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道酬秦》 第一卷 雏鹰展翅 序 大争之世 在很久之前,神州大地洪水泛滥,野兽横行,妖魔作乱,人族各部族的人口不断减少。帝舜看到人族惨状后,便命自己的儿子禹负责处理水患,消灭猛兽。 帝舜的儿子禹便将神州大地分为九个州,州与州之间挖开巨大的沟渠,沟渠之间互相连通,通向大海,泛滥的洪水便顺着沟渠流入大海。后又命人采集九州之铜,铸造九鼎,上刻一州山川草木,鸟兽鱼虫,奇异之物。九鼎铸成,便将九鼎放置各州,以定一州气运,此后再无洪水泛滥,野兽横行,妖魔作乱。 九鼎为国之重器,历经千年,虽王朝更替,但九州依然安稳平静,民众安居乐业。自武王伐纣,殷商覆灭,武王便迁九鼎于周室太庙前,聚天下九州气运以保周室王朝万世传承。 一天深夜,夜空如洗,繁星点点,喧嚣一天的皇宫陷入了寂静,此时的皇宫只有一声声打更声,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一道身影从黑暗处缓缓走出,那道身影消瘦挺拔,脚步稳健,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宫东南侧太庙的位置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道身影竟然是一位老道,一身洗得发白的土黄色服饰,手中则握有一把拂尘,灰白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束在头上,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无光,脸上布满皱纹,半眯着双眼,长长的胡子贴在胸前。 老道走到太庙前,停下了脚步,抬头注视这座碧瓦朱檐,美轮美奂的大殿。良久之后,老道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抬脚迈上了台阶。太庙的台阶并不算多,只有九级,但是老道走的却是极为缓慢,每踏上一级台阶,都要驻足片刻。 当老道立于九级台阶之上,九只巨大的青铜鼎便映入眼帘。青铜鼎高约一丈,两耳,四足,鼎身呈方形。九只青铜鼎互相连接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圆。从远处看去,竟有点点白色荧光在青铜鼎上方漂浮。老道走到九只青铜鼎前,双手作揖,拜了三拜。随后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青铜鼎上的花纹,每抚摸完一只青铜鼎,嘴中就发出一声叹息。 九声叹息过后,老道径直走到大殿之前,扬了扬手中的浮尘,对着大殿也是作揖一拜。而后老道那沙哑的声音便在大殿前响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故而夏桀不仁,商汤伐之,顺应天意;商纣不仁,武王伐之,顺应民心;然今有周幽不仁,天下欲伐之。我护道一脉,秉天地气运而生,看顾天道不乱是为己任。九鼎护国,已是紊乱天机,破坏天道运转之举,虽周室与我有约在先,但我欲将九鼎之气运归还九州,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老道沙哑的声音刚刚落下,灯火通明的大殿内,一个个周室先祖的灵位不断摇晃,烛火也变得明灭不定,一道道微风从大殿内吹出。 老道皱皱眉头,半眯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幅幅的画面。良久之后,老道一挥浮尘,叹息的说道:“也罢,念在周室先祖与我护道一脉的情分上,周室可留一分,但自此之后,周室与我护道一脉再无任何瓜葛。” 太庙内,一道道灵位开始跌落,一盏盏烛火不断熄灭。 老道转过身,没有理会大殿内的情景,看着眼前九只青铜鼎上不断漂浮的白色荧光,一只手掐诀,一只手挥动拂尘。嘴唇微动,一声声晦涩难懂的话语从老道口中念出。 随着老道不断挥动手中的拂尘,九团白色荧光从九只大鼎上漂浮升空,汇聚成一团更大的白色光团。有山川河泽,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在白色光团上闪现。老道注视着这团白色荧光,手中拂尘不停,刚刚聚拢到一起的白色荧光逐渐的分成了十个小的白色光团。 “去。”老道手印一变,口中喝道。 顿时,五个白色光团飞向五个不同的方向,又有三个光团飞入大地。老道手中拂尘晃动,一个白色光团飞入身后的太庙中。 “大争之世即将来临,不知诸位是否有心,逐鹿天下,且看数百年后百家争鸣,群雄并起,神州大地谁主沉浮。” 老道大笑一声,手中拂尘一扬,身后大殿便恢复如初,而老道的身影也消失在大殿的门前。 大殿依旧灯火通明,九只青铜鼎依旧矗立在大殿之前的空地上,仿佛一个个的士兵,拱卫着大殿内的安全。 ———————————————— 华夏国,华山山脚,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秦川,带着大大的墨镜,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导游讲述华山的风景名胜。 “华山,古称西岳,又叫太华山,是华夏五岳之一。同时也是华夏民族文明的发祥地,华夏国的圣山,华夏国的华就来源于此......” 后面的话,秦川根本没有仔细听,因为他现在的目光完全被一道靓丽的身影吸引住了。白色的运动服丝毫遮掩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仅仅通过背影,秦川就能断定眼前这位肯定位大美女。 女子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导游介绍华山,或许是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扭头朝身后望了一眼,看到一身黑衣的秦川时,微微一笑,非常礼貌的点了点头,便扭过头去。 仅仅看了一眼,秦川就被女子那秀雅绝俗容貌吸引,虽然带着墨镜,却有一股轻灵之气从她身上流出。随后秦川就惊呆了,女子露出的容貌,尤其是那笑容,与自己时常梦到的那位神仙姐姐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原本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当中,但是当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秦川便将失恋的事情抛到脑后,满脑子就有一个念头,我要问一问她的名字。 秦川之所以失恋,就是因为女朋友忍受不了他晚上睡觉时一直喊神仙姐姐。这让他的女朋友无法忍受,于是很快就一脚将秦川踹开,找了一个样貌平平,但一直追求她的人,用她的话说,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喜欢自己的。 秦川对于这个无可奈何,于是借着暑假的机会,来华山旅旅游,放松一下心情,谁知竟然遇到一个与自己梦中的神仙姐姐样貌相同的女子,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直到导游结束讲解,秦川的目光一直在那名女子的身上,也幸亏带着墨镜,否则他肯定会被其他人当做色狼,心怀不轨之徒。终于,众人在导游的带领下,开始爬山。一路上,秦川一直想找机会跟那名女子套套近乎,但是似乎女子对他有些防范,总是刻意疏远与他的距离。 无可奈何之下,秦川只好一边爬山,一边想着办法。 华山素有“华山自古一条路,奇险天下第一山”的美称,虽然已经做过充足的准备,但是险峻陡峭的山路依然令秦川有些吃不消。 众人到达半山腰便开始休息,秦川刚刚坐下,一瓶矿泉水便递到了他的眼前。看着矿泉水瓶子上洁白如玉的手指,秦川赶紧抬头,竟然是那位白衣女子。 “谢谢,谢谢。”秦川一脸激动的接过女子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便将瓶中的水全部喝完。因喝的太猛,一口矿泉水呛入肺中,秦川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衣女子看到秦川狼狈的样子,噗嗤一笑,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递到秦川的面前。 咳嗽完,秦川接过白衣女子的手帕,闻着手帕上淡淡的幽香,秦川心中懊恼万分,刚才的狼狈的模样肯定给神仙姐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谢谢,刚才失态了,敢问姑娘芳名,日后定当报道。”不知为何,秦川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秦川的话,白衣女子不禁嫣然一笑,吐气如兰,声音空灵的说道:“芷兰。”说完脸色一红,转身离开了这里。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芷兰,确实是好名字。”秦川自言自语道。 那位名叫芷兰的白衣女子似乎听到了秦川的话,脸上更加的红了。 休息片刻,登山继续,因为之前的缘故,秦川很自觉的跟在芷兰的后面,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眼神完全在芷兰的身上。 “前方便最为险峻的鹞子翻身,虽然经过国家的修缮,但是依旧危险重重,大家一定要穿好防护装备。如果不想涉险的,可以在这里等待,马上会有另外一名导游,带领大家走另外一条路。直通山顶。”导游开口提醒说道 鹞子翻身,顾名思义指的是山路的险峻,山路凿于倒坎悬崖上,下视唯见寒索垂于凌空,不见路径。想要通过此处,须面壁挽索,以脚尖探寻石窝,交替而下,其中几步须如鹰鹞一般、左右翻转身体才可通过。通过之后方可见到奇异景色。虽然景色奇异诱人,但道路的险峻阻挡了一大批来此旅游的人。 秦川也在犹豫,因为他有些恐高,在他看来寻欢作乐远远没有生命来的重要。 “我想去,你要去么?”芷兰背着双手,站在秦川面前,空灵动听的声音传入秦川的耳中。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的秦川,口中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那肯定得去,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芷兰朝秦川笑着点点头,虽然依旧带着墨镜,没有看清容貌,但依然让秦川热血上头。 古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秦川原本不信,但是现在他信了。现在芷兰让他干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很快,原本数十人的队伍分成两拨,绝大多数都是在一旁等待,只有几个人穿戴好装备,在导游的带领下开始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下走去。 山风呼啸,沿着陡峭的山路,用力握着冰凉的铁索,秦川一脸的紧张之色,手中则满是汗水,抬头看了看身前的芷兰,只见她神色如常,脚步轻盈,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如履平地。 走到一半,芷兰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身体微微颤动。秦川刚想出声提醒,却发现芷兰身上的防护装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脚底一滑,身体突然倒仰着朝着山下落去。 山风吹落了她一直呆在脸上的墨镜,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秦川的眼中。看到这张绝世的容颜,秦川顾不得其他,解开身上的防护装备,双脚用猛蹬,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了芷兰。 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惊呼声,张开双臂,一下子便将芷兰抱在了怀中,而芷兰也很自然的将双臂搂住秦川的脖子。 四目相对,芷兰脸上泛起一丝微红,轻声的说道:“为我,不值得。” 秦川注视着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绝世容颜,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神仙姐姐,若有来生,我愿不负韶华,不负卿。” 听到此等誓言,芷兰脸上更加的红润,眼中秋波流转,小巧的嘴角微翘,犹如盛开的兰花,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芷兰看着秦川低声说道。随后,双手用力抱紧秦川的脖子,眼睛微闭,红唇印在了秦川的嘴上。四唇相对,秦川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 秦国旧都,雍城城外,一座竹制的三间小屋,临水而建。竹屋内一位体态婀娜,英姿飒爽的女子,盘腿坐在竹案前,一卷竹简平摊在竹案上,怀中婴儿睁着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女子,嘴中不时传出一声声的呓语。 “君子之道也:贫则见廉,富则见义,生则见爱,死则见哀;四行者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女子犹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不断在竹屋内响起。 良久,女子的声音才停下,伸出手指在怀中婴儿的脸上逗弄几下,小家伙似乎不满女子的逗弄,露在襁褓之外的小手不断挥动,嘴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小秦川,你要快快长大,做个跟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我大秦国开疆扩土,争霸天下。” 女子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突然从窗户飞入,门口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破门声,又有两道身影从门口闯了进来。 女子见状,抽出身边短剑,站起身来,柳眉倒竖,看着屋子里四个蒙面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君无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等草莽之辈,虽不能奈何秦君,但对付他的私生血脉还是绰绰有余,诛暴秦而天下安,快快交出怀中婴孩,否则别怪我们心狠。”为首的一名蒙面男子低声喝道。 女子听闻,心中一惊,但是依然抱紧怀中婴孩,举起手中短剑,眼神冰冷的看着四个蒙面人,“那你们就试试。” 顷刻间,两个蒙面人挥舞手中长剑,朝着女子攻击过来。女子则凭借矫健的步伐在这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虽是以一敌二,但却丝毫不落下风。很快,其中一个蒙面人身形稍微慢了一拍,女子的短剑毫不犹豫的捅入了那人的胸膛。 抽出短剑,继续与剩下的一人颤抖,突然,原本站立在门口掠阵的两名黑衣人同时出手,几枚飞镖朝着女子飞去。 眼角扫见飞镖飞来,女子身形一矮,两枚飞镖从头顶飞过,而另外两枚飞镖则钉在了女子的双肩,女子闷哼一声,身形一转,又有两枚飞镖钉在后背。此时为首的那名蒙面人一脚踹在女子后背,女子身体横飞,摔倒在屋角。 “你们竟然下毒。”女子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言语中却透露着一股怒火。 “哈哈,下毒又如何,对付暴秦,任何手段都使得。”蒙面人走到女子面前,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女子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眼神变得无限温柔,流着泪,低声说:“孩儿,是娘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说完女子闭上了眼睛,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 就在蒙面人即将挥下手中长剑的瞬间,一道雪白的亮光从窗外飞来,瞬间竹墙上多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而蒙面人则发出一声惨叫,握剑的双手竟然同时被斩断,连同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蒙面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大股的鲜血从双手断裂处流出来。一个踉跄,身体便倒在地上。而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们做的过了。”男人言语冰冷的对着三个人说道。 “哼,百里剑,秦君无道,已经是我们必杀之人。”另外一个蒙面男人驳斥道。 “我说,你们做的过了。此事到此为止,滚,不要逼我出手。” “百里剑,你们百里家在总院也不能只手遮天,咱们走着瞧。”看到百里剑那双仿佛要吃人双眼,另外两名蒙面人没有犹豫,扛起另外两个同伴,离开了这里。 见到四人离开,名为百里剑的男人赶紧走到女子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女子胳膊上,一股股精纯的内力输入到女子体内。 “哥,不用为我消耗内力了,飞镖上有毒,我快要不行了。”女子紧抱着怀中的孩子,言语虚弱的对着男人说道。 “我去杀了那几个王八蛋,同门之争,竟然下此狠手。”百里剑说罢就要起身,但却被女子拉住衣袖。 “那我去杀了那个暴君,要不是他,你也不会成这个样子。”百里剑怒气冲冲的说道。 “哥,不可。毕竟是川儿的父亲。”女子恳求道。 百里剑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妹,心中涌出无限的悲痛与愤恨。 “你要将川儿交给他的父亲,要...要教川儿成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开疆拓土,争霸天下。”女子说完,身体一软,便再无任何气息。 百里剑将婴孩抱在怀中,悲痛不止,仿佛受到百里剑的感染,婴儿也开始啼哭起来。 竹屋外,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顷刻间,大雨侵盆,遮掩了哭声,也遮掩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一章 目盲老人 秦国雍城位整个秦国的东南部,北依雍山岐山,南邻渭水而建,东西分别是雍水和中劳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上城市。高大的城墙上斑驳的痕迹,显示出这座古城的悠久历史。城外则是稀稀疏疏忙碌的秦人,都显示出这座古城虽已不是秦国都城,但依旧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这是在秦人当中不断传唱的一句诗歌,表明了雍城城外道路的艰险,艰险的道路虽一方面制约了雍城的发展,但也是阻挡狨狄等部族的天然屏障。但是随着秦国国君重用左庶长卫鞅推出《垦荒令》以来,雍城四周除了城墙外纵横交错的四条水道以外,在老秦人的辛勤努力下城池四周的道路变得平整,荒芜之地的变成了一顷顷的良田。 每当看到良田当中硕果累累的粮食,老秦人脸上总会洋溢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不是一句空话,面对国难,老秦人不畏生死,死战不退。但是对于这种能让秦人吃饱,秦国强盛的开荒种田,老秦人依然爆发出及其强烈的激情。开荒种粮,国之大计,不容懈怠,这是每位老秦人心里都明白的一个道理。 田垄间几个孩童嬉戏打闹,一旁劳作的几名脸色黝黑的汉子坐在陇间休息,看着追逐打闹的孩子,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秦国的变法最先感受到实惠的就是他们这些底层的秦人,随着法令的不断推行,每家每户的粮食变多了,每顿也能吃饱饭,若是赶上收成好的时候,还能有顿肉吃。最让他们开心的就是自己孩子的身体更加强壮了,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十年,就能拿起刀枪,披上甲胄,成为一名大秦军士。 根据最新颁布的军队法令,军士在战场上只要杀敌,便是有军功在身,就能惠及全家,更有甚者还能获得属于他们的土地,这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来的实在。以秦军不畏死战的作战风格,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加官进爵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们都是守卫雍城军伍的军士,此时正是农忙时节,他们脱下军装,回到家中劳作。一旦农忙过去,穿上甲胄,他们又成了不畏生死的秦国军士。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秦国充满了希望。 雍城虽然已经不是秦国的都城,但是都城内部却井井有条,丝毫没有一丝衰败的景象,错落有致的房屋,宽阔的街道,街道上热闹异常,行人走走停停,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给这座城池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在雍城的北部,则是秦国的国府,大约三丈高的青黑色围墙将整个国府围了起来。在早先国君府是没有着一圈围墙的,但在秦国迁都之时,为了不让普通秦人破坏几座大殿,当时的国君下令建造了一圈围墙,以保护那几座宫殿。 整个围墙南北两边短,东西两边长,成一个长方形。从南侧的国府大门进入,地面铺满了青黑色的石板,向前走几十步的距离,又有一道漆黑的城墙,这就是这座国府的萧蔷,有两名身穿黑色盔甲,手持长矛的军士,身体笔直的站在大门的门口。通过萧蔷之后,就看到占地巨大的大郑宫,五座院落错落有致的组合在一起,不仅是历代秦国国君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就寝的住所。而在大政宫后不远的地方,则有三间不是太高的屋舍,在屋舍前,几件孩童的衣服搭在一根绳子上。再往里走几十步的距离,就看到两座宫分别矗立在两座九级台阶之上,东边这一侧的宫殿是秦国的太庙,里面放置着秦国历代国君的灵位。而西边的宫殿则是社稷庙,是秦国祈神祭天的场所。 太阳落山,忙碌一天的秦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家,炊烟开始在这座古城里升起,家家户户的妇人们为忙碌一天的自家男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倒一杯秦地特有的稠酒,缓解劳作一天的疲乏,笑着说着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顽皮一天的孩童急不可耐的捧起饭碗,大口地吃着饭菜。雍城,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一天的喧嚣。 此时的国君府与府外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相比,就显得有些冷清。萧蔷上的门已经关闭,因为已经不是都城,这里只有几个守卫的士兵,而此时,他们也都下岗回家。整个国君府变得异常的安静,还有一丝的冷清。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大政宫后的三间屋子里走出,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天空,脸上有些百无聊赖的落寞。转身推开左边屋子的门,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木桶和一个小陶罐,一手拎着小木桶,一手拎着陶罐,走出门朝着后面太庙方向走去。 “不知道那个目盲老人今天还来不来?可别浪费了我的黄羊肉和美酒。”那道瘦小的身影低声呢喃道。