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女配修仙之拂衣去》 第1章,异世入生魂 “心魔,不论修仙者处于何位,都是修仙中的最大业障。如那落秋山掌门,乃其太上长老亲传弟子,自小天资卓越,十五岁筑基,五十跃金丹,两百成元婴,三百岁化神,此去一帆风顺,直至合体期,困于心魔,避劫失败,神魂不知何故破碎,散于世间,其身不知所踪。” 畔水镇的一座小院儿中,围成一圈的半大孩童们还跪坐在稻草团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教导,各个眼睛里闪着新奇又激动的光芒。 小院儿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倚着廊柱,不走心地听着这讲书,还有这一群小屁孩儿争先恐后的发问。因为前几天生了病,精神恹恹,所以教书先生也就对她的走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姑娘听着书,抬头望了望天,落下来的日光慵懒又暖和,打了个哈欠,狐狸似的小眼尾生理性地冒出来些眼泪花儿。小姑娘面上把目光重新投向夫子,面上一派乖巧又软萌,其实此刻心里已经是无比操蛋。 沈薰衣是前几天穿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几天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这是一本修仙的世界,一个几乎完全未知的世界。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她的网友爱写,沈薰衣跟她相识已久,经常聊天,网友也叫她出过很多意见。 每次对话框都是: 衣衣,嘤嘤嘤,你有空嘛?你看看我这里写得怎么样?不要害怕伤害我,大胆地批判吧! 衣衣,真正的勇士?我?YY,勇于直面惨淡的订阅和淋漓的痛批,唯有批评才能使我拥有向前冲的动力! 衣衣,你看这里这样写怎么样?我们是真诚的小伙伴吧,我是不是你的真爱,你怎么这个亚子,快回复我呀! …… 沈薰衣表示每次这样的轰炸都很让人心肌梗塞,但是删了对方似乎又不太好,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擅长拒绝人如其名的羞涩美少女,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真诚而直接,给予了YY网友很多摸着良心来说让人痛哭流涕豁然开朗的中肯意见。 直到有一天,网友YY突发奇想又想要撸一篇修仙文,叽叽喳喳说沈薰衣她名字好听,于是非要很热情给她个角色。沈薰衣为各种事情忙得一波,并不太想接受信息轰炸,于是表示您请随意。 结果…结果就是写完细纲发给沈薰衣看了的一个星期,网友就表示她弃坑了。 为了表示自己曾真诚的努力过,她还把想到的写下来的东西都发给了沈熏衣。 沈薰衣看完这位“老友”的脑洞,一句话自动绕到嘴边:呵呵你这个小婊砸我信你个鬼。 因为她很?不那么愉快的发现,那为求名字使用权曾化身舔狗的网友YY把她定位成了一个非常…一言难尽的女配。 因为这位女配她说惨又不惨,说不惨又惨。 :) 且看,修仙世家沈家嫡女,沈薰衣,生得娇软美貌,少人能比,但于修炼却上天赋廖廖。因家族缘故,和天资卓越的男主,即谢家长子谢繁定亲。 害,拼爹也还算可以。 但是却又让沈家在修仙世家明争暗斗中落败,遭人暗算落得个险遭灭门,子孙四散的下场。 而女配沈薰衣未婚夫,本书男主谢繁呢。 谢繁此人矜贵自持,自小光环绕身,却也是个顶好的君子,并未因未婚妻修仙天赋惨不忍睹就生厌由此生厌或曾恶言相向。 彼时曾有人问小小少年:谢公子天人之姿,而未婚妻如此资质,修仙之世,该当如何举案齐眉,相互扶持? 谢繁只道:护得住。 不论她是如何,也不求她能如何,我一人能力足以在这大千世界护她即可。 沈薰衣表示,这个狗网友描述的什么绝世男主,她真的可以。 然而她竟然只是个女配,另外有个气运逆天的女主。 :) 算了算了是她不配。 沈薰衣想了想,倘若她这个女配的身份不是那么复杂,戏份不是那么加成重要,沈熏衣觉得,作为一个小炮灰她好歹还可以在书中这个修仙世界苟一苟,远离男主,远离女主,远离大佬们。过上泡一壶茶,品夕阳西下的老年生活。 然而实际是,她将会跑不掉跑不了,身上一堆家仇爱恨。就算她不想管不想知道只想遁地,也会有人主动把她挖出来走剧情的。 不是因为那传说中穿书自带的“世界力”,不按书走就会有雷击心绞痛什么的,而是作为男主未婚妻的她…只要男主存在,她就无法被人忽视。 那么,还有女主,明明截断了她这个女配姻缘的女主,不把她斩草除根,就总是觉得她自己跟男主名不正言不顺。 网友YY特别在文档里加粗划线标红地热情提醒,这个修仙,修炼者升级飞升等等的最大障碍就在于“心魔”。 男主是,女主是,人人都是。 不过沈薰衣猜啊,的梗概为“男女主两人历经磨难,最终克服彼此心魔,飞升灵界。” 按照网友YY过去写小白文的惯例,男女主的心魔应该就是彼此吧。 害,她这个忧伤的大炮灰。。。 沈薰衣为此表示,其实这个名叫YY的网友,早就因为她真情实感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建议,积怨已久、怀恨在心,不得不在二次元世界一出恶气。 要不你瞧瞧她这个女配悲惨的人设,女主喜欢的男主,俗称别人家的男人,都是她喜欢的调调。 :) 沈薰衣知道的内容有限,剩下的东西估计弃坑的YY本人也不能说出个1234来。 这么一想,莫名感觉到了安慰。 沈薰衣估摸了下,如今沈家大概已经遭人暗算,家族零落。 要不然作为嫡女的她也不至于在这么个小镇上。 可惜的是她并未完全想起原主本来的记忆,只这几天一些时候断断续续想起部分,而那又不完整的剧本,让人不知该往何处去。 想了想,沈薰衣低头,把袖口的衣服慢慢卷上去,她用指腹蹭了蹭手腕脉搏处的肌肤,把故意抹上的脂粉擦掉,露出白皙手腕上一只小小的,展翅欲飞的紫色蝴蝶印记。似乎唯有这个,带着那么一丁点未来可探寻的线索。 第2章,小镇雾色起 良久,教书先生讲毕,镇头那一日光已经渐渐西斜,教书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想到什么,摸着胡子道,“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明日再续。” 沈薰衣长舒一口气,放下袖口,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粘了的好些稻草。可算能回去了。 她已经连续听了好几日这先生讲道,每日说的东西并非修炼,而是晨起就聚到这里来讲修仙各门派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奇闻逸事却是信手拈来。 不过今日的故事倒是真的,落秋山前任掌门许即墨,YY书中的绝世之才。据说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这不于是其人失踪已近500年,印证了这人间配不上他的定论。 沈薰衣正要往外边儿走,就被叫住了。 “沈薰衣,你留下来一下。”,沈薰衣回头看,是摸着胡子的教书先生,名唤长衫道人,名字带着一种高人气息,但看上去却不像个修仙之人。 “先生有什么事吗?”,沈薰衣迈着步子走过去,八岁的自己太矮,还得仰着脑袋看人。 长衫道人看了她一眼,问道,“前几日的病可痊愈了?” “是的,先生。”,这道人还挺关心她的,沈薰衣想。 接着他又皱眉沉吟,“这几日你跟以往不太一样…”,沈薰衣小脸微僵,她很努力扮演了,接着长衫道人却话头一转,“但你不必太过紧张,道心若歪斜反而得不偿失。上次同你说仙家再过不久就要来选拔弟子入门,你年纪不大,既已至炼气两层,几乎胜过镇上所有孩子,想来这是不成问题的。” 沈薰衣:…自圆其说也还行吧。 长衫道人说完,看着沈薰衣略微放松下来的神情,摸着胡须点了点头,心道,果然这孩子的反常是因为太紧张了。还好他早年曾游历各处,兼任多业,才有这双慧眼看出问题所在。 沈薰衣放松下来,心道他可能对自己有些许误解,此时镇上孩童都还未测灵根,他只看得出自己是炼气两层,哪知道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五系伪灵根……传说中的修仙基本无望的存在。 至于如此无用的灵根竟能入门至炼气两层…就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江洲修仙世家皆知,沈家家主爱女如命,不似其他修仙名门,誓要将其培养成仙门百家中有名才女。沈薰衣及岁时初测灵根,五系伪灵根虽狠狠惊了沈家家主一把…但仍旧爱女如初,一开始的时候家主爹觉得稍微抢救一下吧,用各种上品丹药符水养着,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定格在炼气三层。 然而沈谢两家定亲一年后,沈家突然覆灭。沈薰衣情急之下被投入传送阵,落地畔水镇。养了许多年的等级还掉了一层…… 沈薰衣:惨…实惨原主,实惨她本人。 她正好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让人不知前路,倒不如趁此机会询问一二。 沈薰衣小脸扯出一张感激又可怜兮兮的笑来,道“多谢先生提点,不过话虽如此,也不知道那仙家何种模样,学生无亲人,幸得月婆婆收留,若有机会离开,还有些害怕。” 记忆里原主是被传送阵送至畔水的,而却对畔水镇并不熟悉,说明八成是随机传送。原主被养得娇,家族覆灭,伤心惊惧之下却并非蠢,遇见一老人,便编了父母皆是散修,途径此镇,不知所踪的故事,那老人竟也没多问,就收留了原主。 长衫道人听罢,叹口气,这丫头已经来畔水镇一年有余,这回病过,性子倒是有了些改变,至于她双亲…不知想到什么,他打住了思绪。 “畔水镇属修仙门派长歌门地域,长歌门把掌控之地分散给当地的修仙世家治理,如今管这畔水的,就是姜家,每三年长歌门下各处,都要搜寻有灵根的年幼孩子送至长歌门,择天赋入山修炼。” 沈薰衣点点头,长衫道人看她一眼继续,“今年的长歌门尤其重视新一代天赋弟子的选拔,只因那五年后仙家各门有一场大比,如今已在长歌门的修炼的弟子,在这三五年恐很难有突破,然而这各处搜来的新弟子,才大有可为,不知变数。” 沈薰衣此刻心中百转,长衫道人问道:“可听懂了?” 沈薰衣忙不迭点头,“先生,不知这仙家大比都有哪些仙门弟子?” “多了去,落秋山知道吧?”长衫道人睨她一眼,目光远放,下巴微抬。 沈薰衣愣是从这动作中看出一股,“且等,我要吹牛逼了的”气概。心道你刚刚不才讲过,你不讲她小剧本在手,也知道。 “嗯?” “知道知道,先生今日讲过。” “落秋山不但会参加大比,那大比甚至就在落秋山举行,落秋山下辖之地,可包括江洲、离岛、梦泽等地,那些修仙世家的佼佼后辈大都在那里。落秋山本就根基深厚,人才辈出,下辖之地又是这般卓越…可惜长歌门内部暗手交错,对下辖处后代培养更是放纵,比如庇护此处的姜家,啧…” 沈薰衣点头,思考一下道,“我们镇算是姜家下辖较大之镇却还过得如此穷苦,连干净的水都缺乏,口腹不足尚且如此,哪有精力来支撑道心。” 虽然说精神食粮重要,不过先渴死了那…那还是算了吧。 小镇名畔水,其实半条溪流都没有,水井倒是有,但是井里没有水的水井真的不配叫这个名字。因缺水,井水还是由姜家供来的,先渡一些到镇长家,再由镇长下发各户。 “小小年纪倒是通透。”长衫道人笑看她一眼。此时天边的霞光渐渐远去,天空慢慢变成绛青,雾色将起。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吧。”长衫道人转身往说完往屋内走去。关上木门之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近日晚上可绝对别再像上次乱跑。知道镇上穷就好了,再生病可没药。” 沈薰衣“啊”了一声有点懵,照这个意思,她上次生病是因为晚上乱跑了?还没等她问,木门就砰地一声合上了。 沈薰衣:…… 随着淡雾升起,沈薰衣感觉到一种不自在,再联想到这几日来近入夜时,镇上就出奇的安静了,她缩了缩脖子也忙转身往住处奔去。 第3章,院口遇来人 “婆婆我回来了!”沈薰衣奔至家门口,街头已经雾色升起来,明明其实时间尚早,路上却没了行人。 “月婆婆我回来了!”沈薰衣在门外又连续喊了好多声,整整一条小街都是小女孩稚嫩的回声。还有秋夜里细微的虫鸣。 她叹口气,月婆婆年纪已大,老是忘记给她留门。她气喘吁吁地弯腰抚着大腿感觉到淡淡的忧伤。 她来的这几天,已经被关外面好多回了,别问,问就是她其实真的已经准时回家了的。然而……门还是关了。 :) 沈薰衣看看四周,畔水镇的确是穷,她们住的地方也是穷的象征,一排排靠过去住的人家都是泥土砌的墙,两扇木门为户。近日正是秋收,房外墙角下都堆积着稻草,唯有镇长那户好上一些,泥土砌的院墙上安了一些瓦片。 沈薰衣:……她问过月婆婆,小镇很少下雨,瓦片除了用来装逼似乎用处不大。 雾色更浓了,沈薰衣神经抖了一抖,别想了别想了,这个小镇真的是处处透着诡异。 她挽起袖口,认命地把稻草一层又一层的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挺高的一叠后。深呼吸一口,踩上去扒拉着泥墙往院儿内翻,还好墙也不算太高,沈薰衣爬着坐到墙上看了一眼里面,神经微微放松,还好,经过她这么多天的翻墙经历,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在里面铺了挺厚实小堆草垛。这下子跳下去也不怕摔着。 她坐在墙上匀了两口气,就要往里面跳。 突听身后墙下一声,“呀!衣衣,你在干嘛呀!你这样好危险!!”,四周本安安静静,沈薰衣被这突然出现的尖细声音一吓,差点一个倒头栽下去。 “我他喵…”,沈薰衣连忙扶稳腿下泥墙,没忍住想骂人,气冲冲回头一看。 就见镇长的女儿罗心怡在下面捂着嘴,惊讶得睁大眼睛看着她。 沈薰衣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对这个镇长女儿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好脾气问道,“你有事?” 刚刚因为抱稻草,头上粘了好些稻草,头发显得乱糟糟的,刚刚费了劲儿,虽然身体瘦小,脸上却红扑扑的,尤其眼睛明亮灵动,异常好看。 罗心怡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妒忌,随即又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今日的沈薰衣跟以往不太一样,以往的她,说话声音跟今天一样柔软,但语气带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衣衣,你怎么翻墙啊,翻墙好危险,你先下来,下来我再同你说。”,罗心怡皱眉担忧道。 自从上次去了那里,沈薰衣就病了,明明前几天她好了,自己就打算来找她的,罗心怡心想,沈薰衣生病虽然可能是有自己的缘故,但她性格软也好骗,应该不会太计较才是,而且,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呀。 结果她这几天来找她,却都没有蹲到人,可明明她跟以前一样叫人骗月婆婆早早锁了门呀。她怕这次再蹲不到人,就错过最好时机了,所以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就来了。 看到她翻墙还吓了一跳,害怕再不叫住她,沈薰衣就进去了,这才急急从巷角出来叫住她。 沈薰衣也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罗心怡,她心里就生不出好感,虽然这小姑娘长得盈盈乖巧,令人生怜。不过她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大男人,听罢她的要求,下一秒就拒绝了,“那你没事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就要往里跳。 “哎等等!!衣衣你……”,罗心怡听完沈薰衣的话,就瞬间红了眼眶,“衣衣,你不是说过你会帮我的吗?” “我说过什么?我不记得了。”沈薰衣淡定回复,但心里面已经升起了几分好奇。看来原主之前跟这位罗心怡还很有几分交集,可是自己却记不得。 罗心怡看沈薰衣这般坐在上面,而她在下面仰着头看她,心里面又气又恨,不过是个捡来的孤女罢了,若不是看她炼气两层,对自己有用,她是疯了才来这里找她。 心里面虽是怨毒,但罗心怡却仍旧脸上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她擦了擦眼睛,楚楚可怜道:“衣衣,我知道你怪我,让你生了病,我这几日也十分后悔,可你毕竟答应我了要帮我,如今就说话不算话了,我好难过。” 沈薰衣:“哦”。 原来原主跟她关联还真的不浅,生病这事儿就有她的爪子在里头,沈薰衣眯着眼睛看她,若不是原主生病,不,或者说故去,她怎么会替了原主,穿到这句身体里来呢。 如果原主真的算是为了帮这个小姑娘,被她间接害死的,她竟然也好意思来要求原主继续帮她。 罗心怡见自己这么一遍低声下气,沈薰衣竟然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毕竟也是个小姑娘,情绪就有些压不住了。 “你到底帮不帮我!” 沈薰衣灵魂真诚发问,“帮你做什么?”,她刚来,真的不记得这件事。 罗心怡看她态度漫不经心,说话也跟调笑似的,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还想要自己更加放低姿态求她,真的是心里要气疯了。 “你不帮我采药草,自己当然也得不到,你修炼没办法提升,想要被选中去长歌门,你做梦吧!” 沈薰衣被她这一顿吼,却也没生气,狐狸眼眯着笑了笑,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心里是这么想,脸上却还是一副呆滞茫然脸,“我什么时候答应你采药草了,什么药草啊这么厉害,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罗心怡:……这下不是她装,她是真的想哭了。她想不明白,沈薰衣这个臭丫头,怎么就变得这么气人了呢。 她爹是镇长,镇上的水大多是由姜家渡送到他们家的,每每看到那干涸的石井里,灵光一闪,就立即奇异般的装满了水,她就觉得修仙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她也修仙,岂不是也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受很多人羡慕崇敬。 他们家重男轻女,爹爹早就嫌弃她了,为了钱,迟早要把她嫁给镇头的傻大个,他们这下都定亲了。傻大个虽然傻,但他干活厉害,种东西也厉害,加上有个很凶的娘,别人想占便宜也不行。反正她已经偷偷听娘跟弟弟说漏嘴好多次了。 弟弟有什么用,从小就傻,大哥也傻,居然知道爹娘打算送小弟去修仙把他留在家里干活儿这事都没什么反应。但她不一样,如果她能修仙,被仙人选上,一定会很厉害,哪怕爹都得供着她。 第4章,地小藏机密 她偷偷听爹娘说,好几年前,这里的教书先生不是长衫道人的时候,他们送了东西给之前的道长,问到林里有一种碧玉色的发光植物可以帮助净髓和洗通经脉。 那林子可不是好进的,自她记事之日起,就被告诫不可去,她也害怕,所以叫上的单纯好说话的沈薰衣一起去,而且她又是镇上唯一一个开了灵脉,竟然还是那炼气两层。她们上回虽没找到什么植物,自己不也没出什么事嘛。 心里心思弯弯绕绕,她这倒是把沈薰衣病倒的事情撇了个干净。 “你若是不采,你会后悔的!我听你说,你不是很想让自己更厉害一些,离开小镇么?那灵草可以帮你突破你的瓶颈,对你对我都没坏处的!” “而且你不是一直苦恼,离开小镇之后,不放心年迈的月婆婆吗?我爹是镇长,你帮我,我就勉强可以叫他照看一些月婆婆。” 沈薰衣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微凝。虽然这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说话不好听,但真挺给她带来挺多信息的。 照她的话,结合之前长衫道人的意思,原主是非常希望被长歌门选中的。可为什么呢?原主并不是适合修仙之人…… “喂!”罗心怡见她又发呆了,不由喊道。 沈薰衣还没思考出什么,略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开场还叫她衣衣呢,现在居然降至喂了。 “说完了?”她道。 “啊?”,罗心怡懵了一下。 “那行吧,我去。”沈薰衣接着道。 罗心怡脸上一喜,但她似乎觉得不能笑得太明显,于是微捂嘴道,“衣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放心,我刚刚答应你的都算数的。我们这就走吧?”接着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她又道“要不这几日也行!” 沈薰衣懒洋洋地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了,此事从长计议,这几日都不去。”说了不等她回答,细长的小腿一迈就扑进了自家院子,进去之后拍拍屁股,摸了摸脑袋和身上清理了下稻草,还听得到罗心怡在外面有些生气的喊声。 沈薰衣轻嗤,当她傻呢,长衫道人都说了这几日晚上绝对别乱溜达。这几日说不去就不去,她可没那种人家明明告诫了你,你一面乖乖应着,回头就破了承诺,自己开启各种作死之门的爱好。 月婆婆年龄大了,沈薰衣去她房里看了一眼,老人家已经歇下了,许是听到动静,月婆婆迷迷糊糊问,“阿衣回来了?” “嗯,婆婆。”沈薰衣上前去给她拉了拉被子,把后腰盖住。 月婆婆笑了笑,“阿衣诶,快去吃饭吧,给你留在厨房啦,今日村口的鲁大送来的大米做的呢。” 沈薰衣应了声,站定片刻,直到月婆婆气息微沉又睡过去,才轻车熟路地去厨房觅食,竟然发现今日的晚饭是米饭团子。 嘿这可比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好吃多了。 她拿回房间坐到床边,把小木窗打开,雾色没有再加深,仍可见秋季天空月色如水,遥远又空旷。 沈薰衣一边咬着,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具身体年纪半大不小,但是却自然也不能真正像这个年龄的孩童那般玩耍。 罗心怡所说的灵草不知真假,但她最终还是要去看一遍的,说不定能想起原主究竟怎么死了的线索。 结合目前所了解的信息,她很难不猜测,原主可能是想通过长歌门离开畔水镇,唯有如此,才可避免离开时在路上遇到的风险。而离开之后到了长歌门,才有机会更接近落秋山,接近落秋山就意味着靠近故里,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家人。按照这个思路,沈薰衣不得不承认,原主作为一个小姑娘,虽然修炼上没什么天赋,但其实还是足够胆大和聪明。 咬着绵软的饭团,沈薰衣想起月婆婆,又想起刚刚在外边儿罗心怡吼的那几嗓子。 感到几分苦恼,她很可能不会像原主那样非要执着地找到家人。异世四散,殊无交集,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感情,更别说她记不全原主记忆。 沈薰衣吃完饭团,把玉米棒子的壳子往外一扔,身子倒下,枕在自己胳膊上。她穿来之前,姑且就算上辈子吧,生活和梦想都被好多事情束缚,随心所欲的地方少得可怜,在这修仙之界,她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一来就承了月婆婆的情谊,她是个很好的老人家。如果她穿来后连个居住之处都没有,在这种修仙世界,不知得多难。倘若她有一日离开,这恩情也是要报的。 原主想变强,她也得变强,即便目标不一样,不过似乎唯有变强,才能在这在这几乎修仙等级为尊,战力为尊的世界自在自为,不受约束羁绊。 想着想着,沈薰衣就睡下去了,她翻个身进入梦境。 月入中天之时,小镇尽处那面的常年安寂的林子里却穿来几声怪异的吼声,林子上空微微浮起一片淡蓝色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 然而镇中寂静,却似乎无人察觉到异样醒来。 …… 畔水镇村头约半公里外的林子里,两个身穿黄色修道服的修士御剑立在树林上空,两人形状狼狈,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好险,差点就受伤了。 其中一人大浓眉,他手上拿着半株闪着白色光芒的植物,脸色难看,“师兄,这下怎么办?”,这玉色槲寄生他们好不容易拿到,竟然偏偏最后惊醒了妖兽,被扯去了半株。玉色槲寄生只有整株炼药入体,才能对他们这种修习水系功法的人起大作用。 被叫做师兄的年轻男子肤色极白,他一面看着下面,一面把刚刚被扯烂的道服束好,道:“还能怎么办,先离开吧,过两日再来,也好歹没过它的生长期。” 说罢看了一眼小镇的方向,“别忘了长衫道人还住在此处,他可是个难缠的,到时候告上去让大师兄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浓眉显然也想到此事,却仍然有些不甘心,“为何那姜家家主不派人来收了这聚水兽?一来这林中珍稀灵草也多,二则,这畔水不是归他管,水都被这妖兽吸去,还得费灵力渡水过来,也不嫌麻烦。” “说得简单,那你怎么不把这妖兽收了?” 说完,白肤男子未再言语,御剑而去。大浓眉被他一噎,脸色不太好,但也跟了上去。 畔水镇白日里教习学生的小院儿木门内,打坐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晦暗不明,须臾双手回转,又闭上了眼。 第 5章,憨傻鲁大哥 沈薰衣昨夜想好之后,今日就早早起来修炼,她虽对于修炼知道的并不多,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不需要脑子的记忆,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原主天赋实在太差,但她从小却也没懈怠过,因此沈薰衣对于修炼这事,也不算没谱。 她盘坐在床上,双掌朝下,闭眼深呼吸,尝试炼气的吐纳之法。此事需静心凝神,抛却杂念,一心只感受周遭气息。 说到底这还是沈薰衣穿来之后第一次认认真真感受原主的炼气两层。 片刻之后,沈薰衣只觉有一股清扬之气荡在胸口,细细感受,似乎有清风拂面,继而缓缓拂过身体其他地方。 一下一下的,极有规律而力道适中。 再过了一会儿,沈薰衣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身体似乎轻盈了几分,她睡了一夜没有怎么消去的困顿疲乏,此刻却渐渐不见踪迹。 沈薰衣眼睛亮了亮,这倒真的是大有用处。炼气两层就让自己感觉到与平常不一样,若是修炼得更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收拾好房间,沈薰衣就出了自己的屋子,照常去拿了早餐,返回途中,她听到院儿门有人声,于是走过去便看到月婆婆和镇头的鲁大哥站在门前。 原是这鲁大哥又给她们送东西来了。 看到她出来,月婆婆忙道:“阿衣,你看看这…”她一脸为难,沈薰衣看她递过来的小稻杆儿筐里,装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还有两个鸡蛋和几颗野果子。 沈薰衣顿了一下,在这穷乡僻壤的畔水镇,这可真有些贵重了,昨儿的饭团也是。 畔水镇说起来是镇,其实更像是村的大小,胜在人比起其他有些小镇来说,要多上那么一些,于是也就改成了镇。不过镇外来人少,也并非处于什么必经之道,商贩也仅限于镇上人之间。 安土重迁,却没什么人愿意离开。 种地算是大多数镇上人谋生手段,然而都说了穷乡僻壤,种地有好有坏。这鲁大哥算是这其中种地的一把手了。尽管镇上用来种植的水很少,但是他家种什么都种得挺好。 有好东西吃自然是让人开心,但是无功不受禄没有常常白白拿人东西的道理,而且她们也不是没有食物。 “鲁大哥,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你昨天才送了来。”沈薰衣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皮肤有些黑,浓眉大眼,长相周正,闻言他挠头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把筐子只固执地往外推。 沈薰衣跟他推了几个回合,下一秒他再推回来的时候就立马接住放到了月婆婆怀里。 心好累,这个真是像极了以前看到的亲戚同事之间微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谦让的样子,她以前就在想,既然最后总有一个要收的,这样看起来真的好麻烦。 而他们现在不就也很像吗?这位实诚的鲁大哥光笑,也不说话。 送走了鲁大哥,沈薰衣没忍住问月婆婆道,“婆婆,这位鲁大哥是不爱说话吗?”,沈薰衣刚来几天,不过却也听小屁孩儿提过这位憨傻鲁大哥。 虽然看起来像,但沈薰衣其实觉得他却并不是。 月婆婆扶着墙看那远去的魁梧少年的身影,“这孩子是会说话的,跟人说话倒是很少。”,月婆婆顿了顿,沈薰衣小表情都紧张了,“不过他爱跟什么野草啊稻子呀什么的说话。这难怪被人说傻嗳。” “跟植物说话?”,沈薰衣吃了一惊,想象了一下一个魁梧青年扛着锄头,坐在田坎儿上,抚摸着植物自言自语的样子。 看起来傻,但…沈薰衣想起小孩子,小孩子不就爱抱着什么洋娃娃或者玩具什么的自言自语对话么? 并且这是修仙之世…沈薰衣想了想,鲁大哥他家的庄稼种得尤其好,说不定那些植物真就能听得懂,或者说真的影响了植物生长呢。 “不过阿衣,鲁大呀他是个好小伙,这傻人呢有傻福的。”,月婆婆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道。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这个的,镇长家觊觎着他那种庄稼的能力,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听说那小姑娘还死活不愿意,这事儿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吃了便宜咧!” 沈薰衣听着这句话眉梢一动,“婆婆说的那小姑娘可是罗心怡?”,罗心怡比她大两岁……和这鲁大哥结亲的话…害,不想了不想了。 月婆婆一听这名字就很不乐意,狠狠杵了杵拐杖,“可不就是她,上次把你带出去,你一回来就病了,老婆子我用这棒子狠狠把她撵出去了!” 沈薰衣恍然,难怪昨日那罗心怡要在门口叫住她,虽然她没办法想象婆婆这老人家的身子骨是怎么追着一讨厌的小姑娘跑的,她笑嘻嘻给月婆婆顺了顺气,把她扶到屋里。桌案上是未完的针线,月婆婆从前孑然一身,如今用缝补些东西的钱养活两人。 沈薰衣不会缝补,不能从这个上面帮助月婆婆,但她毕竟是20来岁的灵魂,也没办法真的像孩子一样自由自在而毫无想法。 月婆婆要开始修补东西了,挥挥手把小丫头赶了出去。 虽说今日也要上课,但沈薰衣并不打算去,她看上了畔水镇西面的一片灌丛,镇头北面不远处那片山林似乎是禁忌。但西面却并不是,她打算去那边看一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沈薰衣挎了个布袋子在腰间,沈薰衣狠狠把带子收了几圈儿,才避免了让包垂在膝盖绊着她。穿书前的数学菜鸡沈薰衣,刚来的时候曾努力画了刻度量了身高,沈?八岁?115cm?薰衣感到有那么很多点的心痛。 八岁这个身高,很好。若她有机会回去,一定要锤爆YY的狗头,问问她谁告诉她身娇体软就一定要矮! 沈薰衣在泥墙小巷里穿梭,很快就出了镇人居住的地方,不过却一直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小尾巴跟着她绕了几条巷子后就累趴在某不知名的墙边。 罗心怡气得脸都红了,她一大早就来沈薰衣家门口蹲点了,看到傻子未婚夫来送了东西,又等到他走了。正在生气这傻子都没来过她家送东西,居然对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和狡猾的臭丫头这么好。她却不知道,鲁大娘亲却是私底下给了她家多少好东西。接着她生气了这边走个神儿,就见沈薰衣风一样地出门,啪地关门,回头就继续风一样地蹿着脚丫子跑了。 她追也追不上,也不知道这个娇气柔弱的臭丫头怎么这么能跑了。可大声喊的话又太有损她形象了。 沈?风一样?薰衣若闻此,只想表示:只要我跑得快,任何妖魔鬼怪都追不上我。另,跑步她几百年里(划掉)20年来靠的都是毅力,而不是体力。 第6章,灌生苍花果 按照这个脚程,沈薰衣很快就离了小镇,奔向及小镇西面不远处的一大片灌木丛。 沈薰衣喘着气,叉腰站在一大片虽到秋季,但依旧碧绿可人的灌木丛前面的沙土地里。 没错,她的的确确是要来找一些有用的东西,原身出生修仙世家,修炼不成,可书没少读也没白读,能够辨认许多对于修仙者而言有用的药草果实之类的,既然对修仙之人有用,那么对普通人自然不会毫无作用。 选拔之日越来越近,即便修仙之路漫漫,镇上许多人家扔迫切希望自家孩子能够迈上那一层台阶。倘若她找寻到的东西能让长衫道人承认对于修仙有益,她或许可以拿去卖个好价钱。 自古灌木丛爱结果子,这纯粹是道听途说,不过沈薰衣打算先试试看。 不过…所谓有助于修仙的药草似乎真不是那么好找…emmmm,沈薰衣在一旁拾了根枯枝,扒拉着灌木丛走了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后,糊了把额头的汗水,灌木丛的枝丫细小但坚硬,秋天的衣装也不厚,她的手背和腿肚子也已经划了好些小红痕,沈薰衣停下来,无语望天思考道:啊,等她找到了,卖的时候一定要加价!加价! 接着又继续埋头扒拉着寻找,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觉得着灌木丛越走越深了,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自己给自己打气。 秋天的太阳爬起来了还带着燥热,在下一个“眼花的”瞬间,沈薰衣仿佛看到了一小串一小串儿的红果子。 嗯?沈薰衣再次抹去使自己眼花的汗水,忙几步跑过去,那一小串儿一小串儿生长在带着荆棘的叶片上的果实清晰的映入眼帘,果实说是一串儿一串儿的,但实际上是细分是一小簇一小簇的,每簇五粒,每粒上的纹路是五瓣,像绽放的花朵一般向四周延伸,果子晶莹剔透,是纯正的红色。 苍花果?沈薰衣眼睛亮了,虽然她只是来试试看,可找到苍花果真的是意外之喜。 苍花果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虽然只是能够补充一小点灵力的灵果,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可有效强筋健骨。说得实在点儿,就是皮更糙肉更厚,若是入道之前曾有规律大量服用过苍花果,那么入道后若是作为体修,不但揍人更疼,而且更扛揍,修炼速度也比别人快上许多。 沈薰衣把挂在身上的布袋子取下来,挽了挽袖子,拿出里面粗布包着的小刀片,用枯枝拨开刺叶,小心翼翼地用刀片把果子沿着蒂一起割下来。 “扑哧”一下,不小心戳破了一小簇苍花果,溅了沈薰衣一手,于是她直接把戳破那簇摘下来,用袖口擦了擦扔嘴里吃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灵果,味道甘甜,虽然果实极小,但汁液丰沛。 ……有点不想卖了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就能解决完所有的它们。 沈薰衣又寻找了一会儿,又发现了更多处苍花果,甚至还发现了其他的小果子,到了午间她也没回去,月婆婆应该以为她上课去了。 她扶着腰找了个地方坐下,擦着野果吃了好几颗,没忍住又吃了好几簇苍花果,一边吃一边安慰自己,这个对修仙的人有好处啊,她可也算是个炼气二层的修仙者,吃了也有好处的。 吃完撑着下巴休息了一会儿,却没注意到,手腕处的蝴蝶印记散发出极其微妙的光芒,却不过片刻就弱化了下去。 到下午的时候,沈薰衣差不多搜寻了接近一半的灌木丛,她想了想还是下次再来,便收拾东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镇上人称的憨傻鲁大哥,于是真的亲眼所见了一次对方抚摸着植物对其说话的场景。 沈薰衣:……好吧,这位大哥似乎“傻”得有点可爱。 打了招呼对方没回应,仍然沉浸在和植物的美好交流中,沈薰衣默了默,想起今早鲁大哥送来的食物,她还是没有直接走,也去蹲到田坎上。随后掏出好几簇苍花果,准备递给对方。 鲁易发现他的植物又长高了一些,很是欢喜,正无法自拔。他刚刚其实听到了有人叫他,但却不是很想回应,他们总看不起他跟植物说话这种行为,觉得植物是没有生命的。可他不这么认为,他们就又说,他这种行为是傻子才会干的,那…反正他又不在乎。 这时一只手也抚摸到他手下的植物叶片上来,鲁易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道:“哥哥在跟它说什么呀?”,沈薰衣觉得自己脸皮确实还不错,因为哪怕她实际年龄比人家还大,但是叫起哥哥来脸都不带红的,啥?自己看不见自己脸红,不!脸红不是靠看的,是靠感觉,感觉不到烫那就不脸红。 鲁易捏着植物叶片的大手顿了一下,像是感觉听错了,怎么会有人问他这种话?他沉默着也没抬头。 沈薰衣:……这怎么就跟今早露着一口大白牙的他那么不一样呢……男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沈薰衣用自己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思维能力拧眉思考了下。 于是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片诸如此类的话,最后索性一同蹲在了植株面前。鲁易一抬头就见一个看上去瘦巴巴的但眼神明亮灵动的小姑娘正看着他的植物。他认得这个人。 阳光西斜,沈薰衣看着他掌下的这株经过交流的植物,又看了看田坎上其他植物,认真地尝试用眼神就区分出二者的不同。 “是阿衣妹子吗?”,鲁易见她看得比自己还要认真,有些坐不住了,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少年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少年人,不像他常年被日光晒黑的肌肤,也不像重力积压下臂间生长出的肌肉,青涩中带点绵软。沈薰衣一直以为这位鲁大哥开口应当是大粗嗓门儿的,却没想到是这样。 她眨巴着眼睛,眯眼转头对他笑道,“是我,鲁大哥。” 鲁易见她又不说话了又盯着他的小植物看,又继续问,“你在看它什么?” 沈薰衣听了,露出一种更加柔和的笑意来,不答反问,“那鲁大哥在看什么?” “我…”,鲁易挠了挠头,感到有些纠结,“我看它好像又长大了,想跟它说说话。”,他没忍住说完就看着沈薰衣。 但沈薰衣却没有露出跟其他人一样的神情,反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忙问道。 “哪里奇怪了?” “他们都说跟植物说话是傻子。”鲁易道。 沈薰衣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指了指周围的同类型植物,问,“鲁大哥只同它说过话吗?” 鲁易点点头,脸有点红,不是他偏心,只是他说话也是要看心情的。 沈薰衣捧着下巴,狐狸眼笑着眯成一条弧。果然如此,这株植物应该已经和其他的有所不同了。 征得了鲁易的同意,沈薰衣认真摸了摸植物,心下更加确信,虽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确实是不一样了。 第7章,夜半闻怪吼 沈薰衣再待了会儿,和鲁大哥说了好些话,把苍花果交给他就离开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沈薰衣对鲁大哥的了解更多了些。傻倒是不傻,只是非常的实诚或者说单纯。刚刚她提了未婚妻罗心怡一嘴,居然还脸红了?! 难怪家里鲁大娘要凶一点,要不然就鲁大哥这个大个子小性子,不被人骗真的是怪了。 沈薰衣想了想还是没问他有没有修仙的想法,但鲁大哥家就母子相依为命,鲁大哥即便可能真的如她猜测,有和植物特别亲近的灵根甚至天赋异禀,那也是他的命运或选择。 她既然决定修仙,天赋…没有,而且月婆婆的恩情也不知道怎么办,至今也是一团糟。 沈薰衣说干就干,隔天就把苍花果带去给长衫道人看了,谎说是以前跟爹娘一起时曾经学认过一些对于修仙有利的植物。 长衫道人也没对她昨日的旷课说什么,倒是稀奇她竟能在这穷乡僻壤处找到灵果,问起地方,沈薰衣倒也没隐瞒。听说是西边儿,长衫道人也就点点头让她过了,末尾照旧一脸严肃告诫道,“小孩子家家,晚上不要乱跑知道吗?镇里穷可没药吃。” 沈薰衣:……知道了。您能不能别那么财迷,每次都要强调一句畔水镇的贫穷,我们穷,主要是认为地理位置太偏远,是水源不足,不至于穷到没衣穿没药吃。 不过到底为什么不能,沈薰衣实在没忍住,要拎着包离开时却又笑嘻嘻拿了几串苍花果跟回了长衫道人身后。 “又回来做什么?”,长衫道人顿步问。 “先生,这几串苍花果送您。”沈薰衣凑着笑脸递上去。 长衫道人睨她一眼,咳了声,“我不需要,赶紧拿走。” “先生,这是学生的心意,您就收下呗。”沈薰衣仍是笑嘻嘻地赖着不走。 长衫道人看小丫头眼睛狐狸一样眨巴眨巴的,人样子看起来没变,但怎么老觉得以前的,要乖顺多了,现在的有点精啊。 他突地坐到院内的一窝草垫子上,接过沈薰衣的果子,“洗了没?” “啊?”沈薰衣懵。 长衫道人抬了抬手。 沈薰衣:“洗了洗了!” 然后长衫道人就边往嘴里扔边问,“小丫头想问什么?” 沈薰衣忙凑过来,也不委婉,“先生,为什么北面的林子不能去啊?” 长衫道人此事正嚼着果子,听她这一问,差点咬到舌头,他还以为这丫头顶多就问,“为什么晚上别乱跑?”或者“为什么我们镇这么穷?”之类的问题,你这一来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就是在为难他的编故事能力。 沈薰衣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乃至动作变化,自然有察觉到长衫道人听到这个之后的异常反应。她只站着双眼巴巴地等着答案。 “咳,为什么不能去?”,长衫道人慢慢站起来,一下子就带来成年人以及身高上的压迫感了,长衫道人瞅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半大丫头,敛目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解释为什么的答案。” “先生,您的意思是,不能说吗?”,沈薰衣想了想问。 长衫道人一噎,沉默片刻,弯腰道:“小丫头一直以来也挺聪明的,但有些东西,其实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不去那北面山林,是这镇上生长的人多年来心照不宣遵循的规则。即便是管理此处的修仙世家,也没有说出来过,你我这些普通人就更不必多管。” 沈薰衣听完,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北面山林……看来真是有不得了的存在。沈薰衣问完就离开,也暂时没深挖,赶在现在镇上人多,卖苍花果去了。 而长衫道人在她离开后,却还是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望着小镇北面良久。 “谁又不想呢,早前没人做,现在做起来就难了。” …… 沈薰衣今日傍晚回家又在院外遇到了罗心怡,看着这位个子比她高…那么一点的,真的就一点的妹子见她回来了,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娘子一样立马就从巷角蹬蹬蹬跑过来了。 “衣衣,你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她笑吟吟道。 沈薰衣拍了拍衣服袋子,很好,有长衫道人的名头在,今天倒真的赚了一些钱。她叹口气抬头,“不是说了再等等吗?” 罗心怡闻言,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揉搓着她的衣角,道,“衣衣不知道吧,那植物要是有生长日子的,就跟咱们种的稻米一样,秋天就要收获,过了可就没了。” 沈薰衣沉吟了会儿,“那植物叫什么名字?” “叫、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啊?” “模样呢?你画个我看看?”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她只知道眼色是一种碧玉一样很好看的草生植物。 罗心怡皱皱眉,“我们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沈薰衣:……你是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吧镇长女儿,你不能因为水是渡到你们家的,就这样浪费水吧。不知道植物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又要晚上去,去的还是禁忌之地北林,最近还起雾。 沈薰衣望了望天,“啊不知道就暂时别来找我,这事儿再说吧!”,沈薰衣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三两下跃上草垛翻墙进去了。 照旧听见院儿外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薰衣塞着耳朵,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屋子,数了数赚到的铜钱,打算明早给月婆婆。 即便累了这么一天,或许是吃了苍花果的缘故,她也没有感觉到很累。可能是真的某种程度上“皮糙肉厚”了一些。 于是沈薰衣又坐着修炼,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薰衣感觉体内流动的那股气比以前要丰沛一些了。 最初刚来的时候,她因好奇曾照着打坐尝试过,是微弱接近于无的气息。前几天的尝试,让她感到一种舒适。而今日,却是像一种丰盈的力量漂浮着想要四散开来。 那就四散开来吧。 沈薰衣想着,深呼吸一口,尝试放松,然而她越是想要凝神静气,心脉的跳动却越是像雷声一样震动着耳膜。夜里安静,那跳动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明显。身体紧绷,气息自然也无法流动。 沈薰衣猛然睁开眼,换了个姿势再试了一遍,仍是如此。她额头淡淡地沁出一些汗水。 修炼起来时间好像就过得特别快,月入中天后渐渐下滑。 沈薰衣最终决定放弃,下床准备去倒杯水喝,这说不定就是她作为五系伪灵根的问题之一。 一口水刚入喉,哪知道镇头那面突然就穿来一声声怪吼声,沈薰衣吓了一跳,被呛得连连咳嗽。 第8章,北林争斗生 啥?什么声音?! 沈薰衣连忙把杯子搁在桌上,往外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唯有月色如水,夜里还吹着风,有些凉意。 “难道是听错了?” 沈薰衣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趿着鞋子回床上一躺,刚把头安放到枕头上要闭眼,又是几声怪吼声传来,甚至比之前声音更大更明显,沈薰衣吓得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是真的有! 床在窗边,外面的夜色因着这不知缘故的吼叫声,添上几分诡异。沈薰衣想了想,虽说有点怕,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她轻轻从窗口翻出去,站在院中,借着月色往四面儿看了看,接着又适时传来吼声,沈薰衣闻声看过去,原是镇头那边。 而镇头那边,不就是北面山林吗? 她想了想,爬上了院墙,接着就发现隔壁的泥墙砌得比自家高一些。 沈薰衣:…… 瞧她这可可爱爱的身高啊。 于是她小心翼翼踩了草垛沿着墙沿儿爬上了房屋顶部,反正顶部也是草蓬搭的。 等再又一次怪吼来临时,沈薰衣就清晰看见镇头那面一大片浅蓝色光芒大盛。 哇~如果不考虑那淡蓝色光芒究竟是什么的话,沈薰衣还会觉得这还挺好看的,但是这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吼声伴着这个光芒,再看看院外一路街道上,甚至没有一个人,听见这么大的吼声,四邻也没有镇人惊醒亮灯。 这……就好像,不是那么美妙了。 好奇是好奇,但她也就止于爬到房子上瞅瞅了。 不过明日,倒是可以去问一问长衫道人,经过这几天的多次交流,沈薰衣也知道了他不像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至少这怪吼声,他未必不知。 沈薰衣本身是个胆子大的,在屋顶上听了一会儿这个吼声,确实不像是她熟悉的动物,而这吼声在镇头方向,十有八九是在北面的树林里,这淡蓝色的光芒,她想了想,按照这个世界的思维模式,这照她看,倒像是水系灵力的颜色,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东西能发出这个光芒。 随后她就又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滑下了墙沿儿,回屋睡觉了。 ……… 然而北林此时,却是混乱不堪,并且剑拔弩张。 其中两人浑身带血勉强站御剑站在空中,另一人则是穿着一身长衫御风而立,面若冰霜,正是镇上的长衫道人。 而林子附近则是一阵一阵不断的怪吼。 “看二位的道服,老夫觉得甚是眼熟”,两方对垒,沉默片刻,长衫道人说话了,“不知长歌门内门弟子不辞劳苦,为何要来扰烦人镇上安宁?” 面前这两人面色苍白,一人浓眉,一人脸上带血仍看得出来那白得过分的肤色,正是前几日夜晚里来的两位修士。 闻言也不吭声,只脸色极为难看,御剑想走却迫于面前这人的威压,又走动不得。 大浓眉见此,攥紧了手,偏头问身旁的男子,“师兄,这下怎么办?” 白面修士脸色苍白但脸上戾气不减,“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刚刚叫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等再靠近些再摘,现在好了!” 大浓眉闻言心里又气又急。 山中多聚水兽,隐于林,被前人下了禁制也不会出来,一只聚水兽守着一株玉色槲寄生。即便林中多珍稀药草植物,但槲寄生每十年一才长出来一次,才是最为珍贵的药草,又有水系妖兽将养守候,若能得到,于修炼作用太大。 这次他们运气也不差,选择的守候槲寄生的聚水兽等级较低,但槲寄生大小却是一样的。 照理说他们作为长歌门精挑细选入门培养的内门弟子,两人修为都不低,上次来的时候都差点拿到了,这次更加小心,原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没想到却出了差错。 可明明是他盯着聚水兽,让师兄去摘,他靠近之后却想直接炼化整株入体私吞,他一急,这才弄出了动静,惊醒了聚水兽。 接着就是一路打斗,虽说是水系妖兽,身上的皮肉仍旧刀剑不入,穷追不舍,槲寄生这次他都没摸到,惊醒了另外的聚水兽,两人死里逃生,出来还遇上长衫道人,这怎么能怪他。 大浓眉重重喘着气,却没有与白面修士争辩,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那我们?” “既然他不让我们走,就只有想办法让我们走了!”白面修士道,细眼眯着看向长衫道人。 “师兄的意思是?长衫道人我只知道他是散修,其实力不知,然而他能用威压压制你我二人,实力定在你我之上。”,大浓眉闻言心头浮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接着就见白面修士掏出了怀中碧绿色的东西,道,“蠢货,这是如今你我二人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如果让他抓回去交给执事,你我二人此番来不仅一无所得,不知还要如何遭罚。” 两人说话声音小,长衫道人冷冷抚着胡须,也不屑去听。 “二位怎么不说話?可是想好了?,长衫道人继续问,哼!枉他还以为这两人上回知难便退,也就罢了,哪想到只是贼心不死。 这厢两人打好商量,大浓眉虽不太赞成白面修士的方法,但是眼下脱身要紧,咬一咬牙也就听了。 听得长衫道人再发话,大浓眉御剑微微上前去拱手道,“道长息怒,此时我们可以解释。” 长衫道人顿下抚胡须的手,“二位师门难道不曾告诫长歌下辖哪里的事不该做?哪里的东西不能碰?” 他也不接大浓眉的话,继续道,“二位修行成此般模样,不如就由老夫带回长歌门问上一问你们师傅吧!” 白面修士脸色越发难看,朝旁怒吼一声,“动手!”,随机就御剑“刷“地冲了上去。 大浓眉也反应过来,施法向长衫道人发起攻击。紧张之下,却是没有注意到白面修士手上使用的法术与他纯粹的蓝色水系法术有些不同。 长衫道人见状,微微一挑唇,道一声,“自不量力”,翻袍一一避过,手如水波游走,似隐似现,点在大浓眉肩上,大浓眉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一股轻波随肩袭入体内,法力微滞。 接着长衫道人就顺手轻飘飘转身迎上白面修士,自是轻巧制服,但不察下一秒却见一片碧绿色粉状东西撒来。 第9章,不知何泪落 翌日,镇上不知是谁家的鸡鸣声唤醒了沉睡一天的小镇。 沈薰衣收拾好东西,吃早饭时把赚到的银钱给了月婆婆,月婆婆布满皱纹的脸浮现出笑容。 颤巍巍摸着沈薰衣递过来的铜板,一个劲儿道,“好…好,好啊,阿衣真厉害,阿衣厉害,阿衣都会赚钱了。” “阿衣年龄又不大,怎么赚到的钱呀?”,月婆婆声音带着些沙哑问道。 沈薰衣挠了挠脑袋,把想好的借口跟她说了。 月婆婆坐在凳子上,拍了拍旁边的小板凳,又夸了她一句,接着道,“来,阿衣坐过来些。” 沈薰衣依言坐过去了。 月婆婆拉着她的手道,“孩子以前没吃过苦吧,跟着婆婆这一年吃苦了。”老人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沈薰衣的手,因为长期做些活儿,她手掌心有些粗糙,但是很温暖。 听她这么说,沈薰衣忙道,“没有,婆婆,若不是您收留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您对我这么好,都是您一日日在忙,我都没帮到你些什么。” “好孩子,”月婆婆听她这么说,一手拉着她的手拍着,一手拿着钱袋子,“好孩子好孩子”的念叨。 沈薰衣坐在矮凳上,没有抬头打断月婆婆夸她,赚钱了老人家夸她是挺正常的行为,虽然她莫名的总觉得月婆婆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她伸手把自己另一只手放到月婆婆置于膝盖的手背上。 手刚一搭上去,一滴眼泪就“啪”地一声掉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薰衣一惊,忙抬头看月婆婆,老人家面色痛苦,眼泪自刚刚那一滴开始,就成线掉落了,她一遍又一遍夸着沈薰衣“好孩子”,又眼色迷茫地不断掉着眼泪,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沈薰衣赶紧起身扶住老人肩膀,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拿出一面帕子递给老人家,忙问道,“婆婆,您怎么了?” “阿衣。”她道。 “诶,婆婆,阿衣在这儿呢?” “嗳,好孩子,真像,真像啊—” 月婆婆一面说着沈薰衣听不懂的话,一面哭得越发厉害,年近古稀之年的老人,却哭得更像是个孩子。 沈薰衣顿了顿,她弯腰给老人擦了泪,老人就又哭一波眼泪出来,她微微叹口气,今儿上交银钱本来是件开心的事儿,也不知因何故就哭了起来。 她顿了顿想,自原主到这畔水镇来时,月婆婆就是孤身一人,她想当然以为月婆婆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却也不曾问过。可实际上,或许月婆婆并不是只有自己,而是还有过家人呢? 于是看着哭得悲痛的老人,沈薰衣试探着问道,“婆婆,您说,我像谁呢?” 月婆婆流着泪,闻言似陷入了回忆,“像茵茵,像茵茵呢,当时她这么小个儿,”说着月婆婆放开手比了个身高,“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赚到钱了,也是趁着吃饭告诉我。” “茵茵真厉害,阿衣也厉害!” 茵茵……是小孩子的一个称呼,像个女孩子,那这是月婆婆的孙女还是女儿呢? 沈薰衣还想再问,却见老人哭后面露疲乏,抽噎不停,她顿了顿,“婆婆今天就休息吧!反正…茵茵也赚到钱了,好不好?” 月婆婆一听,兴许也是累了,兴许是还陷入回忆还没走出来,点了点头。沈薰衣不放心把她扶到椅子上,于是将她扶到了床边躺下,老人家也没拒绝。 盖上被子,倒是不过片刻,老人家就睡了过去。 沈薰衣将桌子收拾了,又拧了热水给月婆婆擦了擦脸,一面想着这个事儿一面出了门。 她打算先去镇头问一问鲁大哥,昨夜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毕竟鲁家住在镇头,离他们家距离最近。 沈薰衣走在镇上街头,街上的人稀稀拉拉,镇人大都忙着将自己的粮食晒干装仓和趁日子还好,再播些秋种子到田里。 这次沈薰衣出门没带跑的,时间也比较晚。一路上想着事情又长吁短叹也没注意到有人跟着她。 罗心怡此时感觉自己对于沈薰衣的讨厌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一个地步,以前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但性子软好欺负,那她也就忍了。 现在的沈薰衣老是骗她气她,还是个小小年纪,就很有心机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前一日她蹲她蹲不着,蹲着了却没追上,今天她也很早就来了,还特意换掉了她好看的裙子,穿了简便却也简陋的衣裤,结果她今日出来这么晚,还慢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走,这让她怎么追上前去跟她说话。 对了,她嗓门也变大了,虽然声音是软软的语气,但沈薰衣她嗓门儿故意很大,引来别人的注意,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她穿成这个样子。 她根本不能忍受别人看见她穿得不美! 沈薰衣走在前面倒是不知道后面的某只尾巴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若是知道,那真是要吐槽三立方,附赠一句“戏精是病,得治!” 沈薰衣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镇头,鲁家的小院儿门开着,她走过去准备在院门口喊一声先,结果刚走近,也许是闻见生人的气息,就稀里哗啦跑出来一群小狗。 沈薰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好可爱!!她唤了一声,一群小奶狗就歪歪扭扭着屁股,甩着还有些微卷的小尾巴,凑上前来了,她顺手就抄起一个摸摸揉揉,小奶狗脾气也很好,轻轻叫唤着很是亲近人。 罗心怡看到沈薰衣来了鲁家就很惊讶,惊讶过后就变成了生气,她这是干什么?!昨天鲁傻子来了她家,今天她就来找鲁傻子,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还摸狗玩儿,不知道多脏多臭呢!”,她嫌弃地半掩着脸往那边看。 沈薰衣喊了几声,没有喊出来鲁大哥,却把鲁大娘喊出来了。 “是阿衣啊,阿衣来有什么事儿吗?” 鲁大娘此时正调着鸡食,见到沈薰衣露出一个笑来。她认识沈薰衣,月婆婆捡回来的小丫头。 沈薰衣道,“鲁大娘,鲁大哥呢?” 鲁大娘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呆傻单纯过了,有人来找他真是个稀奇又令人高兴的事儿。闻言她笑着,“要不阿衣进院儿来等吧,阿易他一大早就出门上田里去了呢!” “啊,这样啊。” “进来等吧!”,在鲁大娘眼里,俨然把来找鲁易的沈薰衣当作了他结识的小妹。 小妹也行啊,自家儿子这么傻,即便不是同龄人,认识了朋友也是好的。 沈薰衣想了想,本来想问问鲁大哥有没有听见昨晚有什么奇怪吼声,既然他不在,顺口问问鲁大娘也不碍事儿。 沈薰衣想了想措辞,到底没提林子,只问声音,鲁大娘闻言思考了一会儿,很确定的说没有。 于是沈薰衣也就告辞了。一边还想着,鲁大娘好像也没有听说的那样凶。 第10章,旧人情所系 沈薰衣接着就噔噔噔往长衫道人的住处去了。 沿途遇到三三两两的孩子,应该是去听课的,却都在往回走。 沈薰衣停住,问了一个小孩子。 “先生说今日休息,不讲课。”,说完就欢快着蹦蹦地跑掉了。 “今日休息?”,沈薰衣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好地会闭门休息。 联系到昨晚的怪吼,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平日上课的院儿外,木门关得紧紧的,沈薰衣叩了叩门,喊道:“先生,先生!您在家吗?” 没有声音。 沈薰衣靠近耳朵贴着门听了听,没有过来的脚步声。 她继续敲喊了几个回合,边敲边喊。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动静了,她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大门,“干什么干什么?”,是长衫道人的声音。 长衫道人很快就过来开了门,一眼就瞄到了眼前的小个子丫头,他气冲冲拉开门,却也没理沈薰衣,转头又回去了。 沈薰衣:……怎么感觉今天的道人格外暴躁那么一点儿? 她屁颠屁颠儿跟着长衫道人进去,把院子大门儿轻轻关上了。这倒是沈薰衣第一次进长衫道人住的小屋子,长衫道人正坐在桌前喝水,见她进来,似乎若有若无哼了一声。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向来温和的先生了,她摸了摸鼻子走近,就发现了长衫道人有些异常红的眼睛。 “先生,您这…这眼睛怎么回事?”,整个一得了红眼病的模样。 长衫道人搁下水杯,心中愤愤,想他多年英名,昨夜竟掉以轻心毁于一旦,这修仙界如今可真的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昨夜没有睡好。”他一本正经淡淡道。 沈薰衣:……她差点就信了。 不过她也没揭穿,走过去道,“先生您看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长衫道人睁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看过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瘦巴巴的小丫头还是没长高。” 沈薰衣—:) “先生,说来这真是巧了,学生昨夜也没有睡好。”她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长衫道人脸色有些许变化,“哦?为何?” 沈薰衣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长衫道人究竟知不知道,但想到前几日自己其实向他问过北林,也就放开话头来说,“先生,实不相瞒,我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叫了好大半夜,学生胆小,实在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说着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长衫道人这下很明显的变了脸色,他看向沈薰衣,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眼神很清澈纯粹。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从何而来,也没有从她身上发现很明显的天赋,但作为普通孩子,小小年纪却又有些修为,但这一年来也没有更进一步。 不过一直很懂事也又些聪慧,而这段时间似乎更是敏感到有些过分了? 他招招手,示意沈薰衣过来。 沈薰衣看着这位道长神色不定地想了半天,看得她都有点发怵,还在想自己难道又…露馅儿了,难道因为她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智慧? 长衫道人伸出一根手指轻点沈薰衣眉心,一阵清凉之气似风束拂沈薰衣眉心而来,她眼睛眨了眨,不解地看向长衫道人。 并无异常。长衫道人放下手,叹口气问,“你晚上不睡觉做何?” 沈薰衣感受着刚刚那股极为舒适的清凉气息,觉得长衫道人应该是在试探她?但她也不怕,闻言忙道,“回先生,学生在修炼。” “这些日子都在修炼?” “额,是的,不过昨夜…”,昨夜因为白日里赚了钱有点格外兴奋,所以睡得比以前晚太多。“昨夜修炼得比较晚。” 长衫道人闻言沉默了一下,这些日子都在修炼,但是体内气息却基本没什么变化。他思考了一下,转而问起正事,“你昨晚真的只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这问法可就有意思了,如果长衫道人不愿意同她说昨夜的事,一般会问,“昨夜真的听见了声音?”,加上了“只”却是不同了。 沈薰衣觉得这道人为人实在,也是个胆子大的,没事,她确实光脚走路,也不怕他真能查到什么。 于是便笑嘻嘻道,“不不不,学生当时有那么一些好奇,便翻墙看了看,还看到北面天际淡蓝色的光了。” “不过学生胆子小,又很困了,就回屋睡觉了。” “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敢出门,胆子已经不小了,至于回屋睡觉,是因为早就想好了今日来问我吧。”长衫道人看着她道。 沈薰衣嘻嘻地讨好笑着。 在长衫道人眼中,沈薰衣就是个会一点儿修炼之术的半大小丫头,但是眼下看着那双澄澈似乎通晓很多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竟然有些想说一些话了。 也罢,他在这个镇呆不久了,近日正是珍稀草木开花结果之时,即便猜他也能猜到,长歌门的弟子是想要来盗些草药助长修炼,为之后的仙门大比蓄力。 不过孽障无知,岂是所有东西都能触碰的。人虽修仙,但性本贪婪之质完全没有改变,内门弟子都如此,长歌门也不怪现在如此了。 “坐。”虽看不出这丫头究竟哪里出了差错,竟能破夜间禁制,还胆大妄为出门观看。想到上回这丫头也是夜间出行,不过只是生了病,也许是个有机缘的吧。 沈薰衣见长衫道人神色各种变换,也不知道对方竟把她当作个极有天命机缘之人了,若是知道,只怕会连忙摆手,不不不,您真的想错了,她才不是什么机缘之人,只是个手握残缺剧本临危替命的大炮灰罢了。她依言乖乖坐下。 …… 直到霞光落下,沈薰衣出了长衫道人的大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转头望了望已经关上的院门,掐了自己的手腕儿一下,感觉到非常…真实的疼痛。 “我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高价求一双没有听过故事的耳朵。”,沈薰衣现在表示有点害怕,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还是想当个单纯的孩子。 她早知道畔水镇的确诡异,入夜就极其安静的小镇,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水源,人们却依旧守候在这里,北面的林子镇人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是下了禁制般不会靠近。 原来里面是真的有不得了的东西,吸食水而生的妖兽,仙家却不肯费仙力来消弥的妖兽。 消灭不了,既是因为那聚水兽的等级高,妖力强大,更是因为其中有妖兽竟然有人灵。而这人灵,竟是以往吞噬了某些误入或妄入的镇上人。 一半妖智,又存人灵。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畔水镇的人世世代代扎根在这里,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成了妖兽的一部分,那意识却又未完全消弭。分不清聚水兽究竟是妖兽,还是人了。 镇上的一些老人也知晓他们遗失的亲人是入了这林子,不敢进入寻找,冥冥中大概也是知晓他们从此不会归来的。 但是守候着未知永远比直白看到结果好,这种感觉大概类似“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即便渺茫也好过扼杀。 管辖的修仙世家姜家自然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必顾及天道人伦直接灭杀妖兽,但是事情不知因何搁置,多少年匆匆而过,妖兽更加强大了人灵也仍旧存在。处理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第11章,平静是与否 沈薰衣叹了口气,她只知晓妖便是妖,即便修炼到一定等级会有灵智,甚至化形,那也是妖。而妖吞了人,人的意识却并未完全泯灭尽,这太难定义。 聚水兽虽是妖兽却又不主动伤人,只守候北林占地而居,前人曾在北林下了禁制,他们不会出那林子。 按照长衫道人的意思,乡人夜里入眠都是下了禁制的,一旦入睡不会夜间醒来,又因为白日里恪守着祖辈规则,自然也是不会进去那林子的。 “那误入之后叫修士入内及时把人救出来呢?” “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修士守候在这里的,凡人皆自私,修士也是,即便有,普通修士也不会为此愿意去正面风险。” “可是修士…” “不必再问,我几天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这几日也都不必来听课了,你告诉大家。这里有一本书,你且拿去看看。” 沈薰衣回想着刚刚长衫道人说的话,又想起刚刚讲的北林之事,摸了摸怀中的书,仰天捂了捂脸有点头疼。 回去的一路都有些恹恹的,她想起了月婆婆,月婆婆今日恰好的反常,又从长衫道人这里窥得秘事,她大胆猜想,月婆婆应当曾经是有亲人的,有儿子有媳妇,甚至还有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孙女。 也许…就是不知何故入了北林丧生妖兽。 回到居住的地方,沈薰衣去看了一下月婆婆,这会儿还睡得沉,老人家本就精力不济,又忆起伤心事,难免更需要休息。 把身体扔在床上,沈薰衣忍不住继续想这个事情,既然聚水兽身怀人灵,那么是否还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呢,妖兽的本性和人的感情,总要有一部分占据上风。或许长期以来是妖兽那一方,但人的意识既然存在,这种现象必然有其突破的可能性。只是暂时尚未找到办法罢了。 沈薰衣掏出长衫道人给她的书,看了一下,是有助于修炼的,啧…这有点看不懂就让人牙疼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是个废柴灵根人设。 不过说回来,她在畔水镇住了这么久,都快忘了男女主的事情了,她不知道穿书之前原主是怎么在这里度过的,今后又是如何进行抉择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跟男女主撞上,到时候应该怎么办也实在是…… 头疼头疼,于是在翻来覆去中,她也睡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照常,沈薰衣再去了好多趟西面灌木丛,把寻找到的苍花果还有其他一些果子留一部分自己吃,取出一部分送鲁大哥,然后剩下的都卖掉。赚到的钱就悄悄放到月婆婆屋里容易发现的地方,就不当面给了,免得又惹起伤心事。 夜里倒是也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而且这几天也没有人烦,镇长女儿罗心怡难道放弃去北林摘药草了? 沈薰衣想了想,那最好不过,说起来不知道上回原主究竟怎么和她夜里去了那北林,平白无故竟丢掉了性命,然后成了她。当然原主因那事而丧命是沈薰衣的猜想罢了,她也怎么都想不起,如今罗心怡没再来烦她也没惹事,她也无心去特意探查。 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已经很烦恼。 沈薰衣今日去把果子往鲁大娘家送,鲁大娘一听这是强身健体的果子,很高兴地收下了。 她转手拿出一些吃食来,“这是大娘做的饼,阿衣拿回去吃。” “不、不用了大娘,家里有吃的。”沈薰衣忙道。 “你这丫头,要多吃点,你看看现在又瘦又矮的。女孩子呀,要胖一点才好看。” 沈薰衣:……怎么突然就人参攻击了大娘。 于是接下来她微笑着点点头,任由鲁大娘把她挂的布袋和衣裳的兜兜都塞了个满。 沈薰衣打量着鲁大娘的神情,总觉得她好像有点高兴得过分,现在已经是傍晚,鲁大哥也还没回来。 “大娘,您是有什么喜事吗?看您怪高兴的,看得我也开心。”,沈薰衣想了想,问道。 鲁大娘闻言就乐了,“那可不,阿衣知道你鲁大哥是个笨口舌的吧,早早就同罗家定了亲,但那姑娘啊向来嫌弃他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倒是亲密起来了。你鲁大哥近日回来都比平日晚上许多。” “这培养感情那好啊,我以前还担心到时候两人成亲因此有隔阂。” 沈薰衣皱了皱眉,罗家女儿那不是罗心怡吗?想起最近这几日罗心怡都没有来找自己,原来是和鲁大哥在一起培养感情吗?回想起罗心怡的样子,沈薰衣总觉得不太对劲。 心里想归想,却也没有当场ky人家的道理,沈薰衣手一抚,捧场道,“哇,真的吗大娘,您的意思是这几日鲁大哥都是去找镇长家的姑娘了?” 鲁大娘笑了笑,因为有人共享这份畅快而更开心,继续道,“不,你鲁大哥呆还是照旧呆,你也知道他那性子,所以…” “所以是镇长家的姑娘主动来找鲁大哥的!” “唉,说起来我以前还对那丫头有点凶,好久没见没想到却长进了。”鲁大娘一边点头一面感叹道。 看沈薰衣似懂非懂点着头,鲁大娘一向觉得月婆婆捡回来的丫头长得娇小听话,只是以前不怎么说话,稍微说点就害羞,如今这个性子却真讨人喜欢。 便又道,“等阿衣再长大些,看看镇上有没有哪家的孩子是喜欢的,鲁大娘给你做媒,女子嘛,主动些有时候也不吃亏。说起来,这也是巧,以前的时候我就跟婆婆说帮她—” 说到这里,话头却戛然而止,眼底划过一缕悲痛。 沈薰衣习惯说话时不时看着对方,自然没有忽视鲁大娘情绪的突然低落。 “大娘?” “哎,没事没事!不过有阿衣在,月婆婆现在也很开心,昨儿唠嗑的时候,还说到你呢!” 沈薰衣点点头,只笑了笑。 告别鲁大娘后,沈薰衣也就兜着满身的吃食回去了。有其母必有其子,鲁大娘鲁大哥真都是个实在人,这一身吃食真的实在有点重。 第12章,三人趁月行 沈薰衣夜里按着长衫道人送给她的书修炼,比上次又好了那么一些。她早早结束修炼后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不过心里终究有事,难以入眠。 总觉得按照前段时间罗心怡那个黏糊劲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想起来她都有点不信,而且……罗心怡采药草的心思并不单纯,她也不像是那种能欣赏鲁大哥的纯粹的人。 沈薰衣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又止不住去想。于是照着这个趋势,她失眠了。 :) 熬夜和失眠真的是两个性质的东西,虽然都是未睡,但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距还是让人窒息的。别提什么数羊,那真的不管用。 有了经验,沈薰衣胆子也更大了,推开门去了院子里。秋夜微冷,万籁俱寂难免就起了一些奇怪的情绪。 比如回想起现代的事情,即便有很多苦恼的事情,但也不乏美好的经历。好坏的情绪偶尔总有一方到达极端,一方到了极点,另一方似乎都不是事儿。现在的她也不知道是想念还是庆幸了。 “哼,你不去,自然还是有人陪我去!” 这时候院门传来一个女声,沈薰衣放松的脖子都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什么魔幻听觉,好像有人说话,“是前几天被她缠得太烦了吗?” 不然大晚上的,怎么好像听到罗心怡的声音。 于是她往院儿门走近几步。 “沈薰衣等我采到草药,等我修炼超过你,叫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傲!” 外面的人噼里啪啦骂了一堆。 沈薰衣:??? ……真的是罗心怡,大半夜的,跑她门口来骂她。 等等!说什么采草药?!沈薰衣顿了一会儿,忙几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她还没有放弃作死吗?” 望着空旷的街道,沈薰衣思考着,“去把她拦下来?” 不……作死是拦不住的啊… 但是也不能让她白白去送死,想到前两天罗心怡固执拉着她一起去,电光石火间沈薰衣就想到了什么东西,在将脑海的答案自语说出口前,她已经转身往镇头方向奔去。 “这个蠢货,是真的要拉人跟她一起作死!” 这几日说什么跟鲁大哥关系好了,想到今日鲁大娘有些沧桑的脸上满是笑容的样子。沈薰衣牙根都咬紧了。 极速奔跑之下,沈薰衣很快就到了鲁大哥家门口,她一眼瞥到半合的木门,心渐渐沉下去。 她离开鲁家,独自站在镇头,望着不远处在月光下黑黝黝的山林,哪怕知道了畔水镇的秘事她也尚未对北林感到实际的害怕,现在一眼看去,却觉得庞大的林子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巨兽。 而最近几天,唯一一个有点谱的长衫道人却不在镇子上。 怕归怕,沈薰衣想了想,这不去看看,她真的也不行啊,男女主有主人公光环,她她她…她女配按照YY的剧本,也好像没夭折在这么小的年龄吧,边往北林奔她边乱七八糟地安慰了自己一通。 …… 罗心怡如愿以偿又来到了北林,再往前面几步,就真正进入林子了。她等得太久了,现在虽然有点困,但也还好撑得住。如果不守到这个时候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睡过去她晚上都不醒的。经过这么久的尝试,她早就发现这个事情了。 “心怡,你想要找什么药草治病呀?”鲁易看着身边的姑娘,看她发呆好一会儿了,忍不住开口问。 “不、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去其他地方给你采药,这里不——不能来的。感觉不安全。” “鲁易哥哥,你答应了要帮心怡的,这才刚来就反悔了。”罗心怡演技一如既往,她假意要哭泣。 “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果不其然,鲁易闻言赶紧摆手,一个比她大上七八岁的少年,对着她竟然才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那—那心怡的心绞痛的药草只有这里才有,心怡的爹娘已经问过长衫道人了。” “长衫道人?”鲁易倒是知道长衫道人在镇上的威望,娘从小就告诫过这个林子不能来,可是医治心怡的病的药只有这里才有…… “鲁易哥哥,这里也没听说过出现过什么危险的事,可心怡的药草就在这几日才生长,若是错过,又要不知等上多久了。” 罗心怡见他犹豫,继续诱导道。 鲁易攥了攥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记着鲁大娘的告诫,于是道,“那—那我们快些找到离开吧!” 罗心怡眼睛亮了,对鲁易甜甜一笑,连忙应着“嗯嗯嗯!” 鲁易脸一红,心下又坚定了些。 于是两人便提步往林子深处继续走了。 然而这一切,气喘吁吁赶到林子的沈薰衣却不知道,若是知道,她一定收回说什么鲁大哥不傻的话来,这哪里是不傻,简直是傻得令人窒息。 沈薰衣叹着气到了北林口子,觉得自己真的是……算了,没关系她可以,苟住苟住。 沉着一口气,回想了一下长衫道人的话,这聚水兽也不会无故攻击人,除非因为特殊的原因惊动了它。 不过罗心怡这么执着要采的药草,怕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药草,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最好在两人采药草之前找到他们,罗心怡上次也带着原主来了一次,不也没出什么事嘛。因此她应该是个行事挺小心的。 沈薰衣一边想一边进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等等,她是没什么事,但原主出事了啊。 :) 罗心怡出什么事她真的不关心,但鲁大哥才是关键。 心累。 月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落下来,使人不至于看不清前行的路,若是能喊人,找到的速度会快很多。 但也不知何处蛰伏妖兽,喊一嗓子不定就要了命,沈薰衣欲哭无泪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要是她会飞就好了,若是她修为足够就可以御风而起,既不用害怕不小心就碰到不得了的东西,在空中找人也视野宽广得多。 好在北林基本无人来过,畔水镇附近又多松软的沙地,北林也不例外。走着走着,沈薰衣注意到地上的脚印,她蹲下来认真打量了一下,一大一小的两双脚印。 意外之喜! 沿着脚印行进速度显然要快得多。 走着走着,沈薰衣听见一旁小灌丛中传来窸窣声。 第13章,私心惹事发 沈薰衣额头跳了跳,没有去看,继续沿着脚步往前小跑,只希望能赶在两人惹到妖兽之前带上人赶紧跑路。 她离开后,两个头戴发冠的人从灌木丛里探出了脑袋。 两人是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此时头上沾满了叶片和枯枝,颇有些狼狈地坐到地上连连咳嗽。 “咳咳咳,咱们总算是按时来到畔水了!”其中一少年忙道。 “松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带错路,我们至于现在才到吗?哪里有按时了,那玉色槲寄生都已经生长出来几天了,也不知出没出事?”另一个少年脸上有些懊恼。 名唤松竹的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白霜,这、应该不会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脸上心虚的神情却极为一致。这是他们少主第一次派任务给他二人,家主才不会管这些事情,也就少主忧心下辖之地百姓民生。少主历练应该也才回来,却是在回途之中就传信给他们来畔水守候,因为近日北林药草生长期已到,难保有人贪心作怪,若事情棘手便是也有方法应对的。 两人收到信后马上出发,明明按照路线图应该前几天就到了,可是……少年久未出门,有一颗探索未知的心。于是就…迷路了。 林中寂静,两人心下稍定,对了个眼神各自安慰一番,起身便绕林子巡查。不过知道这聚水兽不会无故出现伤人,身上又带法宝,倒是坦然不惧。 沈薰衣沿着足迹奔走半天,却是未见罗心怡和鲁易的踪影,气喘吁吁顿了顿,一只兔子从一方草丛蹦入另一方草丛,沈薰衣心头一紧,瞪大眼睛看了看,松了口气。 这怎么感觉越往里走,树林更为幽深寂静了,还好足迹留痕,听着心跳砰砰,沈薰衣往回看。 :) 好吧,也是一路寂静一路黑。总归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再说罗心怡和鲁易,两人也是一路无话。 “心怡,不如你说说那药草究竟长什么模样,也好比你一个人找来的快些。”,鲁易偏头看向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女,忍不住停下来,主动出声道。 罗心怡心道这果然是灵草,没有那么好找。她也不得不停下来。 “鲁易哥哥,我…我也不完全清楚,只记得那药草是会发光的,碧玉色的光芒,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完脸上浮现一副委屈而害怕的神情。 “怎么办,鲁易哥哥,若是找不到心怡会不会死掉啊?” 鲁易挠了挠头,见她眼眶已然含泪有些无措,搓着手笨拙地安慰道,“心怡,你…你别怕!不会的,虽然这林子大,我们慢慢找,总是会找到的。” “嗯嗯嗯!我相信的!” 两人这一停步,耽搁了一会儿,速度也变慢了,沈薰衣沿着脚步而来一眼就看见远处一处黑黝黝的大石旁边的两人。 沈薰衣顿时激动地快流出老泪来。忙几步要走过去,又一边在想,如何才能让罗心怡这个嘤嘤怪不被她惊吓到出声来。 要不打晕算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执行想要打晕罗心怡的动作,她就听前面“啊!”的一声,罗心怡叫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就见罗心怡激动得攥住了鲁易的袖口,“啊啊啊”地指着那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下面的某处。 “鲁易哥哥你真厉害,我刚刚怎么就没有瞧见呢!”,叫这个傻子来本来是替自己壮胆的,可没想到他还帮自己找到了 沈薰衣额头一跳,天啦噜你叫什么叫,是怕叫不醒谁吗?!沈薰衣连忙跑过去,两人此刻背对着沈薰衣,沈薰衣边跑也一边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株碧玉色的莹莹散发着光芒的小植物在月光下微微摇摆。 “玉色槲寄生?”,沈薰衣一见这就心头浮现了记忆中的东西,玉色槲寄生对于修仙者来说,属于上品灵草,极其珍贵,十年一生。 然而,越珍贵的药草,一般都生于难进之地,或者有守候兽类…… “心怡,你说的真的就是那个吗?!”,鲁易也很高兴,“那我这就帮你去把它采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心怡看上去也很困的样子。 他迈出的步子却被罗心怡拦了下来,“不用了不用了鲁易哥哥,我自己去采就好了!” 这次看上去没什么危险,这么珍贵的药草她要自己拿到手里,万一傻子笨手笨脚弄坏了怎么办。 沈薰衣皱着眉在后面没有出声,脸色微绷,看着眼前石头根部随着夜风摇曳的低矮灵草,周围也扫视了一遍。没有…… 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守候兽类,这北林易进但少人进,玉色槲寄生如此珍贵,说不定就是如同聚水兽这样等级的妖兽守着的呢? 沈薰衣趁着罗心怡一心上前采药草,赶紧走近拍了拍鲁大哥的肩膀…噢不,拽了拽鲁大哥的衣角,还好鲁大哥作为大男人胆子也大,低头看到沈薰衣吃了一惊,“阿衣妹子你——!” 沈薰衣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鲁易心头虽好奇但也抑制住了,他定定点头。在他眼里,阿衣妹子能理解他跟植物说话本就是个特别的存在,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罗心怡几步走近,手都有些兴奋得发抖,她在大石头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向那一小株光芒动人的槲寄生,碰到槲寄生的一瞬间,她手上感觉到凉凉的,她忍不住摸了摸,下一秒就要用力拔。 就在这时,罗心怡笑脸盈盈的眉眼就对上了一对黑夜里睁开的水蓝色大眼。 沈薰衣为鲁大哥这个接受她出现的能力而叹服,还没再等转头打量那槲寄生,接着就听见一声“啊”的尖叫响彻树林。 沈薰衣忙看过去,就见那之前黑黝黝的“石头”通身发出了淡淡的水蓝色的光芒,此刻正在罗心怡的面前缓缓地站起来,“石头”上一双清澈如湖水的蓝色眼睛已经睁开了,动作之间发出了皮甲摩擦的声音,喉间伴随着低吼。 “石头”缓慢完全站起来后,在夜色下投下庞大而沉重的身影。此刻正低头凝视着他们。 沈薰衣头皮一麻,“卧槽!聚水兽!”,动作快于思维,下一瞬她就拉着鲁易回头跑,鲁易也是个实诚的,此刻见到乍然站起来的“石头”,他人虽然有点呆,却也反应了过来,娘从小告诫他不可来林子的缘故了,乍然被沈薰衣这么一拉,竟也被拉动了。 而此刻的罗心怡早已放开槲寄生向后瘫坐在地上,面前的庞然大物一只脚就能踩死她,她吓得一时忘记了动作,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刚刚是因为终于要采到灵草,想到吃了灵草之后修仙大助,兴奋得发抖,而此刻却是吓得控制不住自己。 等到聚水兽仰天叫吼了一声,那近在耳边的叫吼让她惊醒过来,她急忙忙回头想喊鲁易,却见两人跑得有些远的背影。 当下差点气昏过去。 第14章,松竹与白霜 不!不能晕!晕了就死定了! 罗心怡此刻也不能考虑什么形象了,但她穿着裙子,此刻吓得挣扎了半天却都起不了身来。 沈薰衣的确是没见过聚水兽,然而却也没猜错,守候着玉色槲寄生的的确是聚水兽。 聚水兽睁着水蓝色的大眼睛望着两个小点儿一样的人撒丫子狂奔而去,“嗷嗷~”地叫着逼近被留下来的罗心怡。 聚水兽伸展出来爪子锋利,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鲁易哥哥!鲁易哥哥你别走!救救心怡啊!!鲁易哥哥!!!”,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薰衣其实是个怂人,在实力至上的世界,实力够可以锤人,实力不够就还是先跑为敬。 此刻听着后面罗心怡“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沈薰衣感觉到那么一点同情,然后……她跑得更快了…… 鲁易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阿衣妹子,心怡——心怡她还在那里!”,他一脸紧张,整个人都焦急起来要往回走。 沈薰衣连忙死命扒拉着他袖口,“鲁大哥!你等等等等!” 这不是回去送死吗! “阿衣妹子,是我陪心怡一起进来的,我……你——我们快想想办法救她吧!” 也许是见两人停下来了,罗心怡边往他们这边爬边哭喊着越加卖力。 鲁易见着觉得自己心都有些疼了,“不!不行我得赶紧去救她!”说罢就往回冲。 沈薰衣手伸出去拉,完全拉不住,她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 她真的太难了。 此时的聚水兽已经伸出厚实的爪子一掌把罗心怡按在了地上,大脑袋凑上去嗅来嗅去,罗心怡吓得闭眼啊啊啊啊地尖叫不断。 于是几秒后聚水兽按在她身上的爪子就“噗”地一下按在了她嘴上。 然后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就变成了“唔唔唔”的口齿不清。 沈薰衣跟在鲁易后面跑过来就看到这样一个交接的动作。 鲁易看到未婚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妖兽压在地上,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沈薰衣:??天呐这聚水兽也觉得她太吵了吗? “你住手!”,鲁易急得大喊了一声。 这聚水兽也不知听没听懂,抬起大脑袋睁着一双水蓝色清澈的眼睛看着鲁易和沈薰衣。歪了歪脑袋,哼哼了两声,停住了动作。 沈薰衣莫名觉得它就有点萌了。 这好像跟传说中凶悍的妖兽不太一样啊。至少目前看起来它还没有想要主动继续攻击人的意思。 鲁易也是一愣,他望向沈薰衣,“阿—阿衣妹子,它也像植物一样听得懂我讲话吗?” 沈薰衣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许吧。这只聚水兽就对待罗心怡不像是在逗弄猎物,倒像是在逗弄玩具,猎物是会被吃掉的,而玩具却不会。虽然它体积很大,但总感觉还是更像个幼兽。 “不要激怒它。”,沈薰衣想了想道。 鲁易一喜,他忙对处于爪子下的罗心怡说,“心怡,你先别乱动,我们马上想办法救你!” 罗心怡睁开眼也看到两人了,看到沈薰衣她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刚刚虽然也看到沈薰衣的,但是情急之下根本没空计较,但现在她被这长得可怕的妖兽压着嘴,再看到沈薰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屈辱蹭蹭蹭到达了上风。 于是她拼命挣扎了起来。聚水兽不得不低头又看她,须臾另一只厚实的大爪子又搭了上去,压住她挣扎的手。 庞大的身躯不是开玩笑的,聚水兽也就四条腿,两个爪子搭上去仿佛将半个兽身都压了上去。 沈薰衣暗骂一声蠢货,接着就和鲁易听见了骨头“咔嚓”一声碎裂的声音。于是罗心怡就安静了,约莫是痛晕过去了。 沈薰衣:……果然作死是拦不住的。 三人一妖兽对峙,树林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时沈薰衣敏锐地察觉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就见两个负剑的白玉少年急匆匆赶来。 松竹和白霜在林子另一边听到聚水兽的吼声,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真的来作怪了,但两人还是急急赶过来,就怕这吼声再惊醒更多聚水兽,到时候一片林子都是聚水兽的吼声,乱七八糟地破了禁制可就完了。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面前这个场景,沈薰衣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两个少年乍然看见几人一兽,也沉默了。 沈薰衣眨了眨眼:emmmmmm好像有救了。 …… “你们去那边树后面躲着,这里就交给我们吧!”,片刻之后,沈薰衣已经同来人说明情况,松竹拍了拍胸,对面前的小妹妹道。 沈薰衣笑眯眯地点头,“那就麻烦二位小道长了!” 松竹脸一红,白霜敲了他一栗子,“你倒是说得好,我们怎么把那丫头救出来啊。” 确认过眼神,两人也已经发现这只聚水兽似乎是只幼兽,而且尚无吞人之意,除了—两人抬头看过去,因为罗心怡不动了也不出声了,聚水兽好奇地将她用爪子翻来覆去地扒拉着玩儿。 贪…贪玩儿了些,他们也不必一上去就动用少主给的法宝对付它了。 “我待会儿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去将人带走先行一步!”,白霜思考了一下想出了办法。 “嗯,这个给你。”,松竹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菱形晶石,上面散发着暖色的光芒。这是少主给二人应急的法宝,聚水兽现在倒是正常,万一待会儿出问题发狂了也是需要应急的。 聚水兽身旁的玉色槲寄生还散发着碧玉色纯净的光芒,白霜看了一眼,没有看出稀奇之处来。 他纵身一跃,跳到聚水兽的面前,白衣耀眼,聚水兽拨弄罗心怡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嗷”了一声望向面前的少年。接着……看罗心怡有转醒的迹象,又埋头拨弄这个弱小的人类了。 白霜:……… 这个聚水兽跟少主说的不太一样啊…… 他靠得近看了一眼罗心怡,啊这个姑娘好惨。松竹也看到这一切了,忙小声喊道,“白霜,你这样子吸引不了它呀!” “换我来吧!”,白霜也有些无语,只得点点头,他总不会主动去攻击它然后吸引注意力吧。 接着松竹就飞身过来了,又来一件白衣飘飘,聚水兽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觉得有些烦了。 接着松竹就朝它做了个鬼脸,扭了扭身子,又翻了个白眼。 白霜:“松竹你—” “嗷嗷嗷—!!”话没说完,聚水兽就朝松竹扑来了,松竹拉着白霜飞快往后一避。 白霜:……好吧是他错了。 第15章,险象暂且息 松竹一喜,“白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聚水兽扑将过来,少年身轻如燕,又轻易避过,聚水兽眨了眨水蓝大眼,“嗷呜”着继续追奔,少年一边闪避,一边朝白霜道,“白霜你快把那位姑娘带走,我们待会儿去前面汇合。” 白霜忙点点头,转身预朝地上的人飞去。 却见刚刚昏迷满脸灰尘狼狈的少女已经醒来,下一瞬猛然一手抓住了旁边的玉色槲寄生。 白霜脸色一变,大喊道:“住手!” 罗心怡咬牙承受着左边肩膀传递而来碎裂的疼痛,俯身扑过去一手狠狠抓住眼前闪着光的灵草,她好不容易来找到这个,为此还经受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不能采到这灵草,她所经历的屈辱和痛苦不就白费了。 沈薰衣一直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安抚住了鲁易,看到两位小少年就快事成,不由得心头欢喜。 此时听到少年又急又怒的声音,望眼看去,就见玉色的灵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拔地而起,罗心怡紧紧把发光的玉色槲寄生攥在心口,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嗷嗷—”一声,被松竹吸引开的聚水兽猛然顿住了脚步,偌大的黑色尾巴狠狠往一旁一甩,一旁大树的树干顿时树渣飞溅,它转头往罗心怡的方向狂奔而去。 聚水兽身躯虽大,但动作却是灵活,此时厚实的肉掌顶端露出了尖利的爪子,飞奔而归,眼神过处只余淡蓝色残影。 修士的速度却也是跟普通人不同的,白霜倒是能抓准聚水兽的行迹,他咬了咬牙一边提剑而上格挡一边喝道:“松竹!快回来!” 松竹见状,脸色也变了,脚步一踢树干旋身折回。 随后两人与聚水兽缠斗在一起,佩剑碰到聚水兽的皮肉上发出“碰碰”的响声,间或有火花闪现。 然而和妖兽相斗,两人实在却也不占上风。 而聚水兽的目标也并非争斗,只想要往采了槲寄生的罗心怡那里去。 “沈妹妹,麻烦你们先把人带走!”,聚水兽大掌击到剑上,松竹被那力道狠狠逼退好些步。 松竹与白霜对视一眼,两人皆气喘吁吁,这妖兽实力果真不是他二人能压制住的。 “白霜,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会惊醒守候在其他灵草处的聚水兽的,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白霜抬头看一眼聚水兽,它先前那水蓝色的大眼睛已经变得细长,浅色的光芒愈渐幽深。 他颔首,随即飞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菱形晶石。 注入些微灵力后向聚水兽抛去,菱形晶石瞬间漂浮到聚水兽头顶上方,一瞬间发出火焰一样的橘红色光芒,哗啦一下从上方四散罩下。 聚水兽像是被困在那光芒之间,很快停下了叫吼,身子渐渐往下趴。 沈薰衣叫上鲁易,两人跑去躺着的罗心怡处。 先前沈薰衣有意识让鲁易不多看罗心怡的状况。 此时靠近,鲁易见此,弯着身躯,急得一双大手都在颤抖,“阿衣妹子——这、心怡她身上感觉都是伤,我怎么抱啊?” 沈薰衣低头看罗心怡,罗心怡的脸上布满泥沙和伤痕,已经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除了眼睛睁着望着天和嘴角那一抹有些诡异的微笑,让人判断她确实还喘着气儿。 她弯腰打量了一下罗心怡的身子,看她左肩有些怪异的扭曲,猜测是刚刚聚水兽那一按导致的伤。 “避开左肩,蹲下去一手扶膝弯一手撑后背抱起来。” 鲁易点点头,把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之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 而罗心怡看到沈薰衣靠近,眼神重新聚焦回来,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 沈薰衣头皮一麻,赶紧站直身子远离了她,挠了挠脑袋,难道是疯了? 接着就见罗心怡朝她伸出握着玉色槲寄生的手,微笑着朝她晃了一晃。 灵草即使被采下来,光芒此刻依然不减,沈薰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沈薰衣眼神里一副懵懂清澈的样子,罗心怡心里闪过一瞬的恨意。 她不是也很需要高等级的灵草提升修为吗?怎么看到她摘到了,而自己没有得到却一点羡慕的反应都没有? 接着她再把灵草举得更高,凑得更近,再对着沈薰衣眼前摇了摇。 看到这样的灵草,难道沈薰衣还不会心动羡慕吗? 沈薰衣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自己帮她拿吗? 虽然聚水兽的目标是采了槲寄生的罗心怡,她拿着槲寄生也会挺危险的,不过…… 沈薰衣望了一眼聚水兽那边,好像被制住了的样子。 于是她放下心,飞快伸出手,轻轻一下就把罗心怡手上的玉色槲寄生拿了过来。 罗心怡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她又刚好被鲁易抱起来,她忍着剧痛挣扎尖叫道:“沈薰衣你做什么?!” “不是你刚刚叫我帮你拿吗?”沈薰衣疑惑。 鲁易按住罗心怡的右手,轻声道,“心怡,你先别乱动,你受伤了!就让阿衣妹子帮你拿着吧!” 罗心怡只觉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她拼命挣扎道: “我那不是!我是在向你炫耀你看不懂吗?!” “心怡——”,鲁易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同的样子,紧了紧手臂,弱弱开口喊她。 沈薰衣听罢,看着黑成一团泥的她激动成这个样子,于是再次醍醐灌顶。 “快还给我!” “先离开这儿再说吧!”,她没有理罗心怡,这么会作死又会作的存在,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松竹和白霜见聚水兽渐渐安宁下来,对视一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转身朝沈薰衣这边看过来,沈薰衣带着鲁易上前,对上两个少年一身狼狈的样子,几人相视露出微笑来。 短暂的安宁间,唯有罗心怡毫不安分,在鲁易怀里不断挣扎着,叫喊着。 松竹呼了一口气,朝沈薰衣道,“这位姑娘怎么回事?”,话音一落,也不等回话,随即伸手清脆一劈打晕了罗心怡。 沈薰衣:!!!干得好!少年! “阿衣妹子,心怡她……” 沈薰衣睁眼说瞎话,“鲁大哥,小道长是看她太累了先让她休息一下。” “可是——”,鲁易还想说什么,但又想了想,好像确实他刚刚听心怡不停卖力的叫也觉得挺累的,也就不再说话了。 先前几人见面,沈薰衣也只是简要说明了情况。 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松竹和白霜来时也不便多问。 这时候安静下来,就有点尴尬了。 第16章,变故忽再起 但是根据刚刚罗心怡拼命执着采下玉色槲寄生的样子,松竹白霜也将情况猜了个七八。 面对着对方有些洞然的目光,沈薰衣觉得这时候手中的灵草就变得烫手起来。 她想了想,把玉色槲寄生递给白霜。 鲁易见状连忙道:“阿衣妹子,这是心怡说用来治心绞痛的药引!” 白霜闻言笑道,“这位大哥,我等修仙之人倒还不知道这北林妖兽守候着的灵草还有治心绞痛的功效。” “鲁大哥,这药草没那个作用,心怡她也没心绞痛。” 沈薰衣有点无语,原来这就是罗心怡把鲁大哥拐来的借口。 “可是——” “这位大哥,你信不过你妹子,你也应当信我们,看你们是普通人,应当是畔水镇上的人吧?难道没有被告诫过这北林不可进?” 松竹接着伸手指了指那边被菱形晶石镇压着渐渐平息,动静已经很小的聚水兽道,“此妖兽守候灵草而居,按照你——”,松竹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被劈晕的罗心怡,“按照她想要摘取灵草那股劲儿,若不是我们出现,她带着你们丧生妖兽之口也未必不可能。” 鲁易低下头,看着一身狼狈的罗心怡,胸口深深起伏了几下,最终沉默下来。 沈薰衣知道他比较呆和实诚,却并非愚蠢,如果想清这一层,自然也会想到这段时间罗心怡突如其来的亲近。 白霜将槲寄生接过收入储物袋中,这灵草不同于其他普通植物,都已经采下来了也不能再种回去。他决定带回去交给少主。 沈薰衣见他收下,继续问道,“两位小道长,那不知道那只聚水兽应该怎么办呢?” 其实她有点好奇,那聚水兽体内据说有人灵,经过刚刚的打斗,她是没看出来什么“人”的表现,而妖兽的凶狠始终却是显然存在的。 白霜同松竹对视一眼,少主给的法宝他们匆匆接下,随即紧赶慢赶至此,只知晓简单用法,真正的结果该怎么样,如今看这聚水兽安静了下来,或许会陷入沉睡,那是不是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沈薰衣打量着两个少年的神情,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松竹看着她眼睛水亮地盯着他们,觉得不回答也挺不好,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薰衣想了想,思及之前长衫道人所言,这聚水兽既然是守候玉色槲寄生而居,如今这槲寄生没了,那么一旦醒来应当如何? 想到这里,她也就把顾虑提了出来。毕竟她还不知道要在这畔水镇住多久,任何可能的变数还是问个清楚。 白霜想了想道,“妹妹不用顾虑这个,我们自有安排。” 顿了顿,“也不瞒你说,这几日正是灵草生长期,我们都会守候于此,若有变故,我们也有办法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找少主,必须找少主! 沈薰衣点点头,由着两位少年再询问了一些他们今日入林的细节,一一回答了,又听着两个少年好一通嘱咐。 说起来她这个本应该是大姐姐的人,却这样被教育一顿,不过到底是脸皮还行,听着一口一个“妹妹”脸都不带红的。 她也没想到两个少年居然这么好说话,毕竟听他们说,他们是专门来守候北林,就防着那些贪心之人在此阶段胡来的。 本来沈薰衣和鲁易在这之后就要离开,但考虑到罗心怡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此时夜里回镇上约莫没有人有能力治疗,于是只好决定等他们完全收服聚水兽后帮她看看。 如此既定,松竹和白霜也就转身继续看向面前在晶石镇压下的聚水兽,聚水兽在晶石之下这时仍低沉瓮吼着挣扎庞大的身躯,隐隐地从刚刚的平息状态又要反弹回来。 两人随即伸手,指尖灵力流淌,一蓝色一绿色灵力光芒汇成一条,继续往晶石之内注入更多。 注入灵力之后,晶石光芒愈加炽烈,红色的光芒似是流淌的火焰倾泻而下环绕在聚水兽周围,聚水兽身上的淡蓝色光芒渐渐沉寂下去,它的身躯趴下来,又像是一块黑色大石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一喜,如此看来,这妖兽果真的是要陷入沉睡了! 沈薰衣看着也堪堪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却见聚水兽眼睛陡睁,水蓝色双眼变成了冰蓝色,身上的皮甲似乎缓缓裂开来,“小心!”她不由得大喊一声。 松竹和白霜一听,瞬间回头,只见无数束蓝色的光芒乍然从聚水兽身上的皮甲出大散开来,似乎长了眼睛似的,往他们的方向奔来。而奔到半途,这蓝色光芒就变成了实质的细长尖锐的冰锥,两人顿时腾空而起,却也避之不及,冰锥擦过两人身体,瞬间留下一道道血痕。 沈薰衣拉着鲁大哥避到树后躲下,想了想还是蹲着比较有安全感,于是刚一蹲下,就听到冰锥刺穿古树树干而过,一长截冰锥正悬几人头顶上方。 然而这还没完,那聚水兽仍然继续往外大散着这莫名其妙的光芒。冰锥四处窜动,瞬间这一小片树林就四面交叉着冰锥。 “白霜!” 沈薰衣听到声音探出头,只见之前的两位少年之一手臂汩汩流出鲜血,两人皆及其狼狈,先前的白衣已经被划破,沾染斑斑血迹。 两人的位置仍在空地,一人受伤较重,若是这聚水兽再来一次攻击,按照其速度之快,避开之性微乎其微。 沈薰衣当下朝鲁易道,“鲁大哥你好生在此,看好心怡,我去帮他们一把!”,她想过了,纵然鲁大哥力气大很快就能将受伤的少年带离,但受伤的罗心怡由她带可太难保证不加剧伤势,而另一边去帮一把手她还是没问题的。 沈薰衣刚踏出树后,一脚踩下,鞋边便立即冷冷地湿透,原来不知何时,地上竟兜满了一地的水,明明这是沙地,水却没有渗透下去,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忙踩着水跑过去,扶上受伤的少年另一只手臂,“我们去树后面!” 松竹从储物袋里拿出灵药让白霜服下,短暂止血,此时白霜的脸色惨白,紧咬牙关,额上有冷汗不断落下,沈薰衣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刚刚这冰锥一擦,竟是深可见骨。 松竹白霜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地上突然出现的水,面色俱都变得凝重起来,点点头就一面警惕注意着聚水兽的动静一面离开,而那菱形晶石在空中此时高速旋转着,竟似乎隐隐有无法压制之势。 第17章,混沌不知处 几人刚走几步,却见自聚水兽身躯开始,地面上的水一寸寸蔓延开来凝结成冰,水凝结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明显。 “快走!”沈薰衣喊了一声。 松竹脸色蓦地也变得更难看,只恨自己灵力不够,御剑带上受伤的白霜离开尚且不足。 几人脚步更快,近乎小跑,但由于两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再快却是不行,而地面上的水结冰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于是不过几秒,他们脚下的水就凝结成了一大片冰地,而几人的脚也被冻住了。 忍受着足部传来的冰冷僵硬之感,沈薰衣向聚水兽看过去,好在它现在没有扫射冰锥子,否则他们能立刻被刺个对穿,串成一串儿人形葫芦。 鲁易见他们还没过来,把罗心怡放到树下,过来看,沈薰衣立马喝住了他。 于是鲁易低头,只见树前的一大片地上像是凝结了冰霜一样的东西,在月光下,再加上冰层本身也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映得四周的环境透亮。 “阿衣妹子!小道长!”,他急呼,显然也看到了几人被冻住的脚。 想了想,自己因为今夜是要跟心怡来采药草的,所以他带了铁锹子,当下撩开腰间的衣物取下来。 松竹见状一喜,沈薰衣一看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却又喊停了鲁易。 “鲁大哥,那个是没办法撬动冰层的,这冰层里有这妖兽的灵力。” 松竹的肩膀耸拉下来,白霜拉了拉他的袖口,松竹赶忙看过去,只见白霜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来。 松竹:…… 聚水兽此时睁着眼,也似乎有些疲惫。 沈薰衣指了指它头顶的菱形晶石,对松竹道,“这个好像有些压不住它了。还需要注入一些灵力。” 松竹扶着白霜,眼光闪烁。 “小道长可是灵力不足?”沈薰衣见状,也猜了个几分。 想到刚才二人注入灵力的样子,她继续道,“这聚水兽此时眼未合,可能是在为下一次攻击蓄力,我们—”,沈薰衣动了动腿……好吧,动不了。“我们呆在这里很危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对着松竹道,“小道长你的灵根属性好像是水灵根?” 松竹惊奇地看了一眼沈薰衣,点了点头,他有水灵根这个属性。 “把刚刚摘下来的灵草吃了吧!” 白霜闻言从储物袋取出玉色槲寄生,刚刚没注意看,这果真是极其珍稀的水系灵草。他是木灵根,助益不大,但松竹是水灵根,炼化入体自有功效。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松竹一愣,“啊?这个这么珍贵…” 沈薰衣指了指,“我觉得还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比较珍贵。” 接着她望了望天,继续道,“好像再这么下去天快亮了。” 聚水兽看到玉色槲寄生,果然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身上水蓝色的光芒也将起不起。 松竹接过白霜递过来的玉色槲寄生,冰凉之气瞬间从掌心渗过来,高等级灵草,按照他的体质也不能一下吸收,于是他只取了一部分,从自己身上取出相关法宝,助其凝炼入体。 聚水兽见状,挣扎着要站起来,身上光芒一放,冰锥又簌簌扑面而来。不过好在灵草入体之后起效快,松竹只觉身上灵力瞬间充沛,他将其注入剑体,一一打落冰锥。 随后双手朝着聚水兽头顶的晶石大幅注入灵力,晶石吸入大量灵力,瞬息之间,这一小方天际瞬间被映红。火焰光芒照着这方天地。 玄青色的天空变幻了色彩,片刻,聚水兽半起的庞大身躯瞬间被压了下去。 地上缓缓漾起水雾,冰层融化,沈薰衣把脚抬了抬,轻轻从水面抬起,只脚踝有一点痛,其他地方恢复知觉。 大量的灵力注入,晶石持续旋转压制,聚水兽眼睛已经闭上,身躯也耸成一团石头状。 云雾渐散,凡红光所至之处,插入树干的冰锥都化作清水缓缓从洞穿的树干中流出来。 白霜见此,忙对松竹道,“松竹,不用再灌注灵力了!” 松竹“嗯”地应了一声,但掌心灵力像是溢出来般源源不断往晶石中传送去,“不行!白霜,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这灵力了!” 白霜见他双掌灵力颜色比往常深邃许多,又见他体状,暗道不好,想要助他平息却被他体内的灵力反弹回来。 糟糕,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小圆满境界有突破迹象? 松竹和自己的灵力仿佛陷入了拉锯战。刚刚消耗了灵力,身上受伤又甚重,白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白霜!”,松竹情绪更紧张了。 沈薰衣在一旁撑着白霜要倒下来的身躯,觉得自己还好是这几天吃了好多苍花果,两臂的大力都用在这里了。 “没事,松竹小道长,你专心应对。”沈薰衣安抚着他,他这模样像是要突破了。若能成功突破则会更强,而不专心恐反受其害。 大量溢出来的水系灵力却仍旧被晶石吸收着,突然到了一个结点。 白霜和沈薰衣只见那菱形晶石光芒璀璨,各个棱面映照着他们几人的身影和背后的环境,两人身上莫名隐隐升起灼热之感。 沈薰衣觉得自己的手腕儿处尤其发烫得好像要烧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下一瞬棱面一闪,映射出一条光芒漩涡,两人头一晕,最后听到松竹和鲁易焦急的喊声,随即就失去了知觉。 ………… 畔水镇,沈薰衣又去长衫道人的院儿听了课回家,镇头夕阳正好,傍晚的风微微吹拂卷起她的额发。 “月婆婆,我回来啦!” “哎,今天月婆婆难得没有关门哎!” 沈薰衣笑着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就见院儿里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正围在选豆子的“月婆婆”身边。 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谁,但莫名觉得好像今天的月婆婆怎么年轻太多。 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听到开门声,还在说话。 “婆婆,我今天去帮街头的王大娘卖豆腐,赚到钱了呢!” 月婆婆闻言笑着摸她的头,“真的?茵茵都这么厉害啦?” “那可不是”,名唤茵茵的小姑娘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小把铜板,眯着眼睛自豪地笑道。 沈薰衣脑海中电光火石,开口道,“你是——” 小姑娘缓缓转过头来,画面刹那破碎。 画面重新展开,是小姑娘和月婆婆在厨房,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添着柴火一边道,“婆婆,爹娘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呀?” 月婆婆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热汤,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 “是呀,茵茵是不是想爹娘,觉得陪着婆婆无聊啦?” “婆婆,茵茵才没有,茵茵就是想大家都在一起热闹些嘛!” 沈薰衣尝试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口也没有声音,但小姑娘却是能听到似的,每每会回头看她一眼。 那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第18章,兽类确有灵 沈薰衣张口,“你—”画面却又是一转,这次的画面变幻更加迅速,是白日里等待爹娘的小姑娘太无聊,误入了北林。 这是沈薰衣感觉头剧烈一痛,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到了北林,这回是小姑娘在北林里迷了路,明明是白日,北林里却很阴暗,苍天大树拔地而起。小姑娘绕来绕去也没出去。 接着没多久小姑娘累了,发现一块大石头,笑着就要跑过去坐着,沈薰衣一看,那不是沉睡的聚水兽吗?她忙喊道:“小心!” 小姑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蹦跳着扑过去坐上。 她在“石头”上摇摆着脚,轻轻哼着歌,想着等爹娘会来找她的吧。沈薰衣急得头更痛了,她喊小姑娘,小姑娘这会儿又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坐在这里太危险了,这聚水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哪知道下一瞬沈薰衣就见面前的大石头震动了起来,小姑娘手撑着“石头”上,惊慌地叫着。一下子就被醒过来的聚水兽抖落在地,聚水兽在小姑娘面前睁开眼睛看着她,凶狠地朝着她叫吼。 小姑娘吓坏了,开始哭泣,抖着小胳膊小腿想要爬起来跑,但一下子却摔了下去。 沈薰衣咬牙过去想要拉起她跑,然而却只是穿过了小姑娘的手臂。小姑娘被聚水兽按在爪子下,妖兽低吼一声,接着很快埋头露出红色的大口,随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沈薰衣的视野也瞬间变得黑暗。 接下来的画面更像是走马观花,忽闪而过的树林,林间突起的灯火,两位中年男女的呼喊声。 还有又醒来的聚水兽……月婆婆满头的白发和流泪的双眼。 像是一场零碎的梦,既真实又让人迷惑。 ……沈薰衣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她稍微清醒了些,抬头看见柔软的浅色床帐。 这时候听见外面传来声音,“白霜,你说阿衣妹妹怎么还没醒啊?这都已经过去七天了?” 白霜的手臂包裹着白色绷带,布帛一边挂在脖子上,闻言他叹口气,“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问我就激动得拍我胳膊,你是嫌弃我好得太快吗?少主已经说了,就快了就快了。” 松竹讪讪地放下爪子,“对不起啊白霜……” 接着他又道,“那你说我到时候怎么面对阿衣妹子啊,我那会儿灵力不受控制,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白霜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记好了少主说的话,少主是让我们用灵镜发信号让少主控制法器注入灵力,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你说是不是?” 松竹羞愧的红了脸。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白霜安慰他道。 沈薰衣躺在床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自己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她竟然已经饿了七天了。 沈薰衣尝试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确实虚弱,“哐”地一声撞在床沿。 …… 松竹和白霜二人听到动静,忙跑进来一看。 “阿衣妹妹,你醒啦?!”松竹惊讶道,白霜看到她醒了,脸上也缓缓露出个微笑。 沈薰衣点点头,揉了揉胳膊,随后在松竹的帮助下坐起来,“小道长,我这是在哪里?”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门外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绝不是畔水小镇所有的房屋。 松竹摸了摸鼻子,“阿衣妹妹,你且安心在这里暂时住下,这是我们住的地方。” “还有也别叫我小道长了,我是松竹,他是白霜,你比我们年龄小,叫哥哥就行了。” 沈薰衣:…… 白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而对沈薰衣道,“阿衣叫我们松竹和白霜即可。”,这位妹妹虽然年龄尚小,竟然也是个修仙者,虽然境界低,他们没看出来,但少主那日却一眼看出来了。 当时和他一起被灵力漩涡吸入菱形晶石中,那晶石本身原是个容器,他和这位妹妹分开了,最终松竹带回晶石,少主寻他们出来之时,还暗暗惊奇这位妹妹竟离那被吸入的聚水兽距离如此之近,而聚水兽中途醒来过,她却是无事。 倒真是让少主都惊讶了一把。 沈薰衣笑笑,喊哥哥又不会掉块肉,松竹和白霜的名字难免生分,这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她最终还是眯着眼睛喊松竹和白霜哥哥了。 接下来白霜和松竹给沈薰衣说明了之前的状况和现在的情况,原来那日她和白霜同聚水兽一同被被吸入灵力膨胀的晶石,松竹也不知道怎么救他们出来,最终只好将晶石带回,由他们少主将两人从晶石中救出。只是她出来时却陷入了昏迷,如今是在云城姜家,就是长衫道人所说的长歌门下的修仙世家,管理畔水镇的姜家。 罗心怡的伤势松竹离开时也已经救治过了,用他们比较珍贵的药养着,也就很多个月的事情吧,长歌门下选大概是无法参与了。 但是她现在醒了,得先回去啊,她去了北林,月婆婆肯定会担心她。 想到月婆婆,沈薰衣就又想起醒来前的梦境,那真的是梦境吗? 对了,聚水兽!刚刚说聚水兽也一同被吸入晶石了,长衫道人说聚水兽身体里有人灵,梦境里的小姑娘也叫茵茵,那难道就是月婆婆口中曾提到过的“茵茵”? 见沈薰衣皱着眉头,松竹不由问道,“阿衣妹妹只管安心住下,收养你的…月婆婆那里我们已经同长衫道人说过了。” 沈薰衣惊奇,“长衫道人已经回来了吗?不是说要离开几天?”,说完沈薰衣肚子就叫了一声。 沈薰衣:……好吧,她已经睡了七天了。 松竹和白霜也听见这令人尴尬的声音了,两人笑了笑,松竹跑出门去,“阿衣妹妹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沈薰衣应了,决定先过几日再计较回去的事情。 白霜见她滴溜溜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阿衣妹妹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沈薰衣连忙点点头,“白霜哥哥,我想知道同我们一起被吸入晶石的聚水兽呢?” 白霜没有过妹妹,乍然被她这么乖巧的一喊,同松竹性子截然不同的他也露出了一丝羞赧,沈薰衣却毫无心理负担,毕竟这事儿是她占便宜! 白霜顿了顿,“聚水兽啊,我也不是很清楚,晶石是少主的东西。” “那你们少主——他会杀了聚水兽吗?”,沈薰衣试探着问。 白霜额角一跳,“阿衣妹妹你说什么呢,我们少主才不会这么做!” “嘿嘿,白霜哥哥,我只是想,那聚水兽毕竟是妖兽,而且给你们带来很多困扰,所以难免……” “不会,少主的话,是不会的。”,白霜想了想,再开口就有些信誓旦旦了。 “少主的性子最像是老家主,温和慈悲,而且那聚水兽中有人灵,虽然我等看不出来,但是少主似乎是相信的。” 白霜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我以前曾听说,聚水兽中的人灵困于妖兽体内,不知道如何才能出来,如果不能出来,那么人的灵魂就永远在鬼界转世,而在妖兽体内停留,或许也便只是偶尔清醒长日沉睡罢了。” 还有这回事?! 想到月婆婆,沈薰衣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随即她赶紧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的确看到聚水兽中人灵的事情说出口,她只要知道那聚水兽现在安全就行了。 第19章,云城初相遇 不一会儿松竹拿来了一大堆吃食,沈薰衣作为一个非常能吃的小姑娘,很负责任的把东西全吃了。 吃完最后一口,看着陪伴在她身边的两人,沈薰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松竹,白霜两位哥哥,那请问我这——我什么时候能回畔水镇?” 松竹看着她皱眉嘀咕道,“阿衣妹妹你刚醒,还是待久一些吧!” 白霜默了默,看了松竹一眼:“这个等阿衣妹妹见过我们少主不迟。” 沈薰衣愣了,“我还能见你们少主吗?”感谢一下救命恩人的确没错,但是将她要离开这事和等见过他们少主再说联系在一起,味道就有那么一点怪怪的了。 “白霜哥哥,你们少主怎么称呼?” “少主字熠,阿衣妹妹不用担忧,跟我们一起称呼少主即可。” “啊对对对!阿衣妹妹我们少主人很好的,这几年一直在外历练,少主如今24岁,都已经迈入筑基的境界了,少主人好又厉害!” 姜熠。 沈薰衣听着两人给她灌输消息,边听边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少主呢?” “少主昨日带回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现下约莫在招待客人,但近日少主无事,阿衣妹妹想的话我们可以同少主说。” 特别的客人吗?沈薰衣连连点头,也没有再好奇去问客人什么的,既然月婆婆那里已经打过招呼,等上一两天也无妨。 …… 如此便已经过了几日。 沈薰衣还是觉得自己难得来一趟云城,自然要去街头逛上一逛。 说来也是奇怪,自她那日从那莫名的昏睡后醒来后,发现手腕上的蝴蝶印记颜色要深上那么一些,虽然变化很小,但是由于沈薰衣一直觉得原主这个奇怪的蝴蝶印记很好看,所以会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到上面去。 说是胎记冥冥中她觉得这也不像胎记,不过倒也不能完全确定。 另外,她似乎隐隐约约回忆起原主更多的事情了,虽然仍然不记得原主来到畔水镇之前,沈家覆灭,传送阵逃亡之事。但是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技能,比如说根据气息和其他细节特征,能够推断出一个人究竟是修仙者亦或境界高低。 还有就是,也算是她穿过来的直接原因吧?原主之前和罗心怡之前去北林,在北林入口不远处,就遇到了丛林赤蛇,而罗心怡一下把原主推了出去。 :) 后面的事情虽不清楚,但原主大概也逃不了被咬中毒的结果。 按照…有些“遥远”的记忆里,网友YY的设定—炼气期的修士,尤其是等级低的,也只不过体质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罢了,炼气期分九层,六层为小圆满境界,九层则为大圆满,而到了炼气小圆满,使用额外辅助法宝即可御剑飞行。 原主可没有能力逃脱。 她看过松竹和白霜,白霜为六层小圆满境界,而松竹应是那日吃了部分玉色槲寄生,已经突破了炼气小圆满境界。 不过说起来,这样她反而有些好奇这位姜家少主姜熠了,20几岁即踏入筑基境界的确厉害,毕竟修炼艰难。而且他能够放心把畔水镇北林的事交给松竹白霜,白霜沉稳,而松竹有些冒失,两人在一起,往往是那个严肃理性的被带偏,更何况聚水兽的等级显然并非两人可以全然应付的。不过这位少主给的法宝倒是很多,是个实在人。 这几日沈薰衣一直没有机会见这位姜家少主,原因还是出在那两位特殊客人身上,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 松竹塞了她好些灵石和银钱,向她表示如果想买一些修炼用的东西会方便很多。沈薰衣还惊讶他们怎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修炼,竟然又是那位姜熠少主看出她这微弱的修炼境界。 沈薰衣这日独自出了姜家别院,她之前就觉得这里似乎不符合姜家云城大户的修仙世家的身份,原来的确是姜熠自己在云城的别院。 云城街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卖的东西也非常多,沈薰衣随意逛了半天。 自己要修炼,如果有适宜药草相助,自然是好的,绕来绕去她干脆拐进了一家卖灵草的店。 店家看到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进来,态度却也是正常,任由沈薰衣看来看去,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不屑什么的。 沈薰衣于是也就在此选了好一些灵草,店家热情的过来点了账目。 “小客官您真有眼光,咱们铺子的这几样灵草质地极好,对修炼而言作用极大的。” 沈薰衣笑眯眯点点头,她又不是乱选的,自然买到的灵草质量不会是差的。 沈薰衣买好东西,装好之后。临近离开之时,她却被高高的柜架上,摆在显眼位置的几块灰白色大石头吸引了目光。 “小客官可还有事?”,店家看着她停下来,目光随她视线而去。 “噢——小客官是在看我们的测验灵石吗?” “测验灵石,是用来测验灵根的吗?”,沈薰衣想了想,有点想试试。 “自然是的,不过咱们这个只是摆在这里,是不卖的,小客官可是想试上一试?” “这样啊——不用了多谢。”,不能卖的话在这里试试,让她的五灵根被所有人见证,那还是挺…一言难尽的。 沈薰衣说罢就举步往外走,这家灵草铺子的生意的确是不错的,铺子里的客人有好几位,沈薰衣走出去却又迎面走来两人。 “谢哥哥,我们就随便找家店买吧,反正我需要灵草也不是多重要的,还是你找人比较重要。”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薰衣听到有个少女的声音道,沈薰衣余光所见,似乎是一男一女。 沈薰衣听这声音很是温柔细腻,不由得好奇,走过之后,回头看了看。 说话的是个少女,约莫10来岁的样子,水青色绸带扎着两个长辫,沈薰衣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她朝另一人说话的侧脸,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另一人是个挺拔清正的少年,年龄似乎比少女大上几岁,沈薰衣看不到他的正脸,只一个漂亮的后脑勺,但头发束得整洁利落。 又是找人的?沈薰衣摸了摸鼻子,不过这也没她什么事,于是随即迈着步子迅速离开了。 同少女迈入店门的少年这时却突然脚步顿了一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少年的容貌才完全能够看得见,少年俊秀端方,白皮黑眸,鼻梁挺拔。 “谢哥哥?”,少女见他突然回头,不由得疑惑。 街上人来人往,谢繁抿了抿唇,“没事,常妹妹先买你需要的东西吧。” 常萤萤笑脸淡了些,“谢哥哥,都说了你叫我萤萤就行了。” 这时店家笑眯眯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是要买些什么?” 谢繁点点头,道“常妹妹,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第20章,姜家少主熠 沈薰衣回到姜家别院的路口,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立着几人,为首的是一身形略高,身着白衣的公子,另旁边两个白衣小少年,另一人穿着黄色道服。 她立在原地没有动,姜家来客人了? 说起这几天虽然沈薰衣一直住在姜家别院,但是多是和松竹白霜打交道,呆在小院儿里也很少走动,毕竟作为一个客人,不经主人家同意乱走的话,走错了地儿还是很失礼的。 她不动,然而却是那边的人看见了她,身穿黄色道服的人看见她,扒拉着一嗓子就喊话道,“你这丫头去哪里了,还不赶紧过来!” 沈薰衣悚然一惊:??? 这声音……她连忙再走了好些步靠近,这不是长衫道人吗? 两个白衣小少年原是松竹白霜,因方才两人背对着沈薰衣,沈薰衣也没认出他两人来,两人此时转头见沈薰衣回来,也是脸色一喜,松竹直接就跑了过来,白霜忙道,“哎,松竹你——” 旁边的白衣公子伸手示意,拦住了他,示意无妨。 沈薰衣走过来迎上松竹,也看清了面前立着的白衣公子,面前立着的男子肤色白皙,姿容俊美,一双淡褐色眼睛温润清淡,唇角扬着,此时正微笑着看他们。 姜家少主,姜熠。 沈薰衣下意识立马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真是眉目如星,熠熠生辉。 不过另一方面沈薰衣心中又开始疯狂吐槽,这样一个人YY细纲和碎碎信息中竟然没有提到过。 ……不过好吧,她认命。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还看呆了?”,长衫道人鼻子哼哼,这丫头竟也是个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的,想他年轻之时… 沈薰衣略带无语的看了长衫道人一眼,她是在思考问题好吗,随即弯腰朝他拱手,“学生见过先生。” 长衫道人哼着应了一声。 沈薰衣随即转身向姜熠,“沈薰衣多谢姜少主搭救之恩,这几日住在少主别苑,也多有麻烦。”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打量她半响,片刻点头道,“小丫头倒颇有些少年老成。” 沈薰衣一噎,好的,这是个很眼毒的评价,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道长,您远道而来,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姜熠倒也没有在意沈薰衣的反应。 长衫道人胡子抽了抽,心道,若不是你传信非让我来一趟,他倒真不想跟姜家人打交道。 于是几人一同进了院子。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时候长衫道人怎么突然就来了,她可不会认为长衫道人是来专门接她回去。 不过若是长衫道人能捎上她回去那倒也是好的,她向松竹白霜询问过云城距离畔水镇的距离,得到答案的她非常明智的憋回了她自己回去的话。 到了院儿内,沈薰衣和松竹白霜走在后面,看姜熠带着长衫道人要往厅前而去,沈薰衣向松竹白霜告别,并道若长衫道人准备离开,麻烦告知她一声。 松竹头脑简单,倒是没有想到她的打算,而白霜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沈薰衣转身走开,走在前面的姜熠身形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带着长衫道人进了大厅。 沈薰衣回到住处,把兜里装的灵草都拿出来了,在小桌上摆了一桌。 这些灵草有些是可以直接服用的,而另一部分却只能依靠灵力吸取其中精华入体,不过依靠灵力来说,对她又变得有些困难。 仅仅是闭关打坐,对于她这种修炼境界基本连门都没有入的人来说,提高修为却是作用寥寥,更不提她的灵根属性实在太差。 沈薰衣把可以食用的灵草简单处理了一下,直接放嘴里服用了,她微微咧了咧嘴,这味道也太过奇怪了吧。 想到修炼,既然长衫道人来了,沈薰衣决定她回去之后也是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灵根属性了,以便他“对症下药”。 …… “什么?!你说她是伪系五灵根?!”松竹和白霜守在厅外,突然就听见厅内传来一声惊吼。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五灵根啊?那不是特别废的一种灵根。” 松竹脑袋伸了伸,想要往里偷看,白霜忙喊住:“松竹!”,松竹又只好把脑袋收回来。 “就好奇嘛……” 白霜翻了个白眼,他还好奇呢。 厅内,姜熠执着一杯茶,微笑着看着长衫道人跳脚。长衫道人暴躁过后又狠狠地坐回凳子。 “你说的事情当真?”,他似乎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熠没有道理骗道长。” 长衫道长沉默半响,“那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姜熠也不遮掩,“道长想必也很好奇,小丫头如此年龄,又如此根基,现下竟也能炼气二层。” 长衫道长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道长请听熠说完,”说着话,姜熠手心一翻,出现一块菱形晶石,正是沈薰衣他们那日在北林所见的晶石。 姜熠手心微微发亮,不一会儿晶石变得透明,他将晶石递过去。 “道长请看。” 长衫道人也知道这晶石里关了聚水兽,他看着透明的晶石映照出的蜷缩兽影,不知道怎么莫名看出几分乖顺来。 他抬头看向姜熠。 “当日给道长所说之事实,熠还有一部分没说。”,姜熠把晶石收回,“当日和聚水兽一同吸入这晶石中的,不仅有我派去的人,还有沈小丫头,不过,沈小丫头却是正和聚水兽一起。这聚水兽中途醒来过好几次—”。 他回望长衫道人,看着对方微微震惊的脸,继续道,“然而沈小丫头毫发无伤。” “她不是陷入昏迷了吗?” “道长须知,这聚水兽的威力,玉色槲寄生一旦失去,聚水兽常常失控,吞噬乃是常有之事,过往例子已不必再说。” “醒来过几次的聚水兽竟然放过小丫头,按照妖兽的本性来说,微乎其微。” “那你的意思是?” “毫发无伤的她好巧不巧地陷入昏迷,既可以看作是因为她修为太低,入了我这晶石身体承受不住,但是…道长可还记得聚水兽身上的人灵?” 长衫道长拧紧了眉头,“人灵不是长期沉睡?自你祖父至今也未有解决办法,这不过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的事情,譬如你,又譬如你父亲。” 姜熠点点头,微笑道,“不过道长却是相信的,不是吗?” 长衫道人脸色略难看。 “沈小丫头灵识尚未开,所以识海混沌一片,比起那时候她是昏迷,熠见状更觉像是陷入梦境。” 长衫道人这下胡子都有些炸了,“你还监视着这么个小姑娘睡觉?” 姜熠:…… “好了,你说,姜少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吧?”,长衫道长难得看他吃瘪,不过这样,他倒是很快放松了下来。 姜熠仿佛看破,又眯眼笑了起来。 长衫道人:年纪轻轻的咋就笑得这么虚伪呢! 他缓缓道:“熠想让她留下来。” 第21章,归处已然定 长衫道人拧眉,“再过些时日,长歌门也要下来选人入山了,你们云城姜家管辖畔水,那时也自然会将她带过来的。” 姜熠摇摇头,“道长此言差矣,带人之前先测灵根,而沈小丫头的资质……最初就会被刷下去。姜家自有人管这事,熠不会直接插手。” 合着这意思就是那丫头本体资质实在太烂,筛选的时候他也不会出面,所以走不了后门呗! 长衫道人撇撇嘴,当他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呢。 不过说起来那丫头当真奇怪了,他对于她的来历不甚清楚。 不过父母路过北林出事的说法,经此一事,那便真的有待商榷了。 …… 沈薰衣在院儿里待着,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长衫道人谈完没有,于是她出了门。 结果迎面就遇到正好来找她的白霜了。 她眼睛一亮,“白霜,先生是要准备走了吗?” 白霜看着她,顿了顿,冲她摇了摇头。 “还在和沈少主谈事吗?”,沈薰衣挠头,这么久了。 “不是,阿衣你听我说,道长刚那一会儿,已经走了。” 沈薰衣一愣:?? 见到沈薰衣微微呆住的脸,白霜连忙解释,“阿衣妹妹不是我不来告诉你——” 这实在是……哪有一出门就“刷”地一下御空飞走的。 他跟松竹两个简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沈薰衣听完白霜的解释,也陷入了沉默。 “阿衣妹妹?”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们。” :) 可是还是好气哦,长衫道人居然这么无情?难道她真的要等到炼气六层了自己想办法飞回去? 白霜似乎也猜到她所想,开口继续道,“阿衣妹妹,关于你回去这件事情,你也许可以去问一下少主。” 少主一出来,松竹就冲上去问过了,阿衣妹妹,怕是会就留在这里的。 打量着白霜的神色,沈薰衣点点头,之前的时候白霜也说再见过他们少主不迟。 看来这位少主确实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 于是由白霜带着,沈薰衣去了姜熠的书房。 “阿衣妹妹现在这里稍等片刻,少主应当一会儿就到。” 沈薰衣点点头。 她缓缓踱步到坐垫前,弯腰打量着这上面小桌上摆放着的棋盘。 近看上面黑子白子摆放的很是凌乱,然而站直身子俯视,却似乎像是一幅极其缜密的棋局。 “看得懂吗?”,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声。 沈薰衣转头看,面上立马笑嘻嘻道,“看不懂,少主。” 姜熠看着她,微笑颔首,缓慢走至棋桌前,“坐下吧。” 沈薰衣依言坐下,只见姜熠白衣袖口往小桌上一拂,桌面上的棋子蓦地消失。 沈薰衣坐得端正,不知道这位少主有什么事情想要跟她说,见他不说话,于是她也静静等待着。 小桌上的沉香烟波缭缭,一缕一缕地白雾在寂静中升起。 沈薰衣就纳闷儿了,这突然老僧入定似的干啥玩意儿。正在沈薰衣有些毛燥地腹诽着之时。 这时候姜熠却又说话了:“小丫头倒沉得住气,你就不好奇我找你来有什么事?” 沈薰衣:……前者,她并没有。 “不知少主找我有什么事?”,沈薰衣还是主动开口了。 姜熠笑了笑,下一句突然直视这沈薰衣的眼睛道,“你可知自己是五灵根资质?” 沈薰衣听了这句话,眼睛眨了眨,接下来的数秒,一张小脸展示了从震惊——难以置信——悲伤——失落……等等表情。 “少、少主,你怎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好险差点就说成“你怎么知道了?” 姜熠笑笑,她果然知道。 沈薰衣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位姜少主笑起来配上他那副皮囊是极好看的。 然而现在只觉得,这简直是哪里来的狐狸式微笑,说她少年老成,他怕是老得不能再老了。 这时候姜熠已经倒了一杯热茶,向沈薰衣比了个请。 沈薰衣道谢接过来。 “不急,我们慢慢说。”,他道。 …… 直到沈薰衣离开了姜熠的书房,她还稍微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把本就遮住手腕上紫色蝴蝶的衣服袖口再往下拽了拽。 姜熠说让她考虑一下留在姜家修炼,不过如果她不愿也就罢了,过几天自行回畔水镇。 这他还是让她考虑???不是在逼着她做决定吗? 还有长衫道人,简直太……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总有种被他卖了的感觉。 但是姜熠提的条件的确也让她心动,留在姜家的话,修炼的方法和条件都比畔水镇不知好了多少倍。另外他没有加什么附加条件。 当然她的芯儿年龄可不小,也见过太多人和事。 最终触动她的是他说的最关键的一点,“你昏迷时和聚水兽待在一起,聚水兽体内的人灵似乎曾经苏醒过。如果修炼得好,以后说不定能引人灵出妖兽之体,渡其轮回。” 她自然没有说出她昏迷时做过的梦,姜熠也只是不确定的猜测将来不知什么时候有这个可能性。 姜熠即便没有见过人灵,但是却无比坚信他们一定在妖兽体内,并且似乎..……对引出人灵极为执着。 沈薰衣摆摆脑袋,那么这件事吸引她的一点,就在于,如果努力修炼,将来她可以引人灵出体,进入轮回,比如那个叫茵茵的小姑娘,月婆婆的孙女儿,甚至更多,她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时间需要多久,但是万一轮回后她们在无穷尽的轮回中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那么她也不辜负月婆婆一年来的情意。 人与人之间,似乎情意及其难以归还,然而她重新开启的人生,她却不想要太多羁绊。 羁绊常使人担忧,使人愁苦,使人气怒,使人伤悲。当然那其中也会有很多让人感到幸福的时候。 沈薰衣慢慢走出了姜熠的院子。 不过,她还是真的想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需要太多羁绊。 沈薰衣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这个问题再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她想着第二日一早就去找姜熠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但是要求是让她再见一次月婆婆。 虽然再过不久长歌门会来畔水镇选人,她到时也会离开,但是告别和不告而别总归是不同。 第22章,缘分不可述 第二日一早沈薰衣就去找姜熠了,姜熠听见她还要见月婆婆的要求,似乎并不吃惊,他微微挑了眉看了下沈薰衣,便也很快同意了。 沈薰衣走后不久,姜熠书房却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来者是一男一女,正是谢繁和常萤萤。 “谢小弟和常妹妹这是?” 谢繁神情有些沮丧,他拱手朝姜熠道:“多谢姜少主这些时日的收留,谢繁叨扰已久,今日特来告别。” “看谢小弟的样子,似乎并未在云城寻到你所寻之人。”姜熠开口。 谢繁摇摇头,沈家覆灭已过一年,沈家遭劫之时他正在外历练,归家已然全非,倘若家族出手相助沈家,结局也不至如此。 据说沈家家主当场身故,而沈大公子和薰衣不知所踪,他去寻找过沈家修炼堂的命识灯,然而却遍寻不见。 他也就没办法直接确定两人是否仍存于世。 沈大哥天资也极好,在那混乱的劫难中,他并未特别担心。然而薰衣却是…… 姜熠见他似乎陷入回忆般,不由道,“那也无妨,如若那人……”,姜熠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如若那人仍活着,“别处也是会有的。” 姜熠接着对常萤萤道,“常妹妹也要一同走吗?” 常萤萤看了谢繁一眼,笑盈盈回答道,“姜大哥,萤萤要和谢哥哥一同离开,感激姜大哥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了。” 姜熠点点头,“那姜熠就不送了,希望将来能有再见的一天。” 见谢繁和常萤萤两人御剑远去,松竹和白霜才从外面进来。“少主,您之前不是说这两位客人天资卓越,想要把他们留下来,劝其入长歌门吗?” 姜熠听此,摇了摇头,“长歌门配不上他们的天赋,那少年你们可见了?他的天赋比之我那个年岁时不知好上多少。” 松竹挠头,“怎么可能,少主就已经是我见过天赋最厉害的了。” 姜熠不语,片刻缓缓说了一句话,松竹瞬时噎住了嘴,白霜也是悚然一惊。 “再说,”姜熠似乎是想到什么,笑着道,“留下来恐多有不便。” …… 谢繁和常萤萤一路御剑离开,常萤萤看着旁边缓慢御剑而行,目不斜视的谢繁,感到有些沮丧。 明明谢哥哥能带她同剑而行的,那样的话两人的速度不知能快上多少,但是他宁愿等等她也不愿意节约时间。 “怎么了?”,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谢繁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风声在耳边刷刷作响,常萤萤实在没忍住问道,“谢哥哥怎么不愿意同姜少主说明你所寻的那个妹妹的名字,这样的话,不知再能缩小多少范围。” 见谢繁没有说话,她继续道,“只说了年龄和身高,倘若再能画上一幅容貌图的话,寻到她就更快了。” “不便说明。”,谢繁想到家族的态度,抿了抿唇。 常萤萤见他回话了,虽然没有同意她的观点,但她仍然很开心。 于是继续道,“不过,萤萤还是好奇,那位究竟是谢哥哥什么人啊?之前和大哥在一起时,听谢哥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谢繁听到她说到她大哥,沉默半响,最终回答道,“她是我未婚妻。” 常萤萤的笑容就戛然而止了。 谢繁说罢,又道,“常妹妹大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常萤萤摇摇头,不在说话,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都是无话,谢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只以为是常萤萤想起她大哥心头难过。 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也就专心御剑看路了。 ………… 沈薰衣后来在松竹这里听到了这两位客人的一些信息。 还是有些吃惊的。 “松竹哥哥,你说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就已经九层小圆满境界了?” 这种天赋标配,有点厉害啊。 “那可不是,少主当时说比年少的他还厉害我还不信!”,松竹说完扬了扬头接着道,“不过以后能不能还比少主厉害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以后就因为现在境界高,就懒惰懈怠,流于俗世。” 沈薰衣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可真是你家少主异常坚定的拥护者。 “说起来同那谢公子一同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天赋也是极佳,竟然跟我差不多。” 沈薰衣坐在石阶上,听到这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说那人姓什么?!” “姓…姓谢啊?怎么了阿衣妹妹?” 沈薰衣坐直了刚刚弯着的身子,但神情却放松道,“没事,就是突然很好奇,那松竹哥哥可知道他的名字?” 松竹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拍了一下手回答道,“那自然是知道的,那少年名唤谢繁。” 沈薰衣:“噢” 松竹疑惑,刚刚阿衣妹妹不是听说姓谢还很好奇很吃惊的样子吗,现在知道名字了反而变得冷淡起来了。 沈薰衣:……不行,她得缓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是男主啊是男主啊她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松竹哥哥说还有一个小姑娘同那位谢公子一起?” “啊,对呀,那位常妹妹人倒是挺可爱的。”,虽然境界比他高一点这事儿让他不是很开心。 “姓常?” 沈薰衣认真回想了下,这原书女主不就姓常吗,常萤萤。 …… 打扰了,果然是她不配。 男女主居然现在就连上线了,而她这个女配炮灰未婚妻正处于无边界的失联状态。 按照之前的事情推导,松竹说他们是来找人的,沈薰衣猜想了下,这男主会不会是来找她的? YY的书中男主其人,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动的角色,沈家覆灭之时,男主刚好在外历练,而谢家不知何故并未对沈家借以援手。 看来这下子是男主历练归来了,沈薰衣想,定亲之时,谢繁不过几岁少年,能说出“护得住”三字的,定然不会弃沈家之事不顾。 不过想到女主,沈薰衣没再去追问松竹他们去向。 ……先说明,她真的不是怕女主,既然他们这么近,竟然都没能见上一面,说明她跟男主实在是……挺无缘无份的? 第23章,再回畔水镇 沈薰衣在姜家也就留下来了,过了几日姜熠兑现他的承诺,吩咐松竹和白霜带她回畔水镇一趟。 虽然松竹那日吃了玉色槲寄生,境界突破了,不过沈薰衣发现,……松竹吧,好像真的挺冒冒失失的。 白霜境界不够,上次受伤也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没办法御剑带她。 松竹御剑而行带着她穿云破雾往畔水而去,有时候这孩子非要挑战拐来拐去的路径,沈薰衣以前的时候晕车,现在简直要被他带得晕剑。 白霜看过来,“松竹,你再不消停点儿,我回去之后就告诉少主。” 松竹吐吐舌头,“我以为阿衣妹妹也会喜欢这种有趣又刺激的飞行的,毕竟阿衣妹妹年龄小。” 沈薰衣抓紧松竹腰间的衣物,想不通这种要把人晃下去的飞行方式究竟跟她年龄小有什么关系,“松竹哥哥,咱还是直接飞行吧,没必要这样,如果你直走的话我们甚至还能早到几天。” “哎?可是我们不是走的一样的路线吗?”,松竹提问道。 沈薰衣:不,少年,你是不是对直线距离和曲线距离的差别一无所知。 白霜打断他的发问,“别问了,你好好飞。” “噢。” 松竹消停下来,沈薰衣他们再飞行了三五天就到达了畔水镇,从上空看去,夕阳西下,畔水镇一片安宁祥和,似乎从未有过那些掩盖在背后的伤痛。 田里的庄稼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冬日渐近。 松竹和白霜直接带她去了月婆婆家,不过两人却留在外面没有进来。 难得的月婆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关门,沈薰衣推门进去就见鲁大娘正陪着月婆婆聊天,草垛旁传来水声,沈薰衣看过去,原来是鲁大哥正在用木桶往水缸里倒水。 鲁大哥一眼看到了沈薰衣,有些吃惊,继而非常欣喜的走过来,“阿衣妹子!你—你回来啦?!”,他连忙放下水桶几大步走过来,激动地搓搓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沈薰衣点点头,露出个笑容来,“是的,鲁大哥,你也还好吧?” 鲁大哥挠了挠头,“嗯嗯!” 这时候月婆婆和鲁大娘也听到动静了,两人看过来,月婆婆笑得满脸皱纹,招招手让她坐过来,似乎她没有离开这些日子似的,仍然很是亲近。 沈薰衣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一瞬间眼睛就有些酸涩。 她上去握住月婆婆的手,任由月婆婆揉着她的头。“阿衣这些日子怎么看来,似乎也没有长胖嘛?瞧这头发毛毛糙糙的。” 沈薰衣小声嘀咕,“阿衣不想长胖。” 这时鲁大娘在旁边道,“也没有长高啊这丫头。” 沈薰衣:……能不能不要人参攻击她身高。 沈薰衣由着月婆婆揉了一会儿她的脑袋,方才站起来,这时才发现月婆婆似乎脸色有些不好,她有些急,“婆婆可是生病了?” 月婆婆摇摇头,“没呢,婆婆身子骨好着。” 顿了顿,她又道,“约莫是这霞光照着吧,老婆子满脸皱纹,看起来才有些难看。” 沈薰衣有些不相信,她听着总觉得月婆婆声音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沈薰衣看向鲁大娘,鲁大娘立马“嗨呀!阿衣你这是说什么话呢,这些日子大娘我和你鲁大哥可是一直陪着你月婆婆呢!” 说完她继续道,“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大娘我可是也一直陪着婆婆呢,能有什么事儿你这丫头真是!” 沈薰衣打量了鲁大娘片刻,才点点头。 鲁大娘暗自摸了一把汗,这小丫头还真不好骗……不过想到什么,她心头也涌上来一片难过。 沈薰衣踌躇着,虽说之前一直做好了决定,但正是对着所见之人,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但鲁婆婆好像是知道了似的,慈爱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年龄大了,病痛也多,这时候她连小姑娘的脸都看得模模糊糊的了。 “阿衣,你的事情,长衫道长已经同我说过了。” 沈薰衣头一抬,月婆婆继续道,“阿衣,你总不能一直陪着老婆子吧,婆婆虽然懂得不多,但是这还是知道的,你是有机缘之人,虽然婆婆大半辈子没离开这小镇子,但也知道,修仙者,是能造福很多人的。” “婆婆支持你,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婆婆。你突然出现,陪伴了婆婆这么久,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婆婆……”沈薰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一头扎进月婆婆的怀抱。 “乖。”,月婆婆抚摸着她的脑袋,看向鲁大娘,鲁大娘和她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唯有鲁易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幅场景有些莫名,婆婆和阿娘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啊。 既然月婆婆这么说了,沈薰衣也不再多说什么。 鲁大娘看她黏糊月婆婆半天,不由笑道,“阿衣啊,你这是做什么,到时候你鲁大哥也要去拜师,离开大娘我呢,你大哥人傻,他要是见一样学一样怎么办?他那么大的个子,你大娘我可抱不住。” 沈薰衣被鲁大娘的调侃功力逗笑了,她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略带好奇的鲁大哥,“大娘说什么呢!” “鲁大哥也要接受筛选去修炼吗?”,她道。 鲁大娘点点头,“他呀,我已经同他与那村长家的女儿退过亲了。长衫道长说他也有天赋,不如去争取一把,反正呆镇上也是种田种一辈子。” 退亲是好事,沈薰衣想了想问,“退亲了?那罗家可曾找你们麻烦?” 毕竟受伤严重的罗心怡是由鲁大哥带回来的,沈薰衣很难不认为她那样的性子不会发飙怪上鲁大哥赖上鲁家。 鲁大娘想了想,“那倒没有,这事有长衫道人出面,旁的,好像那丫头有些傻傻的,不记得受伤之前事了?” 傻了?沈薰衣想起之前罗心怡面目疯狂狰狞的样子,她这是没气疯但气傻了?虽然好像两者看起来差别也不大,不过傻可比不受控制的疯要好。 沈薰衣虽有些吃惊,不过并不同情,罗心怡实在是自己作死,怪不了任何人。 可鲁大娘这样说,沈薰衣倒是不知道她究竟知晓之前的事情多少了,长衫道人应当不会把北林的所有事都告诉鲁大娘吧,还有月婆婆也是。 姜熠给的时间有限,沈薰衣只得告别月婆婆,看着她的样子,鲁大娘道,“小丫头一脸苦相干嘛呢,有你大娘我和婆婆相依为命你还不放心呢!” 沈薰衣笑笑,轻轻上去再拥抱了下月婆婆,也抱了抱鲁大娘,然后同鲁大哥告别,转身离开。 鲁大娘给她抱的那一下,眼眶都变得微红,等沈薰衣走后,她看着月婆婆道,“这丫头,连哄人的方式都怪像茵茵的。” 月婆婆咳嗽了起来,鲁大娘连忙给她顺气儿,“阿易快去倒杯热水来!” 月婆婆摆摆手,看着天边的夕阳,浑浊的眼神也不知道望到了哪里,“是呢。” 第24章,迷失红树林 沈薰衣离开月婆婆家,和松竹白霜说好,想去见见长衫道人,结果哪知道到了长衫道人住处吃了个闭门羹。 “没人没人!别再敲了!” ……今天也是暴躁的一天? “先生,你真的不见我吗?”,她就想问个事儿。 “都说了没人了!” 沈薰衣:……咱做人能不能真诚点,至少不要自欺欺人啊。 沈薰衣撇了撇嘴,没再继续敲门,也没废话再嘀咕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长衫道人坐在房顶看着那小身影离开,喝了一口小酒嘀咕道,“这丫头怎么都不对他表示下感谢什么的,个小没良心的。” 因为沈薰衣回去之后过两天就要和松竹白霜一起回到真正的姜家加入修炼了,这是有统一的时间规定的。 来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回程途中松竹要安分得多,然而之前松竹胡来的时候沈薰衣总觉得要出问题却并没有出问题,现在松竹规规矩矩御剑飞行了,沈薰衣没想到却出问题了。 松竹和白霜带着沈薰衣御剑飞行,之前来的时候太过紧张,毕竟她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在空中飞,另外松竹御剑又晃来晃去的,差点没把她吓到跟他同归于尽。 但是归途,沈薰衣却就多了心思打量脚下的世界,湖泊或者山林,在浅淡的云雾笼罩下,居高临下俯视下去,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除了剑走得太快,风太大有点迷人眼睛还有点冷之外,沈薰衣表示这种观光方式还是不错的。 沈薰衣一边欣赏着风景,偶尔看到特别好看的景色,还会张嘴问问地点,她琢磨着以后等她会御剑飞行了,还会回来当个“回头客”。 几人再是昼夜赶路,却也是要停下来吃东西的,松竹和白霜却是不敢在夜里停下来吃东西,谁也不知道晚间停留在这外面能遇见什么妖魔鬼怪的。保险起见,几人往往在天光将暗之时就停剑下去寻一处地方坐着吃了。 这日也是如此,傍晚时分,打量着天边霞光将近,松竹看了看足下,下面是一片广阔的红色树林,约莫到了秋季,树叶都变了颜色,在霞光照耀下温暖又炽烈,于是他道,“我们不如在这里吃了食物再赶路吧!” 白霜停下来,定在剑上片刻,往下面凝视了半响,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于是颔首同意,沈薰衣目前作为三者之间最弱鸡的一个,又看下面这秋日树林这么好看,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于是几人就下去寻了一处地方吃东西了,这树叶金黄又火红,颜色像是枫叶,沈薰衣觉得自己被吹凉的身子都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理暗示”的暖意。 空气中漂浮着叶片温暖的气味,几人取出干粮吃的速度不知不觉也在欣赏景色中变慢了。 几人吃完食物,天色竟然已经暗下来,几人于是匆匆御剑继续赶路。 夜里的时候只有一轮明月悬在空中,也看不清下面的世界了,沈薰衣还是觉得有些困的,于是就眯了眯眼睡过去,而松竹和白霜自然还是撑得过去的,毕竟修炼已久,彻夜修炼的事他们没少经历过。 白霜察觉到沈薰衣睡过去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灵绳将其固定在松竹身上,两人于是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沈薰衣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松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于是道,“阿衣妹妹你醒啦?”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睁开眼风这一吹,她清醒了一些,“唔——对的。” “我们再有一日,差不多就到云城了。”松竹道。 沈薰衣应了声,往下看,哪知道却见一片红色树林,她继续揉了揉眼,嘀咕道,“松竹哥哥,这一片怎么还这么多红树林?” 白霜一听,也稍微分个神低头去看,“哎,当真是。” 沈薰衣点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片树林有点眼熟?但又想了想,大概秋季大多数林木都是这个颜色吧。 但是直到过了再过了一会儿,沈薰衣发现他们居然还在这红树林上空,心里就有些不太妙了,御剑飞行又不是走路和奔跑,这红林再大也该有尽头了吧。 她来的时候虽然被晃得七荤八素的并且心情紧张,但还是有扫视过下面的,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大片连绵不绝的红林的。 她提醒了下松竹和白霜,两人停下前进的御剑,停留在树林的上空,看着下面的景色,心情也渐渐不太美妙起来。 两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但迟迟没有说出口,沈薰衣打量着他们两人的神色,道,“两位哥哥,这像不像我们昨日停下来吃东西的那片红树林。” 两人沉默半响,回答道,“像。” 于是三人都陷入了一种“卧槽我们御剑飞行了一夜再加上约半日,居然停留在原地”的恐怖故事中。 沈薰衣:她真是……怕了怕了这个修仙世界咋到处似乎都有坑呢。 几人静默半响,白霜道,“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吧。” 如果天黑之前他们还不能离开,那就只有在这诡异的红树林歇脚了,不然他们的体力和灵力都撑不住。 松竹点点头,于是两人调动灵力继续前行,过了两个时辰,两人的额上都沁出汗来,然而往下面一看,竟然还是那片树林。 之前的时候,沈薰衣还觉得这树林真好看,火红金黄的,现在——这他妈是什么恐怖故事,她只是个孩子啊。 天色渐晚,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几人只好落地,脚步踩在落到地上干枯的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昨天的沈薰衣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今天的她真的想回去打醒昨天的自己…… 四处太过安静,几人被困在这树林上空无法离开,踩着的落叶又噼啪作响,那诡异氛围更加多了几层。 “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沈薰衣看着两人的脸色道,他们需要食物和灵草来补充灵力体力,她也需要食物来压压惊。 白霜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食物,另取出两颗灵丹,盘腿坐下闭眼静心调息。 沈薰衣吃着食物,听着随着夜色浓郁,林中传来的蟋蟀声,觉得心里好了那么一些,如果全然安静,她呼吸都得放轻。 因为那说明这么一片偌大的林子可能没有活物,没有活物又是迷境,这也太惊悚了。 沈薰衣靠着树吃着食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月光渐渐从林片稀疏的缝隙间洒落下来。 日间的暖意渐渐消散,秋夜的萧瑟涌了上来。 第25章,赤檀凝胶露 松竹和白霜调息片刻,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白霜,你有没有觉得,这灵力调动起来有些费劲?” 松竹索性睁开眼,停止调息,朝白霜道。 白霜也停下了手中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确实如此。” 沈薰衣听着两人对话,也很快听懂了情况,灵力无法调动?那岂不意味着如果持续下去,几人根本不能御剑飞行离开? 这红树林究竟是什么迷魂阵,这么邪乎的吗? “我们再试试吧!”,白霜朝松竹道,于是两人再次屏息凝神,坐好打坐。 沈薰衣见状,也闭目尝试起来,虽然她境界太低,不过还是能感受到的,上回她心中有一股气息怎么都无法疏通,这回她再尝试调动,竟然发现根本调不动,上次的那种拥堵的感觉便也没有了。 沈薰衣:……别这样吧。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白日里火红的林木已经变成一片黑黝黝的,灵力调动变得困难,几人都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这次松竹的反应却是快了些,“我储物袋里有少主给的传信镜,不如向少主求助吧?” 于是松竹费力用些微灵力将储物袋里的传信镜取出来,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指间的几色灵力像是寒风中微弱的火焰,将灭未灭。 白霜见他状况,就知道他是可以调用的灵力将竭,他捡起传信镜,凝神将掌心凝聚的灵力放出,击入镜内,境内霎时就出现了姜熠的面容。 几人面色一喜,松竹忙喊:“少主!” 姜熠看着他们这副有些狼狈的样子,皱眉张嘴正欲开口,镜面却是光芒陡然一闪就熄灭了下来。 “少主!” 松竹拍打着传信镜,着急道:“白霜,这是怎么回事?” 白霜哪里知道,他明明努力注入足够的灵力了,再怎么也能让镜子支撑一会儿的。 沈薰衣倚着这不知名的红树,没有凑过去,所以看刚刚的场景也算是清楚,但她又不能确定。 只好向白霜说明,让他再试一次,特意叫他注入镜中的速度放慢一点。 白霜虽不知到她是何意,但仍然同意了,再休息了片刻,涨红了脸再调动体内的灵力缓缓朝镜面击出,绿色和红色的灵力在空中缓缓流淌,由于速度比之前慢,松竹白霜两人很快注意到这灵力越靠近镜面之时就越是稀少了。 松竹拿过镜子,“这传信镜出了问题吗?我走之前可是特意向少主问了几遍它的用法的。” 白霜摇摇头。不会是镜子本身出了问题,他看向沈薰衣,却见对方正若有所思注视着头顶的大树。 “阿衣妹妹,你发现了什么?” 沈薰衣抬头看着头顶的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这诡异的树上面,“白霜哥哥你们还是先不要调动灵力了,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树?”她试着回想原主的记忆,但是却并不认识这种植物。 白霜点头,拾起地上的叶片,看了看道,“先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这有些像赤檀树的叶片。” “可赤檀生于山间,色艳如火,逢秋而盛,却也不过只是一种普通植物罢了。” “普通植物?”,听白霜这么说,沈薰衣却有一种直觉认为自己并没有猜错,他们的困境很可能就来自于这片看来普通的赤檀林。 然而天色已晚,白霜和松竹两人都很是疲惫,现在也不是继续验证的好时机。于是几人商定轮流值夜,天明再议。 沈薰衣由于才醒,就让他们两人先睡。 “阿衣妹妹,我要是和白霜先睡了,你会不会害怕?”,松竹靠着树问她。 沈薰衣摇摇头,示意他们安心。怕也没用不是么?倘若三人都醒着,在这灵力调动不了的情况下,如果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就三个人一起害怕,也没什么不一样。 松竹和白霜约莫疲惫至极,很快就睡过去了。 沈薰衣倚靠着身后的一棵赤檀树也没有动,即便有月光,四周也都是黑乎乎的,不过早经过上回畔水镇北林的事儿,她也很快习惯下来。 人怂壮狗胆,于妖虫野兽也同样适用。 夜愈深,他们两人却也没醒过来,沈薰衣把玩着叶片,发现这赤檀树的叶子倒是像一朵花的形状,她摩挲着,隐隐地嗅到空气中漂浮的甜香。 沈薰衣立时站了起来,闻着味道寻迹而去,发现这缕缕甜香竟是从松竹和白霜依靠着的赤檀树上溢散出来的。沈薰衣走过去仔细打量那赤檀,天色太黑却看不清楚,于是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尝试着去摸索。 慢慢的,她在约自己肩膀高度的地方,从粗糙的树干斑驳皱纹上摸到了胶状似的物体。 沈薰衣试着抠了抠,凝胶就像是被紧紧地吸附在树干上似的,怎么也取不下来。垫脚嗅了嗅味道,确实是这个凝胶散发出的。 沈薰衣咬紧了牙,试图取下来一块儿凝胶,直抠得几根手指火辣辣的痛也取不下来。 于是她暂时放弃,回到自己刚才靠着的树旁边,试着摸索自己靠的树干有没有这样的凝胶,她趴在树上摸了半天,终于在接近树根儿的地方摸到一点点,然而却也吸附得紧。 然而她到底吃过的苍花果也不是白吃的,“撕拉”一下,用力把这小丁点儿给拧了下来上面粘着树皮,沈薰衣摸了摸失去凝胶的树干,不负所望的摸到一个新鲜的小“疤痕”。 ……这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沈薰衣放到手里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没看出什么。 她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摸了一下周围的树干,倒却是没有摸到这样的凝胶,远离那树,甜香也淡了许多。 这就有些意思了。 最之前大家只以为这赤檀林压制了灵力调动,后来她怀疑是这树吸走了灵力,现在看来,松竹白霜所在之处陡熄的灵力有可能不但真的被这树吸收了,甚至这赤檀树还结出了某种意义上的“果实”。 沈薰衣为这个发现感到有些欣喜,这“果实”既然是灵力所凝,那么其中定然蕴含灵力,如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真对不起她前生觉得增长力量的方法就是吃吃吃。 接下来就是等待天明验证了。 天光破晓,朝阳从树林那头慢慢地爬上来,沈薰衣在强光的刺激下睁开了眼睛。 第26章,昼明换新天 松竹和白霜也在光线刺激下醒了过来,沈薰衣欣喜地看过去,发现两人似乎并没有休息一夜精神百倍的样子。反而神情之间还有些疲惫。 两人挣扎了一下爬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坐凝神试一试自己的灵力有没有恢复一些。然而很可惜,结局是失望的。 两人睁开眼看向沈薰衣,沈薰衣看了看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竟然也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阿衣妹妹是说这个凝胶很可能是这个赤檀树吸收了我们的灵力凝结出来的?” 松竹接过沈薰衣手上的……颜色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凝胶打量,“可是据我所知,赤檀真的就是一种普通的植物,要说这凝胶,我却不是很清楚了。” 沈薰衣想了想,“要不尝了试试?” 松竹和白霜看着她,有些犹豫。 沈薰衣手一挥,“那就我来吧。” 松竹取出小刀,把上面的木屑处理干净,沈薰衣看了他们一眼,不等他们含糊,直接扔嘴里吃了。 ……非常一言难尽的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两人赶紧问道。 沈薰衣咽下去,看了他们一眼,“暂时还没有感觉。” 于是几人坐下等待,“两位哥哥,如果我吃了这东西出问题了,你们也一定也要把我带回去啊。” 松竹白霜对视一眼,脸上皆闪过一丝抱歉,沈薰衣笑了笑,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总要有人尝试嘛!” 沈薰衣打坐凝神,不过片刻,吃了这凝胶的作用便出来了,沈薰衣只觉点点灵力缓缓凝聚起来,在体内窜动。 沈薰衣睁眼,示意白霜将传信镜拿来,随即一股灵力便流淌而出,颜色多样,但其中以红绿纯度为最。灵力注入传信镜之后,镜面便亮了起来。 沈薰衣面前出现了姜熠的面容,秉着有话快说的道理,沈薰衣一见到姜熠也不等松竹白霜磨叽,就将他们发生的情况飞速交待清楚了。 姜熠张着嘴愣是没插进来话,但好在食用那凝胶之后,灵力竟然撑得住,即便是她这样境界低微者,传信镜撑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也没断掉联系。 于是姜熠得以把他没说出口的话说完,他微皱着眉,“你们陷入的这片赤檀林,应当有些异化了。” “异化是什么意思?” “异化便是那——”,这话却戛然而止,看着黑屏的镜子,沈薰衣看向松竹白霜二人。 刚刚她吃的凝露,应当是她短暂尝试调动出来的那一点,然而经过这赤檀树一转化出来,精度竟然更加纯粹。那么松竹白霜的她自然是不好吃掉,于是几人去看那树上的凝露,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于是两人就急了,沈薰衣也头大得很,她走到那树跟前。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夜我摸到凝露的位置应该是在我肩膀高度。”沈薰衣仔细看了看,却不见任何痕迹,松竹和白霜也过来看。 “在这里!”,松竹指着沈薰衣头顶上面的一个地方叫道。 沈薰衣抬头一看:…… “它这是长高了。”沈薰衣淡淡道,于是叫白霜拿来小刀,举着手平静地从树干上面开始剥离凝露,听着这割得“刺啦刺啦”作响的声音,迅速得不行的手速,松竹和白霜都从其中感知到了些许“杀意”。 “阿衣妹妹,不如我来吧。”,松竹道,毕竟这样割离起来挺费劲的。 沈薰衣停下来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松竹:……“阿衣妹妹你继续吧。” 不过片刻,这凝露就掉下来了,沈薰衣握在手上,发现它比昨晚更小了,或许是被这沈薰衣把两块凝胶都剥了下来,分别递给了松竹和白霜。 两人道过谢,也知晓了刚刚吃过这个的用处,于是此时没有犹豫就吃下去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却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你们怎么了?” “肚、肚子痛。”,松竹捂着肚子道,白霜也点点头, “那—有没有感觉到灵力涌动?”,沈薰衣托着下巴道。 “只感觉到肚子痛。” 沈薰衣:…… 她回想了一下,心道难道是吃的凝胶太多了?但那明明是他们两人在这赤檀林被吸去的一部分灵力。 她又仔细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刚刚自己注出的灵力来,她是五灵根,那灵力极为混杂不纯,然而刚刚的灵力却是绿色和红色最为显眼,这灵力更加纯粹了,量又大,松竹和白霜才缓不过来。 至于她,大概是量少的缘故吧。 这也只有忍一忍了,等待他们两人缓过来,事实证明沈薰衣猜的的确是不错的,只不过两人缓过来之后就湿了一身白衫。 于是几人又尝试联系姜熠,这次的时间支撑更久,不过听完姜熠的话之后,沈薰衣觉得只是白费了他们努力“重联”的精力。 搞半天这变异赤檀林还会移动,还不知道会移动到哪里去? “少主,这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吗?”,松竹还不信,可怜巴巴继续询问。 白霜也陷入了沉默。 “只有找到这变异赤檀的起始点,毁其根基,方可破此局。三日为限,这变异赤檀林又会转移位置。” 松竹还欲问什么,沈薰衣拦住他,朝镜里那人忙道知道啦。 接着就切断了联系。 姜熠看着熄灭的传信镜,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旁边的人见了,道,“少主,姜家此番选拔可要推迟?” 姜熠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不必,照常进行。” 松竹和白霜看到沈薰衣切断了联系,叹了一口气,心知再问少主也无用。毕竟少主也不是万能的。 沈薰衣觉得这件事听姜熠说起,虽不知道难不难,但至少应当是不危险的,或者说,他们几个应该能搞定。 天色又暗了下来,几人再用过最后的干粮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就是最后一日,如果再不尽快找到变异赤檀的根基,呆在这里哪怕不断吃掉赤檀的凝胶,可又被它吸收回去,就真的困成死局了。 深夜的时候几人又检查了一下赤檀树干,把发现的凝胶又取了下来。 随后便安心睡至了天亮。 天明,沈薰衣从地上醒来,看着周围空荡无人的一片火红赤檀林,慢慢地陷入了沉思,她叫了几声松竹白霜,再打量这片和她昨晚睡下全然不同的赤檀林。 逐渐陷入了沉思。 :) 这姜熠是有毒吧,这就是他说的三日为限——到了第三日就开始移动? 第27章,小池鱼人语 沈薰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在短暂地陷入沉思后清醒过来,站起来到处走了走,她摸了摸口袋,还好小刀没有还给白霜他们,要不然待会儿遇见个什么,她还真的是手无寸铁。 不知道这赤檀林的根基究竟在哪里,要做一件不得了的或者说是奇异的事情,凡人需要统领,虫鱼走兽亦是如此。 这赤檀林异化,按照姜熠的意思,现在这里的赤檀树并非都异化了,而是有一棵主要的赤檀树异化了,从而带着这些赤檀树,初初的几棵,进而一片,随即全部变化。 林子虽大,但是居然连鸟都没有,这要找到一棵独特的赤檀,难度这也还是有的。 心里的想法刚落下,头顶就一片哗啦啦声音响过,沈薰衣抬头一看,原是一群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金色羽翼的小鸟,速度极快,像刚被放出笼子似的。 …… 沈薰衣并不想一直被困到这里,于是打算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线索。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中午了,沈薰衣摸了摸肚子,春日的阳光在一片火红和金黄的树叶中跳来跳去,竟然很有些燥热。 不多时,沈薰衣看到前面出现一面水塘,水塘不大,清澈见底,水中有鱼游来游去。 她眼神一亮,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当下就挽起裤脚和袖口,用小刀削尖了一根枯木,火速插了几条鱼上来,沈薰衣在水塘边的石头缝隙上架起枯枝,将昨夜采到的凝胶吃了一点,逼出几分灵力生了火。 沈薰衣将鱼处理干净,用刀在鱼身上划出小口子,串好后架在火上烤,坐在一边慢慢等,目光游散地落在水面。一条蓝中带着些金粉的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鱼躲在缝隙里,沈薰衣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鱼间或往她这里探一下头,尾巴在荡漾的水波里扫来扫去。 每当她看过去,那鱼又把脑袋缩回石头后面。 ……这就有点意思了。 沈薰衣轻手轻脚靠近,“哗啦”一下就拧住了鱼尾巴。 这鱼约沈薰衣的两手大,提出水面后,蓝色鱼皮上的金粉在阳光照耀下就更加闪闪发光了。 “哎呀是谁?赶紧放开本小爷?!” 沈薰衣刚把它拎起来凑到面前看,这鱼就突然猛烈摆动着胖胖的身子摇摆叫嚷起来,沈薰衣被甩了一脸的水,小鱼本以为会把这凡人吓一跳,进而手一滑就放掉它了。 哪知道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还一只手“啪”那地拍上了它的脸,于是小鱼张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准备一口咬下去,就感觉除了这小丫头的手之外还有一样冰凉又锋利的物什抵着自己的胖脸。 “你咬一个试试?” 于是它圆润的鱼嘴就僵在了半路。 沈薰衣就知道,这修仙世界的设定注定到处都是精精怪怪,稍微好看点的鱼都要猜测一下是不是凡品。 她知道鱼有牙,或许也有咬人的,但这么小的块头还明目张胆咬人的,她还真没见过。 沈薰衣和那浅蓝色的圆溜溜的鱼眼对视半响。 看它张着嘴不动了,沈薰衣拎紧它的尾巴,用小刀抵开它半张的鱼嘴,敲了敲它的尖牙。 小蓝鱼被这冰凉的小刀的触感吓得有些起鱼皮疙瘩。 如果这是普通的刀子,用它的牙口,咔嘣一下就咬断了。但凭它多年的经验,如果它跟这刀子硬碰硬,也只会受一点伤而已,但它怕疼,才不想冒风险。 沈薰衣看这鱼安分下来了,把刀放了下来,于是小蓝鱼刚刚微蜷的鱼身一下就挺直了。 “会说话?”,沈薰衣问。 小蓝鱼鱼眼瞅了沈薰衣一眼,鱼头往旁边一歪,哼ヽ(‘⌒′メ)ノ 沈薰衣不语,默默把刀又抵上了鱼头,“我看你鱼头肥,挺适合带回去做个剁椒鱼头的。” “会——会说话!” 虽然不知道这臭丫头说的剁椒鱼头是什么,但是一听起来就挺血腥的样子,小蓝鱼感觉因为受她这话威胁就乖乖回答她了挺没面子的,于是又狠狠把鱼头甩过来道,“你自己是走不出去的,休…休想做剁椒鱼头!” 于是小蓝鱼就见面前这臭丫头就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沈薰衣觉得很欣慰,这条小胖鱼不就是个契机嘛。 对这笑容内涵一无所知的小蓝鱼:……这人好讨厌。 沈薰衣于是不等它再反应过来,就把她拎到岸上去了,这时候她的鱼已经烤好了。 小胖蓝鱼鱼嘴不断开合着,“好香,好香啊!” 沈薰衣看它一眼,说起来这鱼实在奇特,不仅能说人话,而且离水这么久了竟然也没有觉得缺氧。 “你渴不渴?”,沈薰衣拎着小蓝鱼靠近水面问它道。 “不不不!”,小蓝鱼鱼头摇得跟个螺旋似的,“但我饿!”,那双圆溜溜的鱼眼里此刻盯着沈薰衣的烤鱼,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沈薰衣:……“噢”。 于是啪地一下就给它丢回了水中。 近距离嗅着烤鱼的香味,小蓝鱼觉得比刚刚偷着看开心多了,身子猛然飞回水中,鱼脑一下子就炸了,“你你你!你这个臭丫头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不就是看了一下你的食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噢,那也比你了不起,你这是在馋你同类的身子。” 小蓝鱼吐出一串儿泡泡,虽然沈薰衣怀疑那是它气愤之下吐的唾沫,“谁跟这些丑鱼是同类了!我堂堂尊贵的蓝金鲤怎么能同它们比!” 沈薰衣取下烤鱼,找到头绪,她也暂时不急了,慢条斯理咬了一口烤鱼,虽然没什么调料,但胜在鲜美,鱼肉微微甘甜。 她打量了一下小蓝鱼的外貌,海蓝色的鱼皮上面细细碎碎地铺着金粉似的。 “蓝金鲤?” “你名字真够随便的。” 小蓝鱼:……这人真的好讨厌。 然而接下里的画面却很是和谐,沈薰衣也没再逗它,反正烤的鱼挺多的,边自己吃边往水塘里投食,事实证明它真的跟其他鱼不太一样,因为自从这鱼被沈薰衣丢到水塘里后,刚刚那些鱼都全躲石缝下去了,竟也没一个来抢食的。 吃完东西就该干正事了,沈薰衣起身,把还在埋头啃着鱼头的蓝金鲤又拎出了水面。 第28章,倘如渐近圆 小蓝鱼正咬着烤鱼鱼头嘎嘣响,就乍然被拎出了水面,它扭动着身子“嗷”地一口将掉落半空的烤鱼头吞了回来。 沈薰衣略无语地看了它一眼,把剩下来的烤鱼用树叶扎裹了一下,放进衣服里。 “现在能说说你知道的事了?小蓝?” 小蓝鱼看着沈薰衣,“臭丫头,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捧着我啊?”,这头朝下怪屈辱的。 “还有,我不叫小蓝,你们人取名字都这么难听的吗?我家虽然家族庞大,我排行小七,但我也是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七宝。” “七宝?”,沈薰衣忍着笑喊了一声,小蓝鱼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薰衣又看了一眼那池塘,“家族庞大?”,还有她没抓出来的呢?按照小蓝鱼家随随便便的起名方式,那它们家老大岂不是该叫大宝? 七宝立刻又被沈薰衣的反应气到了,“我们家才不是在这里,我在这里完全…完全是个意外!” “行了行了,可你这湿漉漉又滑溜溜的我还能揣口袋里不成?” 七宝撇了撇嘴,“左手伸出来!” 沈薰衣依言照做,下一秒只见一小片深蓝色光芒一闪,小蓝鱼就变成了一条很小的鱼形挂饰似的东西躺在了沈薰衣的手心。 沈薰衣眼睛看着手心的小玩意儿,只见那眼睛还是滴溜溜盯着她,也不说话,于是她后知后觉灵光一闪。 “哇~~原来七宝你这么厉害啊!” 这小东西的尾巴摆了摆,努力往天上翘,得意洋洋道,“那可不是!我们……” “行了,夸也夸完了!你倒是说说你知道的。”,沈薰衣毫不客气地打断它,再这么吹下去什么时候能出去这赤檀林。 “你——!”,七宝鼓了鼓鱼嘴,“哼,看在你食物烤得本小爷还满意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同你说啊,我一开始可不是在这赤檀林的。”,它磨叽了一下,有些郁闷地开口。 “难道你是从别的地方挪来的?” “这池塘不是这片赤檀林的,我这样说你总知道吧?” 沈薰衣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你是连同这池塘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 “那你来这里多久了?”,沈薰衣问道。 七宝蹭了蹭沈薰衣手心,“……就,很久了啊。” 沈薰衣一看它这个样子就知道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问不出什么了,因为这七宝好像在某些方面有点傻。 “喂,你是不是在骂我!”,在沈薰衣心里吐槽的时候它立马就炸了。 “这么明显?” “不,是因为本七宝小爷本来就不是普通的鱼类,感知你们这些凡人的情绪是很厉害的,以后会越来越厉害!” “我再跟你讲,虽然本小爷一直呆在水里,但是也会出来欣赏一下风景的,我住的水塘每一年都会移动个大位置,但是这几年来,好像大的位置却没有变化,而最近却老是在这一片转来转去的,跟转圈圈似的。” 沈薰衣脚步一顿,看它道,“你怎么知道是转圈?” “哼,我们蓝金鲤本来…” “说重点!” “就是我们蓝金鲤关于感觉和路线的铭记记忆留在脑海中很长,我联系起来得出来的结论呀”,只不过关于它跑到这池塘之前到记忆印记实在太长了,他年岁又小,所以才一直回不了家。这几年它已经有好些灵力了,等自己再长大,修炼得更厉害,就能一点一点记起了。 如果暂时相信七宝说的话靠谱,那么沈薰衣就离找到变异赤檀的根基不远了。 变异赤檀是控制这赤檀林的中心,可以吸取人的灵力,使旅人迷途。而沈薰衣他们当初歇下的赤檀林里的部分赤檀树,也在跟着异化了,并且已经在吸收他们的灵力。 吸取灵力的赤檀树凝结出凝胶,但是从她早上摘下来剩余的凝胶看,一夜过去并未完全吸收,而且吸收进去的灵力应当不止使一棵树变高一些而已吧。 毕竟松竹和白霜的灵力消耗量……等等! 沈薰衣猛然想到,她和松竹白霜那一日消耗在这赤檀林上空的灵力去了哪里呢?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走出去半分,那些灵力绝不只是像体力一样消失了…… “你在想什么?” 七宝看着这个丫头眉头拧来拧去的,搞得它也想皱眉,但是它没有眉毛,烦死鱼了。 不论七宝的说法靠不靠谱,沈薰衣都打算先尝试一下,反正就算它最终真的证明不靠谱也没关系,反正她自己也没谱来着。 于是沈薰衣在七宝略带惊慌的眼神下,“恶狠狠”地拿出了小刀。 沈薰衣带着七宝沿着刚刚的来路回了池塘,这个时候体会出来她人矮的好处,因为即便她带着七宝走了挺久的,但是实际上离那会儿的池塘还不远。 回到池塘边,沈薰衣在石头上大致画了画这池塘和赤檀林位置的相对关系,如果按照中心点距离大圈子的平均距离来算的话……?? 就算是要做记号然后一一排除,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吧… :) 沈薰衣一时觉得心很累,于是她掏出烤鱼吃了起来。 “叮”地一下手心光芒一闪,七宝又变了回来,沈薰衣觉得虽然七宝没有提供完整的办法,但仍旧是帮到了她。 她把七宝放到水里,也扔了一条烤鱼进去,七宝正想着怎么从她口中夺食,结果没想到臭丫头就主动给了,美食当前,它也没再废话,立即就哼哧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反正距离再次移动还剩下一天时间,沈薰衣生了一堆火,好在这赤檀林似乎也没其他什么危险的野兽,没有松竹和白霜在一起,她倒也不是很怕。 沈薰衣烤着火,不一会儿七宝就咬着一条活鱼摇摆着尾巴游过来了,身子微微扬起,尾巴甩啊甩的,拍得水直响,沈薰衣看着它,觉得它怎么就是鱼呢,没有投生成犬类真的是糟蹋了天赋。 沈薰衣接过鱼来给它烤。 七宝一会儿盯一下鱼,一会儿又看火光下沈薰衣的脸,其实它没有说其实臭丫头是它目前见过的最舒服的人类面容。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苦恼怎么才能找到赤檀树根基,它想了想,想到刚才臭丫头一路上回来又念念叨叨梳理的一些线索,憋着鱼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它吐出了一串儿泡泡,又一个一个的用脑袋顶破,沈薰衣看它又不安分乱动起来,不得不看过来。 “又怎么了?” 于是沈薰衣就听它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随着赤檀林移动起来,如果是靠异化的赤檀根基越来越近了呢?” 第29章,树下伏枯骨 烤的鱼此时正有油渐渐地渗出来,滴落到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薰衣被它这话一点,眼睛霎时就亮了,对了!她怎么没想到! 之前她们所停留的赤檀林不知道是哪里,但已经有赤檀异化,而现在遇到七宝的水塘,据它说,近来的移动像在围着中心旋转,并非大距离的转移。 沈薰衣吃掉剩下的凝***出来很些灵力,七宝在一旁看着有些莫名,也不知道臭丫头想做什么。 但它感觉到好像她是没那么苦恼了,七宝也就放下心来。 沈薰衣尽力逼了很多灵力出来,有些累,于是就睡过去了。不过半夜却又醒了过来,她添了些枯枝和树叶到火堆了,看了一眼池塘,一条吃得圆滚滚的鱼浮在水面上。 如果不是它尾巴偶尔惬意似的摆动一下,沈薰衣差点要以为它被撑死了浮尸水塘。 沈薰衣没有惊动它,举着火棒寻找了一下离自己距离最近的几棵赤檀树的树干,最终在一棵树上寻找到了凝胶,但没有把它取下来,仅仅观察了一下它的大小,比她之前灵力凝结的凝胶大上许多。 等到第二日清晨沈薰衣再来看时,果然见这凝胶变小了绝大部分,关键在于……她昨夜也特意做了记号,这棵赤檀树似乎没有上次那一棵树增长得高了。 那么灵力流失的去向…… 沈薰衣呼了口气,把剩下的凝胶又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天沈薰衣也就逗逗鱼睡睡觉,安闲得很,默默等待下一次移动到来。反正这么大林子,找也找不到,让它自己引路把她带去倒是省力。 七宝也不考虑这些问题,虽然它之前在水塘里吃生食习惯了,不过觉得经过处理的食物还是更美味些,也就跟着悠哉悠哉。 一天一过,天黑,昼明,沈薰衣果然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一看还在睡觉的七宝,不由得拍它鱼脸喊醒它。七宝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喃道,“又吃饭了吗?” 沈薰衣:……错了错了,小祖宗您真的不配做鱼,也不是狗,你怎么就是不猪呢… 醒来之后七宝也发现它又换了个环境了,这边的赤檀树更加茂密,“感觉这次的转移距离挺小的。” 七宝吐了个泡泡又顶破清醒了一下道。 沈薰衣察觉不出来这个,但是距离越来越近了,再用剩下的凝胶今夜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这样的话,松竹和白霜他们也应当如此。 沈薰衣又往水塘里抓了几条鱼,她十分担心再这么继续下去水塘里的鱼就要被她抓光了。 晚上的时候沈薰衣又复制昨晚的做法,早上又对比,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越来越靠近那根基了。 于是两天又过去,第三次移动之后,沈薰衣就明显感觉到那不同了。七宝睡在水面上也动来动去的翻得水哗哗作响,睡不安稳。 浓烈的压抑的感觉,有凝胶的甜香淡淡的在整片赤檀林弥漫。 七宝又翻了几番,跟烙鱼似的,最后它睁着大大的眼睛猛然醒来。 “臭丫头!这里的味道不对劲!” 它一个打挺弹起来道。 沈薰衣看了它一眼,“我闻出来了很甜的香气。”,还感觉到某种灵力的磁场压抑感。 哪道七宝却使劲儿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的,其中还有腐物的味道!” 沈薰衣:???“腐、腐物?!” 七宝点点头,用尾巴指向石头旁,只见之前七宝出现就跑个干净的小塘鱼此时纷纷都跑了出来,有些激动又活泼的游来游去。 “腐物的味道对我来说很敏感,而它们也是,大多鱼类都食用腐殖质,而这甜香味道对它们并没有吸引了,而是处一定有腐殖质产生的源头,不信你去看看。” 沈薰衣:卧槽,“七宝你说的是真的?” “本七宝小爷从来不骗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七宝看了沈薰衣一眼,是人类腐物的味道。 沈薰衣被它这高深莫测的一眼看得有些害怕,自然也听出它言下之意,“说不定就是些什么死去的小动物或者赤檀树自己干枯被腐蚀了呢?” 七宝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本小爷还会闻错”的蔑视。 沈薰衣现在闻着这凝胶的甜香感觉都有些不太好了,谁知道这种甜香里面竟然夹杂着【她】【闻不出来】的腐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看见一丛开得艳丽绝美的花,欣赏得开心,然而有人跑来告诉你,这花丛的花肥另有其物。而且很可能是…… 打住打住!沈薰衣略微冷静下来了一些。 七宝继续道,“你现在自己去还是好一些,这个旋转似的移动圈子这次更小了,如果最终目的地是变异的赤檀树的话,现在这味道这样明显了,那你岂不是下次醒来就直接到了腐物那里——” “然后一睁开眼就看到——” “哗啦”一声,沈薰衣把它从水里拎了出来,“走走走,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爸爸就带上你压压惊。” 七宝变成了鱼形小挂饰,哼了一声,“baba”那是什么东西?不管了。 沈薰衣越往里走,甜香的味道就越浓郁,沈薰衣只要一想到这里面有腐物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就觉得有些作呕。 关键是她闻不出来,这就更令人窒息了。 七宝看着她捂了鼻子又捂嘴,间或换一下气,它摇了摇尾巴,“臭丫头,听说你们人都是靠鼻子和嘴帮助呼吸的,你不要把自己憋死了。” “反正你又闻不到,怕什么!” 沈薰衣按下它翘起来的鱼尾,“我才没你这么重口味。” 不过她确实要被闷死了,沈薰衣加快脚步,往赤檀林深处走。越深越是茂密,白日的阳光照进来都似乎有些困难。 “感觉到了灵力吗七宝?”,沈薰衣再走了一会儿,前面微微传来红色的光亮,在这密林深处,并不像是出口,只是红色像是赤檀树的树叶在发光。 七宝点点头,“感觉到了,而且腐物的味道……” “呕————”,七宝往沈薰衣手上干呕了呕。 “七宝小爷受不了了!!” “你们鱼不是爱吃这个吗?” 七宝气急败坏,“都说了七宝小爷不是凡鱼!怎么能跟那些俗鱼一样!” 沈薰衣边走边和七宝聊天,不注意脚下踩到一样东西,嘎吱一声,沈薰衣低头看去—— 是一只被踩碎了半截的手骨。 沈薰衣往后一跳,额头都要炸开了,“卧…卧槽”。 七宝道,“怎么了?”,沈薰衣调整手的位置给它看,七宝扫视了一下地面,然后又干呕了起来。 沈薰衣:…………… 沈薰衣闭了闭眼,听着胸腔里砰砰砰雷鸣一样的心跳,在往四周仔细扫视了一下,也就十来步之遥的转角红光明亮,而这边树叶茂密,她刚刚也就忽视了。 此刻一眼望去,赤檀树下竟都是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不是动物,而是人。 第30章,腹中另洞天 七宝干呕完,看还在发呆的沈薰衣,“臭、臭丫头,你不会被吓傻了吧?” 沈薰衣摇摇头,吓是有被吓到,但吓傻但不至于,不过想拔腿飞奔倒是真的。 短暂思考了一会儿,沈薰衣提步继续往前。 “你不怕呀?”,七宝好奇地看向沈薰衣。 “不怕。”沈薰衣说得很违心。 “噢,可我觉得你手有点抖,快把我晃晕了……”,七宝嘀咕道。 沈薰衣:求求你闭嘴吧。 沈薰衣忍着恶心和害怕,蹲地打量了一下树下的枯骨,每一个的颜色都有些不一样。 应该这些人死去的时间不同,因而身体腐化的程度有所差别,沈薰衣捡了个枯枝,拨动了一下尸体骨架,试图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很快沈薰衣就在一具枯骨上发现了衣物的痕迹,这具枯骨的手骨抓着另一具枯骨,沈薰衣抿唇,“得罪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单独扒拉出来,衣服很是破烂了,穿在枯骨身上,沈薰衣站起来还是大致扫出来个雏形。 道服。 沈薰衣看了看前面的红光,“七宝,咱们去会会这异化赤檀树。” 主要是不去会会也没办法。 七宝点点头。 沈薰衣离红光入口就几步的距离,身上的灵力本来就所剩无几,剩余的有一种被外大力牵扯的感觉。 这并不是错觉。 沈薰衣走到入口,转角,一棵火红的赤檀树就赫然出现在了面前,不仅仅是树叶火红,不像其他树叶火红中带着些金黄的颜色,这一棵赤檀树的树干都是火红,高大粗壮地立在这里,乍一眼看去像是挺立的火焰,也是真的散发着红色的灵力光芒。 赤檀树的树根盘根错节,上面还遍布着枯骨,累积着厚厚的一层,在火红色光芒的映照下。 简直,修罗场。 七宝也被吓住了,吐都吐不出来了。 “臭、臭丫头,你的老大真的是叫你把这个毁掉就可以出去吗?”,七宝张着鱼嘴,怔怔道。 沈薰衣…… :) 她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现在的状况就是浑身剩余的灵力在不受控制的被压榨走,沈薰衣猜想,这些枯骨的主人应该就是这样被压榨殆尽的吧。 但她关键是现在也不能走,因为走了过几日也又会被移动到这里来。不断地陷入重复,即便这赤檀逢秋而盛,但谁能被它压榨到秋天过去。 “七宝,你有没有灵力?”,沈薰衣顿了顿问道。 七宝道,“当然有的啊,七宝每天都有在修炼的。” “那你有没有感觉你的灵力变少了?” 七宝咂巴了下鱼嘴,“那倒没有,没什么感觉。” 沈薰衣顿了顿,“难道是嫌弃你灵力太少了?”,不对啊,她灵力也很少好吗,完全就是渣渣不够塞牙缝的。 七宝瞪了她一眼,不开心了。 沈薰衣掏出身上的武器,也就一把小刀而已,沈薰衣看着面前这棵巨大的发着光的赤檀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姜熠真的是坑他们。 然而想到这里,沈薰衣却发现,松竹和白霜还没有到这里,不应该啊,这赤檀压榨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变动就是想要将身负灵力的物体都吸引到这里来。 这里不止有人的尸骨,甚至还有些动物尸骨。 那按照他们分开的时间和转移周期算,怎么也应该到了啊。 “你说你还有朋友没有到?”,七宝鱼头翻滚了一下疑惑。 沈薰衣简要给它解释了一下,七宝也陷入了沉思,“照你说的,你的朋友也应该到了才是。” 虽然说要毁掉这个根基,但她可不知道怎么毁掉根基啊,砍树?认真的吗? 沈薰衣决定先出来等一等,结果等到大概中午时分,也没遇到其他人来,还好她没什么灵力,吸得差不多了那种憋闷的拉扯感也就没有了。 然而松竹和白霜不同,两人境界比她高这么多,这变异赤檀树怎么会放过,“会不会是出事了?” 沈薰衣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带着七宝又跑进变异赤檀树里面,甜香阵阵的,红光也把周围照得亮堂。 她绕过层层枯骨,到处看了看,又爬上赤檀树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尽力避开人骨架,好在这赤檀树身上的红色光芒并不是真的火焰,也没有什么不适。 她绕着赤檀树爬了半圈,发现树的后面有一个挺大的树洞,沈薰衣愣了愣,想了一下,还是钻了下去。 但愿没有蛇虫什么的吧...... 沈薰衣跳进去发现,这棵变异赤檀树竟然是中空的? 她无暇多想,进去之后视线也仍旧明亮,于是就在赤红的树壁下发现了两个身着白衣的人。 沈薰衣几步跑过去,果然是松竹和白霜,两人没有什么明显外伤,沈薰衣拍着他们的脸,试图唤醒两人,然而两人皱着眉,额头上都是冷汗,却怎么也唤不醒。 沈薰衣:……今天也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往两人旁边的地上看了看,看到了好些张烧焦的符纸,沈薰衣捡起来看,竟然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是全然看得懂的。 沈薰衣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原文中的点,沈家修符,谢家炼器。 原主家族本身就是修的灵符之术,在落秋山下辖之地之中是上乘存在。 “是要用灵符来对付这变异赤檀树吗?” 沈薰衣看了一下松竹白霜二人的画的灵符,她虽然也不知道怎么画,但是就自然而然有一种原身多年在家耳濡目染的眼光。 画得真的,不怎么样。 七宝很好奇她看得这么入迷,“你们这个是什么呀?” 沈薰衣先把灵符收起来,这灵符如今也只是普通的符纸罢了,上面根本没有半点灵力。 而且按照这个画法,有灵力也不管用。 沈薰衣注意到白霜的手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伸手扳开,里面是小两块凝胶。 说来也是奇怪,这凝胶会散发出甜香,然而变异赤檀树甜香袭人,但是却并未看到任何凝胶。 果然,沈薰衣一把凝胶从白霜手中取出,这赤檀树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沈薰衣感觉到它在空气中高速地蒸发掉。 沈薰衣暗暗骂了一句,把这小两块眼疾手快地塞进两人嘴里。 第31章,灵丹匆入口 沈薰衣想,这被变异赤檀树吸收去不如先给他们吃掉……当然即使照这个样子,灵力最终还是会被赤檀树吸去。 也许是没有他们二人灵力不足了的原因,沈薰衣发现了白霜腰间的储物袋并未关闭。 她取下来掏了掏,嘿,里面东西果然很多。 通常画灵符,是将符纸画好,用时配合手势和口诀,注入灵力,按灵符所做符文的目的使用。 灵符的效力除了对于符文画得如何之外,还紧密相关的就是画符师本身的修炼境界,境界越高,效力越强越好。 沈薰衣思考了下,再想到自己的境界,有些怀疑人生。 “阿衣妹妹……”,沈薰衣听到有人叫她,发现是松竹醒了。 她过去把他扶起来,而一旁的白霜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们怎么昏迷在这里面?”。 松竹咳嗽了几声,没有先回答沈薰衣的问话,他偏头看到白霜没有醒来有些急,但沈薰衣跟他说白霜没多大事,他也就冷静了下来。 于是与沈薰衣交换起彼此的信息。 “什么,你们是前几天传送到这里的?”,沈薰衣有些惊讶,“不是今天吗?” 松竹摇摇头,“不是。”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灵力像是又在流失。” “那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看松竹的样子也带不动白霜,沈薰衣让松竹先出去,自己去驮起白霜。 七宝难得刚刚没插话,这时道,“臭丫头,你把我放你耳朵边吧。” 沈薰衣要扶起白霜这样一个少年确实不容易,“你不会掉吧?” “本七宝大爷怎么可能会掉!”,说着说着,七宝的身子又变小了许多。 沈薰衣依言照做,眼看着白霜的脸色竟然比刚刚更难看了,她弯腰俯身,本来都做好了很夸张的准备,咬着一口牙憋着一口气准备将比她高更比她重不知多少的白霜驮起来,结果哪知道手臂轻轻一拉白霜,就拉起来了。 她往后狠狠一个踉跄。 ???是白霜变得这么轻了还是她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沈薰衣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在这里面多待,于是轻轻松松就带白霜出了变异赤檀树树洞。 刚出去之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搅拌似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只见刚刚的树洞像漩涡一样被合上了。赤檀树的表面有灵符燃烧过的痕迹。 沈薰衣咽了咽口水,带着白霜很快离开了这附近,在小池附近与松竹汇合。 松竹看到沈薰衣矮小的身子带着白霜回来了,忙担心地去接过白霜,虽然他看着沈薰衣竟然一点的不气喘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沈薰衣将白霜轻飘飘地托了过去。 松竹自以为他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哪知道一接过白霜就“哎哎哎”地往地上要倒去。 沈薰衣两只手分别扯住两人的衣服,这回是踏踏实实的吃惊了。 她果然是、力气变得这么大了吗? “臭、臭丫头,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呀?”,七宝有点被震惊到,在耳朵里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沈薰衣也不知道,于是她在一人一鱼震惊的目光下,走到湖边寻找到一块险险能抱住的大石头。 又在一人一鱼惊悚的目光下,将抱住的巨石扔了出去,在远处的赤檀树脚下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好的确定了,她果然是力气变大了。 沈薰衣想了想,这些时日她也没做什么修炼或者吃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池塘里的鱼应该不是。而上回吃了苍花果力气的确是变大了些,但是似乎是不明显,如果这是灵果的功效在体内酝酿,直到现在才发挥了作用,似乎也说得通。 沈薰衣走回去,对上松竹震惊的脸,她笑了笑解释了两句。 二人注意到白霜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许是上回受了伤本来就比较虚弱吧。”看到松竹急的不行的样子,沈薰衣只得安慰他。 “你们为何开始画符?”沈薰衣询问松竹道。 没有灵力画符能用? 松竹挠了挠脑袋,“我们比阿衣妹妹你先被转移到变异赤檀树附近,抵抗了好一阵但是怎么也没办法,境界越高,这赤檀树吸收灵力就越快。但是境界足够的修士通常就能直接毁其变异赤檀树的心核。” “我们实在不行,跑离了一天,然后又耗费灵力找了少主一次。” “少主说这赤檀树在不断移动中,他也不能及时找到我们,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沈薰衣:……她越发觉得这个姜熠不靠谱了。 七宝跟沈薰衣咬耳朵,“臭丫头,你们这个少主的心比我的池塘都宽,听起来都不怕你们受伤出问题的吗?”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心道不不不,这哪里是你那个小破水塘能比的,姜熠的心宽不宽她不知道,但是有鬼倒像是真的。 “那少主可有说过那灵符怎么画?” “松竹哥哥你们也修习过灵符吗?” 松竹皱眉,“学过一点。” 沈薰衣:……不靠谱是同宗传递的。 “可是我们没有灵力怎么用灵符?” 这话一说,松竹突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有有有,我们还有灵力可以补充!”,他忙把腰间的储物袋取出来,往里面捞了半天,取出三颗金色的丹药递给沈薰衣。 “这是?” “这是少主之前给我的,不…不过我之前没想起来。”松竹觉得有些歉疚。 沈薰衣接过丹药看了看,道,“松竹哥哥你吃了吧,我吃了境界低也没什么用。” 松竹摆摆手,“不不不,我吃了的话即便过去灵力也会很快流逝,而且我和白霜都试着画过灵符了,似乎没有什么用。” 沈薰衣默了默,那是因为你们使用灵符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什么灵力了啊哥,是什么让你相信她吃了画符会有作用,她的配角光圈吗? 然而松竹死活推辞不愿意,沈薰衣无语的之后觉得,行吧,姜熠虽然有点可疑,但不至于要坑死她。沈薰衣咬咬牙一口吃下两颗丹药,留下一颗给白霜清醒。 她吞下之后,看到松竹有些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阿、阿衣妹妹,其实这个丹药啊,一次只要吃一颗就行了。” “我——” 沈薰衣骂人的话没有出口,小腹不断传来的灵力往上一涌,她头一痛,就昏迷了过去。 第32章,符试毁心核 沈薰衣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 她睁开眼睛,望见的是漫天火红的赤檀树,林间有微风吹来,缓解了一下觉得昏沉的脑袋。 阖了阖眸,好像还听见人在耳边笑着说,“阿衣,来,你看这个是这样的。” “天下之物,皆可为符。灵符之灵并非存于符纸上,而在符咒间。符纸显眼,对手可避,符咒藏身,尤是同类,难以察觉。” 沈薰衣觉得也是奇怪,原主的记忆就不能一次性全部给她吗?原主出事前的年龄也不小了,定不是记不住之前的事。 这次因为丹药药效太冲致使她昏迷,倒是又模模糊糊想起一些片段,原主作为沈家嫡女,果然是学过画符的。也不知道以前平日里教习的人是谁。 在昏迷中,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说话很温和,脾气极好,也很喜欢笑。 松竹看到沈薰衣醒了,惊喜地跑过来,“阿衣妹妹,你终于醒了!” 沈薰衣断了思绪,坐起来冲松竹点头,同时也看到不远处的白霜倚靠着树向她微笑致意。 她爬了起来,就听到耳朵里“哎哟,七宝大爷还好困啊”的一声抱怨,她说刚刚醒来七宝这家伙怎么没有动静,原来是睡着了。 “阿衣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们…我们可以画符了吗?” 沈薰衣点了点头。 “那好,我这就教你。” 松竹开心地将储物袋里的符纸拿出来,虽然灵力也可作画,但是为了避免灵力一出来就被周围的赤檀树吸去。 松竹又取出了墨笔。 沈薰衣接过了笔却没要符纸。 “阿衣妹妹?” 沈薰衣笑笑,“松竹哥哥就让我来画吧,你不是说你们之前画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我在畔水的时候,长衫道长还是教过我一些的。” “啊!那、那就阿衣妹妹自己来吧!” 松竹看向白霜,只见白霜也点了点头。 沈薰衣看了一下地上,地上的赤檀树叶多是晒得很干枯了的,脚一踩或者手一捏就会碎成粉末,她环视一圈,锁定了一棵相对较小的赤檀树。 本打算用灵力击落一些新鲜的赤檀树叶,然而想了想。 她走近赤檀树,伸手摸上了树干。 “阿衣妹妹这是要做什么?”,白霜虚弱着脸望着松竹。 松竹摇头,“我也不知道。” 接着就听见“哗哗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见沈薰衣抱住那棵赤檀树用手拍晃着,一大片红中带着少量金黄的赤檀树叶就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眼看差不多了,沈薰衣就停手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只有些微的发红。 很好,做个大力的人果然很好。 殊不知松竹白霜两人在旁边目瞪口呆,心中百转千回。 松竹悄悄给白霜咬耳朵,“果…果然阿衣妹妹像少主说的,很特别。” 沈薰衣做起自己的事情来就很专心了。 她挑了一大把树叶,坐下,将叶片放到膝盖,开始画符。 松竹和白霜离她有些距离,看她画得那么认真,松竹忍不住跑过来弯着腰看她画完了的符纸。 然后他陷入了沉思,于是又走回了白霜那里。 “白霜,我怎么感觉,阿衣妹子画的比我们画的还丑?” 白霜:…… 沈薰衣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赤檀树是一种火系变异树,然而对于毁树,沈薰衣不知道用火烧成灰烬还能怎么办,因此画了很多火系灵符。 虽然……这灵符看起来怪怪的吧,但她记忆里想起来的就是这么个样子。 画好灵符就要去变异赤檀树那里了,变异赤檀树是整片树林的根基,而变异赤檀树本身的根基就在它的树心。 白霜即使醒过来了状态仍然不是很好,沈薰衣打算和松竹一起去。 “七宝,你要跟我去吗?”,沈薰衣小声问了一句。 七宝这个时候已经醒了,它把沈薰衣耳朵当小床了似的,滚了滚道急急应道:“要去的要去的!” 于是沈薰衣和松竹就出发了,“你们要小心些!那变异赤檀树吸收灵力这么多年,或许已经有灵智了。”,白霜看着两人紧张道。 沈薰衣点点头,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害怕了,虽然她好像一直没多害怕来着。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说起来她还挺好奇这赤檀树的灵智和心核之类的东西的。 沈薰衣和松竹快到变异赤檀树附近时,那种吸收灵力的拉扯感又来了。 灵力多的时候,那种大力拉扯出去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一时下一秒,沈薰衣就拉着松竹狂奔进入了变异赤檀树底下。 祭出灵符,注入灵力,往之前记得的开合位置击去,漩涡一样的树洞口又打开了。 两人很快缩身进去。 进去的一瞬,听到身后的动静,两人回头看,只见那树洞入口此时已经很快合上了。 沈薰衣:……啊啊啊啊啊会不会缺氧! 可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这个了,这会儿简直觉得浑身都在向外被无数只细小的吸盘拉扯着,不过几分钟,她就感到了觉得头晕无力。 沈薰衣拿出笔又让松竹取了张符纸,大笔一挥,贴到了自己脑袋上。 松竹看到她脑门儿上那大大的“无感”两个字,再看她明显平静许多的神情。 心中不禁道:原来这也行?闭去身体感官知觉,就不会受这吸取灵力拉扯之苦吗? “松竹哥哥,你们之前发现这赤檀树的心核在何处?” 松竹回过神来,“这个我们是找到了的。”,松竹指着不远处树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疙瘩道。 沈薰衣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是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吗? 松竹拍了拍胸脯,“不会有错的!” 于是沈薰衣取出刚刚用赤檀树叶画的灵符,趁着体内的灵力还一时半会儿没被吸干,注入灵力,往那暗淡的木疙瘩上一贴。 灵符贴到上面燃起了熊熊灵火,燃烧着那不起眼的木疙瘩。 然而木疙瘩却没什么反应,任由那赤檀树叶做的灵符烧着。 “这……这怎么感觉没几张下去就能把这个心核毁掉了?”,沈薰衣嘀咕道,“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不是心核?” 按理说心核不会这么弱的,它吸收了不知多少人的灵力。 松竹也疑惑,心道难道是阿衣妹妹的灵符果然有用,明明他们之前的灵符一贴上去就立即毁坏成灰烬了,后来甚至都无法接近这心核了。 两人正想着,却突然只听“轰”的一声。 两人抬头望去,霎时间只见那木疙瘩发出比灵符强大不知多少的火焰,像把沈薰衣刚刚扔出去的灵符一口吞了进去似的,连灰烬都没有洒落下来。 沈薰衣:……果然是因为一开始因为这灵符长得像你自己的同类没反应过来吗? 第33章,焰烧伴地摇 燃烧完灵符之后,木疙瘩归于沉寂。 松竹道:“就是它!阿衣妹妹我说得没错吧!” 沈薰衣点头,看了看刚刚那个火势,觉得自己手上这一把灵符能破坏掉这个心核的希望非常渺茫。 松竹或许也还是察觉到这一点了,他吞吞吐吐道,“阿衣妹妹,我们要不要继续?” 但是不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灵力的流逝还在继续,待会儿彻底没灵力就是完全被动挨打了。 沈薰衣定定点头道,“继续吧!” 她祭出所有的火系灵符,念咒挥手,灵符飞奔而去,紧粘在木疙瘩上熊熊燃烧。 接着沈薰衣又扔了一些金系破坏符过去,本以为木疙瘩看起来只是木头,金系灵符锋利,破坏力极大,会有些作用。 火系灵符层层包裹着木疙瘩,高速地旋转起来,符纸上带着的火焰越来越大。 在火系包裹着灵符卖命的炙烤着的同时,金系灵符上去就是一炸,“嘭”的一声,火光四溅,烟雾弥漫。 沈薰衣和松竹后退了好些步,被呛得连连咳嗽。 沈薰衣抬头看去,隐隐可见灵符的灵力像流线一般往木疙瘩内涌去,而赤檀树叶做的符纸瞬间融化。 这木疙瘩完全没办法用火系灵符破坏啊,它本身属火系,但它作为树,竟然不怕火,这也太艰难了。 当然如果有雷系灵符就不必发愁了,但是雷灵根乃是变异灵根,她可没有这样的天赋。 “阿衣妹妹,这下我们怎么办?” 沈薰衣继续走近看了一眼那心核。 :) 真的是毫发无伤。 体内的灵力仍旧被不断拉扯着,沈薰衣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从身上掏出小刀来。 准备还是肉搏吧。 于是转身对松竹说了一下她的打算。 “阿衣妹妹,这,这太危险了!如果你破坏它的时候,它燃烧起来了怎么办!”,松竹一听就急了。 但是想了想好像灵符确实处理不了,这样试试也可以,他又道,“如果要冒险,就让我来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沈薰衣。 “而且…” “打住打住!”沈薰衣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敢嫌弃她矮? 最终还是拳头说了算数,松竹现在没有灵力,力气跟可以撼树的沈薰衣相比,完全比不过。 沈薰衣踩着松竹的肩膀攀上去,用力压了压腿。 嫌弃她矮,真的不能忍。 “对不住了啊松竹哥哥,我不重吧?” “不重不重。”,松竹认命地把沈薰衣驮起来,脸涨得有些红。 沈薰衣收了力,抓着着旁边的树藤,极近的看着这变异赤檀树的心核,她伸手扒拉了一下它的表面,再用袖口擦了擦,才发现这心核原来是被赤檀树自己的丑陋的树藤包裹着,内心其实是个小标致。 是透明的和赤檀树叶一般的花形晶体。 七宝探出半个脑袋来,“没想到这个坏蛋还挺好看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薰衣感叹了一句。 七宝看着她,心内嘀咕,听说这些女孩子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这臭丫头不会舍不得破坏掉它了吧? 事实证明它真的想多了,因为下一瞬沈薰衣就旋转着小刀一刀插上了心核,发出“噔”地一声,铁片摩擦出来的铮铮火光,和划过其表面的尖锐声音,惊得七宝鱼鳞都竖了起来。 七宝明显感觉到沈薰衣浑身都蓄满了力,这一刀是十成十的认真, 其凶残程度远超当时它所见的对池塘里的鱼开膛破肚之景。 沈薰衣纯粹用的是力气,并未动用灵力,事实上,她靠近这心核之时,灵力就被吸得差不多了。 再说,这心核着实有点东西,谁知道如果你动用灵力靠近,它会不会先也调动火系灵力燃烧你再吸光你。 这一刀下去,心核并未损坏,还好因为力气大,沈薰衣也没有觉得手痛。 她又看了看小刀,也还好。 接下来沈薰衣并未用直接击心核表面了,她往心核周围的树壁上一下一下的凿。 一下比一下力气大,轰轰地树壁上面都掉落了好些枯藤和浮尘。 “臭丫头,你这是想把这心核挖走啊?”,看着看着,七宝就发现沈薰衣的动机改变了。 沈薰衣嗯了一声。她想,这心核集灵力之大成,如果没有了它,这棵变异赤檀树就不能再继续变异,自然也无法带动周边的其他赤檀树变异了。 这赤檀树附近这么多修士的尸体,兴许大多是路过的低境界修士。一日一日离开又被移动回来到这里,最终灵力体力尽失死在这里。 而他们幸有姜熠点拨,如果不能找到突破口,结局怕也是逃不出枯骨。 不管之前沈薰衣和松竹他们之前做什么都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然而沈薰衣这一下一下挖人家“墙”角。 问题就来了。 “阿衣妹妹,你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移动?”,松竹驮着沈薰衣站着,突然感觉到了地面的摇晃。 话音刚落,地面就剧烈地摇晃起来了,松竹站都站不稳,“阿、阿衣妹妹!!!这地面真的在动,难道又到晚上了吗?它开始下一次移动了?!” 沈薰衣也站不稳了,她紧紧地抓住树藤,停下刀子。 “怎么会!”,要动也是其他树变换到这变异赤檀树跟前来,这才刚早上,哪儿那么快又到晚上了! 沈薰衣看了一眼心核,摸了摸它周边树壁,睁大眼睛瞅过去。 ……糟,好像朝一个地方凿太久太用力,这赤檀树脸皮这么薄的吗,怎么感觉都能看到树心外面的光亮了? 不过她很快又放下心来,照这样这心核也快掉落了。 她刚举起刀,地面又剧烈地摇动了起来,松竹一个不注意,就踉跄着摔了出去。 沈薰衣脚下一瞬悬空,她头皮一紧,慌忙抓住了心核和树藤。 然而这摇晃仍然不止,这赤檀树的树壁刚刚遍布的红色灵力光芒陡然鲜艳,一晃眼的功夫,整个赤檀树内部就变得火红,如同燃烧起来了火焰。 沈薰衣在空中摇来摇去,觉得自己随时要掉下去,晃得她头都要晕了。 红光入眼,连带着沈薰衣觉得手上抓着的心核都发起烫来。 七宝在耳朵里“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叫着,“臭丫头你快放手啊,这个心核是真的燃起来了啊!我可不想变成烤鱼!” 沈薰衣听它这么一说,才见这心核是真的又散发出灵力来。 但是她却也没有真的烧起来了的感觉啊,“七宝,这只是灵力的光茫,你别自己吓自己!” 七宝在沈薰衣耳朵里滚来滚去,“七宝大爷要热熟了,你傻了吗臭丫头!” “啊啊啊啊真的好烫!” 沈薰衣却是真的没有感觉到热,红色的确很容易给人燃烧和炎热的错觉,但是只要认清楚,也就不容易被那么迷惑。 “不信你看看松竹!”,七宝焦躁地大叫,沈薰衣才意识到在这晃动中松竹摔了时候就没说话了。 她看过去只见松竹斜趴在地上,脸色被光茫映得通红。 “摔…摔晕过去了?” 七宝气短。 “你看看他的脸,他是被热晕了!” 沈薰衣:…… 最后七宝实在被沈薰衣的迟钝气得吐血,它想到一个办法,钻出来朝着沈薰衣所抓住的心核吐了一大股水流。 “你吐什么口水到我手上?!” “屁,这是我存的池水!” 接着只见那串儿水**准地喷射到心核上,瞬间发出呲呲的响声,在晶体表面像是沸腾般滚动了几秒,就化作了蒸汽。 沈薰衣:卧槽!(#?Д?)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赤檀树内部就更加猛烈的摇晃起来了,上面簌簌的树尘枯枝掉落,不但迷了眼还呛得人连连咳嗽。 沈薰衣这回是真的要被摇吐了。 接着只见心核光芒大盛,往沈薰衣全身笼罩过来,她下意识放手摔了下去。 沈薰衣摔晕得干脆直接,七宝在混乱中跟着她掉下去,迷糊中见她手腕处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淡紫色光芒笼罩了全身,它蹦到沈薰衣怀里,接着它也晕了过去。 第34章,入山谋修炼 …… 从松竹房间出来,沈薰衣同白霜并行,她要去往姜家此番选拔的场所了。 沈薰衣那天从赤檀树上树摔下来之后,晕得太快连自己后来会怎么样都不知道。 醒来已经回到了云城。 她除了身上有些痛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然而松竹却并没有那么幸运,受伤颇重,这会儿还昏迷着。 按照白霜的说法,他那日只见一片大红光映亮天际,忙赶过来之时,随即就听得“嘭”的一声炸响。 后来到达那里的时候,只见到处都是树木烧焦的的碎渣,两人都陷入了昏迷。 不过很快姜熠赶来了,看到两人的状况立刻带了两人回来。 沈薰衣刚醒不过一日,就有人来告知她要去参加姜家的选拔,沈薰衣知道姜家是要选拔新人进入长歌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却也道,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回来,那不就是不必参加了。 松竹和白霜自然不必参加,但她却不能不走。 白霜这两日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他性子如此,但他醒来后若有若无的冷淡沈薰衣还是能感觉到的。沈薰衣想,或许是她与松竹一同前去,松竹受伤如此之重,而她却无事的缘故吧。 纵使她也很好奇为何如此,但是对于昏迷不醒的松竹,也实在的带上了几分抱歉。 此刻分别看得出白霜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沈薰衣猜想他的性子却也是不会说出口了。 于是沈薰衣还是干脆地告别离开了姜熠的宅院。 原处,白霜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叹了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这时,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人。 白霜紧张一看,“少主。” 姜熠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回去了。” 白霜抿唇,“少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熠负手,知道他说的是把松竹受伤的事情迁怒沈薰衣的事,于是笑道,“这事确实是你的错,不过我也有错。” 白霜不知道他后半句为什么那么说,一时之间无措,“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阿衣妹妹吗?” 姜熠笑笑,不置可否。 白霜沉默了几秒,又道,“那阿衣妹妹参加这一批选拔会没问题吗?” 毕竟她灵根太差,境界那么低。 “别担心。”,姜熠看着他道,“去修炼吧。” 白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离去。 