇摇头,缓步跟着下楼…… 时针已经指向二十三点,邓西伦和衣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屋内一片漆黑,衬着他的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意外接到两个女人的电话,邓西伦几乎未做思忖便已心有明悟。这将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然,也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邓西伦心中已有选定的目标,所以,他必须有所作为。那个女人能将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又岂会与那个女杀手没有关联? 所以此人即便不是本主,也必是联系紧密的同谋。哪怕是自己这次判断有误,也可祸水东引得一时之逞。但若真是一击得中,那岂非可以一劳永逸的安稳? 身上的运动衣有些紧,感觉胸腹有些憋闷。他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工具包,又抬起腿瞄了一眼脚上的运动鞋,感觉一切稳妥之后,他才满意的长出了口气。 上次的行动虽然被意外终止,但邓西伦却感觉无比庆幸。一是对警方的监控力度有了一个直观概念,可以矫正部分原本幼稚却不自觉的思维逻辑错误。其二,则是充分意识到了准备工作的重要性。尽管前次计划的准备不充分,后续的执行环节几乎未做任何布置,但也在意外发生之后,为他避免了很多难以解释的麻烦。 而这次的准备工作就很完备。包里的发射式电击器已经调节到最大安电压,杜邦丝安绳,一号高尔夫木杆,胶带、手套、口罩、丝袜以及防狼喷雾剂,也都分门别类的装在包里最趁手的位置。俟一接近目标,便可暴起突袭,从而达到一举功成的前期目标。计划的细节已经在心里反复多次,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今夜的目标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雷斌等人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到现在恐怕都没有凉透。但冒险一搏的理由很充足,以有心算无心,邓西伦自认把握很大。 谨慎是必要的。之所以会将目标锁定在那个女人的身上,除了她将自己分析的很透彻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个女人与突然消失的佳思幕有几分相像。而且,二人的身高也几乎完相同。 所以,即便是最后证明自己的判断有误,也可在消除一个潜在隐患的同时,为自己找到一个暂时安的隐蔽之所。因为他知道,那个心理医生的小诊所生意清冷,除了他之外,几乎未见有第三个病人。而之所以会说第三个病人?是他在心里已经将那个女心理医生划为与自己一样的存在,都是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 现在,所有人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到他后天与那两个女人的约会上,所以,他今夜的行动虽然也是被动地意外,但对所有的关联人物来说,怕也同样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运气,从来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但自己最近的运气似乎很差,以至于这也成了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 门口守候的好事者已经寥寥,夜深之后便会散去。而警察的交接班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所以,现在只要耐心等待便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异常迟缓,邓西伦缓慢抬手,再次看了一眼腕上的夜光显示。时间尚早,他放空心神,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那就将之后的一切交给上帝好了…… “少爷,咱们也该换班了。”邓西伦别墅外的一个偏远角落,傅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摇一旁假寐的经望川,“今天警方换班的早,时间还没到一点,人数也没有增加,看来也在为明天的热闹做准备。” “明天不见得会有热闹。”经望川直起身,眼睛微眯,看向黑暗之中的别墅,“后门的人呢?人数也没有增加?” “人数没变,后面接班的也还是两人。”傅戎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经望川,随即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已是凌晨,你为何认为明天不会有热闹?难不成邓西伦今天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可不好说,”经望川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邓西伦是一方面,那个r才是一个真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除非邓西伦安心坐以待毙,否则一切的小心都是必要的。” “他不坐以待毙又能如何?”傅戎不屑的撇撇嘴,“一个顺腿流一鞋的男人还能挣扒出什么硬挺的玩意?要我说咱们这纯粹是浪费睡眠,与其守在这里,还不如去罗老板那里喝两杯……”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