这道瘦小的身影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一身黑色的服饰,不算长的头发被一根绳子系在身后。 小孩名叫秦川,秦是秦国的秦,川是山川的川。 名为秦川的小孩走到太庙前,果然看到一个同样身穿黑色服饰的老人,正拿着一个扫把在太庙前的空地上扫地。 果然来了,秦川心中一喜。便加快了脚步。 老人第一次出现,是在秦川刚刚住进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三岁。刚开始他以为只是个扫地的仆从,但是之后秦川将整个国君府走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老人的影子,而且老人不是每天都来,只有每月月中这天晚上才来太庙前,一直扫地,直到破晓时分才离去。 秦川询问了国君府的守卫,他们都摇头说没有见过这位老人,而且打扫太庙的事情都是他们轮流来负责的,从来不敢假借他人之手。老秦人是诚实善良的,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于是秦川便对这位老人产生了兴趣。 当亲自摸了摸老人干枯的皮肤,秦川就打消了老人是鬼魂的念头,询问老人,老人也不搭理他,于是乎每当老人来到扫太庙的那天,秦川就带着自己节省下来的食物,带给老人。 老人到是对这些食物来者不拒,但是对于秦川的问话依旧丝毫不理会,吃完东西,继续扫地。几次之后,秦川就发现老人不但目盲,而且耳聋。即便自己在他耳边大声说话亦或是猛然跳上他的后背,老人对自己也是不理不睬,依旧拿着那把破扫把,不紧不慢的扫着石板上的灰尘。 从那时开始,尽管老人不说话,秦川总是在老人吃食物或者饮酒的时候将心中要说的话说给老人听,或开心,或伤心,或气愤,或烦闷。 踏上台阶,秦川将木桶与陶罐放在地上,拔开木桶的塞子,打开陶罐上的盖子,一股就像混杂着肉香从木桶与陶罐中飘出。 “老爷爷,这是我回答父亲给我出的难题之后得到的奖励,一桶美酒,还有两块黄羊肉,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秦川看了一眼老人,对着老人说道。 用鼻子使劲在陶罐上闻了一下黄羊肉诱人的香味,秦川咽了咽口水,将小酒桶与陶罐放的离自己远了一些,然后坐在台阶上,双手抱头,躺在地上,看着漆黑夜空上的繁星发呆。 老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秦川身边,一伸手,便将小木桶拿在手里,拔开木桶上的塞子,嗅了嗅桶内的酒香,满意的点点头,喝了一口,然后从陶罐中取出一块黄羊肉,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秦川没有去看老人,就这么盯着天空发呆。而老人则是一口羊肉一口酒的吃着,当酒桶中的酒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两块黄羊肉正好吃完。用衣袖擦了擦嘴,老人扭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秦川,眉宇间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当秦川用稚嫩的声音说完这一段,身体已经在台阶上坐直,张开双臂,目光澄澈,浑身散发出一股与现在年龄不符的锐气,犹如黑夜中的一点光明,驱走了黑暗,带来了光明。 随后,身体一软,又恢复百无聊赖的样子,躺在地上,看着夜空。“老爷爷,你说我真的能成为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为我大秦国开疆拓宽,争霸天下?” 秦川继续沉思,他没有奢望老人能够听到自己的话,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心中有些烦闷,随意说出口罢了。 “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秦川身边响起,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起来,四顾张望,只看见老人正用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你能听见?能说话?”秦川一脸不可置信的对着目盲老人说道。 “老朽何时说过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老人干枯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的回答。 秦川神情呆滞,脑袋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过了好久,才压下心中的惊讶,盘腿坐在老人的对面,一脸好奇的问道:“老爷爷,你是神仙吗?要是神仙能教我仙术吗?” 秦川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这儿眼前的目盲老人。 老人虽然目盲好像能看到秦川此时的表情,干枯的脸上有些无奈,转过身在秦川对面盘腿坐下,双手拢袖,“老朽就是个糟老头子,哪是什么神仙,” “那老爷爷从哪里来,又要回到哪里去?”秦川满脸的不信。 “老朽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老人继续回答说。 “那老爷爷可有与我年龄相仿的孙女。” “老爷爷是如何进入到这太庙当中,又如何离开的?” “老爷爷可知天上繁星几多?” ...... 此时秦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问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而目盲老人则又陷入了沉默。 “你以后想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国君?”老人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秦川单手托着腮帮子,有些犹豫的回到道:“听舅舅说,我母亲想要让我成为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但是我不想。” “哦?为何?”目盲老人奇怪的问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累,再说不是还有父亲还有我那两个弟弟吗?我还是做个逍遥公子,吃尽天下美食,饮尽天下名酒,泡尽天下美女,岂不快哉。”秦川眼神中闪闪发亮。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该沙场建功,出将入相,争霸天下?”目盲老人声音中有些严厉。 “打打杀杀那是军人应该干的事情,我一稚童尔,考虑这么多作甚。军国大事还是让父亲跟弟弟脑袋疼去吧,我还是做我的逍遥公子比较好。”秦川不假思索的说道。 良久老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秦川抬起头就看着老人空洞的眼睛,就感觉有两道精光射入自己的双眼,随后浑身一震,一道音调奇特,低沉洪亮的声音在心中响起:“若你为秦国国君,志在何方?” 话音在心头刚落,秦川弱小的身体坐的笔直,不假思索的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人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黄口小儿,竟敢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好大的口气。” 随后老人陷入了沉默,而秦川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良久之后,老人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又似乎是在悔恨。 “你可愿跟老朽修行,做我关门弟子?”老人嘴中突兀的说出这句话。 “我...”秦川刚说出一个字,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秦川昏倒之后,老人又注视着弱小的秦川片刻,随后又有些惋惜地开口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说罢,从袖中伸出干枯的手掌,一团白色的光团安静的躺在老人的手心当中。 犹豫了片刻,老人还是将那团光团收回袖中,一挥手,秦川的身体就消失在地板上,出现在他平时休息睡觉的床上。 秦川的身体消失之后,老人抬头注视着天空中的繁星,喃喃自语道:“时候还早,再看看,再看看。” ———————————————— 天还未亮,秦川便睁开了眼睛,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看着屋顶。脑海中则回想着之前与老人的对话。至于最后一句他则是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秦川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五年的时间了,原本他对于穿越之类的都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信了,虽然必须得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婴儿的现实,但是他很快就想到自己穿越了,那神仙姐姐芷兰是不是也穿越了? 他想起了那张绝世的容颜,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誓言,于是他就下定决心,这一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找到神仙姐姐,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分开。 但是很不幸,还是婴儿的他目睹了自己母亲被杀的全部经过,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的,但他依旧很伤心,是那个女子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于是母亲的仇恨被他藏在了内心深处。 一两年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来到的这个世界,竟然是华夏历史当中的战国时代,更是来到将来一统天下的大秦国,自己的父亲是秦国的嬴渠梁,自己的弟弟则是赢驷。虽然秦川对历史不是很熟悉,但是也隐约知道这两个人为以后的秦国一统天下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自己的父亲与弟弟都是有能力的人,那么争霸天下就让他们去做吧,于是乎秦川放弃了之前的雄心壮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为母亲复仇和寻找神仙姐姐这件事情上。 按照秦国的宗族惯例,自己应该为赢姓,赢川,秦国的长子,继承者。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未婚先孕,而且也没有名分,因此自己就成了秦川,一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 “唉,激情过后的产物啊。”秦川看着房顶,叹息一声,很快便将这些都抛在脑后,闭上眼,继续睡觉。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章 老师与学生 天微微亮,秦川的弱小的身影就已经开始围绕着国公府青黑色的围墙开始慢跑。两圈之后,身上黑色的衣衫已经湿透。回到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站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双腿微微下蹲,双手握拳放在腰间。随后开始一拳一拳的朝前打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直到秦川感到腰酸背痛之后,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从屋子中拿出木盆开始洗漱。 作为一个现代人,秦川深刻的明白在古代一个健康身体的重要性,一方面这个时期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与技术,可能一个很小的疾病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另一个原因则就是秦国尚武,没有强壮的身体,以后跟人打架都打不过,只有抱头鼠窜的份,说出去岂不是太丢人了。最主要的是以后抢美女也得有本钱不是。 于是,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秦川就雷打不动的早上锻炼一个时辰。也因此,他的身体虽然看着弱小,但是非常的健壮。 不多时,一个侍卫拎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对着秦川行礼之后,便将饭盒放在了屋子前面。 “今天可有老师过来授课?”秦川走到饭盒前,对着眼前的侍卫问道。 “回禀公子,。”侍卫恭城牧甘大人说今天要过来授课。”侍卫恭敬地回答道。 “原来是甘老头。”秦川无奈的摇摇头,对着侍卫摆摆手,便拎着食盒进了屋子。 将食盒中的饭菜放在案几上,一碗稀粥,两碟咸菜,半张硬饼。秦川脸上有些无奈,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竟然都是些没有油水的咸菜,连块肉都没有。 秦川虽然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但是秦国公嬴渠梁却没有完全将他放任不管,自生自灭,不但一日三餐有人服侍准备,还派遣了三位朝廷重臣,对他进行启蒙教导,教导的教材则是周礼中的六艺既礼、乐、射、御、书、数。上大夫甘龙教导他五礼六乐,车英将军教导他射箭御车,还有一位雍城赢氏家老教他书画数术。 一月三旬,每一旬更换一位老师,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秦国公都会亲自出题考教他。如果答得好还有赏赐送过来。 想到甘龙授课,秦川就感到有些无奈,周礼中的五礼还好说,就是了解一些官场职位的作用,祭祀的礼仪规矩等,虽然枯燥,但这少还能听得下去。至于六乐就让秦川头疼了,甘龙教授的并不是多么的差,但是对于这么高雅的东西,秦川可谓一窍不通。 秦川最感兴趣也学习最用心的就是车英将军教授的射箭御马两个学科,射箭是每一个贵族必须掌握的技能,而且还必须精通,这是以后泡妞必备的技能之一。至于御车这门课程,秦川简单的理解为以后要闯荡各国不会骑马怎么行,总不能一步一步走着去吧,况且一旦遇到危险,骑马跑路还能更快一些。所以这个也必须好好学。 最后就是书与数两门课程了,对于经历过十几年应试教育的秦川来说,那根本就是小儿科,识文断字轻松拿下,而数术他的水平比老师的都高,但是为了给那位家老留足面子,秦川还是耐着性子在那位家老教学的时候装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 自上个月起,那位家老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给秦川上课,而原因秦川也心知肚明。那位家老根本没有病,而是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害怕出丑而已。起因则仅仅是秦川心血来潮的一个恶作剧罢了。 那天授课结束,秦川玩心大起,于是便对家老说:“老师,学生有一问,不知老师可否解惑?” 那位家老没有在意,点了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秦川的问题。 “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听到秦川的问题,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冥思,随后又拿出一根木棍在地上不断写写画画,但是过了很久,老人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天色已经晚,不如老师先行回府,等下次授课解惑也不迟。”秦川很是好心的劝解道。 听到这话老人羞愧难当,拿起案几上的竹简便离开了国公府,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这里给秦川上课。后来秦川听车英将军无意中说起过,老人回家之后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竟然闭门谢客半月之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等甘龙给秦川授课的时候,非但没有赞扬秦川的聪慧,还狠狠的斥责秦川不尊师道,理当该罚。于是不由分说的惩戒了秦川一番,还让秦川站着听了一天的课。 从那之后,秦川心中对甘龙便再无好感。而甘龙更是直接,教授的课程完全是照本宣科,丝毫不管秦川是否能听懂,似乎打定主意公事公办,教授完毕便拂袖而去。 甘龙原本为秦国的上大夫,位高权重,但是自从变法开始,秦国公重用卫鞅,令他的权威受到了影响,而且在变法之出因为他的反对言论,致使他在秦国公心中成了反对派。随着变法的深入进行,他被逐渐的排挤到权利的中心之外。虽然之后他亲自上书支持变法,秦国公依然将他调任雍城牧,并让他代为教授秦川。 在这个年代,天地君亲师的等级是非常严格,素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一旦成为一个人的老师,一辈子都会跟这个人牵连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川在甘龙心中成了一位不尊敬老师的坏学生。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不由分说的对秦川进行惩戒。 甘龙对于秦川的态度不仅是因为他不尊师重道这么简单,他一位堂堂的上大夫,官场的涤荡起伏看的并不是很重,他相信,秦国争霸天下,他肯定会成为秦国开疆扩土的先锋重臣,他有更大的野望。但是如果跟秦川这个不入宗庙的私生子牵扯太深的话,他甘龙,甘氏家族,都会止步于此。这就是他为何对于秦川态度冷漠的最根本原因。 甘龙的时间观念很强,吃早饭的时间刚过,他便手握一捆竹简,步履稳健的进入国公府,穿过萧蔷与大郑殿,便来到秦川的三间小屋前,而此时的秦川已经在中间屋里正襟危坐,等待着甘龙的到来。 当甘龙走进屋子,秦川赶紧起身,对着甘龙作揖,嘴中恭敬地说道:“学生见过老师。” “嗯...坐下吧。”甘龙严肃的点点头,心中对秦川的尊敬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没有令自己难堪。说话间,走到秦川对面的案几前坐下,而后将手中的竹简平摊在案几上,声音严肃的说道:“今日教授课程为《春官宗伯·大宗伯》”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甘龙严肃不带一丝语调变化的开始诵读周礼中关于大宗伯的概述。而吕牧则是甘龙读一句,他便跟着读一句。等读完全文,甘龙又让秦川反复的读了两遍,见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便开始对秦川开始讲解。 “大宗伯之职位始于西周,位于三公之后,六卿之一,主要掌管邦礼。宗庙昭穆之礼等。同时又掌管一国礼仪教化,不可谓不重要,需拣选品德高尚,礼仪娴熟之仕任之...” 秦川听的是百无聊赖,毫无生趣,但是还必须表现出一副认真听讲,虚心求教的模样,否则会被甘龙斥责,不尊师重道。 两个时辰的教学终于结束,原本早该收拾东西离开的甘龙,此时却是坐在案几后没有动身,秦川看到甘龙没有动,也继续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架势。 “你也学习这么长时间了,老夫今日就考教你一番。”甘龙将竹简卷好,摸着胡子,对秦川说道。 秦川对甘龙施了一礼,说道:“老师尽管提问。” 甘龙思索了片刻,对着秦川说道:“如今我大秦国正在变法,左庶长卫鞅已经被国公任命为大良造,全面主持变法,不知你如何看待大良造的变法的?” 听到这话,秦川心中没有由来的一紧,心思快速转动之间已经想到了答案,站起身来,躬身对甘龙恭敬地说道:“学生仅一稚童而,如何能妄评军国大事,况且自学生入府以来,日日温习老师教诲,丝毫不敢懈怠,又怎知变法为何?” 听着秦川稚嫩的话语,甘龙眯着双眼紧紧的盯住秦川弯下来的身子,随即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一个黄口小儿都要用心对付,那岂不是太降低自己身份了。 “好了,老夫就是心有所感,你尚且年幼这些军国大事的确用不到你操心。好好温习课业才是你需要做的。”甘龙有些自嘲的说道。 随后,甘龙拿起案几上的竹简,朝着门口走去。 “学生恭送老师。”秦川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心中则是松了一口气。 甘龙点点头,刚走两步转过头,眼神中射出两道寒光,盯着秦川言语冰冷的说道:“秦川公子,国公府不同于其他的地方,但是请公子谨记你姓秦。” 听到甘龙的话,躬身的秦川瘦小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口中恭敬地说道:“老师之言,弟子谨记。” 冷哼了一声,甘龙一甩衣袖,扭头走出屋子,朝着国君府外面走去。 等到甘龙走远,秦川才直起身子,此时的他脸上全是汗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瘫软的坐在地上,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中则一阵的后怕。 “甘龙,你个老匹夫,竟然欺负小孩,还教我周礼,你的礼全喂狗了。”大声吼了几句,秦川的心中才平静下来。 静下来细想,才发现刚才的凶险。 甘龙的突然发难是秦川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开始的提问是在试探,试探他是否受到其他言论的影响,或者说试探他是不是在隐藏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受到变法一派潜移默化的影响。甘龙是个保守派,这么问的目的就是判断秦川的立场,毕竟童言无忌,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也最好试探。如果当时说出任何关于变法的言论,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甘龙肯定会在心底给秦川打上不是同道中人的烙印。作为雍城城牧,他有的是方法对付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么秦川以后的日子肯定就不会这么好过了。 而秦川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甘龙始终下定不了决心,于是便有了最后的警告,让秦川记住自己的秦姓而非赢姓,这就反映出以甘龙为首的陇西贵族是在心底是不承认他国君长子,大秦国继承者地位的。 叹了口气,秦川躺在地板上,心中不由得想到,难道矛盾激化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了吗? ———————————————— 大秦国都城栎阳国君府,这里的国君府虽然没有雍城的雄伟,甚至比不上其他国家一个大夫府邸的规模,但是防备却非常的严密,一队队的军士不断地在国君府周围巡逻。 一匹快马急匆匆的从城门处疾驰而入,飞快的来到国公府门前,递上自己的腰牌之后,很快的进入国公府之内,这名身穿甲胄的军士没有去见秦国公,而是在国公府辗转一圈,来到议政殿之后的国公寝宫前,从怀中掏出一根铜管,交给站在寝宫前的一个女侍。 寝宫内,一位体态丰盈,婀娜多姿的妇人,正站在一个案几前,一只拿着一卷竹卷,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两指宽半臂长的木板。