姜熠独自立在庭前,望着秋日最后的云卷云舒,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果然也是个护短的。” …… 选拔的场所在云城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山上。 距离不远,沈薰衣也就徒步而去。 她边走边想着那天的事儿,醒来之后自然不只发现自己没受什么伤,还发现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也就是炼气三层了! 她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能生生给她提升一个小层次。 ……哎,好烦,记不得了。 这时候沈薰衣耳朵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沈薰衣顿住了脚步,“七宝?” “是七宝大爷!” 沈薰衣吃惊了,她本来以为七宝不见了的,以为她醒来之后也没听见个动静。 然而比起自己回忆那天的事情,有七宝便好多了。 “唔……你说那天你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你还记得吗?” 七宝让沈薰衣伸出手心,七宝从里面蹦跳了出来,沈薰衣以为它还记得,于是把它捧到手心。 “其实…七宝大爷那天紧随在你后面被烫晕过去了。” “嗯?”沈薰衣作势就要把它扔出去。 “等等等等,七宝记得记得的!”,它滚着身子,往沈薰衣手腕儿上使劲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薰衣觉得七宝好像没那么胖了,身上的蓝金色鱼皮也更加深邃了,隐隐瞅起来还有些小帅气。 沈薰衣看着趴在她手腕儿上的七宝。 “你是说,这个蝴蝶印记?” 沈薰衣撩开衣服,露出上面的小印记来。 “啊对对对!”,七宝忙爬过去,眼睛亮了亮,又用鱼尾蹭了蹭,“应该就是它!” “你那天昏迷过后就是这里“刷“的一下发出“铮”的光芒,“哗”的一瞬就把你“嗡”地罩住了!” 七宝摇头摆尾,沈薰衣丝毫不怀疑它如果有手脚,此刻就是手舞足蹈地表现它的兴奋和激动。 沈薰衣把它重新拨下手腕,自己打量了一下手上的蝴蝶印记,这印记的光芒难道是灵力吗? 怎么可能,如果她体内有这么多灵力,她不会察觉不到。 不过想起沈家修符,沈薰衣沉吟了一下,这样看来这印记会不会是某种灵符的印记。 是它帮助自己抵挡了伤害,提升了境界吗? 沈薰衣抚摸着这印记,想了一会儿。 不过慢慢来,最近她想起的事情明显越来越多了。总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沈薰衣很快就到了姜家选拔的地方,山脚下人已经很多了。 不过很明显的分成了两片,一批人穿得都比较正式,几乎都是炼气期的修士,而另一批却只是几乎什么修炼基础都没有的普通人。 两边似乎互相看不起,所以氛围有些奇怪。 据白霜说,她应该先把姜熠给的信笺给那测验处的负责人的,负责人会将她带至无需测灵根的那组。 是的,不知道何时,松竹白霜乃至长衫道人都知道她的灵根是伪系五灵根了。 :) 沈薰衣想了想,去登记处叫了个小童,把这“走后门”的操作给完完全全的执行了。 小童接过信笺走了没多久,回来就告知她直接站到那一列去即可。 沈薰衣自身也是炼气期,所以看得出来她的境界的,她站到那一列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沈薰衣瞅了一眼这边登记的情形,觉得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尴尬,什么灵根啊身高的都登记得详细。 沈薰衣思考了下,很快平复下来,不尴尬不尴尬,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就找不上我。 这边的炼气期的修士们这会儿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三三两两说着话,年龄多是十岁偏上的。 沈薰衣这下子站过去,不乏有好奇的人打量着这个年龄看起来很小的姑娘,想是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是炼气期了,然而看她穿着普通,上去打招呼的心思也有些犹豫。 沈薰衣可没想得那么多,抱着手臂,微扬着下巴,靠着一棵树愣是站出了一种,举世皆吵我独静的风骨来。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感觉的,旁人看上去只是一个长得挺乖的小丫头生闷气一般站在一旁的模样。 第35章,路遇一少年 “那丫头竟然也是炼气期的?” 沈薰衣站的这大队,不远处有两男两女集聚在一起。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看着不远处的沈薰衣道。 另外有一身穿青衣的少女,年龄也差不多大。另外两个少年年龄要大些,两人皆着白衣,头戴玉冠。 看穿着气质几人约莫都来自有名有姓的人家。 听闻此言,其中一个少年抬头打量了下红衣少女的神色,随即接话道:“我看着那丫头倒是不像,之前我注意到,那丫头给了那小童什么东西,后来才站到我们这队来的。” 红衣少女撇了撇嘴,“柏大哥你的意思是,她原来是走后门的。” 柏戈见她看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于妹妹不必介怀,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还有,”,他看了一眼旁边面色清冷的青装少女,继续道,“还有杨妹妹一样这般有天赋的。” 于佳欢这话爱听,可口头上还是说着,“柏大哥别这样说,佳欢其实也只是平日里努力了些,我的灵根算不得好的。” “于妹妹谦虚了。” 于佳欢又看了一眼那边靠着的沈薰衣,手指勾了勾发鬓叹道,“唉,我只是在想,走后门的人为什么这样做呢?虽然这样简单测验倒是免了,可是后面进去比试可怎么办?” “这会儿跟我们站在一队虽然说感到很有颜面,后面可就麻烦了。” 另一个少年这时候也开口了,“这就不是于妹妹需要替她们担心的了,既然做了这个选择,想必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了。” 于佳欢点点头,犹豫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道,“柏大哥柏二哥都来参加这姜家的修炼选拔了,怎么不见柏意呢?” 柏戈一听到柏意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凝固。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柏意无心修炼,这回恐怕是不会来了。” 于佳欢听罢后沉默了一下,眼里不知闪过什么,随即朝“哼,他那个废物,我就知道。” 柏戈勾唇,和柏安对视了一眼,也应和着点点头。 一边的青衣少女动了动唇,似是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沈薰衣在树下靠立着倒是安静。 很快就开始登记信息了。 沈薰衣想了想没有立即过去,对她来说先去后去没什么不一样。 于佳欢几人一听说开始登记了,自持身份,便很快就到队伍前面去要求登记了。 沈薰衣等了许久,这队的人都登记得差不多了,而普通人那边,尚在检验灵根,有人欢喜而出,有人颓丧而归。 姜家虽要帮助长歌门训练一些修士,作为大比的后备,也要选拔一些有些潜力的普通人,即便是做杂役弟子,有修仙这个名头在前面吊着,大多数也把这当作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和荣誉。 沈薰衣慢悠悠地过去。 瞄了一眼小童桌案上的信息表,小童记得沈薰衣之前给过他少主的信笺。 笑着接待了沈薰衣,于是一一开始问问题。 “好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我们这边不用测灵根了,但是还是要记录一下,您的灵根是?” “五灵根。” “啊——好的,五灵根,接下来—”,小童的话头戛然而止。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沈薰衣,又重复了一遍,“五灵根?” 沈薰衣点头,神情不能再认真。 小童顿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接着眼睛里冒出了异样的光辉,他看着沈薰衣。 “好的,您直接上山就行了,相关事宜会有人安排的。” “好的多谢小道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位小童眼神有些兴奋。 沈薰衣转身,顿住脚。 “七宝,他是不是把我当作天赋异禀的修士了?”,这略带崇拜的目光怪让人愉快的。 “异饼?”,七宝重复了遍,“那是什么东西?” 沈薰衣默,你当我没说吧。 沈薰衣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登记的了,这时候小童已经和他的同伴开始收拾起了桌面。 不同于那边的喧嚣,这边已经很安静了,大家都往山上去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人来呢?“ “不用了,这么晚了,我觉得差不多了。” “这个本来就是规定了时间的,来晚了错过了又不能怪我们。” “嗯,说得也是,还是早收拾好早回去休息吧。” 沈薰衣她听到身后的小童对话。 提步刚要走,侧角里就奔跑着撞来一个人,“等等,二位小道长烦请稍等一下!” “哎!”,少年撞到了沈薰衣,沈薰衣现在是个力气大的人,步子也随时稳得一批。 少年身形虽比沈薰衣高,但两人相撞,少年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薰衣揉了揉肩膀,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头戴玉冠,唇红齿白,一身白衣穿在身上有几分文弱书生气息。 像个读书人。 沈薰衣想了想,最终还是弯腰伸手,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柏意这一下撞得有点痛,他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接受别人的援手,“多谢!” 结果抬头就看到沈薰衣近距离微笑着盯着他的脸,少女眉眼稚嫩,眼神纯粹。 柏意脸一红,一下子就撒开了沈薰衣的手,“我我我、我没事的!” 于是这样的后果就是,他起身时又踩到一块小滚石,“嘭”地一下又坐了下去。 沈薰衣:……少年,你何苦呢? 少年最终还是被沈薰衣拉了起来。 他站稳后,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停的对沈薰衣道谢,接着很快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忙不停的鞠躬道,“啊,方才对不起对不起!” 沈薰衣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少年的额上沁出了些许汗珠来,还有些气喘,约莫是赶着来的。 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指着身后没几步的登记处道,“你若是再不去,可真就要晚了。” 少年脸色一紧,忙看过去,朝沈薰衣作了个揖,赶紧跑了过去。 小童没想到还真有这时候来的人,言语之间有些抱怨。于是沈薰衣就听到少年又不停地道歉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用道歉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意。” 第36章,落住乙宿院 沿着层层石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山顶,山顶很大很空旷,不远处有层层错落的房屋。 树林间的大空地上站着爬上山来的人。也有人是御剑飞行而上来的,此时谈笑风生。 这是姜家收的第一批修士,都是靠近云城的姜家下辖之处的地方来的修炼者。 管事者按照修炼境界将沈薰衣这边分了队,又给了号码牌,也就是划分住宿的牌子。 沈薰衣接过号码牌,上面写着“乙宿”,她往山上坐落着房屋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乙宿”是个小院儿,小院儿里住三个人,左面右面和正对着门有一个房间。 目测其他两人还没来,沈薰衣看了看号牌,上面也没写具体的指定房间。 沈薰衣站在大门口感觉了一下山风,选择了左面的屋子,推开门里面的东西也还是齐全。 看了一下床铺的位置,沈薰衣就轰隆隆地把它推到房间里边儿的窗边去了,屋内有两只窗口,靠着门这边还有一只。 现在也还没有到修炼的时间,管事者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 “七宝,你待哪儿?” “要不,我去找个池子?” 沈薰衣把七宝从耳边拎出来。 “不不不!七宝不要呆在池子里,七宝要跟你一起住!” “池子里有水又大呆在那里不好?” “不!七宝大爷赖上你了!就不要去池子里!” 沈薰衣想了想,决定还是想给它讲讲道理,毕竟它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是个公的啊! 然而这时候沈薰衣听到屋外传来动静,“子清,哇我这边的正屋居然还没有人住哎!是不是给我留着的!” 沈薰衣闻言从床边起身,从窗口看去,是一红衣少女和一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道,“佳欢,趁着这屋子还没人住,那你就先选了吧。” 于佳欢扬了扬下巴,从青衣女子手上取来包袱,“哎,知道啦知道啦!急什么,这么好的屋子正对着门呢,多气派!” 说罢她看了一眼杨子清,“子清,也就是你不争不抢的,刚刚我想要从别人那儿帮你要这个位置的屋子,你也不允!哼,这样有身份的位置,当然该你我这样的人住啊!” 杨子清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说着这话,杨子清往左右两面的屋子扫视了一眼,沈薰衣把身子迅疾地收了回来。两人就开门进屋了。 沈薰衣本来还想着看情况出去跟院儿友打个招呼的,虽然她不是故意听二人讲话的,但是这时候再出去肯定会很尴尬。 而且,这位穿红衣的妹子,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说的话也怪不好听。 修仙之世虽说普通人以钱权论尊卑,修士以境界高低论尊卑。虽然尊卑贵贱实实在在的存在,但是这样天生带着优越感的,她还真是没办法喜欢。 人与人相处呢,有时候是真的能够凭借微末判定自己能不能与之合得来并且交往的。 或许是一个动作,或许是几句话,或许是一眼所见的之间蔓延的所谓……“磁场不合”? “那个丫头好讨厌!”,七宝也听见了,忍不住同沈薰衣吐槽。 沈薰衣看着它,“你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你信不信我告诉她然后人家把你烤着吃了。” 七宝愤愤,“你还不是不喜欢那个丫头?” “我跟你说了?” “我感觉出来的。” “不过臭丫头,你为什么不住那个屋子啊?听她说的很气派,你比她先来,要是选的话肯定是你的了!” 沈薰衣揉了揉下巴,“冬天就要来了,那个位置地势高,还处在风口。” “这谁爱气派谁气派吧。我怕冷。” 七宝:“咦惹,臭丫头你真是……” “七宝你变回来吧。” “为什么,我这么小小巧巧的不好吗?” “嗯。” “那好吧。”,七宝扭扭鱼身变成了之前的模样。 “你这是想变就能变?” “不是的,你要是掐住七宝的脸七宝就不能变来变去了。” “这样啊——”沈薰衣拎着七宝站了起来,掐住它的脸往外走。 “泥——泥干嘛啊臭亚头” “你瞧瞧你这一天天臭丫头叫得一个臭,叫人家就叫丫头,我有点饿了,我想想找个什么地方把你烤了吃吧。” “唔——唔—唔唔”,七宝的鱼身摆动起来。沈薰衣又捏紧了它的胖脸一些。 “泥——听窝嗦—唔唔唔!” 沈薰衣拎着七宝出门时,正门的屋子关着门,她也没有打算惊动人家,开了门就走了。 不过说起来,左面的屋子还没有人来。 沈薰衣带着七宝往林子里走,她觉得七宝还是挺胖的,把手一松,七宝就“哗”地一下变成了小巧的样子躺在她手心。 “变回来。”,她淡淡道。 “不!” “真不变?” “不不不,七宝大爷就不,出家人不杀生吃生!” 沈薰衣:……“我又不是佛修。” “七宝不听不听!”,在沈薰衣的手心撒泼似的打滚。 沈薰衣:…… 走了好一会儿,山上果真有池子,沈薰衣把七宝直截了当扔了出去。 事实证明,虽然七宝嘴上说着这样就很好,没有水也行,但是它本质还是一条鱼,看着它舒服地在水池塘里舒展着身子的样子。 沈薰衣都没好意思提醒它那被打肿的脸。 “待会儿来带你回去好吧七宝?” “咕噜噜嘟噜噜~~” “嘟噜噜咕噜噜~” 沈薰衣:……她这就走。 这山林很大,沈薰衣也乐得转悠,迄今为止她去过的两片树林,都遇到的是啥事儿啊。 下午的阳光从高大笔直的树林缝隙洒落下来,投下一片光影,间或有微风拂面,草叶清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二哥……” “想要见佳欢,还是想要凭你的资质进长歌门?” “我……我不是,我没有…” “哼,你以为我会信?” 沈薰衣没再往前走,就立马止住了脚步。 ……还能不能让她愉快的蹓个跶了? “大哥,我真的只是想要来好好修炼的,我、我也想试试!” 沈薰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躲在一棵树后面,稍微探出了头,就见一身穿白衣的少年上前推倒了另一个少年。 另外还有一个少年站在一旁嘲弄地看着这一切。 “柏意,你可真是敢痴心妄想!” 第37章,队伍随意成 柏戈不屑道。 “你最好赶紧滚回去,佳欢怎么会看得上你?” “我对她真……” 柏意急急想要解释,他是真的不喜欢于佳欢啊,为什么非要说他喜欢她。 然而两人却不给他机会,“是啊,三弟,你还是不要狡辩了,你即便灵根尚可,但你这身子骨也不行啊。”柏安道。 柏戈皱眉,“二弟你乱叫什么呢!” 柏意他不过是个妾生子,哪能配跟他们称兄道弟。 柏意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要爬起来的动作突地就顿住了。 清澈的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萎靡,干净修长的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杂草。 “你听见没有?”,柏戈继续朝他道。 “算了算了,三……柏意他应该也知道了,大哥我们走吧,我想柏意应该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柏戈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狼狈的柏意,脸上划过一丝满意。 两人离开后,柏意一个人坐在地上。 夕阳西下,阳光已经没有那么暖了,反而打在树上的阴影,却拉得很长很长。 沈薰衣站在原地也没有动,她远远看着少年一下子变得有些淡漠的脸。 想起自己确实是认识这个少年的,那会儿在山下遇见的,可不就是他。 沈薰衣双手合十,朝他的方向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她真的不是故意听到这些话的。 随即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 坐在地上的柏意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他看向沈薰衣刚刚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最终自己爬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杂草和生泥。 沈薰衣把七宝拎回了乙宿院儿,决定以后有空就带它来放放风。 回去的时候去指定场所取了吃食,带回去的时候沈薰衣遇见了个妹子。 沈薰衣端着吃食离开了取食坊在路上被一个妹子拦下,妹子杏眼樱唇,身形娇小,头上绑着一条碧绿丝带。 “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哎,你多少岁了?” 沈.脸不红心不跳.薰衣,“我八岁。” “啊你也是八岁呀,我也是哎,你叫什么名字住哪个院儿啊?”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沈薰衣一一回了她的话。 “啊!你跟我住一处哎,我也是住乙宿,衣衣!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沈薰衣确实没想到,这个“同龄人”竟然就是她的对门儿。 “我叫柯可,你叫我可可就行了。” 于是两人便一同回了院子里,看到正面房间亮着灯,听到院儿里的动静,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反应。 柯可小姑娘非要去敲门给人家打个招呼,沈薰衣没办法也被拖去了。 “谁呀谁呀别敲了!” 于佳欢打开门,一眼看见了眼睛亮晶晶的柯可,然后又看见了沈薰衣。 她的脸色有些怪,态度不冷不热,“有事?” 柯可愣了一下,忙道,“没事没事,我们只是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就要同住这个院儿了,想要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 于佳欢等着柯可说完话,也没有立即接话,她的手抚了抚耳侧,接着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才懒懒应道。 “啊——是这样啊。” “那……那你忙你的,我叫柯可,我们就先走了。” “我叫于佳欢。” 柯可看她不是很愿意跟她们搭话,点了点头拉着沈薰衣就要走。 “等一下。”于佳欢喊住了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微扬着下巴看向沈薰衣。 沈薰衣全程没有说话就是觉得这妹子挺不好相处的。 明明她现在还没长高,这妹子就已经比她高好些了,说话居然还微扬着下巴。 :) 有点气人。 于是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称呼我爸爸就行了。” 柯可看了沈薰衣一眼,但是没说话。 “爸爸?”,于佳欢怀疑的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像个男人的。 “诶~”沈薰衣应了她。 于佳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看了两人一眼,又冲沈薰衣道:“你这名字取得真差劲。” 沈薰衣:……噢。 说完她不等两人离开,就“啪”地关上了门。 柯可和沈薰衣下了台阶,小声问她,“为什么你又叫那个名字啊衣衣?” 沈薰衣笑了笑刚准备回答,柯可就“哎”的一声抚掌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愿意她叫你名字是不是!” “她这人看起来傲傲的,我都有些后悔告诉她名字了。” 对此沈薰衣只想表示,少女我欣赏你的自问自答。 …… 第二日也就要正式开始修炼了。 一大早众人就到了修炼堂,众人闹哄哄的,沈薰衣注意到于佳欢和昨天那个少女还有两个少年修士站在一起。 再一看,发现那两个修士正是昨日在林中所见的人。 沈薰衣在对方转身之前收回了目光。 “衣衣,你在看于佳欢她们吗?”柯可在一旁问道。 “嗯。” “你知不知道她旁边的人是哪些?我告诉你啊,”柯可说着伸出手指来。 “柏戈,柏安,还有一个杨子清,他们都是从云城附近的湘城来的。” 沈薰衣倒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柯可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 “湘城?” “对,湘城虽然也是城,但比云城小一些,当初还和云城争夺过这些地方的管辖权呢。不过最终还是咱们云城姜家胜了。” “这样啊。” 没说多久,管事者就给他们开始讲解这几个月的训练计划,晨起自行修炼几个时辰,有问题可以询问。接着会有人专门讲解关于修炼的小课。 首先这里的人会分编成四人小队,对于修炼,自然免不了需要一些灵草丹药,这些就是要通过之后的比试历练去获得的。况且争夺比赛,既可以提升自身,同时也是之后选拔的参考标准。 这几个月的训练结束以后,会根据综合情况选择其中的优秀修炼者进入长歌门。当然如果能力不够,还想进入长歌门,就只能跟那些杂役弟子成为一批人了。 于是按着登记顺序开始编队,沈薰衣想着,自己登记好像是倒数第一吧? 分好了的队伍就自行先去修炼了。 大堂里的人都几乎走光了,才喊到沈薰衣。 “沈薰衣,柏意,柯可。” 沈薰衣和柯可都应了声。她想起来了后面还有那个少年,至于柯可,没想到她是最最最后一个。 “柏意?” 念名单的人扫视了一下大堂。 没有人应声。 “柏意?”,管事者又念了好几遍。 一个角落里才传来回应,“到!道长我、我在这儿!”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对、对不起!”,柏意脸红着,着急地鞠了好几个躬。 “因为人数有些偏差,只好你们三个一队了,不过不必担心,后面的团队任务不会让你们吃亏。” 第38章,突然的血迹 既然他这样说了,事情也就这么定了。 其实团队任务,沈薰衣听完之后觉得还是挺靠运气的,因为有些队伍的成员有那么一两个修炼境界挺高的,而有的呢则是均衡。 柏意看到沈薰衣,他眼睛亮了亮,道,“真巧。” 沈薰衣点点头,也回之一笑。 柯可先是惊讶两人居然认识,听完解释后,她哦了一声,接着又道:“你也姓柏,刚刚才走了两个姓柏的,你们是一家人吗?” 柏意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沈薰衣以为他不会愿意说出和两人的关系的,不过柏意却是出乎意料并未隐瞒。 “那是我大哥和二哥。” “哎——那你们怎么都不在一起的?”,柯可吃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三兄弟。 不过她怎么没有听爹爹说湘城柏家有过三兄弟,是她查消息不全面? “我……”,这话难住了柏意,他红着脸挠了挠头,颇有些无措的地看向沈薰衣。 沈薰衣忙拉拉柯可,冲她摇了摇头,妹子你这问到人家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了。 他这十有八九是因为关系不好才不在一起啊,而且,沈薰衣想了想那天,那柏戈和柏安应该是想他离开的吧,就差威胁他赶紧走了,这事,貌似还跟于佳欢有关。 柯可啊了一声,准确接收消息,“那我们便去修炼吧!我炼气二层了,是水火土灵根,你们呢?”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 “我、我是水木灵根,现在炼气五层了。”,柏意道。 沈薰衣立时转头看他,大…大佬啊哥,绝佳的双灵根。 “但、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提高过了。”,柏意说完,看着面前两人有些兴奋的眼睛,又道。 柯可拍了拍他的肩,“不怕啊柏意,本来修炼就难,你双灵根的根基在这儿,并且你年纪又不大,哎,对了你多大?” “我十二了。” “你看起来不像十二岁哎!” 沈薰衣看了一眼柏意,觉得他这副细皮嫩肉的样子配上他的性格,的确不像个十二岁的少年。 “看起来显小。”,沈薰衣道。 “对了,衣衣你呢?”两人都看向沈薰衣。 “我…我是五灵根,现在炼气三层。” 两人吃了一惊,“那不是基本上可以被称作废灵根吗?衣衣你竟然还能修炼?!”,柯可忍不住道。 柏意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沈薰衣。 “这……大概因为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机缘吧。”,最近关于她灵根的事频频被提起,使她开始不得不再次思考起YY对她的深仇大恨来。 别人家的女配都是天赋身份缺一不可,美貌无双,她的天赋是挂了,身世目前来看有些惨,容貌么,这脸还小但初见动人(她这不是自夸啊,是在夸原主),按照YY的设定,原主是个身娇体软的姑娘。 沈薰衣又想起她不全的记忆,原主应当是自小被宠护着长大的,一个被宠护的角色似乎也并不需要多么强大……这么想来,她好像有被安慰到,YY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不过想到现下的状况,沈薰衣下意识摩挲了下手腕,天赋说差相比起来是差了些,但沈薰衣逐渐怀疑自己有外挂。 三人也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结,别人都是选择在单间的修炼房修炼,而柯可带着两人去了山中据她说一个极好的修炼场所。 是山上一个靠近悬崖的高地势平地,地上铺展着青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崖边有几棵枫树,往下看能俯瞰整片山林,下面是一个清澈的小瀑布。 “此处可见日月星辰,对于修炼是极好的,只是这位置有些偏了,真是难为能找到。”,柏意四处看着赞叹道。 柯可笑嘻嘻的,“当然啦!”,她自小来过这里好多次了。 于是几人各占一处开始静心修炼,各自身上开始缓缓流淌出灵力,逐渐全身。 沈薰衣是五灵根,她本来修炼速度就慢,灵力杂而不充裕。针对她而言,她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集中精力灵力修炼巩固并强化一两种灵根。 不过……沈薰衣修炼了半个时辰,期间忍不住反反复复睁开眼睛,想法是好的,但是她做不到随心所欲。 沈薰衣暗暗抚着手腕,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来,既然上回她升了境界据七宝说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蝴蝶印记,沈薰衣瞧着它的颜色比之前又鲜活了些,看着越发生动。 暂时还不知道这蝴蝶印记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会不会或许帮助她修炼的关键。毕竟原主出身有名的修仙世家,家族基础在那儿,这样的根基总得有地方弥补上去。 她皱着眉,如果之后的时间修炼的程度和速度都跟不上,那她最初的一步都迈不开,在这修仙世界自由自在实在是胎死腹中。 这时候沈薰衣突然察觉到有目光投射过来,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柏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沈薰衣动作自然的把手腕上的手指滑落到掌心。 柏意的额头上有些薄汗,脸色在日光映照下有些微苍白,他看沈薰衣注意到他了,羞笑了笑,张开口小声询问她怎么不修炼了。 沈薰衣即便跟他说了他也是没办法,于是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修炼了。 两日过去,打瞌睡打得要命的时候总算有人送枕头来了,这日沈薰衣收到了姜熠用灵信鸟送来的东西,拆开一看,发现竟是一本画符师所用的书。 姜熠的意思是,让她修符? 沈薰衣察觉书里还夹着一张字条,打开一看果然如此,大体是让她暂时先不要急于强化灵根,利用灵根的优势进行修炼。 ……她想冒昧问一下,她的灵根究竟有什么优势……? 沈薰衣一直很怀疑姜熠究竟知道些什么,现在叫她修符,正好也和沈家的专修一样。 但利用符篆本身的符力加持灵力,确实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沈薰衣也就没拒绝。 沈薰衣接下来就打算按照这个修炼,也不知道这书册是谁编的,言有尽意无穷,极好。 修炼虽然进展缓慢,但却是比之前好多了。 沈薰衣这两天跟着柯可和柏意修炼,几人合得来,心情也挺好。不过她发现柏意竟然还有些衣物上的小洁癖似的,竟然每日都换了一件衣服。 然而这日沈薰衣修炼完又睁眼的时候,发现柏意也如同前几日脸色苍白,额头薄汗,然而这次,他唇角却带着血迹,颜色鲜红,缕缕蜿蜒至下颚。 第39章,帮出一口气 沈薰衣震惊地看着柏意,只见他身体骤然垮了下来,一手撑着地面,喘着气,一手轻轻拂去嘴角的血迹。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动作一顿,往沈薰衣这边看过来,见她和柯可都是闭着眼在修炼的。 随即轻手轻脚的起身,往下面的小瀑布去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想让他发现了,总觉得这样撞见人家狼狈的样子会使人更难堪。 沈薰衣猜想他约莫是去清洗指尖和唇角的血迹了。 看着他方才的样子,沈薰衣还是有些不放心,遂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缓慢下到小瀑布附近,水花在石岩上迸溅,沾湿了好一片衣角,柏意扶着石壁缓缓蹲下来。 清澈的小潭映出他苍白的面容,他微微抿了抿唇,沾染了血迹的手指伸入水中,水沁凉沁凉的。 清洗过手,又掬水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他用手背擦着下颚的水。之后又清理了衣服上的红艳,但有些多的部分没有办法,便卷好不至露出来。 做完这一切,柏意便想着快些回去。遂立即起身,头有些昏沉,他立即扶住了石壁。沈薰衣看到他上来了,也就先回去了。 虚虚闭上眼,感觉到柏意在不远处坐下,气息有些重。 然而这日到了时间几人仍是照常离开这里,往修炼场去,今日安排了小课。沈薰衣走在柏意旁边,突然柏意踩到东西要滑了。 沈薰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啊、对不起对不起!” 沈薰衣把他扶稳,暂时也没有松开手,道,“我扶着你走吧。” “啊?”,柏意清秀的脸一愣,“不、不必麻烦了。” 他试着挣了挣,沈薰衣的手纹丝不动。 “那……那就麻烦阿衣了。” “不是让你叫衣衣吗?”,柯可在一旁道,“你看你都叫我可可。” 柏意耳朵红了红,“因为阿衣的名字是三个字。”,总感觉三个字的话叫最后一个字的叠词是很亲密关系才能叫,而两字姓名的话,叫全名太生分,所以叠词无妨。 柯可:……“这有什么关系?” 柏意便不说话了。 沈薰衣没办法理解这两人在名字的叫法上每日都要提一提的事情,也就不插话,看着两人各执一词。 “哎,那好吧好吧!” 说罢,柯可略疑惑地看向柏意,“柏意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的样子?是修炼遇到瓶颈了吗?” 说罢她歪头继续道,“唔——似乎这两日都有些这样子哎。” 几人年龄不同,柏意比她们两人大上几岁,柯可想要叫他哥哥的,但是柏意不习惯,忙摆摆手说正常称呼就行了。 虽然一开始还觉得挺不好的,不过现在一叫一个顺口。 沈薰衣闻言也看向柏意。 由于她扶握着柏意的袖口,所以明显的能感觉到此刻柏意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却又很快放松了。 “是遇到一些问题,不过也还好,不必担心。”,他淡淡道。 柯可张嘴还想刨根问底,沈薰衣潮她眨了眨眼睛,于是她到嘴边的话就转了弯,“啊——这样啊,柏意你也别心急,这修炼嘛,难免需要很多时间和心力的。” 柏意点点头,低着眸子轻轻“嗯”了一声,眼里有些淡淡的阴霾。 他真的已经等待了很多时间了。 沈薰衣沉默了一下,道,“柏意,你要不要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一日的课没听也没什么关系的。 柏意摇摇头,“阿衣,我没事。” 沈薰衣暗自叹了一口气,没事才怪,身子发冷,脸色苍白。 “行了,我们先去听课吧。” 几人随即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听完课,沈薰衣坚持要把柏意送回去,柏意拒绝不了,也就应了。 “阿衣,你不用扶着我了。” 沈薰衣松开他。 秋日的霞光打在两人身上,沉默之间也有些温暖。 踩着余晖,沈薰衣把柏意送回了他住的丙宿,有两个修士此时也正往院子里走。两人只淡淡看了一眼柏意,中断了交谈便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进去,甚至还转身要关上院门。 沈薰衣:……这他妈什么德行? “你得罪他们了?” “没……我没有。” 沈薰衣突然觉得要被柏意这随时小心翼翼的语气气死。 她旋即就拉着柏意就蹬地上前,柏意都没反应过来,“欸?” 沈薰衣一手把门“啪”地推了回去,门差点拍到那人的脸上。 “你———!”那少年嘴角有一颗黑痣,看到沈薰衣一个小丫头把门推了回来有些气急败坏,他双手扶上门,用力再要推回来,沈薰衣抵住门,一动不动。 “哪里来的臭丫头?!没长眼睛看到我要关门吗?”黑痣少年骂道。 “阿衣,算了算了……”,柏意看到对方生气了,忙急急拉住沈薰衣,接着又朝那少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不是故意的!” 黑痣少年一听,“哼”了一声,“叫她给我道歉!” 柏意一愣,弯腰鞠了鞠躬,“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您请先进去吧。” 沈薰衣看着他弯腰傻傻给人家道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手就呼上来柏意的脑袋,“脑子坏掉了?眼睛真瞎的人都没道歉你道什么歉?!” 沈薰衣这一巴掌还是有些力度的,柏意“嘶”了一声,捂住了后脑勺。 黑痣少年被沈薰衣这咬牙切齿的彪悍操作吓了一跳,“你!!” 沈薰衣偏头,“你什么你?!” 黑痣少年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自己比她大上好几岁,力气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 他黑着脸,手掌上注入了灵力,“臭丫头找打?”,想要趁沈薰衣不注意往她身上击来。 沈薰衣眼尖,见他灵力冒头的时候,就立刻收回了手,拉住柏意一闪,旋即狠狠一脚猝不及防踹在院门儿上。 这一脚的力道可是比刚刚手推的要大上好多倍。 也就这眨眼之间的功夫,少年不察,被震开退了好几大步。 “怎么了,阿赫?”听到动静,另外一个少年也出来了,他刚刚喝口水的功夫。 沈薰衣早早收回了腿,道,“管事者说这次修炼禁止私斗,尤其是动用法力相斗,而且还是姜家少主发的话,不知这位大哥刚刚是什么意思?” 黑痣少年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今年姜家收人选送落秋山一事是姜家少主安排的,这位姜少主可没有往些年姜家家主安排的人那么松懈。 “臭丫头,分明是你……” 另一个少年显然看这沈薰衣身后的柏意也立刻懂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接下沈薰衣的话道,虚伪地笑了笑,“小妹妹,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柏意脸色一紧,他站到沈薰衣身前去挡住她。 沈薰衣冲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看证据?”,哎呀呀,这可怎么好,她刚好有。 沈薰衣袖口一抬,里面溜出一张符篆,她勾了勾手指,符篆就飘到半空燃烧了起来,在半空中一一呈现了刚刚的情景。 第40章,息事心不宁 沈薰衣心里有点肉疼,这张符可是她这几天的成果,但是又挺开心的的,没想到竟然效果极好。 刚刚笑问的少年脸色瞬敛,黑痣少年在一旁看了,一时有些慌,但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立即道,“那又如何?!臭丫头你那符篆这会儿用了,不就已经没有证据了吗哈哈。” 沈薰衣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从袖口又抓了一把符篆,啊虽然仅仅是符纸罢了,但胜在对面不知道呀。 黑痣少年见状还要动手,沈薰衣拉着柏意往后退一步。 “黑痣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就算毁了我手上的,我也还有很多的。” 另一个少年拦住了黑痣少年,冲他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黑痣少年凶狠地看着沈薰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痣,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这个痣了。 然而另一个少年说的话却是意想不到的管用,黑痣少年他狠狠地“哼”了一声,踹了一脚门就进去了。 “哎等等等等!”,沈薰衣喊住他们。 “小妹妹还有事?”,两人顿住脚步。 沈薰衣摆摆手,“啊没事没事喊错了。” “你——” 沈薰衣在黑痣少年回头瞪过来的时候,把手上的符纸递给了柏意,“这个你也拿一部分吧,我留几张,你留几张。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好用。” 柏意乖乖地接过收起来。 黑痣少年:…… 这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们?他双手紧了紧,就要又上前去。 旁边的少年低斥,“阿赫!” 于是黑痣少年绷着身子半响,把手一甩,气冲冲回了房间。 两人走后,沈薰衣才看向柏意,眉眼之间有些严肃。 “阿衣……”,柏意小心翼翼地喊她。 看两人刚刚的样子,沈薰衣莫名觉得柏意不仅仅受这点排斥而已。但她看他这性格也不像是会得罪人的。 “他们没欺负你其他的吧?” “没有没有!”,柏意忙道,他其实觉得那些言语上的辱骂都算不了什么的。早也就习惯了。 说完见沈薰衣沉默着不说话,就看着他,柏意想到是不是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他一慌,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沈薰衣叹口气,扶住他,“走啦,没事,我送你进去。” “这这这…这不好吧。” 沈薰衣倒是觉得没什么,“送你到你房间门口就是”,她看了看其他两人的屋子,黑痣少年住的右面,另外一个住的正面,此时两人都关上了门。 柏意最终同意了。 沈薰衣把他送到门口,就挥挥手走了,柏意笑着点点头,目送沈薰衣出去。 沈薰衣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离开的。” 柏意乖乖点着头,但却没动。 少年一身白衣,夕阳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光点碎在他清澈的眼睛里,看过来的目光纯净又柔软。 沈薰衣愣了下,又胡乱挥了挥手,就快步离开了。 站在院门儿顿了顿,还是没有思考清楚,那两人也是炼气期,柏意的修为在这两人之上,这两人这般对他,怎么却像是毫没反应似的。 至于能忍则忍,世确有小忍获大谋,但有人却是会蹬鼻子上脸,大谋还没实现,就被这日一日的恶意磋磨得太辛苦。 然而沈薰衣却不知道,柏意并非是感知不到他人的恶意,只是觉得太无所谓了。 柏意等待沈薰衣走了片刻,才慢慢上石梯回房,修炼了一天,身体四处蔓延开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捂着嘴咳嗽着,双肩不停地颤抖着,缓缓弯下了腰。 或许是察觉到沈薰衣走了,正方向的骂声也就很肆无忌惮了。 柏意眼睫投下阴影,听着那边嘲笑的辱骂面无表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讨厌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但是想起来,他似乎自出生就一直被很多人讨厌,除了阿娘…… 但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黑痣少年刚刚从自己屋子里出来走到了正屋寻找另一个少年,两人现在正坐在一起喝着茶。 心里实在是憋着一口气,不骂不行,骂了好半天,他灌了一大口水,“阿玺,没想到那臭小子这样的还能找到队友?” “说话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的,看起来也弱不经风,我最烦这种人了!” 名唤阿玺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是挺烦人的,但是规矩摆在那儿,刚刚阿赫确实冲动了。” “我就是忍不下去这——”,他一拍桌子。 另一个少年笑了笑,小声道,“阿赫太冲动了,咱们后面不是还有历炼这些?” 黑痣少年眼睛亮了亮,但嘴上仍然没有停住。 他拉着嗓子故意说给人听,“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恶心,真不知道我们居然这么倒霉撞上了,现在人家护着他,以后可不一定,以后发现他真实的样子,可不也会觉得恶心!” 柏意听着那边的骂声一直没有反应,此时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睫颤了颤。 真实的自己吗? 他放下捂着嘴的手,上面又有了殷殷血迹,房内渐渐地暗下来,而他也没有掌灯。 随后慢慢地走到了床边坐下,继续修炼。 …… 沈薰衣回了院子,柯可听见响动就跑出来了,“衣衣,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了柏意他没事了吧?!” 柯可一向说话直接,嗓门儿也大,沈薰衣点点头,冲她指了指于佳欢的房间,示意她小点声。 柯可一下子捂住了嘴,随即她拉着沈薰衣靠近道,“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薰衣也不隐瞒,直接就跟她说了。她总觉得还是挺担心的,觉得想跟柯可讨论下,那两人的样子肯定记仇了。 柯可一跳,“什么人啊!柏意人这么好,他们居然欺负他!”,情绪一激动,小姑娘没忍住,响亮的嗓门儿又叫了起来。 沈薰衣扶额。 “带你去屋子里说细节,别激动别激动!” 正在这时,正屋的门却一下子打开了,一个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谁?!” 沈薰衣和柯可转身,是于佳欢出来了。 “打扰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柯可嘟了嘟嘴,道歉。 “我们没说谁。” 说罢拉着沈薰衣就要走。 于佳欢皱了皱眉,“站住!”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们在说柏意!” 第41章,言灵符初出 沈薰衣看了她一眼,“有事?” 刚刚柯可声音太大,她一定是听见了。 于佳欢脸色有些难看,但语气放缓了些,少了些咄咄逼人,“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柏意?!” “我们的确是在说柏意。” 于佳欢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好像有些欣喜,但想到刚刚听到的内容,她脸色变了几遍。 到最后沈薰衣也看不出来她那奇怪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她走近沈薰衣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有人欺负他?!” “是谁?” “他现在没事吧?!” 见沈薰衣不回答,她还迫不及待抓住了沈薰衣衣袖。 沈薰衣:……这什么情况?说好的看不起人家厌恶人家呢? “他现在没事。”,她看着自己被拉得极紧的衣服。 “没事?”于佳欢看着沈薰衣又问了一遍。 沈薰衣摇摇头,于佳欢于是便立刻放开了手,回想起刚刚的自己有些失态。 她扬着下巴看了沈薰衣和柯可一眼,又开始端着了。随即便手臂抱在胸口往回走,边走边道,“这个废物可真是无处不在!”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原来是个精分的深井冰。 接下来的日子,沈薰衣和柯可修炼就格外注意柏意的状况。 他似乎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毅力扛忍着,也很难受,柯可和沈薰衣都发现了。 两人劝告了好久,才发现柏意这个看起来极好说话,随时小心翼翼的少年也是个死脑筋,根本劝不动。 不过好在是没有吐血,两人也就由他去。 沈薰衣自身修符,一页页地熟读姜熠送来的书册,也不知为何,越读这书,脑袋就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因为这书册后面的内容越来越难懂了,还是原主的记忆又开始恍恍惚惚苏醒的迹象。 沈薰衣把书中的内容都印记在脑海,闭眼时一行行字迹在黑暗里浮现,书册上的字是手写的,锋芒中带着温和,哪怕是讲述毁坏之符,夺命之符,沈薰衣也总觉这般无情中也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仁慈。 奇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本身出生在修符世家的缘故,沈薰衣觉得有些对这符篆莫名的亲近,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在何处。 姜家请来的讲师也对修炼有些作用的,很多沈薰衣弄不清的东西,都能得到些许解析。 修炼贵在悟道,道意、道心这样的东西即便对于沈薰衣来说有些抽象,不过随着修炼的逐渐熟悉和了解,相信并且体会,力求有一天参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沈薰衣上回修的符纸是观影符,可观前事。 书中言此符最高境界可复刻记忆,即人脑海中存在的影像。 沈薰衣掂量了下自己的水平,虽然觉得那可真是厉害,但是貌似太遥远了? 观影符她上次修炼的,也只是管小半个时辰罢了,动用符篆,倘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发动,也会作废。 说起来修符和修炼性质其实是一个,进展都慢,不能好高骛远,只求脚踏实地。 但是符纸的功用利用起来比较快,修炼助长的是符纸功用的力量。功用本身不会变,但其作用力却会有变化的。 力量短时间内不会增长,沈薰衣觉得先备有多种功用符篆比较好,见识了那么一两个奇葩,再过不久就要第一次试炼。 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是善良,但是沈薰衣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揣测揣测比较好。就当她没那么善良吧。 沈薰衣从袖口挑出一张符纸,闭眼凝神,将灵力凝结到指尖,手腕翻转,手指游动,“铮”地一亮,符纸上出现了图案。 成了,沈薰衣松一口气,这言灵符她光是画就画了好多天了,前面许多次都是无痕。这对于沈薰衣来说,像极了你填上自以为的答案上去上面却弹出一把把大红叉。 收回灵力捏住符纸来看,好像比之前画得好看多了的样子。 柯可和柏意都对她这个修符很是好奇,两人都过来看。 “说起来我们云城我还没有听说过修符的哎!虽然我们家中有教习炼制过一些符,但是都收效甚微。” 柯可跪坐在沈薰衣旁边,边看边叽叽喳喳。 “我爹说这个很看天赋的,有的人适合有的人就不适合,有祖脉传承的后代尤为最佳。” “衣衣,我看下你画的这个符。” “啊好的”,沈薰衣大方地递了过去。 柯可知道修符也不容易,正准备夸夸沈薰衣,然后看到符纸上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柏意还没看,他瞧见沈薰衣额头上都是汗水,于是从袖口里取出了帕子递给她。 沈薰衣笑嘻嘻地接过了。 柏意这才也凑过去看柯可手中的灵符,然后一手托着下巴拧眉也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我这是不是画得不错?” 沈薰衣擦了擦汗问道。 “衣衣呀……”,柯可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自豪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这画的是哪一种符篆呀?” “言灵符,怎么了?” 沈薰衣回答完,只见柏意皱了皱眉。 柯可将符纸稍微拿远,下巴略缩,微眯着眼睛继续仔细打量。 沈薰衣看他俩这动作,莫名脑海里浮现了一幅——地铁老人看手机图。 开始意识到似乎事实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阿衣……你、你这个跟我以前见过的……好……好像不太一样呢。”,柏意看过来弱弱道。 “不会吧,这是我唯一画出来最好的一张了。”,沈薰衣真实挠头。 柯可也看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总觉得作为灵符,衣衣你这张……”,……特别的丑,柯可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沈薰衣确实觉得是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张了,她指的或许不是图画的好坏,跟书册所教习的符样的相似性。 它好就好在,这可是按照书册,以符为纸,灵力为笔,唯一画出来的一张啊。 “要不?我们试一试效果?来,可可,我不会问你很隐秘的事情的。” 柯可往后大步一跳,“不不不,衣衣,咱们还是再练练吧,你这张虽然也挺好的,但是你难道不想给我用最好的吗?” 沈薰衣轻轻摇了摇头,“这张就是最好的,不要客气。” 她闪身一跃,就抓住了柯可的手臂,柯可惊悚的发现,她居然挣脱不了,天啊衣衣居然力气这么大。 眼见着沈薰衣用灵力挑起了符纸到手中,她哭唧唧地哇哇喊着望向一旁愣了的柏意。 柏意接收到讯息,结结巴巴开始阻止,沈薰衣举着符纸开始念起灵文。 她其实也没打算真的把这符给柯可用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啥的呢,也就是想吓吓她。 结果柏意一靠近,这丫头就炸开了,一把用灵力抓住了柏意,朝她推了过来,中途的灵力还点燃了她的符纸,另外再加上沈薰衣确实在念着灵文,这符纸好死不死就“啪”地一下拍到了柏意脸上了。 柏意“啊”了一声,符纸在他脸上飞快燃烧,但却并不灼人,下一秒柏意就“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沈薰衣:…………她可真是,真是…… 第42章,询问变难缠 言灵符的作用在于问话,类似于催眠,修符者等级越高,被使用了言灵符的人则越无法反抗用符者的询问,即普遍上的高等级的修士运用在低于他的修为的修士身上。 另外,如果符篆修得足够好,修为低的情况下也适用,如炼气期能询问炼气期的同等修士,而不论其是否比他境界更高。例如炼气小圆满的施符者可以询问炼气大圆满的修士,筑基期也是如此。但是在结丹期及其以后的修士身上运用起来则有难度。 沈薰衣看了一眼柯可,扶额,她是真的没打算用啊,她心疼她的符啊啊啊啊啊。 柯可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衣衣……怎、怎么办呀?”,她捂住脸,“我不是故意的。” 沈薰衣摆摆手,她不应该吓她的。 “你这个符什么时候起作用啊?” 沈薰衣沉默了一会儿,按理说这言灵符在使用后很短的时间内被施符者就应该醒来了。 怎么柏意还没醒? …………卧槽不会是她失败了吧?那可就糟了。 沈薰衣蹲下来看着柏意,心里有点紧张。 又等了片刻,柏意仍然没醒,沈薰衣和柯可面面相觑。 柯可迟疑了一下道,“衣衣,你这个言灵符是不是……出问题了?” 沈薰衣摸了摸柏意的手腕,还好,脉搏还在。 她点了点头,“没有危险,只是暂时沉睡。我先把他带回去吧,你继续修炼。” 柯可道,“我同你一起吧。虽然柏意比较清瘦,但是你一个人……”,说到这里,柯可就见沈薰衣用大半个身子扛着柏意起来了。 柯可生生住了嘴,想到刚刚沈薰衣拉她的力道,自己不懂,跟着去也好像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可能一不小心又搞砸事情。也就放弃了。 沈薰衣一直把柏意从山顶扛扶到他住的小院儿,现在大家都还在修炼,院儿里那两个少年也不在。 沈薰衣松了口气,免得一场眼神和气场恶战。 推开柏意住的房间,沈薰衣把柏意放到了床铺上。 他到这会儿都还没醒。 沈薰衣想了想,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 虽然她力气大,但那可不代表她不会累。 一杯清凉的水刚入喉,沈薰衣余光就见刚刚睡得极沉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薰衣把杯子放下,这突然的吓到她了。 她忙过去扶住柏意,“柏意,你醒了,你没事吧?” 柏意看过来,眼神有些迷茫。 沈薰衣额角一跳,这……好像不太对劲啊。 沈薰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柏意?” 柏意这下看着她,眼神有些疑惑,“嗯。”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灵符究竟失败没失败了。 她试探问道:“你醒啦?” 柏意点点头。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柏意坐在床上,双腿曲起来,他轻轻抱住,下巴抵在上面。 “嗯,我记得。” “我是谁?” 他抬头看了一眼,“阿衣。” 沈薰衣挠了挠头,言灵符到底失败没啊,在他身上究竟起作用没? 这问起来,一问一答的好像没毛病,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薰衣想了想,又问,“你住在这里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这是那日沈薰衣问过他,他不肯回答的。 言灵符自然不是询问对方愿意说的事情,它的本质在于使其服从。 沈薰衣盯着柏意,有点紧张,哎她问的这个问题也不算多隐私吧。 柏意抱着双腿的手收紧了些,闻言顿了一下,回道:“他们骂我,他们老是骂我。因为讨厌我。” “意儿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 沈薰衣眼睛微亮,看来这符篆是起作用了的,说明应该没有失败。 不过,意儿?这是谁这么叫他的? 沈薰衣不知道,但她决定不再询问什么了,待会儿大概言灵符就按照既定的程序失去作用,等他清醒即可。 沈薰衣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她老担心言灵符失败出现些奇奇怪怪的副作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柏意抱着膝盖有些委屈的看过来。 沈薰衣:???? 等等啊!哥,这言灵符不是对方不主动询问被施符者就保持沉默吗?!你这是干啥? 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柏意到底是被催眠了还是没有。 然而柏意却也不再等她问了,又自顾自说道,“他们都讨厌意儿,意儿想阿娘了,意儿修炼起来好痛好难受。但是阿娘说意儿不能放弃。” “你怎么不同我说话啊?是不是也讨厌意儿?” 沈薰衣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这个柏意跟之前的他有点不一样啊,说话也不吞吞吐吐的,但这样子倒是可怜得像个小动物似的。 出bug了出bug了,她且忍着瞧瞧。 于是沈薰衣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不讨厌你。” 柏意转过身子,眼神骤然明亮起来。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那你想知道意儿的事情吗?”,柏意带着笑容问道。 “啊?”,沈薰衣忙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那你就是讨厌我。” “啊,不是,我不讨厌你。” :) 心好累,这个言灵符疯了还是他疯了。 这种追着人说秘密的,她真的承受不来。 沈薰衣想着,要不还是把柏意打晕吧,要不然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了他的隐私,这多么让人尴尬。 沈薰衣伸手欲往柏意后颈敲去,柏意却忽然一下子转过了头,看到沈薰衣在他面前的手。 他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要打意儿吗?” 沈薰衣:…………从你的眼睛里觉得我这样做很罪孽。 “他们不让意儿来修炼,阿娘想办法让我出来的,意儿很担心阿娘,但阿娘说她会没事。”,柏意轻轻缩着身子,轻声道,他也没管沈薰衣仍然没放下的手,转回了头继续道。 沈薰衣闭了闭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听着一向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柏意这样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讲他的事情,好像自己也感觉到了些他身上莫名的悲伤。 “我——” “砰”,沈薰衣在他继续开口之时,干脆利落的打晕了他。 帮他盖上了被子离开。 至于刚刚的悲伤,沈薰衣觉得是自己对这张作用奇奇怪怪的呕心沥血炼出来的言灵符的悲伤。 第43章,灵符本无事 沈薰衣打晕柏意后便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床上被敲晕昏过去的人慢慢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抿了抿唇。 沈薰衣回到乙宿,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思考起了符篆的问题。 盘腿闭眼,凝神静气,回想起深刻在脑海中的书册教习,一行行的字眼浮现出来。 “言灵之符,此般走势最佳,不可刻意为之,一气呵成,成则留痕。” “修为低者用时,需将符文溢口而出,灵力回转之间,符纸燃烧之时,须臾而已,被施符者即醒,混沌迷惑,即问即答。” “画符师所问,应是对方所知之事,效用视双方实力而定,然初学者不可好高骛远,期功用之长久……” 沈薰衣皱眉,心头微微焦躁,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就连七宝在不远处的桌上水坛里吵闹了半天她也没听到。 再反思了片刻,沈薰衣睁眼,就看到七宝要跳出水坛了,她忙下地走过去把它的大脑袋一把按了回去。 “七宝你干嘛?” 七宝拱了拱她的手心,还是憋着一股劲儿要出来,她叹口气把它拎出来,出来之后,七宝尾巴轻轻往空中一扫,自己身上的水花就干净了。它安心躺在沈薰衣手心闷着脑袋。 “七宝???”,这是饿了?沈薰衣看着它。 沈薰衣心中挂着事,也就抱着它坐了下来。 七宝见半天她都没动静,“哼!” 沈薰衣看它鱼脸气得鼓鼓的,觉得自己的确是捡了个小鱼祖宗回来回来,“我最近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她自言自语道。 七宝:“你这些日子都不理七宝,你变心了不喜欢七宝了!” 沈薰衣:……“不,七宝你要相信我一直喜欢…”…吃鱼肉。 “骗子!”,然而沈薰衣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七宝,我没骗你,我真的喜欢吃……” “我不听不听!” ……你倒是让我说完啊! 沈薰衣略微压抑的心情却在这短暂的打闹中释放了些,两人闹了一会儿,沈薰衣才知道七宝是想要她带着它一起去修炼。 “你这个小鱼妖,万一被发现捉起来了怎么办?” 七宝翻个鱼眼,“我都说了我们蓝金鲤鱼族不是普通的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信!” 沈薰衣:“哦哦哦,我信的信的别暴躁!”,她一直都觉得七宝是这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里存在的一种正常现象,只要有鱼族能苟能修炼,迟早也能说话有法力。 沈薰衣画符自然需要有人来实验,至少她觉得是需要实验的,要不然也没办法判断灵符的效力,如果遇事直接使用,万一没作用怎么办。 她决定再画一张言灵符,于是有些犹豫地看向了七宝。 “……你、你这么笑七宝大爷怪害怕的……”,七宝抖了抖身子戒备地看着她。 然而在沈薰衣把想法告诉七宝之后,七宝倒是没有多少害怕。沈薰衣想了想,那些致命和有伤害的符篆她怎么说都不会在七宝身上试试,能试试的不过小一些功用符,再加上她目前的修为,大概也还好。 沈薰衣顿了顿,摸了摸七宝的鱼头,决定试验过言灵符后,她还是先修能自己判断的符吧,比如跑路的符篆,以后用符在某些人身上试验,倘若失败,这还能跑路不是。 七宝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 沈薰衣把七宝放下,闭眼抬手调动灵力按照之前的方式又画了一张言灵符,轻飘飘的掉下来后,沈薰衣捡起来。 “七宝,我要用符了,灵符会燃烧,但是不会痛。”,七宝闭着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闻言,它一下子睁开了眼,“真、真的不会痛?!” “嗯。”,沈薰衣回想起柏意的样子点头道。 七宝吞吞吐吐又闭上了眼睛,“七、七宝大爷不怕,你你你…你赶紧的吧!” “七宝,你不用闭眼的。” “啊你快点弄!” 沈薰衣抿抿唇,拿着符篆反复确认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后,她念文燃烧了符篆轻轻贴上了七宝身上。 七宝前面的情景跟柏意一样,醒来后也不复清醒的机灵劲儿,沈薰衣想着七宝比较傲娇,便问了几个她其实知道答案,但七宝死活不肯说的问题。 问完之后,沈薰衣松了口气,她的符篆并无问题。接着就等待七宝清醒了,讲真沈薰衣还挺担心七宝待会儿变得跟柏意的状况一样,那时候七宝肯定还会哭哭唧唧的。 然而预想的事情却没有发生,七宝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七宝清醒之后就炸了,“你你你,臭丫头你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它腮帮子鼓鼓的,鱼嘴动来动去。 沈薰衣把它不由分说地塞回水里,她不就是问了个为什么跟她来和是不是挺喜欢她的嘛,这有什么。 七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把脑袋同身子一样沉入了水底,还仰头吐了一坛子泡泡吧坛口铺满,好像这样沈薰衣就看不到它了。 沈薰衣无语了一会儿,想起柏意,她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次日再次见柏意,沈薰衣和柯可都向柏意先道歉,柏意也接受了。 各自要开始修炼时,沈薰衣暗暗看了一眼柏意,自己并没有问他很隐私的问题,虽然他后面自己说了些,沈薰衣安慰了下自己……这口锅感觉是他的。不过自己也及时把他打晕了,那也还好吧。 七宝呆在沈薰衣耳朵里,本来沈薰衣想把它扔瀑布里,但是这货赖着不走。沈薰衣也就让它去了。 沈薰衣闭上眼后,柏意也悄悄看了过来,欲言又止。但是她心神已定,并未察觉。但七宝却是发现了,它忍不住违背沈薰衣的话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瞧,一人一鱼看了个正着。 柏意有一点被噎到,也就收回了目光自行修炼。 第一次试炼小比将至,沈薰衣专心修符的同时也有注意自己本身的灵力修为进展。 单纯追求力量于她而言,积累太过缓慢困难。在炼符的过程中,她对于体内的灵力调动,不论纯粹与否,都变得自如些许。 沈薰衣作为五灵根,虽然姜熠之前建议她不要先急着按己喜好修炼强化某一系别的灵根。她五灵根俱有,随着在对自身状况的不断熟悉中,哪怕几种灵根杂糅,但是几种属性强弱也并不对等。 或许在什么时候在修符的同时也应把针对性的修炼某几种灵根提上日程了。 第44章,曾是最真实 修炼完了之后几人又去听课,然而不巧,此次的修炼课业是众人同听。 以往的都是在小室里,分类教学,倘若觉得自己哪方面弱了,例如引气、调动法力、攻击、防守诸如此类,便随意选择。 然而这次一起上课的话,就意味着……沈薰衣回过头去找柏意,果然不见人了。 柯可看她往回看,便也看过去,“衣衣,你在找什么?” “柏意他呢?” “啊,柏意啊,柏意说他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沈薰衣不动声色,点点头和柯可往课室里去。 她好像忘记告诉柏意,于佳欢知道他来了这里了,更何况这样的话,那怕是他的两个兄长也知道他还没有离开的事情了。 如果课上相遇,怕也是会带来麻烦。 这大课虽是大家一起参加,但是却并不严格要求人人都必须来,所以不存在签到查漏这种事。 不过秉着比他人知道得更多对自己更有利的缘由,大多数都是会来的。 沈薰衣和柯可寻了个位置席地而坐,一眼看过去竟就看见了柏戈和柏安还有杨子清三人。 奇怪,怎么没看到于佳欢? 这边柏戈和柏安寻到了杨子清,三人扎堆坐下。 “杨妹妹,怎么不见佳欢呢?”,柏戈问道。 杨子清抿了抿唇,“佳欢说她有些事,待会儿就来。” 柏安笑道,“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子清妹妹都是和佳欢一同的,倒是少见你们不在一处。” 杨子清闻言,也不多说,只淡着脸色摇了摇头。 柏戈看着她,顿觉无趣,和柏安对视一眼,遂沉默下来。 ………… 柏意站在离课室不远处的树旁,望着那边人头攒动。 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约莫是授课要开始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转头望着面前这棵大树。 课师说话常中气十足,倘若爬上这棵树,怕也是能听见些许。 他抿抿唇,挽了挽袖子,欲爬树。 “柏意!” 柏意一听到这声音,脸色就微微难看起来了。 站在原地,也没有理她。 于佳欢觉得自己都这么主动叫他了,他居然还敢不搭理她。 她一甩手上的鞭子,蹭蹭几步走到柏意身前。 虽然面上很生气,但是她心里竟没由来地感到几分欢喜。 “你怎么能——”,正当气冲冲地准备质问他的时候,对上对方那双好看却淡漠的眼睛,她一时失了言语。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于佳欢捏紧手中的鞭子,因为这鞭子本就是火噬藤制作的,颜色也是通体赤红。不仔细看,看不见上面的血迹。 柏意微微蹙眉,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他眼神看向于佳欢,略过鞭子,只道,“你找我有事?” 于佳欢见他明明注意到了自己鞭子上的血迹,却不询问,眼神微微黯了黯。 但是又一想,他竟然肯跟自己说话,于佳欢眼睛便亮了,她忙不迭地问了一长串儿话。 “你不是不能来吗?怎么又来了,我听柏戈他们说,你是要放弃修炼的,你的身体如果修炼的话……” “与你无关。”,柏意把袖口放下,双手微微捏紧。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于佳欢感到有些受伤。 看到柏意无视她要离开,于佳欢伸出手臂挡住了他。 柏意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在人前的怯懦和小心翼翼。 “我怎配和于小姐做朋友,您可能是记错了。” 于佳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美眸甚至变得略雾蒙蒙起来。 她往四周飞快地扫了一眼,旋即道。 “我、我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生气了,但我当时并不是故意的!” “你突然就灵根根基受损,天赋大跌,当时那么多人,我爹娘都在,箐姨她又……我……我——” 柏意脸色顿变,拂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于佳欢没想到他会动手,脚步不稳往后跌了两步。 “阿意!” 她看着柏意往前面走了好几步,不由得再喊他。 柏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然后于佳欢见他停下,仿佛看到了希望。 “阿意,你听我说……”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从来不是朋友,还有,我也不喜欢你。” 柏意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走远了。 于佳欢本来想说的话就这样被他截断在嘴边。她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脑子嗡嗡了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她死死压住想要冲出口的尖叫,握着鞭子的白皙手背上青筋陡起。 柏意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想是平复下来,在不远处的小池里瞧了瞧自己美丽的面容,端着步伐姿态往课室去。 柏意没有听课,但也并未再出门修炼,他径直回了院子。 推开门明显感觉到其他人存在的气息,一进院子便听见了呼疼的声音。 “阿玺,你轻点儿轻点儿啊,这是哪个该死地暗算咱们!” “我尽力了尽力了,我眼睛还疼得要命,看不太清你的伤口。” “嘶——好疼好疼好疼,怎么跟进了辣椒水似的!阿赫你快帮我看看!” “听声音是个女的,等我们下回遇见,一定要弄死她!” “行了行了,你别动,我眼睛看不清你伤口了,晃来晃去的头都晕死了!” 柏意站在门口,闭眼,风带来空气中的血的腥味和药粉的微苦。 他复又出了门。 …… …… 听课听到一半的时候,沈薰衣注意到于佳欢回来了。 虽然很好奇,但是也没往那边多看。 倒是柏戈和柏安见到她回来了很是开心,杨子清一眼就看出她略带红色的眼角,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朝于佳欢点了点头,拍了拍旁边留下的空地。 终于听完了课,沈薰衣和柯可一同出去。 沈薰衣听到七宝在耳朵里有了动静,知道这货是睡醒了,它美其名曰自己是在修炼,沈薰衣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认真的。 “沈丫头,你没有觉得有人在看你吗?” 沈薰衣略略无语,小声道,“不要以为你叫我沈丫头你就能比我高几个辈分似的。” “啊?七宝大爷听不懂,但是你的东北方有很讨厌的目光。”,七宝滚了滚道。 沈薰衣突然看过去,就撞上了于佳欢的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下巴一扬,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的尴尬,反而恶狠狠地瞪了沈薰衣和柯可一眼,把头甩了回去。 沈薰衣:……神、神经病啊……这毛病。 第45章,时至试炼前 沈薰衣没有理会她莫名其妙的挑,带着柯可就很快离开了。 “佳欢,你在看什么呢?”,柏安见她目光一直往那边看,不由得询问。 于佳欢收回目光,“没事。” “如果于妹妹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跟我们兄弟说,只要能帮到忙,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的。”,柏戈笑道。 “杨妹妹也是如此。毕竟我们都是来自湘城的,大家就是要相互有个照应。” 于佳欢一时没有吭声,只点点头。 一行人沉默着离开,走了不久。 于佳欢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杨子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佳欢,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柏戈和柏安也看过来。 “对啊,于妹妹,咱们走了这一路,你竟一句话都不曾说。” 于佳欢掐了掐手心,想到柏意对她的态度,又看着眼前三人都小心翼翼地考虑她甚至愿意捧着她。 当下心一横,就把柏意也在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子清听见这事,有些吃惊,忙不迭看向了柏戈和柏安,见两人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地假笑脸上此刻很快蒙上了一层阴霾,但又很快撤下。 身子略微绷紧了些。 “你们不是说他不来吗?我今日见到他,他分明对这四处熟稔,分明是早就来了的!”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恨意,他怎么能这样对她,他们以前明明那么要好!况且,他哪里来的资格怪自己啊,分明是他自己的原因才导致根基受损,又不是她导致的! 柏戈和柏安对视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但还是抱着一丝怀疑。 那废物胆子哪有这么大,竟然敢违背他们的警告,还没滚回湘城去?! 柏戈笑笑,“于妹妹会不会是看错了?柏意的姨娘身子骨可不太好,他本无心修仙,在家侍奉左右才是最合适的。” “我怎么会看错!”于佳欢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想到柏意说的话,她又恨恨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次课业来这么晚?我不理他,他还主动凑上来!” 她说着话,脸上的厌恶无法掩饰。 柏戈收了笑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却仍是温声道,“柏意他不懂分寸,于妹妹不必跟他生气,我们两个作为哥哥的,会好好跟他说的。” 柏安也应和道,安抚着于佳欢的脾气。 于佳欢作为湘城于家的大小姐,脾气向来如此,柏戈柏安都深知。 随后两人惯例一番好言好语,于佳欢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杨子清轻轻呼吸了几口,眼神里不知转过什么情绪,她努力压了下去。 柏戈和柏安说完话就告别离开了。 杨子清这才上去扶了扶于佳欢的肩膀,“好了,佳欢别生气了,我们回去了。” 于佳欢想了想,回去还要看到两个是同柏意一队的人,心下就烦躁。 她随即向杨子清撒娇道,“子清,今晚我能不能睡你那里,我不想回去了。” 杨子清犹豫了下,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子清~” “佳欢想来就来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杨子清勉强地笑了笑。 …… …… 沈薰衣回去乙宿,给醒过来的七宝投食。 “偷看我是什么鬼?人家说不定只是不经意扫了一眼呢。”,沈薰衣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口馒头条。 七宝翻了个身,“才不是,那个柏意都没有看柯可。” 沈薰衣嚼着馒头条,灌了一口水。 “你别不信嘛,七宝大爷觉得柏意这个少年才没有这么简单的。” 沈薰衣缩了缩下巴,震惊脸,“你才见人家几面啊,你又知道了?” 虽然她也觉得柏意确实没这么简单。 但是简单不简单又怎么样呢,谁还没有几个秘密了。 她可没有想要了解谁太多,只要直觉告诉她对她没有恶意就行了。 “七宝大爷就是知道!”,它气冲冲地拍打着水面,溅沈薰衣一脸水。 沈薰衣:……“你别吃了。”她端着食物坐远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也还是各自修炼,不过随着试炼越来越靠近,人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柏意修炼时的状况也比之前更好了些,虽然还是是不是在修炼强度比较大的时候会看上去虚弱一些,但是好歹没有偷偷再擦过血迹。 不过沈薰衣稀奇的是,于佳欢知道了柏意在这里,那么大概柏戈和那个柏安也知道了他没有离开的事。 回想起之前在树林两人凶恶的架势,竟然没有来找柏意麻烦。 不知道是真的好事还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沈薰衣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他。毕竟倘若她跟他说——“于佳欢知道你在这里了。”,那也太奇怪了吧。 他不主动跟他们交流顶天在她和柯可这里会被认为是关系不太好,所以不亲近。 但她要一这样说,她怎么知道他是背着他们来的这茬就没法解释了。总不能说我一不小心曾经听见点什么? 沈薰衣继上次言灵符修炼成功以后,紧接着便修炼了追风符,当然这灵符的目的不是为了追风,主要是为了跑路。打得过就先狠狠打,打不过就狠狠跑。 随着对自己体质了解的深入,沈薰衣也决定了自己主要修炼的灵根,自己的木火灵根在五灵根之中,比其他三种都要强上一些。 针对这两种灵根进行修炼的话,指不定能找到这伪系根基的突破。 不过现在也暂时不是时候,修炼毕竟是长期甚至是终生的事情。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学习是终生的事”这样的话来了。 甩了甩头,先过了几天后的第一次试炼再说吧。 还有三天就是第一次小试炼,秉着之前的承诺,管事者果真没有让她们这些因为人少或者修为和其他小队差太多的队伍吃亏,提前三日沈薰衣她们便拿到了管事者安排下发的法宝当做助力。 童子拿着储物袋到他们几人面前,翻了翻,翻出东西来递给几人。一出储物袋这法宝的体积就膨胀了起来,不过外面用罩子盖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沈薰衣激动地搓搓手。 几人便带着这所谓法宝到空地上拆开。 柯可挥了挥手要用法力直接打开,沈薰衣拦住了她。 这种东西要亲手拆才有惊喜和体验感嘛。 然后拆开后,“众”人纷纷沉默了。 这块黑不拉几的木板板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46章,寻师问用法 “衣衣,这是什么啊?”,柯可看着这块又厚又黑的板子,先问了出来,“怎么感觉就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呢?” 沈薰衣吐了一口气,摸了摸这块所谓的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宝物”。 柏意走过来蹲下,打量了半响,道,“这的确是块木板“,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要说不同,它……与旁的木板相比,与众不同的黑。” “那这个怎么用啊?”,柯可挠头。 “拿来拍人,一拍一个准?”,沈薰衣把木板拎在手上道。 柏意张了张嘴,“不……不会吧。” 几人讨论无果,又回去拉着小童询问。 小童看到这个也有些讶异,“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法宝都是白课师亲自挑选的,你们去问问他吧。” 于是几人打算去寻白课师,这课师是教导他们关于运用武器进行武斗的。这个院进行试炼的,大家几乎都是炼气期,不会运用真元灵力炼丹炼器,而且也并不拥有本命法宝。 炼气期的打斗还是以可见的身体搏斗为主,将灵力输出到手掌等部位,加大伤害值或者保减少外界冲击保护自己。 这位白课师教习他们简单的把灵力运用到手中可拥有的武器上。不用直接肉搏。沈薰衣觉得这还是挺好的。 几人来到白课师所住的院子时,院儿里已经站了好些队伍。 沈薰衣猜测这里的队伍也是来询问自己所得的法宝的用法的。 因为这里的人修为都并不高。 正当沈薰衣思考这些的时候,柏意突然袖口一挥,便把黑木板收入了储物袋。 沈薰衣手上一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柏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这些人手上。 沈薰衣这才发现,大家也许是忌惮自己的法宝被他人察觉,试炼的时候或许就给了对方制服自己的法宝,便都是将法宝收了起来。 反正人人都发了一个储物袋,这储物袋是近日统一发的低级储物袋。几日后去试炼或许会用得着。 沈薰衣恍然大悟,笑着冲柏意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么多人等在外面,白课师却还没出来。 沈薰衣看着那紧闭的门,听着旁边人叽叽喳喳。 “怎么白课师还不出来啊,这个法宝真奇怪,把我都搞蒙了!” “哎哎哎!”,旁边队伍的人凑过头来插嘴,“你们是什么东西啊?我们队这个也让人一头雾水。” 前面说话的人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把你们的拿出来看看先我再告诉你啊!” 那人又把头缩了回去,“切,当我没问吧。” 在外面等了约半个时辰,白课师还没从那紧闭的房门里出来。 柯可靠着墙,“怎么还不出来啊,这修炼入定了么莫非?” 柏意摇摇头。 此刻外面的人都焦躁起来了,一个个队伍都忍不住七嘴八舌起来。 沈薰衣回想起白课师每次上课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觉得修炼入定并不可能。不过睡着了倒是很有可能。 “我们就慢慢等一下吧。”沈薰衣道。反正按照周围这个逐渐吵闹得不行的样子,他大概也快醒了。 柏意认真地点了个头,柯可打了个哈欠,“唔……好的吧。”,她昨晚修炼太晚了,困着呢。 大家都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嘀嘀咕咕。 果然不一会儿,那道屋门就“啪”地一下拉开了。 “吵吵吵!一个个的,都入了修炼初期的门儿了,还这么能叭叭呢!等这么会儿都受不了?!” 白课师吹着胡子,有些暴躁。外貌也并不像其他课师处理得一丝不苟,头发此时有些乱。 沈薰衣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吧。 众人被他突然的出现,又被这么一骂,都一时愣着立在原地。队伍里说话的人嘴都还是张着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位白课师扫了一眼整个院儿里的队伍。哼了哼。 “是来问法宝怎么用的吧?”,他道。 “是的是的!”,众人复又热闹起来,“白课师,听闻这助我们的法宝是您选的,可学生怎么都看不懂这木……这法宝怎么用,特来寻课师指明一二。” 白课师绷着脸,点了点头,“那就一个一个来吧!我叫到就随我进屋。” 众人闻言一喜,都跃跃欲试想要先进去。 结果白课师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去,头一抬,“靠墙根儿的那三个小萝卜头,先来吧。” 沈薰衣正在想如今这白课师出来了,按照先来后到,他们不知要多久才能轮到。 结果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但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柏意拉了拉沈薰衣,“阿衣,是不是在说我们啊?” 柯可有些困,也没反应过来。 于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站墙角根儿的不就他们三个吗。 当然不是其他地方站不下,而是柯可觉得累,靠墙省力。 “还不快来,呆着干嘛!” “啊啊啊!” “啊,好的课师!” “好的课师!” 三人才醒过神来,屁颠屁颠儿就跟了上去。 这是白课师亲自点的,剩下的人要说什么也憋着,况且也想着说一下法宝用法也不会耗时太久,众人也没什么话说。 白课师带着三人进了屋子,转手就把后窗给打开了,他一下子就跨了出去。 “跟上!” 三人被这操作一噎,忙也跟着翻了出去。 不过,这种跑路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的确是跑路。 白课师带着几人寻了山林的一片儿空地。 手指微微一指,就把柏意腰间的储物袋里的黑木板取出来了。 “你们也不知道这个怎么用?” 三人摇摇头,看着地上的黑木板,有些无语。 白课师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这可是上好的救命法器,一个个的都没眼光!” 沈薰衣笑着,“先生,学生这不才疏学浅嘛,才刚跟您学,自然不及您才识广博。” “就是啊先生,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学多久才能像您这般。”,柯可也道。 白课师虽然没有笑,听她们这般,眉目之间神情还是很愉悦的。 “之所以说这是救命法器,那是因为这法器是由不朽黑棠木炼制而成的。修士常御剑而行,而你们三个这般修为的,自然是不行。” 第47章,空地齐聚集 “所以这是可以助我们飞行的?”,柯可开口道。 白课师摇了摇头,“并不只是让你们可以飞行。” 沈薰衣一抚手掌道,“难不成这真的也可以用来攻击?”,虽然有点丑的武器,不过有杀伤力也行啊。 白课师看了沈薰衣一眼,缓缓继续道:“……此物可用于摆脱追击,即便有些队伍中有人力已及御剑,但是他们的修为所御之剑也是赶不上使用这个的你们的。” “换言之——” 他不说完,沈薰衣三人也知道他的意思了,这个是用来打不过就逃跑的,而且是真的跑得贼快别人追不上那种的。 得到这个认知,三人还是有点吃惊,谁能想到的心心念念的“功力大增”的法宝竟然是用来当逃兵使用的呢。 沈薰衣想了想,虽然她有追风符,但是炼制耗时,多一个这个也行吧。 “那先生,这个应当怎么使用呢?像他人御剑飞行那般吗?” 白课师跳上了黑木板,即这不朽黑棠木,木板看起来虽薄,白课师站上去却丝毫无事。 接着他指尖往下一点,黑木板就慢慢地变长变宽了起来。 “都站上来试试!” 三人依言跳了上去,之前教导过平衡之术站上去也是平稳。 “准备好了没?” “好了!”,异口同声。 “很好。”,白课师摸着胡子点了点头,调用灵力让黑木板飞行起来,“接下来本课师就让你们见识此法器的威力!” “先生,您不上来吗?”,柯可忙喊道。 沈薰衣和柏意心里也有点虚,总觉得不太安全的样子,于是也朝他看去。 “我就不上来了。”,白课师抬起袖口,指着空中的黑木板,喝了一声,“走!” 黑木板就像个小火箭似的飞了出去。 三人心头一抖,一开始的平稳也实在抵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加急速度,忙蹲了下来降低重心,免得飞了出去。 这黑木板被白课师控制着,一般指引着其在林子上空飞行,还一边拉着嗓子询问道,“哎怎么样啊?!” 风往耳旁刷刷而过,头发被吹散,糊了三人满脸。 “衣衣!我感觉自己要吐了!你能不能往下喊一声叫课师停下来!!”,柯可艰难道。 灵力环绕着飞速向前的黑木板,沈薰衣艰难抬头张嘴,灌了一嘴的风,“我——我有点怕一低头喊他就栽下去了。” “怎么样啊?!你们怎么不回答?!”白课师还在下面吆喝着。 “唔……不回答我,看来觉得还是不错的,那你们多熟悉熟悉!” 空中的三人隐隐察觉黑木板还有加速之势,不由得相互牵拉着瑟瑟发抖。 最后几人下来坐在地上,脸色都是很难看。 白课师摸了摸下巴,“你们三个,不太行啊~” 沈薰衣三人:…… 接下来几人自己控制着试了一试,又听白课师讲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这黑木板只受他们控制,在试炼期间会暂时认主,试炼之中使用这个的次数不过两次。 “为什么是两次啊先生?”,柯可疑惑。 沈薰衣也觉得两次这个设定怪怪的,不是什么都是三次比较顺口吗。 白课师瞅了她们一眼,“本课师喜欢。” “哦……” “你们回去,记得绕路回去,别往我院儿里那边回。”,白课师说着就寻了一棵树脚尖一点上去躺下了。 三人会意,点了点头。 这个黑木板交给了柏意保管,便各自回去了。 …… …… 柏意回到所住之处,正准备进去,然而脚步微顿了一下,接着进去关闭了院儿门。 关上院儿门后,外面的大树后面立时显露出两个人影。 正是柏戈和柏安两人。 “二弟,没想到这废物竟然真的还在!完全无视了我们的警告!”,柏戈紧紧盯着关闭的院门道。 柏安点头,“我也没想到,他的胆子变大了。” “哪里是胆子变大了,我看他不过是知晓这里规定不许私斗!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妾生子,如今又是个废物,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柏安拍了柏戈的肩膀一下,“大哥此言差矣,莫要冲动,此处的确是不许私斗。不过么,这私斗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的意思是,这里的私斗么,应当说的是不许动用灵力打斗,这不用灵力的话,顶多算是交流切磋,当然,更好的情况是——倘若一方愿挨呢?”,柏安缓缓道。 柏戈眼睛转了几转,嘴角咧了开来。 “还是二弟聪明。不过这真是太便宜他了!” “大哥稍安勿躁,且听小弟说完,我们这样……” …… 柏意进了屋子之后便坐在窗前发呆。 直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接近。 他眼神亮了亮,伸出手去曲起食指,一只青色小鸟停落到他的指尖。 他捉住小鸟,抚摸着它的羽毛,轻轻取出鸟足上的小信筒。 拆开时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打开后看到熟悉的字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内容方才眉眼弯弯,放下心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起来。摸了摸青色小鸟的脑袋,小鸟歪头轻啄了下他指尖,下一瞬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视野里。 他的心情有好一会儿的畅快,然而慢慢地想到刚刚在院外察觉的异样。 柏意轻轻握了握白皙清瘦的手,喃喃道,“会很快的。” —————— 三日很快过去,首次试炼便开始了。 众人此刻都换上了统一的纯白的道服。 “这姜家真没眼光,白色哪里好看,还让我跟这些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于佳欢磨蹭了许久,才穿上这道服同杨子清来到了集合处,她束发特意用了红色的物什。又别扭地把腰间的束腰带好好打了个好看的结,嘟着红唇看了看勉强满意。 杨子清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两人同柏戈和柏安回合,兄弟两人看到于佳欢眼神一亮,“于妹妹这般穿着,当真是俏丽夺目!” 于佳欢扬了扬头,“其实也没有啦!两位哥哥过奖了!” “我们是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里吗?”说着话,于佳欢貌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处。 “嗯,是这样的,到时候我们会被一起传送到试炼地。”,柏安笑道,“不过,佳欢在找什么?” 于佳欢眼神刚转了一半,收回来,“没什么,就随便看看这些人。” 第48章,题为花草翎 不远处沈薰衣三人小队也按时到了,此时正在讨论这次试炼究竟是怎么比。 杨子清略微侧了侧身子,把于佳欢的余光所见挡住了。 不一会儿,管事者就御剑来到了场地正前方。 除了几个小童跟着他之外,沈薰衣还看到白课师竟也来了。 这倒是稀奇,白课师竟然不睡觉一早就起来参加这个。 管事者也摸不准这人怎么突然就起劲了,但是由于白课师并不像其他课师一样归他们管,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本来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一到地儿,白课师就摸着胡子,慵懒地倚靠在一旁的树上去了。 管事者无语拂袖,他清了清嗓子上去宣读规则。 “诸位都是此次姜家替长歌门选拔的第一批弟子,与打理宗门琐碎事务的杂役弟子不同,诸位都是天赋优等之人。然而正是天赋优等之人,其提升空间也更为广大,速度也可加快,这就是我们试炼的目的,” 众人会意点了点头。 “我院给大家安排的试炼共有三次,一次将比一次难度大。此次形式为,传送诸位到试炼之地,争夺我们的指定之物。指定之物将在诸位到达试炼地半个时辰内告知。时限为三日。” 言毕,他手一挥,凭空便出现一面透明的门来,“每一队依次排队进入,没问题了吧?” “学生有问题,这不公平,先进去的人岂不是多了寻找的时间。最后的人最是吃亏!”,人群中有人喊道,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管事者扫了众人一眼,“无需顾虑这个,所有人没有进去之前是不会启动试炼的,换言之,即便有人早进去三天,也不会找到什么。” “那我们会在争夺中受伤吗?” 管事者闻言撇嘴,“这得看你们如何做了,一般而言争夺都是会受些伤的,不过我们保证诸位性命不受威胁,诸位所去之处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好了,赶紧进去吧,今天可是也包括在三日期限之内的。” “啊啊啊,我们先来我们先来!”,说着有队伍便冲了进去。 沈薰衣三人这次站得靠前,怕走丢三人牵拉着也紧接着迈了进去。 沈薰衣进去之前还很是好奇,她从前只在书上看见过这样的操作,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一日能亲自体会。 进去之后三人一眼就看见面前茫茫无边的荒原,枯黄却又仍旧茂盛的不知名的杂草一簇簇零散分布着,褐色的沙质土地中夹杂着细碎的金色砂石,乍眼一看恍如碎金。从足下铺展开来蔓延至远处。 此刻头顶日头当空,站了一会儿便有些灼热。 “这是什么地方啊?”,柯可转个身看了看,才发现这荒原也并非平坦,另外一边有起伏的黄色山坡和空枝树木。 “是个荒原的样子。”,沈薰衣道。 “不过……虽说这是个荒原,视野较为开阔,但这么远看过去,竟然都没有看见一个别的队伍的人呢。”,柏意打量了半响道。 沈薰衣和柯可也赞同地点头。 然而哪知下一秒,几人突然全身金色光芒一闪,周遭顿时就“哗”地喧闹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密密麻麻都站着刚刚的其他队伍的人。 牢骚声也一下子纷扰着涌过来。 “怎么就是个荒原呢?” “哎说起来看不到其他的人呢都这么一会儿了。” “身体亮起来了!” 众人反应过来,此刻往四周一看,一队一队的人大眼瞪小眼。 柯可张大了嘴,“这这这,难道是想要他们直接三下五除二把能干掉的都干掉,剩下的队伍直取指定之物?” “不……不会吧,柏意往后面退了一小步,小声道。 沈薰衣也微微退了一步,“……可以但没必要…” 在场的当然也不乏她们这样的想法的,虽是如此,众人都还是有些震惊,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十人,二十几支队伍,这么近距离搏斗也太简单粗暴了吧。有人已经挽起了袖子,有人的手则摸上了储物袋。 按照规定每人都可以带一件自己防身的武器,沈薰衣并没有趁手的,便只带了自己炼制的三种灵符,也就是观影符、言灵符和追风符,沈薰衣焦躁挠头,攻击力强大的符篆并不好修炼,花费的时间和心血也翻倍。 “你们带的什么武器?”,沈薰衣转头问他们。 柯可掏出一把碧绿色的小剑来。 柏意正准备从储物袋里取出来给她看,空中却突然传来焦急的声音。 “白课师,您这是——” “不是这个啊!”,管事者暴躁,刚刚突然白课师说让他来。 “哎呀呀,弄错了了弄错了!”是白课师的声音。 话音一落,众人眼前的画面便“刷”地一变,沈薰衣再回过神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变了变,但仍旧是在荒原,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沈薰衣三人组:……感情……是传送出了bug…… 几人沿着荒原行走,此刻还没公布所要争夺寻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于是沈薰衣他们打算先四处了解一下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视觉效果的原因,这天空的烈日晒着枯黄的杂草和遍布的碎金色砂石,渐渐地让人觉得有些干渴炎热。 在旷野里翻过几个小黄土沙坡,沈薰衣注意到柏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怎么觉得这半个时辰有点漫长。 其他两人都同意,于是三人寻了一处凹进去的山坡坎下,接着头顶凸出来的岩石挡住日头,坐下休息。 “不知道这荒野,要争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见着有水的地方。”,柯可皱眉道。 沈薰衣四处看了看,点头,觉得若不是这泥土和存在的许多山坡杂草,她都要觉得这是一片沙漠了。 这时候柏意轻声开口了,“不、不用担心的。” 柯可转头,“为什么不用担心,我们还远不及辟谷,总觉得这三日有可能被饿坏。” 沈薰衣也询问地看向柏意,柏意摸上了身上的储物袋。 指尖灵光微闪,便取出了一个水袋,再一闪,就又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看着沈薰衣两人看着他掩饰不住吃惊的脸,他被日光晒了微微发红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容来,“我带了水,还有这个,这里面装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续断丹,虽然主要是滋补的,但是,但是和水服用保持体力也是可以的。” 柯可抚手,“你怎么想起带这个?柏意!这也太周全了吧!续断凡我听说过,可算是上品丹药!” 沈薰衣也的确没想到竟然柏意还带了这些,她冲柏意笑笑,干得好啊! “嗯……是我阿娘准备的。” 几人欣喜之间,空中乍然传来管事者的声音,“物品:花草翎。” 第49章,茫然长跋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只怪路太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苏醒昼夜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山腰遇花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线索初探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远方有鸟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情急承一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莫名的淘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得失自分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失散白雾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花香与响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灵蛇色斑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蛊惑为攻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唯有破此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结束的前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所谓三日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暴戾与血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心何如止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来客技可留(夏日柠酒催更符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尸腐赠于香(推荐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一同拜师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礼成暂相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恶人先开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心事坦白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翩若惊鸿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山中无岁月(补3.1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再次期然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男色惑精怪(补3.1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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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薰衣如常把脑袋转过去,虽然知道自他们那一出,多多少少会出现些矛盾,但却是没想到,这他们直接在弥陷秘境就分道扬镳了。 就算于佳欢之前没有帮忙击杀妖兽,不过吵上一架,随后加入战斗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沈薰衣却是不知还有于佳欢之前因着柏意的事,去偷袭了贺赫和玉玺两人的事了。 不过……沈薰衣再看了一下柏戈,这人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姜悯之给他们引了这个坑,甚至还主动打招呼。 想到之前他和那个柏安对待柏意的嘴脸。 沈薰衣思绪微顿。 之后就是管事者按照击杀妖兽的数量和等阶计算排名的时候了。 二十多支队伍,择前十。 得到丹药的概率还是极大的,不过沈薰衣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能以击杀十几几只妖兽排到第四。 柯可很高兴,肩膀松了下来,“我们三个人击杀的妖兽也有这般多吗!” 要知道她和衣衣两人修为都不高。 沈薰衣看了看姜悯之略带疲惫的眉眼,听到这个消息此刻微微舒展开来。 “姜道友辛苦了。”,她道。 沈薰衣和柯可主要是负责吸引若牛兽注意力,而击杀这事姜悯之承包了大半部分。 姜悯之唇角略勾,转瞬即逝。 他低眸略过沈薰衣的手。 道,“沈道友也是。” 沈薰衣手心确实痛得火辣辣的。 不过她多用几张治愈符,应该也好的要快些。 她摇了摇头。 随后管事者立即就把助修丹药下发了下来。 丹药放在玉瓶里,打开塞子散发出一阵使人宁静的清香。 里面大概有十来颗丹药的样子。 几人当下就把丹药分了。 姜悯之理应多得几颗的,不过这人固执。 最后三人还是平分了。 公布了结果,领了丹药众人便散去了。 沈薰衣准备离开之时,远远的望见站在那边树下的柏戈和柏安。 柏戈他们队伍弄成那个样子,加上之前击杀的妖兽,似乎竟也勉勉强强进了前十。 柏安好像在安抚着柏戈,本来柏戈很是气怒暴躁的脸,此刻也平静了许多。 沈薰衣若有所思。 “走了。” 姜悯之道。 沈薰衣收回目光,“走走走,不送。” 姜悯之眼神在她脸上凝了片刻。 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师父说试炼之后去他那里一趟。” 沈薰衣:!!! “哎,姜道友,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走走走,我们俩赶紧走!” 姜悯之:…… 柯可在旁边捂嘴笑着,“那——姜道友和衣衣,我先回去了!” 到了白课师那里,刚进院子,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就从白课师的屋子里窜了出来。 沈薰衣的鼻子动了动,歪头瞅向身旁的姜悯之。 ……侧着果然不好看清对方的神情,尤其是在她身高仅仅缓慢增长的情况下。 越靠近门口,肉香就更加浓郁。 哪怕沈薰衣心理暗示着自己,然而肚子还是不受控制叫了一声。 …… 她埋了埋头,继续往前走。 姜悯之脚步微顿,笑了一下。 两人刚到房间门口,门就瞬间打开了。 里面正是坐在食桌前的白课师。 白课师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袍,头发系披在后面,领口微敞,左腿放平,右腿立着,一只手臂慵懒地搭在上面。 另一手举着一只小碧色藤纹小杯,里面盛着澄澈的液体,淡淡的酒香混着桌上卤肉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 姜悯之和沈薰衣走进去,站在门口拱手拜道,“师父。” “哎,你们俩来了?来来来坐下!” 两人走过去,坐在一旁的编织草垫上。 白课师也不问两人试炼如何,扫视了两人一眼,随即就搁下了酒杯道,“坐下,吃。” 沈薰衣:??? “师父您这特意给我们准备的吗?”,她笑嘻嘻凑过去道,瞬间觉得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白课师睨了她一眼,把酒杯放下,一手径直拿了只卤鸡腿啃了一口。 “不过是你俩恰好来得巧,为师老早就叫人烤这肉了,不久前才给我送过来,真是便宜你们了!” 沈薰衣“噢”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白课师哼了一声。 沈薰衣随即就伸手拿了只卤猪蹄。 她满足地咬了一口,卤猪蹄皮肉软糯,汁液饱满而不腻。 白课师吃着看向姜悯之,“你怎么不动啊?” 第82章,沽酒于云苏 姜悯之看了看两人嘴边和爪子上的油,脸部微微抽搐。 “徒儿……徒儿不饿。”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顿了一下,补充道,“徒儿怕是要辜负师父的一番好意了,徒儿现下有些吃不下这般油腻的荤腥。” 沈薰衣这边已经啃完了一个猪蹄,伸手又抓了一个了,她用碗接着,小心不让油汁滴落在白袍上。 闻言她看向姜悯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坐得都要离自己远一点了。 上下扫视一下后。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人是怕她把酱汁弄到他身上么,那么不吃这猪蹄,怕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你真是吃不下?” 沈薰衣问他。 姜悯之闻言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见沈薰衣举着猪蹄突然凑近来,姜悯之额头一跳。 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躲。 白课师也看出来了,他咬了一口肉,和着清冽的小酒咽下去。 “你一个小子,讲究倒比丫头还多。” 姜悯之抿唇,闷闷听训。 白课师想了一想,自己叫这两个兔崽子来吃可不是白吃的。 眼下这有一个不吃,咳咳,他使唤起来也会过意不去。 唉……谁叫他是这么一个善良而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呢。 虽说师父使唤徒弟是天经地义,不过两人才拜他不久,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太好随心所欲。 想着,白课师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冷凝起来了。 沈薰衣瞅了白课师一眼,他似乎是生气了? 小心翼翼再咬了一口猪蹄,挑眉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方才听白课师上一句话的时候,并未从他神色和姿态各方面预算到他是要生气的态势。 此刻突然变脸,约莫是想到什么。 他拱了拱手,“徒儿有错。” 白课师睨了他一眼,“敷衍!” 姜悯之:……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知师父怎么才能原谅徒儿?” 白课师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而沈薰衣则一边支着耳朵听两人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埋着头仔细地啃着猪蹄,碗中已然装了大半碎骨。 这可不是常能有的,食厅里可不会提供猪蹄,抓紧时间多吃几个。 过了片刻,白课师似是勉强想到了,他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胡子。 然而下一秒手很快一顿。 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油汁,心道,还好还好自己手停得快。 