一字一句的教授面前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读书。 这位妇人正是秦国公的妻子,秦国的王后赵氏,而坐在案几后面的男孩则是秦国公的儿子驷,此时正一脸委屈的看着摆在案几上的竹简。 “驷儿,你以后是要当国君的,继承大秦国的太子,怎可如此懈怠?把手伸出来。”妇人对着男孩气呼呼的说道。 男孩听到妇人的话,低着头,委屈的将小手伸了出来。 “王后,家老的信。”就在妇人即将挥下手中木板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哼,这次就放过你,将刚才教你的读十遍后方可吃饭。”妇人放下手中的木板,转过身,脸色变得平静,身上流露出属于王后应有的威严,不紧不慢的走到侍女面前,接过侍女手中的铜管。 摒退身边的宫女之后,检查了一下铜管上的封口,没有拆开的痕迹,妇人便走到一旁,拆开铜管,抽出铜管里的信件。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妇人的脸色不断变化。 走到寝宫门外,看着宫外不断变黑的天空,扭头看了看正在里面大声朗读的儿子,脸上的犹豫之色逐渐变坚定起来。 走进寝室内,随手将信件点燃,扔进铁盆当中,一股微风吹过,信件一角被掀起,一个杀字赫然出现在信纸上,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灰烬。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三章 打屁股的道理 秦川每日的生活简单而枯燥,早起锻炼,上午看看竹简,下午坐在围墙头或者爬上屋顶发呆,晚饭过后开始睡觉。大概除了每旬几日的授课,其他时间总是他一个人在这青黑色的围墙中消耗时光。 至于围墙之外,他是不能出去的,侍卫会很负责任的将他拦住,并且告知外面并不太平,为了公子的安全,还是在国公府里面玩耍比较好。当他数次被守卫的士兵从墙外抱回来之后,他就放弃跳墙出府的想法。 就像一个关在笼子里面的小鸟,按照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生活下去。或许这样才能在以后获得有限的自由。 一旬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自从那日甘龙来过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国公府教授秦川课业,但是依旧送来几卷竹简,并传话给秦川,城内政务繁忙,自己学习即可。 当秦川听到这话,将竹简扔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的对着甘龙就是破口大骂,言语间的污秽之话竟让负责看护的守卫悄悄离远了一些。在他们看来,城牧大人他们惹不起,这位公子他们更惹不起。 这几个国公府的守卫对于秦川的身份心知肚明,庶孽之子不入宗族。但是谁也不敢小瞧这位只有五六岁的孩童,虽为庶出,那毕竟是国公的血脉,秦国的公子。平日间碍于城牧大人的威压,给小公子暗地里削减一些吃穿用度,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能够拎得清轻重的。 这日,一个身穿甲胄,腰跨长剑的高大男子策马从雍城城门进入,走到国公府门前才勒马停住,身体一翻便从马背上下来,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瓦罐,径直朝着国公府里面走了过去。 “小秦川,小秦川,看我给你带什么过来了。”身穿甲胄的男子刚进入国公府便开始大喊。侍卫看到男人的容貌,赶紧下跪行李,口中则不断喊着:“参见将军。” 身穿甲胄的男子挥挥手,脚步不停的朝着国公府里面走去。 原本正在洗衣服的秦川,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车英将军来了,脸上出现一抹灿烂的微笑。 “叔,我在这呢。”秦川站起身子,将手中的衣服放进木盆里面,双手在衣服上擦了餐,便撒腿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走过大郑殿,车英便看到跑到跟前的秦川,一只手便将秦川抱了起来。 “小秦川,看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车英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瓦罐,在秦川面前晃了晃。 “我敢肯定是黄羊肉,我都闻到香味了。”秦川搂着车英的脖子,开心的说道。 “就你小子精,走,吃肉去。”车英哈哈一笑,一只手抱着秦川,大步朝着前面三间屋子走去。 “叔,你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吗?在雍城呆几天?”秦川笑嘻嘻的说道。 “最近没有战事,不过也快了,我明日就走,这不路过雍城,就过来看看你小子”车英对秦川简单的说明了来意。 走到屋前,车英将秦川放到地上,看着屋子前木盆中还未洗完的衣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身子这么弱,他们也忍心让你干这等粗活,不行,你等着,我去找那几个侍卫问个清楚。” 车英确实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秦川自己洗衣服,以往教授课业的时候,总是看到绳子上的衣服,还以为有专人负责,今天才发现竟是小秦川亲力亲为,他可是国公的儿子,秦国的公子,怎么能干这等粗活。 “叔,不要生气了,是我不让他们帮我洗的,你不知道我洗的可干净了,比他们洗的还要干净,况且这些事我能自己做,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干,就不用麻烦他们了。”秦川拽着车英的手,一脸的真诚。 “也罢,此事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站在一旁休息,我来给你洗。”车英将手中的瓦罐放在地上,就准备脱下甲胄洗衣服。 秦川赶紧摆手道:“叔,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一路奔波,还是赶快休息。我自己可以的。”说完,挽起衣袖,蹲在木盆前,开始洗衣服。 在战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喊过一声疼,流过一滴眼泪的车英,此刻看到那个蹲在木盆前仔细搓洗自己衣服的小秦川,眼中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生性耿直的他真的想要去国君面前问一句,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拉着他看看此刻的小秦川,看看他会不会心痛?难道只是因为他姓秦,就要如此的区别对待么? 但是车英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一旦如此,为了国公的荣誉,小秦川要么只能是远走他乡,要么就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压下心中的愤恨与不甘,车英将瓦罐放进屋内,看到屋内一卷卷的竹简摆放的整整齐齐,他心中还是有一些的欣慰。 “车英叔叔,我洗好了。”秦川在屋外大声的喊着。 车英从屋子出来,不顾秦川衣服上的湿漉,抱起秦川,用手捏了捏秦川的鼻子,笑着说道:“走,叔教你打拳。” “好嘞,叔叔教我打拳喽。”秦川口中欢呼着。 “小秦川,我怎么感觉你瘦了?是不是他们克扣你的食物供给了?” “没有,我每天吃的可好了,顿顿有肉。叔,你不知道最近我减肥。” “减肥是何物?” “减肥就是,把肥肉变成肌肉的一个过程,你没发现我身上的肌肉多了?” “没有,我怎么感觉你就是瘦了,也轻了。” “叔,你这是错觉。” ......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很快就走到一块空地上。而躲在不远处偷听的侍卫则是满脸冷汗,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庆幸。 空地上,车英打了一套军队的拳术,说是拳术其实就是在战阵拼杀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几招简单的出拳法门,虽然架势粗糙,但是依旧大开大合,气势雄浑。 车英的动作很慢,连续两遍之后,便站在一边,对着秦川说道:“看清楚了没?” 秦川点点头,站在空地上,开始按照车英的拳法路数开始打拳,第一遍比较生疏,但是两遍之后,他已经掌握了这套拳法,虽然没有车英那么虎虎生风,但是也露出了一丝气势。 “好,不愧是我大秦儿郎,果然有习武的天赋,来来来,咱俩过过招,我不用手,看看你是否能打到我。”车英走到秦川面前,双手背后,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听到车英的话,秦川就在心里嘀咕,我才五岁,用上吃奶的劲也不是你的对手,这明摆着欺负小孩儿嘛。但是依然站定身体,双手握拳朝着车英攻击过去。 结果当然没有什么悬念,刚开始秦川就被车英一脚踹了个踉跄,虽然不疼,但是也让秦川有一丝的狼狈,秦川将心一横,仗着身子小,脚步灵活,不断围着车英游走,看准机会就照着他的下三盘开始进攻,每一拳都用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有几次甚至打到车英下身致命之处,这让车英有些恼火。 就在车英一愣神的工夫,秦川的拳头朝着车英的下身攻击而来,车英想都没想,伸出一只手握住秦川的拳头,稍微一带,秦川弱小的身子便被车英拉道身前,手臂用力便将秦川提起,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拍在了秦川的屁股上。 啪啪啪的声音,顿时响彻在这片空地上。 屁股上的吃痛终于让秦川醒悟过来,扭动着身子试图脱离车英的手掌,嘴中大声的叫喊道:“叔,你耍赖,说好不用手的。啊,啊,啊....叔,你,你欺负小孩...” 秦川声音凄厉的喊着,而车英听到他的叫声,高高举起的手也停在半空。 “还疼不疼?”车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似乎下手有些重。 “废话,当然疼了。”秦川委屈的说道。 “哈哈哈,疼的好,疼的好。”车英笑着说道。 听到车英的话,秦川竟然有些摸不清头脑,顿时停下了口中的喊叫,有些疑惑的说道:“叔,我疼怎么还是好事了?” 车英敛去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秦川,你要记住,当你有欺负别人实力的时候,才能选择不欺负别人。” “啥意思?没听明白。”秦川有些糊涂。 “简单来说,刚开始我要跟你过招的时候,你怎么想?”车英很有耐心的说道。 “我又不傻,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跟你过招纯粹是挨打。”秦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我背上双手,你为何就答应跟我过招。” “为何我会出尔反尔,违反规则打你屁股?” 秦川并不笨,听完车英的两个问题,再联想到刚才车英说的话,顿时他就明白了车英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的道理。 第一个道理就是弱小就要挨打,秦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第二个道理就是当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的时候,可以将这些力量隐藏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受到危险的时候,这些力量就会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反败为胜,甚至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第三个道理就是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选择跟其他人讲条件。 摸了摸还在疼的屁股,秦川撇撇嘴,心中暗自想到:让自己明白这个道理的方法很多,就不能找一个不打屁股的方式吗? “叔,我屁股突然不疼了,有些饿了,咱们去吃黄羊肉吧。”秦川拉住车英的衣角,就要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车英摇摇头,在秦川的拉扯下进入屋子。秦川打开瓦罐,果然看到放在瓦罐里面的黄羊肉。 “谢谢叔。”秦川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车英这次没有跟秦川一起吃,就这么看着秦川,等秦川吃完两块黄羊肉,满手羊油的打着饱嗝,车英这才站起身来。 “叔,你不是明天才走的吗?”秦川一边舔着手中的羊油,一边疑惑的问道。 “唉,叔刚想起来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马上要打仗了,这个月的课业就先不上了,等叔腾出空来在过来看你。”车英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秦川赶紧走到门前,对着车英的背影招招手,大声的说道:“叔,一定要活着回来。” 听到这话,车英脚步一顿,重重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 “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秦川站在门口小声呢喃道。 秦川对于车英是非常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依赖,从小被放在这座冷清的国君府,虽然他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还是感觉到孤独,而车英则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不孤独的人。秦川将车英看成了亲人。 车英自然不可能知道秦川的想法,穿过萧蔷,侍卫纷纷下跪行礼,看到这几个侍卫,车英言语冰冷的说道:“你们听好了,秦川是秦国的公子,他的父亲是秦国的国君。我不希望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否则...” “诺...”几个侍卫噤若寒蝉的回答道。 冷哼一声,车英便出了国君府的门,一甩马鞭,战马快速的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 车英离开,秦川脸上出现了一丝的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回到屋中,将瓦罐盖好,放到床底下,然后坐在案几前,开始翻看竹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轨迹。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四章 卫鞅到来 秦国都城栎阳,左庶长卫鞅官拜大良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这个并不是很大的都城。对于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拍手称快,赞扬国君贤明,知人善用。称赞大良造卫鞅为姜公转世,再世管仲,大秦国用不了多久必定能大出于天下。 变法初期,国人对于卫鞅颁布的法令不是很理解,更是遭到了众多贵族的联合抵制,但在卫鞅的铁血手腕以及国君的大力支持下,变法才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两三年之后,朴实的秦人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变法的好处。 秦人民风淳朴,敦厚老实,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庄稼能丰收,顿顿吃的上饱饭,甚至三五日能吃顿肉,他们就会非常的满足,心理就会念着国君的好,念着大良造的好。 让每一个老秦人最为激动的则是军队关于军功的法令。秦人尚武,几乎每一个秦国的男子都需要上阵杀敌,军功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探囊取物,这让他们看到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希望,心中也有了盼头。 民众支持与军人的拥护,这才让卫鞅的变法能够在秦国彻底的实行开。这次改革的推行获利最多的则是底层的民众与兵卒,但是对于秦国贵族来说,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如今的卫鞅官拜大良造,总领全国军政,等同于第二个国君,各个贵族对于他的铁血手腕,其他贵族只能忍气吞声,丝毫不敢触犯他的威严。但在背地里依旧有一些暗潮在不断的涌动。 国君府,秦国公嬴渠梁正与商鞅一边饮酒,一边商讨秦国下一步的变法策略。 “君上,如今我大秦国经过变法已经国富民强,鞅打算开始第二轮的变法。即推行县制,统一度量衡,修户籍,去除各个贵族的封地收归国有。”卫鞅放下酒杯正色说道。 “其他的都好说,至于收回封地,你可曾想过其中的利害关系?”秦国公一脸忧色的询问。 “回君上,鞅已经想好了对策,定会万无一失。” “好,你且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情我给你摆平。” 听到秦国公的话,卫鞅感动至极,正是因为秦国公的大力支持,无条件信任,以及扫清了变法的阻碍,自己的变法才能够顺利的实行下去。 又饮了一杯酒,秦国公似乎有些轻松,端起酒壶倒酒之时,笑着开口问道:“好啊,不知大良造从何地开始?” “雍城。”卫鞅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秦国公倒酒的手停顿了一下,一道深埋在心底的倩影浮现在眼前,往事一幕幕犹如决堤的洪水,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帮我看看那个孩子吧,两年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秦国公声音变得有些落寞。 “君上何不亲自去看?”卫鞅反问。 “唉,不去了,不去了,去了又能如何?始终是我对不住他们娘俩......”秦国公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吞入口中,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看到秦国公此时落寞的神情,卫鞅也是心中一叹,自变法之初,君上披肝沥胆,为秦国富强日夜操劳,但是那件事情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 翌日,雍城城门,一位身穿白衣的男人,牵着一匹马,不紧不慢的进入了这座古老的都城。看到城中忙碌的景象,以及路上行人脸上淳朴的笑容,男子不住的点头。不时停下脚步,对着路人询问着什么。 很快,白衣男子便来到国公府的门前,一个侍卫上前询问,当得知男子身份之后,急忙准备下跪行礼,但是白衣男子摆摆手,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侍卫,便背着手朝着门内走去。 走过萧蔷,白衣男子驻足在大政宫前,宫墙上斑驳的痕迹仿佛见证了大秦国百年的历史,透露着一股沧桑而又凄凉的气息。 走过大政宫,就看到位于大政宫后侧的三间屋子,以及屋子前的一张小案几,还有案几后的秦川。 现在已是秋冬交际的时节,午间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炽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秦川就将竹简与案几从屋子里面搬出来,席地而坐,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看竹简。 似乎是感受到注视的目光,秦川抬起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不远处,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秦川看着陌生的男子心中有些疑惑,于是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男人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问道:“敢问先生是何许人也?为何能进这国公府?” “在下卫鞅,见过秦川公子。”白衣男人躬身行礼。 来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卫鞅,秦川心中一惊,随后赶紧向前走了两步,再次恭敬地朝着卫鞅行了一礼,“学生见过先生。” 卫鞅不背着手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的说:“我未曾教你,何时成你老师,你又何时成我学生。” “先生大义,在我大秦国危难之时不畏艰险,力主变法,遂使我大秦国国富而民安。为此,先生何以不能为我先生?” 听到秦川的回答,卫鞅首先是感到非常的欣慰,一个孩童尚且可知变法的益处,更何况其他的大秦子民。但是转念一想,秦川长期在国公府内,又是如何知晓这些?难道是有人专门告知他自己要来的消息,特意让他这样说的。 卫鞅心思急转,很快便恢复平静,走到秦川面前,拿起案几上的竹简翻看一下,是周礼中的春宫宗伯卷,于是便让秦川背诵上面的文字。 秦川不敢怠慢,将竹简上记载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 听秦川背诵完,卫鞅暗自点头,“不错,不错。”然后,示意秦川坐下说话。等秦川席地而坐,他也在秦川的对面坐了下来。 “请问先生何以教我?”秦川问道。 “哈哈,我不是你的老师,可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我只是代表国君过来看看你,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卫鞅看着秦川一脸轻松地说道。 “先生大才,如何不能成为我的老师,这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挺好。”秦川笑嘻嘻的对着卫鞅说道,没有丝毫的拘谨。 卫鞅的眉头稍微皱了皱,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放弃了心中原本打算说的话,于是换了个话题对秦川问道:“不知你从何得秦国变法的?你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说完,便盯着秦川的眼睛。 没有理会卫鞅的直视,耸耸肩,秦川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先生的变法在我大秦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整日隔着围墙都能听到国民的讨论声,都在称赞先生为治世之能臣,秦国崛起的柱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川几句恭维的话,确实让卫鞅非常的受用。 “那你如何看这次变法的?” 听到卫鞅的话,秦川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的无奈,摊摊手对着卫鞅说道:“先生这是为难学生了,我一五岁孩童,焉能对国家大事发表评论。” 听了秦川的话,卫鞅也是暗道一声糊涂,自己竟然会向一位孩童询问国之大计,这岂不是问路于盲。 没等卫鞅继续说话,秦川稚嫩的声音则继续说道,“不过,前几日有一白衣老人托梦与我,与我讲了讲秦国现在的变法,对于秦国的变法赞誉有加,但...”秦川没有继续讲下去,抬头看了看卫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但说无妨。”卫鞅也被秦川的话引起了兴趣,开口催促道。 听到卫鞅的话,秦川犹豫片刻,随后浮现一丝坚定的神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不再隐瞒,开口说道:“那位白衣老人说,现在的改革只是从表面上改变了秦国的一些旧疾,秦国此时的强大只是片面的,只有从根本上改变,才能让变法最终不至于功亏一篑。” 秦川看了看卫鞅变得严肃的脸色,继续说道:“那位老先生还说,变法的根本在于废除井田制,将贵族的实力变成秦国的实力,这样才能保证,变法的最终成功。但是这样也会得罪所有的贵族,不管是新的贵族还是旧的贵族都将会把先生视为眼中钉,国君在世可保一世平安,但是若果国君逝世,恐怕会有五马分尸的下场。” “为了秦国,纵然身死又何妨?”卫鞅义正言辞的说道。 看到卫鞅的表情,秦川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微笑,随后又很好的掩饰过去。一脸惋惜的看着卫鞅。 看到秦川的表情,卫鞅脸上微露一丝怒色,任何对于变法持怀疑态度的人都将是他的敌人。 “老师,不要用那种悲壮的表情,那位老人又不是没有给出解决的方法。” 听到秦川的话,卫鞅眼神一挑,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微笑:“哦?难道那位梦里的老人连这个都教给你了?” “那个,那个,其实我做了两个梦。”秦川脸上略显尴尬的,挠挠头说道。 “有何好的方法,快快道来。”卫鞅声音中有些急切。原本对于秦川的话他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秦川之后的话确实是即将实行的法令,这些只有国君和自己知道,因此对于秦川的话也正视了起来。 “那个,老师,那位白衣老人说了,如果老师觉得方法可行,需要答应三个条件。”吕牧低着头不敢看卫鞅。 “你先说方法,只要对秦国有用,那么就允你三个条件又如何。”卫鞅大手一挥,一脸豪气的说道。 “秦国经年积弱,虽民风尚武,但陋习旧制以深入人心,变法之出用严吏酷刑,正是对症下药之举,然用军功换取耕田与旧制何异?此举纵然会提高军人奋勇杀敌之心,凝聚国力,但战能久乎?秦国一旦统一天下,没有战事,那些新贵族与当下的旧贵族又有何区别?” 秦川的声音传入卫鞅的耳中简直是震耳发聩,此时他心中也是幡然醒悟,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战争是不会一直进行下去的,总有一天会没有战争,随后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我也曾问那位白衣老人应当如何?那位老人摇摇头,只是告诉学生,秦国的变法不可只为一世变法,应该为万世太平而变。”秦川的话稚嫩但是却包含一丝丝的郑重。 “先生,何以教我?”卫鞅此时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的对着秦川虚心求教。 “咳咳,先生,不是我教你,是那位白衣老人。”秦川一脸的无奈。但是看到卫鞅郑重的神色,于是对着卫鞅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位老人说,变法兹事体大,需要仔细斟酌,但是对于眼前的变法,老人却说让先生多看看大禹治水的典故。” “大禹治水,大禹治水。”卫鞅不断低声说道,眼神却越发的明亮。 大禹治水是流传最广的神话传说,而大禹治水的方法是疏通河道,将天下化为九州,引洪水进入大海。 祸水东引,分而治之。卫鞅猛然站起,躬身就要对着秦川行礼。 “先生不可,学生可当不起如此大礼。”看到卫鞅的动作,秦川赶紧的跑到一边。 但是卫鞅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对秦川说道:“告诉那位白衣老人,他的三个要求我允了。就是不知道那三个要求是什么?不知是否告知秦川公子。” “先生,请原谅学生失礼,其实学生做了三个梦,而非两个。”秦川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卫鞅大笑起来。 秦川赶紧从案几上抽出一卷竹卷,恭敬地递给卫鞅。 看到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卫鞅心道一声果然,也不拆穿,便展开竹简。 竹简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简单的三条。二百金,一块地,收秦川为学生。 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卫鞅皱眉头,前两条还好说,但是第三条,涉及到国君的公子,以及学派的传承,他不敢随意答应,还得询问国君的意见。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定计。 “前两条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你,至于第三条,需要国君的允许。”卫鞅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秦川躬身感谢。不久之后,在秦川的恭送下,卫鞅大步朝着府外走了出去。临走告知秦川,两百金几日之间就能送来。 看到卫鞅策马离开,秦川松了口气,浑身的精神仿佛都被抽空了一样,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今天说的话是秦川早就准备好的,就是吃不准卫鞅是否会来,否则还需要麻烦车英帮忙。至于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引起卫鞅的注意,原因在于卫鞅已经是秦国的大良造,掌管秦国的军政大权,自己以后干点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卫鞅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而且意志非常坚定的人,寻常人很难用一两句话去改变他心中对于变法的认知,甚至还会引来他的斥责。 而秦川则不同,首先他仅仅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而对于做梦梦到的说法,秦川自然之道卫鞅根本不会相信,自然就能想到有高人指点秦川,这些话其实是高人借秦川的口转述给自己。 而且卫鞅的师傅是一个世外高人,因此对于这个虚构出来的高人,卫鞅是不会有丝毫的怀疑的。而最后的那三个要求则是真正打消卫鞅疑虑的最后一道保险。 前两个条件证明站在秦川背后的是一个有需求的人,这让卫鞅更加不会怀疑到秦川头上,而最后一条让卫鞅做老师,其实是秦川灵机一闪加上去的,因为只要顶着卫鞅学生的名头,以后做一些事情会更加的方便一些。但是让秦川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无心的一条,便卫鞅下定了收秦川做弟子的决心。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五章 考教 雍城令甘龙的府邸,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军士跪在地上,向坐在主位的甘龙汇报秦川的情况。自从秦川住进国公府,甘龙就要求那些军士,每日需要将秦川所干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每隔一段时间,每个军士都能从雍城令府中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因此这件事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你是说,大良造今天去了国公府?”甘龙皱着眉头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是我们亲眼所见,而且大良造的马还是我喂食的,绝对不会有假?”军士跪在地上,低着头,言语肯定的回答。 “你可曾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甘龙漫不经心的说着。 “具体的我们倒没有听清楚,但是却听见秦川公子背诵的声音,大良造离开的时候,似乎心情不错。” 听完军士的话,甘龙挥挥手,军士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等军士离开这里,甘龙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多年的环海沉浮,让他感觉到这件事情透出的一丝古怪。沉思片刻,走到书桌前,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差人快马送入栎阳成内。 栎阳城每到晚上是非常宁静的,虽然也有几家酒店还没有打烊,但是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行人。与其他诸侯夜夜笙歌的国都相比,这里就像一个贫穷的县城一样。即便如此,国公府的议政厅依旧是灯火通明,下一次的变法即将开始,秦国公嬴渠梁需要仔细审阅每一部法令的内容,斟酌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的秦国公与其他的诸侯国的国君相比是最勤奋,虽然有卫鞅总领全国军政,不必事必躬亲,但是每日依旧有忙不完的事情。 王后赵氏从穿过寝宫的走廊,来到议政厅里面,看到依然忙碌的秦国公,眉头皱了皱,将手中的陶碗放到案几上,声音温柔的说道:“君上,先歇息一会儿,臣妾熬了一碗养神汤,趁热喝了吧。” 听到声音,秦国公这才放下手中的竹简,揉了揉额头,看着一脸担忧神色的王后,有些歉意的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有些冷落你了,也罢,今日就早些休息。” 一口喝掉案几上的养神汤,拉着赵氏的手,朝着寝宫走去。良久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说着夫妻之间的悄悄话。 “君上,臣妾想让驷儿拜大良造为先生,不知君上意下如何?”赵氏面色潮红,妩媚的说道。 “驷儿不是已有太傅为他传道授业?为何还要大良造作老师?此事恐怕于礼不合吧。”秦国公疑惑的说道。 传道授业,道,指的是道统,业指的是道统内的课业。传道的老师只能有一个,从很小就对学生的品德,习性,以及学习的主要知识进行细心地教导。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不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由此而来。 而授业的老师可以有很多个。一旦选择一个人做自己传道的老师,是绝对不可以再拜其他道统内老师作为学生的,否则就是欺师灭道,是要受到口诛笔伐的。 听到秦国公的话,赵氏很快就明白秦国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赶紧开口解释说:“君上误解臣妾的意思了,大良造只是作驷儿授业的老师,教授秦国法令而已,而且大良造如今的权势与威望已经无人能及,一旦驷儿能够成为他的学生,不仅能够彰显君上的重视,同时也能慢慢培养驷儿与大良造之间的情分。” 秦国公略微思考一阵,便明白了赵氏的意思。自己与卫鞅相交莫逆,君臣关系融洽。但将来驷儿与大良造的关系是否能像自己这般,现在并不能下定论,一旦以后两人不和,那么大秦国必然陷入动荡之中。 君臣融洽,将相和睦,这是大国所必备的最主要的条件。 想通其中的关键,秦国公哈哈一下,在赵氏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道:“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赵氏妩媚一笑,风情万种的看着秦国公。 同样是漆黑的夜空下,现在已经是大良造府内,卫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案几上堆满了竹简,此时的卫鞅正一卷卷的翻看这些竹简,一边翻看,一边回忆着白天与秦川的对话。 “不能立一世的法,要立万世的法。”卫鞅的眼神明灭不定,反复的查看着这些竹简上的内容。 卫鞅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对于自己的主张,尤其是变法的一些法令,自信到不允许其他人议论的地步,他相信自己书写的法令绝对是最适合现在的秦国。然而秦川的话仿佛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当从一个更高的角度去看自己的法,这才隐约感觉到,似乎存在一丝丝的瑕疵。 夜已经深了,卫鞅放下最后一卷竹简,心中有些叹息,此时他真的想去见一见那位隐藏在秦川身后的高人,当面请教自己的法有什么不足。 但是他知道,这些世外高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自己主动追求可能会引起适得其反的后果。 懊恼之间,卫鞅眼神一亮,想起了那位高人提出的三个条件。 虽然自己不能见到那位高人,但是秦川可以啊,自己可以通过秦川得知那位高人的想法。想到这里,卫鞅不禁拍掌称快。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卫鞅自言自语道:“且让我试上一试,看看是不是同道中人。” 学生选择老师,看老师的德行与能力,而老师选择学生也要看学生的根骨悟性,是否可以继承自己的道统。就比如儒家弟子绝对不会拜法家学者为师,同理,法家学者也绝不会收一个儒家弟子做学生一样。 过了几日,卫鞅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于之后发布的几道法令进行了一些细微的修改,完成之后,便来到国公府。 进入议政殿,行礼后,卫鞅先向秦国公详细叙述了下面变法的具体内容,以及自己对法令一些修改。听了卫鞅的话,秦国公也是点点头,因为卫鞅修改之处,正是自己感觉不妥之处。既然卫鞅能及时修改,自己身上的压力也就减轻了一分,心中顿时非常的高兴。 “寡人甚幸,虽六国谋秦,天下之人卑秦,然而承蒙先生不弃,为秦国日夜操劳,挽狂澜于既倒,三两年间,秦国国富而民安,寡人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秦猛士必将大出于天下,那时整个天下将会对秦国,对先生刮目相看。”秦国公高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卫鞅也被国公的话感染,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秦国公笑着对卫鞅说道:“不知大良造如何看待太子?” “自古太子为国之储君,而太子者...”卫鞅说道这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秦国公。 “不知君上此话为何意?”卫鞅疑惑的问道。 “哈哈,寡人并无他意,只是太傅年事已高,对于太子的课业难免难以顾及,不瞒你说,最近太傅一直抱病在家,太子的课业一直是由王后代为管教。然而王后毕竟久居国君府,对于变法更是一知半解...”话说到这里,秦国公声音一顿,看了看埋头喝酒的卫鞅。 “寡人希望大良造能在闲暇之余,为太子授业解惑。再者也能促进太子与先生之间的关系,不知意先生下如何?”秦国公微笑的说道。 听到秦国公的话,卫鞅心中原本是不愿意的,然而国君没有称呼自己为大良造而是先生,这就表明秦国公是以一位孩子父亲的身份跟自己商讨这件事情。看到国君的一片良苦用心,卫鞅不忍心违背,思索良久,才对秦国公施礼道:“谨遵君上令。” 看到卫鞅答应,秦国公心中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一直担心卫鞅那耿直的性格会直接以国事繁忙直接决绝,不过好在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启禀君上,我希望对于太子的课业进行一次考教,方便以后因材施教。” 听了卫鞅的话,秦国公点点头,这里边的规矩他还是了解一些的,非常干脆的回答道:“自然可以。” “君上,后日就是月底,我希望雍城那个孩子也能参加考教。”卫鞅看着庆国公,正色的说道。 秦国公愣了一下,微笑着摇摇头,苦笑一声,对着卫鞅说道:“也罢,正好有一段时间没有考教他们了,那就劳烦大良造费心了。” 君臣两人又对其他政事商讨一番,天色渐黑,卫鞅便起身行礼,离开国公府。 两日后,一道竹简自栎阳送入雍城,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国公府内,秦川一脸正色的坐在案几后,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而在他身旁甘龙与另外一位老者负手而立,两三个侍卫站在一旁。 “时辰已到,请公子答题。”甘龙看了看时辰,从袖中拿出一卷竹简,放在秦川面前的案几上。 秦川将竹简摊开,只见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善恶。 看到竹简上的题目,秦川暗骂一声,善恶的命题太大了。如果仅仅是从字面意思理解,善指的是好的,美好的。而恶的就是善的对立,不好的,不美好的。但是如果以善恶为题解释何为善?何为恶?他也不知从何下手。因为世上之人千千万,善恶也有千千万万。就算是现在的贤人圣者也不能准确解释清楚何为善,何为恶。只能仅从一方面进行解释,因此就有了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的争论。 在秦川的认知当中,不管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只要做的事情是善事,那么就是善人,如果做的事情是恶事,那就是恶人。况且即使是恶人也有好的一面,圣人也有作恶的时候。 思索良久,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秦川心中冒了出来。 甘龙与另外一个老者看着秦川半天没有动笔,对视一眼,都不禁摇了摇头,眼神中的嘲讽与幸灾乐祸显而易见。他们是提前知道考试的内容的,这种问答,让他们回答尚且不能尽善尽美,更何况一个只有五岁的孩童。于是便不再关注秦川的动作,稍微走远一些,开始闲聊起来。 眼见考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秦川才将脑海中的想法整理好,于是拿起案几上的竹简,在竹简上开始一字一句的写道。 人性本善,圣人尚有错时,故大善之人不能盖其恶;人性本恶,恶人尚有善心,故大恶不能掩其善。善恶之分,人性之本。事定对错,分大小,以分一时之善恶,非一世之善恶。然人无常善亦无常恶,君大赏于善而重罚于恶,故人向善去恶者多矣。 一字一句的将这些话写完,秦川已经是大汗淋漓,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仔细检查一遍,便将竹简捆好,拱手对甘龙两人行礼说道:“先生,学生已经答完。” 甘龙与那位老者因为刚才在一旁闲聊,因此并未仔细查看秦川写的内容,只是以为秦川胡乱书写一番,也就没有在意。 “公子应时刻温习课业,不可懈怠,这样才不会辜负国君的期望。”老者捋着胡子笑眯眯的劝诫道。心中却想着一个孩童如何能写出精彩绝艳的文章,反正他是不信的。 “弟子谨遵老师教诲。”秦川恭敬地说道。 甘龙则是拿起竹简,看了秦川一眼,没有任何的言语,转身朝着国君府外走去。老者见甘龙离开,也离开了这里、 秦川看到两人走后,松了口气,终于是等到两人离开了,感觉到身上的汗水,秦川心中疑惑,只是写一篇文章而已,为何自己会出一身的汗,难道是生病了? 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温热,于是便将案几搬入屋内,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睡眠。 雍城城外渭河河面上,一条破烂的渔船上,一位身穿黑衣的老者抚须哈哈大笑,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刚才秦川在竹简上书写的内容。 “得文章如此,如饮甘醇,哈哈哈。老瞎子眼光不错,然而世间好事怎可独享,看老头子给你捣捣乱。”老者大笑之后,渭水之上的渔船竟然逆流而上,快速的朝着上游驶去,只有爽朗的笑声不断在渭水河上飘荡。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六章 斥责 国君府,秦国公坐在案几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王后与太子驷坐在下方,对面坐着一脸严肃的卫鞅。 “国人淳朴,善者多矣,固然有不善者,可以处之以刑罚,令之弃恶从善...”秦国公一边念,一边点头。 “先生,太子的想法跟你之前的说法不谋而合,以刑罚令之为善,不知先生以为如何?”秦国公满脸喜色的说道。 太子的答卷卫鞅自然看过,虽然写的经不起推敲,但是能写出来,证明确实对变法有一定的理解基础,因此也是点了点头说:“太子的作答自无不可。” “禀报国君,雍城的答卷送到了。”侍卫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拿进来吧。”秦国公说完,放下手中的竹简。 旁边的侍卫仔细检查了竹简的封口,发现并无异常之后,便将竹简放到了秦国公的案几上。 秦国公将竹简摊开,只是看了两眼,平静的脸上变得阴云密布,一把将竹简扔到地上,怒气冲冲的说:“看来还得好好管教,写的什么胡言乱语。” “君上息怒,秦川年幼,况且太师与家老年事已高,平日肯定疏于管教,不如让秦川来都城,每日管教,定不会出如此大的差错。”王妃赵氏赶紧出言安慰道。 “哼,王妃不要求情,逆子来王都岂不是要国人耻笑,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任他自生自灭。”秦国公脸色阴沉,怒火依然没有消散。 卫鞅抬头看了赵氏一眼,起身将地上的竹简拿到手中,仔细的看了两眼,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竹简上的文字不多,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人性本善,故有恶着,需以礼法教之,后以王道威之,国人敬畏王道之威,遵从礼法教化,故能弃恶从善。 用王道与礼仪教化国人,与西周之法并无区别,然而秦国最不能实行的就是前朝之法,而且整个秦国从天下之人皆卑秦开始就已经将儒家之人视为必杀之人。秦川的回答透露着儒家治国的理念,也正因此才会引起秦国公的怒火。 看到秦川的回答,卫鞅刚开始也是非常的生气,但是仔细想来,前几天的对话,卫鞅可以肯定秦川虽然年幼,但是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尽管太师甘龙曾求教于儒家门派,但仅仅从他教授秦川的课业来看,绝对没有教授秦川儒家思想的。 难道其中有蹊跷?卫鞅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抬起头,看了看对面一脸平静的王妃。 “先生以为如何?”秦国公依旧怒气不减的问道。 “回君上,但从竹简上的内容来看,已是下下之作,秦川尚且年幼,长年居于国君府中不得外出,臣下日前所见,所学均为诗书礼乐骑射,所答非问也是情有可原。”卫鞅拱手解释道。 王妃赵氏听到卫鞅的下下之言,眉头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平静。 听了卫鞅的话,秦国公的怒气方才稍微减弱了一些。他生气是有原因的,作为父亲他对秦川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只是来源于对她母亲的愧疚。 看了太子的作答,他非常的满意,太子尚且年幼,就懂得如此多的道理,这让他如何不欣慰。而对于秦川他是抱有希望的。谁曾想,看到的竟然是如此胡言乱语的作答,与太子的相比高下立判。他认为秦川辜负了自己的期望,荒废了学业。因此才怒不可遏。 听了卫鞅的话,秦国公心中好受了一些,又拿起太子的文章,反复看了看,依然觉得太子是国君最正确的人选,之前有些事情可能不需要去做了。 “王后,你可知秦川于雍城几年了?”秦国公放下竹简,抬头问道。 “回君上,再有几个月就三年了。”王后思索片刻回答道。 “三年了,时间也不短了,开春之前将秦川送到西陲族地吧,让他在哪里待几年,好让他知道秦国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凭的不是礼法宽容,王道教化。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岂是一句戏言。”秦国公脸色依旧不好看的说道。 “君上不可,秦川尚且年幼,西捶之地本就荒凉,万一有个不测...