要不然面前这小子不知道要怎么看他这师父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为师喜欢喝酒。” 姜悯之一愣,暗道这个容易,笑了一笑说,“徒儿家中有好酒,师父想喝即刻可差人送来。” 白课师摇了摇头,“为师虽然好安抚,是酒都能喝,但有更好的酒,为师会更高兴的。” “更好的酒?” “对,每三年初雪时,才会有的好酒,为师想一想,心情就会觉得很好。” 姜悯之微微蹙眉,“还有这种酒?” “有的有的。” 姜悯之摇了摇头,“徒儿才疏学浅,这倒是没听过了。” 白课师眼睛觑着他,心道没听过没关系,你倒是继续问我啊。 哪知道这小子似乎陷入沉思,没个下文了。 “咳咳,咳咳咳。” 沈薰衣抬头,也听出来一些猫腻了。 姜悯之这时回过神来,对着白课师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不知师父所说的酒哪里有售卖,徒儿可为师父买来。” 对上姜悯之有些清透的眼神,白课师眸光闪了闪,“咳咳,云城下辖之地云苏便有。” 这小子好像看出他目的了。 沈薰衣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猪蹄。 觉得吃人的东西她可能要嘴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课师盯向了沈薰衣。 “沈丫头也一起去吧,悯之你带带她,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沈丫头没意见吧?” 白课师边看着她边扫视了一下她面前的一大堆碎骨头。 眼皮跳了跳,这丫头嘴也忒快了些。 沈薰衣点了点头,“徒儿没意见。” 毕竟姜悯之没吃东西都平白被抓壮丁了,她吃了这么多……额,其实她觉得也不是很多。 白课师露出满意的神色,仿佛也是松了一口气,吐出的气息让他下巴的胡子都愉悦得微微飘拂。 “那就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就出发吧。” “来,继续吃,不想吃了的就赶紧回去休息。” 白课师想到这两个徒儿才试炼完毕,怕是疲累不堪。 哎,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这一把老骨头,更懒得动。 …… …… 次日一早沈薰衣同柯可说了一句有事,便出了门。 七宝这回得带去,叽叽喳喳地看它憋得似乎要疯了。 小白狐狸送到了柯可的屋子。 出门不久,就和姜悯之在约定的地方碰头了。 “我御剑带你。” 沈薰衣点点头,准备跳上去,想了想却没动。 姜悯之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可以抓你衣服吧?” 这人有洁癖,并且貌似强迫症,她不止一次看到他衣角稍微折了都要仔细整理齐整才算完的。 姜悯之看了一眼她的手。 沈薰衣伸出手来,“我洗了的洗了的绝对干净!”,她把手心手背都给他晃了个圈。 这是对她那天满手油汁印象太深刻了么。 少女的十指纤长,软嫩白皙,指甲如同百合花瓣,指尖却是樱粉色。 手心的伤痕已经化做了淡淡粉色残留。 约莫是她用过符纸的缘故。 “我真的洗干净了。” 沈薰衣看他目光落到自己手上半天,也不吭声。 心道,不至于吧。 “嗯。” 姜悯之这时淡淡应了一声。 事实证明,沈薰衣真的是想多了,她大概是对松竹的御剑和上回白课师给他们掩饰黑木板的作用,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决定在空中怪不安全的。 然而姜悯之御剑却是很稳,跟他这个人似的,不紧不慢。 沈薰衣最初还抓着姜悯之的衣袍,不过后来渐渐地松开了。 再后来手在空中挥呀挥的几乎放飞自我。 然后七宝醒了,也跟着咋咋呼呼。 无他,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姜悯之对此,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白课师不让两人抄近路往山林荒原野外而行,明令姜悯之带着沈薰衣从连绵的城镇过。 初初从山上走的时候,还冷得不行,然而人烟密集之所,空气似乎都要变得暖和了许多。 两人带了干粮,并未在路上耽搁,如此过了七八日,便到了云城,再过了两日,就到了云苏。 第83章,终至蝉衣巷(补3.26) 云苏是湘城下面的一个小镇,离热闹热闹繁华的湘城不远,但镇上的人家看上去并不少,不过却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云苏小镇环水的原因。 清澈的水不紧不慢地从石板下流过,汇入偏青的小石渠,水面因风皱起的波纹看起来平缓柔和,恰逢晴天,水流闪耀着粼粼的波光,远远望过去,像是无数条发光的星河。 沈薰衣姜悯之两人在人少处落下。 湘城似乎没有云城那般冷,虽然也入冬,但北风吹来,却也是柔柔的,没有凛冽之感。 走在石板路上,居住的人家门口早开的冬花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两人踏着香气往前走。 现在正是云苏的早晨,小镇上的店铺都渐渐热闹了起来。 沈薰衣深吸一口气,她真的是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了。让人的心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宁静下来。 “沈丫头沈丫头,你们不吃东西吗?”,七宝闻到街角早点的香气,已经开始砸吧嘴了。 沈薰衣也觉得有点馋,不过她也不是能被吃的勾得就忘记正事的。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大都是羡慕和崇拜的。 她转头望向姜悯之,姜悯之继续目不斜视缓慢地往前走。 “我们现在就去师父说的那个地方么?”,她问。 姜悯之偏头过来,一如既往的淡定,“早去早回。” 沈薰衣抿了抿唇,顿了一下,指了指周围的人。 …… …… 云苏小镇上的人方才见着两位身穿道袍的极为好看的修仙少年和少女进了一家衣铺。 不过却没见着出来了,一时都有些可惜。 这两日来他们小镇的修士倒挺多的。瞅多了,这么养眼的却倒是第一次见到。 而此时的沈薰衣和姜悯之早就换了一身寻常衣物。 沈薰衣穿了一身青色男装,小姑娘瞬间变成了小少年。 姜悯之在一边不赞同地看着她,“没有必要换成男装。” 沈薰衣摇了摇头,道服比较方便,然而普通的小姑娘所穿的衣物就有些花哨复杂了,哪有少年衣物来的简单方便。 她看了姜悯之一眼。 方才穿着道服,太引人注意了,所以两人才去换了衣服。 不过……沈薰衣摸了摸下巴,盯着姜悯之,他也换了一身淡蓝色衣物,却仍旧衬得他面白如玉,翩翩少年不改。 “你看什么?” 沈薰衣咳了一声,余光扫了一下道路上走过的姑娘,“没,走吧走吧。” 姜悯之居高临下淡淡看着她因为走路红扑扑的脸,轻轻哼了一声。 离开始的时间还早,两人便随意在一家早点铺吃了包子。 灌汤包皮薄馅儿大,上面撒着白芝麻和葱香,拎起来轻轻咬一口白嫩香软的面皮儿,里面咸香的滚热汁水就流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吸干净汤汁儿,一口把面皮儿放嘴里。 沈薰衣给七宝买的酱肉包子,碾碎了把鱼放碗里。 在松软的面粉和酱肉粒儿间,七宝也像是如鱼得水似的。 扭着身子哧哧哧地吃。吃饱喝足就睡觉。 虽然白课师同他们说了这酒的卖处,不过沈薰衣还是好奇这酒有何神奇,竟让白课师馋成那样。 店家看到客人招手,就立马过来。 乖巧的“少年”笑眯眯地询问了店家。 云苏小镇平日外来人不多,然而恰过初雪,来云苏买酒的人却很多。 卖这酒的只有一处,位于小镇蝉衣巷,不过却卖得很贵,初时镇上有人好奇,还是想要买来喝,但卖这酒的店家又奇奇怪怪,买起来很困难。 但那酒后来不知怎的,就引来许多修仙者了,而且似乎很受这些修仙之人的喜爱,每至初雪,小镇的人就变得多好些。 “那卖法是个怎样的古怪之法呀?” 店家思索了一下,道,“这我就不太知道了,全然是看那卖酒人的心情的,总之她是个奇奇怪怪的卖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仙人不会对那胡来的要求生气。 沈薰衣点了点头,道了谢。 店家收了银子走开,想了想又道,“小公子,你和你兄长也是要去买那酒吗,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了。” 沈薰衣愣了愣,笑道,“谢谢老伯提醒。” 两人起身却是便往蝉衣巷去了。 到了蝉衣巷的时候,巷口已经聚了好些人。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天色尚早,果然是很受欢迎。 不过大家却都是没进巷里去。 站在巷口的,既有身穿道服的修士,也有像沈薰衣他们一样穿常服的修士。 普通人,沈薰衣扫视一圈,只有零星几个。 说是卖酒,不过站在巷口,沈薰衣却没闻到丝毫香气。 姜悯之有时候爱说话有时候不爱说话,比如现在就一副高冷样子。 询问状况的任务继续交给沈薰衣。 沈薰衣看了一看聚集的人,走到一位面容柔和的女修士面前。此时她没有与人交谈。 姜悯之抿着唇,远远看她。 只见沈薰衣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容,朝着年长的女修拱了拱手。 年长的女修看着眼前的小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又极有礼貌,像个小姑娘似的,不过声音却是个端正可爱的男孩子。 听了他的询问,也没有遮掩,便很爽快地回答了。 反正这里买酒是看运气,又不是看人数。 沈薰衣笑着再跟她交谈了几句,女修笑了,便又同她他说了些。 沈薰衣突然回头指了指姜悯之。 姜悯之想了想走过去。 就听她甜甜地道,“那是我哥哥,跟哥哥一同来买酒回去的。” “谢谢姐姐,姐姐人真好,我先回去了。” 姜悯之的脚步就不近不远地停在原地了。 额角微微有些跳。 沈薰衣走过去正准备同他说,姜悯之就盯着她道。 “惯会乖巧。” 沈薰衣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同那位约莫三四十岁女修说话的姿态了。 她也轻轻哼了一声,“卖萌可耻但有用。” 姜悯之没听懂她所说的“卖萌”是什么意思,眼神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沈薰衣也不准备解释,接着就把从女修那里问到的消息告诉姜悯之了。 沈薰衣边说着,边觉得白课师不靠谱。 怎么就能轻飘飘说一句,“云苏有酒”,这话来呢。 看样子他也不像是没来买过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都不提醒他们。 第84章,无味淡如水 蝉衣巷虽深也长,但整条巷子却都被卖酒的人包下来了。 噢,应该是买下来。 卖酒的主人并不常住于此,不过一年四季却是有那么几回。 店家只在初雪在此卖酒,辰正方引人入内。 三三两两的修士们交谈着,七宝醒了探出脑袋来。 “哇——沈丫头,这么多修士都是来买那个酒的吗?” “嗯?你醒了?” 七宝嘿嘿嘿笑着,摇摆着鱼尾看了看沈薰衣旁边的姜悯之。 “人家都在聊天,你怎么都不跟这个小賊聊天呢?” 沈薰衣:…… “他听得到。” 接着七宝感觉到自己的鱼头凉飕飕的,姜悯之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头上。 它默默缩了回去吹起了泡泡。 时间很快就到了。 “哎,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道。 沈薰衣转头望去,是一身穿浅杏色衣服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推开门出来,此刻正从巷里朝众人缓慢走来。 走到巷口,众人不约而同都变得安静了。 女子停住脚步,抬头扫视了众人一遍,方才清冷的脸缓缓露出笑容。 “诸位可都是为买酒而来?” 众人都点了点头。 女子略一颔首,“请诸位依次排队跟着我来。”,随即她转身。 顿了顿,女子回头又笑道,“诸位不要争抢,我们卖酒并不是依靠先来后到的。” “不争不抢,速度也要快些。” 许多修士本要争着往前走紧紧跟着她,虽众人都打听到,买到她们的酒是要靠运气,但是却习惯性有种偏向。 不论是修炼还是其他,都总觉得在前面的似乎总是好的。在后面慢于他人便感到难堪,得不到好物似的。 此刻听到杏衣女子这样说,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杏衣女子也不再多说,便往里走了。 沈薰衣眨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杏衣女子的背影。 再一看,刚刚都争先恐后要走的人,此刻却因为她一句话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了。 沈薰衣汗,都说了不依靠先来后到,也包括后到啊,这些人做什么都不走了。 是觉得此刻第一个走就是争抢的了么? 她随即转头拉了姜悯之一把,姜悯之不慌,本来打算后进去的。 此刻被沈薰衣一拉,两人却是变成了第一位跟在杏衣女子身后的人了。 姜悯之一愣,略微吃惊地看着沈薰衣,再扫了一眼她的手,微微蹙眉。 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她刚刚吃了包子洗手了? 沈薰衣却不知道这人想法这么多。 他们跟着杏衣女子往里走,风吹着雪花飘落,贴上绛青色的石板路。 一路上沈薰衣注意到这巷子里两旁还是很多房屋的。 约莫是被买下来之前别人住的。 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但是门前或是墙壁都意外的干净。 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靠近尽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绕着小镇的石水渠了。 杏衣女子的手在门上敲了七下,门从里面打开了,沈薰衣歪出去一些脑袋看。 是同样的身穿杏衣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递出一只小瓷瓶,沈薰衣前面的女子接过。 她随即转身,从瓷瓶下摸出一张字条。约莫是压在下面的。 杏衣女子看过,手中陡然燃起一股冰蓝色大火,将纸片烧为灰烬。 看着的众人心头都微微一凛,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引路卖酒杏衣女子,竟然也是修仙者,而且似乎还是变异冰灵根? 对上众人的目光,女子只淡淡笑了笑。 沈薰衣却是疑惑了,她看不出这杏衣女子有修为啊,难道是太高了所以她看不出。 姜悯之也略微蹙眉。 杏衣女子此刻托起手中的小瓷瓶,“诸位都是慕名而来买我们的酒的。” “买之前先让诸位验验,满意的话我们便进行下一步,不满意便自行离去。” 来这里的修士虽然多,但大都是比较年轻的修士,修为也算不得很高。 沈薰衣从先前有些人的嘀咕声里发现,或许大都是被自己的谁谁谁叫来跑腿的。 境界高一些的修士,大抵是不屑于为了酒而参加这样规矩,并受人引导指划的事的。 况且是这样年轻的卖酒人。 沈薰衣想了想,白课师看上去是个性子随性不羁的人,没想到却也还是介意这些的。 此时的白课师在山中屋子里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胡子,心道是谁在骂他。 但下一秒又期待起来,算算日子两个徒儿已经到了云苏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酒给他带回来。 他可是当年一闻那酒的味儿就被勾住了的。 不过么,他摸了摸鼻子。 想他这么睿智的人,竟然买不到啊。 众人听杏衣女子的话,却都是没什么改变想法的打算的。 他们特意远远地赶来,空手而归怎么行。 不过这女子手上的瓷瓶也太小了吧,跟他们用来装丹药的差不多。 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几滴酒。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沈薰衣他们一样是第一次来的。 有人小声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酒,你第一回来吧,这酒一滴便如那琼浆玉液也不止了。瞧着吧!” 杏衣女子此时便揭开了小瓷瓶的木塞,初初好一会儿什么味道都没有。 沈薰衣愣了一愣,她离得近,又认真嗅了嗅,问姜悯之,“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姜悯之摇摇头,沈薰衣才放下心来。 看不见瓷瓶里的液体,但气味如水,什么都没有。 沈薰衣还以为自己鼻子坏掉了。 下面的人也逐渐喧哗起来。 “你刚刚不是说这酒好比琼浆玉液吗,琼浆玉液是没有味道的吗?” 先前说话那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谁喝过那琼浆玉液,我都还没成仙呢。” 后头那人一顿,“你这是夸张,你根本就没喝过琼浆玉液还乱比较!” 沈薰衣眼睛弯了弯,琼浆玉液原指美玉制成的浆液,传说饮了它便可以成仙。 不过夸张也是打比方的一种嘛。 面对众人的骚动,杏衣女子却面色沉静。 “我听说这酒有名才赶来的,就卖这小半个月,可是怎么感觉不过如此。” “哎,我也是,这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哪里算得上是酒。” “哎,走走走,走吧!” 说着还真有人往回走。 沈薰衣和姜悯之对酒本身不感兴趣,但这是师父给两人的任务。 管这酒配不配为酒,带回去便是好的。 剩下的人也等着,就在众人愈加躁动的时候,一阵异香不知何时包裹了整条蝉衣巷。 第85章,非常理出牌 众人立时便惊了。 “这就是这酒的香气吗?” “也太过神奇!” “难怪我师父他老人家念念不忘!” 沈薰衣站得近,一时竟有些迷惑之感。 她不爱喝酒,却也是喝过酒的人。 却未曾见有酒如此。 好比酸味的东西让人见了,就自然而然控制不住分泌出唾液。 这酒却是让平日不爱喝酒的人也瞬间涌上一饮为快的冲动。 说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酿造的,但那香气像是一层薄薄的棉絮柔软地铺在众人的鼻尖上,柔软地让人恨不得就此睡去。 又像是春日垂柳畔,拂开的微风青草香。 但在这雪中,随着酒香散发时间变长。 后面的香气又幽幽地转变了。 似是开在冰谷的花,那种幽密的动人心魄的香气。 七宝也从睡梦中醒来,砸吧砸吧着嘴道,“呀,这是什么味道,七宝大人要醉啦!” 先前走了许久,前面不远处便是巷口出口的修士。 脚步也是猛然一顿,随即眼睛亮起,转头便要回来。 然而巷子中间却像是隔着一层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隔板。 “哎,怎么回不去了!我们也还要买酒的!” “是啊是啊,我后悔了!” 杏衣女子展唇一笑,轻轻开口道,“我们从不接受悔来客。几位何处来,便请归往何处去。” 女子的声音很小,然而却像是有魔力似的,清清楚楚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那几人面色懊恼,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女子却又开口了,“劝几位还是自行离去。” 这店家每年初雪便在此卖酒,而且买酒的大都是些修士,奇奇怪怪的要求不可能没引来许多人的不满,矛盾也可能发生过,然而却至今无恙。 再加上之前杏衣女子所展示出来的实力。 那几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愤怒地离开了。 杏衣女子淡淡一笑,随即便道,“诸位也都知晓,我们卖酒不按常理,所以灵石或者银子我们都不要。” 说着杏衣女子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诸位幸运,今日需要做的事极其简单,请同行的诸位随我进去。” 极其简单? 众人都愣了愣,虽不知这女子所说的简单究竟是何标准,但“简单”两个字就很让人感到愉快了。 那扇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跟着杏衣女子进去。 沈薰衣和姜熠仍旧是第一个跟着杏衣女子进去。 此刻莫名地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里面和外面便又是不同了,分明也是同一片天,却竟要比外面暖和许多,里面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假山流淌着的水流冒着烟气。往旁边走过察觉到的倒像是温水似的。 杏衣女子将众人带到一个屋子。 屋子里铺的是干净的黄花梨地板,门沿上都是古色古香的雕纹,窗案上摆的是早梅,香气淡淡地萦绕。 除此之外,里面摆着好些桌椅,各个都有间距,桌面上摆着一张白纸。 沈薰衣看来,这倒像是考试的样子了。 “倘若是同来的,请坐一起,一同完成这件事,半个时辰后我会来收。按照诸位所给答案,进行评估,随后根据诸位答案使人满意程度,从而进行售酒。” 沈薰衣眨了眨眼看向姜悯之:【感觉这个好随便的样子。】 姜悯之则一副若有所思。 说着众人就依次过去坐下了。 沈薰衣看着,就是一张白纸并未看到题目。 但当姜悯之拿起白纸之时,上面便出现了冰蓝色文字。 两人双双一怔,“讲个故事?” 沈薰衣实打实地惊了。 然而这句话只显示了一瞬,便消失了。 随即又渐次显现出另外几句话。 看完后,沈薰衣和姜悯之都沉默了。 感情这还是个选择题。 一道偏主观一道偏客观的那种。 一、关于修仙的故事。 二、关于许即墨 自选。 众人看了第一道还觉得可以自由发挥,看到第二道却都是疑惑了。 有人却都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姜悯之顿了一下,“落秋山掌门。” 他拧眉,“这店家为什么询问落秋山掌门的事。” 沈薰衣却也是知道的,落秋山掌门已经神魂破碎不知多少年,当然仍旧是修仙界的传说。 比如长衫道人,平日里都会讲到一些。 不过也多以落秋山掌门相称,而许即墨这个原本的名字却是没怎么提起的。 不知道的修士也多是知道落秋山掌门之名,而不知许即墨之名。 沈薰衣顿了顿,看向姜悯之,再扫了扫其他人。 才发现不知何时众人不同队伍之间已经被之前在巷子里出现的金色屏障挡住了。 模模糊糊能够勉强看清人影,却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半个时辰。 沈薰衣和姜悯之略一计量。 选择了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看起来简单,但所谓好酒配好故事,不过什么样的故事才是让这店家满意的故事。 就要难上许多了。 而第二个问题则要规矩得多,答案应当只要提到那些点便可以了。 不过……想了想。 姜悯之道,“落秋山掌门的事你知道的,普遍修士都知道,这店家自己也应当查得到,要她满意怕也不容易。” 他虽看过的书有写过落秋山掌门的,不过却不能保证别人没看过不知道。 沈薰衣想了想,的确如此。 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想想YY的细纲了。 虽然现在已经挺好地融入这个角色和这里的生活。YY的细纲也不算什么极大的金手指,但是有些时候还是有用的,比如现在。 说起来落秋山掌门,YY在提到仙门背景的时候是提到过的,毕竟男主谢繁去的就是落秋山。 所处修炼之所的信息是要有的。 许即墨无疑是修仙界多年难遇的天才,就算是男主,YY也没说过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三百多岁便化神至合体,想想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炼气期。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传说中的大佬。 谢繁的一个金手指是他的男主身份。 那么YY所营造的许即墨这个人大概便是他不属于人间和修仙界吧……所以他现在没了。 毕竟这位大佬的实力简直是十根手指都是金的。 合体期需要渡的劫极多,五行劫、雷劫、真雷劫、心魔劫等。 而许即墨所困之劫便是心魔劫。 按理说修仙者每逢大些的境界晋升,都难逃避心魔一劫的。 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位到了那样的高度却困于心魔的呢? 沈薰衣抿唇思考着,姜悯之已经把他所知道的用灵力写在了白纸上。 写完他看着沈薰衣,“你想到了什么?” 沈薰衣撑着下巴,“我还得想想。” 第86章,幸情谊甚笃(补3.29) 沈薰衣仔细回想着。 这位落秋山掌门,天资卓绝,人言神魂破碎,但身不知所踪。 这个不知所踪,却是值得深思的,毕竟那样高境界的修士神魂破碎,身体自然会毁坏。 不过书中却是说的“不知所踪”。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仍然存在? 当然这只是个推测,具体的……YY这个浑淡没写…… :) 另世人只知落秋山太上长老是许即墨的师父。 “这位太上长老不爱收徒,许即墨是唯一一个得了太上长老点头收入门下的弟子。” “自许即墨渡劫失败之后,这位太上长老便进入闭关,未再出。” “情不外露,然情谊甚笃。” 这些是YY细纲里的原字句。 到了太上长老那样的境界,对门派名声以及其他师门情谊都看淡了。 似乎不论是许即墨还是太上长老,师徒二人在众人面前的相处表现都是极其平淡自然的。 仿佛极其普通的师徒。 但是其实并不是。 沈薰衣眼睛一亮,倘若如此的话…… 这店家若当真有意打听许即墨的事情,去落秋山寻太上长老难道不可? 渡劫失败神魂破碎其实是有两种结局。 其一便是碎片毁坏极其严重,再无修复之日,不得轮回,散于世间。 其二则是那神魂碎片重入世间,进行无数次轮回,缓慢修复。 不过仙界之人,大多都认为许即墨的神魂碎片已经散落世间,再无修复之期了。 就如同长衫道人所讲,那应当是一个最普遍的版本。 毕竟修为越高的修士就越不容易受伤,但也不是说修为越高一旦受伤,伤得就越重。 只是许即墨的情况却又不同,他是高境界突破失败,高境界突破失败要么入魔,要么则不受控制地被反噬毁灭。 而这种毁灭却是会带着修士自身部分的修为,修为越高则毁坏越严重,越彻底。 许即墨以化神期修为渡劫失败…… 所以众人认为他神魂已经完全没可能再生,也无可厚非。 店家想要知道关于许即墨,不管是他生死与否之事,太上长老才是同他最亲近的人。 不过要想见落秋山太上长老,当然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那……这就跟她没关系了。 道听途说和有靠谱的询问人,两种选择的结果还是异常悬殊的。 “想到了?”,姜悯之看沈薰衣脸上神色变幻,不由得开口道。 沈薰衣点点头,又摇摇头,余光看了看一旁的计时燃香。 随即拿起,只把姜悯之所写看了看,并没有立刻往上写。 直到那计时燃香还差一小寸就燃尽之时,方以指为笔,在这特殊的白纸上写上内容。 写完刚刚时间到,杏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白纸往她手上所挽编篮飞去。 姜悯之道,“你写了什么?” 他都没来得及看。 “把你所说的有些欠缺的地方,补充了一下。” 姜悯之投落一个显然不信的眼神。 倘若换一个人,沈薰衣倒不会如此。 但姜悯之太过聪明,若是探查起来,微妙还要花费功夫去解释掩盖。 ……噢,不一定还让她自圆其说圆不了那种,毕竟以姜家家境,比起其他人,都要对许即墨的事了解得多了。 所以不让他看,主要是为了省力。 杏衣女子收完东西,便对众人略一颔首,“诸位请在此稍等片刻,我需同姐妹查阅诸位答案一番。” 众人点点头,心里此时都有些惴惴,这问题看起来这般简单。 怎么才算让这店家满意啊。 有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唉,他修为并不高,修仙途中也没遇到些有意思的事儿,但他少时看过一些话本子,不知道这次自己编得如何…… 杏衣女子拿着编篮出门往院子另一个方向的曲廊而过,进入另一个小院儿。 不过里面比之外院更加的精致,花草赏石都更加金贵些。另外,这里面的温度也更加暖。 她来到一屋子门前,门前另一个单编发的杏衣女子浅笑着上前来,“姐姐,可好了?” 杏衣女子点点头,把篮子递给她,“可以让少主看了。” 单编发杏衣女子接过,“不知今日这些人可带来少主想知道的消息。” 先前的杏衣女子摇了摇头,“左右是碰个巧,世间之事无不巧,都是没有定数的。” “快些进去吧,阿衫。” “嗳。” 阿衫推开门,利索地把一叠纸放在檀木桌案上。 檀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着的人,此刻缓缓地睁开眼睛。 乍一看,那是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浅浅的像盛着澄澈的湖水。 少年醒过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唇色带着异样的红。 随即他狭长而细致的眉微敛,眼中的浅淡柔光退去,带上几分冷凝。 “少主,这是他们的答案。”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 …… …… 沈薰衣他们等了不到一会儿,杏衣女子就回来了。 这么快? 众人都有些吃惊,他们这么多人,那么厚的纸,一小会儿就看完了? 感觉才出去没多久。 同时有些人心里又感到有些惴惴,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完了。 莫不是他们的答案太不符合心意,随意敷衍一扫。 那酒……他们还有机会吗? 沈薰衣和姜悯之倒是脸上没什么异色。 沈薰衣看不出这杏衣女子的具体修为,这么些纸张,对于人家说不定根本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呢。 杏衣女子进来之后,随后又进来了一个单编发的杏衣女子。 沈薰衣认出这是之前开门的那个女子。 此时单编发女子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大小不一的葫芦,那里面应当是装的酒。 “诸位答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请先随我去巷中。” 一群人便跟着她走出门,回到了蝉衣巷中。 随后便是另一个杏衣女子将酒散发下来了。 沈薰衣扯了扯姜悯之的袖口,姜悯之抿唇,略略地矮下身来。 她才小声道,“这酒葫芦一看就没几个,这里人这么多,定然是有人没有的。” 沈薰衣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买酒人,“而且有些人修为还挺高的,我们得到酒会不会有人来抢?” 姜悯之默了一瞬,“为何觉得我们一定能得到?” 沈薰衣:…… “嘿嘿嘿,还不是托你生得聪明嘛。” 姜悯之:…… 第87章,暗中蝶将舞 沈薰衣暗戳戳地掏出了追风符。 接着杏衣女子几乎是在一瞬间让她托盘中的酒葫芦飞到了成功的买酒人面前。 然后朝众人一笑,再无多话,转身关门而去,一层金色屏障随即罩上院门。 沈薰衣立马弯腰捧住了面前这个看起来是这些酒葫芦当中较大的葫芦。 然后也不看此刻人群中有人喜悦之极有人沮丧愤怒的样子。 将一张追风符往姜悯之背上一贴,再给自己贴一张。 不等他说话,就灵力相引,飞出巷口而去。 …… 不管外面得到酒的人和没得到酒的人情绪是如何。 金色屏障阻挡了外面的一切喧闹。 两杏衣女子回到小院。 “少主,您怎么出来了?外面有些冷。” 少年抬手,两人就默契地不说话了。 犹豫了一下,单编发少女道,“阿衫好奇,少主为何不留下那答题人多询问一下?” 她方才特意看了,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年龄挺小的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所答,就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写的了。 因为少主说先后答案的字迹不一样。 另一杏衣女子闻言也好奇地望向少年。 少年眉眼间有些疲态,“为这灵酒而来,欲要量多,皆愿绞尽脑汁,再问,也不能问出更多。” 少年想到有些编故事的答案,字又丑,他微微蹙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额角。 “退下吧。” 落秋山,是要去上一回。 两个杏衣女子一听,瞬间低头应下。 杏色衣衫翻转,伴随着交融的冰蓝色光芒,飞向园中的一株蓝色植株,眨眼之间,植株上面生出两朵绽放的浅杏色花朵来。 …… 沈薰衣的修为有限,追风符自然没托行两人离开多远。 两人将从空中坠落之时,姜悯之神色淡定地御剑把沈薰衣拎了上来。 “这么多酒啊这么多酒!”,沈薰衣拽着姜悯之的手臂,难免有些激动。 “这酒这么稀奇,这么多,师父会不会给我们喝一些?” 姜悯之一手背在后面,身躯直立,正视前方。 道,“能不能捉我衣服?” 沈薰衣:……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会我等普通人的快乐和激动呢。 “我怕把你衣服弄皱了。” “这件衣服是之前买的,还不算我的衣服。” 沈薰衣:??? “还有,我不喝酒。” “哎,你别这么扫兴嘛!”,话题终结者她都快接不上话。 “那店家显然也是修炼之人,这酒应非凡酒,为灵酒,灵酒对于修士而言,定也有极大作用的。” 不理她。 沈薰衣喊七宝,七宝迷迷糊糊地醒了差点掉下去。 沈薰衣险险地把它塞回去。 于是抱着酒葫芦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沈薰衣才想,这人莫不是因为她没告诉他自己写了什么所以不开心吧。 不过既然他不说,沈薰衣也不上赶着认领。 姜悯之御剑的高度不算很高,看得清下面的城镇。 离开云苏的时候,雪下得还很小。 不知何时雪花就变得密集起来了。 沈薰衣往下一看,远远的城门上方的横石上写着“湘城”二字。 雪太大是不利于御剑的,风雪赶路并不是好的体验。 姜悯之到了城门不远处,便带着沈薰衣降落了。 沈薰衣将酒葫芦放进储物袋。 湘城不比云苏这样的小地方,城内繁华,人来人往,商贾游人,络绎不绝,城内僻静之处落脚是有难度的。 虽然湘城修仙世家也多,修士落脚并不稀奇。 但姜悯之显然不愿意这样招人注意的。 不然也不会愿意在云苏那里换了一套普通的衣物,此时也没换回来。 两人踩着厚雪往城中走去。 姜悯之回头看,空地的风尤其的张牙舞爪,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天空是玄青色的,微微带白,整个世界都很是敞亮。 他抬袖,点评道,“这大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沈薰衣现实中所住的地方从小到大都没下过几次雪,她也不知道大雪持续天空将是什么样子。 此刻听了姜悯之的话,也只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们要在湘城住下?” 姜悯之颔首。 说着两人就入了城,姜悯之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白课师让两人到云苏买酒,路费和食宿费自然都是不包的。 姜悯之包揽了这些,按照他的话说,修仙者不必太拘于俗世银财。 姜家大户,沈薰衣只管狠狠点头。 点了几个菜,两人用过便各自回屋子修炼了。 到哪里都是修炼,也不差这一两天回去。 沈薰衣打了水洗漱了一下,便脱了鞋上床坐下修炼了。 有好些天没有修炼,自上次试炼之后,还没来得及安静坐下来修炼一下。 每当修炼,沈薰衣便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宁静起来。 在一片闭眼的黑暗之中,天地间跳跃的灵气光点缓缓靠近。 将这些光点捕捉,积于丹田到一定数量便能促进修为增长。 沈薰衣修炼了一会儿,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修炼场所不同,还是大有不同的。 天地之间的灵气在丰厚之地要多一些,也活跃些,而在贫瘠之处,量少且呆滞僵化。 修炼起来都要耗费的心神体力都要多一些。 但不知是不是这两次试炼以来积累的灵力较为丰厚,沈薰衣吸纳调动起灵气都比之前要顺畅些了。 沈薰衣修炼逐渐沉入,能感觉到丝丝的灵力在筋脉里游走。 丹田里的灵气比之前更加的浓郁纯正,一点一点地继续从外采拿,通过手三阴经,三阳经叩入。 沈薰衣能感觉到灵气从身体的筋脉流动的速度和方向,然而下一瞬,沈薰衣却觉手腕一凉,她没有在意,仍旧闭眼,只见黑暗中一扇蝴蝶散发着光芒翩然微动。和她手腕处的蝶形印记一模一样。 沈薰衣额角一跳,抑制住立马睁开眼去看手腕上蝴蝶印记的冲动。 继续沉着着观察这扇蝴蝶,从手尖引入的灵气自蝴蝶出现后,不由自主地攀爬上去。 将蝴蝶本身的紫色光芒覆盖得淡了许多。 渐渐地身体其他地方筋脉吸采的天地灵气也往蝴蝶处涌入。 沈薰衣隐隐觉得手腕有些发热发痛起来,仿佛力量太过饱满充实的酸软感。 当灵气渗入蝴蝶印记内进不去了的时候。 灵气又慢慢地重新流入原来的筋脉轨道。 沈薰衣的灵根自外界引入的灵气本量少且杂,然而经此一番,沈薰衣惊奇地发现,回去的灵气比之前要纯粹许多。 第88章,谁心声入耳 被净化过滤过一遍的外界灵气再进入身体,沈薰衣能明显地感觉到与之前不同的畅快。 以往的灵气混杂浑浊地进入筋脉,沉淀入丹田,难免让人觉得略略压窒。然而经过手腕蝴蝶印记净化过后的灵气,纯净而充沛饱满。 将这些灵气都引导到丹田后,沈薰衣睁开眼睛看向了手腕上的蝴蝶印记。 蝴蝶印记的颜色没有再变化,最开始的时候是淡丁香色,随即变成了浅紫色,然后再加深一些,一点一点叠加,如今的颜色变成了锦葵色,比紫罗兰要淡一些的一种颜色。 不知道是颜色莫名加深的原因还是其他,沈薰衣总觉得这蝴蝶印记更加的生动逼真了。 沈薰衣吸了一口气,往外扫了一眼,才发觉夜晚已经来临了。 夜里的落雪在湘城被灯盏照亮的天空下,仍旧看得清它的层叠厚重。 沈薰衣继续修炼,初时的时候,仍旧同寻常一样,过了一会儿,那一扇蝶印便幽幽亮了起来。 她放下心来,不是偶然,那么这蝶印便将伴随她今后所有的修炼。 说起来原主的灵根资质极差,而沈家作为一方有名修仙世家,家主和族人根基定不会不好。 难道这蝶印便是在另一方面弥补了原主? …… ……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沈薰衣修炼了大半夜,将近寅时末才疲累睡去。 她推开门,客栈已经热闹起来了。 众人都坐在楼下大堂的桌前吃早饭。 沈薰衣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姜悯之,她转而走向自己旁边的房间,刚伸手曲指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醒了?”,姜悯之道。 “你也才醒?”,沈薰衣打量着他问道。 只因姜悯之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耳旁有一小簇微微翘起。 姜悯之看她眼神奇怪,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手中蕴了灵力,不安分的发丝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两人便下去吃早饭。 不断有从外来的人,带着风雪的湿冷味道。 沈薰衣吃着东西,看着人来人往,被临近的两个小孩子吸引了目光。 一个稍大些,是个男孩子,四五岁左右,另一个是三岁左右的女童。 男孩子手上拿着一个普通的玻璃珠,似要换女童手上的糖食袋子。 “小妹,你真的不要跟哥哥换吗?哥哥这个可是宝贝,是有一天用弹弓打下来的鸟的爪子上发现的!” 女童抱着袋子,胖胖的手指一寸寸捏紧纸袋子口。不为所动。 男孩子挠了挠头,又拿着玻璃珠在女童面前晃了晃,“你不是最爱这些亮闪闪的东西了吗,而且这个宝贝可以换好多糖果呢!” “哥哥是因为喜爱你才跟你换的,别的人哥哥才不愿意吃这个亏呢!” 男孩子一边说一边往后看,约莫是两人的母亲的妇人此刻正在柜台前结账。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终于,女童用干净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向男孩子,定定地摇了摇头。 【哥哥老是骗人我才不信。】 “咳…咳咳咳咳!”,沈薰衣瞬间被包子噎住了。 对面递过来锦帕,沈薰衣咳得脸颊微红,接过帕子来,“谢谢。” 旁边两个小孩子仿佛被沈薰衣这剧烈的咳嗽吓到了。 两人一时都有些愣愣地看向沈薰衣。 男孩子绷着脸看向沈薰衣,而女童却眼睛微微一亮,白嫩的脸颊露出两个酒窝来。 【这个哥哥真好看】 于是,沈薰衣在两人的目光下,咳嗽得更厉害了。 她死死捂住嘴,朝姜悯之看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实在是怪不了她,她真的被吓了一跳。 上回在弥陷秘境里,沈薰衣他们遇到了藤蔓小精怪,听见了小精怪的对话还没这么震惊。 可这次,这小丫头根本没开口说话…… 所以她刚刚,听见的是小丫头的心里话? 沈薰衣逐渐平静下来,她又转头看向男孩子,男孩子满脸牢骚,心中定然许多腹诽,不过沈薰衣却是听不见的。 姜悯之见她一直往旁边人那里看。 略略皱眉,“你在看什么?” 沈薰衣回神,确认她刚刚的确是听到了小丫头的心里话了。 不过刚刚她再尝试,却是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小丫头心中无事了,还是她方才听见只是个意外而已。 她微微一笑,抹去脸上的疑惑。 “没,只是觉得这小孩子骗妹妹吃食不太好。” 姜悯之便不说话了。眸光在她身上落了又落。 沈薰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也只是个比这两个孩童大不了几岁的小孩子罢了。 如同身高一般,一米七九和一米八是两个世界。 年龄也是一样,十岁上下也是截然不同的。 姜悯之用的食物不多,吃完就要撩开衣袍站起来往楼上房间去。 沈薰衣忙喊住他,“不出去看看吗?这湘城我还是第一次来。”,顿了顿,她又道,“哎,对了!柏意的家是不是就在城中?!” 姜悯之愣了愣,顿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道,“你说的是你以前的那个队友?” 沈薰衣点点头,“听柯可说,他是湘城柏家人。” 姜悯之面露疑惑,“据我所知,湘城有名的修仙世家,柏家的话,只有两子。上回我们遇见的柏戈就是柏家长子。” “另一个叫柏安。”,沈薰衣补充道。 说到这里,沈薰衣便有些犹疑了,缓了一下,她道,“柏意是柏家姨娘生的幼子。” 这么说来,按照从前所看的话本子讲的,多数人都是看不起姨娘所生之子的,生来身份地位就要卑贱一些,比正室之子矮一大截。 她倒是不好趁这个机会大大咧咧去见柏意一面了。 他上次的试炼也没参加。不知是否还会回来。 姜悯之沉思了一会儿,“原来如此,不过我们姜家却是没有娶姨娘的例子的,历代家主,都只有一位妻子。” 对上沈薰衣惊讶且怀疑的脸,他如常继续,“修仙世家,开枝扩叶,家和为最,地净,道心也能足够安宁坚定。” “不过……当然除了意志不坚定的一些修士沉溺这些普通人的欲望,也有些是因为同正妻两相结合之后,对后代灵根天资不够满意,另寻结合的。” 第89章,随缘难阻闻 说完以后他才像是发现了什么,恍然般朝沈薰衣微微一笑:“噢——你还是个小丫头,同你讲结合什么的你也不懂”。 沈薰衣:……?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想去寻他?” 姜悯之敛了笑容,恢复淡淡的样子。 沈薰衣摇了摇头。 柏意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同她们说。 他的身份在柏家或许是敏感的。 回想起自认识柏意来他的异样,以及柏戈柏安他们对他的态度。 她这般贸贸然上门去,也许倒也不是喜悦,倒是怕给他带来麻烦了。 虽是朋友,但也不可越界。 再加上上回柯可所言,湘城有一少年天赋异禀,和于佳欢青梅竹马的故事。 沈薰衣当时就觉得是柏意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按照姜悯之所言,有的家族娶姨娘是为了结合得到更好的灵根。 那大胆的推测一下,柏意他…… 如果真的是如此,他少年时从高处坠落,在家族里的遭遇定然不好。 柯可所讲的少年,曾是孤僻清冷的。 然而柏意,不仅是对恶言相向的柏戈柏安,哪怕是对普通的其他人,也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的。 “不去了。”,她对姜悯之道。 至于去外面找人询问查证,沈薰衣也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即便柯爹远在云城都能打听到的消息,定然在湘城传闻甚广,很容易就可以证实。 但是她了解这么多做什么呢? …… 大雪连下了三天,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沈薰衣和姜悯之两人一直在客栈待着修炼。 她有时候逗逗七宝,不知什么原因,七宝越来越嗜睡。 七宝之前说越冷,对它的修炼而言就越好。沈薰衣也就由它去了。 待在湘城的第四天,沈薰衣最终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姜悯之叫住她。 也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她身旁。 “走吧。” 沈薰衣不由得稀奇地看了她一眼,“姜道友你不是岿然不动安如山?” “多看多观察,也是修炼的一种。”,他回道。 “噢。” 沈薰衣同店家借了两把伞,便和姜悯之出门去。 幸得雪大,但风却不大,沈薰衣握紧伞。 “我们上哪儿去?” 姜悯之偏头,“你不是想要逛一逛你从未来过的湘城,我其实也没来过。” “小姑娘不都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吗,嗯……沈道友不感兴趣?” 说着姜悯之微微将伞叶抬起来了些,低头看了看沈薰衣的脸色。 “看来沈道友确实是不感兴趣,那就先随意看看,之后去灵品店。” 沈薰衣额角一抽一抽的,按照真实的年龄,姜悯之还得叫她一声姐姐呢,“沈道友没比我大几岁,同是少年老成,就不必说这些了。” “唔……”,姜悯之轻轻眯眼,笑了笑,专心往前走了。 沈薰衣也专心观赏起湘城的风景来。 湘城和云城既然曾经争夺过长歌门下各大地方的管辖权和招揽修士的资格,繁荣程度自然是和云城不相上下的。 城中人柴米油盐,街头闲聊叫卖,安居乐业,比起修炼处不知多了多少烟火气。 说起来,此书的世界观中,共有六界,由于凡间为修士所守护,归于修仙界,另有妖魔界,冥界,神界,佛界,仙界。 后三界不同于修仙界、妖魔界和冥界三界会产生交集,它们只能在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依靠渡劫飞升才能企及。换言之,它们是存在的最高世界。 在修仙世家的坐镇下,不论畔水镇或者云城湘城,除却特定地方的妖兽或者试炼之地的精怪,沈薰衣倒都还没在这些地方看见过捣乱的妖或者魔。 虽然长衫道人一直说长歌门不怎么样,不过它下属的各城修仙世家能保证寻常人的安宁生活,还是不错的。 姜悯之不知何时,目光落到了沈薰衣身上。 他道,“沈道友似乎很愉悦?” 沈薰衣不隐瞒自己此刻的想法,便同他说了。 姜悯之沉吟了一会儿,“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相,即使有真相,也很有可能不是完整的。” “你是想说,其实城中有妖,妖也闹过事,不过动静不大,被镇压下去了而已?” “算是。” 两人漫无目的在雪中走了一会儿,就去灵品店了。 姜悯之所说的灵品店,即买卖各种修仙者需要的东西的地方。 灵草、丹药、法器和修炼的书册等等都能在这里买到。 姜悯之选了一家灵品点进入,沈薰衣收了伞紧随其后。 “你想要买什么?” “要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买。” 法器目前是不会买的,炼气期的修士至少要中期才以后才能修炼法术攻击。 买高等阶一点的法器,但不好驾驭,而等阶低了,那如果你要买个“我有武器”的安心感也未尝不可。 姜悯之带着沈薰衣走到了卖灵草灵丹的地方。 他蹙眉,怎么都是中下,下,下下品的。 一旁的小二眼尖,一看他的神色,忙上来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您来得不巧,上品的灵草灵丹药本就稀少,我们店里的上品灵草灵丹都卖光了。” 沈薰衣上前探头来看,“你们的中阶灵草丹药也没有了啊,卖得这么干净。” 小二抱歉地笑笑,“有人来买光了。” 既然没有好的灵草丹药,姜悯之和沈薰衣也不逗留。 又去往下一个灵品店。 …… 姜悯之平淡的脸色一层一层地起了波澜。 看着面前不断说着好听话道歉的店家。 沈薰衣也沉默了。 若不是她和姜悯之都是第一次来湘城。 她会怀疑自己以前同这里的店家有旧怨的。 都跟约好了一样,全然剩下些较次的灵草丹药。 湘城这样大,他们所过之店,都没有剩下的中阶以上的灵草丹药哪怕一点点。 沈薰衣看向姜悯之,“这是一个人买的?他还没有倾家荡产吗?” 姜悯之之前没有问,此刻也不得不开口了。 他脸上微微带出笑意来,朝店家道。 “湘城这般广大之地,不瞒店家你说,我们二人已走遍许多家灵品店了,竟无一不是此种光景。” “各丹各药药性不同,在下好奇,不知是谁人买了这些药去?” 两人之前只是没有问过,相必此时也并非什么难言之事。 店家略一顿,便叹气道,“还有谁,柏家呗。” 第90章,雪地血逶迤(求首订第88章) 沈薰衣一愣,“您说的柏家是?” 店家惊讶道,“这湘城中四个修仙世家共立,唯有一门修仙世家是姓柏的。” 姜悯之看了沈薰衣一眼,遂笑问道,“我们二人只是路遇风雪暂留此地,听店家的意思,这柏家很是富裕?” 沈薰衣一听姜悯之这话,就察觉他根本不是想问柏家富裕不富裕了。 不过店家却不做他想,毕竟修仙世家管辖之地,这有灵石矿脉,各门分发是有定量的。 店家摇摇头,“柏家灵石再多,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把湘城的这些上品灵药灵丹都买去的,虽说上品的这些本就稀少,但价格极高,更何况柏家还把中品这些都买了。” 店家对上两人的目光继续道。 “唉,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的罢了,这些灵石都是被柏家的小公子买去了。哎?你们知不知道柏家小公子,以前呐,他可厉害着了!双灵根的资质,六岁就炼气四层了!” 见两人一副懵懵的样子,店家又把柏家小公子的事情同他们说了一遍。 果然,柏家小公子,就是柏意。 沈薰衣的推测没有错,那个传言,也不是假的。 “那这柏家小公子买这么些药做什么?” 店家还在感叹这柏家小公子天资的可惜可惜。 一听两人问,才又拉回神来,他压低声音道,“这柏家小公子的姨娘,据说旧疾复发,来势汹汹。” “不过啊,自小公子灵基突毁后,如今在柏家可不比当年风光,这样大手笔的灵石花费,别说柏家后庭正主儿不会答应,即便是这柏家家主爱美,也不会愿意啊。更何况美人久缠病榻,姿容不复。” “所以,这些灵丹药草都是那小公子自己私下来买的,花的应当是他同他姨娘这些年来的灵石份例的所有积蓄吧。” 说着说着,店家又不住摇头,“这事情也是前两日才被大家发现的,柏家怕也是早就知道了。不过能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明那小公子姨娘确实病得厉害,再说了,那姨娘自己也是会医术的,怕就怕这次是药石无医。” 沈薰衣不再说话。 姜悯之冲店家一笑,“原是如此,多谢店家告知。我们就此告辞,若今后有机会再到湘城,定来照顾生意。” 店家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自己说着说着就上头了。 虽然两位客人没买什么东西,看上去气质却是不俗。 即便这修仙世界,人相遇难,要重逢更不知何难。 但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愉快。 他笑着应下,“欸,若是您二位有机会再来,我给你们打折!” 姜悯之和沈薰衣便两手空空出了店门。 抬头一看,才见雪势不知何时已经变小了。 “想不想去寻他看看?”,姜悯之问。 沈薰衣仍旧摇摇头。 “不了,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再去的话,难免给人同情之感。” 姜悯之笑了笑,“我可以光明正大带你入柏家,以云城姜家的身份的话,他们未必不会乐见其成。” 沈薰衣额角一跳,“不用了吧……” “所以,我决定暗自带你一探。” …… …… 沈薰衣被姜悯之拎着到了柏家小院的时候。 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 “这样不会被他们的人发现吗?” 姜悯之看了她一眼,挑眉,“你觉得依照他们母子二人如此没落的程度,会有什么稍微有点修为的奴仆来守院?” 沈薰衣:…… 这院子看来实在不像一路来看到的其他柏家院落那样精致,甚至破落得从外面看像是没人住的。 两人降落在小院儿的墙瓦上,往里看,沈薰衣才确认了确实是有人住的。 小院不大,但里面干净整齐,还种着些许多植物。 如果没认错的话,都是些药植。 姜悯之打量着,也道,“这里种的药草打理得极好,而且有些难以存活的灵草都长得不错,这院落的主人怕是个有些修为的人。那店家说得没错,看来她确实懂医术。” 大雪刚过,院里没见着什么人,只有零星的鸟雀出来觅食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脚爪印记。 院里只有两个厢房,东边一个,西边一个,隔着这片雪地。 而院门在东边厢房的旁边。 “吱呀”一声,那院门突然开了。 沈薰衣忙拉了姜悯之一把,两人降低了身高。 院门口进来一个做奴婢打扮的女子,端着的应当是药,小心翼翼地往西厢房的旁边走去。 幸好刚刚来时换了道服,白色道服融在这雪色中,倒也不容易被察觉。 女子敲了敲门,或许是听到有人应声,便推开西厢房的门进去了。 随即屋内亮起了灯。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靠近西边厢房的,面前还有一棵高大的枯树靠着墙。 沈薰衣往西厢房那边再靠近了些。 修士的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高墙之上,沈薰衣仔细听了听。 但房中的人说话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太小,沈薰衣只能隐隐听到屋内的人有对话,对话的内容和人这些却是听不清了。 姜悯之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淡淡道,“房内有两女子,方才进去的婢女在劝人喝药,他不在里面。”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声音较为微弱的女子正在询问柏意的去向。” 沈薰衣点点头,姜悯之修为比她高许多,果然实力都是不一样的。 “那他人去哪里了呢?”,沈薰衣自言道。 下一瞬姜悯之就蹙眉冷声道,“有人来了。” 沈薰衣一愣,往院门看去,院门打开之后,进来一人。 看清楚人后,沈薰衣瞳孔霎时一缩。 这满身血迹的白衣少年,竟是柏意! 柏意的身上满是鞭痕,血迹一寸寸染红了他的白袍,衣服已破碎不堪,挂着的布帛碎片染透了鲜血,随着风雪飘摇,像飞舞的血色的花。 他的脸色苍白中带着微微的青紫,唇色却是殷红,唇间有残留的血迹。 面色是淡淡的,眼皮微垂,眸底无光,沉寂之极。不像是沈薰衣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副模样。 他进了院中,踉踉跄跄地把门关上,往东边厢房而去。 身上的鲜血滴落在雪地,缓缓地晕开沁染。 他缓慢地往前走,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 沈薰衣刚有动作,姜悯之就迅速一手按住了她。 第91章,医者难自医 陡然被姜悯之这么一按,沈薰衣也反应过来了。 她紧抿了唇。 姜悯之略略挑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手很快放下来,似乎确信她不会再冲动。 直到柏意摇摇晃晃走进了东厢房,“吱呀”一声关上门。 沈薰衣都没有动。 柏意处事小心翼翼而善良柔和,同时敏感而自尊心强。 他不愿意同人说太多自己的事,不愿意把伤疤展示给人看,不愿意被同情。 当然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把伤疤揭开。 倘若伤疤太过难看,那不仅仅是剖离的痛,而且将伤疤给人看的一瞬,也会变得心灵脆弱,生怕别人因此嫌弃。 在一片沉默中,东厢房的灯被点亮了。 屋外的雪,不知不觉又变大了,纷纷扬扬从天际掉落,即便浓密,却仍旧轻盈,轻飘飘地掩盖过雪地上的红色,恢复地面一片洁白,仿佛之前的血迹都是错觉。 一阵风吹过来,沈薰衣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冷痛。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是去领了罚,毕竟买尽湘城大大小小灵品店的上品灵草丹药,可不是一点半点能办到的。” 顿了顿,姜悯之继续道,“即便他们母子俩多年来的积蓄,怕也是不够的,所以,他极有可能动用了柏家别处的灵石。” 沈薰衣沉默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姜悯之打量她一眼,细软的头发上铺上了雪色,他想自己或也如此。 便道,“看也看了,现在要走吗?”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能帮柏意什么,却也不想就此离开。 姜悯之遂不说话了,手一伸,出现了一把伞。 他撑开来举到二人头上。 沈薰衣倒吸一口冷气偏头看他,“这撑伞也太明目张胆了。” “不撑伞我就立马带你走。” 沈薰衣:…… 两人停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西厢房的门开了,之前的婢女出门来。 她望着对面的屋子,发现里面亮起了灯,忙欣喜地探头对屋内人喊道,“姨娘,小公子回来了!” 门关着隐隐听得到里面的女人咳嗽的声音。 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 只听那婢女应道,“嗳,我这就去叫公子过来陪您!” 这婢女便转身端着干净的瓷碗行过这一片雪地往东厢房而去。 到了东厢房,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声,婢女迟疑了一下,道: “那奴婢先去把剩下的药再好好清点一下。” 说完便走开了。 不一会儿,柏意从东厢房内出来,脸上仍旧苍白,不过脸上的青紫色却消失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驻足在自己房门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又扫了扫方才回来时的路,才微微抿着唇,下了台阶往对面走去。 走到中途,似有所感,他骤然抬起头来往院墙上看去。 不过却是一片萧瑟的雪花在打转。 他抬手揉了揉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继续往西厢房而去。 沈薰衣两人此刻停在柏意的高高的屋顶上面。 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轰鸣。 姜悯之倒是笑了,“你这个……朋友?这样虚弱了,仍旧如此敏锐,看来并非池中之物。” 沈薰衣点点头,她实在没有想到,两人刚刚在柏意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伞收掉了,敛住身上的气息,身形也几乎与覆雪的高墙融为一体,柏意伤成那般,身体虚弱精神虚弱之下,却仍旧察觉了他们。 若不是姜悯之动作快,两人就赤裸裸暴露在他眼前了。 …… …… 柏意敲了敲房门,等到里面的人应声后便进去了。 屋内明亮的灯光在此刻有些残忍,让人轻易将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病弱女子的面容一览无遗。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苍白,生得柔和清丽,眼睛里虽难掩盖灰败却仍旧清澈。 屋内没有暖炭,浓重的药味浮动在冰凉的空气中。 见柏意来了,她眼睛一亮便要起身。 柏意神色一紧,忙几步走过去按住她。 女子笑笑,也不再坚持起来。 “意儿去了哪里,这般久才回来?” 女子的手伸出被子,抓在柏意的手臂上。 柏意面色不变,柔声回答道,“孩儿不孝,阿娘可是等我等了许久了。” 女子又笑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阻止他的称呼,顿了一下,开始咳嗽起来,胸脯微微起伏,柏意霎时攥紧了她的手。 平复下来后女子回应道:“不久,阿娘方才才喝过药。” 女子拍了拍他的手背,“难为意儿替娘找这么多药,辛苦意儿了。” 顿了顿,女子清澈的眼睛似有水波沁出,她敛了敛长长的眼睫,随即才继续看向儿子。 “我儿这些日子都瘦了。” 柏意摇摇头,“不,不辛苦,没关系的阿娘,阿娘吃了这些药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女子却沉默了,她静静地看着柏意,小心翼翼期待地望向她的目光。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水波沁了出来。 “阿娘!”,柏意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女子拦住了他。 他瞬间眼眶就红了。 “阿娘……” 女子偏过了头去。 过了片刻,止住了眼泪,她才又转过来对上柏意的眼睛。 看着床前静静流泪的儿子,一时间心如刀割。 她伸手摸了摸柏意的脑袋,“傻孩子,阿娘答应你,会好起来的。”,女子柔软的声音当中带着细微的颤抖,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 但是…… “阿娘说的是真的吗?” 女子笑着点点头,“怎么,还不相信阿娘了?” 虽然阿娘从来没骗过自己,但是柏意此刻却…… 他吸了吸鼻子,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看他情绪稳定下来了,才继续道,“意儿可还记得我叫你去云城修炼的原因?” 柏意愣了一下,“意儿……意儿知道的,阿娘说姜家的试炼中有可以让孩儿根基修复的灵草。” 顿了一下,他又道,“意儿在山中有个朋友,她暗自同课师询问过,的确是有的。” 女子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微微攥紧了柏意的手,“意儿还是尽早回去,错过了试炼,那灵草就不知如何才能再寻到了。” “不……意儿想陪着阿娘。” “听阿娘的话。” 第92章,束手暗离去 柏意犹疑了一下,那些灵草丹药服下去确实让阿娘看上去比之前好了。 他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阿娘说的那个灵草,除了可以迅速疗养根基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吗?” 女子眼神闪了闪,虚弱地笑了一下,“管它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呢,但是对意儿一定是极有用的。” 柏意的肩膀微微垂了下去,阿娘在骗他。 他不动声色,乖巧应道,“意儿记住了。” “阿娘有些累了。”,女子突然道。 柏意将被子给女子盖好,“那意儿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阿娘。” “等等!”柏意刚起身,女子便又喊住了他。 “阿娘还有什么事吗?” “夫人家主他们,可有为难你?” 柏意身子一僵,不过很短暂,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应道,“不曾的,他们也叫阿娘宽心养病。” 女子欣慰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儿子缓慢离去的瘦削背影,门关上的一瞬。 她强行撑着挪动到窗边,歪着身子,掏出了锦帕捂住嘴,闷闷地咳嗽了起来。 白色的锦帕上,暗红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她肩膀微微颤抖,旋即流下泪来。 她撑不了多久了。 意儿太傻,连说谎都不会,她如何会变成这样,他不该知道,那人怎么会盼着她好呢。 女子偏着头望向窗棂洒进来的微光,看了看自己枯瘦如柴的手,闭了闭眼。 赤鸟未归,可现在,也只盼能收到回信了。 她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女子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将血迹都掩盖住了复才睡下。 屋内的炭火没有了,意儿说不定很快又会回来。 柏意停在门外,直直地站立着,像一座雕像。听着门里面的动静,垂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手臂上的伤口崩裂了,从手腕缓缓流出温热的血来。 他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 …… …… 此刻的沈薰衣已经被姜悯之带着回了客栈,一路上她神色都有些恹恹。 姜悯之脸色照常淡淡的,他偏头道,“从我这里空手取了三滴名贵的上品药水,却还是这副表情。” 停了停,他又道,“我这药水总共只有七滴。” 沈薰衣叹了口气,听他说到这个,忙冲他笑了笑,“哎,有机会还你嘛,我们一个师父,不知道要在一起多久呢,跑不了的!” 姜悯之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认同了。 沈薰衣也弄清了一点姜悯之的性格了,他其实靠近嘴硬心软一些的。 那药水珍稀,她当时只是一问,他若不愿意给,她也不会强求的,但他还是给了。 她把从姜悯之这里要来的药,放到了柏意的房间的水壶里,姜悯之的东西可大都是好东西。 倘若柏意喝了,定然会养伤快些。 而且那药水是无色无味的,也不会被发现。 两人回到客栈便各自回到房间,临进门前,姜悯之对她道,“明日雪稍小就离开此地。” 沈薰衣回过神来,他已经关上了门。 沈薰衣跑来跑去,怕把睡着的七宝晃丢,便把它放到了储物袋里,此刻想起,把它放了出来。 七宝仍然睡得很熟,沈薰衣伸出手指戳了戳它。 若不是它的身体还是柔软的,沈薰衣都要怀疑某个可能性了。 果然七宝是要冬眠吗? 沈薰衣也不做多想,把它塞了回去,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想到柏意,心情仍旧有些沉重。 不过,无论有什么心情,她却也不能插手,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沈薰衣闭眼开始修炼。 天明,街边又喧闹了起来。 沈薰衣从床上惊醒,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她打了个喷嚏,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薰衣出了门去大堂要了一壶热水,连喝了几杯才感觉好一些。 她正准备上楼去叫姜悯之,那人却刚好下来了。 走近来,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沈薰衣片刻。 他看得认真,沈薰衣被他看得脸颊都有些发烫。 “你脸很红。” 此话一出,沈薰衣额角就狠狠地跳了几下。 她可是对姜悯之的美色免疫了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下一刻,姜悯之就将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几秒后,他淡淡陈述道,“你发烧了。” 那好看的眼睛几分嫌弃几分凝重。 沈薰衣:…… 于是本来打算今日要离开的计划就此搁浅,沈薰衣对此表示深深地忏悔和不理解。 她和姜悯之来时那么大的风,也遇过雪,也稍微挨过冻,怎么就没有感冒呢。 昨天就出去了一趟就中招了,她的修为形同虚设,没有给她带来免疫加成吗? “若不是你烧得真的有些严重,我会怀疑你是想再去柏家看看他之后的情况,所以故意想要留在这里的。” 大夫走后,姜悯之在一旁缓缓道。 发热的脑袋使沈薰衣的思维在浆糊里打转,拼凑了几遍也没太听懂姜悯之的话。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送了熬的药上来,姜悯之把沈薰衣从床上拎起来,抿着唇把药给她喂了。 沈薰衣这还是弄得清的,不过身体有些疲乏,她道了声谢,钻进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看着把脑袋都缩进去的人,姜悯之也没有管,在桌前坐了下来。 沈薰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客栈外面还很热闹,屋里却乌漆麻黑的。 已经出了一身汗,不过比早上要好多了。 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爬起来想要喝水,下一瞬屋里的灯瞬间就亮了。 坐在桌前的姜悯之合上书,对她道,“醒了?” 沈薰衣张着嘴微微吃惊,“嗯” 他这一天一直守着她? 他便站起来出了门去,却不过片刻就端着一碗白粥回来了,“喝。” 沈薰衣也不客气,说着谢谢就把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吃干净了。 简单的粥,吃完后沈薰衣也仿佛活过来,感觉自己整个人比发烧前还精神。 她看向悯之,这人面无表情,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她张了张嘴,瞧见他手上拿着的书,不由问道,“你方才没有开灯,是怎么看书的?” 姜悯之:…… “看完这本书之前我都是开了灯的。只是暂时需要这种感觉,没有放回去而已。” “这、这样啊。” “有没有感觉想要咳嗽?”他问。 沈薰衣摇摇头。 “那……”,姜悯之点了点自己鼻尖,顿了一下道,“这个呢?” 流鼻涕? 沈薰衣顿了一下,继续摇头。 于是姜悯之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缓和愉悦起来。 “再休息一日,明早走。” 第93章,此后归不归 次日沈薰衣便和姜悯之离开了湘城。 沈薰衣嗓子有些不舒服,说话的声音都是哑哑的,鼻子也感觉出气不通顺。 她伸手抓着姜悯之的道袍,后知后觉突然想到,姜悯之昨天指他鼻子。 可能不仅仅是担心她感冒太严重,而且可能是因为担心她流鼻涕不好擦可能沾染到他衣服上。 毕竟太多人的感冒都会有持续不断涕流不止的症状了。 不过虽然不发烧了,没个几日也是不能好全的,不过她毕竟是修士,可能还是会好得快一些。 沈薰衣叹了口气,闷头连看周遭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同来时的路一样,姜悯之御剑而行的路线遵循得格外精准。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在这回去的路上还是停了几次,姜悯之怕她扛不住,会间歇停一下,再加上吃了丹药。 沈薰衣和姜悯之回到云城的时候,感冒差不多已经好全了。 两人径直去了白课师那里。 白课师接过这酒葫芦,在屋里来回打转几圈,惊喜又难以置信。 “你们就这么轻易拿到了?” 沈薰衣和姜悯之对视一眼。 沈薰衣回答道,“算……算是吧。” 白课师喜形于色,当下就坐了下来,“你们也坐下,为师给你们喝一杯!” 沈薰衣拽了拽姜悯之的袖口,她之前说什么来着。 姜悯之稍稍蹙眉,“师父,徒儿就不……” 白课师眉一挑,“叫你喝就来喝,废话怎么这么多,上次不吃肉,这回酒也不喝。” 顿了顿,他恍然大悟般朝姜悯之道,“莫不是你小子心中其实向佛,想要做个和尚吧?” “噗——”,迎上姜悯之沉沉的目光,沈薰衣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白课师的威压下,姜悯之不得不也坐在了小桌前。 白课师倒了极小极小的一杯酒……约莫就一口吧,沈薰衣看了看。一旁的姜悯之松了口气。 杯中的酒液是澄澈透明,和之前一样,刚倒出来是没有味道的,不过片刻,酒香就卷裹了整个屋子。 白课师愉悦得胡须都在飘扬。 “这酒可是好东西,你们此番前去可有遇见那酿酒人?” 沈薰衣捧着酒,闻言抬头。 姜悯之道,“见到两位妙龄女子。” 白课师有些惋惜,“那应当不是。” 沈薰衣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确定那两个女子不是,毕竟那两个女子的修为深浅她看不出来,但是从当时无人敢找茬看,应当是不低的。 白课师说完就举起杯子咂起酒来。 他闭眼咂酒,一口后霎时睁眼,一脸满足。 喝完后却比之前要冷静多了。 他看着两人道,“还不试试?” 沈薰衣倒想知道究竟什么味道的酒,让白课师这样执着了。 她盯着白课师,又看向酒杯。 “闭眼。”,白课师道。 沈薰衣默了默,微阖双眼,嗅着这酒香,抿了一口到唇齿之间。 虽然浓郁的酒香一直萦绕着,然而初尝却并无什么味道。 沈薰衣正要睁开眼时,却被一片说不出来的味道侵占了味觉。 说不清楚,倘若真要形容,初初便是一阵清凉中透着香甜的味道,像是冰水配薄荷,心旷神怡。然而渐渐的这一层味道退去,另一种微微炽烈的味道涌了上来,这一次才是酒的刺激感,一丝一丝地叠加在舌尖上,逐渐浓重成一片……沈薰衣皱了眉头,尤其的辛辣之感让她整个口中都染上一层热意,她几乎忍不住张嘴把酒吐出来。 忍了忍,这一层浓郁的酒味,渐渐地口中漾开来,仿若飞石曾击破水面而过,此刻只余一圈水波。从极致的热烈恢复到风轻云淡的平和,让人的心境也安宁下来。 那些烦恼,那些疲乏,那些担忧……都渐渐被安抚…… 灵气在筋脉中缓缓流动起来,顺畅而轻盈。 沈薰衣睁开眼,她身上的那道灵光散去,留下一小片雾气。 白课师欣慰地看着她,随后又瞪向姜悯之,“还不喝?” 姜悯之:…… 沈薰衣似乎见他鼻翼里微微散出一小股气息,伴随着他这片微妙的叹息,他仍旧举杯喝了下去。 姜悯之闭着眼,沈薰衣转头问道,“师父,这酒,是不是有助于修炼啊?” 白课师点点头,“有但不止于此。” “这酒为师也不会喝完,得给你们留着些。在将来小境界突破时,是极有用的。” “酿出这酒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人,没有绝对的境界是酿不出这样的酒的……”,顿了一下,白课师摇了摇头,“这酿酒人的某些觉悟,甚至在为师之上。” 沈薰衣听他这么说,一时也愣了,“这、这么厉害?” 此时姜悯之也睁开了眼,他脸色显然较之前有些缓和,白课师继续道,“不然呢?这修仙界除却那些炼丹修药的,可没什么为师知道的家伙能有这能力,平息心境助渡浅层心魔,这还不厉害?” “厉害厉害!”,沈薰衣偏头也不禁思考起来了。 “现在赶紧回去修炼,可别浪费了刚刚喝的酒!” 白课师接着就赶人了,沈薰衣和姜悯之立马便各自回去了。 …… …… 回到院中见到柯可,她很是开心,忍不住拉着沈薰衣又说了她不在这段日子山中所发生的事情。 柯可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她拉着沈薰衣回了房间。 “衣衣我同你讲,于佳欢她现在可是同柏戈他们都闹翻了。” “嗯?” “这不是上回试炼吗,我前两日撞到那个贺道友和玉道友在说话,他们上回在弥陷秘境里发现于佳欢竟然暗算过他们!” “还有这事?!” 柯可“嗯”了一声,然后有些犹豫道,“这事还跟柏意有关。” 沈薰衣这下子便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听柯可说完,原来也是因为于佳欢不知从哪里得知,柏意受了与他同住的人的排挤。于是她便使了计教训了那两人。 莫说那两人与于佳欢结怨了,随后不久,弄清状况的柏戈也炸了。 柏戈那两兄弟那般讨厌柏意,于佳欢表面与他们交好,却暗自偏向柏意。 这就…… 柯可说她挖出来的消息,于佳欢在柏戈他们面前可是死命贬低柏意呢。 沈薰衣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简而言之。 这人有病。 病得不轻。 “哎,对了衣衣,我听那个贺道友他们说,柏意今后都不会回来了呢?是真的吗?” 第94章,玄衣入眼来 沈薰衣摇头,柏意的生母如今重病在床,不知病情后来能怎么样。他上次试炼失败曾说,他是愿意为了另一样事物放弃修仙的。 当时他不肯说,沈薰衣去过湘城一趟,见过了他,现在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世间许多缘分和感情都能够割舍,然而血缘亲情是最难抛却的。 无论如何,它都深埋于你的血脉里,同某些人有着不能斩断的联系。 而不论那些人是如何…… 柯可推摇了一下沈薰衣,她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想远了。 “衣衣,你摇头的意思是?” “或许会回来,但很有可能他不会回来了。” “这样啊……” 沈薰衣没有同柯可讲柏意在湘城的状况,她都是暗地里看的,倘若柏意能回来,柯可说漏嘴了,那就不只是尴尬的问题了。 随后柯可带着沈薰衣去看了小白狐,小白狐的伤口现在是真好了。天冷的情况下它伤口结痂变快,伤疤都脱落得差不多了,粉嫩嫩的新肉上已经渐渐生出柔软的皮毛来。 “怎么不把它放回山里去?”,沈薰衣揉了揉小白狐的头,狐狸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她,沈薰衣唇角勾起弧度来,它还记得她。 柯可笑着道,“我这不是看外面这样冷吗?它倒是想出去的,我怕它这么小,而且伤口才好,在外面会被别的野兽欺负。” 沈薰衣摇了摇头,“冬天才开始不久,你若是留它一个冬季,它才是危险。” “啊?为什么?” “因为太久没有面临外面的风雪和危险的话,它这么小,很容易忘记自己的能力。在遇见我们之前,它已经在这片山林生存了这么久,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柯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羡慕地道,“感觉衣衣你懂的好多。” 沈薰衣知道她只是这么感叹一下罢了,只笑了笑,也不接话。 “那…我再留它一夜好不好?”,柯可蹲下来,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的脸蹭过来,柔软的尾巴轻轻扫动着。 沈薰衣点头。 次日,由柯可抱着小白狐,将它送归山林。小白狐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两人,直到两人都朝它投来鼓励的目光。 才软软地叫唤了一声,慢慢地消失在了风雪的山林中。 …… …… 一月时间过得极快,最后一次试炼快开始的前几天。 管事者又露面了,众人齐聚大厅,宣告相关事宜。 “再过几日就是各位最后一次在这山中的最后一次试炼了,此次试炼会将诸位表现按照相关标准进行排名,试炼结束后你们就将进入长歌门门下。” 顿了顿,管事者扫了扫大厅中的人数,继续道,“不知道这一个月有多少人是潜心修炼的,还有的人不知去往哪里了,这我们不会严格管束你们。不过你们是第一批在长歌门下五城中选定的有潜力的修士,所以如果有人退出,后续招集第二批第三批修士的话,倘若想要重新加入……” 管事者露出个“你们懂得”的表情来。 沈薰衣点点头,如若是想重新加入,那便是不可能了,至少长歌门不会给这个机会。 管事者又零零散散说了一大堆,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从一旁小童手上端了杯水喝。 “今日就说到这里。” 说完管事者就先离开了。 众人随后也一一开始散去,沈薰衣和柯可往外走。 余光瞧见不远处有两人眼熟,一看才发现是柏戈和柏安两兄弟,二人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不知道柏安说了句什么,柏戈满意地点点头,连带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薰衣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了。 柏戈和柏安离开大厅,在回去路上。 柏戈仍旧止不住夸奖道,“还是二弟你有办法,管事者今日都这样说了,柏意那废物,怕是回不来吧。” 柏安笑了笑,“大哥不必怀疑,姨娘如今怕是病得有些严重,三弟是个孝子,是不会抛却姨娘的。” “不过箐姨娘那病弱身子虽然差劲,但好歹也挺了这两年了,怎么突然又恶化了呢?”,柏戈问着,看向柏安,柏意忤逆他们,来到这山中修炼,然上回打了一顿柏意后,二弟说对柏意的惩罚不止于此。 难道便是等在这里? “大哥看我做何?再怎么说箐姨娘在府中都是姨娘,我们能做何?” 柏安偏头,迎着山林之间的雪景,略带阴柔之美的眉眼间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或许这就是柏意行事不当上天带给他的惩罚吧,毕竟,他当初如何风光,天资绝顶,后来不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一层笑意很浅,柏安很快就敛了下去。 他随即又转过头来对柏戈道,“唉,说来三弟也是可惜。” 柏戈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中疑虑落下,拍了拍他肩膀。 “二弟又抬举他了,他那个废物怎么配同我们称兄道弟?” “再说,如今距离最近的入修仙大门派的机会他都没机会也没资格拥有了。” 柏戈笑出声来,和柏安走远了。 两人的背影在风雪中逐渐远去。 片刻,两人方才站的地方,一下脚步踩在碎雪枯枝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姜悯之抿了抿唇,看向脚下被踩断的枯枝。 也转身离去了。 …… …… 后日便是最后一次试炼,沈薰衣修炼得很是紧张。 不得不说这个修炼间隔真的是很短暂了。 而且按照姜家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这回试炼不知又该是什么体制。 “衣衣,走了,还有小半个时辰管事者就又要讲话了。” 沈薰衣揉揉额角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服就往外走。 柯可在门外等候着,两人一同去往大厅。 这几日管事者给他们说了些许多零零散散的关于长歌门的各种消息,长歌门的几座山峰,几位真人,还有八卦也要提及一些…… 让人欲罢不能又头疼的讲话。 去到大厅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有的人席地坐着趁着这点时间继续修炼。 虽然沈薰衣也不知道这么吵他们是怎么静下心来的。 沈薰衣望着门口,等一个管事者早些出现早些讲完的好。 随着零零散散的人进来,在一众白袍中,身穿玄色衣服的一人让沈薰衣定住了视线。 第95章,仍旧是少年 见沈薰衣专心地看着一个方向,柯可也不走得抬头望去。 下一瞬她拽着沈薰衣袖口道,“衣衣衣衣,那不是柏意吗?!” 沈薰衣缓缓点了点头,“是他。” “我们上去同他打招呼吧,有两月未见了……” 说着说着她犹豫道,“两月未见,怎么觉得他似有些不同。” 沈薰衣抿了抿唇,心道岂止是感觉不同。 这一身玄色衣服都衬托得不像是他的气质,不像之前的温和翩翩少年。 但只是不像,沈薰衣确信,他还是那个他的。 玄色衣服在堆白袍之间实在扎眼,许多修士自此人进来也都注意到了,时不时把目光投过去,甚至有窃窃私语议论的。 柏意眸光浅淡,步履坚定平缓,对投来的目光都视若无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冷硬感。 他进来径直往僻静的角落而去。 行走间巧合地和沈薰衣与柯可对上视线。 柯可笑嘻嘻地,伸出手挥了挥,意在招呼他过来。 而沈薰衣对上那双有些淡漠的眼睛,只微微一愣,随即也眯眼笑着打招呼。 柏意脚步几不可察地微顿了一瞬,就在两人以为他会过来的时候,他却是只点点头往一旁走开了。 柯可摸不找头脑,目光追随着柏意往一边走去,寻了和僻静的角落席地坐下,身后石青色的梁柱,他坐着,背挺得笔直,那一片较为黯淡的光影里,瘦削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寂。 旁边有修士实在忍不住好奇,便靠上前去询问他。 “道友为何身穿这一身衣服,分发给你的道服呢?” 若不是看这少年虽瘦削年轻,但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问话的修士简直怀疑他是要吸引大家的注意。 柏意正不知在思考什么,此人来问,他微微抬头来看,沉默了一下。 没应那人。 “哎你——”,那人就有些不愉快了。 他打量了一下柏意,看出这兄弟就像是个不爱交谈的冷漠性格。 便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柯可看着这一幕,望着柏意直愣愣发呆,“衣衣……那是柏意,没错吧?” 沈薰衣的目光也随着柏意落定。 微微蹙眉,想了想,她收了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 “我们过去看看吧!” 然而刚说完,管事者就到了。 管事者来了就不好乱走动了,更何况柏意还离她们有挺远一段距离。 沈薰衣只得暂且按捺下来。 随着管事者进来的,还有一些踩点到的修士。 即便是修士,也有爱踩点的。自制力也并非绝对上乘。 沈薰衣就看到了紧随管事者进来的一堆“熟人”,柏戈两兄弟,于佳欢,还有柏意的两个院友。 沈薰衣下意识去看柏意,却见他也正看着管事者身后,确切地说是看着柏戈柏安两人。 眸光明明很淡,沈薰衣却不知为什么看出一种锋芒来。 柏戈和柏安最近几日都很愉悦,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然而下一瞬却被觉得有一束冷冷地目光看得他们极不舒服。 两人不由得随着目光方向看去,人头攒动的大厅,却又遍寻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应当是他们看错了吧。 于佳欢走在两人后面,沈薰衣见她脸上的纱巾已经取掉了,姿容仍旧如前明艳。 她昂首挺胸往里走,照旧是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样子。 柏戈和柏安不知道说到什么,又笑了笑,还回头跟于佳欢搭话。 沈薰衣看了看她,又瞧向柏家两兄弟。 这是已经和好了? 速度还挺快的。 然而沈薰衣不知道的是,最近柏戈柏安两兄弟心情极好,于佳欢冷静下来也不想少了这么两个说好话的人,两相一计较,便就这么缓和关系了。 不过若是不如从前的。 于佳欢跟着两人后面,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 她隐隐间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这种感觉让她竟没由来地心头一跳。 于是迅速抬眼去看,只见一群身穿白袍的修士中仿佛有一身穿玄色衣服的人离去的背影穿插而过。 她几步从管事者后面走开,走进人群中。 却没有寻到那抹颜色了。 沈薰衣关注她只是因为顺带,毕竟柏戈和柏安按照很之前她所知道的,就是非常排斥柏意入山来修炼。 听他们的话,柏意竟像是背着他们来山中的。 想到这里,沈薰衣回忆起近来两人的喜悦,虽然试炼之后便能进长歌门固然让人开心,但此时不觉未免也同柏意有些关系。 如若两人看到在这试炼前两天,柏意竟然回来了,不知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而于佳欢……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让沈薰衣无语,她这人同柏意的旧事更让沈薰衣不知怎么评价。 此时见她面色微微慌张往她这边来。 沈薰衣不由得眼皮一跳,控制住回头看那边的柏意的冲动。 然而于佳欢却只是过来,错她身而去,不一会儿便退出来,继续往柏戈柏安那边走了。 她那副神情却是有些奇怪,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惋惜遗憾的懊恼意味。 沈薰衣待她走开,才回头去看柏意,却见刚刚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柯可见她回头看,也看了过去。 “哎,柏意呢?”,她又往四周寻找。 现下这大厅下方却是都是白袍道服的修士一片了。 那片阴影里刚刚来过的玄色少年仿佛只是个错觉罢了。 管事者照例在上面讲话,巴拉巴拉地不停,很渴又端着严肃姿态不去轻易喝水。 终于末了,他从小修士手中接过水来。 这个架势,一般是他差不多讲完了。 这时有修士实在忍不住询问道,“老师,学生好奇,我们这最后一次试炼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啊?” 这么些日,灌输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 却没有真正谈到与试炼相关的。 这个修士问出的问题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人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时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各种应该的准备,届时面临的时候,容易失败。 距离试炼就这么一两天了,倒是给个准话啊,毕竟最后一次修炼,关系到进入长歌门以后的一些地位师门问题的。 第96章,不忍无需忍 管事者面色淡定,喝完了水清了清嗓子。 心中只道,这回还是便宜这些小子丫头了。 本来这试炼难度是会更难的,不过让人担忧的是,这些修士都资历修为尚浅。 按照少主的意思,若真是完全贯彻第三道试炼的打算,恐有不慎,就让有些不够坚定的修士陷入心魔了。 再加上长歌门也知道他们的试炼快结束了,传了讯息来,要多要人呐。 若是有修士入了心魔,哪怕按照他们的境界,所遇上的心魔也只是浅层的,但仍旧难以自拔。 那他们修仙前行的道心怕是会受到冲击,不稳定的道心是没有办法径直往这条路上走的。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担忧还未发生的事情的结果。 他顿了顿,迎上一群人期待的目光。 于是“不负众望”道,“不难,不可说。” 下面的人脸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先前那修士便又问道,“那明日后日,老师会告知我们吗?” 管事者把杯子递还,这回倒是干脆。 “也不会。” 众人:…… 人潮稀稀拉拉地开始退去。 沈薰衣和柯可也站起身来出去。 出了门没多远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于佳欢想着开始的那一道目光和身影,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安宁,又有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隐隐的激动。 沈薰衣和柯可被她拦着,不由得有些疑惑。 当然,沈薰衣却是不止于疑惑。 她总觉得于佳欢又要发病了。 于佳欢略略扬了扬下巴,问出心中那个叫嚣着的问题,“柏意是不是回来了?” 沈薰衣和柯可却是都知道她的德行的,柯可尤其对于柯爹同她讲的于佳欢的传奇故事尤为印象深刻。 再加上于佳欢虐杀动物,心狠手辣。 还有之前在弥陷秘境里,……故意矫揉造作地同姜道友搭话。 哼……当然这最后一点只是顺带的。 主要是因为于佳欢这个德行实在让人生气。 所以她此时看着于佳欢,圆润粉嫩的脸上也没有好脸色。 沈薰衣面色淡淡,实在是不想跟这种脑袋有包的人废话。 拉着柯可径直侧身就走。 于佳欢果不其然就抽出了鞭子。 柯可道,“于佳欢你是不是有病?” 于佳欢脸色难看,却是直直地挺着身子挡在两人面前,她当然可以选择去柏意的院子看一看。 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两人……同柏意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虽然不及她和柏意的关系好。 但是她们比她先到大厅,若是柏意来过,两人肯定知道了。 她径直问的话就能立刻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她却忘记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得让着她捧着她,她可以问,别人就一定要乖乖回答吗。 “他是不是回来了?”,她继续问。 沈薰衣告诉自己这人有病这人有病。 拉着柯可往她另一个方向离开。 于佳欢却陡然一鞭子抽落雪地,溅起一片碎雪,冰凉的碎片溅到沈薰衣脸上,冷而疼。 她微微眯了眼。 停了下来。 就在于佳欢以为她要开口回话了的时候,轻哼一声的时候。 沈薰衣却陡然放开了柯可的手,一脚踢开一大捧甚至带着些冰粒儿的碎雪冲于佳欢脸上而去。 于佳欢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手腕翻动抽起还耸拉在雪地上的长鞭想要挡开。 然而她一扯才突然发现鞭子扯不动。 她一看,沈薰衣的另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上面。 “你——”,她刚愤怒地张嘴说一个字,明明精准朝着她脸上而去的一抔碎雪就均匀地分到了她的嘴里。 眼见于佳欢居然张嘴接下了这堆雪。 柯可惊讶得张大了嘴:…… 沈薰衣:虽然我原意不是这个,但是你的配合显然让效果更好了。 沈薰衣趁她震惊不察之时,把脚下踩着的鞭子用手抽了出来。 于佳欢的修为虽然比她高,但也只比她高不了多少,而且没有调动灵力的于佳欢,力气根本比不过她。 沈薰衣抽出她的鞭子,下手并没有客气,是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于佳欢手心蔓延开之时。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吐掉碎雪,怒不可遏地闭了闭眼,尖叫道,“沈薰衣!” 沈薰衣忍她真的很久了。 听她这么一叫,不远处走在后面的一些离开的修士都看了过来。 刚刚两方虽有摩擦,但动静都挺小,虽然于佳欢这鞭子的火红在一片洁白中很是显眼。 不过却都不及于佳欢这一句让她面目扭曲着发出来的一声尖叫的杀伤力和吸引力之大。 沈薰衣把玩着于佳欢的鞭子,“在呢,叫这么大声干嘛。” “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和柯可欺负你了呢。” 于佳欢尖叫完,忙哆嗦着手用袖口擦干净雪,又立即扭头对着雪地吐了好一会儿。 清理干净了的于佳欢听到沈薰衣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简直气得要吐血。 从小到大,还没有多少人敢这么对她。 怎么到了这山中,除了上回那个长了黑痣的丑八怪他们,一个个都敢同她作对了呢。 她眼睛里像是冒着一团火,配上她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喷火的恐龙。 不过她都动手了,自然也是没在怕的。 沈薰衣本来都做好于佳欢疯了一样扑上来的准备了。 实际上于佳欢心中也是这个想法,她恨不得把面前的臭丫头鞭笞至死。 只是她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于是偏头看过去。 只见走得慢的三三两两的修士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迎上其中几个修士看着她略略蹙眉的神情,她脸色一变。 柯可也同沈薰衣紧绷了弦,做好跟这疯子斗一场的准备了。 反正她爹是管事者的朋友,衣衣的师父可是他们的白课师。 嗯……这样想虽然有些不对,但是反正就是她也忍于佳欢很久了。 不过看到于佳欢陡然冷静下去的神情,她霎时就疑惑了。 于佳欢扭曲的神色逐渐恢复成明艳动人的模样,她挺胸收腹,又变成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微微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道,“你给我等着,沈薰衣。” 沈薰衣略一思忖,却是弄明白了她这瞬间转变的原因了。 随即不由得嗤笑一声,鞭子直接朝她脸上扔过去。 “行,等着你呢。” 第97章,薄刃凉于雪 沈薰衣和柯可离开之后,于佳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咬牙却没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只蹲下来把鞭子捡起来就很快离去了。 柯可和沈薰衣在回去的路上,柯可捂着胸口偏头道,“衣衣,我刚刚以为我们得和她打起来呢!” 沈薰衣笑了一声,“她的确是想跟我们打起来的。” “那为什么后来没有了?我看她脸都扭曲成那样了,……” 她说着把手抬起来,模仿了一个鬼脸。 “没想到她这么能忍。” “于佳欢这个人,极度虚荣好面子,你没有发现她走路都是端着的吗?” 柯可恍然,一点就通,“啊——刚刚是因为还有好些人看到,而且你之前还把她弄得有些狼狈,她是不想让人看到吗?” 说完她就嘁了一声,“要看到的早就看到了,还装什么装,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柏意一趟吗,我们好久没见到他了,他刚刚也不理我们,可是他那样好酷啊!” 柯可说着转了话题。 随即她又说,“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柏意我莫名有些难过,觉得还是之前的他好,之前的他温柔又可爱。” 沈薰衣笑了笑,没回应她。 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很显然无法像之前一样心中无杂念无担忧,自由自在的。 何况,现在看来,之前的柏意也并非是完全的他。 “衣衣,我们要不要去看,去看嘛~” 沈薰衣略一思考,之前柯可还说柏意的两个院友在幸灾乐祸地讨论柏意不会回来了,如今他径直回去,被看见的话,会不会去找他麻烦。 “哎,对了衣衣!上一次试炼柏意的院友不是说之前被于佳欢暗算了吗,而且这还跟柏意有关,他们要是去找他算账怎么办?!” 柯可挠了挠头,“于佳欢可真是个搅事精!” …… …… 贺赫和玉玺乐呵呵地推开院门,总觉得这院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都要清新许多。 然而两人进门却意外瞥见旁屋那暗了将近两月的灯竟然亮起来了。 两人一怔,对视了一眼。 柏意回来了? 两人有些难以相信,明明据柏兄的可靠消息,直到试炼结束,他都没机会回来了的。 于是两人缓缓靠近那紧闭的房门,站到门前,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窗也关着的。 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两人对于柏意却是没有什么顾及的,更没有敲门问一下的打算。 贺赫当下看了玉玺一眼,就伸手去推这门。 手刚刚一触碰到门,正要用力推。 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柏意站在门口,眸光冷冷地看着他们。 两人被他吓了一跳,别说他这副表情还挺怵人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要开口说什么。 正等着这人因为他突然开门吓到了他们,所以需要给他们道歉讨好的时候。 “有事?” 面前的人却硬邦邦地砸下这么一句。 两人更震惊了,贺赫立时喝道,“你——你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玉玺也怀疑地看着柏意,这个人也穿着白袍,除了更瘦削一些,脸色更苍白一些,他几乎看不出柏意从前的懦弱影子。 气度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可怎么没听过柏兄他们提起呢。 他谨慎起见,笑了笑温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贺赫转头望向玉玺,脸上的黑痣都颤动了动。 暗示道【阿玺,你在问什么啊?】 柏意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嘲。 他简短回道,“柏意。” 玉玺额角一跳,“柏……柏意?!” 柏意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屑再回话。 贺赫看他这副神色,气得下意识就暴躁地去踹柏意拉着的门,白色道袍下,一只脚强硬而迅速地挡回了他的腿,他不察,险险往后差点退下台阶。 他一看,竟然就是从前唯唯诺诺的柏意。 “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拦我——!” “回去一趟胆子还变大了吗,看来你是没有吸取教训,我今天……” “阿赫!”,玉玺看了一眼听着这些话也面色如常的柏意一眼,忙下去拉住了他。 冲他摇了摇头,“再两天就试炼了,不要惹事。” 贺赫无所谓地笑了笑,嘴上仍旧不停,“阿玺,他这样的废物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参加试炼,他还好意思回来!” 有时候没表情才是吓人的。 玉玺显然要比贺赫会审时度势,他再拉了贺赫一把。 “回去修炼吧我们,不同他计较了,试炼完了随你怎么闹。” 贺赫还是很生气,他又继续道,“我这是看在阿玺的面子上。” 他和玉玺转身离开,一边嘴上还是不停,“这个废物不是回去陪他老娘了吗,难道他娘死了……” 玉玺额头一痛,下意识拽他衣服提醒他。 然而下一瞬他就觉后背一凉。 “阿赫!”,他惊喊一声。 不知道何时,柏意从后面闪身过来了,薄薄的刀刃此刻正紧紧地贴在贺赫的脖子上。 并未留情,一瞬间就划破皮肉沁出鲜血来。 贺赫被柏意有力地拽着脖子往后仰着,此刻脖子上的痛觉提醒着他危险离自己究竟有多近。 “柏意你别冲动!”,玉玺站在不远处急急喊道。 贺赫一听,后面挟持他的人竟然是柏意。 他心中虽然害怕,脸色也微微发白,但仍旧嘴硬道,“柏意,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你赶紧放了我!” 玉玺看了一眼柏意脸上的冷色,只觉比这满院积雪都要冻人。 他使劲儿给贺赫打眼色,别说了话了你。同时自己心念百转,意识到肯定是贺赫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他了。 前面的都还好,以前阿赫都用过那些话骂过柏意的,他也什么反应。 那么应当是,最后一句。 “柏意,你冷静冷静,他……他刚刚说的都是些胡话,不是故意的。” 柏意没有动,手上的薄刃在贺赫的伤口血肉上磨了磨,听得手下的人的痛呼,才淡淡道,“但他已经说过了。” 玉玺神经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覆水难收,说过了就要付出代价吗。 “说错了话有时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接着他就听柏意继续道。 第98章,岂能同身受 玉玺:…… 柏意的刀口深度掌握得刚好,刀边摩擦血肉,痛得贺赫几乎要昏过去。 “你——你什么意思柏意?”,贺赫现在也有点怕了,心跳如雷。 毕竟薄刃只需要一划,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但他想柏意还不至于这样。 玉玺愣了一下,看着贺赫发白发青的脸色,连忙继续道,“柏意,你先把刀放下,放下你再说说想要……什么代价?” 他一边给贺赫打眼色,一边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背后。 他们是有灵力的修士,柏意之前那么唯唯诺诺的,未必不是因为修为低抬不起头来。 如今他们二人受他掣肘,也只是一时不察罢了。 若他两人配合得好,同时发动攻击,未必不能脱身。 柏意神色浅淡,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眉来眼去”,指尖微松把玩着薄刃甚至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他道。 薄刃松开了一些,贺赫脸上喜色没蔓延上来几秒。 他便又贴了上去。 “别动。” 玉玺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他吞了吞口水,试图换个方向劝告,转移一下矛盾焦点。 “柏意,后日,后日就是最后一次试炼了,你这么远赶回来,是忘了这里面不是禁止私斗吗,你这样的话,算是违反规则了。这说出去也不太好。” 他又怕激怒柏意,随即又笑笑补充道,“我们都住同一个院子这么久了,好歹还是有些情谊。私下的事能私下解决就好了。” 意思是他如果在乎试炼的话,现在就应该停手,他们两人也不会说出去。 柏意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贺赫也激动了,他忍着痛,“对啊柏意,你想想,因此失去试炼资格,多不值啊,你先放了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看他在想,心中庆幸这点果然有用。 哪知道柏意下一秒竟然笑了,这个笑容和以前他道歉或者是讨好时的笑容也不一样。 虽然脸上在笑,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波动。 “啊……好像你们说出去,也没有证据。” 玉玺心头一梗,贺赫也面色一变。 这个柏意怎么这么难缠…… “你们关系好,谁都知道吧,就算是狼狈为奸,说出去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玉玺彻底无语了。 他眼中开始微微带上一点戾色。 冲贺赫打了个眼色。 看柏意还要说话,注意力似乎在他的思考上面。 玉玺立时掌心聚灵力,随时准备往柏意攻击而去。 而贺赫的脖子虽然被掣肘,双手却是无事的,他得先行动作。 柏意一手拽着他肩膀,一手握着薄刃。 他们定能成! 他暗暗地手中凝起灵力,待到足够之后,脖子突然猛地往后狠仰,手掌往柏意身上击去。 手掌击中一片温热的时候他脸上浮起得逞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后脖的剧痛却让他僵住了整个身子。 他的手掌心也微微后知后觉发麻颤抖起来。 玉玺见他成功,也立即要攻击过来,不过下一瞬见到此景,眼睛微微一缩,堪堪在两步之遥刹住了脚步。 他还抬着手,上面的灵力还在闪着光芒。 原是刚刚不知何时,柏意竟然在贺赫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将刀片移到了贺赫后脖颈,若不是柏意有意卸去了部分冲击力,这薄刃早就完全没入他后脖。 而他,已经成了个死人了。 是玉玺所见到的。 玉玺面色黑沉,默默放下了手,灵力的光芒也骤然熄灭。 而贺赫所感觉到的却远不止如此。 他刚刚积聚了约五六成灵力的掌心打到柏意的柔软腹部,竟然根本没有伤到他似的,他动都没有动一下。 柏意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在腹部凝聚了一部分灵力。 而他能感觉到,这部分灵力远在他之上,完全压制住了他。 柏意的修为……在他之上,甚至可能在阿玺和柏兄之上。 “我刚刚好像说过别动。” 他的声音响起,明明仍旧是听惯了的少年声音,只是比以前冷淡了。 然而两人此时却感觉到了从足底升起的寒意。 面色苍白,眸色漆黑,面无表情,穿着白色道服立在雪中的少年,说着最简单的话。 冬日的冻人寒风吹着他的衣袍鼓鼓飘起,身形与白雪融为一体,仿佛下一瞬就会如同云雾散去。 像是漂浮在雪色中无根的为寻仇而来的幽灵。 玉玺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柏道友,想要怎么解决此事?” 贺赫此时乖觉的沉默了,等着后面的人的说话。 他们从前认识的柏意都错了,想必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贺赫也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过错来。 有些做恶的恶人不会轻易悔悟,除非终于有事让他感同身受或者让他害怕。 贺赫既是前者也是后者。 他抿了抿唇,他刚刚确实说的太过分了。 他知晓柏意的生母是姨娘,他并非和柏兄他们一个母亲。 而他自己的生母,其实也是姨娘,不过家中嫡子中途病去,他为夫人收养,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资格。 只是他从前被人看低太多次,后来地位渐上,那种压抑感和低微感却仍旧存在。 有时候打压比他差的人,贬低别人,他就能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尊荣,觉得高人一等。 夫人对他并不好,她只是需要他的存在,而真正爱他的人,却也是只有姨娘罢了。 如若有人这样说他的姨娘……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柏意却是霎时松开了手,将贺赫往玉玺那边推去。 玉玺忙接住贺赫,掏出锦帕来捂住他的伤口。 “你没事吧阿赫?!” “阿赫?!” 贺赫却是愣住了,他抬头望向柏意,眼神闪了闪,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面对着他轻淡的目光。 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柏意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不再看两人一眼。 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院子里恢复寂静,唯余风雪在空地席卷飞舞。 贺赫停在原地,面对着那扇门,咬了咬牙,虽觉得有些屈辱,但仍旧用挺大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玉玺在旁边都惊呆了。 他何曾见过贺赫这个样子,他伸手摸了摸贺赫的额头。 贺赫有些懊恼地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阿玺,你去修炼吧,刚刚谢谢你。” “不用我给你上药吗?”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第99章,仿若一面镜 沈薰衣和柯可到达院子里的时候,小院已经恢复了一片安宁。 两人本来是打算敲门的,但是一想到倘若来开门的恰好是柏意两个院友的任何一个,那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两人就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下雪天的天气,屋里会是比较暗的,沈薰衣环视一眼,发现几个屋子都亮着灯。 柏意的房间也是。 这样的话柏意回来的事他们也应该是知道了,不过这么安静倒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两人也没多想。 便去敲响了柏意的门。 柏意撕毁了一些绷带将身上的有些伤口包扎好,把衣服放下来,顺带擦了擦唇角的淡淡血迹。 便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看到沈薰衣两人,他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亮光,随后湮没沉寂。 “柏意,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衣衣来看你你开不开心?” 柯可见他已经换回了白色道袍,觉得他之前玄色衣服的冷硬感被压下去了不少。 她笑眯了杏眼,问他道。 沈薰衣没有问什么,只同柯可一样看着柏意。 然而对于柯可这样的热情,他看竟隐隐带着一些无所适从来。 他最终点了点头,顿了顿,嘴角微微露出一个浅笑来。 “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当然要啊!”,柯可说着就进去了。 沈薰衣也忍不住笑了笑。 也跟着进去了。 柏意在后面关上了门。 沈薰衣两人进去之后才闻到空气间有淡淡漂浮的药香味。 沈薰衣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柏意。 他的伤还没好吗? 柏意关上门过来后,好像也意识到这个了。 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 柯可就在他前面说话了,“柏意,你阿娘又给你配了一些补身子的药吗?” “这些药的味道闻起来苦苦的,不过却能感知到是极好的质地哎!” 沈薰衣也想要知道柏意的姨娘现下如何了,但又不好直接问。 他既然能回来参加试炼,想必他娘亲的病情有所缓和了,如若不然,以柏意的性子,他怎么会舍得且放心离开湘城至此呢。 然而柏意听了这话,身子却是微微一僵,小扇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目光。 湘城买的灵丹和药草马上就要用完了……如今只是拖着而已。 “柏意?” 直到柯可喊他,他才像是回过神似的。 低低应了一句,“嗯。” 沈薰衣看他这副神态,也意识到了他姨娘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柯可就算是心再大,也发觉柏意情绪突然变得低迷了。 她靠近沈薰衣,边看着柏意便轻轻拉了拉沈薰衣的袖口,低声道,“我……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啦?” 沈薰衣看了一眼柏意,柏意却是转身去给两人倒茶了。 于是她低声回答,“不要提柏意的阿娘,也不要问他回去干什么了。” 