请君上收回君命。”赵氏匍匐拜倒在地。 “请父亲收回君命。”太子驷也俯身下拜。 “寡人之意已决,你等无须求情。”秦国公大手一挥,拒绝了两人的求情。 卫鞅坐在案几后,一言不发。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成为了秦国公的家事,他一个臣下,是没有资格发表评论的。 说完这些,秦国公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平顺了一下心情之后,便对卫鞅说道:“不知太子此次的考教作答如何,可令先生满意。” 卫鞅自知无法回绝秦国公的意思,于是躬身行礼道:“太子回答尚可,我会在闲暇之余抽出时间对太子进行教导。” “好,那太子就麻烦先生了。”秦国公一脸微笑的说道。 随后便准备拜师敬茶,但是卫鞅却说现在太子只是自己的记名学生,而且他们学派除了正式的弟子需要拜师敬茶,记名弟子是不需要敬茶的。 听了卫鞅的话,秦国公也点点头,一些学派的规矩总是不同于常理。之后,王妃赵氏看了卫鞅一眼,拉着太子离开了议政殿。国事她还是少掺和为好。 此间事了,卫鞅便起身行礼告退,离开了国公府。 走在栎阳城的街道上,卫鞅仔细回想今天的事情,总有一种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国君与王后可以营造出来的,而且对于太子的文章,他始终充满了疑惑。 纵然太子在王都接受的教导比秦川好,但是自己出的问题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并未告知别人,太子的答案竟然暗含自己的变法主张,这就引起了卫鞅的注意。 不是太子答的不好,而是太子答得太好了,反而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想到的。 越是细想,心中越是充满了疑惑,再次想到之前自己与秦川的问答,心中一横,快步走到府中,牵出一匹快马,急匆匆的朝着城外赶去。 卫鞅出城的消息传到王后耳中,王后赵氏看着跟侍女玩耍的太子,嘴中轻笑道:“木已成舟,看你如何翻身。” 雍城,国君府,秦川懒洋洋的躺在屋外,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此时已是深秋,早晚已经有了一丝的凉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要是在来一壶温茶,那日子...啧啧啧...绝了。”秦川眯着眼,自言自语的在那幻想着。 不多时,就在秦川昏昏沉沉的即将睡着之时,一道黑影挡住了阳光,顿时将秦川惊醒。等睁开眼就看到卫鞅正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 赶紧骨碌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卫鞅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先生,不知先生来此何事?” “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一拍胡言乱语。”说着就将一卷竹卷扔在了秦川的怀中。 见到卫鞅气愤的表情,秦川脸上满是疑惑,打开竹简看了一眼,便开始出声念道:“人性本善,故有恶着,需以礼法教之,后以王道威之,国人敬畏王道之威,遵从礼法教化,故弃恶从善。” “好文章,真是好文章,我不如远矣。”将竹简卷好,脸上则是一副崇拜的神色。 “你可知,因你这篇文章,国君已经将你发配至西陲之地。”卫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咦?先生为何认为此文章是学生所作?”秦川有些惊讶。 “难道不是你写的?”卫鞅看着秦川的脸色。 “那自然不是学生所写,如此精彩绝伦的文章那是学生可以写出来的,先生万万不要误会。”秦川一脸真诚说道。 当看到竹简上的内容以及卫鞅的脸色,秦川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作答的被掉包了。想通其中关节,也就放下心来。 看到秦川不像说谎的样子,卫鞅心中虽有疑惑,但脸色依旧冰冷的说道:“既然这篇文章非你所写,那你就将你的作答再写一遍。” “诺。”秦川躬身行礼,很快将之前的作答又在竹简上写了一遍。 等秦川将竹简拿过来,卫鞅粗略一扫,先不说内容,至少字体非常的工整漂亮,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单凭字体的不同,就能够认定之前的作答不是秦川所写。 “人性本善,圣人尚有错时,故大善之人不能盖其恶;人性本恶,恶人尚有善心,故大恶不能掩其善。善恶之分,人性之本。事定对错,分大小,以分一时之善恶,非一世之善恶。然人无常善亦无常恶,君大赏于善而重罚于恶,故人向善去恶者多矣。” 文字虽然不多,但卫鞅确是读了三遍,第一遍略快,第二遍慢了一些,等到第三遍,确是一字一句,慢慢诵读。 秦川则有些奇怪的看着卫鞅的表现,不明白仅仅是一篇作答而已,何至于此?但是又不敢打断卫鞅,只好站在卫鞅身边,低头思索着。 良久之后,卫鞅将目光从竹简上移开,一脸郑重的对着秦川问道:“这难道也是那位老先生教给你的?” “先生,其实,我做了四个梦。”秦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听到秦川的回答,卫鞅用力压下心中的无名火气,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丝平静,双手背后,一副高人模样,脸色郑重的对秦川说:“你,可愿做我的学生?”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七章 记名弟子 “你可愿做我的学生?”卫鞅双手负后,一副高人风范。 听到卫鞅的话,秦川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则是狂喜,能够成为卫鞅的学生,对于自己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刚想点头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秦川的心头响起:“如果你不想甘于平庸,那么就不要做他的弟子,他还不够资格。” “你是谁?我为何能听见你的声音?”秦川在心中疑惑的问道。 “这些问题以后你就明白了,总之不可让此人做你的传道老师方可。”说完,那道苍老的声音消失不见。 秦川在心中呼喊了半天,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应答。 卫鞅站了半天,竟然没有听到秦川的回答,这让他有些意外,扭头看去,就发现秦川在那愁眉苦脸的低着头。 “秦川,难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学生?”见到秦川一点不上心的样子,卫鞅有些生气,堂堂秦国大良造如果想要收学生,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到秦川这里还犹犹豫豫的呢。 卫鞅的话将秦川从沉思中惊醒,看到一脸气愤的卫鞅,秦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顿时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对着卫鞅躬身行礼说道:“老师能收学生做弟子,是弟子的荣幸,只是,那位老人说不让学生拜先生为老师。” 商鞅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了然,看来确实有一位高人站在秦川的背后,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对秦川说道:“既然是老人家的意思,那我只好遵从,不过既然老先生让你坐我的学生,那肯定是有深刻的用意的,既然如此,你可愿做我的记名弟子?” 秦川松了口气,心中则是开始呼喊那道声音,但是那道苍老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于是便躬身行礼道:“学生秦川,拜见老师。” 听到秦川的话,卫鞅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他们学派对于是门下弟子的招收,要求并不像儒墨道等其他学派要求那么严格。正式的也好,记名的也罢,其实区别并不大。 “我既然成为了你的老师,自然需要给你准备份礼物,但是今天来的匆忙,等日后再给你补齐,至于课业我也会将一些竹简送至你这里,有不理解的地方等我闲暇之时,在为你解惑。”卫鞅站在秦川面脸上则是露出一丝微笑。 “谨遵先生之命。”秦川躬身行礼,心中同样也是非常的高兴。 “走,跟我出府,我带你买身衣服,吃顿好的去。”卫鞅拉起秦川的手,就朝着外面走去。 “先生,我不能随便出府的。” “那又何妨,我是大良造,我看谁敢拦着你。” “先生,我今天的课业还没完成,其他先生知道了会责罚学生的。” “无妨,你先生我可是大良造,其他先生没我官大,他说的不作数。” “先生...先生...” 拉着秦川的手,卫鞅突然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觉。他想起自己的先生,也是如同这般拉着自己的手,周游六国。对于自己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先生总是耐心的回答。那个时候自己总是问先生是不是很烦自己的问题,先生总是笑着摇摇头,说先生教导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厌烦。 那时的卫鞅不明白先生的意思。现在当他也有了学生,而学生也有一个个的问题向他询问,他就明白了自己先生当时的感受。不是厌烦,而是一种责任。 先生,您知道吗,学生也成为先生了,也有了自己的学生。卫鞅在心中默默说着。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出了国公府。而侍卫这次却是没有阻拦。 秦川已经不记得上次自己出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来到府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秦川眼中满是好奇,虽然对于后世来说,这里比最落魄的县城还不如,但是对于这个时期的秦国来说,也算是比较繁华的城池了。 雍城,并不是多么大的一个城池,横三竖四几条街,之后便是城墙。虽然城池很小,但是各种店铺确实一个都不少,柴米油盐杂货铺,卖药的,卖酒的,打铁的,都在名为狮子街上,据说以前在街道两头分别放着两座石狮子,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踪迹了。 将整个城池走了一遍,卫鞅便带着秦川来到卖布的铺子,买了一块摸上去手感还算可以的黑布。布店的老板是个瘸着一条腿的老人,直言他家的布是雍周成最好的黑布。 现在这个世道生意难做,卖布的铺子不但卖布同时也给顾客量身做衣服。布店老板一边量尺寸,一边直夸卫鞅眼光好,用最少的钱买了最好的布,夸秦川长得秀气,将来肯定能当个大官。 在秦国,国人的服饰基本上都是黑色的,也因此卖的最多的也就是黑布,其余的布基本看不到,而这家卖布的铺子,除了黑布就是一些灰色的麻布,别的布是一尺也没有。用老板的话说,别的布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感觉别扭,而且黑布不仅结实,而且耐脏,还容易清洗。 付过钱约定好取衣服的时间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布店。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间卖酒的铺子,里面的地方并不是太大,几张长案几随意的摆在地上,一个伙计无精打采的靠在屋子的角落,眯着眼打盹。 “店家,有酒吗?”看到伙计的样子卫鞅皱皱眉头,开口询问道。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店里的伙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到有顾客上门,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赶紧来到卫鞅身边,一边用粗麻布擦拭长案几,一边殷勤的问道:“二位客官,不知想喝什么酒,咱们这里的酒不但种类多,而且价格实惠,绝对是整个雍城最好的酒。” “店家,来一坛子秦酒,一盘苦菜,一盘熟羊肉。”卫鞅开口打断了伙计的话。 听到卫鞅的话,店里的伙计眼镜一亮,心中盘算着这些东西的价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笑着对两人说:“客官放心,咱们这里的酒绝对是最好的,稍等片刻,酒马上就来。”说完快速的朝着后面跑去。 听了伙计的话,秦川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师,他们这里的酒真有那么好吗?整个雍城最好的?” “秦川,整个雍城就他们一家卖酒,你说他们是不是最好的?”卫鞅一脸微笑的看着秦川。 秦川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心中却是在不断的嘀咕着难道这就是老秦人淳朴的民风? 很快,伙计就将一坛秦酒,一盘苦菜,一盘熟羊肉放到桌子上,一脸殷勤的说道:“客官请慢用,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我。” 卫鞅拿起一个酒杯,打开酒坛子上的泥封,先是闻了闻,然后将酒坛子里面的酒倒入酒杯,顿时一股酒香从杯子中飘出。 “果然是正宗的秦酒,而且存放的时间肯定不短了。”卫鞅赞叹一声,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吞入口中,闭着眼,等酒的辛辣劲头过去之后,才睁开眼睛。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苦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后将苦菜咽入腹中。脸上则是浮现一抹陶醉的神色。 秦川看着卫鞅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苦菜真的这么好吃吗?怎么自己每天都吃,除了感觉到苦外,别的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 卫鞅睁开眼睛,看着一脸茫然地秦川,仿佛看穿了秦川心中的想法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秦酒配苦菜,两者一起食用,那真是秦国的一绝啊。回味无穷啊。”卫鞅笑着对秦川解释道。 “要不要尝尝秦酒,绝对是后劲十足。”卫鞅诱惑着秦川。 仅仅是闻到酒的气味,秦川就知道这酒绝对不是什么好酒,况且卫鞅还说后劲十足,那不是后世跟假酒差不多吗,不好喝还上头。 秦川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伸出手指了指盘中的另外一个盘子中的羊肉,对着卫鞅说道:“学生还是吃熟羊肉比较好,酒就留给先生一个人享用了。” 看着狼吞虎咽吃羊肉的秦川,卫鞅摇摇头,自顾自的喝着秦酒,吃着苦菜。 “秦酒配苦菜,绝对是天下一绝。”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卫鞅两人传来。 老人的话顿时引起了卫鞅与秦川的注意力,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人,蓬头散发的坐在墙角中,旁边还扔着一个空酒坛。 秦川看了老人一眼,只见老人眯着浑浊的双眼,一副大醉刚醒的模样,随后便扭头继续对付手中的熟羊肉,而卫鞅则是盯着老人看了半天,没有看出端倪,这才继续喝酒。 “不知小老儿,可否讨一杯秦酒,一口苦菜。若是有块熟羊肉下酒那就再好不过了。”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背后,声音有些谄媚的说道。 “你个糟老头子,怎么还在这里,小心我让官府把你抓走,没钱还喝什么酒。去去去,赶紧走开,不要打扰其他客人吃饭饮酒。”伙计看到老人的身影,顿时怒气冲冲的从一旁跑过来,对着老人喊道。随后歉意的对着秦川与卫鞅解释道:“不好意思两位客官,这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没钱喝酒,竟然还赖着不走了,冲撞了客官,还请不要见谅。” 说完便要拉着老人向店外走去。 “相逢是缘,老头子就是想讨杯酒喝,你着急个甚,等老头子喝完这杯酒,立马就离开。”老踉跄着身子,对于伙计也是有些怒火。 “给老人家上坛子秦酒,一叠苦菜。”卫鞅面无表情的对着小儿说道。 伙计没动,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老人确实着急了,催促着伙计赶紧去拿酒,上菜。 伙计暗哼一声,跑去后面搬酒。 老人很不客气的坐在了秦川与卫鞅的对面,笑眯眯的对着卫鞅说道:“老头子先行谢过了,活了半辈子,就好这一口。” 卫鞅没有理会老人,而秦川则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对面的老头,恍惚间,似乎看到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竟然对着自己眨了眨,这就引起了秦川的好奇心。 “这个老头到底是何人?”秦川暗自嘀咕着。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八章 老酒鬼 小酒馆内,老人很没有形象的盘腿坐在案几后面,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每喝完一杯酒,都会发出一阵吧唧嘴的声音。 老人喝酒很快,不一会儿的时间,一坛子秦酒就被他喝完,晃了晃空空的酒坛子,老人打着酒咯,拍着桌子大声喊道:“伙计,酒没了,再来一坛子秦酒,老头子还没喝过瘾。” 店里的伙计听了老头的话,有些不为所动,扭头看了看低头喝酒的卫鞅。而卫鞅则是大手一挥,对着伙计说:“尽管上,今天我高兴,喝多少都记在我头上。” “好嘞。”伙计立马跑到后面去搬酒。 秦川看着老人的表情,心中暗暗想到:“这个老头莫不是来这里骗酒的。” 老人在对面剧烈地咳嗽起来。等伙计将酒端上来之后,一口秦酒下肚,原本涨红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端起酒杯,老人有些醉意的对着卫鞅说道:“谢先生秦酒,老头子无以为抱,只有满饮此杯,以表敬意。”说完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卫鞅喝的也有些微醉,见到老人豪气的饮尽杯中的酒,也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一口喝完。两人相视一笑,又自顾自开始喝酒。秦川则是埋头继续对付盘子中的羊肉。 很快,案几上的一坛酒就被卫鞅喝完,站起身与店家结完账,便拉着秦川朝外走去。而那位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对着说道:“感谢先生今天的宽待,老头我无以为报,浑身上下只有偶然得到的一块玉,欲赠与这位小兄弟,以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老人微红的脸色顿时变得笑眯眯的,眯着双眼,在破烂的衣服里面掏了半天,终于拿出一块圆形的白玉。 圆形的玉佩表面粗糙,一看就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看到老人脸上真诚的表情,卫鞅只好点点头。 老人伸手将玉放入秦川的手中。秦川握着那块白玉,对着老人抱拳行礼道:“谢老爷爷所曾之玉。” 老人打了个酒咯,摆摆手,表示这块玉不值钱,不用放在心上。 “时辰不早了,回府去吧。”卫鞅跟老人告辞一声,便拉着秦川离开了这家酒馆。 “玉佩换秦酒,合情合理,任谁也不能出来挑三拣四,老头吃点亏,就吃点亏,谁叫老头子我爱喝酒呢。”老人说完,拎起案几上剩余的半坛子秦酒,晃晃悠悠的朝着城外走去。 回到国公府,卫鞅休息了片刻,便牵着马准备离开,临走之时对着秦川嘱咐道:“你要的两百金明日我差人送来,守卫的侍卫也给你换一批,这样你就不用每日困在府内了,但切记不可招惹是非。” 面对卫鞅的嘱咐,秦川拱手连连称是。 卫鞅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停留,骑马朝着城门外走去。 等卫鞅离开,回到府内,秦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坐在案几后面,不断思索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考教的作答被人掉包,因此导致的结果就是过一段时间,自己将要去西陲之地。说是学习老秦人不畏死战的精神,但实际上是把自己发配了,以后自生自灭,无人在意。这让秦川感觉到阴谋的味道。 再就是自己拜卫鞅为先生,这算是这一段时间最好的消息了,即使自己去了西陲之地,顶着卫鞅学生的名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方便,就算情况再坏,至少可以保证性命无忧。 而最让秦川感到不解的就是那道突兀出现在心头的声音,为何要阻止自己拜卫鞅为师?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苦思良久,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关键,索性便将这些事情抛在一边。而最令秦川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能够自由出入国君府这一个改变了。而对于今天酒馆中发生的事情,秦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那块玉佩则是随手放在了卧室里面。 “弱小就要挨打啊。”秦川枕着双手躺在地上,有些无奈。 夜晚来临,看着天上的圆圆的月亮,掐算了一日子,今夜正是目盲老人来的日子。 等到月上中天,老人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太庙之前,秦川则依旧将一小坛子酒和一坛子羊肉放在台阶之上。 老人一如既往的坐在秦川身边,吃着肉,喝着酒,听着秦川絮絮叨叨的讲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考教作答被掉包,卫鞅成为自己的老师,还有那个自己虚幻出来的老人,事无巨细的向目盲老人叙说着。 老人拿着酒坛的手停顿了一下,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也该有个老师了。” 秦川没有听清老人的话,疑惑的看着老人,但老人继续沉默喝酒,没有再言语。 “老爷爷,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秦川有些不舍的说道。 “为何?”老人疑惑的问道。 “唉,父亲看了我的文章,便将我发配到西陲之地去了。”秦川有些委屈的说道。 “西陲之地,嗯,是个好地方,可以去看看。”老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听到老人的话,秦川顿时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人说:“老爷爷,难道你也希望我去那里吗?那可是动荡不安,时刻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呵呵,你还年轻,不能总在这里,应该多出去走走,当你走出这里,你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与你想象的并不一样,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会遇见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风景,仗剑走天下,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听到老人的话,秦川有些意动,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泄气道:“不行啊,我可没有剑,如何快意恩仇,还是等以后有了剑再说。” 