柯可满脸都写上了疑惑,“可……我们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些的吗?那要不怎么寒暄呀?” 她挠了挠头,“难道像阿爹一样,逢人就爱说‘吃了吗’?这样?” 沈薰衣:…… “我们可以说说试炼的。” 柏意倒了热茶水给两人,虽然柏意还是那个柏意。 但从沈薰衣方才提醒了之后,柯可说话就有些顾着揣着的了。 沈薰衣知道得太多,也反而无从找话询问了。 不过两人还是围着柏意就后天的终炼说了一大圈儿。 可柏意的话变得非常的少,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在,但聊起天来就是没有以前那么自在。 柯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她在桌子下拉了拉沈薰衣的手。 于是两人便提出离开了。 柏意也没有挽留,两人走到门口,柏意才喊住了沈薰衣。 沈薰衣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柏意走近伸出手来,他苍白干净的手心躺着一只小瓷瓶。 “药。”,他道。 沈薰衣接过,但仍旧不太明白。 他好像又很快反应过来了,遂补充道,“可以用来涂抹疤痕的药。” “阿娘身子不太好,没能帮你配,这是我在湘城买的。” 沈薰衣这才恍然,她握着瓷瓶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紧。 其实她的伤口早就好了,疤痕也只有那么一个浅淡的小点点而已。 不说她都没放在心上,自个儿早忘了。 她眯了眯眼,笑道,“柏意,谢谢你啊。” 柏意摇了摇头。 两人才下了小台阶,往小院的大门处走。 回头看时,柏意还站在他的门前,目送着两人离去,雪花从房檐边上蹭落,轻飘飘的模糊了柏意的面容。 沈薰衣走至大门口,顿了顿,回头冲他说了几个字。 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作为修士,听力本就比让人要灵敏些。 柏意倒是通过这风雪夹带而来的细微声音和她的唇形,辨别出了沈薰衣说的话。 “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他不知道。 至少在结局到来之前,他还有一搏的机会。 沈薰衣也不知道。 她希望事情的归处是如此。 …… …… 很快就到了终炼这日。 这次的管事者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手一挥,让大家自己进去。 未知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害怕,因为有不确定性,而这些不确定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克服。 沈薰衣昨天和姜悯之去白课师那里听训,她套了半天话也没能弄出来今天的试炼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进入试炼之地,一切答案才被揭晓。 冰原。 却又不是冰原。 这是一个冰天冻地的世界,天上的云碧蓝澄澈,像流动的冰水。 而脚下的地面就是冰面,不知道这冰层有多厚,反正你看不到底。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站立着的你映照在冰面上的样子,你的眉眼,你的神情,清清楚楚。 冰面上的其他地方,是大型的堆积的冰块。 这些冰块厚实却明亮,相互闪射着这个空间的光芒,让这个整个环境都悠悠蓝碧的一片。 除了冰之外,这个地方,似一无所有。 难道是幻境? 虽然这周围全是这冰状物体,天空都像是一个冰制的镜面似的,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 应该是幻境吧? 沈薰衣没有走动,慢慢蹲了下来。 第100章,裂痕破冰生 如果不是幻境的话,照这样冰天雪地的世界,她岂不是早就成冰人了。 虽然是有些冷,但这冷却没有真实到致命的境界。 沈薰衣伸出指间摸了摸脚下的冰面。 巨大的浅蓝色的冰面清晰无比地映照着她的脸,准确地说,不止是映照而已,简直看起来,就像是冰面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她一样。 沈薰衣指尖刚刚一触及到冰面的影像,就被冷得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很快把手缩了回来。 随之一小片冷雾却瞬间从刚刚触碰的点漾了出来。 模糊了沈薰衣的视线。 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幻境? 冰雾散尽,沈薰衣刚刚触摸的冰面上自己的影像,恰好是她的眼睛,现下却是变得模糊不清了。然而影像其他地方却还是照旧存在的。 不过她眼睛影像的这种模糊,就像是被打上了指纹马赛克。 沈薰衣额头微微一跳,这像极了嫌疑人。 不过眼下她也多想这些了。 她站了起来,企图往其他地方走。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就怕在这冰面上摔倒。 这冰面上摔倒大概也就是个全身冷痛和全部影像马赛克吧,她想。 沈薰衣往前走,这蓝色冰原看起来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就算这里好像除了冰就是冰,但是至少往前走的话,还能找到其他人吧。 这次试炼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她一个人,都没有和柯可和姜悯之他们在一起。 沈薰衣盯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蓝色,哈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在不到原来的位置二十步处,沈薰衣的脸直愣愣地撞上了一堵冰墙。 她才意识到,之前的什么好歹还能遇见其他人就是句白日梦话。 她撞上冰墙了,得回头。 关键是这冰墙跟透明的似的,倘若距离并非太近且认真观察,根本就察觉不了。 沈薰衣摸了摸脸,冷痛兼流血疼痛的感觉布满了刚刚碰到冰墙的脸上每一个部位。 肌肤和冰面接触,擦破血痕了。 她用袖口擦了擦脸,擦伤的血痕一丝丝染到了白色袖口上。 她慢慢地后退。 当下换了方向往另一边走,然而这次沈薰衣不再盲目了。 她的手掌微微凝起了炽暖的灵力,估摸着自己的步数了,便面对着前方的一片澄蓝清透伸出了手来。 果不其然又是摸到了一面冰凉的墙壁。 沈薰衣放下手来,面前的墙壁才开始隐隐印出她的身形来,较之前那几乎微不可见,不知清晰了多少。 沈薰衣呼了口气,接着把四周能走的路都试了个遍。 结果便是,得到了一片呈包围状立着的冰墙,不,确切地说,是冰镜。 沈薰衣扫了一眼四周,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全部都映照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她一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群人。 她无论做什么动作,什么神情,都一致同步。 可别说在这里了,就算你平常把等身镜子围绕一圈,抬头一看,全是自己,那也挺吓人的。 沈薰衣低头,噢,她脚下还有一个。 之前她认为这是一个大的冰原,现在沈薰衣却是了解到,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空间罢了。 仿佛一个密闭的却又敞开的盒子。 对你密闭,也对你敞开。 你出不去,迫不得已停留在这里。所以是封闭的。 你出不去,却又无数的冰镜面对着你,照映你,让你的眼睛审视你,让人不得不看清自己的样子。 而这里还安静,安静得让人只听得到自己叽叽歪歪的声音。 以自己为中心,所以全是自己。 沈薰衣咬了咬牙,抬起手来,手上聚集了一定的灵力,朝这冰镜打去,然而这镜面看起来能映照自己,似乎挺薄的,不过实际上沈薰衣全掌击中的手感。 让她憋着眼泪收回了手。 如果没有灵力在手上,她这手怕是能断掉。 哪怕她自己本来的力气就很大,且加上了灵力在手心。 这看上去精致而薄弱的冰镜,却坚硬无比。 …… …… 虽然这些冰镜面第一眼看起来古怪中带着渗人。 但沈薰衣习惯以后便也觉得没什么了甚至还会认为,在这全是你的小空间里,倘若突然出现个其他人,这才是真的吓人了。 沈薰衣再挨着圈儿把周围的冰镜都观察了一遍。 确实没找到什么破解之法。 她顿了顿,还是坐了下来,打算修炼。 毕竟她出不去,倘若试炼有事情或者任务要来,也只能等待罢了。 沈薰衣闭上了眼睛,在眼皮刚刚阖上眼眸的一瞬间。 沈薰衣听到了耳边清脆的一滴水掉落的声音。 像是崖壁上一滴水因为太过沉重而滴落在幽静深谷的一池潭水中。 然而沈薰衣很清楚周围并没有水,更没有池塘。 有的不过是冰块冰面罢了。 她抿唇,没有睁开眼看。 灵力的流动使得坐到冰面上的肌肤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最开始的冷痛感已经没有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薰衣的错觉。 她总觉得身下的冰层似乎在融化。 但她的灵力又不是火,怎么能让这看不到底的厚度的冰层融化掉呢。 她也就没在意。 在沈薰衣闭眼修炼的时候,却是没看到刚刚在灵力攻击之下也坚硬无比的冰镜上都开始有了一些浅浅的裂痕。 这些裂痕一层层一点点地蔓延开来,无声无息。 掉落,破出一个个的洞来。 裂缝里爬出了缠绕不清的细小藤蔓。 一个冰镜连着另一个,藤蔓交织在一起,逐渐将这个冰蓝色的空间换了个样子。 沈薰衣仍旧闭着眼,不是她太过沉入修炼。 而是这变化实在是动静极小。 不过渐渐地,沈薰衣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气息不对,环境的气息不对。 直到下一个从沉浸中拔出来的瞬间,沈薰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她又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再不确信地睁开眼睛。 才发现眼前的景象真的已经变了。 但是……还不如之前的冰原呢。 黑暗的像是山洞一样的地方,昏昏沉沉地也没有什么东西,更没有亮光。 唯有的就是在她身边缠绕不清的藤蔓。 第101章,藤蔓所缚人 既是藤蔓,便不若坚沉的冰面。 沈薰衣站在层层缠绕的藤蔓中间,抽出了一张符纸点燃,火光舔舐着符纸,发出橘紫色的光芒。 她将符纸往一处藤蔓丢去。 然而藤蔓像是活了一般,恰好地往旁边避开了。 而移开的交缠的藤蔓,却恰好让出了一条路来。 这个地方不像刚刚的冰境空间,虽然人被困在里面,但在水蓝色流动的天幕下,一切都是清楚的。 而这里四周都是黑黝黝的,除了近处能看见的四周交缠着的藤蔓。 再远的地方便看不清楚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方小空间,像刚刚那样,是出不去的。 然而就在这时,沈薰衣发现刚刚因为符纸的缘故避开的藤蔓却没有再缠绕回去,而在无形中让出了一条通向未知的道路。 黑暗的环境里,唯有视线所及之处,才看得见有什么。 而藤蔓所提供的路,却是唯一的出路。 这到底是哪里? 沈薰衣抽出了匕首,呼了一口气,往里面走。 她只希望这前面没有什么像上回遇到的什么蛇类的动物,毕竟这山洞藤蔓类环境,太有那个倾向了。 然而让沈薰衣惊奇的是,随着她的移动,视线所及的微末亮光也变动着。 她回头看,刚刚站的位置已经湮没在浓郁的黑暗里了。 而她到了的地方,则变得明晰起来。 这种情景,就像是投射在舞台上表演者的聚光灯一般。 沈薰衣感到有些别扭,尤其是这种想法产生后。 便当真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 不过没办法,她还是得前行。 这条路两旁是堆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此刻它们却纹丝不动,如同盘亘多少年的雕像一般。 沈薰衣走了一段路,每到一个尽头,就会又有藤蔓让开来,也不需沈薰衣用符纸破开。 它们仿佛在引她去某个地方。 沈薰衣只顺着往里走便是。 她还不信,这能让她绕到天荒地老。 事实上,她果然没有走多久,就到达了尽头。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尽头。 只是藤蔓没有再让路了,沈薰衣低头看脚下,两边的藤蔓都攀爬着往她正对着中间的方向去的。 沈薰衣微微往后面退了一步。 安静的环境里面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她敢肯定自己面前一定有什么东西。 站立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面前的东西有动作或者类似于活物的气息。 她松了口气。 随即方才微微抬手,蹭地一瞬火光燃烧起来。 符纸上火苗的明亮,好歹让她得到了一点安全感和勇气。 她抿唇便举手照了过去。 一下子差点没把符纸扔出去。 面前是被藤蔓包裹着的一个人。 她身形微微蜷缩着,双手交互抱着肩膀,膝盖弯曲,呈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年纪挺小,身形大概是和她差不多的。 沈薰衣闭闭眼,咬牙继续再靠近了一点看。 看不清脸,这可不太行。 符纸快要燃尽,沈薰衣便立即又续上了一张。 没事没事,这人看样子又不会动,她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手上还有刀呢,自己力气也还行,再说了她可是个修士。 沈薰衣点亮了符纸便站得更近了。 她这下看清了,这是个小丫头。 不过她微微侧着身子,却是看不清脸的。 沈薰衣赶紧挪动了下位置。 偏头凑近去看她的脸。 下一瞬她瞳孔陡然一缩,这下是真的把符纸扔掉了。 这这这……这不是她的脸吗?! 符纸落地而灭,面前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小少女的身影重新隐匿于黑暗中。 一片寂静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 沈薰衣深深呼了几口气。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脸。 这是原主的脸,你醒醒。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薰衣重新上前,这被藤蔓缠绕的原主的身体,当然不会是真的。 毕竟真的,在她这里呢。 她重新点亮了符纸,再一次靠近,对上了这具一模一样的自己闭着眼的身体。 虽然沈薰衣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然而这画面实在却是逼真至极。 她顿了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些不知名的藤蔓紧紧地束缚起来。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沈薰衣想着,蹙起了眉头,手不知不觉地触摸上了这被藤蔓捆绑着的身体。 然而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的同时,一道白光炫目闪过,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吸了进去。 沈薰衣摇摇晃晃站稳。 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刚的冰原空间。 不过却与之前不同,这里的冰层里似乎镶嵌着弯曲的,极具生命力的藤蔓。 她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冰镜,而冰镜里面,此刻映照的却不是她现在的模样了。 而是刚刚所看到的被藤蔓包裹着的原主。 沈薰衣以为周围的藤蔓都是渗入了冰层,交织起来。 然而直到看到镜面里的身体,却已经完全无法确定了。 因为冰镜看起来,真的是反射的映照人形。 即便她和里面的人动作不一样,但有一种声音告诉她,两者就是一个。 沈薰衣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冰镜里与她面容一样的人,身上的藤蔓突然渐渐退去。 她睁开了眼,伸展着身子,站了起来。 沈薰衣之前看,觉得她同自己长得一样。 然而此刻等她完全苏醒似的,舒展身子,站直了,沈薰衣才发现,她同自己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她比现下自己这具身体看起来更圆润娇软,仿佛养尊处优,从未经受过任何苦难一般。 她微微转头,对着沈薰衣露出一个柔和乖巧的笑来。 沈薰衣嘶了一声,虽然……虽然笑得很好看。 换个情景她还有可能欣赏,但是现在就是单纯地吓人。 然而沈薰衣却没有想到,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镜面中的她,自藤蔓散去后,背景也是一片冰原空间的蓝悠悠的颜色的。 可是渐渐地,后面便变了场景,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一直变幻一直变幻。 女孩子没有动作,仅仅后面的环境在变。 冬春夏秋,繁花落雪,昼明夜深,直到仿佛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深夜与火光。 第102章,真实与虚幻 黑夜的寂静为火光所破。 女孩子的影像仍旧一动不动,不过却变淡了许多。 在她背后,人影憧憧,剑光、鲜血,碰撞溅落。 燃烧的火光不知从何处蔓延,混乱中打斗的弟子,在长廊奔走呼喊的下人和奴婢。 明明只是游走的画面,沈薰衣的脑中却有零零散散地与之匹配的喧闹,呼喊求救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不但有火光,而且有灵符在亭台楼阁空中相斗。 蓝色、金色和赤红的各种灵力相斗的光芒。 有人倒下,有人执刀而入另一人后背,血迹喷洒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凌乱的弧线。 沈薰衣的眼睛突然感觉有些刺痛,她不由得抬手捂了捂眼睛。 心脏也没由来地变得压抑沉甸起来。 此刻,画面中有一人不知从何而来。 急急沿着长廊拐走飞奔。 画面转动,追逐着这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手中提剑之人,疾速越过长廊,踢开了阻挡的攻击者,剑落之时,身后一片尸体。 沈薰衣看着他的身影。 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耳旁似乎能听到那种焦急喘息的声音。 片刻,他似乎到达了目的地,一间厢房。 厢房的门还未被打开,与其他地方的火光剑影相比,有一种别样的安宁。 来人似乎松了口气,他伸手推开门而入。 不知为何,陡然间沈薰衣心中一股难过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虽然脑中什么也没想到,可仅仅是看到这个点,就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 沈薰衣掐了自己一把,控制住自己竟然忍不住想要瑟缩摇头的冲动。 她不想看了。 沈薰衣低下了头,不知是映照着藤蔓还是镶嵌着藤蔓的冰面上,也映着她的面容。 同面前的冰镜里的小女孩儿,几乎一样的面容。 那张脸似乎在暗示她,不看的话,她定然会后悔。 沈薰衣重重地出了几口气又抬起头来。 不知是否在等待她,那画面至今也没有变化。 直到沈薰衣继续看去,那身形颀长的人影才刚进入屋子,疾步而行,径直往内室走,动手撩开珠帘,看到被窝里睡的人,那暗夜中肌肉绷紧的肩膀,才微微松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床上的人的脸,那好像是个小丫头。 他的嘴开合着,将人唤醒。 沈薰衣却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床上的人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转头间,沈薰衣一见,心中陡然一跳。 是方才镜面中的她。 沈薰衣这才发现,方才站在画面中间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转而的是已经融合进了这动态画面中的她。 接下来的画面,就转动得更加的迅速,沈薰衣看不清同“她”说话的那人的脸,但也知道,那一定是“她”很亲近的人。 那人没说几句话,门外却就传来了动静。 分明不在那个场景,然而沈薰衣的身体中却有一种紧张畏惧和极其难过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种情绪,使得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看得入神,移不开眼睛。 却不知为何此刻的影像如同被加上了快进键似的,接下来的每一幕都运转得极快。 叫醒“她”的人持剑挡在了“她”的前面,指尖有冰蓝色的光芒闪起,六张灵符霎时围绕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子燃烧起来。 灵力交织流动着,一个圆形带花纹的印记便在灵符之间形成了。 女孩子拼命摇头,面色惊惶,满脸都带着泪水。 她爬起来想要抓住那人的手,然而却是一下子被灵印压了下去。 沈薰衣追逐着影像,想要看清楚每一幕,然而视线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心下也更加的窒闷,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站起往外而去,被灵印压着的女孩子陡然一颤,而而沈薰衣喉间竟有了一抹腥甜。 沈薰衣强行让自己转开视线,掐了一把自己。 心竟然随着这影像乱了。 沈薰衣忙坐了下来,调动起灵力压制这种情绪。 她的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团团地堵塞在那里。 沈薰衣咬紧了牙试图冲破它。 过了一会儿,沈薰衣的额上遍是冷汗,衣衫内层也被沁湿了,她才勉强把那种情绪压下去。 此刻再抬头来看眼前的画面,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女孩子在灵印下挣扎着,她看得到外面的火光和喧闹,灵力打斗的气息。 有鲜血喷洒在门上,她看不见。 她的脸上尽是泪水,张着嘴喊人。 沈薰衣听得见打斗的声音,却听不见她叫喊的声音。 她一眨也不眨眼睛地紧盯着女孩子,缓缓地判断出来了,她一直在叫的名字。 哥哥。 爹爹。 沈薰衣没能再看到更多,因为那六张符纸形成的灵印,在一层一层地细化中,似乎已经完善。 在女孩子痛苦而震惊的神情里,灵印的冰蓝色光芒映亮床铺,映亮了珠帘,那上面一颗一颗精致美丽的珠子,也映亮了整个内室。 这巨大的冰蓝色光辉之下,女孩子的身影被湮没下去。 在蓝光完全消失之前,沈薰衣终于听到一句清楚的话。 这厢江洲吹着哨子回了茶馆,径直去了自家少爷的房间。 一开门就拉着嗓子就嬉皮笑脸道:“少爷,您吩咐小的的事儿都办妥了!我……”卧、卧槽?!……他这抬头一眼瞅见儿了啥?自个儿少爷居然正在擦拭出海时佩戴的剑。 难、难道?!主子这是为了今晚的见面!为了今晚的见面,少爷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长余并未抬眼,听得他未再说话。吹了吹剑锋,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洲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厢江洲吹着哨子回了茶馆,径直去了自家少爷的房间。 一开门就拉着嗓子就嬉皮笑脸道:“少爷,您吩咐小的的事儿都办妥了!我……”卧、卧槽?!……他这抬头一眼瞅见儿了啥?自个儿少爷居然正在擦拭出海时佩戴的剑。 难、难道?!主子这是为了今晚的见面!为了今晚的见面,少爷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长余并未抬眼,听得他未再说话。吹了吹剑锋,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洲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待修先发) 第103章,匣中的心障 沈薰衣摇了摇头,微吐一口气道,“还好。” 姜悯之拧着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最终还是定格在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上。 沈薰衣也抬头看他,“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没事吧?” “半个时辰之前,无事。” 沈薰衣有些惊讶,姜悯之出来的时间还真早。 她偏头扫视了一眼这块空地,零零散散地站着好一些修士了。 现在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到这里,身上的光芒散去,归来的人呆在原地,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面色皆尽茫然。 “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回的试炼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悯之听到她问到这个,倒没有再惜字如金。 “是窥心匣。” “窥心匣如其名,为窥心而作,棱面空间,内壁如镜,匣中分层,可使多人同入,各寻其弱点。始于落秋山一炼器大师。” 沈薰衣忍不住吃惊,“这窥心匣真能窥心?那拥有这匣子的人岂不是能打遍无敌手了?” 姜悯之对此,冲她露出一个“你想多了”的微妙神情来。 “窥心匣说到底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能不能窥,还得看修士本身。极高境界修士,旁人难观其心,甚至自己也不能窥破,这匣子便也就没有作用。” “而这窥心匣,据我所知,也只是对于中低阶修士比较管用,有缘则可以从中窥破自己早期的心中念障。” “普通人常常不自知,随波逐流,听之任之;而修士却不能如此,修道往上而行,不自知则止于视线所及,永无更进之机。” 姜悯之说着,看了一眼沈薰衣,见她一副显然若有所思的模样。 皱了皱眉,继续道,“此刻有幸窥见的心障,如果不解决,则有可能根深蒂固,深藏日久,毁乱修行之路。” 沈薰衣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方才的普通冰镜面的地方,就是窥心匣内。这匣子偶尔可以帮助你窥见心中的一些执念。 而这些执念便是你此刻或者一直以来心中的某一个问题所在。 修士修行,心结长存,如过境界圆满需要突破,而这个问题便会成为阻碍。 方才在匣内所见,胸口窒闷和难过的那种感觉沈薰衣仍旧记得清楚。 既然是窥心,那女孩子便就是她自己了。 或者说,是原主的心中所念,恒久盘于心底的心结。 而那场景,怕就是沈家覆灭之夜的画面了。 可是如果是原主的记忆,原主一直在自己的房中,直到被兄长叫醒,才知悉一切。 那外面的她所见的厮杀打斗场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也不能从常理推测。 亦或说,外面的画面其实是沈家兄长所见,这道记忆留痕,是沈家兄长在灵符结印中遗存下来,传递给了原主的。 再比如,因为之前的画面沈薰衣都看不清人影,也零零散散听见打斗的喧闹声响,只最后,原主的面容清晰,而兄长的话真实。其他画面,只是原主本身情绪和想象的衍生品罢了。 那么,兄长的话,叫原主去找谢繁,便是她的心中症结所在吗? 沈薰衣望着地面,渐渐入神时,地上的草木石子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 姜悯之俯身,点评道,“看来你是窥见了自己的心障了。” 沈薰衣甩甩头,暂时把脑海里的东西抛开。 “你说这窥心镜里面是棱面空间,那我还看见很多藤蔓,灵物一般游动,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姜悯之闻言,眉眼间带上一抹兴味,他轻啧一声道,“真不知还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话怎么说?” 沈薰衣感觉有点不太好。 迎上沈薰衣有些紧张的神情,姜悯之微微笑了笑,眯起眼来。 “有幸在窥心匣中察觉心障者,有人只是站于前,仿佛照镜,机缘所至便可见心中场景。而有人则焚于烈火熊熊,于火光焦焰中得见,还有人伤于刀剑锐器,逢心障于剑影刀光之下。” 沈薰衣揉了揉太阳穴,“所以?” “你的心障有些重,但另一方面它象征揭示了你挺有潜力的灵根。” 沈薰衣一愣,她不需多想,藤蔓所示太过明显。 “木灵根?” 姜悯之却并不准确回答了。 他打量着沈薰衣,又笑了笑,“心障不能破,为自己所困。” 自然最有可能是被自己主导的较强的一方面能力困住,不能继续前行了。 沈薰衣轻嘶了一声。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想静静消化一下。 看着姜悯之的这种姜式微笑,沈薰衣此刻实在有些不痛快。 她呼了一口气,“那你可也看见自己的心障了?” 姜悯之的笑容慢慢轻浅起来。 随即轻飘飘道,“我的?我的还好。” 沈薰衣气闷。 这种怎么感觉就是挺欠揍的。 沈薰衣看向其他回来的人,柯可刚到,她笑嘻嘻地轻快地朝他们跑过来。 沈薰衣一看就知道,这丫头估计也没有遇见多大不了的障碍。 沈薰衣所见的心障,即便她其实不知道,平日里也无感,但那是存在于她这具身体里的记忆,而且能够影响她。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都得解决它。 柯可一过来,果然就道,“这次这个比想象中容易哎!” “这次的试炼,只有‘试’,而‘炼’这一步却并没有到。” 姜悯之解释。 空地上越来越多的弟子回来了。 伴随着管事者“哎呀哎呀”的叫声。 沈薰衣看过去,白课师在那边的树上用指尖挑着耳朵,虽然表情闲适。 但是他微点树干的脚尖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的力道。 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可能下一秒就踩着下地暴走了。 几人往那边过去,果然就听白课师偏头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没事没事,我都说了不会有什么大意外的!” 管事者急,“那个弟子还呆愣着,好半天没动呢!” 白课师:…… “诶诶诶,窥心匣,看见自己心中某些伤痛的或者丑恶的各种东西,一时回不了神很正常。稍微几个有点状况的,不是都用静宁丹安抚下来了,这些发愣的一般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怎么才算是有问题的?” 第104章,熟人深陷中 场地上一道一道的亮光闪过,回来的弟子越来越多,几个紧接着几个。 对于管事者的问题,白课师摸着胡子。 直往树下场地的弟子身上瞧,这时,一道雾白色亮光旋坠归来,丝丝黑烟交缠其中。 他霎时坐直了一身老骨头。 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就是个显然有问题的!” 语毕便身形便闪了过去。 管事者和沈薰衣他们都关注着白课师,此时见他一说,顿时又是惊又是好奇。 忙回神追随白课师而去。 那道罩在弟子身上的亮光渐渐消失,露出弟子原本的面目来。 光芒消失之后,身着白色道袍的弟子身上的笼罩的一层黑色烟雾仍旧显眼。 看上去让周围回过神来的弟子都隐隐心惊,不由得交头私语着后退了一些。 沈薰衣他们跟着管事者过去,倒是没有感到害怕。 管事者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本来之前是觉得这批弟子幸运的。 毕竟这试炼仅仅在浅层,只是一试罢了。 然而随着这些弟子真的进去了匣中,出来后的样子,他看着还是老紧张的。 毕竟他之前都是听白课师这厮说的,少主要求要用这东西,往年为长歌门输送弟子,却是根本没有用过这个的。 现在看来,果然,果然还是他太天真! 就算是这样一试,还是有弟子入了这心障。 沈薰衣一行人走近,白课师已经眼疾手快地挟住他下巴,强行往这弟子嘴里塞了好几颗静宁丹了。 待沈薰衣看清这弟子的脸,不由得眼皮一跳。 这不是柏安么…… 姜悯之见此,眼睫也微微动了动。 柏安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有些游离,神色木然。显然还沉浸在窥心匣带来的某种情绪当中。 吃下了几颗静宁丹,他身上的黑烟有所收敛。 白课师刚松一口气,打算静静在这里守着看看待他如何。 然而下一秒,柏安身上的黑烟又像火焰一般复起。 而柏安脸上的神情,古怪得有些诡异。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了,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单纯的笑来。 沈薰衣虽然与这人没什么往来,但仍旧对他挺熟悉,他同别人交谈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然而那种笑容,总有一种虚假的感觉,笑面虎一般。 他眼神直直地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慢慢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转而成为了一种痛苦的神色,这种痛苦里,夹杂着一些类似渴望、卑微和委屈的情绪。 柏安眼中有泪直直地掉落下来。 这种痛苦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逐渐转化为咬牙的恨意。 周围的人都暗暗地看得心惊。 似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成了这般。一边心里又暗自庆幸。他们自己虽也有不适,可这种魔怔的状况,普通走火入魔一般,实在叫人后怕。 白课师脸色黑了下来,他道,“这弟子年纪轻轻的怎么问题还不小!” 说着一手提住了柏安的肩膀,另一手两指带着一阵清正之风直拂入柏安眉心。 灵力在指尖凝着,一圈圈自眉心沿着其额头散开。 这时候沈薰衣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柏戈。 柏戈或许是刚回来,他看到柏安如此,眉间拧起,脸色一变,随即就上前想要靠近。 管事者伸手拦住了他。 柏戈看白课师的动作,应当是在帮柏安压制住什么东西。 他脚步堪堪停下来,忍住立在原地不动,只焦急问道,“课师,我二弟他这是?!” 白课师现下才没空理他。 柏戈不得不看向管事者。 “他这是入了心障。” 柏戈闻此,反应过来后有些难以置信,“我二弟怎会有……”,他看了一眼柏安身上在白课师压制下渐渐变弱变淡的黑烟,艰难道,“这样的心障……” 此时白课师两指往柏安眼上一扫,他的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白课师一手捏着柏安肩膀,一手回过头来看柏戈,把昏睡过去的柏安抛了过去。 柏戈慌张地接住。 白课师睨了他一眼,“你这就问倒本课师了,你既是他兄长,从小同他一起,还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而且这也不是小事。” 柏戈张着嘴,一时回答不上话来。 他看着此刻身上黑烟已尽然散去的柏安,顿了顿问,“这个很严重吗课师?” 白课师看他这副样子,吹着胡子轻哼了一声。 “而且这么多弟子,就他在这试炼之中陷进去了,你说这严重不严重?” “当然,你非要问的话。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算严重,顶多在这么多人当中算是特殊罢了。” 柏戈又被白课师一噎,这讽刺性的口吻加上白课师那副表情,显然这事还是严重的。 “扶他回去休息。”管事者看得头大,朝柏戈摆了摆手。 柏戈忙就扶着柏安离去了。 “这下应该是没有了!” 对上管事者一言难尽的目光,白课师尴尬地摸了摸胡子道。 毕竟刚刚他才保证了就出现了有问题的了。 管事者的目光中沁透了怀疑二字。 就在白课师准备离开之时。 一旁的弟子惊道,“课师,这……这个,他身上也有黑气!” 白课师:…… 管事者:…… 沈薰衣仿佛听到了风雪中又被啪啪打脸的声音。 这个弟子比起柏安来说,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只需要喂食一两颗静宁丹,身上的浅浅黑烟便消散在冬雪中。 白课师这下也不走了,也不再向管事者承诺什么没了没了的。 紧跟着,后面又有几个弟子归来之时身上带着黑气。 沈薰衣瞧着,竟然还有于佳欢在里边儿。 她的情况不如柏安,但比之前的浅淡黑烟要浓上一些。 那张明艳的脸上带着一股戾气,伴随着黑烟,显得她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白课师有些暴躁的不停抚弄着胡子。 而喂丹药这事,直接顺手塞给了姜悯之。 姜悯之拿着手中的静宁丹,上去给于佳欢喂药。 动作干脆利落,就是沈薰衣看着他挟开于佳欢嘴的动作,感觉像是在开合机器似的,因为他捏回她下巴时,沈薰衣都听见了于佳欢牙齿碰撞得响亮的声音。 终于告一段落,这时候却又有弟子大声惊叫道,“师父这里还有一个,他身上的黑气好浓重!” 白课师嘴角抽了抽,沈薰衣等人也转头看过去。 唇红齿白的少年身着白袍立在风雪中,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抬头迎了上来。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105章,灵草无处求 沈薰衣微惊,是柏意! 然而沈薰衣远远地看着他,也只见得淡淡的黑烟从他身上如云雾退去。 并不像柏安他们一般被陷于其中,不得脱身而出,自我清醒。 柏意对上沈薰衣他们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有短暂的茫然。 白课师和管事者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表示了。 尤其是白课师,他被打脸太多次,此刻再听到已经有些麻木了。 然而转头看过去看到柏意,见他身上的浅浅一层黑烟已经飞快自行散去。 他松了口气,朝周围道,“刚刚哪个说的人家身上的黑烟很浓的,是觉得吓课师很有意思吗?!” 倘若很是浓郁的话,这弟子怕是比最之前那个还棘手,哪能这么快散去。 可人家身上的黑烟都能自行匿去了,说明是在可控制范围内。 那弟子离柏意很近,他此刻吃惊地张着嘴,刚刚他明明看到了的! 他看向旁边的人,有心想要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但正主就在他前面几步之遥,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周围的一些人没有吭声,说实话他们刚刚没注意,方才大家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白课师他们施救那边,就算可能余光有过那么一瞥,但却是没办法确定的。 先前惊叫出声的弟子,此刻也不吭声了。 心里直嘀嘀咕咕念道,或许是自己眼花,一时看岔了吧。 白课师摸着胡子,再远远地看着柏意,瞅了那么一会儿。 还是偏了偏头,下巴微提,“去,给他几颗静宁丹。” 姜悯之拿着丹药便过去了。 看样子是几句话说明了情况,柏意点了点头只把药收下了。 姜悯之显然并没想劝人现在就吃下去,他送了药,只略一颔首便回来了。 白课师已经打算离开了,而管事者还在那边拉着他等到所有弟子都回来完再说。 姜悯之送完药回来,托着手,在沈薰衣旁边顿了顿,少见地犹豫了一下,道:“你那个朋友,他好像有点奇怪。” 沈薰衣正准备和柯可过去看柏意,闻言微愣。 她转头,“这是什么意思?” 姜悯之抿着唇,似乎在思考,最终摇了摇头。 沈薰衣实在是没懂姜悯之的意思。 然而她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变了脸色。 再转头准备过去的时候,却不见柏意的身影了。 她皱眉,偏头问柯可,“柏意什么时候离开的?” 柯可拉着沈薰衣的袖口本来是在等她,听她一说,忙也抬头看去,此刻柏意原本的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然而此刻沈薰衣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找白课师问问。 白课师刚结束和管事者之间的吧啦,转身打个哈欠就想走了。 然而下一瞬却被沈薰衣给拦住了。 他眉头微挑,“小丫头有事?” 沈薰衣点点头,“师父,之前我问过您一次灵根根基受损可有恢复之法,您说在我们的第三次试炼中就有那个灵草的事……” 白课师闻言笑了笑,“你说这个啊,姜小子已经告诉你我们这次只是试了一下窥心匣了吧?” “是。” “那不就对咯,这次的规制,是姜熠弄的,跟以往都不相同。” 沈薰衣立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往年第三次试炼所去之地的药草,也自然无法获得了?” 白课师颔首。 见她肩膀立时耸拉了下来,水灵精神的小姑娘像朵焉巴巴的小花似的。 白课师俯视着她头顶,顿了一下道,“你很需要那个药草?” 他是知道这丫头的根基的,额,资质虽然差得有点让人心惊,但是没想到实际上这丫头修炼起来还挺有潜力,并不如他想象的糟糕。 在修炼之路只要坚持得久,虽然也不是什么都能有吧,但是能有的也挺多了。 沈薰衣只是在想柏意的事情,他娘亲眼下身体似乎仍旧没有好转,而他在这种情况下特意来参加这第三次试炼。 或许是因为倘若能采得这药草,修复了他的根基,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他凭借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保护他的娘亲,都要更加的有底气些。 然而这却是空手而归了。 此刻她听到白课师的问话,于是又抬起头问,“对对对,师父知道那个药草在哪里能采到吗?” 白课师的表情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沈薰衣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有点怂了。 她厚着脸,扯出标准的卖萌笑容来,“嘿嘿,师父,你告诉徒儿呗。” 小姑娘的笑容灿烂得很,一双眼睛里有碎碎的光芒,讨好地看着他。 白课师咳了一声,他从没收过女徒弟,总觉得女孩子爱哭哭啼啼的可麻烦了,不像小子,只管揍就行了。 现在嘛,倒觉得,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药草在魔界,为魔界幻沼之地所生。” “魔界?”,沈薰衣眼皮一跳。即便她没见过去过,可听过的东西就足够让沈薰衣了解魔界这地方了。 修仙界向来与妖魔界便是不合的,妖修魔修大都是以极端手法入道修炼。而修仙者对此人人得而诛之。 “不错”,白课师继续道,“虽然那里比较危险,不过往年都是要周密提前布置许久,还要许多高阶修士在一旁助力,再加之特殊传送法,让你们去那里混个试炼还是能撑得住的。” 沈薰衣消化了一下这个答案,重重吐了一口气,“师父,这修复根基的灵草怎么能长在魔界呢……” 白课师摸着胡子,闻言很是赞同,“这你得去问那灵草,为什么单单要挑魔界的那块地长?” “咱们人间山河,不够肥沃不够香吗?” 沈薰衣:…… 白课师觑着她的神色,“当然你如果感兴趣,以后可以带你和姜小子去逛一逛,当然如今冬封,魔界的那群东西都要凶残些。” 沈薰衣听着白课师说,一边觉得竟然随意说带她去逛一逛,这真有意思,然而另一边却也是知道,柏意想要取得这药草,却是基本没什么可能了。 “徒儿知道了,多谢师父。” 白课师打量着沈薰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了,她这灵草不是为己所求,怕是某个挺担心的人。 第106章,青鸟传书信 沈薰衣回到院子之后,反复想了许久。 这事是她同柏意说的,说这第三次试炼中有药草能够帮助他恢复根基。 然而最终却是空欢喜一场。 屋外的风啪嗒啪嗒地打着窗门,沈薰衣不由得有些心绪不宁。 她在屋里转了许多圈,想要找个人说话,但跟柯可解释太多,她又觉得太过复杂。 七宝呢,它这些时日一直在沉睡,非常认真地冬眠。 虽然睡着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但是却一点儿都没瘦,身上的鳞片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致闪亮了。 有些事情无处说,积压在心里,容易时不时地感觉到沉重。 想起姜悯之说柏意有些奇怪,她当时离得还是有些距离,也没有看出来。 不想了。 沈薰衣推开门,打算去寻柏意。 然而刚一开门,才见不知何时,落雪已经积到了两层石阶,现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风呼呼地刮上脸来,冷痛得让沈薰衣眯了眼睛。 她抬袖挡住,这风雪也委实大了些。 回屋拿着自己的旧衣袍往头上一罩,就跑了出去。 然而沈薰衣到了柏意所住的院子,门从里面锁住了,约莫因着今日风雪太大,院里的人避风,所以上了锁避免吹开。 风雪太大,倘若大家都待在屋里的话,是不容易听见她敲门的声音的。 沈薰衣敲了好几下,就放弃了,她想了想,看到一旁的院墙。 ……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点尴尬。 沈薰衣踩在积雪的院墙上,和刚“吱呀”一声打开院门的贺赫大眼瞪小眼。 沈薰衣倒是没想到,竟真有人听见她敲门的声音来开门了。 贺赫看着这正试图跃墙而入的不速之客。 嘴角和黑痣一同抽动着。 “你还不下来?”,他虽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薰衣莫名觉得这人好像没有之前看到她那种针对感了。 毕竟他们确实有过结。 沈薰衣从善如流,直接跳进了他们院中。 贺赫开着门,大面积的风雪在他等待沈薰衣的空隙糊了他一脸。 见她还是直接从墙上跳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暴躁。 不过他忍了下来,问她道,“你是来找柏意的?” 不过问完他就后悔了,自己这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对上沈薰衣显然跟他同样想法的目光,他恶狠狠瞪了回去,随即硬邦邦道,“柏意还没有回来。” 沈薰衣不打算理他,正准备往柏意的住处去的时候,听到贺赫这句话瞬间顿住了脚。 略带犹疑地看向贺赫。 贺赫关了门,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向柏意的房门。 柏意的房间并没有亮灯。 沈薰衣皱了皱眉,她道,“说不定他只是没开灯而已呢?” 贺赫一听,看她不信的模样,顿时气笑了,“我同阿玺去看过了,没有见着人。” “还有,你以为我刚刚是听到你敲门所以来开门了么?我只是听到这风雪太大,想着他还没回来,打算出来看看而已!” 察觉到沈薰衣看他的目光变得古怪。 贺赫才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他有点恼羞成怒,“我只是出来看看这风雪的!声音太大吵得我修炼都不自在!” 沈薰衣:“我好像没问你什么,你急着解释什么?” 贺赫哼了一声,转身留给沈薰衣一个后脑勺。 沈薰衣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风雪太大人未归,而这个人还是柏意,他还能想着出来看看。 想着她忙追上了贺赫,“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贺赫停住脚步,“我跟他关系又不好,我怎么可能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走走走!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我跟你很熟吗?别跟我说话!” 沈薰衣:…… 沈薰衣还是去了柏意的门口一趟,柏意确实是不在的。 出了院子,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雪盖住了山间的景色,让整座山看上去都光秃秃的,很是空旷。 风雪这么大,他会去哪里呢? 沈薰衣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寻找他。 …… …… 山中,悬崖高地。 冬日的瀑布,差不多已经止流,岩石壁上,有雪太重堆叠着坠落入下面冰水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刻站在上面,秋末地上的花草也已经完全不见了。 往下俯瞰山林,所有的枝桠树干上面都压着一层层厚厚的积雪,色彩和鸟兽都无处再可寻。 少年身着白袍,坐立在风雪中,他左腿直伸着到崖边,右腿曲起立着,右手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神似乎放空了,望着前方,雪砸落到他头顶和瘦削的肩膀上,他也毫无所觉,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风大,吹得他的白色道袍猎猎作响,往后鼓鼓地扬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这里有个人。 他左手上拿着一张信纸,然而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不知道他在这里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这时突然有微弱的鸟叫声传到他耳畔。 他僵硬的脖子才动了动,不多时,一只青色的小鸟飞到了他的身边的雪地上。 小鸟的翅膀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它声音微弱,又是疲惫又是寒冷。 柏意左手指尖一松,空白信纸就打着旋儿融入风雪中不见了。 他伸出手,青鸟摇摇晃晃的踩着雪走过来。 柏意拈开它翅膀上的落雪,掌心升起一股暖意,笼罩住青鸟的身体,片刻,青鸟就变得精神了起来。 他这才收回手,往它足间的信筒抽去。 青鸟依偎在他衣角旁,被这至高处的风吹得瑟瑟发抖,不由得躲了起来。 他打开了信,看完了整篇信面色都是淡淡的。 看毕,良久没有动作,只手指间却无意识地用力。 直到青鸟叽叽喳喳着叫唤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手心的信纸已经被捏得皱成一团了。 他拧紧了眉,把信揣入怀中。 又将空了的信筒盖好,系回了鸟的腿上。 随即抚了抚青鸟的头,“辛苦了,雪小一些就回去吧。” 青鸟叽喳了一声,感觉到腿上不同于以往来回都一样的重量,似乎有些疑惑。 然而面前的人却是没有任何解释了。 于是它乖乖地缩在少年旁边,滴溜溜地小眼睛看雪落。 第107章,哦豁又搞事 沈薰衣没有找到柏意。 雪越发的大了,夜色渐渐袭来,沈薰衣抬头望了望,今夜估摸还会有一场更加剧烈的暴风雪。 她沿着一些熟悉的地方去寻找柏意,一时没有想到去最开始他们一同试炼的地方看看。 那山崖离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这风雪这样大,那山崖怕是能吹傻人,柏意应当不会去哪里吧? …… …… 沈薰衣扶着崖边的树干往上走,一阵风雪从周边卷来差点把她给刮下去,她抓紧树干,腿有些隐隐发颤。 虽然风拍得沈薰衣脸色发红,但她身上确实是有了汗水了。 她抹了一把汗,踩上崖顶。 上面空旷孤寂,覆盖着厚厚的雪,现在风带着大雪还在一层一层地努力往上铺。 沈薰衣抿了抿唇,掏出了一张追风符来。 燃起后顺崖而下。 沈薰衣径直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柏意虽然今日的心情定然不会太好,毕竟希望下的失望常常让人难以承受。 但是他的阿娘还在湘城,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沈薰衣回了房间,当下便换了衣物,又烧了一壶热水暖身子,随即坐到床上闭眼调息,逼出体内的潮湿寒气。 除了风在窗外鬼哭狼嚎,夜里安静得没有其他声音。 直到有人敲响了沈薰衣的房门。 她睁开眼,下地去打开门。 看到柯可,有些疑惑,“可可是有什么事?” 柯可摇了摇头,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人来。 杨子清看着沈薰衣,脸上有一些歉意,毕竟这么晚了打扰人家实在是有些不好。 沈薰衣没有说话,只疑惑地看着杨子清。 杨子清随即便立刻表明了来意,“不知道沈道友可有见到佳欢?她今日试炼过后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回来送她休息了,但是后来有事就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找不到她人了。” 沈薰衣略略皱眉,门开着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微微往门上靠着贴近了些。 她实在是极其不喜于佳欢,但杨子清她不是很熟,不过看起来。 沈薰衣目光微微下垂,瞟到杨子清因为有些紧张揉搓着道袍边角的动作。 于是她回道:“这我倒是没有见到她,虽说试炼结束后我回来得挺早,但有事也很快出去了,方才才回来不久。” 杨子清有些失望。 沈薰衣看了一眼柯可,柯可无奈地耸了耸肩。 沈薰衣吐了一口凉气,只想把这位赶紧送走,她不想让她进屋来,可自己站在这里也实在是冷。 于是略一沉吟,问杨子清,“杨道友似向来同她关系好,这几日她有没有同你提到过什么,毕竟今日所试是窥心匣,于道友心绪不稳,倘若你有线索,还是尽早去寻她才好。” 听到这话,杨子清微微愣住了。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重复了一遍。 杨子清这次试炼结束没多久就收到了家中的来信。 她家虽然在湘城地位也不算低,但还是有好些事情需要依附于家和柏家。 而佳欢同柏家关系好,因此一开始父亲就要求她和佳欢打好关系就行了。 实际上,自第一次试炼她和佳欢闹得不愉快后,这一两个月来接触都很少。 这次,还是前几天佳欢主动来找她两人才和解了些的。 她记得那天来的时候佳欢不知怎么异常地欣喜。 …… “子清,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柏意他回来了!” 杨子清虽惊诧于她开始唤柏意的名字,因为她之前都是用难听的称呼代指他的。但她仍旧面不改色问道,“柏意他不是回湘城了吗,好像他姨娘身体有些不好。” 于佳欢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却是他也是回来参加这第三次试炼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这话的眼中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光芒,似乎是狂热又似乎是怀念,“你知道以前的柏意吗,他以前又冷又孤僻,对我最特殊,这次他回来,我好像又看到他之前的样子了,那种感觉我很熟悉,根本同废物的他不一样!” 杨子清从小也长在湘城,柏意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之前性格孤僻,天资惊艳的少年,根基突然遭毁,一开始的时候性格却是仍旧没变的,不过慢慢地不知为何就变成了如今畏畏缩缩的怯弱模样。 她对上于佳欢似乎想要得到认可的目光,实在是没办法将现在一个劲儿夸柏意的人和之前一直在柏戈柏安面前羞辱贬低柏意的人联系起来。 于是微微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啊,那你去找他了吗?” 于佳欢摇了摇头,娇俏的脸上傲色又浮了上来,“不,还得考验一下他,这次试炼过了我再去找他吧,看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 …… 想到这里,杨子清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抬头朝沈薰衣她们道,“多谢沈道友提醒,我好像……好像知道她可能去哪里了?” 柯可偏头,顺嘴一问,“哎,这么快杨道友就想起了吗,这么大的风雪她会去哪里啊?” 沈薰衣也很好奇,看向杨子清。 她虽然没有想同杨子清一起去找于佳欢的打算,但还真有点好奇,心境不稳的于佳欢这样的人会去哪里。 杨子清也不隐瞒,她缓缓道,“佳欢很有可能去找柏意了。” “找谁?!”,沈薰衣听得这话耳膜都跳了跳。 杨子清叹了口气,“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得去柏意住的院子去看一看,佳欢这个性子,这会儿思绪不清楚……”,她真有点怕她闹起来,然后清醒过来难以收场。 沈薰衣拉住杨子清,对上杨子清疑惑的目光,“哎,我和可可闲着也没事,就同你一起去吧,柏意的住所往这里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你没去过吧,我带你去这样也快些!” 杨子清想了想,自己确实没去过柏意所住的院子,也就应了下来。 沈薰衣飞快转身进屋把衣服穿好出来。 三人就往柏意所住的院落而去。 沈薰衣找了柏意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她不是没有想过柏意可能回去了,但因为有了推测柏意不会有事,所以才打算明日再去寻他。 现在于佳欢若是真找柏意去了,这就…… 第108章,失踪深山里 这就得去看看了。 于佳欢那个性子,实在是让人觉得烧脑。 三人一路疾行,在风雪中到达了柏意所住的院子。 不过除了风声以外,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几人不由得就疑惑了。 杨子清道,“难道我猜错了?” 沈薰衣一时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什么来着。 几人在门外站了半响,这门板并非很厚,但里面确实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几人吓得往后一退。 门里面的人也是一抖,大声喊道,“谁?!” 说着手中还聚起了灵力。 沈薰衣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于是探出头去。 贺赫脸色很臭地看着她。 说出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怎么又是你?!” 沈薰衣嘿嘿笑了笑,“我也想问,怎么又是你呢贺道友,真是缘分。” 贺赫呸了一声。 柯可和杨子清露出头来,他瞬间就更疑惑了。 沈薰衣一个人来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还带了两个。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们不会也是来找柏意的吧?” 几人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点。 “什么叫‘又’?”,沈薰衣忙问道。 贺赫挥手点亮了门旁边的火把,木板子护着它在里面,不至于被风雪吹熄。 “不久前那个于佳欢才来过,神神叨叨对着柏意发了一堆疯。” 说着他皱了皱眉,“不过她好像不太清醒,敲了两次门都敲错了,先敲到我的,又狠拍阿玺的,把我们都给吵出来了。” 沈薰衣眨了眨眼,这真是于佳欢的画风。 她没再问于佳欢,跟着追问道,“那你这么说的话,柏意他是已经回来了?” 贺赫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有些恼怒,“你们想要去找他就去找!问我做什么!” 他说着,不知想起什么,从身上掏了一根鞭子出来。 看看面前的三人,只比较认得沈薰衣,于是扔到她怀里。 “这个东西,给她!” 沈薰衣一看,这不是于佳欢常常挂在腰间的鞭子吗,她转手给了杨子清。 柏意回来了,沈薰衣就觉得放心了。 杨子清看到这鞭子却心里有些忐忑,于是问道,“这位道友,可知她现在去了哪里?” 贺赫说到这个还是比较愉快的,谁叫那个女的曾经还暗算过他们呢。 刚刚柏意可真解气。 他笑了笑,道,“怎么,你们没看到吗,就扔在这门外,她自己离开了么?我刚刚开门就是来还她鞭子的!” 扔?扔出来了? 沈薰衣几人顿时就愣住了。 下意识问,“谁扔的?” 贺赫扬了扬下巴,想起刚刚柏意说的那一句有劳,他倒觉得没什么,于佳欢这人他可厌恶死了,赶她出来感觉自己心头郁气都要消去许多。 “我。” 他道。 沈薰衣收回了目光,她还以为是柏意,总觉得拎于佳欢扔出来这种操作不符合他。 然而几人刚刚来却是没见到外面有人。 杨子清已经转身将门口附近的院墙下都寻了一遭。 她脸上有些紧张,“这位道友,你把她扔哪儿了?” 这到底是个人啊,怎么说扔出来就扔出来了。 贺赫脸色有些古怪,“怎么,她还没回去吗,我就把她放这门口左边的。” 当然其实是赶她出来,也不算扔,她赖着不走,昏昏沉沉地发完疯没站稳倒下去就不是他的事了。 当时那一下还跌得挺重的,贺赫为了让她们确认,从门内出来,背着风用火把举着打量,找到门口左边一片凹陷下去的雪坑道,“你们看,痕迹还在,这就是她那会儿跌坐的地方。” 沈薰衣几人望着这个很明显的坑,纷纷沉默了。 “她被扔出来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多久了?” 贺赫一顿,想了想,“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了吧?” 杨子清心头感觉有些不妙,她当下就道,“我先回去再看看她有没有回乙宿院!”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一眼,她们从乙宿院里过来,根本没用多久。 一路上也没见到于佳欢,她回去了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既然柏意回来了,沈薰衣打算明天再问问他情况。 现下于佳欢这个好像有点不妙。 几人告辞,飞快回了乙宿院,于佳欢并没有回来。 “怎么办啊?佳欢她鞭子都在这里,也没个什么武器!”,杨子清急慌慌了起来,甚至有些要哭的感觉。 沈薰衣抿唇,飞快思考,照贺赫的描述,于佳欢是有些意识不清醒的。 她被贺赫扔出来都没怎么反抗,倘若平时,怕是恨不得跳起来跟他一阵打斗的。 如今已经接近深夜。 虽说大雪封山,兽类冬眠,但山中多崖壁洞窟,于佳欢那种情况的话,又逢今夜大风雪,可能就有些危险了。 沈薰衣偏头,朝杨子清道,“去找管事者吧。” …… …… 当童子把管事者从修炼里挖出来时,他发现之前自己的两个眼皮子跳得想上天不是错觉。 今夜风雪太大,修炼起来都异常地有些心绪不宁。 今年的风雪比往年都要凛冽一些。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糟心事儿。 可是明明这次的试炼都差不多结束了,等着这几天他好好安排安排收个尾,把这些弟子打包送给长歌门就万事大吉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听着下面快要急哭了的女弟子说明事情的状况。 竟是个经过了今日试炼后心绪不宁的弟子失踪了。 管事者绷着脸,“人还没找到?” 杨子清摇了摇头,“弟子找了许久了,没有找到。” 管事者的眼睛又扫向沈薰衣和柯可,两人也摇了摇头。 管事者揉着额头,忙吩咐童子召集弟子去找人。 极端天象闹出失踪这等事,还是个湘城来的有点身份的弟子,实在是让人头痛。 很快童子就召集了人手。 除却那些因为今日试炼后心境不稳的试炼弟子,其他的大多弟子,包括山中负责生活事宜的杂役都出来找人了。 找人自然还是从最可能的地方开始找起。 从柏意住的院子附近,往外沿拓展,于佳欢既然迷迷糊糊的,应当是走不了多远的。 如果找不到,可能就是摔到哪个坡壁或者雪洞下面了。 第109章,寻回终带伤(为满满00月票加更) 大雪容易掩盖踪迹,找起人来实在困难。 虽然管事者安慰杨子清道,“她应当走不了多远,若是走得远了才有危险,而这近处的话大型凶残野兽都是不敢随意靠近的,所以不必担心她为兽类所伤。” 不过倘若今夜没找到,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于佳欢思绪昏沉着在哪里晕过去了,即便是炼气期修士,身体坚实于普通人,也怕是会冻死。 将近子时,也没找到人。 众弟子都纷纷冷得直打哆嗦。 虽说找人是出于人命珍贵考量,但他们可没有打算把自己也赔在这里冻病了。 再过几日他们可是要去长歌门的,焉知到时候还会有什么考验等着他们呢。 渐渐地,大家都开始颇有微词。 弟子们手中提着光盏,这灯盏里面的火焰揉杂了灵力,明亮且不容易因风而灭,一个个的回来说没有找到人。 管事者也看出了许多弟子的态度,他心中也有些着急起来,即便是半个时辰之前,这雪也没积着能够把一个大活人给掩盖住的情况。 管事者叫年纪小的弟子先回去。 沈薰衣和柯可也在其内,不过却还是还没有回去,就跟在管事者身后。 管事者再略一安排,童子领了命令便再次匆匆而去。 转身一看,后面竟还有两个小弟子,他脸色微微动容,“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回去?” “年纪这么小,这雪风吹着可不是好玩儿的。” 顿了顿,他好像认出两人来,“你们是不是跟那个失踪的弟子同住一个院儿?”,刚刚来告知说人不见了的除了那个要哭不哭的女弟子外,还有两个小丫头。 沈薰衣和柯可两人紧紧拉在一起,单纯是因为冷。 闻言沈薰衣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她倒不是非要热衷于寻找于佳欢,只是单纯好奇她能到哪里去。 管事者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有些动容,他朝沈薰衣和柯可伸出手来。 掌心一转,沈薰衣两人只见手中提着的光盏中的火苗一闪,那火焰更加纯粹了些,发出的光芒都带上了炽热的暖意。 这光盏照出的光芒来,映到两人身上,微微发热,驱散了一些被雪风包裹着的寒意。 柯可“哇”了一声。 沈薰衣也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暖和啊! 两人忙抬头朝管事者道谢。 管事者只道,“没想到你们同院院友情谊这般深重,既然如此,我不赶你们走,这样等着也没那么辛苦。”,说完,他又让身旁的童子取出御寒丹来要让两人吃下。 沈薰衣:?!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自我脑补的劲儿! 柯可:??? 沈薰衣和柯可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估摸管事者是看到她和柯可两人依偎得紧,看出她和柯可关系极好,经过一场美好的加工,认为她们不走也是因为同于佳欢关系好,所以即便天寒地冻,也迟迟不肯离去。 两人接过丹药服下。 此时又有一小队弟子回来了。 沈薰衣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站着的柏意,他穿着道袍,手中拎着光盏,即便在暖色的火光映照下,脸色也是显而易见的苍白,此刻他正低着头,墨色的眼睫低垂着,似乎在想什么。 虽说于佳欢是因为从他们院里出去才失踪不见的,可这口锅也不该他背,到时候追究起来,其实他们的责任好真不大,他这不是在感到愧疚吧? 想到这点,沈薰衣人都不好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打探的目光,柏意抬眼看了过来,眼中有刹那冷沉的光芒闪过,发现是沈薰衣后,他轻缓地眨了下眼,朝她笑了笑。 沈薰衣被那刹那迫人的目光摄住视线,然而眨眼间就见柏意正冲自己微笑,她愣了下,刚刚那应该是错觉吧?随即也向他打招呼。 微微张嘴,用口型朝他道:“你没事吧?” 柏意读懂,一怔,随即乌沉寂静的眼中仿佛映入淡淡星光,抿了抿唇回她,“无事。” 沈薰衣眯眼,放下心来。 报告完,这队弟子毫无意外地也是一无所获。 管事者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弟子,虽然各个冷得直哆嗦,不过精气神儿还是在的,然而看到直愣愣站在队伍中的柏意,他顿了顿,这弟子连哆嗦都不哆嗦,可这脸色实在吓人啊。 他让童子去把柏意留了下来。 随即清了清嗓子,把灵力融入光盏之法教习给这些弟子,说服他们再去注意看看坡壁什么的。 众弟子心中叹气,不过这下也稍微比之前暖和些了,纷纷转身离开。 沈薰衣见管事者把柏意留下来了,有些疑惑。 接着便见他掏出一颗丹药,并听见他叫柏意自个儿先回去的话。柏意抬头看向沈薰衣她们。 管事者见了,解释道,“她们两人是那失踪弟子的院友,挂念心切,所以要在这里等,但她两人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沈薰衣在管事者身后站着,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柏意听了脸上顿时有略略的古怪,沈薰衣冲他摇了摇头。 他一顿,随即也不再多问,提灯离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此时终于有不一样消息传来。 有一个弟子边往这边跑来边道,“找到啦找到啦!” 管事者一喜,转头道,“人在哪里?” 那弟子跑得累弯了腰,喘了几口气指着东南方。 管事者引着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了。 有一个高壮的弟子背着于佳欢,杨子清也在旁边,此时惊魂未定似地捂着嘴,脸上有泪水。 这个小队的其他队员也跟在一旁,众人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庆幸。 沈薰衣微惊,众人带来的这种感觉…… 等到人走近了,众人复命给管事者。 等待着的一群人才看见那弟子肩上的斑驳的淡淡的血迹。 管事者脸色一紧,“人怎么样?” 旁的弟子忙应道,“现在昏睡过去了,这位道友掉落在坡下洞口,冻伤并不严重。” 看着管事者紧盯着那血迹,回话的弟子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道,“就是……这位道友还另外受了点儿伤,伤口在——” 第110章,轮回应有报 那弟子有些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脸。 管事者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伤在脸上? 这可是个女弟子,怕有些难办。 不过,倘若是被枯枝石壁擦伤的话,倘若不是很严重,用上品灵药滋养修复,也是能几乎不留痕迹的。 嗯,看这弟子肩膀上的血迹来看,伤口应该不大不深。 他略一顿,随即就朝身旁童子挥手,“先把她送回住处,抓些驱寒的药喝了,再把她脸上的伤口好生处理一下。” 童子领命,便让这弟子带着于佳欢回去了。杨子清也跟上。 管事者这才来给这件事收尾,他先吩咐童子去叫其他寻找的弟子回来。 随即才朝众人道,“辛苦诸位了,今夜凡参与寻人的,明日将有一枚丹药发放下来。品阶不高,但对大家修炼也是有助力的。” 众人脸上的疲色这才冲淡了些。 纷纷告辞离去。 沈薰衣早就看见了站在这支队伍后面面色淡淡的姜悯之。 这队的弟子回去之前还笑着同姜悯之告别。 若不是姜道友敏锐,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风雪里寻多久。 沈薰衣心中有了几分推测,走过去笑眯眯询问道,“你发现的?” 姜悯之扫了她一眼,不吭声。 管事者也看到站在这里还没走的姜悯之了。 他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哎这位悯之少爷比少主还不好交谈,但他真的很多问题想问。刚刚人多七嘴八舌的他觉得问不清个什么来。 似乎察觉到管事者的意图。 姜悯之走了过去。 主动开口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平铺直叙。 原来是掉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坡下洞窟了,洞窟里还有干燥的杂草,于佳欢还算是幸运。 沈薰衣想着。 管事者点点头,心中也感叹这女弟子还是幸运,想到什么,他主动问道,“那她那个脸上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吧?” 悯之公子见识广泛,对于伤口判断这些还是很靠谱的, 问到这话,姜悯之却是顿住了,他微蹙眉,“这位道友的伤口是在脸上,主要是为鸟类啄伤,约莫是她摔下去擦伤了脸,伤口见血才为鸟类所嗅。伤口较浅,但有些多。” 管事者听到被鸟啄伤脸色就微微有些变了。 沈薰衣和柯可听着,也觉得脸上痛。 沈薰衣之前在试炼中被鸟类啄伤过肩膀,都给她痛晕过去了。 不过好好养着,再用了柏意带来的药,她痕迹已经淡的几乎没有了。 而于佳欢的伤口多,那便大概是被啄了好多口了,而且还是脸上。 沈薰衣嘶了一声,虽然她讨厌于佳欢,听到这样也觉得她有点惨了。 “悯之公子可知那是什么鸟?!”,管事者追问道。 脸色少有的带着几丝凝重。 沈薰衣便就疑惑了,难不成那鸟喙还有毒? 姜悯之神色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只回答道,“我们去的时候,人多惊鸟,鸟已然离去,不过洞口枯草间有鸟蛋……” 他顿了顿,“蛋壳似为青色,上附菱形纹。” 管事者一口气差点喘不下去,忙转头朝另一个弟子道,“赶紧去赶紧去,拿灵石烧热水加解毒丹,给她清洗一下伤口!” 虽然现在已经挺久了,但……万一还能抢救呢不是! “先生,这个鸟有毒吗?”,沈薰衣问道。 管事者一时也没问两人怎么还没走,他嘶了一口气,“这个青苗鸟有灵性,身上倒是没什么致命的剧毒,但就是它的唾液,让伤口极难生新肉,且疤痕极难祛除!” 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继续道,“你们想想,这伤口不生长弥补缺损的皮肉,疤痕有明显,你们的脸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跟那蜜蜂窝似的!额,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 沈薰衣和柯可被这个形容激得头皮一麻,退开一些,迅速而齐整地摇头,“不不不,先生您别说了我们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 管事者叹了口气,这女弟子也真是,试炼完了状态不好休息着就是,到处跑什么跑,这下跑出麻烦来了。 但他又一想,本来经历过窥心匣,心境不稳之下,昏沉沉出去,差不多也算是个意外吧。 “这也算是飞来横祸。”,末了,管事者道。 心中对这女弟子同情之余也多了几分怜惜。毕竟是个女弟子啊,这下由青苗鸟伤了脸,哎,这不叫伤脸,这快叫毁容了。 他绷着脸,心中想来想去。 还是打算回去查一下这女弟子的资质,倘若不错的话,多给她讲一讲,助她进长歌门好一点的地方吧。 姜悯之淡淡看着管事者的神情,这下却轻轻笑了笑,“依弟子看,那倒也未必。” 沈薰衣和柯可离去的步伐止住了。 管事者抬头。 什么意思?这还不是飞来横祸吗? 姜悯之的衣袍被风吹卷,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来,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子。 “弟子之前,曾意外得见这位道友似心中郁结,虐杀山中鸟兽约有二十余只。” 柯可和沈薰衣一愣,倒是没想到姜悯之竟然说起这事。 管事者一惊,虐杀山中鸟兽?而且这数量还不小。 他不由得皱眉,“此话当真?这女弟子年纪也不大,应当没有这么重的戾气吧?” 姜悯之摇了摇头,“先生应知,做恶是不分年龄大小的。倘若年岁较大,便说这人残暴嗜血,而年岁较小,心中恶念,事中恶行,便轻描淡写全归结于无知懵懂。” “何况这位道友年岁可也不小了。” 管事者被姜悯之这么一说,心下有些犹豫了。 悯之公子说的在理。 这女弟子戾气竟真的这般重? “何况这位道友是湘城于家之女,湘城于家,先生应有听闻。” 管事者张了张嘴,湘城于家可也是有名的修仙家族。 这女弟子竟然是于家女儿,怎生如此心狠呢,多少只动物说杀便杀了去。 他们是以道修仙,可不是以杀证道。 管事者扶额,打住自己的想法,这样想也有点严重了。 姜悯之也没再开口,话点到为止,随即略一拱手,便离开了。 沈薰衣打量了管事者的神色一番,随即也转身离去了。 姜悯之这是有意暗示于佳欢这事,其实是冥冥中的报应么。 第111章,幽玄逢转机 回到乙宿院的时候,里面还是很热闹。 于佳欢的屋子异常明亮,应当是童子还在处理她的伤口。 她转头朝柯可道,“想不想去看看?” 柯可身体一抖,“衣衣,听说那个伤口很吓人啊!” 沈薰衣笑了笑,“没有说的那么可怕,都等到这么大晚上了,远远看一下。” 柯可犹犹豫豫,跟着沈薰衣进了去。 两个童子正拿着一壶用灵石加丹药熬好的水,打湿拍子配合着处理她脸部的伤口。 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沈薰衣两人没站多近,隐隐可见其伤口斑驳。 于佳欢的眉头皱得很紧,但仍旧没有醒过来。 童子一边清洗伤口一边朝另一人道,“之前没有看出来,她腿好像也折了,回去跟师父再报备一下吧。” 杨子清在旁边看着,闻言紧张道,“那她的腿伤得严重吗?” 童子回答道,“已经接回去了,不过因为受了冻,恢复没有那么快,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然的话留下根子会跛脚的。” 杨子清沉默了。 沈薰衣两人看了下,只停留了一会儿,同杨子清打过招呼,便各自回屋了。 明日于佳欢醒来,发现一夜之后自己变成了那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 然而她又伤了腿,怕是要稍微好一些。 沈薰衣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一些不厚道,不过这思路却是正确无疑的。 伤了脚不能随处跑的于佳欢和没伤脚的于佳欢,带来的鸡飞狗跳定然是不一样的。 她回了屋子换下衣服,喝了些热水便睡下去了。 …… …… 果不其然是在于佳欢的哭叫中醒来的。 “你给我滚,滚出去啊!”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尖利地哭喊声从旁边正屋方向传来。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起身换好衣服,觉得今日应该去大厅修炼比较好。 她打开门就见得一身狼狈的杨子清站在于佳欢门外,见到沈薰衣,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沈薰衣吸了口气,杨子清应当是在于佳欢屋中照料了一夜。 她昨夜又和大家在风雪中找了于佳欢大半夜,今日一早就面临这种待遇。 沈薰衣不知道说什么,略一颔首,便出门了。 现在还早,沈薰衣打算先去食厅吃点东西,再去寻个地方修炼一会儿,随后再去找柏意。 之前同他说了试炼中有灵草可补根基,然而临到头来却改变了试炼形式,一场空欢喜。柏意信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歉疚。 沈薰衣去大厅修炼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了。 天冷不是修士懈怠的理由。 她坐下来闭目修炼,这段时间她已经能够流畅地把握蝴蝶印记的净化提炼之用。 以她的根基,灵力吸收得虽少,但是在蝴蝶印记的辅助下,变得非常的纯粹。 身体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种变化。 筋脉通畅,气息轻盈而饱满。 估摸着时间到了,沈薰衣便起身站起来离开。 从大厅走了没多远,有童子上来说话。 “白课师找我去吗?”,沈薰衣疑惑,师父找她有什么事。 童子点了点头,“之前去住处找道友,没有寻到,不想道友原是在这里。课师叫您去他住处见他。” 沈薰衣点了点头应下来,“多谢。” 沈薰衣到了白课师那里,白课师独自左右手对弈。 听见声音,他头也没抬。 “到了?” 沈薰衣上前,行了个礼,“不知师父找徒儿有何事?” 白课师停下了手中动作,将棋子投入棋盒中,摸了摸胡子,抬头道:“自然是好事,小丫头猜猜看?” 沈薰衣站直了身子,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摸了摸鼻子咕咕念道,“师父,您也没个提示,就叫徒儿猜,怕是高估徒儿了。” 白课师爽朗一笑,“为师不跟你卖关子了,你不是想要那修复根基的灵草么,这幽玄草啊,有着落了。” 沈薰衣眼睛一亮,她凑近到棋桌边,蹲坐着忙问道,“师父不是说那药草在魔界的幻沼之地才有吗?这灵草可是哪里有卖的了?” 看她这张毫不掩饰喜意的小脸凑得这么近,白课师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幽玄草即便是有卖的,也是在魔界有。这些地方却是几乎没有的。” “那——” “姜熠这小子有。”,白课师看着她,笑道。 “姜少主?” “对,姜熠也跟了我一段时间的,我们去魔界游历了好几遭。” “你看不出来吧,姜熠这小子他极爱囤物。我昨日问了问他,这幽玄草他虽不需要,当时见了也是恰好顺手收了一株。” 沈薰衣张张嘴,心中虽然有些激动,但她按捺了下来。想着姜熠的笑容,犹豫道,“可是师父……姜少主他能割爱么?” 白课师一听,用力敲了下沈薰衣的脑袋,“这幽玄草于你朋友而言是至关重要之物,然而于姜熠而言,不过是顺手收入囊中生灰敛尘之物罢了。” “你的朋友急着用,他是愿意给的。为师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他派人送来,他有事在外,明日回云城,约莫明日就能由人送到山中来。” 沈薰衣还有些愣,“姜少主不需要什么东西的吗?” 白课师认真地摸着胡子想了想,“那或许你可以叫需要这个幽玄草的人,请为师喝喝酒吃吃肉。” 沈薰衣一时之间感到由衷地激动,“师父,真是太谢谢您了!” 没有想到,本来基本没什么可能得到的灵草,突然就恰好有了。 巨大的失望过后,希望乍露,那种心情实在是…… 沈薰衣爬起来站直,“师父,徒儿这就想去把这事告诉那需要之人,回来的时候给您亲自烤一只鸡!” 白课师挑眉,“去吧去吧,别忘了啊!” 沈薰衣点点头便往外奔了。 一路上甚至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怎么跟柏意说这事。 这次到了柏意所住的院落,她发现今日这门倒是没锁了。 沈薰衣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怎么自己竟然真的跟个八岁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了呢。 她推开门进去,却正遇上了左手拎着包裹关上了房门的柏意。 第112章,何般皆是你 柏意转过身来看见她,微微一愣。 沈薰衣看着他手上的包袱,“柏意你这是……” 柏意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我要回去了。” 沈薰衣张了张嘴,他的阿娘的状况并不乐观,柏意早些回去陪着,总会放心些。 她笑了笑,“我先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即便不在这里等着姜熠派的人将幽玄草送来,听到这消息也是会开心的。 柏意抬头,眼睛看着沈薰衣,等她的下文。 沈薰衣觑着他的神色,道,“这次试炼临时有变,同白课师问的可以助你修复根基的那灵草便也没有亲自采摘了,不过,白课师说,姜少主有一株幽玄草。” 柏意淡淡的表情立变,眼中陡然光彩复现,他的手无意识握紧了包袱带,脚步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 “衣衣说的可是真的?!” 沈薰衣点点头,“方才白课师才同我说的,约莫明日就能拿到。” 柏意的脸色此刻虽紧紧地绷着,但是眸中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 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姜少主愿意把这幽玄草给我?我没有什么好换的,灵石的话要多少才算够呢?”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幽玄草并非是用灵石就能买到的。” 自这次柏意回来,沈薰衣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 她忍不住笑,不知不觉也放松了许多。 “课师说,不必。” 沈薰衣见柏意仍旧一副犹疑的神色,不由得解释,“课师说,姜少主这株幽玄草自采摘以来已然束之高阁日久,既然有急用,他是愿意给的。” “所以,你倘若要回去,不妨再等上一日?” 自这里往湘城去,御剑速度再快,少说也还是要好几天。若走其他的路,不御剑,则时间花费更久。 再等上一天却也是不耽搁什么的。 柏意点了点头,看向沈薰衣的眼中满是感激。 沈薰衣摆了摆手后退,“这可是课师和姜少主的功劳,我就是个传话的。” 柏意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身上的疏离气质褪去了好多。 可如果不是你去问,白课师又怎么会知道这事,从而询问姜少主而得玄幽草呢? 柏意这时候忍不住想,把玄幽草带回去,等到阿娘好起来了,有机会真想让阿娘见见她。 他少时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后来遇见了的也…… 然而他来云城参加这个试炼,认识的她们,这算是真正的朋友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沈薰衣只见着柏意突然敛眉。 她想了想,到底是没问出口。 只好道,“柏意,那你现在把东西放回去吧,要回去的话等明日得到灵草再说。” 柏意轻轻颔首。 “那……我就先回去修炼了。”,沈薰衣说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柏意却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吗?”,他抿唇,问的声音几不可闻。 沈薰衣被这问题问得一顿,见柏意虽容貌如旧,但气质迥然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紧张。 她眨了眨眼,反问,“啊——你现在不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柏意脸陡然一红,苍白的脸上飞上缕缕红霞,蔓延到耳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衣衣,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我同之前与你们相识的时候不一样,我的性子不讨喜。 他顿了顿,最终没说出口来,只喃喃继续道,“我们当然……当然是朋友。” 沈薰衣抚手,这样看柏意这下又有些之前的感觉了。 她自然注意到了柏意的欲言又止,想了想便笑道。 “你不必因为现在自己的改变,而担心我们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柏意。” “正因如此,我不觉得会因为你少见的这一面而感到怪异和陌生,恰恰相反,只是为你愿意展示更多的自己给我们看,而感到庆幸。” 说完之后,沈薰衣也不再等他回答了。 随即就转身迈着步子离开,临近出院门的时候,她背着身子,又朝柏意挥了挥手。 柏意站在廊下,愣了一会儿,最终露出个放松的笑容。 沈薰衣回到院中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了于佳欢崩溃哭叫的声音。 她用尾指堵住了耳朵,试图从院门儿一鼓作气跑到自己屋里。 避免这一堆堆的污言秽语往耳朵里砸。 她刚跑几步,于佳欢屋里的门就打开了。 里面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杨子清,一个便是柏戈。 杨子清满脸无奈,而柏戈的下巴,好像有伤痕。 刹那间沈薰衣想,这不是被于佳欢给砸伤的吧? 察觉到目光,柏戈看了过来,沈薰衣回神,与他对视了一眼,略一颔首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看着右边的屋子被打开又关上,柏戈才伸手摸了摸下巴。 他痛得嘶了一声。 刚刚于佳欢那一下子确实是砸得狠。 但她的脸,却比他想的还要伤得狠。 昨夜他守着二弟,也没有跟着去寻人,只听说是有一女弟子失踪了。 今早醒来,到处都在说昨夜的事,他询问了,才知道那失踪的女弟子是于佳欢。 她那伤口那样严重,哪怕根基不错,可若是再同他柏家联结姻亲,实在是太有碍观瞻。 杨子清道,“已经给佳欢的爹娘传送书信去了,那边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收到。” 柏戈叹了口气,“于妹妹此番真是遭难,这伤口对她而言,仿若诛心了。” 杨子清扯了扯唇,“青果鸟所致伤口易留痕,不过倘若能配合用药,好生将养的话,或许会好些。” 柏戈看了她一眼,白色的道袍上沾染着一些黑褐色的药汁,里面的人情绪不间断地激动,好好疗养,怕是有些难度。 而且他听了大半这事情的由来了,神志不清出门,岂不是乱来么。姜家吩咐人带了试炼后精神不好的弟子回房休息,也喂服了弟子静宁丹,算是做得完善的了。你自己这么一弄,姜家所要负的责任却也是不多的。 他不想再多说,话头仅止于此。 随即就离开了。 回到住处之时,发现柏安还在发呆。 第113章,若以血为引 他上前在柏安面前挥了挥手,“二弟,你现在还没好些吗?” 柏安视线移开,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笑来,“大哥这是在说什么,我早好了。” 柏戈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柏安自醒来之后,状况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却是说不出来。 他在柏安面前坐下,此刻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二弟在那窥心匣中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东西,竟能让二弟心绪不稳?大哥向来毛燥些,可二弟却不同,在大哥看来,你道心一向坚定无缺。” 柏安抬头,对上皱着眉头的柏戈,脸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他“噢”了一声,“倒是想不到小弟竟然在大哥心中的能力这般可观。” 柏戈道,“可不是嘛,有许多事情都是二弟给我出谋划策,大哥虽然懂得不多,却也是知道,能出谋划策的人大都是心思缜密,稳定镇静之人。” 他靠近柏安,拍了拍柏安的肩膀。 柏安不接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轻轻笑,因着他长相阴柔,难免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柏戈的手。 又想起在窥心匣中所见,脸上神色未变,指下茶杯却隐隐生出裂痕来。 …… …… 说是第二日便是第二日,沈薰衣又被一童子通知去白课师那里的时候,忙去寻了柏意一起去。 柏意的眼下似有青紫色,沈薰衣不由得猜想他难道是因为激动所以一宿没有睡着么。 两人到了白课师那里,白课师看到柏意瞬间了然,上佳双灵根,毁坏了确实可惜。 他也是惜才之人,虽然这才不是他家的。 他朝柏意略一扬下巴,沈薰衣会意,她轻轻推了推柏意,让他上前去。 棋桌上的棋子已经被收起来了。 白课师广袖一挥,一只香木盒子闪现在棋盘上。 他摸了摸胡子,朝柏意道,“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柏意镇定地点头,然而仔细观察,却能看见他小心翼翼而微微发抖的指尖。 盒子推开,一株雾蓝色长叶灵草散发着光芒,躺在盒子里。 这灵草有七片长叶,长叶上似有泪痕点缀。 “是……是它……” 柏意伸出指尖轻轻抚了抚盒中的灵草,似乎是哽住了一般,眼神紧紧地凝在那幽玄草上面,片刻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来。 他随即立刻将木盒关上,撩袍便转身跪下,朝白课师行了道大礼。 白课师坐得本来是很懒散的,此刻被柏意这么一跪拜,瞬间把支楞着的脚都收了回来。 “你小子,做什么呢!” “多谢课师,柏意无以为报!” 白课师抬手,柏意不受控制地被强力抬站了起来。 “看来这灵草当真是对你很重要了。” 柏意定定地点了点头,随 即把盒子小心地捧在了怀中。 白课师笑了,“也算你小子走运,可要本课师帮你将它融为药露,助其入体。” 这幽玄草修复坏了的根基速度极其快,因其生于幻沼之地,要与魔界其他魔生植物争夺养分。所以生来便专于强效和迅速。 柏意啊了一声,正埋头紧着药盒,闻言一呆,他忙道,“不,多谢课师,学生这便不麻烦您了。” 白课师虽很想说一句不麻烦,但见这学生的神色,似乎都已经在思考其他事情了一般。 联想起刚刚那道大礼,他似有所觉,这小子怕将这药有更重要的用途。 不过他却是不会多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琢磨着现在还挺早呢,他还得再关门好好修炼修炼的。 于是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俩出去吧。” 沈薰衣已经了解了自家师父的惯性了。 她便引着柏意要出去。 柏意却站住了脚步。 “柏意?” 柏意捧着装有幽玄草的木盒,看了看沈薰衣,抿抿唇,张口道,“课师,不知学生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课师微阖眼,他睁开一只眼来瞄着这突然又绷紧了脸的小子。 “你问。” “学生……学生想知道,这幽玄草除了可以修复根基之外,可还有其他用处?” 白课师睁开了眼,这世间草药,极少是只有一种作用的,一般在主要的药用下,与其他东西搭配,是能够有多种作用的。 “你指的是什么?” 沈薰衣站在旁边,柏意专注地看着白课师。 她听柏意问这样的问题,心中不由便开始多想了。 柏意拿这灵草难道不是为了修复自己受损的灵根么。他这样问,难道还是有其它打算。 这幽玄草可并不好得。 沈薰衣身子动了动,这接下来会不会涉及到柏意的个人事情,她站在这里听不太好啊。 柏意听白课师这般说了,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他余光瞥见沈薰衣欲要移动的步子,目光微垂,并没有投过去。 沈薰衣心头正打算,倘若柏意跟她对视一眼,她就能了解他的意图了,这种要说事的情况下,下意识看一眼在场的旁人,那暗示可不能再明显。 然而柏意再次开口前却没有看她,沈薰衣心中“咦”了一声,看来是可以让她听的,便没有再动了。 “学生想要知道,这玄幽草,揉以子女之血,可以修复丹田亏虚,补气养体与否?” 沈薰衣一怔,什么什么意思? 白课师听此,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玄幽草可修复滋补有损的根基是它本身的作用。 它虽非魔植,但生于魔界,若以血为引,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看着眼前低着眉眼询问的弟子。 只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柏意没有犹豫,“学生在书中所见。” 白课师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却没有再追问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薰衣。 沈薰衣正吃惊着,乍然被白课师这直愣愣地目光一看。 吞了吞口水,“师父?” “你先出去。”,白课师道。 沈薰衣望了望柏意,白课师好像不太高兴。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她呼了一口气,只好闷声退了出去。 人出去门被关上,气息远去,白课师才重新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弟子。 “你刚刚说的作用是有的,哪怕是那身为炉鼎丹田亏空极为严重的人,用这法子也或有一线生机。” 第114章,风雪交加夜 他紧接着又道,“即便如此,但你可知幽玄草生于魔界,以血为引,必损自身?” “学生知晓。”,柏意的回答没有犹豫。 他略微顿了一下,眉目间似有疑虑,抱住盒子的手指微蜷。 白课师见他如此,“看你的样子,还有什么疑问?” 柏意贴在盒子上面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瞬指骨却陡然绷紧,他抬起头来,面色上隐隐罩上几分沉色。 “先生方才说,这幽玄草入血,能挽丹田严重亏损。” 白课师点头。 “学生想问,倘有人为鼎,受采补亏空,应当是什么样子?” 白课师一愣,他嘶了一声,抬头瞧了瞧门口方向,“你如何想要问这个。” 他虽是像疑问句,却并非是想要柏意坦然告知的语气。 柏意低头不语。 见柏意一副诚心询问的样子,白课师捋着胡子,这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这弟子既欲用这灵草救人,还问到这上面来。 那便涉及到一些不太光彩的事了。 虽然这修仙之世,正派修仙者唾弃寻鼎行为,但也不得不说,这阴私仍旧确实仍然存在。 不过此番收敛的弟子,都是来自云城邻近几城的修仙世家,根基不错的子弟,这弟子…… 见柏意还固执地盯着他看,白课师心道一声也罢。 遂挑挑拣拣了些重要的给柏意说了。 末了他补充一句,“这种事,水灵根修士是最易受这此难的,所以行此事的有实力有野心的修士,都会选择水灵根修士。” 柏意听到这里,身体微微一松。 阿娘并非水灵根,而是木灵根。 他想多了。 白课师说完,琢磨了一下,不知又似想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继续道。 “不过为师也曾听,这世间有一种名为柳拂之体的体质,是比之水灵根更适合的。而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不仅可以让对方修炼更上一层,倘若两人有机会诞下后代,后代的灵根也会上佳,出天才也不是没可能。” 白课师提起这一点只是随意,却不见面前的人脸色陡变。 “不过,这种体质的人异常稀少,常以族居隐蔽,是很难寻的。” 白课师话说完,再次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弟子,见他面色木然。 心想他约莫是有些吃惊,毕竟一谈炉鼎,世人皆知水灵根,那柳拂之体知晓的却是不多。 “可还有疑问?”,白课师问。 柏意回过神来,眼中的迷惘被理智拉回来,冲淡了些。 “多谢先生,弟子无事了。” 说着见白课师神色,便再次道谢离去。 沈薰衣在外边等的这一会儿,把从她面前的屋檐下滚落的雪花都要数清了。 不知道白课师和柏意在里面说什么,师父还要把她支开。 蹲着再数了七片雪花,身后的门就开了。 柏意已经将盒子放入了储物袋。 沈薰衣忙起来转身,脸上带着些喜色,“柏意你们说完了?!” 柏意见她鼻尖都被雪风吹得泛红,微微蹙眉,“衣衣一直等在这里?” 沈薰衣点头,“等你一起。”,她带了柏意来,自然也要同他回去。 柏意从储物袋取出伞来,来时还没下雪,这会儿雪倒是变得浓密了。 他撑开伞,“我们回去吧。” 柏意先将沈薰衣送了回去。 送到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沈薰衣就跑出去冲他摆了摆手。 可别再送了,于佳欢还在这院儿住着呢。 柏意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想法,微微笑了笑。 “帮我给可可说一声。” 沈薰衣点头。 他只远远地见着人进入乙宿院的院门,身影消失在墙门之内。 沈薰衣没有再回头,柏意现下拿了这药,定然也还是要紧紧地赶回湘城陪着他阿娘了。 以后两人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同人分别,她时常是会感觉不自在的。 柏意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新落的雪浅浅地没了鞋边,不过他却没觉得冷,只觉得此刻的心如同这新雪一般松软。 哪怕此去前方有再多阴霾,在这山中的一些记忆,也足够让他在某一个时刻回想起来取得继续往前的力量了。 …… 沈薰衣回去便同柯可说了柏意离去的消息,柯可抱着她好一阵呜呜呜。 “他怎么都不同我当面说呢?” 沈薰衣笑了笑,“你看,我同你说了你就这样难过不舍,如果他当面跟你说,你岂不是要抱着人家腿不让走了?” 柯可鼓了鼓嘴,蓄了一口气,又气馁地吐了出来。 “哎,哎,哎!” 她毛燥地抓了抓头发。 沈薰衣只看着她笑。 …… …… 贺赫知道柏意离开了的时候,他心中的情绪还很复杂,还就着这种莫名的心理同玉玺说了一下柏意。 他也知道了好些柏意的事情,柏意此番回去,是为了他的姨娘。 然而这几日过了,姜家便就安排大家去长歌门了,柏意回去了便也就白白错失这个进入修仙大派的机会了。 “阿玺,这点我倒真的挺服气他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虽然姨娘对我很重要,但……我一定会犹豫。” 玉玺自上次的事情,对柏意的态度也很复杂。 他闻言,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贺赫不知道他是认可自己还是在可惜柏意。 是夜,寒风萧瑟。 贺赫一边走向院门儿口去关门,一面喊着玉玺,问他要不要去自己房间,今夜的风雪大得像是要把院门儿都整块儿掀起来似的。 玉玺的屋子是正面朝着风口,地势又高,贺赫都有些担心他那门窗抵不住这大风雪。 就这几步去关门的路,这风雪打在贺赫的脸上,就跟个带刺的巴掌掴脸似的。 风呜呜地吹,在光秃秃的林间不停穿梭发出古怪而诡异的声响。 贺赫缩着脖子,此刻不由得想起从前看的那些冥界话本来,是以走在路上忍不住想骂人。 走到院门口,哆嗦着刚伸手要去关门,乍然瞟见门口一袭像要飞起来的白衣的时候,他头皮瞬间都炸了。 他猛然往后跳了一大步,厉声叫道,“谁?!” 啊啊啊啊啊他要跟他拼了,为什么这几次他关门都要被人吓,他不是被吓大的没那个承受力啊! “是我。柏意。” 第115章,命中有注定 一道沙哑中带着冷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贺赫一听,首先便是不信,开什么玩笑,柏意上午的时候就离开这儿了! 而且这声音虽然冷漠的感觉很像之前柏意的。 但是这么沙哑是怎么回事? 贺赫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手中凝起灵力光芒来。 门口的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贺赫微微探出头,抬手,照在门口所立的人影身上。 也没敢多停留,只匆匆一瞥,果然是柏意,他心头“咦”了一声,不知道柏意怎么又回来了?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仔细看,才忽略掉了柏意白袍上,融入这风雪夜色中的一缕缕黑气,和他那微微泛红的眼眸。 贺赫迟疑了下,正想问他要进来吗,是不是什么东西忘记带走了。 却听柏意又道,“柏安,住哪里?” 他声音极为平淡冷静,揉杂在这不休止的风雪中,好似也带上了这刺人的寒意。 贺赫不察,只一听这个问题,下意识就回答道,“柏安兄啊,他和柏大哥一样,都住甲宿呢!” 哎,原来柏意回来是找他兄长的吗,不过不是说他们关系并不好么。 他把门拉开了些,正要问问,然而门口映入的,除了深不见底的夜色,空无一物。 贺赫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呲牙咧嘴,可他怎么还是觉得跟个错觉似的!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握着门把手,他用力把门叩了上去,顿了顿,还是把门上锁了。 想着刚刚柏意回来的事,他用泛冷的手掌抹了一把脸,往玉玺的房间里去了。 …… 此刻的甲宿院也并非如常一般安宁,柏戈有些愤怒地在自己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屋外风雪吵闹,他心中烦躁,完全没有办法静心坐下来修炼。 无他,因为柏戈刚刚忍不住朝柏安发火了。 柏戈虽然一时嘴快,发泄了怒气,然而此刻心里却仍旧没有感觉到轻松,他还是堵得不行。 二弟自窥心匣试炼一过之后,恢复过来就一直怪怪的,而且总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他,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他和柏安一母同胞,两人之间相差两岁。虽不说自小时时生活在一起,因早期母亲认为他是家中长子,所以对他管得严,培育费了好一番心血。 可两人之间到底还是连着最亲密血缘的兄弟,即便不常见,但话也总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有些事情也相互分享。 柏戈心中常常以这个弟弟为自豪的,他向来莽撞冲动易怒,而柏安却总是平静沉稳睿智。 他兄弟二人,多厉害多好啊。 然而最近柏安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了。 柏戈虽然没有柏安聪明,反应稍微迟钝,但也并非蠢笨。二弟是在窥心匣中看见了什么所以才出现了如今的这些 变化么? 柏戈拧着眉想着,有点踌躇,要不还是现在去同他和解吧,他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想法刚一敲定,柏戈便出门,往对面柏安所住的屋子去。 然而走到院门中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院门,什么时候打开的?有人出去了?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将门关上。 在离柏安的屋门几步之遥,他便狠狠止住了脚步。 不、不对! 二弟的屋内怎么会没亮灯? 二弟素来畏黑,平日里虽从不在人前表露,但是他却是知道的,无论在哪里,入夜,柏安都习惯将灯盏留至天明。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几步奔走过去推开了房门,抬手灵力生光,映见屋里的情形,却是空空如也。 柏戈忙走近那放置蜡烛的灯台边,伸出手去摸。 蜡烛泪液柔软而带有温度。 走了还不算太久! 他得出结论便转身奔跑了出去。 不过就是吵了一架,还是他一个人肉眼可见地被气得肝疼,二弟怎么还撒起气来了呢! 柏戈烦躁地抓着头发,出门赶着风雪,一时也不知应该往哪边追去,犹豫了下,咬牙便往右边去了。 …… …… 山崖上的风夹裹着雪,像冰凉的刀刃刮在脸上。 实际上,他的脸上也真的贴着三锋薄刃。 柏安被挟制着一路带离甲宿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眼下见这三锋刀刃,虽被扭着脖子无法回头,他也猜到身后之人的身份了。 柏意。 回来了。 从前的他惯爱使用薄刃,那一抹人见了便怕不小心割伤皮肉或者血脉的刀芒,在他眼里跟无所谓似的。 柏安没有挣扎,是因为此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柏意现下那在他之上的能力。 他从未想到柏意还会有从他那废掉的灵根中重新恢复的可能。这是他的计策之外。 他被强迫着按跪在这山崖雪地上也有一会儿了。 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说话。 柏安不由得笑了笑,“柏意,你大晚上带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吹冷风的么?我——” 握着他脖颈的手霎时收紧,在他话音未落之时,掐得他轻慢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闭嘴!” 柏安的脸涨得通红,在寒风吹拂下,缺氧的脸由通红又变得微微发紫。 柏安没有求饶,仿佛知道柏意不会立刻对他怎么样,随即便得意地笑了起来,被捏住的嗓子里咕咕噜噜,艰难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柏意脸上的沉郁之色却是被风雪也吹不散,他身上带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出口,嗓音便是沙哑无比,“是不是你?” 他语速极慢,这四个字好像在唇齿间嚼碎了似的问出来。 没人能看得见他通红发肿的眼睛,和紧咬的牙关。 柏安挣扎了一下,柏意放松了些力道,让他说话。 柏安刚一被放松,整个身子就向前匍倒,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 “是不是你?” 身后的人又问了一遍。 哪怕柏戈在此,或许是听不懂柏意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的。 然而柏安却心知肚明,他放下了在脖间的手,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他忍着痛,轻轻道,“是我啊,你不都猜到了?” 他脸上急速闪过一丝什么,在柏意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唇,接着便继续轻飘飘道,“怎么,她死了?” 第116章,竭抑询其因 “噗”地一声,柏安霎时跪趴在了雪地上,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来。 一双靴子用力踩在他的脊背上,碾压着骨头咯咯作响。 他试图伸出手来撑起身体,然而脊背上的力量让他还是脸直直朝着雪地栽了下去。 柏安咳嗽着,鲜血溅落到雪地上,融入夜色中看不清。 即便狼狈,他脸上仍旧有淡淡的笑意,艰难道,“看来箐姨是真的死了。” 柏意垂在身侧的手瞬间一紧,薄刃锋芒,划破了皮肉,指骨间流下蜿蜒的鲜血来。 他脚下的力道加重,额角青筋绷起,身上有淡淡的黑气飘荡在暗夜里,柏意闭了闭眼,把喉间的那一抹血腥味压了回去。 他红着眼,只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柏安从未以这样的姿势在他人面前匍匐。 然而此刻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屈辱。 张嘴,仍旧是一阵古怪的笑声。 “为什么,因为你不听我们的话,这是你来这山里修炼的惩罚啊……” 后背上的靴子陡然用力,把他连着脸一同踩入雪地里。 这种感觉实在难受,柏安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双手上释放出灵力来和后背的力量对抗,刚刚把脑袋从窒闷冰冷的雪中抬出来一点,一只带着血腥味的手便从后面压着他的头以更大的力道按了下去,这力道甚至以绝对优势压制着他凝有灵力的双臂。 “不肯说么?”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与其年龄不符的阴冷。 他自然不会信柏安说的是实话。 明明,明明阿娘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就差这一点,就差这一点…… 柏安的头皮一阵痛,他反应因着这疼痛,都变得有些迟钝,原是柏意又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刀刃口挑起了他的下巴。 “为什么?!”,他又问。 柏安虽不能完全看不清柏意的神色,却在迷蒙中感受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预算好了一切,包括箐姨的死,但却没有预料到柏意的恢复。 柏安能感受出来,柏意现在的修为在他之上。 本来柏意自根基毁坏之后,三年来修为都毫无长进,一直停留在炼气五层,而如今不知因何,那破碎的灵根竟然还能让他突破了。 柏安以为自己能处理柏意得知结果之后的反抗的,却不曾料到自己如今竟成了他刀案下的鱼肉。 然而他从小就不认输,哪怕有些东西得不到,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没有。 他没有,别人也休想有。 凭什么像柏意这样身份低下的,性格孤僻不讨好的人都能拥有…… 柏安不知道柏意会不会杀自己,但是若是杀了他,他自己也逃脱不了。 戾气在黑色的眼眸中积聚,膨胀,盘旋。 柏安似乎还隐隐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然而柏意不知想到什么,下一瞬却猛然将他往一旁抛开了。 随即他在夜色中缓缓蹲跪了下来,满是血迹的双手捂住了脸,整个身体都绷着颤抖着,像一弯被拉到极致的弓,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要一次次地紧逼?!” “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你们还要这么做?!” “阿娘她做错了什么?!” “阿娘明明能很快就好的!” “我从来没有打算去长歌门,我也从来没有想要跟你们争什么……” “我只是想要和阿娘好好待在一起,你们也不让我如愿!” 柏意双肩颤抖着,他沙哑的声音飘散在风雪中,在空旷的山崖上一句句重重砸在柏安的耳中。 柏意咬着牙,没有人知道在失望之后重拾希望,而却发现这后面有更大的失望的痛苦。 这种痛苦让他恨不得立刻让柏安粉身碎骨! 他在路上收到青鸟的信,整个人便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中。 根据在白课师那里知道的事情进行的推测,竟然成了真。 然而他有幽玄草,阿娘还有救。 可随之而来赤鸟的信,却打碎了一切。 看完之后浑浑噩噩,他并不相信,然而信封上阿娘的特殊标记却直直扎进心口。 直到在不知名处停下,寻了人借传信镜确认,他才回过神来。 阿娘她怎么忍心抛弃他呢?阿娘怎么能抛弃他呢? 热泪从眼中滚落,沿着手指的罅隙并着冷凝的血水一同从青筋尽现的苍白手背流下去。 “啪嗒”掉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凉了下去。 柏安扑倒在地上,他抬头,瞳孔中映入的是这浓重中带着血腥味的夜色,寒风在山崖上哭嚎,他不由得紧了紧手,避开视线看地,不停地咳嗽着。 听着柏意的话,他的身体也不知不觉绷起,既而他紧紧咬住了牙,像是在镇压心中什么想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柏安只虚弱地躺坐在雪地上,看着柏意不停地说着话。 他从来没有见过柏意说这么话。从前柏意孤僻,后来柏意又胆小,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 在柏意低低的哽咽声里,柏安笑了出来,然而笑着笑着却也流下了泪。 …… …… 贺赫觉得柏意回来好像有些奇怪,于是进去找了玉玺就立刻把这事同他说了。 玉玺一听,略一想,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怪怪的。 两人便一合计,就去了甲宿,甲宿里却是柏戈和柏安两人竟然都不在。 与两人同住的修士不太关注他们,贺赫和玉玺也没问出什么来。 两人往回走,然而这一路走却越觉得心中不安。 “要不,我们去乙宿找一找那个臭丫头吧?”,贺赫皱着眉想了一下,认为柏意跟那个姓沈的丫头关系挺好的。 说不定她能知道什么呢。 “也好。” 沈薰衣此时才和姜悯之从白课师院儿内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精神抖擞,突发奇想要让她和姜悯之切磋翩若惊鸿影。 姜悯之走在她身边,遵从师父的命令要送她回去,然而一路上一声不吭。 沈薰衣估计是因为她练得还不错,近他身的机会有些多,今儿把他的衣服碰了好些皱褶的原因。 “我手真的挺干净的,你这衣服回去用热茶壶压一压便好了。” 姜悯之抿唇无语。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就快要到乙宿院了,便和来寻她的贺赫两人撞了个正着。 第117章,林中光点起 两方手中都提着光盏,一下子相遇便认出来了。 “哎哎哎,你你你,你在这里!” 贺赫一见沈薰衣,便激动地叫住了她。 沈薰衣在乙宿院附近看见贺赫两人,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所住的地方可和这里不顺路。 “我是来找你的!”,贺赫道。 “找我?”,沈薰衣皱眉,“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不知道柏意刚才回来了?”,贺赫看着她神色,忙问道。 沈薰衣一愣,她疑惑地看着贺赫,“柏意他今日上响便离开了啊……” 贺赫脸色微微失落,看她这样子是不知道,对上沈薰衣询问的目光,他便简短迅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薰衣听完,神色便变了。 柏意今日本来是要回湘城的,他一直急着回去想要陪伴在他阿娘身边,这是因何原因竟然要回来找柏安呢?! 而现在柏安柏戈和柏意三人都不见了。 他们三个倘若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好场面。 而这却是柏意主动去寻柏安的。 沈薰衣想不到答案,然而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心中便不断地突突地跳,不得安宁。 姜悯之听完,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你们也不知道柏意去找了柏安之后去哪里了吗?” 贺赫摇头,“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嘛。” 沈薰衣伸手抚了抚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些。 此山是姜家特地选定的灵气充裕,气息纯净的修炼场所,别的山峰或多或少都有好些污浊混杂或不正之气环绕着,而这里却几乎没有。 炼气期的弟子或许大都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而对于具有一定境界的修士而言,这山中天地之气的微妙变化,在他们修炼的俯仰之间,便能察觉得到。 另外,由于这山是修炼宝地,为了保护弟子们和守候这座山无特殊生物进入,在诸弟子未察觉的地方,都暗藏有姜氏一族特殊标记。 一但被他界之人触发,便可发出特定光芒示意。 沈薰衣姜悯之四人站在这风雪中,正为柏意柏安之事想不通的时候,突见落雪林间星星点点地亮起了赤色光芒。 这些光点似乎按照着某种特定的指令排着,一闪一闪的。 尤其因为它的颜色是红色的,在林中白雪之上像燃烧着的诡异火焰,刺得人眼朦胧,身体发紧,心头生慌。 贺赫张大了嘴,转身望着林间这一幕,“这、这是什么?!” 此光点方一闪亮起来的时候,姜悯之淡然的眸子微缩。 “有事发生了。”,他道。 沈薰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林中光点吓了一跳,这红色光点实在是渗人了些,此刻听得姜悯之这么说,心下更加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姜悯之往树林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红色的起伏跳跃的光点道,“山中有异族。” “异族?”,沈薰衣眼皮一跳,这下贺赫两人也吃惊了。 “你说的异族该不会是……”,不是人,而是妖魔界或者其他界的东西吧。 沈薰衣还没有问完话,林间便热闹了起来。 姜悯之提步过去,沈薰衣等人连忙跟上。 到了那喧闹处,才见那带领人正是管事者,寒风夹裹着雪卷得他的衣袍作响,他扫视着林间星星点点绵延而去骤起的光点,脸色有些罕见的紧张和难看。 他朝旁边小童问道,“白课师呢?!” 小童道,“已经差人去请了。” 管事者便道,“那好,你们几个先随我去寻这引起光点的因由处。” 抬头看见沈薰衣姜悯之他们,他略一顿,“你们也随我一同。” 今夜风雪过大,大多数弟子都蜷缩在屋内自行修炼亦或是休息,这光点只是亮着,又没个声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容易被人察觉的。 这是好事,因为察觉之后针对这奇怪的现象,难免还会引起弟子的恐慌。 然而从另一方面而言,这却又不好。 试炼结束了,再几日便要将这批弟子送去长歌门,因而姜家派来的好些人手都撤回了云城城内。 要寻找这标记突亮的原因,因为人手少又更加增添了一层难度。 另外,这可是赤色光点! 管事者心头有些焦躁。 他已经在这山中带过好几届弟子,当然知道这标记意味着什么。 这姜氏标记是为察觉山中异样气息而设,共分绿青赤三色,绿色示妖,青色示鬼,赤色示魔。 小妖精怪等自是无碍,这光点标记也不会理会。 而这般示警,还是赤色光点……管事者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都不太好了。 这哪来的魔是觉得他们此次给长歌门收的这批弟子很不错吗,在这要交付的当口上来找茬,难道是想抢人? 他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童子在一旁讲说解释,沈薰衣贺赫他们也懂了这光芒的含义了。 沈薰衣看见走在前面的管事者,忙追了几步并行上去。 “先生,学生有事要说。” 管事者垂首看她,“什么事过了今夜再说吧。” “那边的两个道友说,他们的两个朋友不见了,没有找到人,不知去哪里了。”,沈薰衣直接指着贺赫他们,跳过了管事者的回应,说了出来。 管事者脚步陡然间就停住了,“丫头,你可不能吓我!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沈薰衣抿唇,她没有见到柏意,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回来,所以暂且不提。柏意假如回来了,他去找柏安,那么此刻只要他们找到柏安,便也就能找到柏意了。 沈薰衣重重点了点头,“先生不信可以问他们的。” 管事者嘶了一声,还有弟子在这个当口儿不见了!他刚刚才叫人去清算弟子人数来着。 正想着,那负责去统计人数的童子便回来了。 “师父,甲宿柏戈柏安和丙宿的柏意都不在,不过丙宿的柏意今日上响在记事处登记过,已经离山归家了。” 管事者一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紧接着问这童子,“白课师呢?” 童子一愣,“师父,这个你派的大童去问,我是小童。” 管事者按了按太阳穴,双胞胎徒弟,他现在急得不行,都分不清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童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师、师父!白课师说…说让您赶紧带人去风间崖!” 第118章,魔气衍于体 一路上往风间崖赶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这赤色光点跳动的频次都要其他地方的要快上许多。 雪夜里的一丛丛红光,映得人的双眼也变得红彤彤的,视线之内,大雪鹅毛也无法遮掩。 管事者可以御剑而去,然而看着跟着的这一群人,却是有些没办法的。 权衡之下,事从紧急,他道,“能御剑的便先同我去吧,不能的就随后赶来。”,童子和几个修士都点了点头。 沈薰衣是要先去的,然而她还不会御剑。 于是她默默地紧紧跟着姜悯之,姜悯之垂首看了她一眼,沈薰衣仰起头笑了笑。 “上来。”,他道。 虽在夜色中行路,但沈薰衣对于方向的认知感却是不差的。 这条路好像是去她和柏意柯可他们常常修炼的山崖的路,莫不是那山崖便是风间崖。 她心中思衬着,今夜风雪大,御剑都不那么顺畅,然而速度却是比脚程要快上许多的。 很快跟着管事者就到了那山崖。 远远地沈薰衣便看见了那围绕在山崖上的蓝色光芒。 柔和的颜色如同澄碧的泉水,一层层地环绕在山崖周围,山崖中间却是火焰的红色光芒,中间夹杂着浓重的黑。 沈薰衣看不清楚山崖的人影。 管事者却是看见了,他引着姜悯之等人直接落入山崖中间。 沈薰衣甫一停下,就一眼看见了坐在白课师面前的柏意。 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被白课师用灵力紧紧地压制着,柏意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脑袋垂下,双手掩面。 一股股的黑色烟雾从他身上蔓延飘散。 同白课师身上的淡蓝色光芒交织着,一旦纯净的光芒压制住了黑烟,柏意身上的黑色烟雾便像有生命一般,突地一下变得更烈更大。 黑烟包裹着身着白袍的少年,柏意的手掩着脸,沈薰衣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他剧烈颤抖的双肩,嘴中不断重复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仿如魔怔般,能让人察觉到他此刻巨大的痛苦。 他跪坐的身下,绽放在雪地上的,是一朵一朵沁润的鲜血。 沈薰衣一时怔住了,她驻足不前,紧紧地握住了手指。 这时沈薰衣却听到一边的哭笑之声,她转头看,是脸色惨白,嘴边带着血,佝偻着咳嗽的柏安。 柏安的身上,在他似癫似狂地哭笑声中,此刻也有黑色的烟雾从身体中张扬开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事者一看,此刻便明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本以为或是有异界来者侵入山中。 谁料竟是山中弟子入魔! 白课师在一旁压制着那个较为严重的弟子,这个入魔看来尚浅的便交给他了。 沈薰衣有些呆愣地看着,即便来了好些人,对于这动静,柏安好像都没有察觉似的,仍旧自顾自的哭笑着。 他不同于柏意的念念自语,只是这般悲喜不知。 管事者过去把柏安拉扶起来,两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来,随即一道绿色光芒注入了柏安的眉间。 柏安也不挣扎,只是眼神空洞,不知沉浸于什么样的情绪中。 沈薰衣想要走近些去看看柏意,却是被姜悯之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薰衣这一瞬间想起的竟然是之前在湘城旧院,她看到柏意吐血时被姜悯之拦住的场景。 如出一辙。 他道,“你帮不了他。” 沈薰衣顿住,垂下了眸子。 姜悯之又道,“现在你过去很危险,你也看到了,入魔之人沉浸在自己的极端的心魔中,不知外界变化。” 沈薰衣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此刻却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一种细细密密的情绪像一张网往她身上罩过来。 “他会清醒吗?”,沈薰衣抬头看向柏意的方向道。 姜悯之默了默,没有回答。 沈薰衣也不抱希望他能给出确信答案。 毕竟,她看向白课师,由白课师出手,柏意身上的黑烟,或者说,初生的魔气,还仍旧不减反增。 沈薰衣把目光又移向了柏安,同柏意相比,他便是要好了许多,此刻在管事者的镇压之下,那魔气虽一时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加了。 “倘若入魔,会怎么样呢?”,沈薰衣想着,也就把话说了出来。 能让柏意失控入魔的事,她心下已经猜到几分了,还有什么比他阿娘对于柏意而言,更重要的存在呢? 柏意的阿娘,怕是……出事了。 如果真是如此,且这竟然还同柏安有关,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姜悯之这次开口了,“魔族有生而为魔者,也有困于心魔从而失控坠入魔道之中的修士等人。” “修仙界虽和魔界尽可能地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实际上却是长久的对立。修士入魔,视为道门叛徒,能挽则挽,不可则废。” 这废指的自然是毁其能够修炼向上的灵根。 沈薰衣偏头,望着在灵力光芒下变幻了色彩的冰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课师紧拧着眉,双手都按置在柏意的肩上,然而这少年的魔气此刻好似有些超乎他想象的猛烈。 他睁开眼,也知道姜悯之和沈薰衣来了。 便沉沉道,“你们两个过来。” 沈薰衣不可置信地抬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姜悯之。 姜悯之抿抿唇,便举步往那边走了。 沈薰衣赶紧跟上。 白课师原来是让他们将柏意扳正。 跪坐着弯曲着身子的柏意,丹田中的灵力都无法顺利由白课师帮忙外引而出。 修士的身体里有灵力,灵力带着天赐的正气,而魔界的人,灵力便是魔气所附。 “倘若不能及时将其正气引出压制魔气,待他内生的魔气将其堵住同化,要唤醒救回便更难了。”,白课师叹息道。 “我来吧。”,沈薰衣见姜悯之伸手,不由得道。 她将手搭上了柏意脸上的手,接触到的冰凉冷硬让沈薰衣的指尖都有些颤,她伸手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来。 柏意的手紧了紧,又缩了回去。 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沈薰衣下一次再动手,就要干脆得多。 她手劲大,柏意情绪不明,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第119章,飞信藏真相 将柏意的两只手都放平了,姜悯之又扶正了他的身子。 沈薰衣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看清柏意的脸,他唇色鲜红,脸色惨白,一双眼睛红肿不堪,眼尾有红色的魔气飘扬着。 昔日澄澈干净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外事,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此刻由人摆布着,仿佛一只悲伤的傀儡。 沈薰衣只觉眼睛一刺,她避开了视线退下。 白课师此时也认出这弟子来了。 他瞧了沈薰衣一眼,这不是他那徒弟带来求幽玄草的弟子么。 幽玄草生于魔界,倘若不是姜熠,这弟子还无法取到,今日刚见时还是好好的,也激动于所获幽玄灵草,然而这会儿却变成了这番模样。 白课师沉回心思来,牵引着柏意体内的修仙正气灵力往外漂离。 一时间这正气和魔气在柏意的筋脉中争斗了起来,他瘦削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阿娘……阿娘……阿娘” “阿娘不要抛弃意儿……” 沈薰衣没有退多远,此刻能够清晰听见柏意口中所说。 她眼睫忍不住颤了颤,果然…… “都是柏安,如果不是他阿娘怎么会死呢?” “要杀了他,杀了他才能对得起阿娘!” “柏安呢,柏安呢?!” 随着柏意说话语气的不同,他身上的魔气也间断地大小起伏不定。 每一句话都在激生他心中的怨恨和痛楚。 他额头上的青筋鼓起,身体颤抖着,唇齿之间甚至溢出鲜血来,眼中的红光也更甚。 看似空洞的视线扫视着周围,从白课师,姜悯之,沈薰衣身上和几个修士身上掠过,从管事者身上掠过,然而一落定仍旧在哭笑不已的柏安身上。 皓齿间便碰撞出咯咯的声音,身体想要动作起来往柏安那边冲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拳,骨骼交错摩擦的声响格外在风声呼啸中仍旧格外清脆。 若不是白课师尽力压制着,柏意早就往柏安那边扑去了。 柏意的身体颤抖得实在厉害,像是实在不堪重负,伏在了雪地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然而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却仍旧拥有共情的能力。 沈薰衣咬了咬牙关,强行使自己的目光再次从他身上抽离。 然而柏意衣袍间的陡然掉落的两封信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等沈薰衣将那信取来,雪风便卷裹着要将其往崖边飞去。 沈薰衣回神,伸手将信迅速牵引了过来。 这次她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觉得柏意的事就是他的私事,所以需要尊重。了解事情也不愿意主动知晓全部。 沈薰衣一取到信,便立刻将这信打开了。 第一封信是带着特殊印记的,沈薰衣拆开来读,这信很长,字迹娟秀而缺乏力道,缓缓地讲述着一些事,字里行间中莫名沁透了悲伤。 信纸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这应当是柏意的阿娘亲自写给他的告别信,何其温柔又何其残忍。 沈薰衣望着信中的一句话却有些回不了神。 “他…其实是个好孩子,意儿不要怪他。阿娘沉疴日久,难以挽治。” 沈薰衣不明白,这个“他”,竟然是指柏安么? 临死之时挣扎着写给儿子的绝笔信,特特提到了柏安。 她继续看,下面竟还有一处提到柏安的。 说的是“夫人不喜我接近他……” 沈薰衣的手被寒风冻得不太灵活,看完了第一封信,她哆嗦着赶紧打开了第二封。 这封信和刚刚那封信明显不同,这封信从一开篇沈薰衣就察觉了这是一封禀告事宜的信。 应当是柏意叫人查了些什么东西。 沈薰衣有种预感,她只要往这封信往下读,便能寻到柏意此刻失控的全部缘由。 她定了定神,心跳得有些快,实在不太安稳。 姜悯之在旁边,觑见她的模样,于是道,“不如我帮你看?” 沈薰衣摇了摇头,随即垂首继续看。 握着信纸的柔软手指慢慢地绷紧了,揉皱了信纸的边缘。 信中一字一句,在沈薰衣看来都止不住直抽冷气,在震撼和不可思议中浑身发冷。 她重重地折回信纸。 难以想象柏意是如何看完这字字锥心的信的。 沈薰衣把眸光投落在那边情绪此刻明显镇定了一些的柏安身上。 嘴边微微扯出了一弯冷意。 柏意的姨娘箐娘是柏家家主在外游历时所救,情意确有,两人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后来柏家家主发现箐娘虽生得是木灵根体质,竟却有纯阴之体效用。 贪欲不足,人心易变,感情逐渐为利益和权力所取代,二人后来之事,竟生生是让箐娘成了柏家家主采补所用。 而上次柏意的姨娘陡然病重,让他不得不离去,竟然也是因此。 按理说柏意的姨娘病得那般严重,身体已经虚弱极致,如何还能再为柏家家主提供什么呢? 这其中的手笔,便是柏安所设一局了。 这不敢想,几乎不敢想! 竟然有柏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的柏安不像柏意那般心魔较重,所以入魔也较浅。 在管事者的牵引下,他的哭笑声竟隐隐有将止之相。 柏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能入魔,这定然是同他的心魔也有关,只是他不似柏意会说出口。 心魔的并未能释放出来,甚至此刻要被牵引着完全压下去。 他轻而易举便要摆脱了这魔气,而柏意呢,却仍旧深陷其中。 这怎么能?这怎么能?! 在极端的情绪下,沈薰衣反而变得镇定。 她抽出了一张符纸来,以血为笔墨,封灵力入内,画了一张言灵符。 转头就迎上了姜悯之的目光。 面前的丫头脸被风吹得发红,鼻尖也泛着红色。然而最特别的是一向狐狸般狡黠的眼眶也是一圈红红的印记。 明明这根本就不关她什么事的,倘若浅交且知少,哪里会有这么多衍生而来让人烦恼的情绪呢。 姜悯之不知道想到什么,略略无奈勾了勾唇角。 对着她的眼睛,下一瞬便听她道,“姜悯之,你能不能帮我用一次这个言灵符?” 沈薰衣伸出手来,指着管事者面前的柏安。 “就用在他身上。” 第120章,隐秘不足道 沈薰衣自己也当然可以使用这个灵符,只不过倘若是自己用的话,按照自己的修为所附带给言灵符的效力,她怕问不出柏安的话来。 然而姜悯之则不同,他修为在柏安之上,就此而言,能压制得住他。 白课师和管事者也在,但是他们却是不一定同意用这符篆的,毕竟她用这个的目的,所问询的内容,极有可能牵扯到柏安的心魔。 而柏安现下在管事者的帮扶下,却是隐隐有摆脱之势。 沈薰衣没有隐瞒姜悯之这符篆的作用。 所以说完之后她也不知道姜悯之会不会同意帮她,毕竟她能想到的姜悯之定然也能想到。 而下一秒姜悯之却伸手接过了符篆,他道,“你想问他什么?” 手中一空,沈薰衣有些诧异,然而她无暇继续思考这个,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在痛苦挣扎的柏意。 她抿唇道,“为什么。” 对上姜悯之疑问的目光,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问他为什么。” 随着管事者来的另外几个修士,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边状况很不好的柏意身上。 而白课师自然是挪不开眼光。 眼下是极好的时机。 接下来只要应对好管事者便可以了。 管事者坐在柏安对面,闭眼伸手牵引着柏安身体中的灵力正气,起起伏伏的黑烟一点一点地被压下去。 沈薰衣转头,“应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去先生的注意力?” 姜悯之将灵符收入袖中,往柏安那里扫了一眼,在他的脸上微顿。 随即道,“等。” 等? 沈薰衣不解,她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管事者身上。 管事者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然褪去许多,眉目微展,相必柏安已经是稳下来了。 此刻倘若冒失上去,很难不被他发现。 再看柏安,柏安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哭笑,缓慢抽搐着停了下来,不过眼神仍旧是空洞无物。 沈薰衣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哭笑,既然他为成功达到目的,伤害了柏意而喜,那么又为什么而悲? 很快,管事者收回了手,身上萦绕着的灵气归入体内。 柏安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的视线聚焦到眼前的管事者身上,一开口便发出怪异地嗓音,“先……先生?” 管事者这才终于松口气,“醒了?” “醒了也不要大意,情绪失控,从而让你的心魔再控制你。” 柏安顿了顿,他摸了摸脖子,上面瘀痕的痛觉让他才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事。 “弟子这……这是?”,他只记得自己仅仅只是看着柏意垂首痛哭而已。 对了柏意,他下意识眼光再偏头要去寻找柏意。 然而管事者站起来挡住了他,“你刚刚陷入心魔之中,我虽不知道你二人究竟怎么回事,但是现下,你最好不要去看他。” 柏安怔住,瞳孔微缩,入魔?他张了张嘴,“弟子……想不起刚刚的事情了,只记得那之前……” 管事者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某种念想迷失自己才算是入魔啊,还记得不记得什么。 他摆摆手,道“你现在打坐,静下来稳定道心。” 柏安虽没看到柏意,然而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却也知道他不算好了。 柏安收回探寻的视线,听了管事者的话行事。 管事者走开了,朝那边远远站着的几个跟随而来的修士去了,不知道是要吩咐什么。 沈薰衣偏头,姜悯之仍然没有多余的动作。 还要等。 柏意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已经停止了癫狂的叫喊,不过身上的魔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沈薰衣揉了揉眼睛,甚至不得不承认他的魔气更加的浓郁纯粹了。 白课师背对着他们,沈薰衣无法看到她师父的神情。 她紧了紧手。 把目光转开,又看向柏安,就见他闭着眼,有些焦躁而不安地皱着眉。 沈薰衣又望向那边的管事者。 下一瞬身旁的人便随着雪风旋飞出去一物。 言灵符包裹着浅蓝色的灵力,和山崖上白课师布下的隔离阵同色,极快地从沈薰衣眼前划过,直击柏安眉心,点触之间便融化不见。 “你去师父那边。” 接着他便缓步往柏安那里去了。 沈薰衣则往白课师和柏意那边靠近。 她总觉得这样太明显了,沈薰衣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管事者那边。 并没有看过来。 即便看过来,沈薰衣看了一眼姜悯之的神态,完全看不出来是要做什么事的样子。 言灵符根据沈薰衣一次一次地完善,昏睡后才起作用这一点已经大大的被改变了。 柏安用完言灵符,只是身体微微僵了一瞬。 从而在姜悯之的声音中睁开眼来。 沈薰衣虽站在白课师这边,然而目光却是一直投落在姜悯之那边的。 他问的声音自然是微不可查,沈薰衣只能看见他嘴唇微微开合。 而柏安听罢,仿佛却是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在抵抗呢? 沈薰衣没让姜悯之多问问题,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好好问,所以只问了一个。 她注意到那边的管事者同那边的修士说话的时候,转头来看向了柏安。 沈薰衣心头一紧。 然而下一秒却见管事者颔首,一脸欣慰加安心的神情,继而放心转身了。 有两个修士从这隔离阵中出了去,不知道是被安排了什么任务。 沈薰衣疑惑连忙转头看,只捕捉到姜悯之脸上收尾的笑意。 额……管事者定然是误会什么了,误会得好啊…… 姜悯之蹲在柏安身旁,此刻已经站起来了。 从他的表情上,沈薰衣不知道有没有得到答案。 风雪中衣袍翻卷,蓝色光芒映照着姜悯之的身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柏安。 “你就为了这个?” “因为嫉妒?” “啧。” 柏安此时也已经从言灵符中挣破出来了。 他一眼看到面前的姜悯之,听到他的话,回想起刚刚自己不受控制说出口的东西。 脸色陡然变化,心中隐秘的丑恶被人察觉,阴柔的脸上带上一种似难堪似难堪似愤怒的神色。 “你——” 姜悯之撩了撩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 柏安咬牙,也看见了站在姜悯之路径尽头的沈薰衣。 第121章,忽忆幼年事 柏安是认得沈薰衣的。 沈薰衣眼神错过迎面而来的姜悯之,对上了柏安阴鸷的视线。 即便心中厌恶之极,且急于知晓究竟怎么回事。 但她弯了弯眉眼,冲着柏安笑了一下。 此刻沈薰衣的笑容在柏安眼中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明明他们用不入流的法子从窥探了他的隐秘,竟然还能冲他笑得出来。 秘密被窥破的惊惶和难堪此刻再加上怒气,柏安觉得自己的情绪又隐隐快要失控。 他双手按压着雪地,不行,他不能让他们得逞。 镇静,镇静! 然而越是这般自我暗示,脑中却越是忍不住去想。 柏安闭上眼睛,除了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还有耳边的风雪呼号。 脑海中耳朵里不断回旋的竟然就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画面。 他是柏家次子,天赋能力都不差于大哥。 他只不过晚于大哥两年出生而已,为什么就要受到母亲不公平的对待?! 母亲只关注大哥,从来都只关注他,好像自己不论多么努力,她都看不见一样。 专心地培养大哥,而却对自己不闻不问。 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后来她突然对自己开始关注了,他还因此窃窃自喜。 然而多么可笑,那竟也不过是顺便罢了! 他初时没有机会同大哥一起,心里也是不愿意亲近他的,而后来闷声跟随着他,母亲对自己的关注也变多了。 他不喜欢箐姨娘,因为幼时偶然听见伺候他的下人说,“二公子和三公子年龄一般大,夫人怀着二公子的时候呀,家主带回的姨娘竟然也有着身孕,这般尴尬……也难怪夫人心里隔应着呢!” 柏安咬破了嘴,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他嘴中默念着。 然而思绪却仍旧继续。 跑错院子所见的柏意母子俩,是多么的亲近。 春日花藤下,眉目温柔纤弱的女子笑着,蹲着身子拿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少年脸上脏兮兮的汗。 他看怔了摔了一跤。 女子一惊,忙看过来,好看的眉眼微微变化,她站直身子,走过来轻轻扶起他,“二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闻到淡淡的草药香气。 她看着他手心磨破了皮,不由得蹙起了眉,赶紧另外从身上拿出了锦帕来,吹着气给他擦拭着伤口上的尘泥。 “不疼吗?”,她问, 柏安看着面前蹲下的温柔女子。 摇了摇头。 父亲忙碌,母亲从来不管他的。 他痛了病了是很少哭的。 然而她却并不这么觉得,她从身上取出药瓶来要给他涂抹。 边拔开塞子边笑着道,“这个药管用,意儿不小心摔着碰着了常用的,二公子用上一些好得快。” 当时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就是他讨厌的箐姨娘,因为她和她儿子的存在,他才会被母亲讨厌的。 他一直不喜他们。 女子这话说完,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这点,他仅仅沉浸于这短暂的温柔和亲近,闻言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边的小少年。 少年的柏意在他人面前都很沉默寡言,不好亲近。 然而柏安刚刚却分明瞧见了他与众不同的温软乖巧。 对上少年柏意的目光,他像是被陡然一刺,收回了女子手中的手,背在身后步步后退,在女子不解的目光中不住摇着头就跑出去了。 …… …… 饶是沈薰衣今夜已经见被突然知晓的事情震惊得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此刻听完姜悯之的叙述,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 “就为了这个?!” 她说着这句话看向那边不知何时捂住了头的柏安。 “他是这么说的。”,姜悯之道,“虽然当时询问时他有犹疑,然而最终还是带着些情绪地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我认为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言灵符控制以及心绪不稳的情况下遮掩事实。” 得到进一步确认,沈薰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 诧异的同时,沈薰衣升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就因为嫉妒,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所以嫉妒柏意。 并且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曾多次得到过柏意阿娘的温柔,后来却没有了,从而记恨上了她? 何其荒唐! 沈薰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寒风吹得她很快清醒冷静。 “柏意站在这个状况,你说,他还有可能被课师拉回来吗?” 沈薰衣没有再看柏意的情况,只是问姜悯之。 有时候特殊情绪下,他人的认可极其重要。 不论对方怎么说,问话者的想法都会被精准动摇。 姜悯之闻言,转身看了看白课师和柏意。 顿了顿,他道,“柏意的心魔入的太深,甚至还有渐进之势,除非能找到突破点……不过,你或许可以试着相信师父。” 突破点?沈薰衣把第一封信递给了姜悯之。 世间万事,多有挽救弥补之法,唯有生死,难以逆转。 更何况他阿娘对于柏意的重要性,超越了他的一切。 姜悯之很快看完信。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敛眸道,“生死事,去者不可挽,唯有从另外的生当中获取存续之念。” 沈薰衣无奈笑了笑。 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其他生的信念的。 若唯一,便极致。 若失去,便终止。 看着沈薰衣提步往柏安那边走,姜悯之不由得叫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做想做的事。” 沈薰衣知道自己牵扯入柏意的事情当中太多了,本来一开始常暗示告诫自己不知无须知的。 然而阴差阳错和一时的选择变幻轨道,或者情绪的条件反射,让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也在这之中。 姜悯之看着她手上拿的信,是他刚刚看过的那一封。 脑子里飞速闪过什么,袖中的手指微曲,“你真要那么做?” 沈薰衣脚步一停,“他只是得知道。” 知道真相,并且为此付出代价。 这不是应该的吗? 柏安此刻仍旧沉湎于回忆,他想起后来多次相遇,箐姨都很热情地叫他,也给他擦汗,有一年生日,甚至给他做了长寿面吃。 他们修仙者,长寿之道靠的是修行,他当时还有些别扭,也好笑于她身为修仙世家中的人,竟然也信普通人的这种说法。 不过总归心里是暖洋洋的。 第122章,言语以相激 回忆不停地滚动。 暖洋洋的画面重新变得寂寥。 柏安揉着脑袋,又有些发痴地笑了起来。 她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呢? 他的生母都是对他无所谓的态度,她也就是同情他罢了,后来,就连同情也没有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柏安还是缓缓颤抖着,不受控制流下泪来。 “你很难过?” 这时,柏安听到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来,抬头看,就见沈薰衣站在他面前。 柏安眼中的泪还没有来得及擦,于是便直直闯入沈薰衣的视线。 而对方一个小丫头罢了,柏安却在她眼中看见了让人火大的同情和讽刺。 他抹了一把眼睛,眼神逐渐聚焦,又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的事。 “你来做什么?”,柏安冷声道。 沈薰衣笑了一声,“你真可怜。” 闻言柏安咬牙死死地瞪着她。 然而很快他就笑了,“你是来给柏意打抱不平的?我可不可怜不好说,但他却是的确挺可怜的。” 他满心以为这样能气得沈薰衣这副神色改变,哪知道沈薰衣却仍旧是用那副怜悯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沈薰衣虽然心里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人,但是倘若她这样做了。 柏安不就得逞了。 妄图做出一副面色平静轻飘飘的样子,而凭借几句话激得别人气恼跳脚,这的确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沈薰衣就站在他面前,而柏安坐在地上,这阵势颇有几分居高临下之感。 柏安脸色绷着,不再看她。 “听你说,你母亲不当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平日里只关心你大哥,而你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待着?” “你渴望母亲对你的严格和关爱,却往往只能得到漠视,生活起居都是下人伺候着的,她也不过问?” “你只能凭借跟着你大哥,才辛辛苦苦摇尾乞怜分到一点目光?” 柏安方听到沈薰衣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暴怒了,“你闭嘴!” 沈薰衣绕着他走了几步,柏安这种人比起柏戈要危险多了。 柏戈看上去冲动易怒,他一张嘴你就知道他要咬人了。 而柏安这种,平日里却常常把恶意掩盖在虚伪的笑意之下,往往是冷不丁的给人致命一击。 难得能见他情绪起伏成这样。 “我说得不对么?”,她吐字清晰而缓慢。 “身为湘城柏家二公子,谁知道在府中竟然是那般光景呢?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厌恶你呢,下人也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捧着你,你瞧瞧你……” 柏安气得额角青筋鼓起,他起身想要动手,然而体内的一股气息却突然搅动了起来,逐渐蔓延开。 他动作一滞。 经历过入魔的事情,他虽然过程迷糊,但身体却是有残留的感觉的。 须臾之间很快反应过来,阴狠地咬牙道,“你不用激我——!” 沈薰衣眉一挑。反应挺快。 不过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柏安刚刚暗自似乎要压制什么的动作,再略一看他神色。 沈薰衣遂笑了,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 有时候永远没办法理解柏安这种人。 倘若一个应该对他负责的人从来没有对他负过责,他会委屈,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够好。而出乎意料不会非常怨恨那个有责之人。 而不应该有任何负担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朝他伸出了援手,机缘巧合之下赐予了一些温暖,后来因故不能继续给了,他便怨恨上了对方。 沈薰衣已经察觉到他的情绪不稳。 不过现在还算撑得住。 她弯腰投下一片阴影。 柏安警惕地往后面退了退,沈薰衣笑着,递了一张信纸给他。 他没有接,“你滚开!”,他喘着气道。 “这是柏意的阿娘写给他的绝笔信。” 柏安脑中回忆交织而来的情绪不断裹夹着他的理智,他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耳朵也有些嗡嗡的。 然而沈薰衣靠得他近,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略一怔,眼中划过一抹难言的情绪,随即恶狠狠朝沈薰衣喝道,“滚开,关我什么事!” 沈薰衣收敛了笑意,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冷的阴影。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的呢,毕竟里面提到了你。” “什么?”,柏安带上几分诧异,他强撑着,费力抽出几分理智。 “滚——滚开,我不看!” 沈薰衣蹲下去,“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柏意的阿娘之前对你好,后来却不了么?” “她死了,而你连个真相都不敢看,你真可怜!” 柏安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用力地甩了甩头。 沈薰衣收回信,她自然是并不打算把这封信真的交给柏安看。 这封信说到底是柏意的阿娘留给他的,如果柏安弄坏了怎么办。 沈薰衣站起身来,看着柏安这副样子,心中却没有半分起伏。 她缓缓开口道,“她说,你是个好孩子,叫柏意不要怪你。” “她还说,是你娘不让她接触你的。” 沈薰衣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花了好一些时间,沈薰衣有些担心管事者会不会发现。 她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姜悯之也去了管事者那边了,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沈薰衣知道,姜悯之是在帮她拖延。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个舒缓的笑意,一扫方才的不快,也往那边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柏安,听了沈薰衣的话,脑中却似有什么东西猛烈被一撞,他拼命想要压制心中的情绪,所以挣扎着端坐着。 远远看去就是他仍旧在安心调息的样子。 然而沈薰衣的声音不断环绕在他耳边,脑海中也有不断地画面涌过。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信!” 他闭着眼对着一片黑暗不住地喃喃道。 然而脑中疼痛得却是厉害,一会儿是脑海中菁姨温柔的笑靥,一会儿又是她欲言又止不敢上前来。 还有阿娘冷漠中带着淡淡厌恶的眼神。 还有下人们在背后悄悄嚼舌根的对话。 他的情绪一下子便乱了个彻底。 “不!不是的!不是的!” 随着他越这般重复,身上又渐渐萦绕起来了黑烟,黑烟层层堆叠盘旋。 柏安整个人陷了进去。 第123章,青衣天外客 管事者刚安排了那几个修士下去安抚一下其他弟子。 今夜的动静这么大,这赤色印记免不了还是被一些弟子看到。 而刚刚自己还亲自出去了一趟。 这隔离阵不是一般人都能进来的。 他带的童子和其他几个弟子,都被挡在了这屏障之外,都着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遂不得不解释一番。 刚一回来,悯之公子又同他来讲话了。 之前注意到悯之公子去了那弟子那边一趟,悯之公子说那弟子状态还算稳定。 他放下心,状况没有反弹那就好。 入魔这种事情,修仙之人能拉回来便是最好,拉不回来那就实在可惜,而最忌讳的就是反弹了。 拉回来了又入魔而去,倘若如此反复,情况只会更恶劣。 这厉害的心魔长久盘踞心中,而不得解。有时候还不如直接坠魔呢。 反复发生而不得控,谁会知道你哪天就失控爆发了。 不过这样的不小心入魔的修士,拉回来再入魔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因为都会很警惕,不会轻易给此物以可乘之机。 悯之公子问起另一个少年,管事者却是也没把握了。 沈薰衣甫一走近便听管事者道,“这弟子在白课师手下至今还没挣脱出来,这是真的有些难了。” “即便我和课师也很不愿意看到这般,然而一朝坠魔,存世为恶,也得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风雪不知不觉已经小了。 沈薰衣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管事者的答案,她脚步一滞。 管事者看到她,看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止住了话头,随即问道。 “小丫头怎么样,没吓着吧?” 他记得这丫头,上回也是她,非要站在风雪中等她院友。 沈薰衣缓缓摇了摇头,她转身遥遥望去柏意的方向,白课师和他周身的蓝色光芒就没有减弱退散过。 有微风吹来,卷着雪粒,砸进沈薰衣眼睛,刺得她有些痛。 柏意才刚刚拿到幽玄草,可以修复灵根,她不知道这是他多久以来的等待。 不过,为什么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薰衣不得解。 管事者也一同望去,目光落在柏意身上,不由得叹了叹气,以白课师的修为,都拉不回来这弟子,或是废了。 他又调转目光,往刚刚那个自己险险拉回来的弟子身上看。 眼神悚然一变。 只见那坐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全身都被浓重的魔气包裹住了,看不清身形。 这一下子,竟跟白课师手下的那个弟子不相上下了! 管事者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悯之远远望过去,也看到了柏安的样子。 旁边的人已经风一样飞过去了。 姜悯之望着前方,淡淡道,“他反弹了。” 管事者已经急吼吼过去救人了,此刻只有沈薰衣站在他旁边。 闻言沈薰衣也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只微微“嗯”了一声。 管事者到了柏安面前便眼疾手快塞了几颗丹药进他嘴里。 然而这再入魔,柏安却比之前只哭哭笑笑要麻烦多了。 他还哭哭笑笑着念念叨叨。 管事者塞药进去的时候,为了让他吞下去,差点没被咬到手指。 管事者:……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思考自己再把这个弟子拉回来的可能性有几成。 直接打晕回去废了的话,显得他这个先生实在是太不负责。 沈薰衣和姜悯之就远远的站着,等待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沈薰衣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待的答案是什么。 但她激怒柏安确实是故意的。 再过了几个时辰。 深夜的寒风中仿佛突然传来一声沉重而陌生的叹息。 沈薰衣心头一跳,姜悯之也微微一动,两人不约而同瞬时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中。 夜色的确是漆黑,然而在蓝色光芒的映衬下,给这一方天空的周边镀上了一小圈明亮的光晕。 两人望着夜空,隐隐见其中有几颗青色光点跳跃而来。 沈薰衣手紧了紧,“有人来了,是姜家的人吗?” 姜悯之蹙眉,“不是。” 两人对话之间,那几颗青色光点已经从夜幕中直直坠下,落到了山崖空地上,沈薰衣和姜悯之的眼前。 来人是几个身穿青色衣服的青年,这青衣也不像是道服,款式反而像是什么家族里的衣服似的。青衣的领口处用金丝绣着一片树叶,似柳似竹。 几人打破了白课师的修士而入,年纪轻轻,却叫人一看便能看出,他们是修士。境界约莫还不低。 为首的青年清俊雅致,瞳若琉璃,看见沈薰衣和姜悯之,冲他们笑了笑。 随即便转身,目光直直落在白课师和柏意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柏意身上。 这般动静,白课师自然是立刻就发现了。 他缓缓睁开眼来,对上走近的青年的眼睛。 “拂柳一族,常隐于世,何故至此。” 青年微笑,朝白课师略一拱手,“晚辈寻人至此,为接人而来。” 他说着话,目光落到白课师面前的柏意身上。 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无奈和痛惜。 白课师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牵引眼前这弟子出心魔还真有些难,也不知道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的,直到现在还在臆语。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青衣青年,发现他同自己面前这弟子眉目间竟有好些相似。 他往柏意嘴里喂了几颗丹药。 才继续道,“所寻何人?” 青年答,“家人。” 白课师沉了口气,果然如此。 青年等了片刻,见面前的修士不说话,正欲要再开口,却就见一阵蓝光闪过,他慌忙伸手接住。 忍不住诧异,阿意此番正逢坠魔,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同意把人给他们了? 拂柳一族虽隐世修仙,但却仍旧对外界这些修士有所了解,更知道他们普遍对于坠魔的修士的态度,所以对于白课师的行为,才会感到不解。 不过青年反应很快,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摊开手心出现一颗翠绿凝露,他旋即将其点入柏意眉心。 柏意身体微颤,挣扎了下便昏睡了过去。 第124章,白日终将至 管事者也注意到了这边,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只叫道,“白课师你这是?!” 白课师冲他摇了摇头。 管事者皱眉表示不赞同,然而却又空不出手来。 这弟子正当入魔,当下使其昏迷,倘若一个不好,醒来便是全非。 “你们要将他带回你族?”,白课师只道。 青年颔首,低头扫了一眼柏意,“前辈不必担忧,我族中长老或有办法能让他好起来。” 白课师淡淡嗯了一声,余光瞥见那边的沈薰衣。 他挥了挥手。 沈薰衣一愣,遂连忙过去了。 沈薰衣看着青年人肩上昏睡过去的柏意,他的身上仍旧是魔气萦绕。 抿了抿唇看向白课师,“师父……” “不用担心,他们是你这朋友的家人。” 沈薰衣刚才见白课师把柏意交给这青年,便疑惑又诧异了。 此刻听白课师一说,当下更加惊异,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柏家的人,否则怎么会不管那柏安呢。 青年看出她的疑惑,也瞧见了这小丫头眼中的未褪尽担忧和紧张。 遂温声解释道,“阿意的母亲是在下的姑姑。” 沈薰衣恍然,她之前看的信当中有提到过,柏意阿娘是柏家家主在外游历所救。 如今,这是找到娘家人了吗? 沈薰衣为柏意感到喜悦,然而却也有些难过。 总觉得虽说不是很晚,但这时候才来也有些迟了。 青年看得出沈薰衣脸上的神情所蕴含的一些情绪。 不过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他们也是前些日子才偶然得信。 拂柳一族,体质特殊,为避外界风波,常隐世而居。 唯有同族中人,才有特殊印记而生联系。 拂柳一族对他人修炼大有裨益,而自身却也天赋极高,不论是灵根还是修炼速度都是多数修仙世家子弟不能媲美的。即便他们最差的修士,也有在外界自保的能力。 但是却也仍然有弱点。 他们拂柳一族的人,拥有拂柳之体,倘若从自身修炼而言,这实在是得天独厚。然而每一族人,一生之中,定然有一次灵根停滞,能力大减的衰弱期。 衰弱期的时间长短和具体其他症状因人而异。 失忆或者疯癫混沌都是可能的。 但这也并非无解,待在族中,长老自会寻出所适的灵草丹药相辅,从而帮助子弟早日摆脱这个阶段。 而他的姑姑为何会流落外界,至今已无法归,便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沈薰衣犹豫了一下,道“柏意他能被治好吗?” 心病倘若能治好,定有机会跋涉泥泞而出。 她不想他入魔。 青年没有正面回答,略一沉吟,道,“小道友可知天命一说,阿意从小的事,我们已经了解过了,这心魔,如今能做的便是尽人事。” 沈薰衣顿了一下思考他所说的话,了解柏意从小到大的事情,能够追寻到他心中最深扎根的痛苦,尽人事的话,几率也会大些吧。 沈薰衣勉强地笑了笑,从袖口中取出了柏意的书信。 “这是柏意身上掉出来的书信,是很重要的东西。” 旁边另一人上前来接过道谢。 为首的青年也感谢地点了点头。 他扶正柏意的身子,随即对白课师和沈薰衣道,“如此便谢过二位了,阿意情况紧急,我们还得尽快着手才是。” 沈薰衣看了看柏意苍白疲惫的脸,即便是昏迷着也紧紧皱着眉。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课师垂眸扫了沈薰衣,随即颔首。 青年微笑,余光似乎落在了挣扎臆语的柏安身上一次。 眼前青光一闪,一道道青色光芒如流星般天际划过,消失在暗夜里。 一时间抬头只见得风吹着白色的雪花飘散在空中。 管事者初初的时候阻止不了,这几句话之间也听懂了大致的情况。 此时见人已经离开了,他来不及瞪白课师,便继续投入到眼下的棘手弟子之中了。 眼前的这个弟子情况越发糟糕。 他不得不收手,急急喊道,“白课师,你看这!” 白课师一看柏安,随即也皱紧了眉,他大步走过去。 “这弟子之前还没有这般严重,现在是怎么回事?!” 管事者起身让他,暴躁又焦急,“这弟子方才已经清醒了的,不知道怎生又陷下去了?” 白课师脸色难看,打量着柏安的情况。 下一瞬便见有红黑色的纹路从他的耳边蔓延着探出头来。 管事者也看见了。 “糟了!”,他喊道。 姜悯之此时已经走到了沈薰衣旁边。 两人之间沉默的立在这风雪之中。 听到柏安这边的动静,沈薰衣和姜悯之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弥漫着魔气的红黑腾纹已然萌出芽来。 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沈薰衣还是微微一惊。 她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柏意被他们家族的人带走了,但是也仍旧不能确定他能好起来。 不过再没有比刚刚更加糟糕了。 至于柏安的事,现在看来,她却是并不后悔的。 倘若柏安对柏意和他阿娘心中无罪无悔,又怎么会因为她的那几句话而陷入这样的境地。 沈薰衣搓了搓手,抬头,夜色仍旧。 她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悯之皱眉思考了一下,他推测了一个时间。 沈薰衣方才不觉现在才觉得有些困顿疲乏并着寒冷。 “离天亮不远了。”,她道。 “嗯。”,姜悯之倒是没多说什么,连多问她一句的意思也没有。 沈薰衣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笑了一下。 “来修炼?” “可以。” 反正他们帮不了两位先生什么忙。 此刻山中修为最佳的约莫就是白课师和管事者了,倘若两人联手却仍旧唤不回柏安,那他,便也就差不多废了。 至于管事者是会怎么处理入魔的修士,是就地废了他的灵根,亦或是将其送回湘城柏家交给他们自己人处理,那都不是沈薰衣关心的事了。 管不了,也懒得去关心。 坐在雪地上的时候,沈薰衣还是觉得有些冰凉,按理说熬了这么大半夜,她应当是昏昏欲睡才对。 然而闭上眼,沈薰衣还是没有摆脱当下的事情。 修为未至,无法相助,修仙之世,重逢随缘。 第125章,春光催人去 春日,一位身穿青色衣袍的少女睡在高高的树上,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左右,发间松松垮垮 她把脚搭在绿枝间,双手搁放在白皙的脖颈后面,仰着脑袋迎面接受春风的轻吻。 春日的阳光暖和又温柔,从盛放的粉白色小花的罅隙里落进来,细碎地洒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这一声很是清脆,仿佛惊醒众人般。也不经意吸引人目光看过去。 那小小器皿里,白水清澈,染了吴氏的一小滴血,粉红晕染。而云络安这揉落的血,到了里边儿却是仍旧一个小点儿。颜色较深,沉落到底。 邻在一边儿的仆子见了,睁大了眼珠子。婆子也吃惊得耸起肩头,挺起胖身子来。 云络安从云络音手上把刀子拿下来,叹了口气。 随即听到众人小声抽气的声音。他随之看过去。 云醉也算离得近儿,她也睨着那碗里的血珠儿,不过是凝干了一些的血珠在水中没轻易化开罢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当云醉看到沈庭迟和云络音几人脸上都微微变色时,她方觉有事儿不好。 “这……大少爷的血怎的同夫人的血融不到一块儿去、……”有吃惊过度的仆子没控制住嘴。把那话儿说了出来。 云醉抽了抽嘴角……是她忘了……这古代有个特让人无语的东西:滴血认亲。 也就有血缘关系的亲子之间的血液会在水中交融。 可科学证明,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不靠谱啊……完全没有依据。就算是没关系的不同两个人之间的血滴落到水里,也会相融啊。 不过在场的人却是不知道这个的。 虽然她其实真的不信吴氏能生出大哥这般优秀的长子,音姐儿人不错,那她也宁可相信是在大哥的教带下才这般的。 大哥虽同吴氏不像,同大伯的那气质和神情也不是一路。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做些龌龊糊涂的猜测来。 云络音愣在一旁,情绪已经从初初的吃惊,困惑转变到难以置信。 大哥同她都是母亲所出,为何大哥的血却不能同母亲的相融?莫非……? 不、这怎么可能!虽说大哥管着她,可她还是从小就爱跟着大哥跑,如今……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可云络音这时却不知为何想起前段时间她为了替大哥反对这门亲事儿,撒脾气对母亲说的话。 当时,母亲一反常态地打了她。 不能再想下去了,云络音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难得有了些顾忌,却只觉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这会儿又迎来了新一番儿的沉默。谁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云习先前被云络音撒脾气说走了,此刻儿想必也在宅子哪里呆着等着消息。在这里的,除了他们几个加上几个仆子婆子,就没别人了。 而真正对眼下这情况有权利说话的人,实际上或许就云络音一个人了。 处理得好,也就是个误会,处理得不好,或许今日这一连番儿的意外,最终却阴差阳错坐实一件丑事。 云醉看了身旁明显情绪不太对的云络音一眼。 她微微抿唇朝那搁着碗的桌台走近了一步,睁着眼睛看碗里的血滴和吴氏晕染化开的血水。 沈庭迟看她的模样,似乎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眼下这情形确实不适合说话,他还没来得及阻止云醉。 云醉清脆的声音就响起了,”哎!莫非这就是那书上写的血融奇异现象?当时看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没想到今儿竟然能见着!“ 许是云醉的语气太过轻快,又把那惊讶欣喜的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得就转了思维,抛开别的想法,看了过来。 云醉想,方才她不正瞎编着同沈闻说起那海外的书么。何不将就用一下,虽说没有十足的能力去说服众人,不过也能扰乱一下他们那乱七八糟的陈旧思路。 这血分明就是凝结过后把血疤掉进去了,还能立马化了不成? 什么奇异现象,都是胡诌的,这本来就是常识。 她抬眼朝沈庭迟看过去,后者倒是很快心领神会。 “醉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上回偶然提到过的那个?”沈庭迟的神情很是认真,云醉不知怎的,有一瞬间差点绷不住表情。 “啊?……那个是哪个?……”,有仆子偏头去看身旁的婆子。 “我咋知道啊……“。 …… …… 她一直以来,并不是傻子,自然探查到些什么,可某些东西,却是不能深究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云醉也转身,朝相反方向,沈家铺子所在的地儿离去。 重重人影掩盖之下,云络安定定看了一遍她那方向一眼。 知晓了自己身份,也就划清了同她的血缘关系。 他遇见得早一步,却在关键的点子上晚一步。 怎么就放不下了呢,终究还是要放下的。 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眸中痛色渐渐淡去。 面上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 …… 沈庭迟来时,云醉正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 他不是不知道今日是最后一回送药,不过…… 云醉垂首把东西放盒子里,她抬头一见沈庭迟,遂开口道:“你回来啦?!” “我今儿就回宅子里去住,你这边我已经把东西都布置好了。” 她语调跑得轻快,脸上的神情却并非如此。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沈庭迟没有立刻回答她,面色波澜不惊一往如常,心里却已经转了很多个弯儿。 “醉儿可以多住几天,我也忙完了,同你一道回去。” 云醉抬头看他笑了笑,拒绝了。 这下沈庭迟才是真的急了,心里面想着最近自己可有哪里让云醉不快了。 他想了想,顿觉有够手足无措的。 初初没发觉自己对她的心思,也就能坦坦然然,心无杂念。 可一旦真的说出口了,他是放开了,就自然而然想要亲近她,更了解她一点,但却似乎还没得到过她的正面回应。 他不由上前一步,搂住她腰身,凑近她道,低低道:“要急着回去?为什么?” 第126章,一访落秋山 沈薰衣心头琢磨琢磨着,和姜悯之星夜仍行,第二日两人便进入群山秀水之中。 沈薰衣低头看了看脚下,落秋山脉绵延数千里,一望而去,大大小小山峰不计其数,翠绿巍峨。山中灵气充沛,雾色淡淡萦绕着。 而落秋山此修仙大派,便位于此山脉之中。 沈薰衣想了想,这个门派取名字还挺,随便的。 不过这地理位置,倒真的是非常得天独厚。 到了这里,两人御剑的高度便低了下来。 沈薰衣一边欣赏着下面的大大小小的山峰,道,“你看,姜悯之,那个山峰外面的地上,是不是种了许多药草啊?!” 姜悯之垂首看过去,那是一座小型的山峰,其中一个洞府外的空地上,花花绿绿的一片植株,在阳光的照拂下,一株株植物枝叶翠绿饱满而充满活力。 两人御剑很快从那边经过。 “嗯。” “那药草还种得挺好的!”,沈薰衣转过头来。 姜悯之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山峰小,洞府也小,约莫是落秋山哪个修为不高的弟子所住之处而已。然而那药植打理得很好很细心。于是他道,“的确是不错。” 沈薰衣第一次来落秋山,难免有些稀奇,便看个不停偶尔叽喳几句。 七宝也呜呜呜地迎着高处的风叫唤。 偶尔林中有彩翅鸟结队从面前飞过,七宝就在沈薰衣耳边蹦跳着想要出去。 沈薰衣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要去找哪位前辈。 跟着姜悯之后面,很快,在一座较大的山峰下停下了。 两人落地,面前是一条短短的蜿蜒着的青石板路,路两旁种着桃花和梨花,温柔的粉色和清冷的梨花白交织着,枝头间有鸟啁啾,给人一种十分安静闲适的感觉。 沿着这条小路慢慢走到尽头,便看见了洞府。 “那位前辈就住在里面吗?” 沈薰衣道。 姜悯之应了一声,随即道,“一起进去?” 沈薰衣摇了摇头,“这就不了,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了。” 姜悯之欲言又止,没动。 沈薰衣“啧”了一声,往花树下一坐,“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 她这几年,也挺乖的好么。 到底是怎么姜悯之就总觉得她会搞事。 然而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这并不是姜悯之非要盯着她,而是师父让姜悯之多看着她点儿。 白课师常常叹道,“收了个丫头做徒弟,也还是挺操心的,丫头越长越好看,怪让人不放心的,悯之你多看着她点儿,别让衣丫头被人给欺负了去!” 姜悯之虽然心中并不认为沈薰衣会在别人手上吃亏,但他也好生应下了。 “我很快就出来。”,他留下一句话便继续往前一些去洞府了。 沈薰衣坐在树下,坐着坐着就背靠着树了。 七宝叹息一声,“沈丫头,你不想进去看看落秋山的修士吗?” “这山里带给本大爷的感觉,跟我们之前去过的好多山都不一样,也比咱们现在住的雾落山还要舒服。” 沈薰衣面对这么美的景色,一心只想做最美的事情。 虽然是修士,但她就是春困。 或许也不是因为真的困,只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可惜了。 “不去。” 沈薰衣说完就靠着树干微微眯眼养神。 闭眼的时候,对周遭的一切气息都格外敏感,沈薰衣的修为自去年到达炼气中期圆满之后,自身的神识也苏醒了,虽然每个人的神识各有天生的强弱,不过多尝试着锻炼,也有利于神识的发展。 沈薰衣尝试着将神识放出去在林中逡巡,她的神识此时只能探测短距离的事物,虽然不能延伸太远,但沈薰衣觉得也是怪有趣的。 沈薰衣来来回回把这里打探了一会儿,就收回来了。 她这次是真的闭目养神睡过去了。 这时却有声音从小路另一头传来。 “常师姐,你又来给师父送酒啊?” 一个少年的声音道。 “嗯,我想起好久没来看师伯了,这酒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酿下的,雪中经了一个冬天,正是香醇的时候。” 另一道声音是柔和的少女音。 “师姐对师父真好,师姐酿的虽说是药酒,但是可香了!我都想喝呢!” 又有另外一个声音稚嫩一些的少年道。 那少女似乎笑了一下,“如果要喝的话,来若水峰寻我便是,不过你们不适合喝这酒,我用花蜜酿了一些其他的酒,你们喝来正合适。” “哎,那感情好。” 三人说着便走近了。 七宝在沈薰衣耳朵里蹦哒起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沈丫头快醒醒了!” 如果是平时,沈薰衣本着最基本的敏锐力,也会很快醒来,不过此刻,她却陷入了梦中。 梦中最开始是沈薰衣零零散散回忆起的,关于原主父亲和兄长在一起的时候一些轻松闲适的事情。 然而下一个画面突然就切换成了刀光剑影,灵力相斗的灭门之夜。 “乖,去找谢繁。” 沈薰衣身躯微抖着睁开了眼。 额头上出了浅浅的一层细汗。 过了几秒,沈薰衣看着眼前的青石板路和粉白花树,摸了摸额头,回过神来,刚刚的不过是一场梦。 她虽然有时会陆陆续续地想起原主小时候在沈家的事情,然而对于几年前在窥心匣中所见的沈家覆灭的场景,却是从没梦见过的。 难道是因为她来了落秋山,距离谢繁近了些,意识里便暗示她去寻谢繁么。 “沈丫头,你有没有听见啊,有人来了!”,七宝这时候又提醒道。 沈薰衣此刻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说话的几人露面几乎不过是下一瞬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谈话的三人脚步便迈了进来。 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三人都身着青色道服。 两个少年面容约莫八九岁光景,围在少女两边。 少女用水青色发带束着两尾辫,一张脸清丽可人,樱唇杏眼,约莫十四五岁,身上有一股清浅安宁的气质。 沈薰衣眼皮不知怎么的,欣赏着这漂亮姑娘的容貌,没由来地右眼皮跳了起来。 沈薰衣抿了抿唇,重新把眼皮跳的口诀在心里背了背,把左右二字换了个位置,“右眼跳福,左眼跳灾”。 第127章,笑语萤萤来 每当沈薰衣眼皮跳的时候,不管是哪个眼皮跳,她都会默默地把福和灾的主体互换一下。 当然她不信这个,但是心里安慰还是适当需要的。 沈薰衣抬头看见三人的同时,三人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们也自然看见了沈薰衣。 少女乌发雪肤,容貌娇美,一双潋滟桃花眼,婉转有灵,一身青衣悠闲地倚靠在盛放的花树上,整个人仿如拢在一片烟霞里。 站在少女左手边的少年刚刚发现有人来了,所以才止了话茬,现在却又忍不住张嘴了。 “你……你是哪个峰的师姐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少年的俊脸微微有些红。 五年前他们落秋山引入了许多弟子,按照实力和潜力划分收为内门和外门等各类弟子。 外门弟子不得入内峰,而内门弟子虽然也有一定的数量,他自认自己也将各大峰的师姐师兄认得差不多了。 这位好看的师姐穿的也是他们内门弟子的青衣,怎么他就从来没见过呢? 沈薰衣正想着怎么解释呢,眼前这小修士就师姐师姐地叫起来了。 这还,怪可爱的。 她和姜悯之同拜白课师为师,两人入门时间相同,却年龄有差距,是以白课师这两年来,好想突然想起了似的。便老一副“你是师兄,得多看着点儿师妹;你是师妹,有事多听听师兄的话”的语气。 不过沈薰衣和姜悯之私下却是没这么叫过的。 比起之前的“沈道友”和“姜道友”,直接进化成了直呼其名。 由于白课师常常感叹,他不会再收徒弟了一说,让沈薰衣心中惋惜自己是没有做师姐的机会了。 这小修士应当是这洞府真人的弟子,而这洞府真人是她师父的朋友,哎这么算起来,叫她个师姐也不算有错。 沈薰衣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眯眼笑道,“我是刚来的师姐,你自然是没见过。” 站在少女右边的少年却是要谨慎些许,他仔细地盯着沈薰衣的衣服,发现了还是跟他的道服有些不同,随即喃喃道,“你真的是我们落秋山的弟子吗?” 沈薰衣只笑并不回答,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中间的少女。 她站在两个少年之间,手臂上挽着一提藤织草篮,里面装着两壶酒,酒香从壶口极其狭窄的缝隙里飘出来,馥郁微苦。 少女只是一直在打量沈薰衣,此时迎上了沈薰衣的目光。 她回过神来,浅浅笑道,“这位道友看起来好像并非是我们门派中人。” 沈薰衣遂也笑了,并没有隐瞒的必要,“我确实不是落秋山弟子。” “啊……那你为什么来我们峰啊?” 最先前问话的少年肩膀一耸拉,有些幽怨地道。 常萤萤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虽然她看得出来对方既然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且不畏惧想要避开他们,定然是正规而来。 云询当年就那么远走他乡,这云老爷子也还真是偏心,竟还留了那么大笔东西给他。” “如今回来了,啧啧啧~” 吴氏动作一僵,“你在胡说些什么!” “哎呀表妹,这可是大舅爹说的。嘿嘿嘿嘿~怎么是胡说呢。” “你想怎么样?!”吴氏暗中恼恨,不是跟父亲叮嘱很多遍,云宅子的事情别到处张扬。 多一个人知道都没好处。 是了,她忘了那就是个把不住嘴的。 云老爷子虽然当年一直以来气恼云询就为了个女人连身生父母都抛下了。 不过油干灯尽的时候,竟也记得念着他这个幼子。 云老爷子临终前,这钱财之事却也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稍微会引起怀疑的人,云习都找法子打发了。 云询不知道这事儿,皆大欢喜。毕竟没有人会嫌弃银子多。 “清清,我就是想在这里和寇娘歇个脚。”末了,他蹭地从椅子上翻起来靠近吴氏。 吴氏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吴用邪邪笑,偏头低声朝她道:“这个娘子最近新跟我的,我好不容易骗来,银子用完了。回家肯定也得被爹娘打出来,你护着点儿表哥的面子。要不然……唉…” 吴氏恨恨瞪他,“你这是在威胁我,吴用你别忘了谁跟谁才是一家子人!” 吴用退回去翘着二郎腿抖动,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给你银子,自己回去!” 吴用斜睨了她一眼,吹了个哨子揽过旁侧的女人凉凉地看着吴氏笑。 吴氏早知这吴用就是个赖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她倒是不担心他真会把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有凭证,谁信,不过他闹起来难看,难免惹人怀疑。 “你只能这里住两日,到时候无论什么由头都不行,都得给我离开。” “行啊。” …… 云醉这日瞧着天上没什么大雪簌簌,只飘着小雪花,好在天色也不那么阴沉,反倒亮晶晶的。 云爹也出门好几日了。她突发奇想跑出房内,在院子里捣鼓雪。 鹿儿看着自家小姐在院子里,简直急得跳脚。受不得冷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玩儿心才这么无所畏惧。 事实上,小丫鬟想的没错,却又不完全对。 现在云醉本就是那般外边儿冷静心里人来疯的类型。她过的日子是一直安稳,可突然碰到感兴趣的或者让她欢喜不已的人事,情绪起伏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披着红梅氅子蹲在雪地上,手上戴了她自制的防水绒毛手套子。其实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静默良久,伸出裹着的胖手指去,在雪地上深深浅浅的乱画。 等到回过神来,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熟悉模样的姑娘头像,她笑笑,继续动手,她嘴角有一颗讨喜的痣。 如此不停动作,一个脸圆圆的姑娘又出现了,中长发,嘴唇很饱满,若是红艳,便莹润欲滴。 最后一个姑娘长发飘飘,不过眉头却总是波浪形的皱着,嘴角下勾。好像总是有些大的愁思。 她又归归整整在旁写上她们的名字,顿了顿,又抹去,重新写出英文名。 这是她的几个好朋友。 凝神看了看,画的不丑。她很满意。 第128章,在外尚不归 “嗯,那我们这就去吧。”,常萤萤回神。 小修士点着头,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常师姐,我好久没看到你跟谢师兄一起了,谢师兄又出山了吗?” 常萤萤听到这个,一时间情绪突然变得低落。 另一旁的小修士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常萤萤看到了,忙勉强笑了笑道,“谢师兄有事,我也有好些时间没见到他了。” “可是谢师兄上个月不是才刚回来吗?” 常萤萤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藤篮。 小修士接着又道,“唔……谢师兄到底为什么总是在外游历啊,不过这次他应该会回来的吧,毕竟这次修仙门派大比,谢师兄作为咱们落秋山年轻修士的佼佼者,定然是得参加的,萤萤师姐便能见到他了!” 常萤萤身体略略放松了些,但又像是想起什么,她摇了摇头,温声道,“你们快别这么说了,我和谢师兄也不是那么熟悉的。” “好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师伯那里吧,去得晚了扰了师伯修炼可就不好了。” 小修士点了点头,听了这话却止不住心中琢磨,萤萤师姐这是谦虚呢还是惹他们“嫉妒”呢。 谢师兄的脾性虽然听说是极好的。不过因为他如此年纪便到了炼气大圆满,所以说同门的同龄修士都觉得同谢师兄有些距离感。 毕竟听师父说,落秋山好久没有像谢师兄这般修炼速度快,领悟也极高的天才出现了。 谢师兄今年十六岁,就已经到了炼气期的顶端,下一次再突破,便筑基了。要说他曾听说的最厉害的人,便是前一任掌门,久已避世的师祖的唯一弟子,许掌门了,据说当时是十五岁便筑基了。 谢师兄长得好,脾性好,修为天资也绝佳,嗯,虽然有好些师姐也很想和谢师兄认识熟悉什么的,但却都实在找不到机会。谢师兄对于同门情谊,相交深浅的程度都把握得很有分寸。 不过萤萤师姐比较特殊,能同谢师兄多说上好些话,听别的峰的弟子说,看他们相处的感觉都不一样呢。 小修士这般想着,自己的同伴和常萤萤却已经往前走了。 他想到自己待会儿就要守在洞府的侧室里研究灵符了,就觉得微微头痛。 他们的师父衡阳真人,主要是炼符的,炼符可是个苦差事,想要画好一张灵符加以炼制成一张上品符,需要耐心,需要实力,还得要运气。好多因素都是不可或缺的。 再加上师父近年来致力于还原江洲沈家遗失的一些绝妙灵符,师父待他们比从前都要严格好多,好像他们小小年纪就能灵光乍现参破符篆之秘辛一般。 叹气。 …… …… 沈薰衣和姜悯之说踏上回程的道路,就当真径直回雾落山了。 姜悯之要去向师父复命,沈薰衣便又一头扎进花林里去了。 她望着天空,琢磨着自己今日稀里糊涂都见到女主了,谢繁应该下次大比的时候也能见到的。 她是真的得好好想一想,见到谢繁之后,她得怎么搞。 原主的兄长叫她找谢繁,找到谢繁之后呢? 虽说原主和谢繁有婚约,但是至今沈家覆灭已有五年了,说不定人家早以为她没了呢。 虽说谢繁似乎并不是那种草率且没耐心的人,但是五年着实有些太长了。 难道见到谢繁,便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是沈薰衣,沈家覆灭之时你侥幸逃生的未婚妻。” 沈薰衣:……? 算了,只是说找谢繁而已,找到谢繁之后的事情就再说吧,说不定她能想起更多的提示,问题迎刃而解呢。 沈薰衣想起七宝,想带它去山下冷泉中抓鱼吃,这才发现它又不见了。 沈薰衣猜它绝对是跟着姜悯之跑了。 过了一会儿七宝却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沈丫头,师父叫你去一趟!” 沈薰衣从树上起身,“师父叫我去做什么?” “你去了不就知道咯。” 沈薰衣伸手把它抓在手里,拎着往自家师父的院子而去。 姜悯之仍旧在屋子里没走,沈薰衣从他的脸上并不看出什么信息来。 她笑着给白课师行了一礼,“师父,您叫徒儿来有什么事啊?” “是好事,为师是想问问你,可要参加这次在落秋山的大比?” 落秋山的大比,会聚集众多修仙门派和世家的子弟参与。不过那参与名单早就提前一个月给组织好了的。 因为大比涉及到场次划分对战这些,临时规定的话,难免会产生混乱。 不过沈薰衣听白课师之前说,这大比最后一日有一番越级随意比试的惯例,即不论修为门派,都可向在场的你想要挑战的修士发起挑战。 不争输赢,点到即止。 这样的比试本就不是为了让输赢而存在的,主要是希望各修士能在此中对他人的能力能有深刻体会。 在锻炼自己现下的能力的同时,也达到激励目的。 一般的修士都会选择比自己修为高一些,能力更强的被挑战者进行挑战。 沈薰衣虽知道这个,但这两日确实是没考虑过自己也参与去这次比试其中的。 白课师见她微有些犹豫,不由得道,“衣丫头你不愿意?你和悯之小子,如今的修为可是都不差,甚至说领先大多同龄人的,没什么好怕的。” “你不是向来爱使灵符,这回遇到其他的修士,比比看呗。” 白课师对自己这收的唯一一个女徒弟还是很看好的,尤其是沈薰衣在五灵根的情况下,这五年的修为却连窜三层。 莫说五灵根了,那些三灵根和双灵根的修士,也未必能这般快。 惊得他还再测了一遍这丫头的灵根,总怀疑从前是搞错了来着。 然而……嗯……还是五灵根。 大千世界难以参破,或许这便是这丫头的好运道吧。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她的修炼能如此顺利,却是和她手腕上的蝴蝶印记脱不了关系的。尤其是沈薰衣自己熟悉了它萃取纯净灵力的关键。 依靠此法,再加上日夜修炼,才将修为稳固到现在这个境界。 能参加这次大比,沈薰衣她反而乐得如此,尤其是能遇到修炼同样功法的修士,她笑了笑,“我听师父的。” 第129章,白腹琉璃鸟 后日便是落秋山大比了,这次沈薰衣却是一个人前去的。 只因师父又吩咐了事情给姜悯之,他得先行去办。 姜悯之离开之时,目光停留在沈薰衣脸上,仿佛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按照我给的路径去落秋山,不要乱跑。”,他道。 沈薰衣她倒是真没嫌弃他,她眨眨眼冲他笑,“知道了!” 落秋山此番大比,修仙界几年一次的盛事,却也是难免会有其他界的人看不过去,想要来捣乱的。 因而落秋山为了防止这种事情,是给出了前去的修士们几条规定的前行线路的。 在这几条道路上,都有结阵相护,免得修士在其他薄弱地带受了其他东西的蛊惑和吸引,耽搁了参加大比的时间,更甚者,因此受到伤害。 毕竟修士对于妖魔这些来说,可是很有营养的。 他们以各种极端方式证道,平日里得去各种地方寻零零散散修炼的修士。 而此次落秋山召集大比,前去修士之多,这种热闹,谁不想凑呢? 姜悯之给的路线早已经印在沈薰衣脑海中,踩着剑带着七宝便离开了雾落山。 除了脚下这柄剑,沈薰衣随身携带的便是灵符和问荆匕,问荆匕是白课师送给她的,刃极薄而利,虽是一种近距离攻击法宝,然而其刃影锋芒,完全也可以进行远攻。 沈薰衣一人行路,速度比同姜悯之一起的时候要快一些,四面八方来客皆往落秋山而去,避免在中途生出事端,所以沈薰衣速战速决。 第二日的一早,沈薰衣便到了落秋山脉,春日的确是天明得早。 然而群山葳蕤,一眼望去,上面都罩了一层薄薄的云雾,山岚倒是没因着这天光减少了去。 沈薰衣此番要去的,是落秋山的主峰,后日大比举行的地方。 她想还是先去那里看看,见识一下这修仙第一大派的排面。 沈薰衣朝着目的地而行。 渐渐地看到前面也有一行御剑的修士。 看样子也是想往那边去的。 沈薰衣悠哉悠哉地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倒没有想要跟上去搭讪的欲望。 这时突然一阵风从沈薰衣头顶划过,卷起了沈薰衣簪得并不紧的乌发。 沈薰衣不察,一个迷眼,御剑的方向都偏歪了一些。 她足间微转,将剑头调会预定的轨道来。 她已经飞这么高了,哪有风是这么吹的。 沈薰衣抬头一看,只见一扇扇精巧而瑰丽的翅膀从她头顶刷刷扫过。 鸟群? 沈薰衣有些吃惊。 普通的鸟一般都不会飞到她这御剑的这个高度来,而这鸟竟然比她飞得还高。 沈薰衣正要看清这是什么鸟,那鸟便像是有意识似的,飞低往她眼前悠悠而过。 白腹琉璃鸟! 沈薰衣一惊,还是这么多只? 白腹琉璃鸟是一种治愈型鸟类,其唾液可生肉止血。 这不是普通的作用,而是对于修士而言,即即便是法术相斗而受的伤,也可以用白腹琉璃的唾液治疗,不但可以外抹,而且可以内服,治愈有奇效。比修士常用的只能用来外擦的乌韭膏好用多了。 不过白腹琉璃鸟很难找,能找到并养上一只便已经是奢侈,更别说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只。 下一秒,沈薰衣脑海里划过的竟然是,看来这落秋山灵气实在是够充沛,不仅养得了极大数量的需要采取天地灵气的修士,这么珍稀的鸟竟然也是一群一群的。 这群白腹琉璃鸟在沈薰衣前面飞着,高度逐渐在沈薰衣的视线之下,它们时高时低,不紧不慢,一会儿到沈薰衣左边,一会儿到沈薰衣右边。 这么淡定是觉得她不会捉鸟吗? 沈薰衣这几年跟着白课师到处转悠,可不是白转悠的,她完美地学习了姜熠的囤物风格,虽说白腹琉璃鸟的唾液珍贵,但她确实也有能够与其媲美的灵草。 而且据说白腹琉璃鸟倘若要养的话,是极为娇贵复杂的。 唔……看它这一身羽毛的精致优美,再看看它小巧可爱的身躯,却是有娇养的资本啊。 “哇,七宝大爷飞得比鸟还高哎,这是哪里来的鸟啊,还没七宝大爷飞得高?哈哈哈太好笑了吧!” 这时候七宝突然睡醒了,探出鱼头来看到这一群鸟,顿时就咋咋呼呼猖狂起来。 沈薰衣目光淡淡地扫视着这一群白腹琉璃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鸟,以往也只是听说罢了。 想捉的想法嘛,现在倒真没有,主要是懒得养。 七宝鼓了一口肚子里存的水,探头在沈薰衣的耳边,朝着下方的鸟群,便“噗哧噗哧”地狂喷起了水来,像极了水枪似的,洒了好些在沈薰衣肩膀上。 沈薰衣:……“七宝……” “呀呀呀,你看看沈丫头,把我把它们都均匀地打湿了啊哈哈!” 沈薰衣:她真的是老妈子似的养了个熊孩子。 沈薰衣不管它了。 这群白腹琉璃鸟被七宝打湿了身子,就换到了沈薰衣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沈薰衣有些诧异,这鸟还挺有灵性的。 楼内确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烟花之地,至少云醉目前看过去是如此。 云醉走进来这时的地儿,是曲台对着过来的三楼,叹了一句构造奇特,她望向楼下,下面儿大多铺着缎子的桌子,摆着好些碎嘴茶酒,在最显眼儿的地方,搭着一舞台子。 此时正有女子在上边儿抚琴,另一女子掩面唱着曲儿,另有伴舞。看不清其眉眼,声线本是明媚,曲儿却莫名哀愁。 梨花飘落在你窗前 画中伊人在闺中怨 谁把思念轻描淡写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 等你撑伞走过我身边 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曲儿确实不错,可听着却使人没由来心中生闷。歌女之调,曲中多有故事,也 楼内确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烟花之地,至少云醉目前看过去是如此。 云醉走进来这时的地儿,是曲台对着过来的三楼,叹了一句构造奇特,她望向楼下,下面儿大多铺着缎子的桌子,摆着好些碎嘴茶酒,在最显眼儿的地方,搭着一舞台子。 我停步白墙青瓦的屋檐 第130章,同落炽岩窟 沈薰衣略微提速,上去查看,那有几只琉璃鸟的肚腹果然现出小片金黄色。 白腹琉璃鸟之所以取其名,是因为鸟腹为整个一片的纯白皮毛。 而与之相对的,还有一种鸟,叫做黄腹琉璃鸟,这种鸟与白腹琉璃鸟长得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肚腹的颜色,然而两者因为颜色对比鲜艳所以也极好区分。 两种鸟虽说是仅一字之差,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 白腹琉璃鸟有治愈之效,而黄腹琉璃鸟则身带剧毒。前者珍稀,后者普遍。 沈薰衣微微皱眉,为何这琉璃鸟肚腹好端端的会染上了一层白呢? 眼见着前面那几人追着而去,沈薰衣提速,试图上去喊住那几个弟子提醒一声。 她踩着剑往前直直追去,然而与此同时却有一道影光跟在沈薰衣后面,与沈薰衣几乎同时往前而去。 沈薰衣却一时并未注意到,她距离那几个修士一两步之遥时,朝着他们的方向喊道,“小心!” 却一瞬间只见着前方的黄腹琉璃鸟,周身萦绕上了红黑色的烟雾,烟雾旋转间,琉璃鸟不见踪迹,那几个修士一惊,然而脚下陡然出现了一圈空中漩涡,搅动起大风来,几人连剑带人都跌卷了进去。 沈薰衣挪动剑身往后一闪,然而那不大不小的漩涡却像是有磁力似的,搅动起的大风眨眼间把她也给卷了过去。 大风迷了她的眼,沈薰衣抬手来挡。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她可是在原路径上停了下来,偏头提醒而已,竟也能掉入这不知是谁设的坑中。 沈薰衣咬牙,这漩涡风太大,无法睁眼视物,然而那魔气沈薰衣却是敏感的。 身处一片黑暗中,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头顶陡然伸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接着沈薰衣只听一道清朗的男声道,“小心!” 随着最后一片青色衣袍消失在视线,空中的漩涡消失不见,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飞在空中的人却是都不见了。 只余天地间的微风拂过,引起足下林叶沙沙。 沈薰衣只觉得脚下一片空,身体在不断地下坠。 她睁开眼来,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 不过周遭笼罩着的的确是魔气无疑了。 手腕上的力道仍旧存在。 沈薰衣下落之余还能感觉到上面那人轻盈的呼吸。 渡过这片黑暗,下面陡然有红色的光芒大盛,伴随着一阵阵喧哗的怪叫声。 这是要掉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去? 沈薰衣心头微微绷紧了。 “沈丫头沈丫头,下面是岩浆岩浆,七宝大爷感觉到了,好热好热!” 沈薰衣脸色微变,岩浆?!她吸了一口气,不过反应很快,空出的另一只手就要召出剑来。 然而这时上面的人只一微微敛息,沈薰衣的脚间立时就踩上了剑锋。 随即便听身后的声音道了一句“冒犯了”,那人便站在了沈薰衣身后,一只手虚扶在沈薰衣腰间,随即速度陡然一变,迎着下方的炽热和喧哗声,便直直飞了下去。 沈薰衣差点惊得没站稳,两人极速御剑而迎上去,沈薰衣一看便看见了下面沸腾翻滚的一片广阔的岩浆。 跳起的焰苗金黄火红,咕噜噜地冒着泡。 离岩浆还有好些距离的时候,那种窒闷灼人的热浪便扑面罩上。 而岩浆的岸边却站着好些人形小妖和魔物,他们举着大叉子和其他东西一个劲儿地起哄着。 沈薰衣根本没来得及扫见在她之前掉进来的几个修士的身影。 后面的人操控着剑,几乎眨眼间便提了方向滑行而去。 两人身影几乎融为一体,一道青衣如暗色飞鸟,流光闪过。 再等了一会儿,没有修士再掉下来。 一个长得肥胖精壮的男人抬了抬手,嘴边大胡茬一动,“停!” 岩浆周遭便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余那被罩在岩浆上空不远处的修士有一个修士正又惊又怒地叫喊着。 “啊,胡老大,今天真的抓到几个修士哎!您可真厉害!” 这时一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妖凑近嘻嘻道。 胡老大便是那大胡茬,他听了,大笑了起来,低沉震耳的笑声闷闷地在胸腔里回荡。 这些小妖物听来并无异处,然而那被兜裹在白色薄纱般的兜子上的几个修士却是听起来,吵得耳朵发痛且从心底涌起呕吐感。 罩着他们的是一层蜘蛛网似的东西,下面是岩浆,按理那温度几乎能将他们立时融为灰烬。 然而有这一层网状的东西,他们却只见得下面岩浆沸腾的可怖,却并未感觉到灼热刺痛。 不过这网实在是薄如蝉翼,且牵拉着这网的小妖手中晃动得欢快,总觉得下一瞬便会掉下去。 让人心头恐惧之极。 一时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其中一修士咬牙挣扎道,“你们这些妖物,可知我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还不快放我们离开!” 有小妖立时喝道,“呸,你这哪个门派的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的修士,到了我们炽岩窟还想走,等着被我们炖了吃了吧!” “你们——!” 这时他旁边的另一个修士拉住了他的袖口,低低地急声道,“师兄,别说了!” 几人是来看落秋山大比的,他们一行四人,其中两人都是炼气六层的修士。 这些魔物虽然多了些,但是他们几人脱身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现在被这些魔物包围着,而他们却又险险在岩浆之上悬着。 若要反击并伺机逃离,也要等离开这岩浆之上才是。 而这些魔物似乎并没有想要将他们投入岩浆的打算。 不过若是一昧激怒他们,那就糟了! 最先出声辱骂的那个修士,恨恨地咬紧了牙,显然也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处境。 那胡老大的笑声此时却停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大网上躺着的修士,突然皱紧了眉。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一个小妖忙谄媚地凑上来,“老大,怎么了?” 胡老大抓了下自己的胡子,“是不是少了一个?” 那小妖探头看着网上的细皮嫩肉的修士,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咽下口水,转头道,“应该没有吧老大!” 第131章,凤眸明澈底 “没有?”,他之前让这鸟群去引的,分明是个丫头,不过没上钩,不过后来好像跟上来了啊……胡老大把手放下来,手上却又留下了一大簇胡子毛。 ……又掉毛了。 他瞬间就烦躁了起来,算了算了不去想了。 这几个修士够吃了。 今天是他第一天用这法子引诱修士,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成果。 各窟早就听说这场修仙界大比了,那些魔修不吃修士,但可不代表他们妖族不吃啊。 他舔了舔牙根,把手中皮毛一扬。 “这些修士可都是会法术的,能去参加观看这大门派大比的修士,想必修为也不会太低。” “所以为了咱能安稳地吃到肉,等荼靡窟的人来了再说!” 荼靡窟的魔修,请几个来,应该能压得住他们,多保个险了。 零散着围着岩浆的小妖们听了,叽叽喳喳地怪叫着应下。 趴在岩浆旁盯着那几个修士,粘稠的唾液流到岩浆里,呲呲地响。 虽然很想立刻就吃肉,但是反正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更没机会吃这等有灵气的修士的肉,再等一下也无妨,主要是能稳妥地吃到才是。 …… …… 那人带着沈薰衣御剑离开,便在不远处的岩洞里停了下来。 虚握着她腰间的手霎时放开,站到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才让沈薰衣松了口气,她转身抬头去看。 对上一双明澈的黑眸。 沈薰衣听见七宝在耳朵里发出的“嘶嘶嘶”吃惊抽气的声音。 面前的少年身着落秋山的青色道服,看上去比她大一两岁,身形清瘦挺拔,白皮黑眸,一双凤眸明澈中缀带着寒星似的清冷,然而他长长的眼睫覆下,却将那雪意驱散了些,好看的薄唇此刻正微微抿着。 见沈薰衣看过来,他抬头对上沈薰衣的视线,几不可见地一愣,随即略一拱手道,“方才事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沈薰衣心头这会儿也跟七宝似的正“嘶嘶嘶”个不停。 饶是她天天对着姜悯之的盛世美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人也太好看了。 虽然心头暗暗夸个不停,沈薰衣面上却是不显分毫,她抬手回了一礼。 “无妨的,是我应该多谢道友搭手相救才是。”刚刚那么一大圈妖族举着武器围着岩浆旁,简直像极了等待烫火锅的食客。 若不是面前这人相助,她虽然可以因着七宝的提醒避开岩浆,然而不让那些妖族发现却并非能做到万全。 面前的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沈薰衣顿了一下,刚开口想问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面前的人就先开口了,不过却不是询问称呼。 他身形挺得笔直,转开步子,缓缓走了几步,打量着周遭。 随即便道,“我们应当是经由洪流漩涡卷到了妖魔界来。” 沈薰衣对于他们所处是在妖魔界倒是并不诧异,毕竟这里的魔气时时刻刻就昭示着这一点。 不过,“洪流漩涡?” 少年不紧不慢地解释,“如修士有传送阵,妖物魔修也有,洪流漩涡即是如此,为大量魔气所化,开传送之门。” 沈薰衣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 “那道友可知,我们应当如何离去?” 明明在落秋山脉的,漩涡一扭,空间异变,这里可不知离了落秋山多远。 “魔界今下,尚无共主,方才所见大都是低等阶妖类,而唯有此次事发推动的妖修,有些水准。” “那有几个?” “一个。” 少年回答,“方才所见,只有一个。” 沈薰衣不得不说,刚刚那么快的速度,沈薰衣几乎就被那一片岩浆吸引去了视线,再加之速度极快,她都没怎么看到。 而这位道友,竟看了个清楚彻底。 沈薰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瞧着面前的人的神色,即便在他口中说着那妖修有些水准,却未曾变动丝毫。 “不过——”,他顿了顿。 沈薰衣,“嗯?” 他继续道,“方才在空中御剑而行时,道友正在我前面,而道友更前尚有四修士,他们那道服约莫是飞玄派的弟子。”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两人并乘一剑,有极大可能是因着有两人的境界不足。所以或有两个炼气中期的弟子,而另外两个修为较低。” “倘若施以援手助他们一同离开,”,他略略蹙眉,“那便稍微要废些功夫。” 沈薰衣……沈薰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位道友年纪轻轻,实在是敏锐到令人发指。 她之前跟随他们的距离虽不远,但却都没仔细看。 “刚刚……没有见着那四个道友,他们在我们之前掉落下来,难道是掉入那岩浆中了?” “并非。” 沈薰衣投与询问的目光。 “他们在岩浆之上。岩浆上空悬着的似有细网,并未掉下去。”,他解释道。 沈薰衣沉默了,为什么同一个视角同一段短时间,她就没看到呢。 再次对上面前的人的目光,沈薰衣便禁不住带上几分赞叹。 少年微微偏转视线。 不过二人却相当默契的很快别开了眼。 “东家,您找老仆什么事儿?”小伙计叫来的掌柜已经上来了,看着少爷神思似乎仍然在窗外,不由得开口喊他。 云络安一动,缓缓转过头来,眼神闪过一丝异光,右手轻握放在唇边,他虚咳了一声。 “周伯,您来得正好,我看街中那姑娘身上的红梅氅子钩织别致,跟前几日我吩咐做下去的款式很是相似,您过来看看是与不是?” 老掌柜的上前迈了一步。眯着眼睛伸着脑袋往外看,大少爷这是说哪个姑娘呢?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挤了。 前几日大少爷作弄的氅衣新款式,拿到店里来不久,不论是面料和绣娘做工,都要用一等一的才成。这氅子还没有开始卖,只是少爷单单让他们加紧做了一件要给南方来的小堂妹。昨日傍晚儿才得了一件成品给云二老爷捎送过去。 少爷设计的金贵东西,怎么可能跟别人撞了巧合去。 哪知老掌柜往外一瞅,那在这雪白长街,分外惹眼的红梅氅子,裹着的娇巧身子就轻易映入眼帘。 第132章,相见不相识 “道友可知道这里的出口?” 沈薰衣想了想,询问他道。 再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虽然说道友道友的互称也可,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听到这个问题,便接着答道,“姓谢,单字繁。” 他身后的岩洞口是一片微光,整个人一袭青袍,浸在这片光晕中,身姿如竹,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抬头道,“道友呢?” 沈薰衣好险没往后面退两步。 “道友名唤谢繁?” 沈薰衣压下心中的惊意,一张小脸保持不了平静无波澜了,此刻微微紧绷着,声音尽可能正常地再次询问确认。 谢繁目光凝视着她,顿了一下,点头,但却似有不解。 沈薰衣心中的小人已经疯狂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起来。 然而沈薰衣的手紧紧l抓住了道袍强行把这尖叫声压在喉底。 这就是男主?! 这就是原主的未婚夫?! 这就是当初那个年纪甚小之时,面对他人有意逗弄便能开口坚定无犹地说出“护得住”几个字的人。 也是现在她正在寻找的人。 “道友?”,谢繁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名字,眼前的少女便这样愣在原地了似的。 他却是连联想也没有,比如自己在落秋山的名气颇大,在各峰之间也是被男女修士多有谈论的话题。 说不定这位修士从前是听说过了他,现在却见到了他,此刻才这般诧异呢。 沈薰衣定了定神,说不出现在心里具体是个什么心情。 紧张什么的倒是没有,惊讶之余,还带着一丝丝放松。 她总算是见到他了。 沈薰衣笑了笑,“谢道友勿见怪,我前几日曾去落秋山一趟,听说过道友之名,此刻竟相见,所以一时——”,她后面的也不说了,谢繁应当是能理解的。 “我姓沈,道友随意称呼。” 沈薰衣没有说全名,原主和谢繁似乎少时订了亲的,沈家覆灭,这亲事不知也算不算得数。 如果算数的话,那……那当她没想这个问题吧。 沈薰衣把思绪抛开。 她脑海中暂时没有两人见过面的记忆,但过去了这么些年,她长相自有从前的影子,但年岁增长,却也变化了挺多。 当然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即便两人没有见过面,但谢繁定然也知晓她的名字。 沈薰衣一开始从畔水镇出来时,就从未有过隐姓埋名一想。 她于这修仙大千世界,不过是籍籍无名之徒。 不过倘若她说全名,谢繁难免却会多想了,虽然过去了六年,说不定谢家家族早就默认她没了,此刻说出来,万一谢繁能察觉,那也是挺尴尬的。 谢繁听了沈薰衣的话,眼中划过一丝怔然,他略一垂眸,长长的眼睫掩下其中情绪。让人看不见其中的复杂。 “沈道友。”,他唤了一声。 “嗯。”,沈薰衣点了点头。 “谢道友,我们此刻应当做什么呢,两日后便是大比,还是应极早出去才是,刚刚问道友,道友说是知道这里的出口的,不知是在何处?” 谢繁把眸光移开,转身投到岩洞外,“魔界魔修妖物所住之地,常称为‘窟’,他们虽各自盘地而驻,但每窟之间却仍旧相互联系,其他地方自然也有出口,不过却易入其他窟所。” “谢道友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是寻找此窟通往外界的出口,而不要离开此处,如若那般,恐有很大几率将入各窟相连的魔族聚集腹地?” 谢繁颔首。 沈薰衣思忖了一下,道,“我们方才从岩浆之上坠落,那处上空可否是出口呢?” 谢繁摇了摇头,“不是。” “洪流漩涡为那魔物所设,可以设置降落点为魔窟任何一个地方。” 然而,这任何一个地方却不会是出口。 沈薰衣恍然,随即便觉得那便又要费好一番功夫了。 “谢道友之前看到的那为首的魔修,不知其修为如何?” 沈薰衣这却是试探一问了,刚刚那一眨眼,她被那片火滚滚的岩浆闪花了眼。而谢繁已经看了太多东西了,不知这他看出没有。 然而沈薰衣确实是没想到,谢繁还真看完了。 “此妖虽暂不知是什么妖,但修为约在一级中阶往上一些。” 妖修的等级划分同妖兽划分相似,共分为十级,每级分为处、中、上阶,而一级中阶往上,约莫就是修士炼气中期以上的等级。 沈薰衣脸上笑嘻嘻,心里……这妖修比她修为还高。 让她说什么好。 两人在这里讨论正事,然而七宝却仍旧在耳朵里喳喳不停。 此刻沈薰衣抬手揉了揉耳朵,将它勾起一下子扔进了储物袋。 沈薰衣不动声色完成这事后,她抬眼仔细看了一下谢繁,当然她真的不是在看脸。 她能感受到,谢繁的修为远高于她,比姜悯之也是要高的。 这稍微让她放心了一些。 倘若此窟为单独存在,谢繁定然能压住那领头的妖,她也有把握解决其他的打杂小妖。 然而此时却是,这魔窟和其他魔窟相连,动静一大,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不得不从长计议。 沈薰衣和谢繁略一合计,打算先去看看被捉的修士的状况。 按照谢繁的说法,那要物是不会将修士投入到岩浆之中的,丢进去不是吃熟食,而是直接没得吃了。 确人他们暂时无事之后,两人必须先找到出口,随后再伺机救人。 先救人的话,巴巴等着吃肉的妖怪们立刻就发现了,而且他们还会暴露。 说起来此时沈薰衣又不得不赞谢繁一句,当时掉下来,但凡反应速度和御剑速度再慢一些,肯定就会被那下面的妖物看见。 而他们现在也进入了此窟,却是那妖未察觉之事。 沈薰衣和谢繁商议好后,便一同出去了。 此刻的妖物都仍旧围在那岩浆边,倒给予了两人以便利。 这魔窟主要是属于石窟的类型,大大小小的侵蚀的岩石堆积在窟中各处。 谢繁欲让沈薰衣走前面,走在后面的话难免风险要大些。 他们这里只隐隐听得见那远处的妖怪叫声。 沈薰衣拒绝了,方才御剑的是谢繁,他对于那方向和路线的把握更为准确迅速些。 第133章,飞转螺旋盘 谢繁听罢,虽略做犹豫,但到底还是同意了沈薰衣的观点。 他们不宜浪费时间,拖得越久,处理起来就越棘手。 初初往前走时,他时不时回头叮嘱沈薰衣跟紧。 沈薰衣点着脑瓜子跟在他后面。 然而走着走着,快要到那岩浆附近时,谢繁陡然止住了脚步。 沈薰衣便一头撞了上去。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捂住额头,而是捂住了嘴。 好痛…… 谢繁身形一僵,转头投以一个抱歉的目光。 沈薰衣鼻子也磕着了些许,桃花眼里薄薄地漾上一层水汽。 她止不住用目光询问,“怎么了?” 前方有异? 谢繁张嘴,但却没有解释,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谢繁是因为他走着走着感觉不到后面的脚步了所以微一惊,所以停下来的。 而谢繁却也不知道沈薰衣害怕自己跟得紧,走得快,就一不小心踢上什么石头发出响声惊动妖物。 所以特意用了翩若惊鸿影的步法,才显得谢繁身后没有动静,仿若无人跟随。 谢繁摇了摇头,沈薰衣也就将他这突然一停当做个意外了。 两人不断挪动着,越靠近那边便越加小心。 最终停留下来的位置是一处较高的岩石之间。 两旁岩石都比他们站的地方高且陡峭,两人敛住气息而上,停留在岩石中间可避视线的一个平坦空隙。 小妖们此刻还在激动欢呼,沈薰衣听得它们吵吵耳朵有点鸣。 不过凝神正气,那股不适的感觉就压下去了。 谢繁转身正欲提醒她,就见沈薰衣已经面色如常云淡风轻了。 沈薰衣眨眨眼,疑惑。 嗯? 大佬你看我又有事? 谢繁一张俊脸上常是不露声色,配上他矜贵自持的气质,显得有些一本正经。 此时他却忍不住浅浅勾了一下唇,在沈薰衣没看清的时候,随即就转头继续往下面那岩浆看去了。 沈薰衣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 她也上前一步,她五年前在弥陷秘境和湘城曾一次听懂小精怪对话,一次听见小女孩的心底声音。 后来她曾对师父提过这事,也再尝试过好些。 所以已能偶尔察觉在她修为之下且心智不坚定的人,和尚未设有心防的孩童的心底想法了。 而听懂这些小妖的话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此刻在这魔气压制着,且妖类众多一片胡喊乱嚷中,她倘若分心于此,只会让耳朵一片混杂,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只好认真瞧瞧情况。 于是沈薰衣此刻,站在谢繁旁边往下看去,便正好见两条大横幅在几只小妖的牵拉下,迅速展开。 左边一横幅上面写着,“洗净焯水,冷水浸泡。” 右边一横幅写着,“小火慢炖,回锅闷煮。” 这时,还有个小妖蹦哒着跳上那两个横幅之间,呲牙咧嘴拉开最后一道横批。 “肉质鲜美,软而不腻。” 沈薰衣:噗! 打扰了,这届妖物太过优秀。 虽然觉得下面的修士如果逃不出去的话结局将会很悲伤。 但她还是忍不住了。 沈薰衣偏头看向谢繁,谢繁一张俊脸上的神色也是复杂又奇怪。 旁边的小妖虽看不懂这人族的字是什么意思,但照常欢呼就完事儿了。 唯有那猴腮小妖凑近熊妖胡老大道,“老大,这便是从他们人族那里拿来的煮食秘诀,”,它缓了缓,从尾巴后面掏出一页纸来。 指着上面的字道,“老大,就是这个意思,听红灯窟的魔修说,他们人族就爱这么吃动物!” 胡老大扫了一眼,一声道,“好!就按这么吃!” “对,老大!红灯窟的魔修还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就是用他们曾经吃过修炼前的咱们同族的法子来吃他们的意思!” 熊妖伸掌拍了拍猴腮小妖,“好!很好!” 说着他转头道,“那荼靡窟的家伙请来了没?” 后面的小妖忙道,“在路上了老大!” 熊妖略一思考,下意识又摸了一把嘴下的毛,于是又果不其然掉了一簇。 接着沈薰衣和谢繁,就见随着这熊妖一扬手,小妖们先将那四个修士中的不到炼气中期的一个修士网了下来。 离开了沸腾的岩浆。 果然,确实是不会投入岩浆中了。 但是转而那熊妖手一摆,却又让小妖们将那修士重新网上了岩浆之上。 可怜那修士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反抗。 沈薰衣和谢繁对视了一眼。 不过却很默契都没有动作,继续往下看。 那熊妖伸手一指,小妖们反而重新架上了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上来了。 那修士是属于炼气中期的,他此刻脸上一喜,对自己的实力是有自信的,自然便下意识就要反抗了。 方才在那岩浆之上,处于被动地位,然而现下却不然,能尽早脱身是最好。 他当下牙一咬,周身灵气一现,右手光芒闪烁,手中出现了一旋锋利的螺旋盘。 擒贼先擒王,他霎时间便领着武器,在周遭一众小妖的哇哇乱叫声中朝着那熊妖冲了上去。 螺旋盘锋利无比,其中蕴有灵力,如风般逼近。 然而那熊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繁微微蹙眉。 沈薰衣也感觉到了不妙,这修士,委实冲动了些。 在妖物的地盘,也不当心有诈。 就在那举着螺旋盘的修士靠近的一瞬间,熊妖不知从何处举出一只大铁锤来,螺旋盘的锋利面切割摩擦上铁锤表面,火光乍起,带着灼铁的气味。 这修士很快回过神来,收回螺旋盘,转而在熊妖回击之前,空翻跃开,踩到一方岩石上激起一片烟尘。 熊妖抬起雄壮的胸脯,大掌舞着铁锤挑衅。 “该死!” 那修士狠狠骂道,螺旋盘便又集中了更多的灵力,双指凝于眉前,嘴中不知念了什么口诀,那螺旋盘旋转速度越加地快,回旋转动着往幻化出六道虚影,曲线运动着往熊妖那里飞去。 这虚影看得周遭小妖一阵惊讶,靠得那虚影近的小妖,都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然而却并非安全距离之外。 小妖们也看不出这虚影哪一道才是真实的锋刃所在。 眼见某一道虚影正靠近熊妖,这熊妖却不像上次那般不避了,看似庞大笨重的身躯却很轻盈地避开。 避开常常意味着畏惧。 然而修士并没有感到愉悦,反而脸色难看了起来。 避开之后挡在猴腮小妖 面前的熊妖,此刻将另一道虚影用铁锤打了回来。 而这一道,却是真的锋刃。 第134章,刀俎与鱼肉 这修士他这一招本来的意图就不是朝向熊妖的,而是面对着熊妖身旁的猴腮小妖的。 然而这竟轻易被这熊妖识破了。 旁边围着的小妖们,“呜哇”地发出一阵阵唏嘘。 匐在岩浆之上的其他三个修士也将这一人一妖的单打独斗看得清楚。 这修士此刻觉得很是没有面子的同时,也隐隐意识到了这妖物的修为怕是不低。 不过却就要真的在此为鱼肉了么? 也怪之前大家冲动,竟然真的为那琉璃鸟所惑,明明大师兄他们就提醒过前往落秋山要一路上要小心戒备。 虽然魔修妖物不会胆大妄为出没落秋山,但是却要防着其他诡计。 但他修为好歹还是算平辈之中不错的了,当下在和这熊妖的打斗中讨不了好,但也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任这些妖物折辱的地步。 他当下做了决定,便再次提着螺旋盘冲了上去。 熊妖却是不将这修士当做一回事的,见他从这招术中竟还没有得到教训。 当下哼吼了两声,也不在意继续迎了上去。 沈薰衣在上面看着,倒是心中没有多大波澜,一级中阶往上的妖修,本就比同等级的修士都要强一些。 而那螺旋盘也只对修士来说是个普通的趁手的武器罢了,却比不得熊妖的铁锤来得贴合。看这修士使用的情状就能看出一二。 谢繁拧着眉,面容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沈薰衣眸光微垂,见得谢繁的肩似乎也比方才要绷得紧了一些。 在打斗之中,妖族吃瓜和人族是一样的,一时间只听得武器碰撞和修士黑熊的怒喝声。 最终果不其然听到下面的几个修士齐声大喊: “李师兄!” “李师弟!” 沈薰衣这时才把眸光投落下去。 那修士此时被那黑熊一铁锤击中了胸肩,虽那螺旋盘挡在前面,但也仍旧往后狠狠一撞,撞到身后的岩石上随即滑落。 熊妖收了铁锤,直接转身交给后面的小妖。 后面的好些个小妖伸出两只手来抬住铁锤,一拿到铁锤,俱都压弯下去了身子。 清晰可见那铁锤有多重。 “妖孽!”,这时那修士还有余力,嘴角流着鲜血,伸手朝向那背对着他的熊妖,一道金色光芒自手心飞出直直击向熊妖的后脑。 感受到后面这股有极大杀伤力的灵力,熊妖有意彰显他的强大。 竟是转身一只熊掌接了上去。 金色光芒击中,呲呲的声音旋转着往熊掌里钻去,然而下一瞬一团红黑色雾气从熊掌心窜了出来,将这束光芒牢牢地裹住,二者相斗之间。 熊妖慢慢合上熊掌,视线内归于沉寂。 那修士趴在地上,脸上皆是冷汗,肩膀处的金色衣袍上沁出了一片血迹。 此时那岩浆上网中的几个修士脸色俱都异常难看。 先前劝住愤怒的修士的那个弟子看向了另外一个修士。 “方师兄,此刻这些牵住网的小妖心思都不在此处,你不若立刻御剑前去解救李师兄吧!” 他和师兄都修为不足,没办法御剑。 “那熊妖方才明明是要拉我上去,但却转而拉了李师兄上岸,又这般折辱他,定然是想让我们死心。倘若此刻你上去的话定然能出其不意,你便救着李师兄离去吧!”,说话的修士脸绷得紧紧的,急迫道。 然而他喊的那位修士,约莫二十七八岁年龄,此刻正在微微蜷缩着身子。 听了这师弟这般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半响,才像是听懂了对方的话。 紧接清秀的脸上就露出胆怯惊惶之色,他慌慌地摇头,小声推拒道,“不不不,师弟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年轻修士咬牙,情绪激动,动作时这网都摇晃起来。 