目盲老人用那空洞洞的眼神看着秦川,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两人就这样一个躺在地上看天空中的星星,一个坐在台阶上慢慢喝着酒。 第二天清晨,当秦川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面的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心中自然想到肯定是目盲老人将自己送回了屋子。 走出屋外,继续一如既往的锻炼,然后打拳,最后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案几后开始翻看竹简。 卫鞅的动作很快,不到正午的时间,几名军士便抬着一箱竹简,带着四百金,来到了国公府。并且在之前侍卫的错愕下,蛮横的接替了国公府的守卫之职。 秦川让军士将竹简与四百金放入屋内,拿出卫鞅的写给自己的信。卫鞅在信中说道最近几日政务有些繁忙,顾不上来雍城,他已经挑选了适合秦川学习的竹简,希望他不要懈怠,时常翻看。等闲暇之余,一定会来雍城,至于去西陲之地的事情,他会向国君求情,尽量拖延。 看完竹简,秦川眼镜有些湿润,拜卫鞅做自己的老师,完全是为了找个靠山而已,其实并没有多少的真心实意,但是卫鞅却事无巨细的都给安排好,这让秦川心中感到有些自责。 将竹简仔细的卷好,放在屋内,秦川便朝着府外走去,今天他要去那家布店,取自己的新衣服。虽然两世为人,但是对于这些,秦川心中还是非常欣喜的。 来秦国已经快六年的时间了,虽然有着两世的记忆,但是秦川有时候发现自己对于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忘记了以前父母的样子,同学的名字,仿佛自己原本就是大秦国土生土长的孩子一样,而举止行为也越来越像一个孩童。 穿过街巷,秦川还特意的去酒馆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昨日喝酒的那位老人,在没有惊动店伙计的情况下,秦川走出酒馆,径直朝着布店走去。 布店的生意很冷清,瘸腿的老人眯着眼,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晒着太阳,看到秦川走过来,顿时变的笑眯眯起来。 “店家爷爷,我的衣服可做好了?”秦川看着老人问道。 “做好了,做好了,来,随我来。”说着双腿一拐一拐的走进屋内。 很快,一件黑色的服饰被布店老板捧了出来,送到秦川的手上。 “看看老头的手艺怎么样,这可是几百年祖传的手艺,当前秦国公的衣服还是老头的父亲亲自缝制的。国君都夸我们家的手艺是秦国最好的。”布店老板一脸骄傲的对着秦川夸耀着。 将衣服拿在手中,确实感觉比平时穿的衣服要好一些,连接处也见不到一丝的线头,布片与布片之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这就让秦川非常的满意。 “店家爷爷的手艺最好了,谢谢店家爷爷。”秦川开心的对店家说。 听到秦川的夸奖,布店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咧着嘴大笑,口中露出了泛慌的牙齿。 看到老人瘸着的双腿,秦川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道:“店家爷爷,你的双腿是如何成这副模样?” “唉,这都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用两条腿换了两个魏狗的命,虽然不能再上战场,但这辈子值了。”老人一脸唏嘘的说道。 说道打仗,秦川顿时来了兴致,便详细询问关于打仗的故事。而布店老板四下无事可做,也打开了话匣子对秦川讲起来几十年前的战争。 “那个时候,在大秦国只要是男人都打仗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每次战争结束,几乎都是家家穿麻衣,挂白帆。”布店老板叹了口气,继续回忆。 “老头子从军的时候,秦国虽然比现在还差,但西讨狨狄,东征诸侯,称霸天下。其他诸侯国听到看到秦军的气势,无不闻风丧胆。但是这十几年不行了,老头子听说之前有次战斗,死了好多的秦人,大秦国也就再也没有之前的辉煌。” “老爷爷,咱们的军士是如何打败其他国家的,能给我讲讲不?”秦川似乎也被感染,听得上瘾,看见老人不说话,立刻央求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大秦国虽国弱民贫,但我大秦军士每次战斗必定死战,即便是输,也会战至最后一人,无一人投降,无一人逃跑。”布店老板说完一股凌厉的气势在老板身上一闪而逝。 随后又听了半天布店老板将的故事,随后告别布店老板,秦川便返回国公府,当走至街头拐角处,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心下好奇,随即转身走了过去。 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光着上半身,身前挂着一件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做成的围裙,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在一块火红的铁条上不断敲打。 这就是铁匠铺?秦川好奇的走上前,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铁器,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昨日目盲老人说的仗剑走天涯,于是开口问道:“店家,你这可有剑卖?” 那个男子头也不抬,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铁条,拿着大铁锤不断敲敲打打,似乎没有听到秦川的声音。看到铁匠专心打铁的样子,秦川不好有开口打扰,只能静静的看着铁匠的动作。 良久之后,铁匠将铁条放入冷水当中,铁盆中顿时冒气一阵的白烟。 “小屁孩,赶紧走,我这里不卖剑。”大汉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秦川。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九章 买剑被坑 由于近几年秦国开始休养生息,很少与其他诸侯国家发生战争,因此位于城南的铁匠铺子一直不温不火的,平时也就在农忙时节帮附近的秦人修补一下农具,其他的时间一直非常的冷清。 秦国兵器匮乏,军队中除了下发一部分外,不够的部分就需要入伍时自带,为了不成为战场上的炮灰,所以每个男子入伍之前都会想方设法的打造一把兵器,哪怕是最简单的兵器,也比赤手空拳的要好,秦国积弱可见一斑。 铁匠铺子的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曾入伍,只是受伤太重,为了不给军队增加负担,便拖着一身的伤病回到了雍城,靠着祖传的打铁的手艺,在雍城开了间打铁的铺子。只是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大铁锤是拎不起来了,只能靠修修补补糊口度日。 于是在今年开春之初,将自己的店铺转手卖给了一个远方的亲戚,拿着卖铺子的钱财,离开了雍城,说是要找一个世外桃源安度晚年。 新来的铁匠手艺非常的好,不仅活计干的漂亮,而且为人也豪爽,工钱拖欠个把月的丝毫不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这里修补农具价格是非常的实惠,正因如此街坊邻居,家家户户都拿出舍不得修补的农具,送到铺子让铁匠修补,原本冷清的铺子就变得忙碌起来。 男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但是男人嘛,谁不喝点酒。街坊邻居有看上铁匠打铁的手艺的和身上那把子力气,纷纷找来媒婆跟铁匠说媒,但是都被铁匠婉言拒绝了。 此时秦川则是站在铁匠铺门前,听到铁匠不卖剑,一脸的错愕,很快就想起来自己仅仅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也许铁匠不卖给自己剑的原因。 “大叔,我都六岁了,怎么不能买把剑?我大秦国尚武,没有把好剑,长大怎么能上阵杀敌,封侯拜相,为国建功。”秦川义正言辞的说道。 “滚蛋,小屁孩,口气倒是不小,就你的小身板还上阵杀敌,封侯拜相呢,去去去,赶紧回家找你父亲母亲去,少给我添乱。”铁匠依然沉着脸,不客气的对秦川说道。 “大叔,你看,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代我父母同意了,就随便卖我一把如何?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好多的钱,怎么样?”秦川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哟呵,小屁孩还没完没了了,刀剑无眼,伤者你咋办?你还是赶紧回去撒泡年玩泥巴去吧,这不是你现在能玩的东西。”铁匠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赶人。 秦川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铁匠,说道:“我给你一金,你将刚才那把剑卖与我如何?” “小屁孩,别拿我开玩笑,你见过一金长啥模样不?滚蛋,滚蛋。”说着便不理会秦川,拿起铁锤继续敲打着之前那根铁条。 秦川有些无奈,转身郁闷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气愤的想到:“你竟然瞧不起小孩,一会儿我回府中拿一金来,看你有何话说。” 很快,秦川便跑到国公府,气喘吁吁的将怀中的衣服放到床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卫鞅刚刚送过来的四百金。 拿起两块金子,揣进怀中,将小箱子重新放在床底下,这才转身朝着府外跑去。 铁匠依旧在敲敲打打,不多久,秦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铁匠铺子门口,等气稍微喘匀一些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对着铁匠晃了晃说道:“这是你要的一金,我给你拿来了,如何,卖不卖剑?” 铁匠正好将铁条放在水中,看着秦川手中的金子,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铁锤,走到秦川面前,脸上则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反而是挂上了一丝的微笑:“小屁孩,你真的想要一把剑?” 秦川快速的点点头,期望之色溢于言表。 铁匠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要摇摇头,然后不断在秦川面前来回踱步,随后一拍脑袋,口中大笑一声,转身走到秦川的面前。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把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铁匠脸上浮现一丝的犹豫神色。 “大叔,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能做到的努力的去做。”秦川非常上道的给说道。 “好,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说着一把拿过秦川手中的金子,在秦川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金子揣进了怀中。 “其实我给你铸造把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前答应过一个人不轻易给人铸剑,但是看在你这么渴望的份上,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唉,看来我要失信于人了。”铁匠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恼。 “大叔,我这还有一金,请拿去。”秦川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块金子。 铁匠没有犹豫,同样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子放进怀中,脸上顿时没有之前的懊恼,而是咧着嘴,站起身来,大手一指,对着秦川说道:“这间铺子就借给你用了,等你什么时候打造出自己的剑,再还给我就是。” 听到铁匠的话,秦川有些目瞪口呆,丝毫不敢相信铁匠的话。 “大叔,你不会是让我自己动手铸造一把剑吧?”秦川瞪着双眼,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铁匠笑眯眯的点点头,似乎对于秦川的聪慧非常的满意。 秦川看了看铁匠那粗壮的手臂,又看了看放在铺子里的大铁锤,咽了咽口水,顿时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叔,我就是想要把剑,难道真的要如此为难一个孩子吗?” 铁匠冷哼一声,嘴中不客气的说道:“你还知道你是个孩子?刀剑是一个孩子能玩的东西吗?要是不行,你还是回去玩泥巴吧。” 听到这话,秦川感到一阵的气闷,张开手,噘着嘴对铁匠说:“还我两个金子?我不买剑了。” “那可不行,我都已经准备将铺子让给你铸剑了,用与不用是你的事情,但是金子是别想要回去了。”大汉抱着双臂,丝毫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秦川心中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但是看了看自己与铁匠的武力值对比,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哀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走到铺子里面,这才发现原来铺子里面大大小小的工具应有尽有,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能拎得动的锤子,拿起水中的铁条,就要开始敲打。 “别动,那不是给你打造的,小心弄坏铁条了让你赔。”铁匠一把夺过秦川手中的铁条,放在一旁,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你的剑用这块石头。”铁匠笑眯眯的对着秦川说道。 秦川也看到了那块石头,大概比自己的脑袋还大些,黑不溜秋的,上面还沾满了一层的灰土。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块破石头能做打造成一把剑?坑人的铁匠,不会随意那块石头哄骗我吧,秦川心中想着,想起刚才铁匠的作风,心中顿时认定了,铁匠就是个骗子。 “我不会打铁。”秦川扭头对着站在门口处的铁匠说道。 “我会啊,我教你打铁如何?其实你也不要丧气,这两块金子一块是用来买这块石头的,另外一块就当教你打铁学费的了。”铁匠一脸微笑的对着秦川解释道。 秦川已经没有心情理会铁匠了,蹲在地上,看着火炉里面的炭火。 铁匠也蹲下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子,你别不知足,我这门手艺可是祖传的,当初有多少人整车的给我送金子,让我指点他们一下,我都是收下金子便将他们赶走,你要是能学到我手艺的两三分,不说别的,天底下的美女任你挑选,这一枚金子你花的不亏。” 铁匠的话着实在秦川心中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 木已成舟,即便心疼金子,也要不回来了。心一横,抬起头对着铁匠问道:“我多长时间能把剑铸造好?” 铁匠没有立刻作答,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川,嘴中啧啧了几声,然后才对着秦川说道:“一般人三五年方可入门,再过七八年便能独立锻造了。” “你还我金子。”秦川满脸委屈的说道。 “别哭,别哭,我说的那是一般人,以你的资质,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就能入门,再加上我的帮助,最多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这把剑肯定能成功。”铁匠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到一年左右,心中秦川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铁匠躬身行礼道:“那就劳烦大叔教我打铁了。” 铁匠看到秦川都动作暗暗点了点头,口中则是不客气的说道:“赶紧滚蛋,明日来我店铺开始学习打铁。” 秦川与铁匠告辞以后,便朝着国公府走去。路上越想越气愤,剑没买到,却是赔上了两枚金子,想到这里,秦川心中便又一阵的肉疼。也只有想着在铁匠那多学点本是,弥补两个金子的损失了。 铁匠看到秦川离开,也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中的两枚金子,脸上则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又可以喝着秦酒吃着苦菜了,想想就让人流口水,不行了,这就去买上两壶,解解馋。”铁匠摘下胸前的围裙,大步朝着酒馆走去。 ———————————————— 栎阳成,国公府内,秦国公皱着眉头,翻看卫鞅呈递行了的竹简,上面的内容竟然是要推迟下一步变法的时间。 “大量造为何要推迟变法开始的时间?”秦国公始终没有理解卫鞅的用意。 卫鞅则是站在秦国公前面,拱手行礼后,便开始解释道:“下一步变法关乎国之根本,需要慎之又慎,而且魏国不知何原因停止了对赵国的征伐,臣下认为,变法的时机未到,因此想要推迟一段时间。” 秦国公点点头,示意卫鞅继续说。 “君上,此次变法势必会引起许多大臣与贵族的不满,因此等魏国与赵国开打之际,我秦国可趁魏国兵力空虚之际发兵征讨,届时魏国首尾难以兼顾,我大秦国可趁此时,一举收复河西之地,此为其一;秦军攻魏之时众家族均需参战,若是那时推行变法,必定会事半功倍。此其二也。” 听完卫鞅的话,秦国公心中顿时变得火热,收复河西之地,那可是自己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既然能一举两得,推迟一段时间也是无妨。 “大良造果然深思远虑,寡人不如远矣。”秦国公真诚的说道。随后便吩咐侍卫端上酒菜,与卫鞅开始痛饮,秦国公爽朗的大笑声不时在大殿上响起。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章 做个铁匠 清晨,铁匠打开铺子的门板,就看到秦川站在了门口,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小子,来的倒是挺早,进来吧。”铁匠有些睡眼惺忪的说道。 走进铺子,铁匠拿出一件小号的围裙,扔给秦川,“将这个穿上,省的一会儿把你烫伤了。” 秦川乖乖的点头,利索的将围裙套在自己身上,稍微大一点,但是也能凑合着穿。 铁匠看了一眼秦川,点了点头,随后打着哈欠,指着旁边的一个小铁架子说道:“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去,将那块石头搬到这里来。” 秦川照做,走到角落里,用力搬起石头。这块石头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是入手却是极沉,也幸好秦川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这才没有出丑。 见到秦川将石头放到架子上,铁匠又点了点头,对于秦川的身体素质大概有了个了解。转身从一旁拿起一个铁锤,在手中掂了掂,递给秦川,“拿着这把锤子,将石头的外衣敲下来。” “难道不是直接放到火上烤吗?”秦川接过锤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让你敲就敲,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铁匠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秦川有些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叹息一声,便不再犹豫,拎起锤子便在石头上开始敲敲打打。 锤子的重量不算轻,但是也在秦川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这毕竟是一个力气活,不一会儿的时间,秦川的胳膊便有些酸疼,于是换了个手,继续在那块石头上敲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几块石屑从石头上敲下来。 铁匠则是从屋内拎出半壶酒,坐在一个石头墩上,一边喝酒,嘴中一边开始给秦川讲解打铁铸剑的流程。 打铁跟铸剑是两个部分,打铁,就是将铁石的外衣去掉,然后不断地敲铁块,将里面的杂质全部敲打出来,只留下最精华的一部分;铸剑则是用铁锤改变铁块的形状。两者比起来,最费时费力也最考验一个铁匠水准的则是在打铁这一部分。 秦川的动作没停,一边听着铁匠的话,一边不断的敲石头。但他毕竟还小,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腰酸胳膊疼。 抬眼看了看黑色石块掉落的石屑,铁匠摇着头,幸灾乐祸的说道:“怎么样?打铁不好打吧,要是实在不行,就放弃吧,等你长大了,力气大些了,再来也不迟。” 听到铁匠的话,秦川咬了咬牙,继续坚持着。但是很快胳膊酸疼的连锤子也提不起来。 咣当一声,手中的铁锤从手中滑落下去。 铁匠见到这个声音,放下手中的酒壶,走到秦川面前,一把便将他拽到自己的身边,一只大手在他身上开始不断捏捏打打,脸上则是一脸的严肃。 良久之后,铁匠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坐到石墩子上,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对着秦川说道:“打铁铸剑非一日之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你再来。” 秦川不知自己是如何坚持着回到国公府的,躺在床上,浑身酸疼,两条胳膊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秦川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醒来第一反应就是饿,很饿很饿的感觉。从床上起来,身上依旧酸疼。走到外面的屋子,就看到的案几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想来是送饭的军士看自己正在睡觉,放下食盒,没有打扰自己睡觉。 飞快的跑到案几前面,从食盒当中拿出饭菜,也不管凉热,便囫囵吞枣的将饭菜吞入腹中。 等食盒里面的饭菜被秦川消灭一空,秦川摸了摸肚子,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神色,吃饱的感觉真好。 从这天开始,秦川每日起床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跑到铁匠铺子里继续对付那块黑色的石头。并且告诉守卫的军士将饭菜放入自己的屋子便可。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铁匠铺里的敲打声变得密集起来。通过这几天的敲打石块,秦川已经摸清了一些关键之处,敲打的力气要恰到好处,力气太大,则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力气太小,则会浪费许多的时间。不但如此,他还发现,当敲打的速度与自己呼吸的速度保持一致的话,不但能够节省一些力气,而且效率也会提高许多。 铁匠则是每日看着秦川敲打石头,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之后的惊讶,再后来对于秦川已经是刮目相看了。