那方姓修士却身子缩得更加紧了。 “我……我不行,这么多小妖在,而且那个熊妖这般……这般吓人。” 如果他此时出头的话,也会像李师兄那般受伤的。 年轻修士气得脑袋突突地痛。 还欲要试图说动他。 旁边的师兄却拉住了他,“方师弟这回是第一回出山,离了大师兄,方师弟就跟个娘们儿似的,叫他御剑稍微快一些都惧怕。” “那我们?” “唉……算老子倒霉吧!” 年轻修士看着此时在熊妖吩咐下,不知吃了什么药此刻已经昏了过去,就要被熊妖抬走的李师兄。 手心攥出了印痕来。 岩石上的两人看到这里。 沈薰衣偏头看向谢繁,她总觉得谢繁刚刚情绪起伏有些异样。 两人身处同一小空间,距离又很近,对于彼此之间的微妙气息变动是很敏感的。 此刻沈薰衣目光才刚落到谢繁身上,他就立时转过了身来。 “沈道友,我们去找出口吧。”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带着难言的情绪。 沈薰衣“噢”了一声,没有去问。 一般修仙文中的男主,大都为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是不是因为他看到刚刚那修士为那妖族所打伤,匍匐于妖族之下而感到不适。 妖修魔修修炼从不走正当路子,此为正道修士所恶。 唔,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他们走了寻常路老老实实修炼,那也不至于成妖修魔修了。 虽然谢繁周身的气息有些冷硬,不过步调还是和之前没有二致。 离开了那岩浆有好一段距离,沈薰衣才张口小声问道,“谢道友,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出口?” 这魔窟到处都是洞穴石头,也不知道有多大。 谢繁脚步一顿,“去寻碎石堆积最多之处。” 大概猜到沈薰衣还要问,他接着简短解释道,“魔窟多岩石山洞,石自成峰立于窟中。魔界中人喜暗喜阴,不喜天光”,他抬眼扫了一下这一路间或的石柱上燃烧着的妖火,“所以会下意识在住所入口处堵住光亮,哪怕魔界的天本就阴暗昏沉。” 沈薰衣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回想起白课师带她和姜悯之去魔植生长之地一游的经历,心道的确如此。 魔界的天空颜色本就灰暗无比,除了魔气妖气还有特殊的魔石等发出暗调亮光,在地上一簇簇地堆积着,是没有其他光亮的。 第135章,何处是出路 此窟中多的是天然而生的岩石,避开岩洞这些,偏离妖族自己规划出来的主道路,距找到出口也就越近。 出口处的碎石是妖族弄过去的,与这些自然而生挡在路中间的岩石大不相同。 而关于道路,妖族长久聚居于窟中,却也不是不会出去的。 稍微有些修为的妖,便懂得些妖阵,可以直接出去。 但小妖却是不能了,小妖于妖族中就是修为不高力气也不大的普通成员。 倘若出口处的石头太大,就不容易挪开,想出去就不方便。 但它们却也不常出去,所以不会将出口的方向划分为主道路,偏道更为合适。 沈薰衣听罢,抬头问道,“谢道友,那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这样的话会快一些。 谢繁蹙眉。 沈薰衣笑着道,“谢道友不必担忧,这些小妖我解决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那熊妖一看便是此窟的领头者,他大概也是没兴致去出口小道转悠的。” 谢繁还是没有松口,他闭眼,长长的眼睫微闪动,片刻后睁开眼。 他道,“此窟主道路越有三条,一条通往其他窟,一条通往那妖修所住之处,一条通往小妖群居之所。衍生小道路最多的那条是通往小妖聚居地的,排查起来量稍微有些大,沈道友就麻烦去那条吧。” 沈薰衣一愣,知晓他刚才约莫是用了灵识探查了,在魔界动用灵识,倘若遇到什么,是很容易使其受伤的。 她心中吁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其他两条主道的衍生小道谢道友你去吗?” 谢繁顿了一下,“那两条主干道的衍生小道确实是比沈道友需要探查的要少好些,所以辛苦沈道友了。” 沈薰衣:…… 她还真不是嫌弃自己工作量较大这事儿。 那两条主路,一条通往熊妖洞府,一条是此窟和其他魔窟相连之道,都有很大的风险。 沈薰衣不信谢繁没考虑到这一层,但这是方才谢繁对于两人分开行事的妥协,她不自觉伸手抓了抓腰间的储物袋。 也不再多争,“那好,我尽快排查完那边,便来寻你。” 两个人的话遇见什么,也更加有把握些。 谢繁这次没有拒绝,“我会先去那妖物的洞府那边主道的衍生小道查看。” 沈薰衣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便分开行事了。 沈薰衣这一路过去,遇见的欢天喜地的小妖倒真是不少。 但她的脚步轻,身形活动也极快,小妖几乎察觉不了。 沈薰衣便顺利排查了一大半的小路。 她继续移动着,退出前一条小道,回到主路上。 此时见得前方路口蹲坐着只兔妖,它欢喜道,“我是第一次吃修士的肉呢!” 旁边的还有一只鸡精,“我也是啊,好期待啊!” “什么时候才可以把他们煮了吃掉啊?” “听猴管事说老大叫了荼靡窟的几个魔修过来,等他们到了就可以处理这几个细皮嫩肉的修士了!” “哎,可荼靡窟的魔修也是人族啊,他们不会吃这些修士的肉吧?!” 兔妖点着头,露出几颗长长的牙,继续道,“老大说这样安稳些,他们虽然是魔修,但好歹比咱们妖懂那修士的诡计要多一套法子。” …… 沈薰衣将身形掩在岩石的阴影之下。 听到这两只妖的对话,不由得皱紧了眉。 荼靡窟的魔修,那谢繁那边……会有危险的。 她沉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很快匿入其中另一条小道,打算速战速决结束这边的事情。 兔妖和鸡精还在咕咕哇哇地讨论着。 这时候鸡精突然指着兔妖后面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它脑门儿一痛,就仰面倒了下去。 兔妖吐着长长的兔牙,瞬间紧张地蹦了起来,它蹦跳着正要转过兔子脑袋往后看,然而一只手拎着它长长的粉嫩嫩的耳朵就把它提起来了。 它啊啊啊地想要尖叫出声,然而又一只漂亮白皙的手突然伸到它面前的鸡精身上,逮了一大团鸡毛塞到了它的嘴里。 兔妖的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随即又抖了一下。 心里咕咕吱吱地尖叫着,“啊啊啊啊这只鸡精它已经好几个月没洗澡了!” 然而被味道别具一格的鸡毛堵着嘴,只是发出闷闷的磨牙声。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兔子的情绪的。 她刚刚离开之后,走了几步,突然一想,找什么找找个头啊找! 这逮个现成的直接问难道不香吗? 一眼扫中这个话多还长得不错的兔子。 一般这种话多又能说的,都知道好多的消息。 沈薰衣把兔妖拎到一条小路上,把它单手提到半空。 “不许叫听到没?” 她做出个恶狠狠的神情。 兔妖一看见捉住它的竟然是个人,而且看样子也不是魔修,极有可能是个修士。 虽然这修士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它还是瞬间整张兔脸都变了。 然而它看着面前的人凶凶地张嘴,自己却听不懂这人说的话,于是只不停地抖着四只腿。 沈薰衣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得懂小精怪说话,但自己说的话它们却是听不懂的。 但见这兔妖的情态,便以为它是听懂了。 随即一手弄出它嘴里的鸡毛。 兔妖嘴一得空,就欲要拿出此兔生中最为响亮的声音求救。 尖叫就在喉间,结果一抹匕首抵到了它的兔嘴上。 兔妖:…… 它缓缓地合上了嘴。 沈薰衣微微满意,稍稍放开梅花匕,随即便问,“你们这儿怎么出去?” 兔妖看着沈薰衣的嘴开合着,最后停下来。 它“吱吱吱吱”了半天。 “这人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懂的沈薰衣:…… 哦豁。 :) 她忘了这兔崽子听不懂她的语言了。 这下子怎么问? 比个手势,做个动作? 兔妖不知道这人怎么连嘴也不动了,脸上还带着一种挺复杂的表情。 它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沈薰衣的储物袋也微微有了动静。 沈薰衣拎着这兔子的手没有放,此刻脑海中迅速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要不她把这兔子扔储物袋里,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去搜寻吧。 一时僵持之间,沈薰衣也察觉到了储物袋中微妙的动静。 第136章,妖魔两对峙 沈薰衣晃了一下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储物袋怎么有会动的东西。 过了几秒,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把七宝扔里面了。 她心头陡然一亮,把七宝拎了出来。 七宝的一脸不满,一出来就眨着眼睛眼睛要控诉。 然后下一秒,它就看到了面前的兔妖,七宝懒懒地扫视了兔妖一眼。 虽然七宝长得胖胖的挺可爱的,然而兔妖看到它却微微有些发抖。 沈薰衣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 七宝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整个鱼尾都有些萎靡。 “沈丫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在里面就感觉好不舒服,我们怎么还不出去啊?” 沈薰衣把它提起,更近地靠近了那兔妖。 “喏,问它,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七宝略带鄙视地抬头看了沈薰衣一眼,鱼眼圆圆的,沈薰衣也不确定它是不是在瞪自己。 下一秒,“七宝大爷才不要跟这种小妖怪说话!” 沈薰衣本来也是随便说说,哪知道七宝这般回答。 “看来它是听得懂你的话咯?” 七宝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我们蓝金鲤本来就很厉害!” 沈薰衣赞同地点头,七宝瞬间就翘起了尾巴。 “所以,快问,要不然你就得一直待在这里了,说不定还得被妖做成鱼汤。” 七宝默了一下,转头对上那兔妖的眼睛,鱼身上的鳞片发出淡淡的绚丽的光芒来。 七宝张着嘴动作着,沈薰衣听不懂它说了些什么。 那兔妖一直缩着身子,看到七宝还隐隐有些怂。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害怕还是占据了最高峰。 兔妖再张嘴时,沈薰衣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也没立刻放开兔妖,而是带着它一同先去确认了一番。 这出口竟真的是在这条主干道的衍生小道上。 透过堆积的石头,可以瞥见外面的光亮。 沈薰衣用手扒拉开了一些。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 沈薰衣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没错了。 兔妖这时候挣扎起来,吱吱地叫着,是在问沈薰衣能不能放了它。 沈薰衣笑嘻嘻地打晕了它,扔到了储物袋里。 七宝气呼呼地看过来,“沈丫头,你怎么能把它也仍储物袋里!那是我待过的!” 大概是觉得那已经是它的领土了。 沈薰衣此时无暇同七宝扳扯,“嘘,下次给你换个地方。” 现在要赶紧去找谢繁。 沈薰衣还记得谢繁说他会先去排查熊妖洞府那边的主干道。 她希望谢繁能慢一些,据兔妖和那鸡精方才讨论,这熊妖请了其他窟的魔修前来,定然是会从那条通往其他窟的主干道来的。 而他们排查的衍生小道,倘若排查完一条换另一条的话。就得重新倒退回到主干道,然后再到其他不同的小路。 沈薰衣把七宝放到了衣襟上,它不愿意在耳朵里。美其名曰它看得清前面的路一些。 沈薰衣一路往熊妖洞府那边赶,奔近那边的主干道的时候,沈薰衣便敏锐地嗅到了风荷香的味道。 风荷香是一种味道极淡的香味,常为修士所用,为做记号所用。 而因为风荷香气味的独特性和微妙性,是不容易被其他族类发现的。 沈薰衣当下便了然,谢繁这是给她留了线索引路而去。 这可比没头没脑找他好多了,风荷香的味道遗留下来的时间越长便越清淡,那也就说明遗留者离开这里的时间越长。 沈薰衣闭眼,直接寻找到了风荷香浓郁的方向。 她一路沿着往那边而去,倒也还算顺利,那熊妖约莫不在它的洞**。 沈薰衣一直走,便快要走到了通往其他窟的主干道上了。 她将身形隐在石头后面,看着许许多多的小妖们都从其他小路上纷纷奔了过来。 然后往这条干道上涌去。 她微微皱了皱眉,怎么突然都往这边走了。 而此时约莫是因为这边小妖太多,风荷香的味道被这一片妖气和各种复杂的味道压得也不见了。 谢繁不会被发现了吧? 声音混杂缭乱,沈薰衣竖起耳朵认真听见小妖们零零散散的对话。 “老大也在那里呢!” “竟然这么猖狂!” “哼!这可是我们的地盘!还这么放肆!” “走走走,我们都去看看叭!” 沈薰衣:…… 多么让人充满不好的联想的对话啊。 沈薰衣想了一下,继续在这道路两旁的石头下贴着飞速移动,大着胆子往那边去了。 沈薰衣隐藏着自己的气息,遥遥地已经看见那头小妖们聚集着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着。 但她不敢靠太近,毕竟那熊妖在那边,而熊妖的修为还是比较高的,倘若被发现就有点麻烦。 沈薰衣想了想,伸手捏了个灵符贴在了一只撒脚丫子往那边狂奔的鸭怪身上。 浅黄色的灵符柔软地贴合在鸭的一身厚厚的杂乱的羽绒上,不容易被发现。 这道灵符为视符,沈薰衣修炼此符尚浅。 这符也只能追着那鸭怪身上,借它的近距离让沈薰衣在脑海中看见一些东西。 沈薰衣把自己的身形再往岩石后退了退,确认这里不容易被发现。 随后闭上了双眼。 鸭怪已经进去了,战斗力不错,脚大江山也的确是稳当,一旦挤了进去,便稳稳地撼在那里。别的小妖都挤不开。 符篆贴在鸭怪的背上,和它黄色的绒毛混合在了一起。 鸭怪旁边站了一堆的其他小妖,正前方…… 沈薰衣瞳孔微微一缩。 随即很快回过神来,不不不,衣服颜色不一样,身形背影看上去也没有谢繁的体魄。 弯腰匐在地上背对着沈薰衣的修士,穿着一身色调显然要柔软一些的竹青色道袍。 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只对着众妖的肩背有细微的小心翼翼般的颤抖。 鸭怪跺着脚,挪动着身子再往前了一些。 那熊妖和两个魔修的身影映入沈薰衣的视线。 只不过此刻那熊妖长满毛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和不快。 沈薰衣很努力地辨认出了这个。 而那两个魔修脸上却是一番笑眯眯的风轻云淡,忽略那身上陡降陡盛的魔气的话。 再怎么看,这都有两方对峙之感。 第137章,铁扇破面来 熊妖此时心中确实气得要死,这荼靡窟的两个魔修方才来了,没经过他同意就去看他的战利品了,这无可厚非。 可如今竟然还笑着道想要带走一个。若不是小妖禀报被他拦下。这还就真的自个儿带走了。 当然他认识荼靡窟的家伙也不是一两天了,却还真的是今天才见到这么无耻的行径。 他叫这些混蛋来干嘛的,不就是瞅着反正他们又不吃人肉,让他们帮他盯着点儿让自己和小弟们安稳地开个荤。以后若是他们有事相求,他也会帮啊。 结果现在还堂而皇之跟他胡老大抢起人来了。 那两个魔修脸上都带着些修炼留下的藤纹,暗黑暗黑的颜色,长相一个阴柔之极,一个有些粗糙蛮横之感。 “胡老大,我们兄弟二人特意来这一趟,你不会就这样小气吧?”,阴柔的那个魔修道。 另一个魔修也道,“是啊,我们还带了那魔沉丹来给那修士吃了,又还帮你查看了一下那三个修士的情状,他们几个已经跑不了了。” 熊妖脸色阴沉,“那你们也不必这般吧,想要的话下回我胡老大再给你们抓两个修士不行,非得做这般行径?!我炽岩窟这么多的小弟,这四个修士此番本来就不够吃的。” “哎呀呀,别激动,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兄弟俩就要这一个修士,下回你再叫我们来,我们定然不会再这样同你抢了。” 熊妖磨了磨牙,“荼莫,这次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这修士给我留下!” 荼莫正是那长相阴柔的魔修。 “啧啧啧,让我问问这修士愿意跟谁走呗!” 他摇着手中一把扇子,走到那修士面前弯下腰来,挑起他的下巴。 那修士背对着这边,沈薰衣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是那四个修士其中的一个。 距离太远,没有办法判断这修士是不是那四个之中的另外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先前的另外一个身穿金色道服,反正定然不是那个的。 魔修的距离也太远,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等级的。 荼莫挑起那修士的下巴来,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正是那个方姓修士。 荼莫朝着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乖乖,别闭着眼睛啊,你说说想不想跟我们走?” 沈薰衣:……??有那么一、、的鸡皮疙瘩吧。 那方姓修士仍旧闭着眼睛,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沈薰衣还真没想到这鸭怪给力了这么久之后,这时候突然掉链子了。 大概是它好奇心太重,努力地探着头想见那修士面容一二。 结果后面的小妖也在骚动地拥挤着。 于是它摔了出去。 它摔了出去没关系,摔到那阴恻恻的魔修面前就有关系了。 只见那魔修勾着淡青衣修士的动作一顿。 他舔了舔牙,目光凝在鸭怪背上。随即另一只手一抬。 几乎完美融合在羽绒上的符纸瞬间飞了出去,灵符以一种轻盈而自由自在的姿态飘在空中。 另一个的魔修眼神一变,他立刻转头朝熊妖道,“胡老大,你这窟里不够干净啊。” 荼莫也早收了脸上的笑意,过分阴柔的脸此刻盯着符纸,显得有几分诡异。 符纸飞在空中,熊妖也看到了这符纸,但他不是太懂。 但听魔修一说,却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灵符有主牵引,修士的灵力引导下才能运作。 沈薰衣这张符纸并非像治愈符那种一使用就会融化消失的。 反而是需要持续操控才能用。 荼莫的视线隐约往这边投来。 沈薰衣敛息,却也沉得住气,此时没有动。 七宝也感觉到了来自前方的危险视线,它目瞪口呆的,非常非常地微妙声音道,“沈、沈丫头……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沈薰衣捂住它的嘴,手心微微起汗。 魔修毕竟是人,果然是比妖怪要敏锐得多。 虽然隔着好几重岩石柱,沈薰衣却都能感觉到那魔修的凛冽视线,关键是好像真的准确地往她这边打来。 此时喧闹的小妖们也都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气氛压抑紧张之极。 就在沈薰衣浑身紧绷之时。 蹲在方姓修士身前的魔修荼莫动了。 他舔着牙,脸上的魔纹也随着他脸上的动作抽动着。 众小妖都见他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闪电萦绕着黑雾便径直往沈薰衣所在的石头方向劈去。 熊妖和另外一个魔修都没太看清他的动作。其他的小妖更是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了。 毕竟荼莫是荼靡窟数一数二的魔修。 再一眨眼,荼莫右手所执扇间的片片锋芒,在接触到那层层石柱时,几乎是刹那,撕开了那面的所有岩石。 岩石炸裂开来,发出轰鸣爆破的声音,喷落一地碎石烟尘。 荼莫的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然而撕开他猜想的那块岩石石柱的时候,后面却是一片空荡荡。 只有一片刚刚激起的烟尘。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动作顿了下来。 怎么可能?! 荼莫难以置信地往周遭的岩石处搜寻,一挥手便是摧毁了一道道石柱,妖火落在地上森森地发亮。 他站在一片废墟间,脸上一片阴霾。 那边的烟尘都飘飞到了熊妖他们所站的这边,一群小妖们都被呛到了。 发出此起彼伏的古怪咳嗽声。 荼莫握紧了手中的扇子,指尖自扇尾的锋刃处划过。 将映得清人脸的刀刃上染上一层层的乌黑色血迹。 他转身,舔了舔指尖,朝熊妖道,“查。” 沈薰衣靠在墙上,听着那边的岩石爆破轰鸣之声,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岩洞间有风吹来,她觉得微微发冷。 她才惊觉过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沈薰衣对上眼前谢繁担忧的目光,伸手抹了抹脸上不存在但心里存在的眼泪。 呜呜呜呜呜要不是谢繁她不会被那魔修剖开吧! 她其实自觉反应挺快了,早就将追风符拿了出来。 然而从听到第一支岩柱爆破到她躲着的岩石被剖开,时间短得让她心惊。 不,是那魔修的速度之快让她心惊。 这魔修的修为在那熊妖之上不知多少。 谢繁见眼前的少女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脸上闪过淡淡的懊恼。 “没事吧?” 第138章,以身为诱饵 沈薰衣听到谢繁的声音,微微安定了下来一些。 她抬头看向他的脸,“没事。” “谢谢。”,顿了顿,她又道。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是怎么找到她的,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沈薰衣长话短说,把找到的出口告诉谢繁。 不过说完,她就意识到了问题,“刚刚那个魔修……发现我了。” “他肯定会阻拦我们出去的。” 沈薰衣跟着姜悯之,麻烦也搞了挺多的,但这次跟着谢繁,她心里面愧疚得不行。 “是我太不小心了。” 谢繁听着外面的动静,闻言,“不是你的错。你是来找我的,谁也无法预料到。” 谢繁的指骨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微微叩了叩。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沈薰衣赞同,现在除了熊妖还来了两个魔修,比之前还棘手,“那我们?” 谢繁道,“你和他们先走。” 沈薰衣一愣,“他们是?” 谢繁声音稳稳的,没有多大起伏,“刚刚去了关押修士的地方,三个人,我去吸引注意力,你跟他们先走。” “我听到他们好像被那魔修喂了什么丹药。” 谢繁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道,“但我已经用其他丹药给他们将那药性暂时压下去了。” “那就好。” 然而说完这句话,沈薰衣就沉默了。 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看着少女皱着的好看的眉头,谢繁以为她不赞成这个办法。 谢繁正要开口继续说服她。 然而下一秒沈薰衣就抬头轻快地微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谢繁唇形临时一改,她同意了? 这位道友心理调节能力还不错。 他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可以。” 沈薰衣眨了眨眼。 她心里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应该至少要等一下,毕竟刚刚被那魔修发现,熊妖自然也知道了,那么这样的话,现在外面定然在紧锣密鼓地搜寻他们。 再待一下避避风头比较好。 然而既然谢繁这么说,她也没多问。 可能是因为男主buff让她对谢繁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吧。 于是在谢繁的带领下,沈薰衣便和他出了岩洞。 外边儿果然很热闹,好多小妖怪跑来跑去叽叽歪歪,手上都拿着武器。 她紧紧地跟着谢繁。 很快就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岩洞里见到了那三个修士。 此时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然而看到谢繁进来眼里就散发出光彩来了。 “谢道友!” “谢兄弟!” “这位就是另一个道友?” 谢繁点了点头。 他扫视了一眼几人,从这里去洞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倘若几人这样过去,目标太大。 因此略一权衡。 几人便分成了几路。 先前那个和熊妖打斗的那个修士,伤得还有些重。 他们得两两为一队。 本来是要那年轻修士带这个受伤的修士为一队的,另外的则是沈薰衣和脾气暴躁的那个修士为一队,谢繁则是吸引注意力。 谢繁说完,他问那几个修士道,“这样如何?” 那几个飞玄派的修士还能觉得如何,虽然他们实力不怎么样,脑子也一般,但是让人家以身犯险当诱饵却也是实在过意不去。 不过可没有人会和性命过意不去,随即纷纷点头,“就按谢道友说的办。” “道友的恩德没齿难忘。” “我们出去后定然会发信号来救你的谢道友!” 沈薰衣:……为什么说得就像人家一定会输一定会被抓住似的。 谢繁的神情有些微妙,他淡淡颔首,没有多说。 “那就这——” “那个……” 谢繁说到一半,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沈薰衣在旁边弱弱地举起了手。 “沈道友有事?” 沈薰衣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我想问,这三位道友被救出来了,那妖族没发现牢房空了吗?” 那边先前的暴躁修士便解释道,“没事,谢兄弟已经帮我们做了替代品,一时发现不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轻松。 沈薰衣一顿。 她看向谢繁,谢繁点了点头。 “还有事吗?”,他道。 沈薰衣道,“我觉得刚刚这个分组不太好。” 谢繁,“嗯?” 沈薰衣轻抚手,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攀扯起来,最后下结论,“综上,我觉得这位受伤的道友应该和谢道友一同,而我走在最前面。” 看着谢繁微微蹙起的眉头,沈薰衣继续道,“我方才找到出口的时候前去确认了一番,你们不会有人比我更快地更准确地找到那里。这位道友受伤了,和谢道友一同的话,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以谢繁的修为,敛息带着一个人走,可比其他两个修士要轻松保险多了。 “怎么样?”沈薰衣说完看向其他几个修士,他们却是被说服了。 的确,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又快又好地离开这里。 沈薰衣看到其他三人都点了点头。 才看向谢繁,却见对方已经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一会儿了。 “谢道友?”,沈薰衣面色如常,语气带着询问。 沈薰衣显然都要以为他识破自己的想法了。 她微笑着,脸上一副无所畏惧任你打量的样子。 谢繁这才不紧不慢收回目光。但也不置可否。 过了两秒,他道,“好。” 谢繁心里有些疑惑,按理方才她在那魔修遇见的一遭,当时看样子应当是把她吓到了才是。 现在做领路的,胆子还真不小。 她只要一说是哪里,他用神识略一探查便知道了。 虽然谢繁嘴上同意了沈薰衣的提议,但是心里有所顾忌。 沈薰衣走在最前面,他带着受伤的道友走在后面,另外两个道友垫后。 这条主干道确实是因为沈薰衣仔细排查过,所以连哪块石头比较大视角比较刁钻她都知道。 虽然一路上小妖们转来转去的找人,脸上还有些惊畏夹杂着愤怒之色。 但几人确实是在沈薰衣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到了那出口的岔路口。 这处把守的妖怪很多,几乎是有东吹草动就会被发现。 沈薰衣走在最前面,扫视着那岔路口,扫视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 却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谢繁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提防她会突然跑出去替代他成了那诱饵一般。 第139章,得出不得出 沈薰衣稍微往前面动了动,于是谢繁也动了动。 沈薰衣这下可感觉到了,她翩若惊鸿影已经练了五年了,如今也已经到了翩鸿一层了,即便有些修为的修士,也不容易察觉不到她的动静。 那魔修,倘若不是那灵符没有贴紧,他怎么会能察觉到她。 沈薰衣想到这里有些头疼,怪她灵符修炼不到家。 谢繁还提防着她,就连他旁边的修士也看出来了。 虽然是想要逃命没错,但是倘若一个小姑娘为他们这般做,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然而两人心里想着,却都想多了,因为下一秒沈薰衣就转头过来了。 她一双桃花眼弯起,朝谢繁做了个口型,“要该你了。” 谢繁不由得又松了口气。 沈薰衣从前面安稳退下来,扶着那修士,那修士初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怕这么一个小姑娘扶不住他。 想要自己撑着大半重量,因而手臂微微往外抽,最后发现:嗯,抽不动。 这小姑娘扶得太稳了。 谢繁走到了前面,略一审视面前的情形,自然也会对这个场景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这里除了有这些站成一排一排守着的小妖,妖气弥漫之外,还有魔修的气息。 提了那个办法,他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形,毕竟往出口逃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沈薰衣见谢繁往他们后面退了退,几个移步青衣残影,移到了与他们挺远的一个岩石后面。 他的容貌微微地发生变化,变成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随即一点一点地小心挪动着,脚下没有踩到碎石上的响声,但是却又故意泄露一些微弱的气息来。 当然那些小妖是对这种气息无感的,于是他便一步一步靠近到了其中一个最边上的小妖后面,刚刚伸出手来想要打晕它。 后面便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道,“啊,捉到你了。” 随着声音响起,谢繁抬在半空中的手猛然一顿,他像是不可置信般抬起头来,瞳孔微缩。 他掌下的小妖对面的那只狼妖全身突然喷散出一团浓郁的红黑色烟雾,烟雾骤然涌来,又渐渐退下,狼脸慢慢回到原来的样子,一张阴柔的脸,荼莫。 然而谢繁也只是在荼莫出声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而已,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照常劈晕了手下的小妖先。 下一秒就惊慌失措地转身而去。略带 荼莫舔了舔牙,嗤笑道,“这倒有意思。” 他扫了一眼在原地闹哄哄地要去追的妖怪们,冷冷道,“不必跟来!” 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人就够了。 荼莫掀袍追了出去,一阵阵魔气充斥在空气中。 妖怪们面面相觑,沈薰衣甚至还听到那抱怨的。 “哎,荼靡窟的荼莫也太猖狂了吧!那个修士跑得这么快,他追得上?!” “嘁,我看他就是有些自大,咱们窟还是很绕的!” 一个猫妖弱弱地道,“荼莫大人很厉害的啊……” “你是哪个窟的啊?难道咱们老大不厉害吧?!” 女猫妖委屈地眨了眨眼,“……老大本窟第一厉害!” 沈薰衣:…… 虽然有两个魔修,但是来这里堵他们只有一个,沈薰衣想起刚刚那个魔修的样子,心中也确实觉得他应该挺狂妄的。 但刚刚时间太短,她没能探查出对方的修为。 但确实是比熊妖要高的了。 沈薰衣不再多想,转头朝几人道,“要出去了。” 虽暂时出不了魔界,但怎么都比在这里面要好得多吧。 想了想,沈薰衣还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三张之前画好的追风符。 飞速告知了几人用法。 不能离开魔界,还是至少离这个大本营远一点吧。 几人很是感激。 随即沈薰衣便将储物袋里的兔妖朝着那边争吵着的妖怪们扔过去了。 正被砸中的那两个妖怪一愣,“兔兔,你怎么在这里?” 兔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站在其他地方的妖怪们也来询问它。 大概是觉得想要逃跑的人已经被那荼莫追去了吧,所以都下意识有些放松。 沈薰衣挑眉,倒没想到它在这个窟还挺有名气的。 也是,这只兔妖白白软软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弃鸡精而选择它了。 兔妖刚被砸醒,就看到了自己的好多朋友,它忽然想起什么,正要提醒大家,突然对上围绕着它的妖群后面的脸,吼出了此生最为尖锐的叫声。 沈薰衣和几个修士把这些小妖都打晕了。 那暴躁的修士还有些不解,他挠了挠头,“杀了它们不是更方便?” 沈薰衣摇头,“但我觉得打晕方便些,见血还得摸刀。” 几人跨过那些小妖的身体,用灵力击碎石堆时,一声暴怒的声音响起,“给我抓住他们!” 沈薰衣转头一看,是熊妖来了,从另一条路才出来,刚刚拐弯,看到他们,声音戛然而止在与这条道路相对的那条小路上。 年轻修士的身子也快出去了,还剩下半个头在里面,他抬头道,“沈道友,你怎么还不动,你快也紧着出来呀!” 沈薰衣默默地把他还没退出去完的半个脑袋塞了出去。 然后退开一步,让他看到路的尽头的魁梧的熊妖。 年轻修士:…… 沈薰衣干脆利落地把他推开,往他身上贴了一张追风符,送他离开“千里之外”。 然后缓缓站直身子,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手一放下来便变成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熊妖站得远刚刚一瞥也没看清她的长相,看到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关键是她还把自己到嘴的修士肉都给放走了。 他旁边的小妖们也都气得呲牙咧嘴。 猴腮气得嘴都歪了,朝熊妖道,“老大!我们一定要把她油炸了吃!” 熊妖目眦尽裂,气得胸脯呼呼地鼓动,他重重一抬熊掌,一阵浓郁的妖气迎面便沈薰衣打来。 速度极快。 她脚步轻移。 躲开了。 然而身后的出口的洞,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愈合”了。 不再是碎石墙,而是一面真正的墙壁,上面还飘逸着热腾腾的妖气。 沈薰衣面无表情,她总觉得熊妖这种力量型选手,比追着谢繁去的那个魔修要好多了。 再说了,暂时关门就关门。 她又没真的打算跟那修士一起走。 第140章,下一个魔窟 这时候的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沈薰衣挺怕那个魔修那种阴恻恻的气场。 然而对于熊妖这样的却没那么怕。 熊妖盯着面前这小丫头,修为应当在它之下,却竟然不怕他。 难道有什么底牌? 沈薰衣慢慢地走到小路口中间,两只手背在后面。 熊妖气怒,想要说“你跑不掉了!” 然而它又想起这修士应该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 不过随着沈薰衣大这胆子走过来,他便也微微绷紧了身子。 刚刚才跟那荼靡窟的荼勾说通了,同意让他把那个修士带走,结果下一秒他就一个修士都没了。 不过也不算还没有,出了炽岩窟,外面也是魔界,那几个修士跑不了多远。 熊妖看着面前的沈薰衣。 然而下一秒,他旁边突然有小妖气喘吁吁地出现,沈薰衣顿脚,她都没看到这报话的小妖是哪里来的。 小妖累得吐着舌头给熊妖禀报道,“老、老大!小的们没——没追到那三个修士!” 熊妖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修士,想要质问的话都要把自己憋坏。 沈薰衣看着它死瞪着自己的样子。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动手来抓她。 然而她想多了,因为下一瞬一阵妖气就直直朝她扑面而来。 沈薰衣身体一紧,背在身后的手上各挑着一张灵符。 此刻迅疾地燃烧起来。 沈薰衣步子迅速利用翩若惊鸿影移开,脚步运转之间,留下灵力的残影。 身形之快,把对面一众小妖看得有些吃惊。 沈薰衣堪堪站稳脚步,一阵杀气又从背后刺来。 熊妖手上有没有拿他之前那个沉重的铁锤,沈薰衣还是有感觉的。 她当下一只梅花匕挡了上去,正好挡住熊妖的手掌。 熊妖身上的妖气随着它的动作四处飘荡。 它的确是那种以力道取胜的妖怪。 沈薰衣的匕首刚接触到它的熊掌就立刻收回退来了。 熊妖掌中一空,都没有来得及夺过她的武器。 随即它很快又向沈薰衣抓来。 沈薰衣身体本就灵活,再加上用了翩若惊鸿影,熊妖笨重的身躯竟然一下子拿她还没有办法。 它突地顿住,从喉咙里发出了猛烈的叫声。 沈薰衣耳尖微微一刺,几有眩晕之感。 她随即便将手中燃烧的灵符往身上一贴,一时间一阵清风拂来,她往墙上一踢,就飞逃了出去。 前面是一片靠近的小妖,沈薰衣左手又一抛,一张烈火符冲小妖们而去。 虽然这些小妖常年与岩浆相伴,然而对于这蕴含了修士灵气的火,还是下意识跳着散开了。 要不是这里面窟顶不高,沈薰衣想,她怎么会用追风符而不直接御剑呢。 后面熊妖追得极紧。 沈薰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打算去找谢繁,谢繁虽被那魔修追着,他定然不是光因为需要做诱饵所以留下来的。 而是因为那边还有一个飞玄派的修士。 不过看之前那情状,那两个魔修似乎是想要带那修士走。 沈薰衣也不知道那魔修追着谢繁往哪里去了。 在更多妖怪追着她来之前,她定定地瞧中通向其他窟的一条路。 毕竟其他的路都是困在这个窟中的死路,而这条路…… 沈薰衣还在犹疑的时候。 七宝已经在她衣襟上哆嗦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就走这条路!那个谢道友就是走的这边!” 沈薰衣没有空看它,便径直往这条路去了。 熊妖追到这路口,身形却陡然停了下来。 猴腮带着一群小妖跑过来道,一脸肉痛又气愤地道:“老大,咱们不追了吗?” 熊妖咬牙切齿,跺得地面都震动了几响。 他追着一个修士,这不是让所有窟都注意到这事儿么!他们还不得跟他抢!关键是还丢脸,竟然到嘴的肉都没了! “她跑不了。”,熊妖拦下小妖们。 炽岩窟位于众魔窟的边缘地带,她去的那个方向,才是前往魔窟的中心。 沈薰衣逃出炽岩窟没多远,追风符的效力也消失殆尽。 她没有再使用,因为使用灵符的消耗极大。 再说,飞在空中还是很显眼的。 沈薰衣不知道自己具体又停留在了哪里。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她还没有到下一个窟。 这只是窟与窟之前的中间地带,两边都是非常黑暗的,不同于窟中有妖火。 不过两边的暗处却常常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沈薰衣努力保持微笑的心态。 暗暗问七宝,“知道谢繁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七宝定定点头,“就是这条路上有他的气息!” “能带我找到他?” 七宝有些纠结地嗯哼了半天。 “能是能,但是……” 但是这里魔气充斥着,而且比刚刚在那个窟里的范围更加广泛,倘若它靠着嗅觉来寻找到那个谢道友的话。 它肯定会吸入好多魔气的。 沈薰衣猜想或许是有难度,叹了口气,便道,“困难的话那就算了。”,顿了顿,她继续道,“咱们小心一点,慢慢来。” 谢繁很有可能是去找那个被带走的修士了。 那个修士应该是会在荼靡窟,她小心一点前往荼靡窟便是。 说起来这里也看不出是个白天黑夜,她想了想,又轻轻问七宝,现在外界是什么时辰了?” 七宝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好像已经是晚上了。” “不过魔界反正差不多是永夜,这会儿也正合适。” 沈薰衣闭了闭眼,今夜一过,就过去一天了。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谢繁和救出那个修士,他们说不定那大比也错过了。 不过要在这无边际的魔窟找到谢繁又谈何容易。 沈薰衣叹了口气。 继续在这片黑暗中向前。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的魔修和妖怪。 沈薰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才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亮光。 但同时她也知道,那也许就是进入另一个魔窟的入口了。 她想了想,却还是得进去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妖魔了。 就在沈薰衣要迈出黑暗,走进那条路时,七宝突然惊道,“沈丫头,有人来了!” 沈薰衣脚步一滞。 第141章,隐貌入荼靡 沈薰衣将身形隐匿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也立即隐匿了气息。 眼睛直直盯着前面,便看见了几个魔修从前面的魔窟洞口走过。 “今天荼大人带回来了一个修士,你知不知道?” 一个修士对着身旁的修士道。 那修士顿了顿,点头,“知道,好像是从炽岩窟带来的年轻小修士。” “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左边的修士抬头,一张普通的脸上带上浅浅的笑容,谦虚,“我也只知道这一点而已,不知道荼大人带修士回来干什么?” 右边的魔修咂了咂嘴,看着他好奇的神色,低了低身子,冲他招手。 左边的身穿玄色衣袍的魔修靠近了一些,他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荼大人和小荼大人看上了呗。” 左边的魔修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啦?你还没听说过吗?” 那魔修见他如此,碰了碰他肩膀。 左边的魔修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带着适到好处的诧异道,“听说过,不过还是有些吃惊而已。” 两人的身形消失在洞口,往里面继续去了。 沈薰衣距离远,怕被发现,那两个魔修的声音又很低。 她不得不问问七宝,七宝这时却望着那洞口,眼神有些发愣。 沈薰衣轻轻地推了推它。 七宝突然“啊”了一声。 “那是谢道友!” 沈薰衣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它的嘴。 “人才刚过去,不怕被发现?” 然而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一下子带着七宝就闪没影儿了。 先前的魔修一提到两位荼大人就停不下来了。 本来那炽岩窟只需要随便派两个人过去的。 但是今天两位大人突发奇想都去了一趟。 “刚刚小荼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他好像是追一个修士追丢了。” 另一旁的修士也很配合,“还有这等事?” “对啊,我也很诧异,小荼大人的修为,可比荼大人还要高,竟然还有年轻修士能从他手中逃脱,那也是挺能耐了。” 长相普通的魔修不置可否,继续询问道,“那小荼大人定然是很生气。” 另一个魔修没有察觉到他几乎没有多大起伏的语气。 “当然,现在那个从炽岩窟要回来的修士可有苦头吃了!”,他语气有些愤愤。 另一个魔修的眉头皱得有些紧,在旁边的魔修又过来搭讪的时候恢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然而走着走着,他脚步略一停顿。 几不可察。 便继续往前走了。 那魔修还要拉着他说各种事情,然而突然后颈一痛,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晕了过去。 面貌普通的修士转身,看着后面空空的道路,叹了一口气道,“出来吧。” 躲着的沈薰衣一愣,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同样顶着一张不属于她的脸。 她盯着面前的人,试着喊了一声,“谢繁?” 面前的魔修似乎有些发愁的样子,缓缓启唇,“是我。” 他就知道。 沈薰衣见他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没走,便也不去解释了。 她觉得谢繁跟姜悯之有点像,知道的都太多了。 沈薰衣留下来没别的,就觉得留谢繁一个人他要是被围攻怎么办。 人家当了诱饵深入其中,拍拍屁股就走了好像不太好。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真的厉害,摆脱了那个魔修不说,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繁看着她的神色道。 沈薰衣点点头,看着脚下的魔修,她一手将他拎了起来,到旁边的一个石头下面。随即就瞄上了他的玄色衣袍 对上谢繁微微诧异的眼神,她面色如常把那魔修的衣袍给脱下来了。 当然,留了底衣在的。 谢繁也知道她大概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愣了一两秒,背过了身去。 穿衣是不用自己穿衣的,沈薰衣施了个法,便换好了衣服。 她上前对谢繁道,“走吧。” 谢繁只在静默中点了点头。 荼靡窟并不像炽岩窟,要比炽岩窟不知道热闹多少倍。 沈薰衣和谢繁离开这条路不久,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歌声和乐器声,还有一些喝彩起哄的声音。 走过僻静的路之后,才发现前面的空地,仿佛一片市集,都是魔修们聚在一起做自己的事。 卖东西的,唱小曲儿的,跳舞的,看戏的,比试的都有。 有些男魔修的腿上坐着的也不知道是女魔修还是妖怪。 嗯,沈薰衣扫视了一圈,发现甚至还有起点不允许说的事。 果然荼靡窟挺奢靡的。 两人要过去这片区,才能到另一条路,然而这里魔修这么多,拥挤而密集。 无疑,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沈薰衣偏头看谢繁,他一张别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忽视他绷着的肩膀的话。 …… …… 荼莫很生气,即便回来了好一会儿了,一张阴柔的脸还是仿佛阴沉能滴出水来。 荼勾想办法说服那胡老大把这修士带回来了。 此刻就关在房中。 但他现在气的已经不仅仅是追丢了那个修士了。 而是刚刚胡老大放消息来说。 他捉的几个修士都逃出去了。 炽岩窟哪里的寻常出口就他当时堵的那一个。 他追着那修士而去,竟然没想到是个离山之技。 荼勾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得安抚他,“二弟,好了别气了。” 说着话,他踢了踢脚下的面容清秀的修士。 那修士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 缓缓地睁开一双眼睛,望着洞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随着眼神渐渐聚焦,他看到了旁边俯视他的荼勾。 身子悚然一抖,就坐了起来,撑着地往后退。 荼勾不由得嗤笑起来,“荼莫,你这回看得这个修士还有点意思啊。” 分明查不多是个炼气中期的修为,胆子小的跟以前被掳进来的凡人别无二样。 荼莫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一时没接话,只问,“永夜令发出去没有,让附近的窟都看紧出口!” “发了。” 荼勾回道,弯腰看着脚下的修士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们荼靡窟的实力是就近窟中实力最强劲的,虽然那些窟有不满,也差不多会遵从的。 荼莫此时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他从椅子上走下来,噙着笑一身暗红色衣袍,走到地下的修士面前。 第142章,永夜令追捕 看着对方恐惧的眼神,但是清秀白皙的脸,他缓缓地蹲下去勾起了他的下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我可是飞玄派的人!” 方回用手试图去扳开荼莫捏着他下巴的手。 然而却怎么都扳不开,这魔修的手有一种冻得人发痛的冷意。 反而他的下巴却红了。 荼莫听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他扭着方回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 “清阳之体?” 方回瞳孔微微一缩,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修仙界的修士有些人有特殊的体质,但是特殊体质的人怎么说都是很少的。 清阳之体就是其中的一种,倘若纯阴之体的女子是女修士中最易被作为炉鼎的体质的话,那么清阳之体便是男子中的此类体质。 这种体质的人为己所用的话,可以增进和加速使用者修为的同时,却也能够帮助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本身增加一些修为。 因着他修为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在大师兄的庇护下,一直以来都几乎没有别的人发现的。 他是怎么发现的…… 方回这回努力地挣脱荼莫的手成功了。 嘴皮子有些哆嗦,他小小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荼莫薄唇边扯出一丝笑容来,“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方回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他的手上蕴起灵力,想要朝荼莫击去,然而荼莫微微偏头,伸手往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按,他便咬着唇偃旗息鼓了。 荼莫拍了拍他的脸,“乖。” 随即揉着他的唇塞进去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 荼莫一挥袖,外面进来了两个魔修。 “把他带到我洞府去。” 两个魔修颔首便将方回拉了出去。 荼勾看着荼莫的神色,“现在感觉好些了?” 荼莫笑了。 …… …… 这厢谢繁和沈薰衣好不容易过了那片闹区。 到了另一条路。 两人小心翼翼的,终于寻到一处可以停脚的地方。 沈薰衣见着谢繁干脆利落打晕了路过的魔修。 周遭安静了一些,隐隐地可以听得到别处的吵闹声。 她简单询问了谢繁之前的事。 谢繁原来之前引开那魔修并未与他交手,但是那魔修的修为却是比熊妖真的要高上几层的。 先前那魔修,两人刚刚一路混水摸鱼一番。也知晓了那魔修的名字和身份。 阴柔的那个攻击沈薰衣的魔修名唤荼莫,而另一个叫荼勾。 谢繁先前引开了荼莫,还是废了好一番功夫。 从炽岩窟到荼靡窟就剩刚刚沈薰衣来的这条路。 沈薰衣以为的周围黑漆漆的都是墙壁罢了。 然而实际上周围却也是四通八达通往其他魔窟的道路。 谢繁一路引开荼莫,去了周围好些个魔窟。 当然荼莫自然也是穷追不止的。 沈薰衣不知道他遇见其他窟的魔修。 虽然谢繁说并非所有魔窟都是有魔修和妖物居住的。 但他说来轻巧,实际上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沈薰衣也觉得自己抹黑走的路很巧,竟然就到了谢繁所在的荼靡窟。 先前奔逃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灵力,尤其是那一张追风符。 从熊妖手下逃得,也只是险险而已。毕竟熊妖的修为可比她高。 修为一级压死人。 沈薰衣现在也真的有些累了,还饿了。 但两人在这魔窟之中,迄今为止,无论是对上熊妖还是荼莫,都还没有真正交手。 沈薰衣习惯性先问一问男主。 “现在我们是要去救那剩下的一位年轻修士?” 谢繁拧着眉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闻言他摇了摇头。 “不行,现在救不了。” “这魔修发了永夜令,虽不知具体是何物,但大概知晓那是为捕我而来。” 谢繁顿了顿,转头看向沈薰衣,“你现在跟着我也很危险。” 沈薰衣耸耸肩,“方才听说这荼靡窟内做主的就是荼勾和荼莫,忽略他们的手下不谈,你一个人对上两个人,那更是为难。”,她虽然不是什么极为有能之人,但在魔窟里面,多个人还是要好一些。 之前沈薰衣也大概看出来了,那荼莫修为怕是这窟中最高的,当时同样看到,荼勾带给沈薰衣的威胁感却是不同的。 不知不觉洞外走来走去的魔修又增多了,两人甚至听得了周边的小洞**的魔修喝令搜查的声音。 谢繁脸色微变,抿唇道,“走。” 沈薰衣当下便和他出了洞府。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方才还零零散散的魔修们,突然都变得严肃规整起来。 不仅如此,那不远处隐隐的喧哗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去。 转而变成的是一支支齐整的队伍。 像是在搜寻什么人。 沈薰衣微微诧异,“他还真是不死心。” 即便不知道谢繁往哪个魔窟去了,自己的魔窟也要搜个彻底。 沈薰衣和谢繁意识到,眼下最好的打算便是一同融入那队伍之中。 然而那队伍并排两人很是齐整。 倘若突然往后面加上一排,前面的魔修定会发现不对的。 如果真的要进去,唯有抹杀最后一排的魔修。 打晕的话是不靠谱的,这魔修队伍不断地搜查,会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身体进而引起怀疑。 沈薰衣这般想着。 队伍往两人石壁旁边的道路而过。 沈薰衣和谢繁对了个眼神。 沈薰衣也不知道两人的打算究竟是不是一同的。 然而看到谢繁手速极快地伸出双手去拉人。 她就懂了。 不过谢繁好像觉得她没懂。 她的手很快紧跟着他伸了出去。 谢繁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在空中一滞。 前面并排着的并排两个魔修。 需要处理掉两个。 他的一只手在一个魔修的后颈上略一顿就让开留给了沈薰衣。 沈薰衣上前,指尖轻点虚环着那魔修的颈部,微微用力打晕了那魔修。随即往石头后面拖开,便亮了梅花匕将其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谢繁在沈薰衣之前便做好了这事。见沈薰衣这般利落,凤眸微微有些波动。 普通的魔修身上没有修为强大的魔修那般的魔气萦绕,然而死后,却也在石壁以后化作了一片红黑色的烟雾。很快就飘散不见了。 两人接下来立刻混入了队伍之中。 看这队伍的架势,是要将整个荼靡窟都严密搜索一遍。 第143章,交手与援手 两人不动声色。 规矩地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这可是个好机会。 走过整个荼靡窟的话,很有可能能见到那被掳来的年轻修士。 不过想到这个,沈薰衣还是有点无语的。 之前听那离开的几个飞玄派修士提了一下被掳走的那个方姓修士,好像叫方回。 据说是个胆子小的。 但他也是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假设她待会儿和谢繁能找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们联合起来尽量全身而退。 沈薰衣和谢繁跟着魔修队伍,搜寻了荼靡窟大半个角落。 当然,既然是搜寻,就绝对并非是只有这一支队伍,他们一行,迎面还遇上了好几支其他的队伍。 或许是从刚刚的其他地方搜寻过来。 一支队伍搜寻离开,却是能让逃离的人跟在后面躲避的,而多支队伍包裹着追捕的话,便堪堪将这些能够藏身之所变成了一个闭环。 想要隐藏,很难。 在搜寻了大半个荼靡窟之后,他们这支队伍总算到了沈薰衣他们想去的地方。 为首的魔修举着武器,看着面前关闭的洞府。 “此处是小荼大人的居所,小荼大人有令,这处可以不搜索。” 沈薰衣同其他魔修一样没有出声。 这队伍的领头魔修,每次到了一个有点名分的洞穴,都要例行公事的叙述一遍这是何处,接下来进去搜寻这个洞府巴拉巴拉的。 沈薰衣最开始的时候以为这些被吩咐的魔修,至少要应和一声“是”,哪知道全部都闭嘴的。 一群人之中,大家都说话就你不说话,你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大家都不说话就你说话,那就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沈薰衣第一次听到领头魔修的叙述张嘴想要回应的时候,谢繁迅速地拉了她一下,她突然发现,随即头皮一紧。 真情实感地咬到了舌头。 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咬到舌头的痛呼也是一样的。 此刻沈薰衣和谢繁听到领头魔修的话,目光都不经意般落到了那关闭的洞府上。 那修士究竟是荼莫想要带回来,还是荼勾想要带回来些呢? 小荼大人,应该指的是荼莫。 关着这洞府的门,里面莫不是有什么不成? 他们之前已经搜查过荼靡窟的牢室了,里面是没有人的。 最近的仆子忙跑过去把拴在树边的布帘马车牵来,云络安看了看,拧眉沉道:“换!换马!” 马车虽更舒适,附有车厢却也笨重,速度不行,眼下手掌触到的温度……他垂眸看上怀里人蹙起的痛苦烟眉。 小仆子常跟着他,自是知少爷脾气,眼下却也被震得一愣。不敢再对上他的脸。又糊涂哆嗦着跑过去扯着大马过来。 云络安把云醉递给愣住的小丫鬟扶着,马迅速风则大,正欲把身上的厚毛氅解下披到云醉身上。 修长手指刚至氅子系带领口,他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放了下来,把云醉重新扶过。朝小丫鬟道:“去把马车里小姐用的的软毯子拿出来铺到马背上。” 鹿儿急急点头,蹭蹭地就去把东西三两下弄好了。 云询方才在另一边谈事,这会儿听人报,忙走过来,见得晕倒的云醉,身形陡然一滞,下一刻脸色大变,立马就大步向这边走来…… 把云醉带到最近的月潮居,室内暖炉烧着,降了降两人身上的雪气。云络安命仆子速速请了大夫来看。 云询本也是急急爬着另一匹马也要同他一道,可他并不很会骑马,只得又气又急地在仆子管家阻拦下,坐上马车叫人赶紧追上去。 这里的事儿就交给张臣了。 所以也较不上云络安的速度。 当云询一脸担忧地奔进月潮居的时候,云络安才刚刚把大夫送走。 他坐在床边,有些心慌地气喘,大冷雪天的额上已经布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云醉还没有醒,他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云络安安排了人去熬药,这会儿进来见着云询,朝他拱手:“二叔”。 云询听到他声音,立马转头站了起来,匆匆挥挥手,“不必多礼了,络安,大夫怎么说?” 云络安朝内铺看了一眼,不知何故,床上的人这时脸色已经缓过来了,还有些淡淡的红润,可仍睡得似乎并不太安稳。他退一步道,“二叔随我这边来。” …… …… 云醉是在药汁儿的甘辛香气中醒来的,她眯着眼,模模糊糊地用手肘撑着床褥起身。突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缓缓睁开眼就见小丫鬟放下药碗儿快步地走过来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鹿儿瘪着嘴看过来,脸色却是惊喜的。 见她要起身,忙扶住她,顿了顿,又紧紧手朝她左看右看,“小姐,您可还有哪里觉着不舒服的?” 云醉呼口气,摇摇头,下一瞬却又点点头。小丫鬟疑惑地看着她,身子一动,瞪大眼道:“小姐,您可 吴用没想到这货居然在这会儿闯进来了,他家老头子和云络安可都还在这儿。 他狠狠地瞪向那尖脸男子,却发现对方却竟然压根儿没看他。 反倒的,目光惊惧地看向他身后,怎么回事儿? 待得吴用转过身去,只见沈庭迟微一点头,已有仆子眼疾手快扑上去押住了那想要后退着逃跑的尖脸男子。 尖脸男子被掣肘住,第一反应竟是心肝儿颤颤地望向了沈庭迟。 眼前门户外街道灯火闪烁,沈庭迟对着他负手而立。背光有些看不清眉眼。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尖脸男子是极有眼力见儿的,挣扎了没几下,赶紧就噗通一声叩倒在地。 吴用见到沈庭迟一行人,脸色也是陡然一变,吴寿趁势没收住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吴用脸上生疼。这边儿才是作罢。 吴寿初见得屋子里多的沈庭迟几人,衣着气质皆是上等,中间的云醉云雪两个小姐儿水嫩漂亮,心中暗道,不想这会儿竟还有这等人物来买胭脂水粉。 云醉忽视不了这看上去文彬彬的老人家陡亮的目光。 若是没判断错儿,他应是吴用的爹吧。 第144章,骨爪细魔针 其他普通魔修们的速度没有这么快,是以此时还没有跟上来。 荼莫说完话之后那一双眼睛就直直地盯住了谢繁,他扫了一眼沈薰衣的背影,“没想到还有两个。” 荼勾看到两人还是有些诧异的,“二弟,我以为是假的呢,竟然真的敢跑到我们窟里!” “是想要救那个修士?” 沈薰衣不知道荼莫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谢繁和她面对这两个魔修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没有接话。 荼莫摇着扇子,看着谢繁,就是这么一张普通容貌的修士,此时的情形面对他竟然却是神色不慌不惧,他的脸色骤然狠戾。 谢繁见此,眸中开始微微有了波动。 荼莫扇子迎面一扫,一排薄刃裹夹着浓郁的魔气便扑面而去,锋利的刀刃上闪着寒光,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刃光逼近,在身后魔窟的微弱光亮下,映照出一张普通的脸。 站立的人瞬间一动,手中所握佩剑不知何时出鞘,袖袍在空中划过残影,一道明亮的剑光直迎薄刃,“铿”地一声,两者相交,金色的灵力光芒和红黑色的魔气交织旋转。 沈薰衣只觉身后有风来,掀起衣领乌发。 一阵金色光芒卷风而来,荼莫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微眯,伸手以扇面迎击,轰然一声,他的扇面旋转起了飞回的一串儿薄刃。 手中薄刃方稳,一道道后到的剑光径直而来。 荼莫眼神微变,身体飞起往石壁借力躲开,金色的剑光耀眼如火如阳,像一把把弯刀,划破身后的石壁。 数道剑光笼罩过来,暗红色的衣袍鼓动飞扬避让着。 荼莫扇面上旋转着的一圈薄刃速度更加地快,随着他一指,便重新窜了出去。 沈薰衣略一回身看,谢繁和荼莫已经打斗在了一起。 他把背后留给自己。 眼前的魔修荼勾,看着两人的打斗似乎有些吃惊。 沈薰衣没有犹豫,攻击上前时,梅花匕在手腕翻转间,锋芒已然毕露。 梅花匕看上去是近攻武器,而面对面远距离打斗依靠地便是它的锋芒。 荼勾很快从那边两人的打斗中回过神来。 双手间陡然缠绕上一团黑气,中间隐隐看得出有银白色光亮。 沈薰衣飞过去时,手腕左右一划,锋芒呈交叉状朝荼勾扑去。 荼勾伸出手来,手中黑气中一双指甲极长的手显露在沈薰衣面前。 沈薰衣虽然冲了上去,然而却是借着翩若惊鸿影,移开步子,与荼勾擦身而过。 到达这个出口的路有两条,中间是魔窟固有的石壁。 沈薰衣从腰间储物袋中立时向左右扔出几张灵符,乍然之间,一片夹裹着灵力的火光熊熊燃起。 而火光之外,一层薄薄的水面屏障般的东西渐渐升起。 沈薰衣也不知道这荼靡窟的魔修像不像炽岩窟的不怕烈火,毕竟炽岩窟的妖类趴在岩浆边还很开心。因而便在烈火之外加了一层水系屏障的灵符。 多加几层,拖延一下时间。 杀气从后背涌来,沈薰衣立时转身抬起手中的梅花匕格挡。 就见荼勾那……九阴白骨爪?一样的手指险险地悬在她脸上不远处。 荼勾的身体萦绕着魔气,脸上的魔纹更加明显,再加上他带着戾气,一张脸狰狞无比。 荼勾的一手撑在梅花匕之上,另一只手便抬起朝沈薰衣抓来。 沈薰衣这个时候差不多估摸出了荼勾的修为,比她好一些,但大概也不多。 迎上那只骨爪,沈薰衣抬脚踢去的瞬间,手中的梅花匕从刀壁翻转至刀锋处,刺上对方的手掌。 荼勾见沈薰衣的腿脚送到他手上来,本欲要抓住,然而下一瞬左手掌心一道剧痛。他分神收回的一瞬间,右手便被踢开一些,而下面的人手一撑地,身体如泥鳅般从地面上滑过。 荼勾脸上出现恼恨之色,没有察觉到手中被梅花匕划伤的伤口处在鲜血流出来的一瞬间,便立刻生出了一片片梅状霜花。 在伤口的痛觉之下,荼勾只觉得有浅浅的冰寒感。 沈薰衣躺地滑过时,方一起身,便见荼勾又追了上来。 右手的骨爪往沈薰衣肩上抓来,沈薰衣感觉到其力道之大,骨头都带上了一阵短暂的痛意,利爪欲剖皮拆骨,沈薰衣身形立即侧开,但肩膀处的衣袍还是被抓破,留下残破布帛悬挂着。 荼勾见着匕首的锐利锋芒,此刻心满意足地往旁边躲开。 沈薰衣一手捂住肩头,往后大退了一步。 荼勾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身后是烈火,模样极为猖狂。 而谢繁和荼莫的打斗,谢繁完完全全地占了上风。 荼莫的扇面薄刃从片状,拆分变形成了一根根细针,随着他的魔气朝谢繁攻击而去。 在这种情形下,细针数量极多但却不易察觉。 然而眼前的人却依旧脸色没有多大变化。 谢繁听得身后沈薰衣的闷哼声,嘴角微抿。 细针来时,荼莫轻轻地笑出声来。 “她好像被抓伤了呢。”,他道。 “被大哥的骨爪抓到,可是会很快腐烂的,一点一点地蔓延。” 谢繁动作微滞,抬手挥袍,一层金光罩上他整个人,这层光芒外表看来如同铁壁,四散的细针却如同被吸引了,全部往那金光中而去,却并没有被击退,反而是整根没入。 荼莫的发丝随着这阵打斗掀起的气流飞舞起来。 “扇面细魔针,是会专找穴道里扎的,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沈薰衣觉得肩膀很痛,一直以为被抓破了,然而当她看去时,残破的爪印衣袍下,却是一道黑褐色的皮革上留下了爪状痕迹。 沈薰衣一下子就想了那黑褐色皮革是什么了,她在云城姜家试炼时,扒了若牛兽的皮,后来把它制成了防身衣。 不过很薄,她都忘记了。 沈薰衣看了得意地睨着她的荼勾一眼,“那个……你爪子好像不太行……没抓破。” 荼勾笑容一僵,怎么可能! 沈薰衣想着里面穿了衣服的,还特意侧身给他看了看。 荼勾:…… 荼莫:…… 就在这时,谢繁那团光芒大盛的金色光芒中发出一声轻笑。 接着光芒退去,荼莫的银针似乎被融化成了弯曲的钝头,零零散散地清脆地掉落在地上。 第145章,斗中所至人 听得那纷纷落地的清脆响声,荼莫往地上一看,正是他攻击而去的扇面细魔针。 然而此时落了一地的细针针身弯曲,锋芒敛尽。 并且由于变成了弯曲状,有的细针落到了地上还不安稳,不受控制地要弹两下。 沈薰衣看上去,觉得它们是死不瞑目。 谢繁身上方才的金色光芒褪尽,露出他原本的身形来。 他走到沈薰衣身旁。 嘴角有极浅的一抹笑意,“没事吧?” 沈薰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除了刚刚那一小会儿骨头痛,现在倒真没事。 她摇头,“我没事。” 随即看了看对面黑着脸的两人,气得魔气往头上翻滚,都快看不清面容了。 这大概就是气到头“掉”? “他们好像还有很多事。” 眼下这般,荼勾和荼莫两人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谢繁拧眉,轻轻“嗯”了一声。 他扫视了一眼魔窟石壁被破坏的地方和地上落下的巨石碎石。 沉吟道,“再这般下去,其他魔窟的魔族便要来了。” 沈薰衣张了张嘴,“不知道荼莫有没有给其他魔窟的人发讯号。”,虽然荼莫看上去很是自傲,但也不能排除他不会叫其他魔窟的帮手来。 并且她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封住的两条路处,已经聚集了大量荼靡窟的魔修,此时正在针对灵符引起的大火进行处理。 她将目光投向荼勾和荼莫身后那片光亮处,“那处也快要被突破了。” 眼下情形不可谓不麻烦。 而且那方姓修士此刻在那里面。 这怎么救? 谢繁的佩剑此时已经被他收回了鞘中,他指节敲击在上面。 “沈道友不急,会有办法的。” 沈薰衣虽担忧的不无道理,但是她却是低估了荼莫的自傲程度。 的确在寻找到他们之前,荼莫发布了永夜令。永夜令作为魔窟之间通用的一种传讯追击令,各个魔窟都会心照不宣地对自己的魔窟进行排查,以防止它界间谍深入魔界。 然而永夜令的作用也仅止于此。它并不会使跨窟的魔修妖族到别人的地盘进行搜寻。除非发布它令。 此时的荼勾气得有些喘气,他转头问荼莫道,“二弟,不如召集其他魔窟的人来助我们一二!” 顿了顿,想到荼莫的性子,他又补充道,“仅仅是早些处理掉这两个修士。” 荼莫手中的扇子捏得有些紧,他扫视着地面的细针,嘴角照样露出笑意,“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绰绰有余。” “但是——” 荼莫一向自负,并且最受不得侮辱。 这修士明明能毁掉所有魔针,但却故意留着这一地叮叮当当掉落的废弃物。 实在是在打二弟的脸。 双方极其有默契地短暂沉默了一下。 旋即便又打斗上了。 沈薰衣也知道,这两个魔修是想要咬住他们不松口了。 此番打斗更加猛烈。 沈薰衣也不得不说这荼勾果然不是个人。 大概知道了她身上的这回专抓她的脸。 虽然她这会儿容貌是幻化的假的,但皮肤却是真的啊,抓到了就直接从脸上腐烂? 沈薰衣呵呵地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暴躁起来。 是以攻击和闪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在沈薰衣之前划伤荼勾的掌心的伤口逐渐起了作用。 梅花匕的伤口会使得伤口愈合变缓,魔族虽然可以用其魔气加快伤口愈合,然而梅花匕属于法器,想要愈合并不是那么容易。 之前由于荼勾的反应挺快,虽然沈薰衣感觉到他那伤口并不深,但是梅花匕划伤的伤口会以梅形霜花封口,寒气侵入会使得肌肉反应迟缓。 荼勾主要攻击她的方式便是用他的骨爪,如同沈薰衣有机会伤到他一样,他也是有机会伤到沈薰衣。 沈薰衣自己的背上和手臂又有一处被划伤,这都是她为了护脸弄的。 而荼勾身上被梅花匕锋芒所划伤的地方,他在梅状霜花形成之前,便使用其自愈术法弥补伤口,一定程度上减免了伤害。 因此两人之间的打斗是不分上下。 而荼莫和谢繁,差距就大了。 因为沈薰衣偶尔抽神看过去时,竟发现了荼莫嘴角的血迹。而谢繁却仍旧从容自得。 这个发现,让沈薰衣对他和谢繁之间的差距认识更加的深刻。 然而与此同时, 云醉头又隐隐痛起来了,这回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是身体本能的疼痛。 按理说这原主自小生在南方,南方食好水养人,身体生得娇弱是真,可也不至于弱啊。 她一个南方人可从来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察觉到这四周的古色古香,梅香卓然,云醉凝眉思考,难不成是因着这时候的人体质还没有发展开? 醒来时已经凭着原主记忆摸索了这古代世界,不过想到这里,却是更让云醉欲哭无泪。 可这会儿是北方,是北方。就算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从原主记忆里过渡得完全。 可她能感知到,原主所有欢乐或悲伤的记忆都只是南方的山水故人。 北方这几乎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儿,倒像是一卷茫然的白画,所有足迹,还是只有由如今的她来印下。 “小西!——”云醉正思忖着,堂前就出现了一个带着满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来人正是云醉的父亲,云询。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 京城大街,一个身穿青布粗衫的侍从模样的人,跟在一灰衣衣袍的人后面,探头探脑,待看清楚脸,发觉那男装青布衫的人,却是白嫩红润的。 顾畔枝实在是忍受不了小丫鬟了,从溜出府到现在,就在她后面“鬼鬼祟祟”的样子。干脆直接伸手给她头上一记爆栗。 扯住她的胳膊,从身后拎了出来。 小丫鬟赶紧一手捂住脸,一手又摸着头哼哼,“小姐,您打得婢子头好痛。” “你遮什么遮,又没人吃了你。” 轻岚努努嘴,她家小姐上次大晚上偷偷出来也就算了,今日白天也非要出来一趟。 虽说是男装,可还是被认识的人认出来怎么办? 第146章,金光展生机 沈薰衣和谢繁两人迅速靠拢。 真是愿意大费周章了。 现在的情况,约莫是附近的魔窟的魔修和妖物都被喊来了。 ……还有刚刚的炽岩窟的熊妖它们。 不论这些魔修们修为如何,仅仅这密密麻麻的阵势就带来一种浓重的压抑感。 眼下应该怎么办? 荼莫此时已经将荼勾扶到了一旁。 见得两人被包围在中间,他曲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魔修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打趣他。 荼靡窟的杠把子竟然被伤成这样。 荼莫这会儿脸上又带上了虚伪诡谲的笑容。 然而他却没有叫这些魔修此刻就发动攻击。 荼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薰衣他们的脸,准确地说,盯着谢繁的脸要多一些。 谢繁的容貌是假的,好看的相貌隐在易容术之下,所以有什么好盯的。 荼莫的牙槽咬得有些紧,这修士,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像他旁边那个女修。 不,这两人都没有慌张畏惧的神情。 “看来还真是不怕死。”,他咬牙切齿道。 沈薰衣一愣,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怕的怕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动作之间看起来却有几分好笑。 这一下子,荼莫更气了。 沈薰衣:……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是在挑衅对方。 “谢道友……” 沈薰衣偏头喊了谢繁一声,这个角度只瞥得见他的侧脸。 谢繁的声音仍旧平稳,“别怕。” 荼莫:……他果然还是很生气。 荼勾在一旁喘息着,他道,“二弟,不要再跟他们废话了,杀了这两个修士!”,他们今天是把荼靡窟的面子扔在地上踩,这种耻辱一定要讨回来! 荼莫“哼”了一声,点头了。 沈薰衣虽然在等待他们的反派死于话多这种操作,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愿。 挥手之间,一群群的魔修已经攻了上来。 不过各窟的领头魔修和妖修,此时并没有加入其中,只是让自己的一群手下和些许得力干将发动攻击。 然而沈薰衣和谢繁也不得不要注意他们万一玩儿阴招。 在对方攻来的一瞬间,谢繁开口,两人此时不能分开作战。 否则就会被一大群魔修分离包围起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虽然他们两人现在被包围在其中,已经很孤立无援了,但至少不要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以二对多,两人难免挂了些彩。 不过胜在配合得当,没有出现很大的问题。 然而这时,来人中两个修为比较高的魔修也加入了攻击。 这两个魔修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一男一女,约莫是同胞兄妹。 两人同时朝沈薰衣和谢繁击掌而来。 沈薰衣两人刚刚才抹杀掉攻击上来的魔修,此刻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躲开。 随即两人抬手击上。 只要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沈薰衣没空观察对方,然而一接触到对方那魔气腾腾的掌心,便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女魔修的修为在她之下。 双方同时闷哼了一声,随即沈薰衣便见对方嘴角撇出一抹凉凉的笑来。 沈薰衣的手掌至手腕瞬间被藤蔓所缚。 她眼神微变,左手的梅花匕上瞬间涨起火焰往藤蔓而去。 火焰沾到的地方,藤蔓溅崩出带火光的灰烬。 沈薰衣的手微一得空,并没有继续斩断剩下的藤蔓,而是将锋芒对准了女修的心口。 她脸色一变,抽回了藤蔓往后翻去避开了锋芒。 沈薰衣取干净手上的藤蔓,只刚刚瞬息之间,她的手腕已经有了刺痛感。 然而其他的魔修也攻击上来了,无暇顾及。 谢繁那边的修士,不出意料被击退。 两人重新背对背靠拢。 这样是撑不了很久的,击杀普通的魔修容易,而有一定修为的魔修却要费上一番功夫。 沈薰衣隐蔽地将目光投向各个出口。 荼勾倚靠着的荼靡窟入口处,岩壁后面露出的一角竹青色道袍吸引了沈薰衣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那衣袍的主人又半探出了头来。 他小心翼翼地,脸上有惊色也有畏惧之色。 此时正躲在那里看向这边。 那人从头到脚的动作,都带着一股畏缩鬼祟。 他的眼神扫过魔修,妖物,很快对上了沈薰衣的眼睛。 他脸色一变,微微发白着又缩了回去。 沈薰衣:……这竹青色的玩意儿,就是谢繁费尽心力来救方回吧。 :) 她有一句话特别想讲。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在他们为救他而陷入困境的时候躲起来吧。况且他还是个炼气中期的修士, 沈薰衣心里已经憋了一股气。 后面的时候方回果然还是躲着没有出来。 而魔修们都逐渐杀红了眼,沈薰衣和谢繁即便配合得再好,谢繁的修为再好,也逐渐在对方的攻势下渐渐落了下风。 沈薰衣刚刚险避过一个魔修的攻击,另一旁一个魔修便又扑了上来。 沈薰衣因着疲惫,动作微缓。 眼见那道刀光就要落下来。 谢繁不知何时从他的方向转将过来,及时帮沈薰衣挡下了。 但刀光割破布帛入皮肉的声音,沈薰衣还是听到了。 她眼睛一跳。 “谢道友!” 谢繁抬手,“无事。” 眼见两人都微微显露疲态了,身上都带了伤痕,魔修仿佛陷入了一场狂欢。 难道真要折在这里了。 沈薰衣胡思乱想了一句。 她这个想法刚落,空中便突然出现一阵金光,沈薰衣知道谢繁的灵力也是金色的。 魔修都有些愣住。 那道金光呈圆形,上有图纹,仿佛像个法阵。 妖魔们只知道有一道金光从头顶罩下,然而眼睛却并不敢抬头对上打量。 沈薰衣和谢繁倒是没问题的,两人抬头一看,金光闪耀间,有几个黑点跳跃着落下来。 距离近了,才见是有人着的衣袍翻卷。 好像有四个人。 几人很快落了下来。 然后沈薰衣首先便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虽然面前的人的这副容貌并不正确,然而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沈薰衣根本无法忽视。 “姜……姜悯之?” 面前的修士抿了抿唇,清淡的眉眼间露出了令人熟悉的嫌弃和无奈。 另外三个人,沈薰衣一看,竟然是……好吧,女主。 第147章,千里传送阵 剩下的三个人,便是沈薰衣所认识的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不认识的男修。 常萤萤倒是没有掩盖容貌,此时一弯温婉,在这魔窟之中也难得产生了几分令人放松的岁月静好来。 她的气质带来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面上毫不掩饰嫌弃的姜悯之此时已经嫌弃地开口了,“叫你自己去落秋山,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训斥味道。 比白课师还白课师。 沈薰衣吐了吐舌头,“我真的是规规矩矩地御剑去落秋山的,这可不怪我,你问问就知道,我是遭了无妄之灾。”,沈薰衣伸手指了指谢繁。 姜悯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沈薰衣也懒懒撇嘴。 然后突然就被迎面抛来了一个瓷瓶。 差点砸到她脸上。 姜悯之已经背过了身去。 刀子嘴。 沈薰衣腹诽了一句,将里面的膏药抹了一点到手腕上。 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都是从落秋山来的,此时已经围到了谢繁身边。 云醉头又隐隐痛起来了,这回不是急的,也不是气的,是身体本能的疼痛。 按理说这原主自小生在南方,南方食好水养人,身体生得娇弱是真,可也不至于弱啊。 她一个南方人可从来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察觉到这四周的古色古香,梅香卓然,云醉凝眉思考,难不成是因着这时候的人体质还没有发展开? 醒来时已经凭着原主记忆摸索了这古代世界,不过想到这里,却是更让云醉欲哭无泪。 可这会儿是北方,是北方。就算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从原主记忆里过渡得完全。 可她能感知到,原主所有欢乐或悲伤的记忆都只是南方的山水故人。 北方这几乎不存在于印象中的地儿,倒像是一卷茫然的白画,所有足迹,还是只有由如今的她来印下。 “小西!——”云醉正思忖着,堂前就出现了一个带着满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来人正是云醉的父亲,云询。 云醉思路一断,抬头看去,脸上笑意也不由得一扬,是亲爹来了没错了。 云醉本来还是个很含蓄矜持的女子的,不过这原主的爹真的太可爱了。她就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云醉已经十六岁,云询这个中年偏上的爹却是根本不显老,都说男人到中年,伴随低沉的嗓音和硬朗的皱纹线条,正是成熟韵味最了不得的时候。云询身上这种男人味却少得似乎有些可怜,因为他肤色白皙且没有皱纹。 他更多的是那一股似浑天而成的清爽睿智气息,身子稳健颀长,但看上去轮廓却是柔柔和和的,说起话来偶尔幽默,却并不文绉绉娘们儿气。精神儿果真是极其重要的一样东西。 云询大步迈进来,摆臂脱下肩上的毛氅子转身递给丫鬟,上面是厚厚的一层凌乱的六角雪花,伴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簌簌地抖落。 “爹怎么有空来了?”,云醉忍不住询问。回来几日,云父都是神出鬼没的,忙得几乎见不了影子。 不过她大致也能猜想得到,他作为云家这样一个家族的二老爷,和云母在南方度过了这么些年不曾回来,仅靠书信维系的亲疏关系也是要去沟通打理一番的。 云询过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看着女儿柔顺发顶中央的两个璇儿,笑了笑岔开话题。 “小西,身子今日觉得如何了?” 如今沈家这么快就上门提亲并送来了聘礼,这实在倒是他没想到的。恍惚着,隐隐还有点措手不及。 看到女儿,他就容易想起故去的妻子,可就算会触景生情,不免难过,他也希望女儿能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 可小西确实也是大姑娘了,哪能陪着他这半老头子到变成老姑娘的。 小西跟妻子一样,头顶都有两个发璇儿。都说头顶有两个璇儿的姑娘性子野,脾气坏,可小西却并不是如此,性子倒是出其的懂礼又明醒。 不过或许是作为脾气不坏不厉害的交换,有些事情上小西是以固执见长。认定的东西,心里边儿想清楚认定的事情,要改变起来,倒难得很。 云醉笑容悄悄一闪,小西是她的小名。简单直接取自“醉”字左边儿,显然那是个“酉”字,不过女孩子家叫起来得图个好听,就换做“西”了。心里庆幸,娘亲和爹还是真机智的。 “女儿好多了。爹还没回答女儿刚刚的问题呢。” 云询失笑,怎么就揪着这个问题还不放了呢。他从袖袍里拿出一份素笺,撩开衣袍坐在软绒的垫子上。看向云醉。 他不怎么清楚女儿对与沈家婚事的态度,这婚事还是当初妻子怀着小西的时候与沈家弟妹定下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倒是两人都不在了。沈家比云家要复杂得多,这沈家大公子沈庭迟是他二人命脉唯一的延续。 当年一诺,时至今日。 “小西可想知道你那未来夫君的消息?” 听到这话,云醉疑惑地皱眉,不解地看向云父。跟这个有关系? 她半犹豫地点了点头。 堂外雪花不停地落,古朴老宅子的廊檐上堆积一层一层,开了的腊梅和红梅仍然傲然不可方物,棕绿色的枝丫却压得微卷了身子。房内茶香阵阵,几个壁炉放在屋角,炭火炉泥正火旺。 云醉本听着云询要讲自己的婚事,说未婚夫沈庭迟,她其实本不太过上心,她能察觉原主父母对女儿的绵沉爱意。 所以应该不会把自己真送入一种糟糕的境地。 不过听听倒也无妨,既然婚事是父母定下的,早晚逃不过,要嫁就也嫁个爽快。 她虽说不是真正的云醉,但她却是云父云母真心疼爱着的女儿。他们古代人不就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然,她不怎么看得来媒妁之言这条。 总觉得媒婆活像现代的推销员,麻利一张嘴,套话信口拈来,反正图个雇主笑口开并心满意足。生辰八字,八面玲珑的,定会说出个吉祥如意。 不过,如果是云醉的父母之言,她想,她还是能听的吧。 第148章,破险黑白棋 沈薰衣虽然这几年也有修炼灵符,不过姜熠给的书里总是好多参不透。 她也就一般使用一些普通的灵符。 遇上麻烦,灵符也并非她的主攻武器。 不过说到传送符,沈薰衣就想起了沈家兄长在家族覆灭之夜用的传送阵了。 沈薰衣闭眼,书册中讲到过传送符,但是传送符所制传送阵可就没有提及了。 不过是阵的话……得有个阵的样子吧。 沈薰衣将几张灵符放在地上,试着排成了一个闭合的环状。 试着微微注入灵力,传送符上的金文浅浅地闪起光芒。 沈薰衣一愣,哎! 然而下一瞬,符篆上的金色光芒便熄灭了。 灵符放置在地上,看起来同普通的纸张没有什么差别。 魔修们涌上来,很快被击退。 几人身上涨生的正道灵气,让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 魔修头子们暴躁且屈辱。 荼莫道,“让他们退,我们分别攻击他们几个。” 说着他就手执铁扇飞了上去,直直朝向的是新来的那个女修。 一个魔修头子伸手想要拉住他,“荼莫!你去对付那个女修,你之前对付的那个修士谁来?!” 他们可是知道荼莫的性子的,面对这两个修士,若不是没办法了,会叫他们来?!压根儿不会。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相貌普通的魔修不好对付! 然而荼莫却没有理他们。 哎?!他想要对付的那个女修还是个顶好看的! 荼莫可是…… 但他已经径直去了,几个魔修头子也不得不跟上。 落秋山来的那两个师弟在常萤萤左右,而姜悯之则和谢繁手肘相邻。 荼莫一上来,铁扇发出刀片就朝着常萤萤而来,旁侧的两个师弟立刻便提剑格挡抛开。 常萤萤的一身青袍,两只袖口飞出的青绫瞬间收回。 “谢谢两位师弟。”,她唇角弯弯地笑了笑。 两人收回剑,仿佛护花使者般守候在她两旁。 荼莫竟然是近不得身,他脸上的魔纹越加猩红深刻,阴柔的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戾气,更是觉得这女修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偏头一笑,实在是让人火大。 他高高地扬起扇子,红黑色的衣袍舞动,从上而下挥动。 一层层的薄刃如带着蹭蹭的烟雾划破空气又径直朝常萤萤飞去。 然而此时其他的魔修也已经缠了上来,尽管他们来了四个,人数却仍旧少于魔修头子。 双生魔修一左一右已经同常萤萤两旁的弟子打斗了起来。 常萤萤清丽的脸微微绷了起来,纤柔的手腕翻转,青绫从白皙的腕间飞出,浅色的灵力包裹在绫带上面,飞舞着迎击上去。 青绫避开薄刃锋芒,击打在刀壁上,发出铁器与布帛相碰的沉闷之声。 绫带在空中跳跃,仿佛柔和流动的水。 常萤萤小心将这一阵刀群挡了下来。 荼莫的眼中浮现一些欣赏之色。 常萤萤对上他的眼神,只见他勾起的唇角。 常萤萤心中有些不安,她略一蹙眉,接着一小串暗色的光点便映入了她眼中,她脸色一变。 然而发现的时候细针已经离她的距离太近,来不及了! 她下意识便侧身避开。 那一串儿魔针便擦过她的身旁往里面飞去。 当常萤萤刚刚为成功躲开这一串儿针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突然想到什么,她脸色骤然一白,连忙偏头看去,糟了! 沈薰衣蹲了半天,腿脚都有些麻了。她不由得站了起来,手中铺叠着六张传送符。 叹了一口气,觉得姜悯之还是太信任她了。 灵符为单,独使其用。灵符有多,相互联合并非是一张接着一张使用而已,而是需要找到一个使得它们之间能够连接在一起的点,将各自的效用贯通,从而产生一种升级的威力。 沈薰衣闭眼,让灵符书册所言的重要法则,在脑海中遍过,发光的字句环绕在黑暗中。 此时的她对身后飞奔而来的魔针并无察觉,意识和注意力已经沉浸了进去。 沈薰衣对谢繁和姜悯之他们是有信心的。 “沈道友小心!”,常萤萤有些失态,急急往前喊了出来。 魔针如线,在路径上留下一道冷色的流光,直直往沈薰衣的后颈逼近。 在打斗的喧闹声中,两枚黑白棋子从一旁飞去,逆风而行,两色幻影生成一线,发出呜呜的响声。 “铮”地一声,棋子与魔针串相抵,溅出了火花。 棋破,针毁。 谢繁击退三个魔修,听到常萤萤那一声喊,转身正看到这一幕。 他微凝的眉,在看到魔针被击开散落在地的时候,舒展开来。 常萤萤惊慌的脸,绷紧的肩也松了下来。 她转头看了笑容僵在脸上的荼莫一眼,“卑鄙!” 竟然在薄刃中混入魔针! 身旁的两个师弟也击退了魔修。 此刻立马到了常萤萤身边,“常师姐,你没事吧?!” 常萤萤摇了摇头,抿唇看向谢繁那边。 此时一道剑光映她面而来,她眼底一惊,随即只听身后一声闷哼。 常萤萤忙转身,只见荼莫的胸口一抹血光绽开。 荼莫捂着胸口退了几步。 荼勾忙过来扶住他,“二弟!” 荼莫撑着荼勾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他眼中猩红,抬头看向了谢繁。 剑锋入鞘,只余穗尾微摇。 常萤萤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她紧紧地抿住了唇。 “谢师兄。” 谢繁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常师妹没事吧?” 常萤萤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想到师兄一直是这样都人,她扯出一抹安慰的笑。 “我没事。” 旁边的两个修士听了,打量着常萤萤的脸色道,“师姐怎会没事,脸色这般苍白。” 姜悯之将又扑上来的魔修踢开。 冷冷地看了常萤萤那边一眼。 走了几步,离沈薰衣距离更近,守在一旁。 沈薰衣对刚刚自己逃过一劫一无所知。 沈薰衣手中托着灵符, 她尝试着往手中的灵符输送灵力。 手中捧着的光芒由点至面,由面聚团。 在一片黑暗中,一尾蝶翼扑闪而过。 在不被察觉的地方,她手腕上的蝶形印记微亮。 随即手中灵符金色光芒大盛。 沈薰衣瞬间睁开眼睛,她看到重叠的灵符上的金纹亮了起来,纹路之间流淌的灵气,一张连着一张,连成了线。 第149章,众齐离魔界 沈薰衣一喜,她将传送符抛向空中,传送符立刻旋转着环成一圈。 而那流淌在金纹中的灵力在空中连成一条金色的线,颜色由浅入深。 随着几张灵符的融合更加的透彻,灵符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 符光大盛,映亮此地。 沈薰衣啊了一声,转头就身旁不远处的姜悯之喊道,“啊啊啊你快看啊姜悯之,是不是要成了?!” 姜悯之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嗯。” 同以往要使坏的时候的那种笑不同,唇边噙着的这抹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柔和。 常萤萤身旁的一个修士疑惑道,“不是说是她师兄吗?” 常萤萤眼眸闪了闪,她看向了谢繁。 谢繁只是微有诧异,随即想到什么,眸色温和。 传送符连接成阵,沈薰衣仰头。 “你们快过来!” 由于魔修头子们也被击退,此刻手下的其他的魔修一时也没有动。 站着抬头看这空中发光刺眼的圆盘,议论纷纷。 几人都靠拢,到了传送阵下方。 荼莫捂着胸口,唇色苍白,他咬牙喊道,“别让他们走!” 熊妖胡老大将铁锤杵在地面,健壮的手臂上的肌肉跳动着颤抖。 他抬头看向那边的几个修士。 “荼莫,那两个男修——” 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就在这时,在传送阵将要完全缔结完成的时候。 荼勾身后石壁后只露出一身淡青色衣角的人继探出半个身子之后完全站出来了。 然而此时魔修们却都背对着他,一时也没有注意到。 方回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着紧张。 趁这边魔修不注意,他就突然飞冲了出去。 就在还剩几步就要进入沈薰衣他们的圈子的时候,方回双膝一痛。 猝不及防摔了下去。 一地泥尘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方回撑着手抬起头来,有些呆,他觉得脸上有些痛,伸手一摸,被地面擦伤了。 他痛得直嘶嘶。 “他怎么跑出来了?!” 荼莫气怒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方回一惊,往后一看,对上荼莫的脸。 刚刚是谁打的他? 然而方回顾不上顾膝盖上的剧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跌撞着往沈薰衣他们那里去。 沈薰衣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捻了捻手指上碎石沾上的灰尘。 方回这人现在知道出来了,她真想一脚给他踢回去。 但她和谢繁被困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救他,如果不带他回去,莫名就有种白来了的感觉。 然而沈薰衣有点疑惑的是,她明明就打了他一只腿而已,他捂着双膝做什么? 姜悯之余光落在沈薰衣身上,指尖摩挲着一枚黑棋。 随即微一用力,便化作了粉末飘散。 脏了。 荼靡窟的魔修奉荼莫的命令试图将方回捉回来。 然而方回哪怕跛着腿,还是咬着牙一口气跑到了沈薰衣那边。 荼莫的手下停下,转身朝荼莫低头。 “废物!” 方回此刻笑着挤进阵来,站在谢繁旁边。 谢繁看着方回,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顿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沈薰衣差点笑出来。 她怀疑谢繁是打着打着,已经忘记他要救这人了。 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这也才反应过来,隐隐中似乎那飞玄派的有提到为什么谢师兄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他们一心想着谢师兄,根本忘了这号人了。 此时传送阵的金光从上到下将阵下的几人罩住,几人的身形都湮没在光芒之中,下一瞬便消失在了魔修面前。 …… …… 沈薰衣就知道千里传送阵没那么容易。 她的传送阵只成功了一半。 一行人通过传送阵,到达的地方距离落秋山不算太远,但也有一些距离。 在魔界呆了这一会儿,外面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众人都会御剑,然而比起大家御剑的顺畅,方回这个磕磕绊绊的龟速。 让众人都一时有些沉默。 沈薰衣再一次有些后悔把他带回来了。 偏偏方回却并没有这个自觉,他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种委委屈屈。 他抬头看向沈薰衣他们。 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常萤萤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安慰他,叫他大胆御剑不要害怕,到后面也不做声了。 谢繁道,“方道友,我带你吧。” 方回眼睛亮了亮,“多……多谢!” 这样就快多了,一行人很快到达了落秋山。 两个年轻修士道,“那引人的黄腹琉璃鸟,已经被惜悉数清理了,关于是否有布置魔阵,掌门也已经派人弟子日常巡视了。” 谢繁轻轻应了一声。 希望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修仙界和魔界虽然不和,但是也不会大规模相斗。 这次大比几乎修仙界的大部分弟子都会来参加。 倘若昨天的事情常常发生,那表面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几人御剑很快便到了落秋山主峰。 在主峰大门外停下。 不知道有多少步的青石阶梯之上,是恢宏大气的殿门。 每一步阶梯上都有一抹墨痕,然而看上去却并不觉得潦草突兀,墨痕流畅自然,展眼望去,它们是行云流水的“落秋山”三字。 阶梯之下的空地上,有许多杂役弟子在扫地。 看见常萤萤和其他两个修士,都惊喜地跑过来打招呼。 “常师姐!” “啊是常师姐哎,还有小白师兄和大白师兄!” “那几个修士是谁啊?不认识,是来参加明日的大比的吧?” 拿着扫帚走近了,一个个都叽叽喳喳喊。 “师姐好!” “两位师兄好!” 一时间在空地上的一群人都围了过来,好不热闹。 常萤萤笑容温婉,“辛苦大家了。” 有弟子摇了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他胆子大,继续问,“常师姐,谢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这次大比他会回来的吧?” 另外一个杂役弟子激动地杵着扫帚接话,“对啊对啊常师姐!听炼器峰那边的弟子说的,谢师兄昨日要回来的!” “咦?那怎么今日还没到!” 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没想为什么常萤萤他们在这里。 不过他们出去的事本就没有声张,没有几个人知道。 常萤萤偏头看向谢繁,“谢师兄?” 谢繁此刻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容貌,顶着一张普通的脸,面色淡然。 他看了沈薰衣和姜悯之一眼。 随即伸手虚抹,露出轮廓分明的脸来。 第150章,吃瓜的热情 旁边站着的杂役弟子们听到常萤萤叫这个面容普通的修士谢师兄,还心有疑惑。 要知道他们也不都是知道谢师兄长什么样子的。毕竟据说早年谢师兄拜入落秋山之后,就很少在山中修炼,而是惯来外游。 但即便如此,谢师兄的修为是同届修士们乃至历届中最厉害的,修为长进速度,简直是个传奇。再加上早几年谢师兄和温柔善良又好看的常师姐曾传过那么一段,众人对他既是崇拜又是好奇。 现下常师姐在这里,如果能同时见到谢师兄,那实在是充分满足了他们的吃瓜心情。 更何况,如今常师姐和谢师兄的事,也还是传着的,嘿嘿,山中那么多女修都想要接近谢师兄,可谢师兄却都不怎么搭理。 落秋还有桃色传言称,常师姐现在所种下的许多稀有的灵植种子,都是谢师兄帮她从外寻回的,而明明常师姐在主峰这边有更好的洞府可以来修炼,但却是住在那阳秀峰,因着阳秀峰去炼器峰要近些。 此时看到恢复真实容貌的谢繁,齐齐地“啊”了一声。 这就是谢师兄! 一群人的眼神在常萤萤和谢繁之间转来转去,短暂地惊讶过后,众人比之前还要激动,一时间想要涌得更近,然而却又慑于谢繁的气度,是以堵在一边不上不下的。 沈薰衣跟着姜悯之往后退了退,站在这里面,众人的目光仿佛扫射机,连带着也成为焦点了。 站在外面往里看去,不得不说,男女主还是很配的。一个柔美清丽,一个仪表不凡。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骂YY了,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画面有点养眼。 谢繁对众人这种目光有些不适,他淡声开口,“大家去忙吧”。 杂役弟子们都乖乖退了几步,巴巴地瞅着常萤萤,好不容易见到这种名场面,他们怎么都看不够,说不定……说不定多和谢师兄这么近距离处一会儿,能吸一些谢师兄修炼的气运呢…… 常萤萤虽然喜欢这种并肩与他站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也冲杂役弟子道,“大家去忙吧。” 于是杂役弟子们才完全散开了,常师姐和谢师兄说的话都一样。 谢繁刚准备转身,常萤萤就笑着喊住了他。 “师兄,衡阳师伯说你回来了叫你去他那里一趟。” 但是在这之前,谢繁一定却是要去掌门那里一趟的,落秋山现任掌门衡清真人,正是谢繁的师父。 谢繁点了点头。 常萤萤又继续道,“师兄怕是要快些去,要不然再过一会儿,衡阳师伯就要修炼了。” 她这般催促,谢繁也不知衡阳师伯找他有什么事,他转身目光寻到沈薰衣。 沈薰衣此刻正背对着谢繁在跟姜悯之说话,姜悯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却微微垂首听着她说个不停。 察觉到谢繁的目光,姜悯之略抬头。 没什么情绪。 谢繁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想同沈道友说的,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 不过明日大比,这两位道友也不会走。 这般想着,他便御剑离开了。 沈薰衣跟姜悯之在里面说着自己的经历。 说了半天嘴都累了,这人“嗯”都没嗯一声。太不捧场了。 她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常萤萤他们走了过来。 “沈道友,姜道友。” 沈薰衣转身,姜悯之也抬起头来。 沈薰衣这才发现,哎,谢繁好像不见了。 她眯眼笑着回,“常道友。” 不知道女主过来有什么事? 对于常萤萤满脸笑意地过来打招呼,姜悯之却是没什么表情。 她身侧的两个大小白师弟都皱了眉。 这姜姓修士怎么这么没礼貌。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沈薰衣眼睛一扫,便猜到了些这两人的心理。 她也笑着给那两个修士打了打招呼,“两位道友勿怪,我师兄就是这样的性子。” 姜悯之额角跳了跳,倒是称呼他师兄来得顺口了? 沈薰衣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悯之好像有些……不待见常萤萤的样子。 虽然他性子比较冷,但是这种情况下,基本的礼节还是会顾着的。有点奇怪。 其他两个修士替常萤萤有些不平,然而听沈薰衣这般说了,气也就消退了些。 毕竟来者是客。 也就他性子是这样使然吧,毕竟常师姐人这么好,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的。更何况是针对她。 姜悯之为什么对自己这种态度,沈薰衣不知道,她的两个师弟也不知道。 而常萤萤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这位道友,应当是因为当时她避开了那魔修的攻击,将沈道友置身险境。如此才对她心中有气吧。 她张嘴想要解释,也想同沈道友道歉。 然而两侧的师弟还什么都不知的安慰她,面前的沈道友也笑眯眯的,心中愧疚,她就不知怎的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常萤萤制止了两位师弟的继续,抬头,抿着唇朝姜悯之投去歉意的目光。 然而对方的眼神仿佛却比刚刚更冷了。 常萤萤目光一颤。 美人眼中含着歉意,这般姿态看过来,沈薰衣此时就有些疑惑了。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姜悯之同常萤萤发生了什么矛盾。 她偏仰着头打量姜悯之,脑中想着这个问题。 在对方的目光下,常萤萤也有些站不下去了。 但是她仍旧没有走,重新看向沈薰衣。 “不知沈道友来自哪个门派?” 常萤萤心中想的是,她们在魔界一遭,也算是同历险境了。 她在落秋山,向来都没什么同龄女修交好的,沈道友看起来好相处。 假如可能,交个朋友也算是好的。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女修心中做着这般打算。 “哪个门派啊?” 沈薰衣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敛了一下,“我跟师兄都是散修,没什么门派。” 这话说完,常萤萤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悯之就拎着她走了。 沈薰衣:……!从来都只有她拎别人的份儿。 “姜悯之!” “师父也来了,让我找回你,就带过去。” 沈薰衣:……她又没闯祸。 遥遥地望着愣住了的常萤萤,沈薰衣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第151章,林中的一对 常萤萤两旁的师弟也有些吃惊。 在魔界的时候,这两人的修为可都是不俗。 刚刚那冷冰冰的姜姓修士,他们可都是看到的,在魔界打斗之时,完全没什么压力。 而沈道友,竟然能布设传送阵,虽然只成功了一半,但也很厉害了。 常萤萤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是在衡阳师伯的洞府遇见姜道友的。 要知道衡阳师伯醉心炼符,极少出山。能认识衡阳师伯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散修呢。 这时候,被大家晾在一边许久的方回,才磨蹭着上前来。 “常……常道友,我能不能问一下,听说提前来的修士,都有落脚之处,不知我们飞玄派此刻在哪里?” 方回的声音很小,常萤萤看向对方清秀的脸,方回的脸上带着摔伤得血痕,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对在魔界的事情心有余悸。 常萤萤笑了笑,安抚道,“道友不必慌张,我们这就带你去。” 说着,常萤萤袖间拿出了一小瓶药,“在此之前,道友还是先上一下药吧。”,她指了指脸。 方回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瓶,“谢谢常道友。” …… …… 沈薰衣被姜悯之拉着脱离了常萤萤他们的视线,就放手了。 沈薰衣扒拉着衣领,将那皱褶理清。 “你拉我做什么?师父有这么急着找我们?” 姜悯之低头看她一眼有种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个常萤萤,你离她远一点。” 沈薰衣作为女配,很早就有这样的自觉。 不过她见到女主之后,见她人好像还不错的。 而且目前她们也没什么利害冲突。 虽然她之前说对于男主她可以,可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什么多的想法。 姜悯之这么一提,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姜悯之可不是会随便这么说的人。 但他显然不想再提。 “走了。” 停了停,他又道。 “七宝呢?” 沈薰衣已经习惯他们这么铁的关系了。 七宝在储物袋里挣扎得厉害,现在也是时候把它放出来了。 当时在魔窟,本来是放在衣襟前的,但是为了保险,沈薰衣就把它装储物袋了。 七宝一出来就叽叽喳喳的,虽然两人都还没恢复原来的相貌,但是它了解两人的气息,一出来围着沈薰衣转了几圈批评她,太不信任它了啊什么什么的。 沈薰衣扫了它一眼,它就呜呜着跑姜悯之肩膀上了。 七宝虽然嘴上抱怨着沈薰衣,但是心里还是知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的修为虽然长进了许多。 但是它作为蓝金鲤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还是没有来的。 但它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在变化了。 沈薰衣本来还想着,它要是在批评了自己之后,就跑去夸姜悯之,她是真的要跟它断绝“父子”关系了。 然而七宝也没有,就乖乖地趴在姜悯之肩上,问他,“我们去哪里呀?” 姜悯之说师父已经到了,然而沈薰衣被他带到目的地,一时间和他大眼瞪小眼。 “师父呢?” “师父明天到。” “……”,气成河豚。 这里应该是落秋山给来参加这次大比的修士提供的住所,一处小竹苑,外面的墙上攀爬着迎春花,翠绿的叶,生机勃勃的藤,金黄色娇小的花朵盛放着。花瓣柔软,色泽鲜亮,看上去很舒服。 推开木门,里面是个幽静干净的小院儿,沈薰衣看了看屋子,刚刚好能住三个人。 两人进去。 “自己上好药,休息一下。” 姜悯之道。 沈薰衣点了点头,毕竟明天有大比,她得养精蓄锐地去看看。 大比的形式应该是男修女修分开。 首先是所来参加大比的各门派之中的修士,大致修为段之间的排次相斗。 比如炼气初期的对炼气初期的,炼气中期的和炼气中期的,而炼气中期以上的修士则相斗。 每一小段境界,挑出一批各场次的优胜者。这些优胜者之间又再次相斗,最终选出他们的优胜者。 当然越级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要等到最后一日。 白课师给沈薰衣安排的,便是那最后一日的。 但是姜悯之却并不是,他是一开始就要参加他所属层次的比试。 所以明天就会有。 沈薰衣转头,看向缓步要进屋的姜悯之,“姜悯之,你也好好修养一晚。” 随即她又道,“七宝,回来!” 不要打扰人家,姜悯之明天就得比试的。 七宝缩着脑袋,焉巴巴地飞回来。 沈薰衣进屋,把七宝先塞进储物袋,自己上好了药,才把它放出来。 沈薰衣和七宝聊了几句,实在是有些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七宝刚想回话,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人脑袋放在枕头上睡过去了。 “呜我都还没说话呢……” ,它咕哝了一句,把脑袋挨过去,也闭上了眼睛。 …… …… 沈薰衣是在喧闹声中醒来的。 她爬起来,看到七宝还在睡,便出了门。 姜悯之的房门还关着,沈薰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修炼。 沈薰衣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这片的许多地方,约莫都是临时分置下来的住所,今天正有很多修士前来。 刚刚原来是有一队修士说着话过去了。 沈薰衣站在院门前,关上了门。 她打算去逛逛。 落秋山的风景是真的好,尤其是这个季节。 阳光恰到好处,从树叶的罅隙间洒落下来,林中有鸟啁啾,新生的草叶柔嫩,带着淡淡的清香。 沈薰衣一路走着,大概是她走的路比较偏僻,也没遇见什么人。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沈薰衣转过一道弯,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师兄……” 沈薰衣顿住脚,这声音有些耳熟…… 下一句是另一个男声,有些沙哑。 “不是说话私下不用叫我师兄,嗯?” 沈薰衣:?!这个这个…… 这边,方回踌躇了一下,脸和耳廓都有些泛红,“不行的。” 谭松轻笑了一声,然而目光落到他脸上的伤口上,笑容微微凝滞。 “师弟的脸生得这么好,究竟是谁伤了的?” 谭松伸出手,抚到方回的脸上,轻轻触碰。 方回弱弱地避了下,谭松轻轻给他扳过来。 方回红着脸结结巴巴将逃离魔窟摔倒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来,那几个修士中的人害你摔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152章,红发的少女 “你想一想,谁的可能性比较大。”,谭松看着方回的脸都红透了。 笑了笑放下手来,撑在方回身后的树干后。 看上去似乎是将方回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沈薰衣在藤树后悄悄探出一点头来。 倒是也没有被这画面完全刺激到。 毕竟她壳儿里好歹是个现代人。 只是没想到,这耳熟的声音果然是方回。 另一个男修是他的大师兄? ……真会玩。 方回想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女修看到我了,但是她当时没说什么,师兄……我害怕,那魔修又喂了我药吃,所以我没敢出去帮他们。”虽然那药效之后已经过了,可他还是害怕啊。 他的脸上带着愧疚和委屈。 方回长相清秀,肤色又过于白皙,做出这番表情,看上去都觉得他乖巧。 谭松看得心一软。 沈薰衣:这货说的就是她吧。 当时传送阵回来,只是让他摔了一跤也太便宜他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这大师兄要怎么给她打抱不平。 谭松的上半身此时却渐渐地靠过去了,声音很小,沈薰衣听不太清,但怕被发现,又不好靠太近。 “乖,师兄会帮你讨回来的,明日你若是遇见那修士,只管指给我看。” 说着话,谭松口中的热气呵到方回脸上,那抹玫色更加撩人。 眼看谭松的脸就要贴了上去。 方回抵住了他。 “师……师兄……”,方回艰难道,“会,会被人看见的,别……” “不会……我看过了,这里最偏僻,没人会像我们挑这么偏僻的地方的。” 沈薰衣收回了视线,打扰了打扰了,尺度即将朝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沈薰衣却睁大了眼睛。 