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是如何能领悟到这里面的诀窍的,想当初,自己刚开始学习打铁的时候,不知敲碎了多少块石头,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领悟出这个道理,那个时候,师傅就夸自己是个天才,天生就是打铁的。 自己一年领悟出来,就被夸为天才,那秦川三五日之间就能领悟出来那岂不是比天才还厉害了。这一刻,铁匠心中心思转动,随后又有些犹豫,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要是能人这这小子拜我为师,那我们学派的传承......” “你说啥?让我拜你为师?”秦川停下手中的锤子,扭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铁匠。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相当我徒弟,你还不够格,继续打你的石头,要专心知不知道。”铁匠黑着脸说道。 秦川白了铁匠一眼,转过身继续认真的对付面前的黑色石头。 又过了七八天的时间,秦川终于将这块黑不溜秋石头的石衣全部敲碎,而剩下的只有巴掌大的一块暗红色的铁块。 当铁匠看到暗红色石块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肉疼的神色,随后便恢复正常。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秦川在心中暗暗想到,心中对于花一金的价格买下这个铁块也就不那么的心疼。 虽然头疼,但是铁匠却没有反悔,从石墩子做起来,脸色郑重的让秦川将铁块搬到打铁的石台上去。 秦川两只手捧着铁块,虽然已经变得很小了,但是重量确实没有减少多少,捧在手中沉甸甸的。 盯着石台上的铁块,铁匠沉思片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打铁是不仅是一门力气活,也是一门技术活。而世人都以为打铁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行,拎得动铁锤便能打得了铁,做得了铁匠。他们岂知,铁匠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铁匠也有级别?不知如何划分?”听了铁匠的话,秦川好奇的问道。 “铁匠以打铁的材料进行划分,有青石,黑铁,青铜、白银、黄金、赤金六个境界,每个境界都有上下两个阶段,因此也有铁匠六境十二品的说法。”铁匠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那大叔你现在处于什么品级?”秦川瞪着大眼,看着铁匠问道。 “哈哈哈,我嘛,才堪堪小成,六品而已。”铁匠脸上虽然表现出来,但是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的自得。 听了铁匠的话,秦川有些惊讶,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普通的世界,难道还有一些成仙成圣的人物存在吗?铁匠的一席话,真的是有些超出了秦川的认知。 “小子,这个世界很大,雍城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不要以为在这里就可以妄言世界之大,井底之蛙罢了。”铁匠似乎看出了秦川心中所想,开口讥讽的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如何?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雍城呢还。”秦川期待的看着铁匠。 “怎么这些他之后也要接触的到,我现在提前告诉他并不算违规。”铁匠小声嘀咕了一句,将红色的铁块放入火炉当中,拨弄了炭火,靠在一旁的石台上,开始对秦川讲解起外面的世界。 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整个天下便开始礼坏乐崩,各路诸侯开始了不断的征战,与此同时,一位位大贤之人纷纷应运而生,整个天下开始百家争鸣。随着各家学派不断的兴起于衰落,最终只十个学派占据了主流的位置,分别为儒墨道法,商兵医杂,纵横阴阳十个学派。因此也有了九派十家的说法。 十个学派当中,阴阳家学派无心学派高低之争,但其他九个学派为了一较高低,分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开始不断辩论。随后杂家医家商家被称为下九流,其他几家为了分出高低便将整个天下当做战场,以输赢定排位,因此现在各个国家在那些学派的影响之下开始不断的征伐弱小的国家,以期望在最后的大战当中积攒足够多的实力。 铁匠说半天有些口干舌燥,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壶空荡荡的没酒了,于是对着秦川说道:“以后每天给我带壶酒来。” 正听的上瘾,听到铁匠敲竹杠的话,秦川只能点头答应,他敢保证,只要自己敢点头,铁匠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看到秦川点头答应,铁匠砸吧砸吧嘴,走到秦川面前,蹲下身子,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可知这十家学派,每一派都隐藏颇深,展露给世人的仅仅是他们的冰山一角罢了。” “那每家学派也有等级的划分吗?”秦川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学派没有等级,只有学派中的人有等级,只有这样学问就才分大小,定高低。但是不管哪家的学问,都是十二品,十二品之上则是圣人,但是每个学派对于十二品的划分都不相同,比如儒家的圣贤君子,墨家的机关,道家的莲花,兵家的战阵,法家的刀山......” 随着铁匠嘴中说出一个一个古怪的称呼,秦川对于外面的世界开始有些向往了。 铁匠站起身,拍了拍秦川的肩膀,耐人寻味的说道:“有时间去外面看看,雍城太小了。” 秦川认真的点了点头。 “来,我教你打铁。” “好” 铁匠拿着铁钳子将铁块从火炉中夹出,秦川拎着铁锤,脸色郑重的看着火红的铁块。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一章 铸剑(上) “打铁绝非易事,一旦开始,绝不能半途而废,你可想清楚了。”铁匠在开始之前又郑重的询问了秦川一遍。 秦川则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铁匠暗叹了一声好,一只手拿着大铁钳夹住烧红的铁块,另一只手拎起最大的那把铁锤,用力的朝着铁块上砸去,顿时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伴随着一阵火花四溅。随后铁匠的动作不停,继续拿着巨大的铁锤在铁块上开始敲击,每敲击几下,便转动手中的铁钳将铁块翻动一下。等铁块变凉之后,铁匠已经在铁块上砸了十几锤子。铁块也出现了一丝方形的轮廓。 “看清楚了没?”铁匠将铁块重新放入火炉中,对着秦川说道。 “看清楚了。”秦川点着头说道。 “好,接下来,换你来。”铁匠站到一旁,对着秦川说道。 秦川一拎着铁锤,站在石台前面,一脸的严肃。 铁匠则是慢悠悠的说道:“你那把锤子不行,用我这把。”说完便将手中的铁锤递给了秦川。 看到那把巨大的铁锤,秦川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铁匠那副不像开玩笑的表情,这次放下手中的小铁锤,伸手接过铁匠手中的铁锤。 双手握着铁锤,铁锤虽然很重,大概有之前两个铁锤那么重,也幸好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虽然很沉,但是拿在手中并不是感到多么的吃力。 铁匠拿着大铁钳子站在秦川身边,眼睛一直盯着火炉中的铁块,等铁块变得通红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便快速的将铁块从火炉中拿了出来。 铁匠用铁钳子固定好铁块,秦川便学着铁匠的样子,抡起铁锤用力的朝着火红的铁块砸去,一击之后没有火花四溅,只有巨大的打铁的声音,剧烈的反震之力,差点让秦川握不住手中的铁锤。 “力气太小,用力。”铁匠此时仿佛一个严厉的老师,口中大声呵斥着。 咬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轮动手中的铁锤继续朝着铁块砸去,这次终于看到飞溅的火花,而秦川则感觉到手臂一阵的发麻。 看到铁匠没有说话,于是秦川便继续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铁块砸去,可是没打几下,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铁锤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铁匠松开手中的铁钳,扶住差点跌倒的秦川,嘴中不客气的说:“废物,傻啦吧唧的就知道用蛮力,打铁是你这么打的?之前说的都白跟你说了。” 虽然口中的语气非常的不客气,但是铁匠还是如以往一样,在秦川的身上不断地敲打着,随着铁匠的敲打,秦川这才感觉好受一点。 “小子我跟你说,打铁不是你那么打的,你只看到我手上用力打铁,但是你可曾注意到我身体其他部位的动作?”铁匠在秦川身上敲敲打打的时候,耐心的给秦川解释着。 “请先生教我。”秦川刚要行礼,就被铁匠按在原地。 “小孩子哪里学来那些世俗之礼,我最是厌烦这些,还不如一壶酒来的痛快。”说完这些,铁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可知人的身体发力是从哪里开始的?”铁匠看着秦川问道。 “自然是从双臂发出的。”秦川回答说。 “哼,一派胡言乱语,谁告知你发力是从双臂发起的,无知。”铁匠斥责一声,随后便开始给秦川解释。 “人的身体发力是从两个地方开始的,双腿发力,以腰为轴,然后通过胳膊使出来,另一个地方则就是人的心脏,心脏是人生命之源,心脏的跳动快慢也能决定所用出的力量的大小。” 听了铁匠的话,秦川顿时恍然大悟,瞬间就明白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不明白呢? “双腿发力,脚踏实地,可以借助大地的力量,心脏可以为全身提供能量,能量越多,用出的力量也就越大,就比如大人的力气比小孩的力气大,就是因为他们的心脏大,提供的能量也就更多。”秦川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嗯,还不错,看来还不是无药可救。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铁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心中则又开始震惊。 作为一个铁匠刚开始仅仅是通过一些发力的窍门提升力量,但是随着等级的提升,就必须学会借势,只有这样才能在铁匠的路上走得更远,站得更高。这些都是流传在铁匠内部的不传之秘,但是却被秦川一语道破了天机,这让铁匠如何的不吃惊。 铁匠压下心中的吃惊,等休息了一段时间,便起身将石台上的铁块重新放入了火炉当中。看到铁匠的动作,秦川则站起身来,拎起铁锤站在石台前,面露凝重,严阵以待。 铁匠再一次将铁块从火炉当中拿了出来,放到石台上固定好,秦川深呼吸了一下,按照铁匠的说法,双腿发力,以腰为轴,抡起铁锤,快速的朝着火红的铁块上敲击过去。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从石台上传来,火花四溅,而秦川的身体则是在巨大的反震之力下倒退了两步。看到这样的效果,秦川大的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果然力量变大了许多,效果也不是刚才可以比拟的。 “真的成功了。”秦川高兴地说道。 “别废话,继续。”铁匠开口斥责道。 随后,秦川按照之前的方法在铁块上不断的敲击起来,每敲击五六下,铁匠便翻转一下铁块,翻转几下之后,便将铁块放入火炉当中。每当这个时候,铁匠便在秦川身上一阵敲击。秦川有些疑惑,询问铁匠为何要这么做。铁匠没好气的说这是给秦川舒缓一下筋骨,否则就秦川的身体素质,第二天就别想起床了。 听了铁匠的话,秦川在心中默默的感激着铁匠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 时间就慢慢过去了,每天秦川早上肯定会准时的站在铁匠的门前,手中拎着一壶最好的秦酒,直到筋疲力尽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国公府。 “大叔,还要继续敲打多长时间啊?”秦川在一次休息的时候,问着铁匠。 “按照你现在的力量,大概开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铁匠喝着酒,思索了片刻给出了秦川答复。 现在已经入冬了,距离开春大概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想到这里,秦川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一个月每天重复的做一个动作,秦川感觉有些枯燥无味而已。但是有付出就会有回报,虽然有些枯燥,但是身体明显变得更加的结实,个头也长高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双手中充满了力量,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休息一会儿,秦川重新站在石台面前,拎着铁锤,而铁匠则是熟练地将烧红的铁块放到石台上,一切准备就绪,秦川抡起铁锤就朝着铁块上砸去。经过一个月不间断的敲击,铁块的形状已经变得四四方方了。但是不知这个铁块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敲击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让它减小多少。 用铁匠的话说,现在才是考验一个铁匠实力的时候。 敲打铁块的动作要领他已经非常的熟练,几乎下意识的就能完成整套的动作。但是今天秦川感觉自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达到了之前全力一击达到的效果。心中一动,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挥动铁锤朝着铁块敲击下去。 久违的火花四溅,在秦川眼中如同烟花一般灿烂,但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到秦川的身上,令他的胸口有些难受。此时秦川心念一动,身体在这股反震之力的带动下,开始转了一圈,原本只是想卸去这股反震之力,但是当选转一圈之后,却下意识的将铁锤举过头顶,利用身体旋转的惯性,又一次将铁锤砸在了铁块上。 声音仿佛又大了一些,而火花又多了些。按照铁匠的说法,溅射出来的花火,则是铁块里面的杂质,火花越多,杂质也就越多。 通过四溅的火花以及那巨大的声音,秦川知道,通过这种方法用出来的力量比自己全力一击还要大,稍微感受了一下,秦川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的亮光,也许等不到开春的时候,就能完成打铁这一个步骤。 金铁交击产生的声音越来越大,连续六次敲击后,秦川身体原地旋转两圈,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敲击下去。因为第六次的敲击已经是他能够掌握的极限了,胸中气门,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鲜血,他敢肯定,要是第七次敲下去,他肯定会受伤,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稍微平息了一下胸中的闷气,秦川见铁匠大叔没有动作,于是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只见铁匠一脸震惊的看着秦川。 “这是谁教给你的?”铁匠震惊的问道。 “啊,什么谁教给我的,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么样?”秦川有些兴奋的低着铁匠说道。 而铁匠则是咽了咽口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川。 铁匠的震惊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种借势蓄力的方法是他们一派独有的秘术,自己也是因为这个秘术才能突破到六品的境界。而秦川无人教导,竟然能领悟出这样的方法,虽然没有相应的呼吸吐纳方法配合,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这毕竟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啊。 以前铁匠不信这个世界有天才,现在看到秦川的表现,他终于信了。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二章 铸剑(下) 秦川看着铁匠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的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秦川的话,铁匠才从沉思当中醒悟过来,看着秦川,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仿佛下定决心一样,低声喃喃道:“看来你我终是有缘,也罢,一切因果就由我来承受。” 秦川听着铁匠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开口询问,只见铁匠将铁块放入火炉当中,拨弄了一下炭火,然后对着秦川说道:“秦川小子,既然你能领悟到这个窍门,就说明你跟我们铁匠一脉有缘,我这有一个小小的口诀,能大幅度提高你的打铁效率,也能让你很快的掌握刚才的诀窍,不知你想不想学?” 听到铁匠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教给自己,秦川心中有些意动,刚想点头,但是很快便犹豫了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犹豫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神色的铁匠,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拜你为师你才能告诉我?” “不需要,只是一个很小的窍门而已,还不至于拜师,况且这也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东西,就算告诉你也无妨。”铁匠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听到不用拜师,秦川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决定学习这种方法。点了点头,随后便对着铁匠躬身一礼道:“请先生教我,但有所求,只要小子秦川能够做到,一定会全力以赴,已报先生今日教授之恩。” 听到秦川的话,铁匠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些礼法,但是看到秦川这样做,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这也侧面说明,秦川这个人心性尚可。 “哈哈,我现在没有什么要求,即便有什么要求也不是你现在能办到的。等你以后有了实力再说吧。”铁匠伸手将秦川扶了起来。随后对着秦川说道:“我先传给你一段口诀,你先熟记一下,一会儿我在教给你具体的动作。” 秦川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铁匠便小声的对秦川说出了一段口诀。 这段口诀并不是多么的长,只有几十字而已,但是铁匠却让秦川反复的背诵了两遍,看到秦川一字不差的背诵完,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口诀虽然不长,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你要自己去理解,在实践中领悟这段口诀的含义。但是记住一点,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段口诀。切记,切记。”铁匠脸上严肃的看着秦川。 “嗯,我绝对不跟第二个人提起。”秦川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听到秦川的保证,铁匠这才放下心来,看了一眼火炉中的铁块,等了一会儿的时间,便将铁块从火炉当中拿了出来,放到了石台上。 “仔细看我的动作。”铁匠提醒了一声,抡起铁锤便砸在铁块上,巨大的声音伴随着火花从铁块上飞溅出来,铁匠的身体同样在地上旋转一圈,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不但如此,石台上的铁块好像被牵引一样,自动的翻转了一下。又是一下敲击,铁块继续翻转。十几下之后,铁匠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铁钳子将铁块扔进火炉里面。 “怎么样?看清楚了没?”铁匠拎着锤子,看着秦川。 仔细回忆了一下铁匠刚才的动作,感觉铁匠的动作跟自己想出的方法有些相同之处,但是又有一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秦川也说不出。 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铁匠之后,铁匠点点头,对着秦川解释道:“这个方法我叫他旋转打铁法,是借助打铁的惯性,将反震的力量集中在锤子上,以实现力量的叠加,从而打出来的铁块成色更好。所以你感觉有相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原因。至于哪里不同,这套方法讲究以双脚为根,双腿发力,腰部为轴,然后将所有的力量通过手臂发出去。同时配合刚才那段口诀,自然与你单纯的蛮力有些不同。” 听到铁匠的回答,秦川回想了一下铁匠的动作,这才恍然大悟,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虽然铁匠的身体在旋转,但是每次旋转双脚都没有离开过原地,每次都是站在同一个位置发力。 看到秦川恍然大悟的样子,铁匠也不废话,直接递过锤子,意思很明白,就是让秦川试一试,看看效果。 没有犹豫,秦川结果铁匠手中的铁锤,等铁匠将火炉当中的铁块那道石台上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拎起锤子,按照刚才铁匠交给自己的方法,一锤锤的对着铁块敲击过去。 很快,铺子里面就传出了当当当的打铁的声音。刚开始秦川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是经过一段时间适应之后,便对这种方法熟练起来,但依旧需要手动的翻动铁块,还做不到让铁块翻转的地步。即使是这样也让秦川非常的满意了。 随后,秦川将心中的疑惑告诉铁匠之后,铁匠却如恼羞成怒般,怒气冲冲地将秦川赶出了铺子,并告诉秦川,从明天开始,酒要拿两壶。 秦川笑着答应后,便回答了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秦川坐在案几后,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从琢磨出那个方法,一直到铁匠传授自己口诀和打铁的方法,秦川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而令秦川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自从自己开始打铁之后,那个每个月中旬必到的目盲老人则是没有出现,这让秦川心中感觉到空落落的。