方回和他师兄待着的树后面,几步之远的树藤后,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同她对上了。 那是个一看就很乖的少女,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编着双辫垂在肩膀两侧,她的头发火红与乌黑交织,红发如火,发梢微曲,她此刻正睁大着一双水眸,目光惊讶,一只手捂在嘴边,似乎是要抑制住口中的惊呼。 沈薰衣:巧了巧了。 很快她也发现了沈薰衣的存在。 从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沈薰衣感觉到了她进一步的震惊。 眼前的两个男修还头靠在一起。 沈薰衣赶紧冲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对方水润的眼睛眨了眨,轻轻点了点头。 沈薰衣松口气。 嗯……眼前这两个会玩儿的剧情要加速了。 沈薰衣瞅着对面还处在震惊和好奇中的单纯少女。 又赶紧比了个手势。 “我们,走” 对方果然很乖,定定地点了点头,就往后面退了。 沈薰衣看着她往后退,打算等她离开远一些自己再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少女总觉得要出事。 “咔嚓”一声。 踩到垂落到地上的藤蔓的声音。 沈薰衣额头一跳。 方回两人的动作果然就停了下来。 方回推开谭松,“师兄,有声音!” 谭松把他护在怀里,有些气喘。 他且怒且惊,抬头往发出声响那边看过去,“谁?” “师兄,你去看看……”,方回小声道。 “好。”,谭松很干脆地放开了他。 他是不觉得会有人来的。 但是倘若真的有人来,看见了…… 谭松的脸上带上了一层阴沉。 眼见着谭松直起身子来,要往那边去了。 沈薰衣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对方刚刚是躲在了树藤后面。 那少女看样子也是个修士,刚刚就应该跑,为什么要躲起来。 反正这两人……刚刚都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 想到少女乖巧绵软的脸。 又是“咔嚓咔嚓”几声,在谭松脚步相反的方向响了起来。 方回看着对面方向的树藤,红润陡然褪色,“师兄!” 谭松也是一惊,他脚步很快一转,衣袍一闪,就到了那树藤后面,然而却没有人影。 如果之前他以为是偶然风吹或者其他东西勾起的响声。 可刚刚那几声极有规律……像是故意注意力似的。 谭松再低头一看,地上的藤枝和泥土分明有人踩过的痕迹。 谭松脑子并不笨,虽然想往前追,然而下一秒他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很快旋身到了方回靠着的树后面的藤墙处。 没有人,但地上被踩断的藤枝却昭示了人来过的根基。 他脸色有些僵。 被人看见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和师弟各对着一边,两人的脸都被看了个干净。 方回看着他久久没有动,撑起身子来,挪步到谭松身旁。 眼睛里有泪色,汪汪地一池,语气仓皇而无助,“师兄……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 …… 沈薰衣低空御剑,一路窜出去很远,头发都被刮乱了,还沾着些翠绿的叶片,被揉碎了散发出清新的香气来。 但是对方没有追上来。 要么是没追到她,要么就是没追。 方回的那个大师兄,看样子也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 如果说他反应过来追自己的话,约莫还能看见个她的影儿。 但是没有追,他就是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的动静是在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吸引注意力而已。 沈薰衣拍干净自己身上的树叶。 她尽力了,藤树后面的那个少女也应该成功溜了吧。 虽然对方回这人了解不深,但他极大概率在他大师兄查看这处的时候,不会去那处也查看一下的。 经此一遭,一不小心见证了这么刺激又基情的一幕,她也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多逛了。 不过方回和他师兄胆子大倒是认真的。 沈薰衣此刻仍旧并未恢复容貌。 她好好想过了,明日大比,修仙界各门派各个修仙世家都会有人来参加比赛或者是仅仅观赛。 沈家覆灭一事,或许并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过去。 沈家家主曾经那般宠女如命,这个事情是邻近许多修仙世家都知道的。 谁能知道明天来的江洲修仙世家中有没有那罪魁祸首呢? 所以她明日是不会用真名,也不会用真实容貌的。 虽然明日这种大比,她这种籍籍无名的并不引人注意,但是她总得跟人说话什么的。 第153章,主峰候厅中 这事还得跟姜悯之和师父吼一声。 沈薰衣在这五年内,关于自己的事情,有跟师父和姜悯之说一些。 两人也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人了。 沈薰衣是信任他们的。 ……仍旧忘记不了当时突然想说,就说出来了之后两人惊且呆的神情。 虽然江洲离云城是很远的,但是也素有名。 白课师当时还重点打击了一下她的五灵根,竟然是极有名的炼符世家沈家的嫡女。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不过原主和谢繁曾订亲,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也就江洲的人知道。 过了这么些年,应该差不多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事沈薰衣却是没跟师父和姜悯之说的。 沈薰衣回到竹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少女站在她门前。 沈薰衣仔细一看,这不是女主吗? 常萤萤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但看她左右挪动的脚步,看样子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来做什么? 沈薰衣上前去,随意发出了些声音。 听到动静,常萤萤转头过来,看到沈薰衣之后,眼睛一亮。 “沈道友,你回来了?” 沈薰衣点头,“常道友这是?” 本来沈薰衣想问她怎么不进去等的,这是落秋山,她自然对这住院布局极其熟悉,完全可以进去等的。 但是一想到姜悯之估计还在里面,显然他是不喜女主的。 常萤萤或许早就敲过门,而里面是姜悯之,她没法儿进入等。 沈薰衣问了常萤萤之后,对方欲言又止。 沈薰衣伸手推开竹木门,朝她道,“常道友先进来吧。” 看看究竟什么事,先打发了说。 常萤萤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跟在沈薰衣后面进去了。 沈薰衣带着常萤萤进了自己的屋里,倒了一杯清水,让她坐下。 心中想着这会儿应该愿意同她说了。 常萤萤道,“我……我其实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和沈道友有缘,所以想跟沈道友说说话。” 沈薰衣:?? 她笑了笑,“常道友想说什么,我很乐意。” 虽然这个剧本是蛮奇怪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闲聊之中,沈薰衣终于揣测到了对方的意图。 总结下来就是两点: 其一,她跟谢繁是怎么进了魔界的,之间有没有发生了什么有趣或者危险的事。 其二,她想跟自己做个朋友。 前者沈薰衣略一回想,也就挑挑拣拣给她说了一些。 常萤萤似乎并不经常出山,所以听着沈薰衣说那炽岩窟的烹饪条幅的时候,都笑得忍不住红了脸。 至于后者,常萤萤并没有直白地说,而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那个意思。 沈薰衣对此,表现出了一种,我理解不透的茫然。 相交,并不简单。 沈薰衣也没有这个打算。 她虽然知道常萤萤是女主,跟她交个朋友也未必是坏事。 但是她就是没有那种想法。 常萤萤聪颖,虽然对方面带笑意,很配合地同她交谈,即便她问的事情甚至有些无聊,但却也没有露出一点敷衍和不耐来。 但是她的提议,对方却并无意接受。 常萤萤觉得有些失落,她在整个落秋山都很有名,她是同辈女修中的佼佼者,而且她会制药,也会酿酒,还会好多事情。 无论是师兄师弟还是师伯这些都很喜欢她的。 虽然门中的女修们都不太和她交好,但是她知道她们是嫉妒自己和谢师兄的关系罢了。 所以她在门中和其他女修偶尔有交集,都是把握着距离的,现在难得有一个她想要主动相交的女修,可是对方还不愿意。 常萤萤有些待不下去了,她笑着给沈薰衣道了别,便离开了。 沈薰衣微笑送常萤萤出门,转身的时候,姜悯之的门开了,他站在门前,已经恢复了出色的容貌,肩膀上……无法忽视的有一只胖鱼。 沈薰衣也不知道七宝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姜悯之虽然之前叫沈薰远离常萤萤,但是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薰衣倒是有话要跟他说,本来她还以为姜悯之今日到明天都不会出门的。 姜悯之听了沈薰衣所说的掩盖身份的话,点了点头。 他好似还要说什么的,不过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 ……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沈薰衣起得很早,虽然她常常因为夜里修炼到太晚,第二日会有赖床的习惯。 但是今天却有些激动。 出门的时候,姜悯之已经在了。 他还带回了落秋山提供的朝食,看到沈薰衣起这么早,他眸光闪了闪,还有些诧异,然而下一瞬瞥见她虽盯着一张路人甲的脸,但眼里那熟悉的光芒。他就了然了。 沈薰衣和姜悯之用过朝食,两人便出门往主峰那边去了。 不止他们起得早,邻近的其他来人也起的很早。 出门遇见了好些人,御剑前往比试主峰,又遇见了好些人。 飞过那千层梯,往殿门而入,一股磅礴大气之风就迎面而来。 沈薰衣俯视着下面,最大的比试台居于最高点,各个布置好的比试台,看众台,螺旋而下,各个桩栏上落秋山的标志,天光映下,尽收眼底。 沈薰衣和姜悯之只粗粗逛了一圈,便停下来了。 现在比试未开始, 一盏盏火红镶金边灯笼沿街而缀,杂艺伶人表演惹得人阵阵欢呼。有外地的摊贩来这里赚年钱儿,在路边儿烤着汁液均匀诱人肉串儿,还有其他不曾见过的美食。远远的有醇郁酒香也在空气中飘散。 云醉几人走在一起,心情畅快不已。 如玉公子,红颜佳人,走在繁华的大道上,难免时不时地惹人关注。 年龄小的小女孩儿偷偷摸摸地抱着吃食挡在眼前觑看。较几人一般大的小姐却是更大胆些,直接地关注着几人,眼里嫉妒与艳羡,欣赏与渴望并存。 沈明曦不由抬高了头,把衣领子让仆子理得更端正,挺胸走着。那样子像极人家看得都是他似的。 云雪捂嘴咯咯乐,着手拉云霜,指给她看,饶是云霜看来稚嫩刻板的小脸儿,顿时都出现了一对。 明曦不由抬高了头,把衣领子让仆子理得更端正,挺胸走着。那样 第154章,离岛有双姝 沈薰衣撇撇嘴,“好了好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父什么时候到?” 沈薰衣想了想开口道。 姜悯之抬眼,缓慢道,“你觉得?” 沈薰衣:……当她没问。 要让她觉得,按照师父那个泛懒的性子,肯定会来得比较晚。 她不再开口,姜悯之也就闭上了眼打坐修炼。 沈薰衣也闭眼修炼。然而没过多久,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距离沈薰衣很近,但是却并无恶意。 沈薰衣睁开了眼睛,一张白嫩温软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编着两辫的红发少女见她睁开眼了。 有些激动又有些抱歉,她连忙退后一步。 “对不起啊,我刚刚在那边看着觉得有些像,所以没忍住过来看看,不是故意打断你修炼的……” 沈薰衣也认出她来了,这不就是和她共同见证了方回跟他师兄伟大爱情故事的妹子吗。 沈薰衣看着对方,觉得还挺喜欢她的。 这么软萌的感觉。 她偏头看了看仍然入定的姜悯之,轻声指了一边,“我们去那边吧。” 红发少女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她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走到一边去。 少女就忍不住开口道,“那天真是谢谢你呀,要不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被发现的。” 沈薰衣摇头,“不用客气。” “我叫离鸾,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离鸾?是鸾鸟的鸾吗?” 少女点了点头。 沈薰衣沉吟一瞬,离鸾这个名字好听,但是她下意识反应过来的,竟然联想起“别凤离鸾”来。 她摇头甩开这种寓意不好的联想。 “离鸾,你叫我沈二就可以了。” 沈薰衣说出去就后悔了,她应该编一个更靠谱的名字吧,这个一看就敷衍地跟小名似的。 然而离鸾却好像没想那么多,她念叨着沈薰衣的名字,认真地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那,我可以叫你小二吗?” 沈薰衣:“……这就没必要了吧……” “总觉得这样喊起来要亲近些,你可以叫我小鸾,也可以叫我阿鸾的。” “小二!”,离鸾接着就笑喊了沈薰衣一声,眼睛里仿佛坠落了细碎的星光。 她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调笑之意,而是似乎很单纯地希望这么喊她。 沈薰衣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行吧。 见沈薰衣脸上并无抗拒之色,离鸾很开心,她继续道。 “我们是从离岛来的,哎,对了,你知道离岛吗?那里可美了。” 离岛?沈薰衣倒是略有耳闻的。 离岛,地如其名,是个岛屿,海中独立。 此岛面积很大,上面住的人以离姓为主,也是一大修仙世家。 “嗯,我听说过离岛,不过不太清楚具体在哪里。”,沈薰衣道。 离鸾想了想,“我们离岛的位置,唔……我跟你说个其他地方比较一下吧,去往离岛的陆路就那么几条。” 然而沈薰衣就等着她说,离鸾想了半天都没有举出例子来。 沈薰衣抬头看她,离鸾不知何时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她皱起了温软的脸颊,细眉也微微拧着。 “阿……阿鸾?”,沈薰衣不由得喊她。 没反应。 仿佛沉浸入了什么情绪似的。 而且额上甚至冒出了汗来。 沈薰衣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离鸾却仍旧没回过神来。 这时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阿鸾!” 沈薰衣抬头看,是身穿一玫红色衣服的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她的头发颜色跟离鸾一样,主要是如火的红色之中夹杂着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女子梳的是干脆利落的鱼骨辫,容貌明艳,看上去是一种很爽朗大方的女子。 她的身旁还跟着其他的一些修士,应该是她一起带来的,其他的修士发色却是乌黑居多,而红发是少量参杂其中的。 她喊了一声离鸾,刚刚沉浸在思考中的少女就突然醒过来了似的。 离鸾惊醒般,转身看了那女子一眼,叫道,“姐姐!” 她又很快转过头来,冲沈薰衣道,“小二,那是我的姐姐离悦。” 沈薰衣点了点头。 离鸾的神色之间带上一些懊恼,“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蹭蹭蹭跑到她姐姐面前去了。 不知道离鸾跟她姐姐说了什么,离悦抬头看了沈薰衣一眼。 随即又低下头跟离鸾说着话。 “阿鸾又犯傻了,我们离岛几面环海,陆路其实是没有几条的,而且要经过的都是些无人之地。” “啊,那我怎么跟人家说离岛在哪里呀?” 离鸾有些愣,“是……是这样吗?”,她印象里记得是有的,而且她对那条路还很深刻,但是现在她想不起来。 离悦听她那般说了,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想了,阿鸾快过去给你的朋友再打个招呼,大比很快就要开始了。” 离鸾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过去了。 离悦背后的修士们心中有疑惑为什么大小姐要这样跟二小姐说,离岛虽说环海,他们修士是不论什么方向都能有办法到岛上的,但是陆路也不少,其中最大的一条便是往江洲方向的。 然而众人想到自家二小姐近几年的状况,猜想大小姐这样说定是有她的道理,便也没有再多想。 离悦目光随着离鸾的身影有一段距离,就收回来了。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姓沈?倒是挺巧的。” 沈薰衣看着离鸾过去同离悦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又回来了。 回来时离鸾的脸上带着些歉疚,“小二——对不起啊,”,想到刚才姐姐说的话,离鸾皱了皱眉,轻轻开口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出离岛了,有好几年了呢,所以记不太清去离岛有哪些路了。” “姐姐说没有什么比较有标志性的路道。” 离鸾顿了顿,“小二,你能不能伸手?” 沈薰衣疑惑,但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离鸾的指尖绿色灵光一点,沈薰衣只觉一点清凉透入掌心。 “这是……?” 离鸾笑了笑,“这是我们离家独有的‘纤线引’,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者是偶然你到了离岛附近的话,这纤线引便会引着你来离岛的。” 沈薰衣微微吃惊,“这么厉害啊。” 离鸾点了点头,笑了。 说完她就跟沈薰衣告别往她们队伍那边去了。 沈薰衣合上掌心,也隐隐听到了厅外响起的鼓乐之声。 大比,要开始了。 第155章,坐边观法斗 厅内的修士大都站起了身来。 这里面并非聚集了所有来参比的修士,外面的热闹声传了进来。 他们也要出去了。 沈薰衣转身回到姜悯之旁边,他不知道已经醒神多久了。 正绕过沈薰衣看向离鸾她们的方向。 见沈薰衣过来了,他随口问道,“你认识离岛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离岛的?” 沈薰衣微怔,眼睛这么毒的吗。 姜悯之指了指头发,“猜的。他们的红发太显眼,不让人注目都不行。” 沈薰衣转过脑袋去看,此时已经有长歌门的修士引着各个地方的来客往外走了,离鸾她们那群人一路上收获许多目光。 离悦美艳,离鸾温软。 沈薰衣挑眉,“万一他们是因为人家好看才多看几眼的呢。” 姜悯之一噎,他看过去,那些修士当中,从神色和目光打量推测,的确有不少是因为对方长相而报以关注的。 他收回目光,“修仙之人的发色多是黑色,而离岛的修士却不同,据说离岛有一种花,他们常用那花沐发,久而久之就会变成红色。” “当然,这是一个传言而已,你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 沈薰衣本来还以为离鸾的发色是天生的,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原因。 但是问的话,现在肯定不方便过去问了。 落秋山的修士已经引着沈薰衣和姜悯之他们这边的修士往外走了。 沈薰衣不再和姜悯之纠结这个问题。 到了外面看台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看台边坐下的弟子都是有参比和观看资格的,大都是修仙界来客,当然也有落秋山本身的内门弟子们,而外门弟子和杂役却是没有近距离来参加这盛会的资格的。 不过他们也远远地围在主峰之外。 而关于修仙界前来参加此比的大人物们,都是坐在极高的地方的。 沈薰衣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年迈的修士,还坐在自己的灵兽或者法器之上。 高高在上地偶尔释放着无形的威压。 沈薰衣没有多看,倘若一不小心对上哪个大拿的目光,那可真是又尴尬……又刺激。 不过这一眼,她却是已经瞄到了自家师父,此时正和一个年龄跟他看起来差不多的修士谈笑风生。 没见过的修士。 姜悯之道,“那位前辈是衡阳真人。” “衡阳真人?” “衡阳真人是乘镜峰的主人,也就是上次师父叫我们送酒去的那位。” 沈薰衣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在落秋山的好友。 辰时将到,场地上还很是热闹喧哗,鼓乐响罢最后一声。 一股浓重的威压从高台上压了下来。 场中喧闹的一般修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这一瞬,那股威压便消失了,场上仍旧保持着安静,众人往高台看去,只见上面站着一位白发修士。 他身着一身端雅的青色道服,扫视着下方的修士们。 沈薰衣猜这应当是落秋山的掌门衡清真人了,沈薰衣……看不出他的修为。 但从刚刚那短暂地威压释放之下,心口难受之极的体会中可知,衡清真人的修为定然很高。 衡清真人站在高台之上,用传音之法,说了一些话。 无非便是此次大比是一场五年一遇的盛会,是修仙界新一代人才相互切磋了解的好机会,让大家鼓劲什么的。 说完他就退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执事宣布相关事宜,然后让下属的落秋山弟子将比试开始从最初引上正轨。 络安迅速绕开身前混乱的围堵,他很快出来,正抬头往云醉那边急急而去时,却又堪堪停住了脚步。 人群仍在他身后闹哄哄的,可似乎这世界一瞬间有些安静。 人群稀疏,灯火闪烁,不远处有一对璧人。身形颀长清雅的男子微笑把手扶在女子肩上,女子脸色本是担忧紧张,可不知男子说了什么,女子娇小的身子明显放松下来。 他再往云醉身后看过去时,方才鬼祟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苦笑。下一刻身后响起了锣面儿敲打声。 云醉也不知道沈庭迟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他说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她一人等着可确实心里不稳当。 沈庭迟当下吩咐仆子拿了银子在一旁找来几人。来者卖力打着鼓锣在这一小块儿街头响得清脆明亮,怔得混乱的人群静了一静。 随即众人才发觉那鞭炮早就熄灭燃烧完了,纷纷退散开来。地上摔落了好些东西,有人哎哟地挪着被踩痛的脚,恨恨咒骂,伴随着孩童的哭声和妇人的安抚声……夜色中一片狼藉。 云醉眼尖地一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络安。她不由得拂开沈庭迟半护着她的手,往云络安那边跑过去,“大哥!” 没几步便到了他跟前。 沈庭迟被云醉突然闪开的身影晃得愣了半日。随后他抿唇跟了过去。 云络安看着她点了点头,“大哥,你没事儿吧?”刚刚那样混乱,她可是记得大哥是把她好好护住的,也不知被人撞着踩痛没。 “没事。”他淡淡应了,随即抬头看向云醉身后的静默男子,“庭迟。” 沈庭迟朝他友好颔首。 这时沈明曦也挤出来寻见他们过来了,他气呼呼地拍净身上沾染的东西,步步生风地走过来。 平复了一下胸口,冲云络安抱怨道:“云大哥,真不知是哪个混蛋居然故意把炮仗往人堆子里扔,要是被本少爷抓住定要弄死他!” “明曦。” 沈明曦刚刚冲面前的云络安抱怨完,就听得一熟悉之极的声音。 他偏头往云醉身旁看去,立时瞪大了眼睛,“大……大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只怕是刚刚气急了出现的幻觉。 沈庭迟朝他挑眉,任由他好好儿看。 他睁眼闭眼反复几次,最终确认,果然……果然是大哥来了…… 这时云雪同小丫鬟突然急急地跑过来了,“堂姐儿,堂姐儿!” 她面色通红,脸上全是一片惊慌急色。 “快去追霜姐儿!” 云醉先是疑惑,倒是云络安和沈庭迟反应过来了,往她旁边一看。 “霜姐儿呢?!” 第156章,谢家的修士 听周围的人说,他们这场次的比试是没有休息的。 沈薰衣抬头看,谢繁和比试的那位修士被掩盖在灵光之中,只隐隐能看见两人的身形,一时间光影交错和武器碰撞之声溢响于耳。 沈薰衣站了一会儿,见对面修士的灵光被压了下去,就打算走开了。 落秋山的女修们平日里修炼时,情绪都被压得紧,此刻的眼睛盯在台上,仿佛冒着光。 沈薰衣退开人群出去,却正见到常萤萤往这边过来。 常萤萤应该是要比试的,她的额角发鬓微湿,大概是从女修们比试的场次那边赶过来的。 她急急地走,也看到了沈薰衣。 常萤萤上前来,温声开口喊,“沈道友。” “常道友。”,沈薰衣看她喊着自己时,目光也止不住往自己的身后投去,于是让开了身子。 常萤萤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来,脸上泛起些羞涩的粉色。 她冲沈薰衣点了点头,随即就进去了。 沈薰衣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江洲来的修士们的场次,先去男修比试的地方,再去女修比试的地方看看。 江洲来的修士,沈薰衣想要看看,能不能知道一些东西。 找谢繁,她如今是已经见到了。 但是她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份开诚布公。 既然沈家兄长叫原主找谢繁,定然有其道理。 是因为觉得自家妹妹软弱需要让谢繁相护?或者说是让她跟着谢繁能查到沈家覆灭背后的真相呢? 沈薰衣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是要大一些的。 她跟着白课师游历,落秋山名气大,她是听说过一些谢繁的事情的。 一个有名的地方,最优秀的、让其更有名气的人,自然少不了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据说谢繁常在外游历,很少留于山中修炼。 这也是沈薰衣没有贸然前来寻找的原因。 再说谢繁的性格,想要结识他,在这大比上,因见他的比试而欣赏所以想要相交,比之突然上门去说慕名而来要好得多。 至于以原主本来的身份,谢繁的未婚妻,这个沈薰衣不做打算。 沈薰衣通过询问,找到了江洲修士被安排到的比试的地方。 带她来的修士很热情,指着场次中比试的修士道,“那个是江洲谢家,那个是吴家,还有那边那个,是尤家的。道友是要找什么人吗?” 沈薰衣笑着道谢,“道友仿佛对江洲知悉甚多,多谢道友了,我就是听说江洲的修仙子弟们也挺有名,所以过来看看。” 引沈薰衣过来的修士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闻言他的脸上露出些可惜之色。 “道友此言差矣,虽说如今的这些江洲来的修士们,虽说也出色,但……” 这修士看上去似乎知道不少江洲的事情。 “但是如何?”,沈薰衣不由得追问道。 对方的脸耸拉下来,“说起来这是个可惜的事情。” 沈薰衣眼睛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修士虽然不是很想提这件事情,但在沈薰衣隐含期待和催促的眼神下,他小声道,“江洲以前是有四大修仙世家的。谢沈吴尤,道友不知可知道这个?” 沈薰衣摇了摇头,想了想随即又点头,解释道,“我知道江洲谢沈两家。”YY给的大纲并不详细,她只知道谢家和沈家。 这修士也没有计较,随即叹了一口气继续,“我要说的,就是这沈家。” “江洲谢沈吴尤四家,上一回大比的时候……” “唔……”,他抬头打量了了沈薰衣一眼。 “道友刚刚才过来,应该不知道,我可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虽然我修为不高,也看不出多的,但是这番来的谢吴尤三家却并无多大让人惊艳之意。” 沈薰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比试的修士,主要是看向了谢家弟子的方向。 谢家应当就是谢繁的本家,然而他在那边作为落秋山弟子而比试,似乎并没有作为谢氏后人来参加。 这位修士说并无多大惊艳之意,倘若有谢繁参加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沈薰衣不知道谢繁这是为何,只猜想他入了落秋山,就应当作为其弟子入比。而且貌似,这修士应当是落秋山的,却好似并不知道谢繁是江洲谢家的人。 不过她也只顺着这修士的话往下问,“道友以往看过江洲更惊艳的比试?” 这修士定定点头,“可惜了,江洲沈家已经没有了。” 沈薰衣眼皮微跳,很快就联想到了沈家兄长。 这修士虽然说到这里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但此刻都说到这里了,忍不住继续。 “实不相瞒,上一次的大比我是参加过的,当时对上的正是沈家的嫡子,沈非迟。” 对着沈薰衣微微震惊的眼睛,这修士又有一些懊恼。 “唉,我跟道友说这些做什么。我先走了。” 沈薰衣忙不迭拉住了他,修士疑惑地转头。 沈薰衣斟酌道,“道友留步,那道友可知那沈家是如何覆灭的?” 修士一愣,想了想道,“不知。沈家覆灭已经有五六年,因着沈家炼符在江洲素有名,修仙界知晓的人有不少因此可惜的,”他停了一下,“期间有几种传言……” …… 沈薰衣道谢,这修士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 传言泛泛,既有说是别的修仙世家觊觎沈家符篆的,说沈家炼符越来越好,是依靠其有秘籍。也有说是沈家曾树敌,敌人来寻仇。还有的则是听说,沈家的覆灭有魔族的影子…… 前面的倒是可做推测,然而魔族这个传言,沈家只是江洲的修仙世家罢了,又不是什么大门派,有何值得魔族插手的? 周边一声欢呼,沈薰衣才见是一场比试落幕了。 是谢家的一个修士胜出。 那修士身穿一身靛蓝色衣袍,头戴玉冠,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此时正对面前输掉的修士微笑拱手。 眉眼之间与谢繁有些许相似,也是一双凤眸,但面目轮廓并没有谢繁来得出众,鼻梁也没有那么挺。这样看来仿佛整个人要柔和一些。 沈薰衣偏头想了一想,这修士难道是谢繁的某个弟弟? 谢家修士下台来,往旁边走去。 一个少女笑着迎上。 第157章,我是他亲弟 谢经收好了武器,下台来第一时间是往观台看去,属于谢家看坐的地方,最中间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他轻轻嗤了一声。 面前的少女迎上来喊道,“谢二哥!” 谢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沈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是要去找谢大哥吗?待会儿不比了吗?” 谢经懒得回她,径直走到落秋山书写场次比试记录的修士面前,冲他说了几句。 修士一愣。 谢经道,“听到没?” 他有点凶,修士忙不迭点了点头。 比试本来是有休息时间的,然而这种要休息,错开很多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但也不是不可以。 沈若跟着谢经往外走,他们是踩着时间今天才来落秋山,她已经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谢大哥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暗了暗。 沈薰衣一直注意这个少年,遥遥看着他下台后和少女对话,眉眼之间是毫不掩饰的暴躁。 接着又去了记战的修士那里去。 此刻朝着她的这边迎面走来。 沈薰衣站的位置正是入场口。 沈若紧跟着谢经,谢经烦不胜烦,他故意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偏生又步法诡妙,她跟不上。 “烦死了!”,沈薰衣只听刚刚窜到面前的少年牢骚道。 沈薰衣再往旁边让了让,然而谢经看到前面的人影一闪,再往后一瞧,却是一把抓住了前面的人的肩膀往前一推,自己则往后一躲。 动作之快,沈薰衣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见那追着人而来的少女从眼前而过,追出了入场口。 后面的人手一松,整个人的气息也似乎松了口气。 沈薰衣脸黑了,转头看向这个素不相识的乱动手动脚的家伙。 谢家修士。 谢经刚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肩膀就被重重压上了一只手把他给压了回去。 他皱眉,肩膀上是一只白皙的手,百合片状的指甲微微泛着樱粉。 谢经额角一跳,这是个女修的手啊,他刚刚没注意看,以为前面的穿青衣的修士是个男修。 但他也只是尴尬了一瞬,随即就抬头看向沈薰衣。 跟好看的手不同,面前的女修拥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然而谢经也没什么诧异,他松了松肩膀,还是决定站起来跟人家道歉。 对方这样按着他,他蹲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他可不习惯。 然而他试了试,居然发现对方的力气竟然很大。 他这么一低估差点就被对方用力按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谢经抬头挑眉笑道,“道友,你先让我起来呗。” 虽然他依自己的能力强行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毕竟是女修。 沈薰衣扫了他一眼,确认过眼神,的确是跟谢繁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松开手,谢经就站了起来。 身高和姜悯之差不多,都比她高个脑袋,看她是需要低着头那种的,沈薰衣突然就有点后悔让他起来了。 沈薰衣不说话,谢经便道,“方才真是对不起啊这位道友!我刚刚太急,没注意到你……是个女修,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沈薰衣见他刚刚和那少女的情状,也知道他大概是在躲她,所以一时情急。 沈薰衣看着他笑嘻嘻地脸,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 于是让开身子,让他出去。 谢经心中惊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刚来的时候好多女修都对着他挪不开眼睛呢。 这女修虽容貌平平,不过定力却是非凡。 然而谢经这样想,却不知道沈薰衣天天对着姜悯之,前两天又见着谢繁,早已经免疫了。 谢经出去后,又露出个讨巧的笑来,“多谢道友。” 沈.面无表情.薰衣:“不客气。” 谢经:……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 沈薰衣拧眉看着这人,谢经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摸了摸下巴,将沈薰衣扫视了一眼,“道友是落秋山内门弟子吧?不知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沈薰衣低头,对上自己青色的衣袍,又来一个弄混的。 确实内里弟子看细节,而外人看颜色。 常萤萤他们能分辨出自己的衣服并非落秋山道服,而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帮什么?”她想了想问。 谢经笑着道,“我想去看你们谢师兄的比试场子,不知道友能不能引一下路?” 沈薰衣打量着他,眉眼之间露出一分“原来是这样”的眼神,“原来你也是谢师兄的者之一啊。” 谢经听了以后心里老大不高兴,但他压住了那情绪。 压了几秒,最终没压住。 他突然凑近,沈薰衣正欣赏他的表情变化,此刻好险那张脸及时停下,要不然沈薰衣觉得面前这人面对的就是五指山了。 “道友,你带我去,我就跟你说个秘密吧。” 沈薰衣挑眉,睨着他的衣服,颇有兴味地道,“道友的道服是江洲谢家弟子所穿,你莫不是想跟我说,你姓谢,谢繁也姓谢,你们还有点亲缘关系?” 谢经:…… “你怎么知道?!我叫谢经,谢繁可是我大哥。” 接着下一句他又道,“道友你果然跟她们不一样,都不叫谢师兄的,直呼其名!” 沈薰衣:……我为什么要跟个脑回路独特的人在这里哔哔。 不过,谢经?他还真是谢繁的弟弟? “你单方面认的兄长吗?” 谢经偏头看了左右一眼,小声道,“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亲兄弟!” 轻轻嗤了一声。 面前的少女迎上来喊道,“谢二哥!” 谢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沈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是要去找谢大哥吗?待会儿不比了吗?” 谢经懒得回她,径直走到落秋山书写场次比试记录的修士面前,冲他说了几句。 修士一愣。 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退缩。 继续欢喜地道,“谢二哥方才好厉害!对方被逼得连连后退。” 谢经无语,他继续往前走。 沈若又道,“谢二哥 第159章,这就不行了 她本来刚刚因为太震惊,思绪混乱下,意识就有些不够稳固。 此刻那修士一开口,沈薰衣一下子就难受了。 她瞪向一旁的谢经。 【出去!】 谢经脸上倒是没多大不适。 他撇了撇嘴,老头儿刚刚说了一堆他都听不下去的屁话,现在他出去,肯定得挨骂。 “阁下若是不出来,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谢繁站在原地,也看向那和草叶掩映的静谧岩石后。 他也察觉到了,这其中还有他微感熟悉的气息。只是一时无法分辨出来。 迎上沈薰衣的催促眼神,谢经撇嘴。 随即就干脆出去了,“哎呀,是我啊!” 谢仿一看,竟然是谢经,他微微带上了怒气,“混账,你不在那边比试,跑这里来做什么?!” 谢经摊手,往谢繁那边走去。 “大哥还不是,我刚刚看他也还没比完就走了啊。” 谢仿瞬间就开口反驳道,“混账,你以为你有你大哥这种天赋?!” 冲动之下出口以后,谢仿立刻就有些后悔。 谢经倒是习惯了,他悠哉悠哉回道,“是啊是啊,我修炼得烂,所以才不去比试了,要是输了的话,多丢您的脸啊!” “你——!” 谢经耸耸肩,哼了一声。 转头看向谢繁,“大哥。” 谢繁看到刚刚谢仿对谢经的态度,此刻正绷着脸。 他没有理谢经,转而朝谢仿道,“父亲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像个修士了,要说天赋,二弟的天资和灵根都是比您还好的。” 谢仿:…… “您及冠之年后才至炼气期圆满,算来步入炼气中期的时间比之二弟,还要晚上一些。” 谢仿,“两个混账!” 谢繁被骂了也无所谓,转头就对上谢经崇拜的目光。 谢经脸上此刻一片愉悦,他再次喊,“大哥。” 谢繁刚才还冷硬的神色,便微微缓和了一些。 他轻声应,“嗯”。 谢经出去之后,那中年修士释放的威压也收了回去。 沈薰衣感觉好多了。 她听了太多了不得的还跟她有关的事情,此刻自然明白此处不宜久留。 然而却也不得不顾虑到刚刚谢经微弱的动作就引起了这中年修士,也就是……谢繁和谢经的爹的注意,她如果现在离开,虽说有翩若惊鸿影相佐,但也担忧被他发现。 关键是,她现在自己用的易容法术,同境界期和低于她修为的人是看不出来的,但谢父定然会发现。 沈薰衣知道沈家与谢家有交,但不知几何,如果被认出来自己有沈家的影子,那便不是件好事。 于是此时的她,也只好现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却没想到,竟然能看见谢繁这么……有趣的一面? 听谢父说,谢繁离家多年,但是同他弟弟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谢仿看着眼前的两人,气得脸都黑了。 “这次,无论怎么说,你都得给我回江洲!” 谢经挑眉挑衅,“爹,大哥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落秋山的骄傲,岂能让你带走?” “你给我闭嘴!” 谢经吹了个哨子,“怎么还不让人说话呢,就兴你吓唬人啊。” 他转头朝谢繁道,“哥,你别信他,落秋山肯定是不会让你走的啊!” 谢繁唇间露出一丝浅笑,“嗯。” “那就等着看!”,谢仿放下狠话就要走。 沈薰衣心下微微松口气,要走了要走了,这就好。 然而此时突然一声声小粒碎石滚落的声音响起。 沈薰衣额头一跳,朝着声源处看去。 一抹青色衣袍仓促收回。 谢经心头一跳,心想不会是引他来的那位平平无奇的道友弄出的动静吧,他这回怎么抢救她,可没有第二个他可以从那里出来了。 关键是那石头还不停地滑落,速度还越来越快。 谢仿眉头皱紧,“谁?” 常萤萤有些惊慌地往后退,被发现了。 她该怎么办? 若是刚回这蜀丰,云爹就住在外面,不理旁家的闲话,亲兄弟之间也能够膈应的。 把生分都摆在明面儿上来了。 她可不信云家宅子没有父女俩的落脚地点子。 小丫鬟道,原是云爹考虑到她,对不熟悉的人,生来性子较腼腆内向,就干脆寻了这处暂落,图个清静也免了不自在。 这话说得过去,感动之余云醉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西,走了。”看她发愣,云询走过来拍拍她的头顶,目光慈爱。 几人坐上马车,天空中是零零散散的雪花,映得四处一片光亮。 马车驶出这一带小巷子,约莫是随着天儿越发地冷,喜庆的节日也要来了,一大早街集就热闹得很,人与人之间交谈间呼出的气流全都成了白雾,一团团地漾。 马蹄上裹着护蹄防滑的物件儿,踏在硬邦邦的冰路面,声音闷闷的又带点儿清脆。穿过昨日的朱街大道,右转至青藤小街,嗒嗒地又几拐几弯,才至云家宅子坐落的德阳道子。 与来时一路上热闹欢快的场景不同,马车越是前行,道路上的人越是稀少,虽然立着的老宅子却是并不稀疏。 厚积的雪压在墙头和门前的别致石墩子上,朱门的红漆时代似乎很久远,看上去有些呆滞的死气沉沉,即便新年将近,府外布置了些红盈盈的灯笼红绸,却也仍旧看不出什么欢喜的生命力来。 云询看着云醉掀帘子不住地打量外面,动了动唇,一时没有说话。 云醉心绪沉了沉,这样的场景倒真是不让人痛快。环境最是能影响人的心理和生理状态的东西。 她本人喜看雪,因为南方这样的景很是难见,不过同时她却是又怕冷,南边儿的冷是不动声色钻骨子的湿冷,水雾一片片凉凉的浮在水面湖面。不过家家户户房屋对应着,建筑宽松随意,来往的人和船只吆喝着,倒也心中不觉孤冷。 她大致是知道这是个架空的王朝,各处不同,与她那个世界的北方也不同。除了这如出一辙明目张胆的冷。 但这独有的令人逼仄的宅子氛围,却让她觉得身子更冷了。 此时云询开口同她说了会儿话,待会儿要见到哪些人等等。 越过好一片老宅,不多时便到了云家宅子。云询率先下了马车,喊几个壮实的仆子从后面的马上卸下箱子包裹。云醉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他们几人的行李 第160章,撮合与冷面 沈薰衣没有办法像上次帮离鸾那样帮常萤萤,因为很显然这次面对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她要是那么来,分分钟被抓回来好么。 能力之外,帮不了还可能搭上自己。 而且,沈薰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的来的,刚刚谢爹还说到她跟谢繁很配来着。 然而常萤萤却并不是在那时候来的,她是在谢经出去之后没多久到的。 常萤萤听到的,其实也就谢经他们三个人说的一些话罢了。 她听到谢仿说谢繁要回江洲,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所以才慌乱之下发出了动静。 此刻只希望能让沈薰衣帮她一把,她就可以走了。 却是没怎么想过沈薰衣会被发现的事。 只是想要紧急转移注意力而已。 沈薰衣印象中的常萤萤,一眼见到,就觉得她应该是那种遇事沉稳,不卑不亢的人。 此刻常萤萤脸上显而易见地有些急迫,然而沈薰衣还是只能感到抱歉,只好冲她耸了耸肩。 这……您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就自己去平息吧。 谢经知道这方向有个人,而且还是对着他刚刚的那个岩壁的。 此刻那偷听的不回话,却也没有跑。 再不拎出来就发现他那平平无奇道友了怎么办? 于是在常萤萤看了沈薰衣的回应之后,心下急转,想着干脆不如出去就是,然后想办法让沈道友也出现。 两个人面临这个场景,总要比一个人好。 打定主意,她拳头微微捏了捏。 抬起头来,然后突然一只手就从面前伸来,抓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拽了出来。 “你——” 谢经大大咧咧把人拽出来,也没看对方。 他走在前面,“老头子,你看,就这。” 谢仿看了他一眼,手掌动了动。 常萤萤有些就被谢经这么快地拉出来了。 她此时有一些愣,随即有些紧张慌张起来。 谢繁看到常萤萤有些诧异,他微微蹙眉,冲谢经道,“二弟,放手。” 谢经咦了一声,他转头看,“咦惹,这不就是那个常萤萤吗大哥?” 常萤萤?他刚刚说的那个? 迎着谢仿凛厉打量她的目光,常萤萤觉得谢大哥他二弟真是有些多话,面前的可是谢大哥的……的父亲。她,她却是在偷听的情况下被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们见面。 她心中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脸上努力扯出一抹温婉的微笑,然而看着对方皱起了眉,她开口还是有些吞吐了,“前…前辈…” 谢仿粗略打量了一下常萤萤,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谢繁。 “为何偷听?” 谢仿没有应她,只径直问。 常萤萤顿了一下,不由得摆手,“不是…前辈您误会了,晚辈并非是故意的,只是方才比试完之后,有事想找谢师兄,却不曾想……” 谢仿周身都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势,常萤萤虽说在落秋山见过更多高修为的人,但却还没有遇见这般冷硬严肃的前辈。 因而解释起来,也不由得有些混乱不得力,她有些解释不下去了。 “听到了哪些?”,谢仿又问。 常萤萤脸上有些尴尬,她轻声规矩应道,“听到了前辈说要让师兄回去江洲……” 谢仿盯着她的脸色,确认不似作伪。 然而常萤萤却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看向谢繁,眼睛里有些水汪汪的。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委屈的。 谢经唔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向自己大哥求助。 谢繁看了她一眼就撇开了目光,转而对谢仿道,“父亲来落秋山,没有别的事吗?” 谢仿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片刻后,他笑道,“既然你找谢繁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想要谢繁帮忙的,找他没错。” 转身离去前目光再在常萤萤身上一顿。 谢仿便离开了。 “谢经。”,他冷冷地喊着。 谢经可没打算离开这里,被叫到名字,当下就道,“老爷子走好!” 谢仿并不老,在江洲总被谢经这么喊,然而在外面,他还这么喊。 “给我滚上来!”,他道。 谢经撇了撇嘴,却没敢看向沈薰衣藏身的地方。 但一看,他爹就是想要撮合他大哥跟常萤萤,……当然他看起来这茬希望也不大啊。 不过留在这里也怪尴尬的。 在谢仿的怒视下,他嘿嘿笑着往相反的方向一闪,其间目光飞快往岩壁投入,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于是他就更安心地开溜那。 谢仿闭了闭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常萤萤和谢繁两个人。 常萤萤自谢繁帮她说话起,心中的忐忑畏惧都已经渐渐散去,随之涌上来的,是一丝丝喜悦。 她很久没有和谢师兄单独相处过了。 谢繁低头看她,并没有问她因什么事找他。 常萤萤刚刚说的自然只是随口而已,谢繁已经看破。 他道,“没什么事常师妹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常萤萤脸上的浅浅笑容便退去了。 “谢师兄……”,她仰头看向谢繁,有些难过。 看着她的脸,谢繁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略微柔和了一些。 动了动唇道,“今日常师妹没有比试吗?” 常萤萤见他没有说立刻就走的事了,脸上一喜,“我方才比过几轮了。” 为了看他的比试,所以赶着离开了。 她等着谢繁继续问,为什么她不继续比试。 然而谢繁听完,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之后的比试,愿常师妹也顺利。” 常萤萤笑容一滞,却是没有想到的。 然而谢繁说完,他却也不等常萤萤回答,就转身离去了。 常萤萤站在原地,清丽的面容上浮上了一层失落。 胸口突然一闷,她面色发白,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颗丹药服下。 胸中的难受感被丹药渐渐平复下去。 她抓扶着一旁的石壁,捂着胸口轻轻地喘息。 然而芊芊五指却紧紧地揪着衣服,极其用力,仿佛是要借此压下什么东西似的。 “再等一等啊……”,常萤萤咬着唇,眼中划过一丝愧疚之色。 现在的他都不太爱搭理自己,但和别人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如果……她肯定就失去了这般亲近他的机会了。 第161章,撞上找茬的 沈薰衣趁着谢经把常萤萤拎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时候,就溜走了。 至于女主会怎么样,沈薰衣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她面对的是未来的公公。 沈薰衣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比试场,上午的比试差不多要结束了。 大比的密度还是比较大的,下午的比试很早就会开始。 关于观摩学习,下午再去便是。 根据着指示牌,沈薰衣打算先去落秋山的食厅一趟。 拿了吃食就回住处修炼。 沈薰衣走在路上,已经遇到了三三两两也选择此刻去食厅的人。 食厅里的食物,大都是方便容易携带的。 自己拿就是。 沈薰衣拿好东西就转头要走,然而有人跑得过快,往她身边擦身而过,沈薰衣不察,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睛……”,那撞来的修士却先着沈薰衣揉着肩膀抱怨了起来。 沈薰衣抬头,只见那修士穿着的褐色道服。 沈薰衣瞬间了然这修士的门派。 原来是长歌门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长歌门的风评并不好,她没打算跟他纠缠。道歉的话也不必说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淡淡扫了那修士一眼,便提步要走。 却竟没想到那修士拦了上来了。 “你撞了人就走?”,那修士圆润肥滚,扫视了眼前的女修一眼,于是进一步拦住了她,“你是落秋山的内门弟子?” 接着他又道,“原来落秋山的内门弟子就这德行!” 沈薰衣见刚刚这一修士一拦上来,就知道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了。 不过却也是仅限于看上去蛮横无理罢了。 然而一看到她身上的青色道服,认定是落秋山的道服之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和恼怒没有逃过沈薰衣的眼睛。 沈薰衣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落秋山的弟子。” “还有,方才是你撞上来的,这位道友。” 油腻男修嗤了一声,“这身道服就是落秋山内门弟子的啊,分明是你刚刚不看路撞上了我,怎么还不认账!” “你必须给我道歉!” 这会儿食厅的人也有好一些了,这男修有意将事情闹大,此刻他的嗓门儿已经吸引了好一些人的注意。 沈薰衣看着他的脸,眼睛眨了眨,笑了。 她把吃食放进了储物袋。 找茬是吧。 “道友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眼睛没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你撞上了我,脸还这么大想要我给你道歉?” 油腻男修一听她这一句句话,瞬间就炸了,他伸手愤怒地指着她,“你——” “你当真不道歉?” 沈薰衣揉着肩膀,脸也朝向其他修士们,“道友说的,您这样子,我这小身板儿可撞不动。” “你刚刚急着冲去抢食,撞得我可退了好些步。” 这长歌门的油腻男修被说中,脸上的肥肉都气得微微颤动。 他的胖手也颤抖着。 然而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很快收回了手。 油腻男修观察着食厅里的人的反应。食厅中的修士挺多了,但大多是外来客。 他转了转眼睛,随即很快变了一副脸色,语气也变了。 “道友,你即便是作为落秋山的内门弟子,也不能如此高傲啊……唉,我也不是说你高傲,只是虽说这里是落秋山的地盘,你不小心撞了我,我也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接着他缓缓地让开胖身子来,叹气道歉道,“算了算了,是我方才冒犯了道友,道友请。” 说着,他还略微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油腻修士微微低垂着脸,那身躯动作,远远地看上去,显得非常老实。 旁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只知道两人好像有一方被撞了,一瞬间的事情,具体的却也不知道。 沈薰衣看着这油腻修士演戏,没想到虽然卑劣,但竟是个挺有脑子的。 可惜脑子没有用到合适的地方去。 靠得近了,屏风后的人身形就清晰起来。 半低着头,手上似乎提着笔在写些什么。 小厮跑进去,“大少爷!小的把早点买来了。” “嗯,放到一旁吧。”,云络安并不抬头, 只顾着手上的东西。 一张白纸上各色交织。氤氲出与众不同的色泽。 云醉站在门前儿的屏风处没动,云络安也没发现她。 小厮正准备提醒,云醉伸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 小厮点头,继续喊云络安,“大少爷,您先用了早点吧。待会儿就凉了。对您胃不好。” “下去吧。” 云络安说这话时,他扫了一眼旁边儿的早点。眼里划过一丝不耐。 云醉站在屏风那头认真观察着他,是看得极其清楚的。 “我知道了。” 他脸色淡淡的,正是这种平淡,显得他脸上几分冷漠矜贵。 与以往云醉见的他都有些不同,是因为认真做事,所以严肃的缘故么? 小厮也不再说话儿了,静悄悄退了出去。 云醉带着小丫鬟与他一同走,出了门外。小厮惊讶,“云小姐您——”,说完他立时又捂住了嘴。 啊,又喊错了! 鹿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就记不住! “您怎么不进去,不是有事儿要找少爷么?” “你们少爷不爱吃早点么?”,云醉摇摇头,开口问他。 小厮有点无奈,“咦,不会吧?小的也不知道,大少爷一向自律克己,打理起铺子里的事儿可有条理了呢。” “小的送了早点就出来了,少爷应当是吃了,忙起来少爷多叫小的取早点。却并不守着用的。” 说到这里,小厮犹豫了一下,冲云醉尴尬笑笑,“不过小的取来的也的确只是取来而已。” “最近不是快要开春了么,各种事儿咧。主要的奴才们又帮不到。小姐们还小可干不来这把帮衬的事儿。大少爷忙。” “近来一直如此吗?”,云醉凝眉。 小厮挠挠头,似乎认真想了想,最后认真点头确信。 就算是忙,那也应当吃饭呀。要不然哪儿来的力气。 云醉想起方才云络安看那早点的神情,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嫌弃。 她像是想到什么,问了小厮最后一个问题。 【等待替换800字。】 第162章,滚落的泥球 白课师心想要不告诉这人,就是自己的徒弟算了。 但又一想,只笑着按捺住了。 对面那修士是长歌门的吧,看上去还真够欠打的。 衡阳真人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砸吧着口中的酒,也把事由摸了个七八。 “长歌门的弟子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白课师闻言,撇了撇嘴,长歌门收弟子,哪怕是内门弟子,可都是不会看品行的。 此刻的场景,沈薰衣自然能够利用回溯符,很快让事实真相盛于表面。 但是这修士做出这副模样,活像是欺负了他似的。 油腻修士这样弯着腰他自己也挺累了。 因为他身躯比较庞大,刚刚又从比试场上下来,更说了,肚子现在还很饿。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面前的女修。 一般的人的话,大概面对这种情况,要么就很快被这不要脸的污蔑和周围的议论声激得应该要破口大骂或者动起手来。 或者说忍了这口气,不想和这种人纠缠,闷着头就离开了。 但这种站着不动,不声不响没动作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沈薰衣脸上有些愧疚的表情。 油腻修士一愣。 接着他就听沈薰衣问道,“道友这样弯着不累吗?我怎么能受道友如此大礼。” 油腻修士弄不懂她了。 然而他还是清楚自己在众人面前演戏的。 当下又“憨厚”状摇了摇头。 “毕竟此刻算得是,我撞了道友。虽说有些累,但在下还承得住,道友请吧。” 话是这么说,但沈薰衣离得近,他微垂的脸上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沈薰衣啧啧。 沈薰衣往周围扫了一圈,道,“不知可有会用使符的道友,我这里有一张符篆,待会儿需要道友帮个忙。” 青阳正从食厅入口进来没多久,他是来找师父的,每逢大比,落秋山都会在食厅提供好些灵酒,难得能够敞开了喝。 于是常年待洞府中的师父此刻就跑出来了。 他进来听到这个女修的话,望了望周边的修士,大家都面面相觑。 他再看了看那女修的道服,唔……远远看着有些像他们落秋山的道服呢。 于是看着女修对面的长歌门的人,心中就陡然热血起来了。 这个,难道是,有人找他们门派弟子的麻烦。 嚯,这可不行! 于是他当下就上前道,“我会!” 虽然师父老是骂他炼符又慢又烂,但他真的会。 沈薰衣闻声看去,眉眼中露出几分兴味,这不是第一次来落秋山在那花林遇见的小修士嘛。 她伸手,一张灵符跃然空中,往小修士身边飞去。 青阳接住了符篆,低头一看,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回溯符吗?” 不过他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抬头问,“请问这符篆是要现在用吗?” 沈薰衣松了松肩膀,往后微微退了两步,稍稍抬腿比试了一下高度。 闻言,朝小修士一笑,“等一等。” 小修士“唔”了一声,这师姐虽然长得一般,可笑起来,眼睛里像揉了观星崖的星光似的。 他认真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忍不住看着手中的灵符,师父可也是教过他们这个符篆的。 但是他们画了好久,后来终于炼成,不过用起来却总是没办法完全回溯先前之事。 这位师姐的灵符……他翻转了个面……噫……为什么比他画得还丑。 真能原原本本回溯方才发生的事情吗? 沈薰衣看向面前的油腻修士,他此刻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沈薰衣微笑着弯腰低下头,“道友弯了这么久的腰,还真的不累吗?虽然道友这般说了,我也不能真的让道友这么辛苦了一番对不对?” 油腻修士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劲,瞬间抬头看着她,想要往旁边让让。 然而突然他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击得站立不稳往外飞去。 痛觉使他下意识捂上自己的肚子,于是他蜷缩着身子。 众人只见一颗圆润的泥球自眼前抛过,随即在门口摔开。 一瞬间食厅都沉默了。 谭松带着方回到门口,方回看来看去的时候,正好认出了沈薰衣,此刻委委屈屈地给谭松指着看。 然而这油腻修士接着就被他所指的人以一种残暴干脆的方式踢到了他的脚下。 方回都愣了,指着沈薰衣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师……兄……,就、就是她……” 白课师还在抿着小酒想看他徒弟这事儿怎么收尾。 看到沈薰衣拿灵符的时候,他心中大概就有了计较了。 这符篆,他虽然不修符,但他该死地认出来了。 因为他常常说了什么话,后来只是忘了而已,这丫头就掏出这种符,来打他的脸。 什么叫打脸?据她说就是揭露真相。 有这符篆,这事儿往往也就能顺利解决了。 她也算聪明,把这符给别人用,免得周遭的人说出不信的闲话来。 而且那小修士,好像还是对面这人的小徒弟? 然而此刻,他很不受控制地失态了。 口中的酒喷了出去,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衡阳真人眼神震惊地盯着外面,此刻有些暴躁地抹了一把脸。 “白和!” 白课师咳嗽完之后,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丫头根本就没她长相乖!” 油腻修士被一脚踹到门外,猝不及防,他躺在地上看着檐上的横梁,呆呆地发懵。 知道静默的食厅突然响起议论声。 他才算是反映过来。 “你这个臭丫头!找死!”,他的身体像皮球一样弹起来。 往沈薰衣那边攻击而去。 沈薰衣看了他面部肉肉狰狞的样子,脖子一缩。 心道,追杀这种游戏就没必要了吧。 她很快地转身往食厅的人群中钻去。 边钻便道,“道友,你这是做何?是你刚刚说你弯腰很累的,我本来是想要扶你起来的。” 她的步法奇特,在人群中灵活自如,又愤怒又感觉丢脸之极的油腻修士根本追不上。 沈薰衣边闪便道,“但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可能扶不起你,所以才……” “而且道友又这般固执……所以我力气稍微大了一点” “你给我闭嘴!” 油腻修士如何不知道她这些话是在羞辱自己。 第163章,遂逃之夭夭 他一个长歌门内门弟子,竟然被一个落秋山的女修在大庭广众之下踹飞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沈薰衣虽然说被这修士污蔑的气愤,都在刚刚那一脚中散尽了。 但是显然,现在看到这修士被这么一刺激,都忘了演戏,朝着暴露本来模样的路上狂奔。 她的心情也从散尽怒气朝着愉悦的方向转化。 青阳站在原地,都呆愣了,这个师姐……哪个峰的啊,不但会画灵符的样子,而且……还这么胆大。 要说,他们落秋山的师姐们,大都是很温柔的,这么看上去“欠揍”的,还是头一个遇见。 油腻修士虽然一时被气昏了头,但是也没有在食厅面前动武器。 他停了下来,剧烈地喘着气。 虽然沈薰衣踹他,众人所见,脸上都是震惊二字,他抿唇低头,隐藏下眼中的怨毒之色。 捂住了肚子。 沈薰衣一看他就知道他想干嘛了。 青阳拿着符篆心情复杂的时候,突然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小道友,这符篆现在可以用了。” 青阳一愣,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暴躁师姐就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他忙点了点头。 油腻修士捂住肚子,调整好表情正要抬头的时候。 就见前方不远处一簇灵光亮起,小修士闭眼凝神,默念着什么口诀,灵符飘到高空中,瞬间化为亮晶晶的微末。 微末飘散些不去,围转沉积之间,形成了一副镜像般的画面。 食厅中现在的人更渐渐多了,本来大家拿了食物就走的,然而因为此时,吃瓜群众一大波聚在这里。 门外刚来的修士们不知所以。 抬头看着这灵符化镜展现的画面。 其中慢慢地回溯着,女修取了食物往外走,而胖修士看也不看,跑着撞了上去。 女修不察,被撞得狠狠退了好几步,而胖修士却差不多稳稳的。 而他却随即骂道,“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女修不说话,想要往外走,而胖修士却拦了上去,要她道歉的,以及后来一直不依不饶的场景。 油腻修士捂着肚子的手微微颤抖,一张脸忽青忽白。 等着符篆的微末光芒即将散尽。 青阳大声开口道,“这灵符名唤回溯符。” 周边的大多修士虽然不会炼符,但有些人也对那符篆有所了解。 一听这话,当下就有人道,“这回溯符我知道,就是可以映照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没想到这个道友竟有这个符篆!” “照你这么说,那刚刚我们看到的竟然都是方才发生过的真事了?” “自然如此。” 周围听了这对话的人都有些吃惊。 然而在场之中,也有看不惯落秋山的其他修士。 闻言反驳道,“你们说是就是啊,你们皆着落秋山内门弟子服饰,说不定用的其他符篆忽悠大家的呢!” “为的就是要污蔑方才还被这女道友踢了一脚的道友!” 他这么一说,便也有人犹疑了。 青阳气得变脸,“你们以为这灵符是别的玩意儿呢,来,符纸给你,笔给你,你给我弄个有这个效果的符篆来糊弄糊弄大家!” “哎,你这小道友,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沈薰衣轻轻按住他的肩,青阳转头看,沈薰衣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哼地一声,他连自己下一句骂什么都想好了! 沈薰衣见他虽生气,却也忍了下来。 不由得一笑,这小道友感觉还怪可爱的。 她回头看向那抬杠的修士,倒是不稀奇会有人这么以为。 门口此刻正站着的同样身着青衣的几个落秋山弟子。 沈薰衣碰了碰青阳。 青阳气鼓鼓的,不是不让他说话嘛,又碰他干嘛! 因为有人给他说话,油腻修士也缓过神来了。 “是啊是啊,道友,你可真是……为何要这么污蔑我,你现在和这位小道友站得这么近,难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早就相识。” 青阳和沈薰衣都不理他。 门外站着的几个落秋山修士,青阳正好还是认识那几个师兄的。 他冲着面露迷茫的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就过来了。 “小青阳,你这是做何了?” 沈薰衣从青阳后面出去,站到了这几个修士中间。 青阳道,“你们要认定这位师……这位道友是我落秋山弟子,但现在看清楚了,这青色道服并不是一样的。” 他忍着脾气道。 众人一听,再仔细一看,几个修士都穿着那青衣道服,而沈薰衣站在中间,那差异的颜色和纹路便变得明显了。 “真不是?!” “哎,乍一看像,但却并不是的。” 青阳又低声同其中一个师兄说了一句话。 那师兄恍然,他迈前一步道,“诸位或初来落秋山,却也大概听闻过落秋山的衡阳真人吧,衡阳真人为我落秋山炼符顶端,只收了两个亲传弟子,这位青阳小师弟,便是其中一位。” “师弟虽年纪小,但对于符篆的了解,却是做不得假的。” 话都出口了,这会儿感觉蛮尴尬的。 不过云络安此时却冲她摇了摇头,“坐坐就不必了。我片刻就要走。” 说完他转身朝身后随从伸出手,随从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包裹精致的盒子。 “这是?”云醉疑惑。 “这是高丽参,适合女孩子家吃的。” 云络安笑笑递给一旁的小丫鬟。 云醉虽说对参并不甚了解,不过略懂的皮毛概念,也知道大概这是个贵重物品。 “大哥留着吃啊,我不缺吃的。” “嗯,我知道你不缺吃的,不过这也不能填肚子。而且你忘了我刚刚说,这是适合女孩子吃的了?” 嘶……说不过大哥…云醉一本正经抬头,“那便谢谢大哥了!” “嗯。”,“走了,有什么需要记得跟家里人说。” “有时候,若是觉得我母亲实际上不好亲近,有事找人给我报个信也可以。记得了?” 云络安伸手揉揉她的头。 云醉一愣,心思被他刚刚那句话吸引了。 大哥说吴氏不好亲近?难道他知道最近吴氏做的那些事儿吗? 他可是吴氏的亲儿子,给吴氏定位这么直接准确真的好嘛。 不过她还是蛮喜欢 【400字待替。】 第164章,寻师改换面 在议论过后,修士们都各自取了食物离开。 然而一个不知道何门派的女修在食厅踢飞了长歌门的弟子这事儿,还是三三两两沦为了谈资。 方回和谭松两人却是还在寻找沈薰衣,然而刚刚震惊之下,就一恍神儿的功夫,却是真的找不到她人了。 这里人多,谭松还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淡声安慰他,“无事,今天都让我们撞见了,比试还有几天,定也能找到她的。” 方回却是摇了摇头,他脸上和膝盖上的伤痕用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了。 “算……算了吧师兄。”,方回本来之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他摔倒的,今天一看沈薰衣的行径,却是莫名其妙的确认了。 他总觉得魔窟中的那另一位男修,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谭松道,“师兄一定是要给你出这口气的。” 沈薰衣回到竹苑的时候,姜悯之还没有回来。 沈薰衣想了想,看着自己用浅微的幻术生出的模样,今天算是露了个大脸了。 这个模样不能再继续用。 换马甲吧。 但是修为高于她的人,会很容易识破的。 再想到跟着谢经不小心听到的一些事情,她更加坚定了需要藏名匿貌的想法。 所以这幻术,得让师父给她施。 她掏出食物来,把七宝也从储物袋中放出来,一人一鱼吃了东西之后,沈薰衣稍微歇了歇,决定马上就去找白课师。 去哪里找? 沈薰衣看了看比试的高阶修士所坐的地方。 随着弟子们午后休憩,观者席也早就空了下来。 而师父会去哪里? 最有可能的就是姜悯之带她去过的那个山峰。 沈薰衣略一思忖,就敲定了。 她御剑离开主峰,往那方而去。 她猜得确实不错,白课师此时已经和衡阳真人回到了洞府之中。 白课师翘躺在坐垫上,欣赏着衡阳真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说真的,那丫头就是你徒儿?”,衡阳真人消化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 白课师“嗯哼”了一声,肯定地点头,“我还能认不出我的徒儿不成。” 衡阳真人:…… 难怪这人笑得跟疯了似的。 感情自己的徒弟对上别人没吃亏,还让罪魁祸首颜面尽失落荒而逃。 换他?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徒弟这么胡来。 ……唔,换他的话,他也会挺高兴的。 他朝外喊了一声,青阳进来了。 衡阳真人转头看向进来的一脸莫名的小徒弟,问他道,“方才那回溯符是不是比你画得好多了?” 青阳瘪瘪嘴,“没呢师父,那位……那位道友画得可丑了。” 画得丑? 他摸了摸下巴,“但是那回溯符的效果实在是好到惊人。” “她当真是自个儿琢磨的?” 白课师嘴角噙笑,“有可说,有不可说。” “不过这炼符,的确是跟着你们所用过的那些书册上学的。” 衡阳真人眼中划过一丝赞叹之色,“她既然有这等基础,交给我引导一段时间,好像也不会跟很费劲。” 青阳听着两人聊起来了,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请示之后,就规矩地退出了洞府。 果然果然……师父喊他进来就是要批评他的灵符修炼的。 青阳走后,衡阳真人继续道,“你这徒弟叫什么来着?” 白课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到什么,随口一应,“叫什么,到时候把她带来了,你自己问呗,哪有什么我都给她安排好的。” 沈薰衣刚刚停落在这片峰林之间,路两旁的桃李依旧。 沈薰衣沿着小路往前走,她虽然是没有跟着姜悯之进去那洞府过,但这路好找,一条路到底。 沈薰衣一穿过花林,便到了洞府不远处。 她肯定是不能直接进去的,那不知道会有多冒犯。 如果有人通报就好了,她记得这衡阳真人处,上回来她是遇到两个小修士的。 刚刚她还遇见了另一个呢。 如果能让他们通报一下,差不多也不算失礼吧,毕竟她师父十有八九在这里面,她来这里找师父突然就天经地义了。 可刚刚的那个小修士在食厅,或许还没回来,应该有另一个留在这里吧。 沈薰衣这般想着,就往洞府门口走去。 走近之后,她眼睛一亮,这洞府门口,那蹲着的撑着下巴的小修士……不就是她刚刚在食厅遇到的那个? 沈薰衣的脚步声放得更加响亮了些,青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他看到沈薰衣,微微吃惊,“是你?!” 旋即就疑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他师父的洞府。 沈薰衣笑着到他面前站定。 “青阳小道友,我来找人。” “找人?” 青阳拧着眉头,脑袋转得快。 “你认识我师父衡阳真人?不会吧……”,他师父都不出门的。 “小道友,你师父现下是一个人在洞府中吗?” 沈薰衣提醒他。 青阳一愣,接着眼睛睁得老大,“难道—你你你……你是来找白前辈的吗?!” 沈薰衣笑着点头,“准确地说,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你师父?!” 青阳蹭地站直了身子,他难以置信地将沈薰衣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随即转身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 沈薰衣:…… 白课师是她师父有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吗? 白课师和衡阳真人两人此时正在闲聊。 结果自己刚刚乖乖出去不久的小徒弟,就一脸“惊悚”似的跑了进来。 衡阳真人转头看向他,微微皱眉,“青阳,有事?” 青阳狠狠点了点头,然而衡阳真人却发现他的目光闪闪的是盯在白课师身上的 白课师被他这么盯着也一阵疑惑。 他不由开口,“怎么了?” 青阳指了指门口,“前辈,之前在食厅动手的那位师姐,她在外面。” 白课师和衡阳真人对视一眼。 白课师笑道,“刚刚还说什么来着,她自己就找来了。” 他朝青阳道,“让她进来吧。” 接着把目光移回到衡阳真人脸上,“说起来,上回姜小子给你送酒来,她也一块儿来的,这大概是为什么她能猜到我在这里。” 第165章,滞留于此地 衡阳真人倒是真不知道这事情。 姜悯之没有说,那小子,不是爱多嘴的人。 沈薰衣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了。 衡阳真人之前在那食厅,重头是去看戏去了。 倒还真没注意沈薰衣长什么样子。 这女弟子虽用幻术易变了容貌,但他却看得分明。 联想到之前她干脆利落地一脚。 衡阳真人不由觉得,这长相与脾性,貌似不符啊。 沈薰衣却是不知道衡阳真人心里想什么的。 但她先朝衡阳真人行了一礼,“前辈。” 衡阳真人打量着她,点了点头。 沈薰衣这才转头看向白课师,“师父。” 白课师不计较她这先给衡阳打招呼的行径,毕竟这地方是衡阳真人的。 他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坐下吧。” 沈薰衣顿了一下,“徒儿站着就好。” 白课师身子往后懒洋洋一仰,“叫你坐你就坐,有事跟你说。” “额”,沈薰衣转头看向衡阳真人。 这——她主要是觉得,坐在两位大佬 衡阳真人都快被他这种不要脸地当自己家似的指挥作风气笑了。 他看到沈薰衣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听你师父的,坐下吧。” 沈薰衣这就不推辞了。 但是她来找师父也是有事的,倒真没想到,白课师也正好有事要告诉她。 “不知师父有什么事要告诉徒儿?” 白课师摆了摆手,“你先说你找为师做何?” 虽然衡阳真人在这里,沈薰衣所说的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事。 她很干脆地就把自己的意图给说了。 白课师“唔”了一声,飞玄派和长歌门,你都还惹上了?” “……不是,徒儿没有惹。”,她一向不主动找别人麻烦的。 方回本身就有错,而长歌门那个弟子,更是个作事的一把好手。 白课师也就没有再询问了。 毕竟刚刚的事情他们也看了。 “丑一点?” 沈薰衣一愣,“啊?” 她很快反应过来,白课师问的是她幻化的容貌想要如何的,为什么一开口就是丑一点,她是个女修好吗! “好了。” 还没等沈薰衣回答,白课师就已经施法完毕了。 沈薰衣:……?? 她连忙低头朝着桌上的水杯里看去。 不由得松了口气。 和她自己幻化的普通模样不同,这是在她原有的面容上做了细微的调整,不如原主本来容貌的精致。 虽然改动不大,但不是熟悉的人,却也认不出来。 白课师看着她的脸道,“虽然为师之术,可以持续的时间是挺久的,但倘若你想要持久保持为师这幻术,还需要回雾落山取幻颜丹定期服用。” 沈薰衣点了点头。 毕竟白课师做的幻术并非可以像她自己做一样,一旦幻术效用一过,自己就可以重新以灵力加持。 沈薰衣的面容改换了一下之后,她便才问起,白课师是要同她说什么。 白课师看了一眼衡阳真人。 眼睛里写着,“不是想问吗?” 衡阳真人不再看他,笑着问沈薰衣道,“小丫头怎么称呼?” 沈薰衣一愣,师父没有告诉衡阳真人她叫什么。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本来打算今早师父来了就告诉她替自个儿隐瞒一下身份的。 然而白课师自己却也想到了。 沈薰衣笑着,脸不红心不跳地朝衡阳真人道,“前辈唤我沈二便是。” “沈二?”,衡阳真人念着。 “你竟姓沈?” 李伯。”沈庭迟随之起身来,朝掌柜的揖手。 李掌柜呵呵笑了笑,起身朝后要去仆子手上取那上好酸枝锦盒。 转身之时,慈祥的目光从沈庭迟身旁的云醉身上扫过。带了点儿了然的明晰。 云醉自是注意到了。她凝眉不动。 “沈少爷先瞧瞧这物件儿雕琢加工得是否合心意,若是有其他的不妥当的地方,再差人来唤老李。”他把盒子递过来。 户生赶忙在一旁接过。 “好,多谢李伯了。” “诶——跟我客气作甚。”李掌柜朝他摆摆手,就走开了。 户生端着盒子,总觉得眼下这情形儿自己捧着这物件儿,站在这里不太对头。 李伯与老爷曾是故交,这寤寐思里,卖的都是夫人奶奶们欢喜的首饰。 所以这盒子里,装得定是送给奶奶的东西。刚少爷不还是问了么? 眼瞄见一旁两人喝茶的茶桌,他退后几步,把酸枝锦盒轻轻往上搁。 沈庭迟同云醉又退回来坐下。 云醉看看盒子,又抬眼看他,沈庭迟唇角勾起一抹笑。 抬手去打开酸枝锦盒,方才打开,迎面就扑来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气。 可是极好又极少的酸枝木才得这般香气了。 云醉一时也稀奇起来。 她前世的时候,在现代,她并不常买首饰。 因着个人对于这事儿有些懒懒,说罢还仗着了些生得好,不要装点也能糊弄个天生丽质。 所以耳环或者项链什么的都很少佩戴。 当然到了这边儿,由着小丫鬟每日给她布置打扮,却也不喜太繁琐。 满头珠花金钗,发鬓流苏卡子,太惊人了。 当然她虽是偶尔爱佩戴,可却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设计精巧,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工细而不繁,简而不糙。放置于窕窕红绸上,令人嗟叹之美。 沈庭迟看到她眼里欣赏的光芒,薄唇轻启,道:“不妨取出来看看 当然她虽是偶尔爱佩戴,可却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所以这盒子里,装得定是送给奶奶的东西。刚少爷不还是问了么? 眼瞄见一旁两人喝茶的茶桌,他退后几步,把酸枝锦盒轻轻往上搁。 沈庭迟同云醉又退回 是很欢喜这种好看的玩意儿的,攒着存着有空欣赏,悦目悦心。 看她勾起了兴趣,沈庭迟把袖口撤开,终露出一支简致的玉簪。 簪子雪青之体,色若云烟,端处是形初开,如淡霞罩雾。 设计精巧,每一【待替】 第166章,带来的信息 沈薰衣在这里停留了片刻,便出门去了。 衡阳真人本打算让她画一张符篆给他看看,但是想了想,他既然已经同意了带她一段时间,也就没必要这般再测试似的。况且那回溯符他看了效果,的确是有根基的苗子。 沈薰衣出了门,青阳还站在洞口,不过此时另一个小修士紫阳也来了,此时见着沈薰衣出来,两人都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沈薰衣。 青阳不如紫阳沉稳,他在沈薰衣进去这一小会儿,已经把事情都吧啦吧啦给紫阳听了。 不过他到底是要沉稳些,惊讶之后,此时目光恢复如常。 青阳却仍旧张着嘴,这人进去之后,怎么就变了脸了?他脑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难道她是因为怕被人记恨上找麻烦吗? 那也说得过去,毕竟长歌门记仇是老毛病了。 沈薰衣看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笑着走过去,揉了揉他脑袋,“之后,请多关照啊。” 青阳嘴一鼓,他抬手,然而沈薰衣手却早一步收回去了。 望着沈薰衣离去的背影,他偏头问紫阳,“她这是什么意思?” 紫阳知道他问的是沈薰衣说的请多关照,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沈薰衣御剑又直接回了竹苑,姜悯之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下存疑,但是姜悯之一向靠谱,她便也没有多想。 直到下午到了比试场,沈薰衣才见到姜悯之,还有……姜熠。此时两人正在说话,姜悯之背对着她。 察觉到人打量的目光,姜熠抬头扫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女修。 沈薰衣坦然和他对视。 姜熠蹙眉,随即收回了目光。 沈薰衣:他好像没有认出来。 不过确实也是,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如果是用的她本来的容貌,姜熠大概是能认出来的。 但是这可也算是姜熠他师父给她弄的幻术,脸部特色都在原有基础上拉低降弱。 “兄长?”,姜悯之疑惑,看着姜熠又往自己后边看去了。 他不由得也转头过去。 不远处有个女修在看他们这边,不认识,随即他顿了一下,眼睛定住了。 沈薰衣眼看着姜悯之的脸色变得古怪,然后就见他举步要走过来。 他这是认出来了。 沈薰衣自己也走过去了,走近了,姜悯之道,“你找师父施的法?” 她点点头,转头看向面前恍然的姜熠,“姜少主。” 虽说对于姜熠的看法有些复杂,但是不得不说,她从畔水镇出来,绝大部分都亏了姜熠。 姜熠一直却都没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沈薰衣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姜熠似乎想要引出畔水镇的妖兽体内的人灵。 “好久不见。”,姜熠打量了她一遍,笑着道。 沈薰衣便以同样的话应了,她有心想要问问姜熠他之前那样帮她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她现在能不能做了。 但是姜熠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姜熠对姜悯之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在外修炼多加留意。” 说完,他定定看了一眼沈薰衣,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但是最终笑笑带着那边等他的人离开。 沈薰衣不解,抬头望向姜悯之,“你们刚刚在?” “南面魔界已现领主。” “什么意思?”,沈薰衣惊诧,魔界东南西北各个大方相距甚远,各方也有自己的彼此之间的强者,相互制衡着的。 “你说的领主?难道南境魔界整个被人掌控了?” 姜悯之颔首,“这消息才刚出来。这次大比的性质约莫要变。” “是担心修仙界和魔界会有一战?” 姜悯之不置可否,“事实上修仙界和魔界的争执一直存在,各个地方每年都有规模不小的对抗。” 顿了顿,他继续道,“魔界的人,多以极端手法修炼,扰乱修仙界和人界秩序,对抗不可避免。每一次对抗,都也有领头人,不过却只是至今没有这般大张旗鼓地笼络了四分之一魔界的罢了。” “魔界逐其利,倘若想要获得最大自由和利益,那么修仙界的各大门派便首当其冲?”,沈薰衣思忖着道。 “嗯。”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不再继续。 下午场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姜悯之下午仍旧有比试,比起上午各门派世家之间稍微还留有一分余地,下午场的时候,争斗就越发厉害了。 沈薰衣已经不止看到一个弟子伤痕累累而退。 沈薰衣换着看,去了女修场次。 女修比试有七个场次,沈薰衣走进其中一个,倒是没想到看到好些熟面孔。 离鸾和她的姐姐离悦,沈若,还有常萤萤。 正如男修比试的地方多女修一样,女修比试的地方观看的男修也不少。 噢?还有方回跟他大师兄? 真让人窒息,哪里都能看到他们。 沈薰衣不吭声地走进去,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身旁的修士看到旁边坐了个人,一时就激动起来。 马上比试就要开始了啊,旁边没人她都无人可以共抒胸怀。 “道友?你是来看谁的比试的?” 见沈薰衣目光投落到常萤萤脸上,她欣喜道,“你也是来看萤萤师姐的比试的吗?” 沈薰衣皱眉,偏头看过去,是个脸上的激动之色无法掩盖的女弟子。 “我来随便看看。”,她道。 刚刚看常萤萤,她只是疑惑,女主常萤萤看着挺柔弱的,不知道和其他女修,比试中的表现会如何? 作为女主的气运,沈薰衣还是有那么些好奇的。 而谢繁作为男主,沈薰衣已经见过他的实力,虽然那或许只是一星半点儿。 据说男女主一般都会有金手指,沈薰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毕竟就连她,也有。 当然不能完全将常萤萤谢繁他们的实力归结于气运上面,倘若如此,也太过荒唐。在那气运之下,谢繁经年累月在外游历试炼,或许也曾摸索受伤;常萤萤医术好,连药植都是亲手好生种植打理。都是有过付出的。 旁边的女修只道她也跟旁的一些来的女修一样口是心非,她们多是出于嫉妒,毕竟萤萤师姐人那么好,好多男修都喜欢她。 沈薰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看她的神色,估计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 第167章,情敌的刁难 第一场的时候,是其他的女修比试。 胜者唯一,留下来换另外两人。 很快就轮到了常萤萤,她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之色,面对着对面的魔修,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对面的女修绷着脸,只点了点头,似乎是长歌门的。 虽说她们这个阶段的修士,尚未拥有本命法宝。修士惯用的是剑,当然如果有其他趁手的武器,也是可以使用的。 此时两人用的都是剑。 一声令下,双方便打斗在了一起。 对面的女修来势汹汹,提剑飞旋而上,常萤萤也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惧迎去。 来回打斗之时,场中还是比较安静的。不像是男修那边,热闹得很。 此刻只听得是双方剑锋碰撞的声音。 对方的剑锋速度极快,虚幻残影在场上仿佛雕出了一朵朵白色的花。 常萤萤在其中旋转躲避。 她手中的剑微微发红,手腕翻转舞动,形成同样的剑面屏障,反向化解了那攻击。随即剑柄回收,左手两指灵力凝结,轻抹剑尖,那剑尖的锋芒便因此锐化到了极致。 在阳光之下,灼出刺眼的光点来。 剑锋破面而来,刺破长歌门女修以水系灵力反应过来筑构起的防障。 眼见着常萤萤的火红剑锋破面而来,长歌门女修微微瞳孔微缩。 她一个转身,接着双手以剑面迎上,但是常萤萤剑尖之上的火苗似乎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剑面“蹭”地燃烧了过来。 火光舔舐上剑柄,她脸色一变,不由得下意识脱手。 常萤萤见此,忙抬脚将对方落在空中的剑踢飞。 燃烧着火苗的剑便如一抹流光,“铮”地插入比试台旁边的柱栏上。溅飞一片残渣。 旋即她几道剑影往长歌门女修攻击而去。 窜向对方身上,长歌门女修抬手凝障来挡,不过却抵不住飞在空中,剑尖指下的常萤萤。 她的手撑托着屏障,然而渐渐地力不从心,她咬牙压下由于灵力被压制而涌上的腥甜,最终往前狠狠一托,随即往后踉跄着退去。 常萤萤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她发丝在空中飞舞,刺破了屏障。 飞落到台上,剑抵着对方的咽喉。 长歌门的女修此刻仍旧是绷着脸,像是不服输,不过却也没再挣扎,只垂眼看着自己袖袍方才被烧到的一小角。 坐在更高一点的评判修士对上常萤萤的目光,再看了一眼长歌门的女修。 便很快敲定了这一局结束。 沈薰衣看着常萤萤,她记得女主是火土双灵根,从刚刚的打斗看来。 火系灵根似乎是女主的攻击向。 常萤萤赢了之后,微微笑了笑。 场下的一些落秋山的男修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沈薰衣看着她沿着比试台的梯子缓慢下来,和迎上来的几个弟子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常萤萤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疼痛。 常萤萤微微绷着身体,同面前的师弟师兄们说了几句话。 然而胸口处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人影都渐渐有些错乱。 “常师姐?你受伤了吗?” 有个弟子发现了她的异样。 常萤萤用力甩了一下头,她定神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累。” 另外一个弟子听了,“啊,那我们不耽误师姐了,师姐快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待会儿比完了,你们胜利的几人,还要再比呢!” 说着几人就依次让出路来。 常萤萤扯出一个笑,“多谢。” 沈薰衣看着常萤萤往这边坐席处走来,她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 空位只有几个。 常萤萤抿着唇,一手提着还未收回的剑,一手掩盖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她的手心沁着汗液,里面紧握着一颗丹药。 然而她刚刚比试完下来,周围又许多人注视着她,这让她没办法掩人耳目。 常萤萤走到坐席台,小场次的观席并不多,有她们落秋山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常萤萤看到一个空位,便急急地往那边去。 然而当她刚刚走近,旁边的一柄剑就放在了那上面。 她疑惑转头看,空位邻座的女修笑得灿烂,是他们落秋山的弟子。 “不好意思啊萤萤师妹,这里是容师姐的位置呢。” 常萤萤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此时那上台的梯步处,即便身着沉静的青色道服,也掩盖不下那站着的女修的明艳妩媚。 容佩。 常萤萤抿了抿唇,压下胸口的不适,剑尖微微抵在地面借力。 “何师姐,我能不能休息片刻,待会儿容师姐回来了,我让她便是。” 这位姓何的师姐拧着眉,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着常萤萤苍白的脸色和薄汗。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哎,萤萤师妹,不是师姐不让,容师姐这个人最讲究这些。她坐了的位置,你要是坐了,她会不开心的。” “喏——她看过来了。” 沈薰衣距离这空位不远,她听到这话。 不由得抬头往那台上看去。 台上的所谓容师姐的确看向了常萤萤这边。 遥遥的眼中的不喜之色也没有隐藏。 沈薰衣旁边的女弟子气得一直骂。 “容师姐真是的,又故意为难萤萤师姐!坐一下又怎么了?!” 沈薰衣这下转头接了她的话,“为什么是‘又’?” 女修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突然睁大眼,“哎,你原来不是咱们落秋山的啊,刚刚我都认错了,你这道袍真像我们的!” 沈薰衣:……打扰了,她回去一定换。 “那你不知道这个也就可以理解了,这还不是因为谢繁师兄。” “谢繁?”,沈薰衣重复道,她看到女修的神色,很快补充道,“谢繁我知道。” 女修收回目光,“因为容佩师姐喜欢谢繁师兄啊。” 沈薰衣恍然,她再抬头朝着比试台上看去。 刚刚怎么就没看出那女修对于常萤萤是一种情敌似的不喜呢。 旁边的女修还在叽叽喳喳,沈薰衣回身看向常萤萤,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而此刻的常萤萤她不是不想动,只是一时,不敢动。 胸中的窒闷感已经带上了细密的针刺般的疼痛。 第168章,古怪的症状 一动的话,她害怕自己会难以控制倒下去。 她目光盯着眼前的空位出神。 可以休憩的地方近在咫尺,但是却被人压着不让。 这般是因为容佩也喜欢谢繁,而她现在遭受这种疼痛也是因为谢繁。 前者为同门女修嫉妒,并非她所愿,但向来是她所喜。 因为这是她与谢繁连接起一种在外人看来特殊关系的象征。 而后者,则是她心甘情愿。 可常萤萤想到这里却还是有一些委屈。 何芳看着面前杵着不走的常萤萤有些不屑。 怎么回事,这常萤萤向来最会做戏讨好人,若是往日,在同门弟子盯着的情况下,她怕是早就笑着状若无事般大度离开了。 然而现在下一番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的目光都在旁处,明明比较里面的其他几个地方也有空位。她怎么还跟自己拧上了? 从沈薰衣的位置,只能看到常萤萤的侧脸。 她的脸色是那种真的身体不舒服的难看。 小鼓声起,比试开始了。 何芳一急,伸手轻轻推了下常萤萤,“哎,常师妹,你挡住我看比试了。” 可谁知常萤萤却往后一个踉跄竟然是要摔倒的样子。 何芳脸色一变,她微抬起身来去拉她。 常萤萤紧蹙着眉,此时在疼痛中却是竟然没有办法自我控制。 她往后倒时脑中有片刻空白。 然而下一秒身后却有一双手稳稳地托了上来。 女修松了口气,她转头朝沈薰衣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沈薰衣摇摇头,这女修一直在念叨着为什么别人不让位置给常萤萤,若不是她脸上神色认真而坦诚,沈薰衣都要怀疑她是个常萤萤的假粉了。 别人不让,你可以让她坐啊妹子。 而且这里距离还很近。 沈薰衣虽然不太想和常萤萤坐在一起,但是她看着女主好像真的要倒了似的。 于是便顺口给旁边的女修提醒了一句。 女主坐过来便坐过来,反正现在大概也认不出她。 何芳看到有人接住了常萤萤,饶是心中不满,但却仍旧松了口气。 “萤萤师姐,你坐我的位置吧!”,女修扶着常萤萤站起来。 冲她笑道。 常萤萤看着面前眉眼普通的女修,突然上前一步,环抱住她的脖颈,宽大的衣袍掩盖着,随即脑袋埋放到她的肩膀上。 几秒后,她温声道,“多谢师妹。” 女修被女神的拥抱都搞得愣住了。 她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激动地胡乱摆手道。 “不必不必,师姐之前也帮过我的!” “唔……上回我在山中贪吃,吃了毒果差点丧命,还是师姐救的我!” 常萤萤也回想起来了,“还是谢谢师妹。” 于是女修就引着常萤萤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了。 沈薰衣目不斜视地看着那边比试台。 只听常萤萤对女修道,“师妹,我歇一小会儿就好,你……现在……” 女修打断她,“师姐不用担心,我都坐了好久了,也都累了,我下去那人群中看比试就是!” 常萤萤眉眼放松,“谢谢师妹了。” 女修看了一眼沈薰衣,随即冲常萤萤道,“师姐别谢我,其实……” “咳咳咳!” 女修一愣,嘴边的话在余光所见沈薰衣的暗示的时候戛然而止。 “其实什么?”,常萤萤温柔问道。 “其实是小事!” 她说完,就转身跑去下面站着观战的人群中了。 沈薰衣:……还算机智。 提她就不必提了,她不想说话,怪累的。 沈薰衣看完了这叫容佩的女修和另一个女修的比试。 容佩的攻击极为凛厉,虽然只是比试而已,她的每一式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看那摔倒在地的失败了的女修脸上的血痕就知道。 裁判的修士也咋舌,他不是落秋山的弟子,是其他的门派的。 为了比试的公平,落秋山引入了好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来做小比裁判。 上午场次的时候,他也看了好一些比试了。 但还没有哪个女修有这个这般凶悍的。尤其是跟上一场手下留情的落秋山女修比起来。那就更刺眼了。 看着容佩下去的背影和台上遗留的血迹。 他微微绷紧了腮帮子。 真够狠得下心,跟男修那边似的。 台下的众人虽然也惊诧于这个女修手法之干脆而不留情。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看一方打败另一方的感觉很过瘾。 落秋山的男修看着容佩往自己身旁经过。 只笑着打了打招呼,没有上前去。 看着她走过去,才开口道,“容师姐还是这个性子啊……” “总觉得容师姐像那带刺的花一样,看着不好接触。” “对呀对呀,都是女修,伤其他地方也行啊,连脸也没有轻易放过。” 容佩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回到坐席处。 何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阿佩又赢了!” 容佩径直走过去坐下去,何芳连忙把剑拿开。 “刚刚那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比试罢了。” 何芳笑笑,方才那个女修的实力不弱的,不过容佩向来对比自己弱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常萤萤也赢了,阿佩过一会儿大概就会跟她比。” 何努努嘴,示意她往那边瞧。 容佩的一双丹凤眼散过去,停在沈薰衣身上数秒,随即转向她旁边的常萤萤。 她轻笑了一声,“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常萤萤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胸中的窒闷感褪去,疼痛也消散了,她刚刚趁着拥抱的机会,已经暗自服下了药。 这段时间,这种症状出现得已经越来越频繁。 这不是好事。 常萤萤暗暗抓紧了手心,至少现在,不是好事。 她敛去眼中的愧疚,心中计划,大比之后要出去采药炼制更强效的丹药了。 不知不觉这种纠结复杂到极致的情绪,让她的指甲刮伤了掌心的皮肉。 她只觉一痛,随即打开手来看,一抹血痕赫然其上。 然而下一秒,常萤萤就见伤口慢慢地愈合了。 她心头一慌,很快地重新合上了手心。 往旁边沈薰衣看去,见她并没有看过来。 绷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第169章,是特意来的 沈薰衣没有注意常萤萤这边。 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常萤萤恢复淡然的表情,也继续默默看着比试。 又过去了好几局,沈薰衣见着离鸾她们的弟子也出去比试了。 沈薰衣还以为是她要去比试,然而却并非如此。 见着比试结束。 紧接着就是胜者继续比试了。 之前坐沈薰衣身旁的女修,此刻回来了。而常萤萤则过去排位。 她坐在沈薰衣旁边叽叽喳喳,东张西望,突然一把抓住了沈薰衣的手臂。 沈薰衣额角一跳,转头看过去。 女修道,“啊啊啊啊你看谢师兄谢师兄来了哎!” “嗯?” 沈薰衣一愣,转头往进场口看,果然是谢繁。 走在他前面那摇摆的少年是谢经。 谢经回头看,“大哥,你快跟上啊。” 谢繁无奈摇了摇头,跟着他走。 谢经去看了男修场次的比试,对于女修场次,还是很有兴趣的。 走到这边来,看中哪个场次顺眼,就进来哪个了。 女修在沈薰衣旁边可激动坏了,“谢师兄是特意来看萤萤师姐的吗?” 随着谢繁进来,场内的一些修士也看见了,不过能进内场的都是一些修为不低的修士,也不像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那样控制不住八卦之心。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沈薰衣旁边这位女修。 沈薰衣把她激动地爪子扒下去,“不知道。” 虽然也有可能。 站在比试台边的常萤萤和容佩两人也都看到了谢繁还有他前面的谢经。 常萤萤见过他,也就认识。但是容佩却没有,她微微眯眼看着谢经的容貌,却也发现了他们两人的相似之处。 谢繁其实也是刚刚才结束了比赛,他的脸上微红。 容佩的目光自他脸上划过。 随即又淡淡转了回去。 她看到常萤萤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轻哼了一声。 常萤萤的笑容一滞,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苍白了。 她待会儿或许要跟容佩比试,暗暗看了容佩一眼,心中下着决心一定要比过她。 常萤萤紧了紧手,也收回了目光。 场内人多,他也不看观众席,散漫着脚步往前走,下意识自然就是看向那比试台。 “咦——” 他停住脚步,“大哥,你看,那不是你那个……那个常萤萤吗?” 谢繁也看过去,微愣,他转头朝谢经道,脸色有些严肃,“二弟,慎言。” 谢经知道谢繁从小都不是喜欢跟女子接触的,他大哥这个人……唔,虽然他也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他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审慎自持却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而改变的。 “行了,知道了。” 谢经到处看了看,说起来怎么下午都看不到他那平平无奇女道友了。 不过看到常萤萤,他倒是对这场比赛有些兴趣了。 因此在谢繁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就死活扒拉着没让他走。 谢繁一张俊脸无可难何。 谢经一喜,他得给他哥找个坐处。 他不坐没关系,他哥必须得坐下,站着多没面子。 谢经往坐席上扫去,是有好些女修关注着这边的,他视若无睹。 然而下一秒,一对修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女修眼睛盯着他……他哥这边,眼睛里仿佛在窜光。 而她旁边那个女修,则被她拽着,脸上面无表情,很明显的不感兴趣的拒绝之意。 沈薰衣再次将袖口从旁边的女修手中拉了回来。 她忍不住连着拍了好几遍袖口,不熟悉的人的触感,实在是让人难受。 “谢繁师兄和他带来的那个修士往这边看来了哎!” “啊啊啊,而且他们现在走过来了!” 沈薰衣:……? 一个没忍住,于是看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走近过来的谢经痞痞的笑容。 而他后面跟着谢繁。 沈薰衣此刻感觉到右手边的人身上气息的变化,有点担心这个女修就此激动到就此昏厥或者心脏骤停。 她看了一眼谢经,不知道这人过来干什么。 认出来她了? 不,认出来是不可能认出来的。 谢经的确是没有认出来她。 谢繁不知道谢经要做什么,此刻也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后面。 身姿挺拔如竹,干净纯粹。 他目光扫到沈薰衣,随即一顿,嘴角微张,略略蹙起了眉,好像在思考。 沈薰衣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来没有。 但是想到按照衡阳真人的意思,她之后大概和谢繁也会有好一番联系。 瞒是瞒不住的,她已经不真诚了第一次,这次就不必了。 对上谢繁明澈的凤眸,沈薰衣冲他轻轻颔首。 谢繁脸上划过一抹浅浅的诧异和疑惑。 他想要问,然而这时谢经就转身来了。 “大哥,你坐这儿!” 他指着女修的位置,接着道,“这位道友要随我去近距离看看比试。” 沈薰衣疑惑地转头看身旁的女修,她已经满脸笑容的站起来了,脸上还有明显的红霞。 谢繁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什么。 他便冲那女修道,“多谢。” 女修连忙摇头摆手。 接着就被谢经带着走了。 谢经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沈薰衣。 虽然其他的女修暗暗觊觎他大哥的目光比较低调隐秘,但他一看还是瞅出来了。 选择这个位置的原因嘛,自然就是看这个女修比较淡定。 嗯……就跟平平无奇女道友看他的目光一样。 谢经摸了摸脑袋,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总觉得那目光有点像吧。 所以说大哥坐在这里是不会不自在的。他放心。 谢繁来了常萤萤的紧张就更上了一层。 她目光时不时地会看过去,此时台上的比试她都无心去看。 看到谢繁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时,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隐秘的愉悦。 她低下头定了定神。 谢繁坐到沈薰衣旁边,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对于沈薰衣的了解,也就是只有魔界那一次经历。 此刻只是觉得这位道友他或许认识。 张嘴想问,但有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不擅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主动就更少了。 眼见着沈薰衣在他坐下之后就不理他了,仿佛刚刚对他的点头只是错觉。 谢繁心里不禁有些难言,他抿着唇思考着,难道方才是自己看错了而已? 第170章,火噬绫与鞭 沈薰衣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谢繁,忍不住笑了。 “谢道友。” 谢繁还在矛盾中,被她乍然一喊,有些呆。 他反应过来,皱着眉看着沈薰衣。 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熟悉。 “是我啊,姓沈。”,沈薰衣眨了眨眼睛。 谢繁一怔,凤眸微微睁大,随即喃道,“沈道友?” “你这是——” 沈薰衣耸了耸肩,“一不小心跟人结仇了。” “结仇?” “我怕人找麻烦。” 当然……根本问题不是这个,而是随着她距离沈家的事情越来越近,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 所以需要这样做。 谢繁也不便多问,他了解了之后就端正坐着不说话了。 现在还没轮到常萤萤她们。 沈薰衣趁着这时间跟谢繁唠嗑。 “谢道友熟悉衡阳真人吗?” “嗯,知道,我常去衡阳师叔那里。” “衡阳真人是炼符的,谢道友对炼符也有兴趣吗?” “没有”,谢繁回答得很干脆。 “啊?那为什么谢道友常去乘镜峰……” 沈薰衣顺嘴一问,因为谢繁的师父是落秋山现任的掌门衡清真人,而衡清真人却是以炼器闻名修仙界的。 谢繁这次却没有很快回答,他顿了一下,敛下蝶翼般的细密眼睫。 沈薰衣恍然,赶紧自圆其说,“应当是谢道友和衡阳真人关系比较好吧,这样的话常有来往也不奇怪。” 谢繁没有应声。 沈薰衣也看不清他眉眼之中的情绪。 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说起来谢道友如果常去衡阳真人的地方的话,接下来可能也会经常见到我了。” 果然听到这话,谢繁抬起眼来,“为何?” 沈薰衣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谢繁听到她是要跟着衡阳真人学习炼符,他点了点头。 随即就又沉默了。 沈薰衣觉得有些聊不下去了。 她做了话题终结者,然后抬头看往比试台。 马上就要轮到常萤萤了,而她匹配的对手……还真挺巧的,就是她的情敌容佩。 沈薰衣没有在书的大纲里看到这样一个角色。 其实据那女修说,容佩喜欢谢繁,所以嫉妒常萤萤,她却是没怎么看出来的。 反而之前那个不让常萤萤坐下的女修,眼中对于常萤萤的妒色和不满却是都要溢出来。 沈薰衣想,要么就是这个八卦传错了,其实那个叫容佩的根本就不喜欢谢繁。 要么就是,容佩有些厉害,任她人怎么传,怎么替她不平,都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将情感掩盖于内心。 谢繁回过神来的时候,沈薰衣已经瞅着看台了。 他凝视着沈薰衣的侧脸,抿了抿唇。 沈道友姓沈,也炼符……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沈家。 再加上今日谢仿来言,他少见地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茫然。 少时,他便事事有自己的主见了,从不为他人所左。 至今也是如此,父亲的话……他是不认同的。 他看向了人群中跟其他修士勾肩搭背的谢经,他今日带来的沈若…… 就在这时,一声鼓响。 打断了谢繁的思路,他皱眉看过去,常萤萤和容佩已经走了上去。 下面的落秋山的男修不由得聚集散漫的目光到台上去。 沈薰衣听得有男修都开始忍不住嚼舌讨论。 “厉害了厉害了,容师姐竟然和常师姐对上了!” “是啊是啊,两人对上,不知道谁赢谁输?” “我猜是容师姐吧,两人站在上面,容师姐从气场上就压制了常师姐,常师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容师姐明艳大气。” “再说了,常师姐修炼的术法应当都比较温和,容师姐的上一场比赛看起来,那攻击性就极强。” 谢繁坐在旁边,也听到了这些讨论。 他面色如常。 沈薰衣有点想问他觉得谁会赢来着,但是话在嘴边滚了好几个回合,还是咽进肚子里去了。 在鼓声响起后,两人见了同门之间的礼。 容佩看着面前的少女,启唇道,“常师妹,待会儿师姐可不会手下留情。” 常萤萤此时身体里的异样,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这场比赛,她不觉得自己会输。 闻言她露出惯常的清丽柔和的笑容来。 “那就请容师姐多多指教了。” 台下人看来,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实则有些时候,看上去越平静和气的画面,却是暗藏着更多的锋芒和暗涌。 沈薰衣身形微微往后仰,呈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双方一开始是用佩剑比试的,容佩的攻击迅速干脆直击要害。 而常萤萤的身体则体现出了一种极惊人的柔软度和灵敏度,像她这个人一样,有一种如水般的柔软。 一个强硬一个柔和。 两人起初是以佩剑相斗。 然后渐渐地,两人都用上了自己趁手的武器。 常萤萤的是两束青绫,青绫自腕间飞出,看上去像两条轻柔的彩带,然而击打到容佩的肩膀上。 令她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容佩轻捂肩膀,抬头看去。 常萤萤的脸上仍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倘若不是离她近,而看得见她微绷的嘴角的话。 两人之前都是不相上下,你来我往,我避你闪。 这下常萤萤第一个击中对方,台下观看的修士们都有些兴奋。 仿佛是没想到。 耳侧杂音贯耳,容佩却也没因此而被影响到情绪。 在常萤萤再一次攻击而来的时候,她轻巧闪开。 一膝跪地,手撑在另一只膝盖上,手中旋即出现了一条长鞭。 常萤萤飞去,青绫又往容佩胸口击去。 众人可以看见,在那绸带之上,边上似乎环绕了一圈红光。 容佩握着手中的长鞭,微一用力,上面便蹭地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她一甩,迎上常萤萤的青绫。 常萤萤一笑,她的青绫看上去虽然是布帛,实际却并非如此。 青绫之上的红色光圈,便是她的火系灵力。 容佩的烈焰长鞭和常萤萤的一束青绫交缠在一起。 两人翻跃之间站定,互相对峙着僵持。 常萤萤的额间有一层薄薄的汗,虽然暂时看上去占据了上风,但她还是有些气喘。 容佩的攻击太迅速也太凛厉,她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她钻了空子。 容佩看着她轻喘气的样子,轻呵了一声,随即她手上的火焰长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以极其快的速度向前生长。 一寸一寸地火苗沿着青绫往常萤萤的手腕和身体吞噬而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