而卫鞅则是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来过雍城,反而是车英来过一次,因为侍卫的提前通报,秦川那天并没有去打铁,就在国公府等着车英。 看到秦川变得结实的身体,车英非常的满意,能够在这个仿佛囚牢的国公府还能坚持不懈的锻炼,这让他非常的满意,而秦川给他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当然打铁的事情是只字未提。 车英在这里呆了一天的时间,期间考教秦川的拳法,当看到秦川灵敏的反应以及凌厉许多的拳势,欣慰之余也有着一丝的心疼。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个程度,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车英认为秦川这么努力,就是想要让国君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心中思量片刻,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但是却没有告知秦川,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但是令车英没有想到的事,正是因为他的一时好心,却间接的导致了秦川被放逐到西捶之地。 从那天开始,秦川依旧每日去铁匠铺,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泡在铁匠铺里面,而铁匠铺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铁匠铺的铁匠收了个徒弟,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秦川,上门说媒着有之,送礼者有之,更有甚者直接拉着与秦川年龄差不多的自家闺女在铁匠铺前晃悠。 铁匠对于这些置之不理,又不是给自己说媒。而秦川的做法非常的直接,一句师傅都没娶妻生子,做徒弟的怎敢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不如等师傅娶妻生子之后,在商讨这些事情。 听到这话,正在喝酒的铁匠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追着秦川跑了半条街,许久之后在秦川屁股上一边留下一个鞋印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铺子。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多月的时间匆匆而过,此时已是冬天,天气已变的极冷,每个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准备过冬,而秦川则依旧穿着单衣,浑身是汗的站在石台面前敲砸着铁块。 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从铁块上传来,铁匠听到这个声音,铁匠拦住想要继续敲击的秦川,嘴中则是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 听到铁匠的笑声,秦川疑惑的看向石台上,就看到铁块通体赤红,犹如一块美玉,没有一丝的瑕疵。 “成了?”秦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成了。”铁匠非常确定的说道。 咣当一声扔下铁锤,秦川不断地在铺子蹦蹦跳跳,大声呼喊着,发泄着心中的喜悦。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 看到秦川现在的样子,铁匠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表现。 良久之后,秦川终于压下心中的喜悦之情,走到铁匠面前,恭敬地对铁匠道了声谢。 “赶紧滚蛋,明日休息一天,后日开始,开始给你打造长剑,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了,估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将这把剑打造出来。”铁匠的话又引起了秦川的欢呼,大笑着,走出铺子,飞快的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跑去。 看着秦川离开,铁匠靠在门口,愣愣出神。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打铁成功时的表情,跟秦川一模一样,结果就被自己的老师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蹲在地上嘿嘿傻笑了半天。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铁匠想到了自己的师傅,那段时间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每天都要被师傅无缘无故的踹上两脚。 想到自己的师傅,铁匠眼神中突然射出一抹寒光,但是突然又变得有些颓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口中喃喃自语道:“师傅,徒儿不孝,这辈子都不能给您老人家报仇了。”转身走到铺子里面,拿出一壶酒,大口大口的灌入嘴中,酒水顺着脖子浸湿了衣领,铁匠却全然不知,只顾大口喝酒,不经意间眼角流下了几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三章 路见不平 秦国国都,栎阳成,大良造府内,卫鞅坐在一张长长的案几后面,披着毯子,借着油灯的光亮翻看着手中竹简上的内容。长长的案几上堆满了竹简,这些都是下一步将要发布的法令,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废除井田制的法令,这势必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之前他并不在意这些阻力,但那天从雍城回来之后,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法令,从一个更高的角度重新对所有的法令进行了修改,而最关键的几部法令也进行了多次的修改。 卫鞅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秦国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不但能一举收复河西之地,毕其功于一役,而且还能为以后的称霸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夜已经深了,侍女从走进房间内,打了个哆嗦,轻手轻脚地走到火炉旁,小心拨弄着火炉中的炭火。卫鞅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浮现一丝疲惫的神色,看着侍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三更天了。”侍女轻声的回答道。 听到已经三更天了,卫鞅伸了伸懒腰,挥手让侍女下去休息,随后便从案几后站起身,打开屋门,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让他的精神顿时清醒了许多,很快就关上门,披着毯子,朝着内室走去。 “不知秦川这一段时间如何了,这几个月一直忙于政事,竟将这事忘了,怪我,怪我,明日我定要去雍城看看我这个学生。”卫鞅自责了一阵,便入房间准备睡觉。 黑夜里,一朵晶莹的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向了大地,随后,整个大地仿佛被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美丽而又动人。 黑夜中,秦川缩了缩身子,用厚厚的被子将身体盖的严严实的,熟睡的脸上挂着一丝的微笑,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今天秦川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而是睡了个懒觉。但是他依旧被冻醒了,披上衣服,秦川走到火炉旁,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火炉子冰凉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也怨不得别人,昨天太兴奋了,以至于睡觉之前忘记往火炉里面添加煤炭。但是想到明日就能开始打造剑,而不久之后,就能拥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长剑之时,顿时又变得异常的兴奋。 穿好棉衣,秦川准备找守卫的军士帮自己把屋中的炭火点燃,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屋外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脚下去,白雪直接没过了脚脖子。 在惊叹雪下得如此之大的同时,又非常的兴奋,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下雪了,飞快的在雪中跑来跑去,疯跑一阵之后开始堆雪人。不一会儿的时间,一个又一个的雪人,出现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看着这些形状各异的雪人,秦川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六岁喽,六岁喽。”秦川一边奔跑者一边大声喊着。从小便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因此便将每年冬天头一场雪的时间,作为自己生日的时间,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秦川对于雪非常的喜欢。 以前困在国公府内不能外出,每当下雪之后,这些堆起来的雪人就是他唯一的玩伴了。 玩累了之后,秦川这才想起屋内的火炉,于是飞快的跑到国公府门口,叫来侍卫,在侍卫的帮助下,终于是将火炉重新点燃了。 “一会儿就去找铁匠大叔,顺带着给他再带一壶酒。”秦川坐在屋内烤着火炉暗暗的想到。 看完今天的竹简,秦川便走出了国公府,朝着铁匠铺的方向走去。 常年困在国公府的秦川自然不知道,冬天对于很多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在下雪的时候,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煤炭,穿上厚厚的棉衣,以前的时候,每到冬天,整个雍州不知有多少贫苦的人死在了这美丽的大雪之下。 因为这几年秦国的休养生息,再就是变法的推行,大大改变了这种状况,雍州城作为秦国旧时的都城,自然比其他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要少很多。 天灾好过,大不了一死,但是人祸却可能波及无辜。 近几个月,雍州城出现了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魔王,仅仅几个月便将整个雍州城搅得天翻地覆,这个少年就是之前太师,现在被贬官的雍城令甘龙的孙子,甘武乾。 作为甘家唯一的男丁,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也养成了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的性子。自从十二三岁尝试男女之事之后,便对于此事尤为痴迷,甚至到了每日没有女子陪伴睡觉,便会睡不着觉的地步。 在国都的时候,有国君压着,甘武乾还是比较收敛的,最多欺负一下家中的侍女丫鬟。而老太师对于此事不但没有丝毫的控制,而且还赞赏有加,为此还层在府中杨言,谁若是怀了甘家的骨血,不但能够成为妾室,而且还能福及家人。 听到有如此的好事,一些想要上位的侍女半推半就的顺从了,但是当几个侍女承受不住甘武乾的征伐当场死亡,家人还被暴怒的甘家少主一并杀头之后,所有侍女丫鬟对于这种事,都避之不及。 甘武乾,虽然嚣张跋扈,好色成性,但是却是有那个资本,甘家在整个大秦国算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而且甘武乾身体长的不但高大威猛,而且浑身的肥肉,走起路来,就仿佛一座移动的肉山,不但如此,而且力气非常的大,单手就能将一个百十来斤的成人拎起来。 因着新颁布的军队法令,甘家所有人都期望着他能封侯拜相,带领甘家重新踏上辉煌。 原本在都城呆的好好的,但是这位甘家的少爷,感觉都城一点都不好玩,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因此接着探望爷爷的借口,带着一众护卫来到了雍城。 甘家在雍城可谓是只手遮天,甘龙的到来,使这里俨然成为了整个甘家的大本营。甘武乾的到来之后,整个雍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 看到姿色不错的妇人,直接抢回府中,能够承受他一夜征伐的,第二天被抬回去之后,都有一袋子钱的赏赐,而那些承受不住的死去的,依旧祸及家人。如此惨无人道的行为,竟然没有人出来制止,也没有哪家的人敢起来反抗,不算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仅仅看到甘武乾那犹如小山般的身躯,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深深地恐惧。 今日大雪,甘武乾起床吃完饭,便领着一众护卫,从甘府里面走了出来。原本因为大雪有些冷清的街道上行人本就不多,但是当他从府中出来,街道上的行人都纷纷躲进家中,祈祷着上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大魔王找到自己。 “你们说,为何今日下雪,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行人?是不是都被本公子的威严慑服,不敢出门了,哈哈哈。”甘武乾对着旁边一个低头哈腰的侍卫问道。 “回公子的话,公子天生威猛,区区贱民,自然不敢冲撞了公子的威严。”侍卫讨好的说道。 “也不出来个人,否则本公子如何堆雪人呢。”甘武乾小声的嘀咕道,而眼睛则是不断在附件的街道扫视着。 就这这个时候,一道弱小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根短小的木棍,朝着甘武乾冲了过来,一边冲口中喊道:“大魔王,我要为母亲报仇,你还我母亲......” 看着跑过来的小孩,甘武乾顿时来了兴趣,挡住侍卫的上前的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小孩跑到身前,伸手掐住小孩的脖子,手中一用力,便将小孩提了起来。 这时一个老头也从屋内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看到孙子的模样,赶紧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嘴中颤巍巍的求饶道:“大人,请绕过小老儿的孙子吧,小孩儿无知,冲撞了大人,小老儿在这里给大人磕头,赔罪了。”说着便在地上碰碰磕头。 “哈哈,无妨,无妨,我最喜欢小孩了,还有你这个老头,出来的也很是时候嘛。”甘武乾掐着小孩的脖子,脸上满是兴奋地表情。 而那个小孩身体悬在半空,脸色涨的通红,手中的木棍已经掉在了地上,只是用手不断拍打着甘武乾的胳膊,双腿不断的胡乱踢着。 “去,本公子要看堆雪人,你们几个,将他俩堆成雪人。”说完手中一用力,小孩的身体便朝着远处飞了过去,很快摔在地上,口中吐着鲜血,脸色苍白,身体则是不断抽搐着,明显进气多,出气少。 “孙儿,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醒醒啊。”老人不顾头上渗出的鲜血,跪在小孩的身边,不断的摇晃着。 四周禁闭的大门后,一双双眼镜当中充满了恐怖的神色,有孩子的家庭都紧紧的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与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遭到无妄之灾。 几个侍卫快速的朝前走去,蛮横的将老人与孩子分开,老人本想反抗,但是军士一掌打在老人的脖颈处,老人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来。随后将老人与孩子固定好,其他的军士便将地上的雪开始往老人与孩子身上堆,不一会的时间,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出现在街道上。 甘武乾看到军士堆的雪人满意的点点头,夸赞了两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禁闭的屋门,嘴角泛起了一丝的冷笑,从侍卫手中拿过两把长剑,双臂用力,两把剑分别插入两个雪人心口的位置。 “公子好样的。” “公子神乎其技,来日必能封侯拜相。” “公子神勇,天下无敌。” ...... 听着四周侍卫的夸赞,甘武乾爽朗的大笑起来,而那两个雪人心口位置,则是出现片殷红。 就在甘武乾为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的同时,秦川则是一脸冰冷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他到这里之后,就看到两把长剑已经穿在了两个雪人的胸口上,本来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当看到雪人心口渗出的殷红,一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人里面有人。 吕牧顿时就感到一阵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生了起来。 深呼吸几口气,秦川面带微笑的从后面走了出来,在距离甘武乾不远处站稳,一脸微笑地说道:“公子好手段,在下佩服。” 一句话,甘武乾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抽出手中的长剑,一脸戒备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秦川。 “哦,难道你也喜欢堆雪人?本公子也喜欢堆雪人,不如你来堆个雪人,为本公子解解闷如何?”甘武乾看着秦川,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本公子也喜欢堆雪人,不如你堆个雪人让本公子也开心一下如何?”秦川依旧一脸微笑地说道。 听到这话,甘武乾顿时怒火冲天,伸手一指,对着众侍卫吼道:“把他抓起来,我今天一定要将他堆成雪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众侍卫拿着长剑,凶神恶煞的看着秦川,气氛一瞬间就便的紧张起来。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四章 出拳相助 甘武乾面带讥笑的看着秦川,他有信心仅凭自己就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收拾掉,但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仗势欺人,看着被自己欺负的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模样,心中总会有一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兴奋感。 秦川看着慢慢逼近的侍卫,依旧一脸微笑的看着甘武乾,对于侍卫的逼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就在此刻,两个侍卫挥舞着长剑朝着秦川刺了过来,反观秦川,凭借着身体的灵活性,一个闪身便来到两人的身后,快速的对着两人就是一人一脚。 两个侍卫在这突兀的情况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废物,连个孩子都解决不了,一起上。”甘武乾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对着其他几个侍卫大声吼道。 剩下的侍卫几乎同时朝着秦川冲了过去,一时间喊声震天,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秦川虽然身体矮小,但是却非常的灵活,几乎每次都能躲避掉几人的攻击,不但如此,还会趁着躲避的空隙对着几人不是踢几脚,就是打几拳,不一会儿的工夫,侍卫们都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着。 这是秦川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对着除了车英以外的人出拳,并没有用多少的力道,谁知那些侍卫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公子以为如何?”秦川拍拍手,一脸微笑的看着甘武乾。 “一群废物,真给本公子丢脸。”甘武龙对着躺在地上的侍卫骂道,随后脸色一变,脸上凶狠的表情消失不见,反而有一丝的笑意:“小子伸手不错?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 虽然在雍城,他可以毫无顾忌,横行霸道,但是出于谨慎的性格,还是出言试探道。 “我就是一个铁匠,没有什么背景,想要动手赶紧的,哪有那么多的废话?”秦川一脸不屑的看着甘武乾。 一个侍卫捂着肚子走到甘武乾的身边,小声的对着甘武乾说了几句,得知秦川确实是一个铁匠之后,甘武乾瞬间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一顾羞辱感从内心升起,他感觉自己被这个小子戏弄了。他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小子,嚣张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嚣张的资本。”甘武乾那犹如小山一般的身体朝前走了几步,开始活动筋骨。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将这个小子活活打死,用他的尸体让整个雍城的人明白一个道理,他的威严不容挑衅。 “哦?这是要动手了。”秦川心中一喜,以前总是与车英过招,结果自然是秦川挨揍,这让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没有信心,但是通过刚才的牛刀小试,突然发现,那些侍卫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看着站在不远处活动筋骨的甘武乾,眼神中充满了战意。 不管你是谁,我今天就是要替那两个死去的人讨个公道,秦川在心中暗暗想到。 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拳头,身体开始加速朝着甘武乾冲去。甘武乾看到秦川朝着自己冲来,眼神中则满是不屑,他不认为这个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小孩,能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威胁。 甘武乾看到秦川走到身前,也用力的挥出自己的拳头。顿时,一大一小的两个拳头就碰撞到了一块。 一拳过后,秦川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甘武乾那犹如小山般的身躯则是站立不动。感受了一下拳头上传来的力道,甘武乾似笑非笑的对着秦川说道:“就这点力量,对付我,可是不行。”说完,向前一步,继续对着秦川出拳。 面对甘武乾势大力沉的拳头,秦川不敢硬碰硬,只能连连后退。甘武乾出拳并没有一丝的章法,仅仅是凭借着拳头上的力道,但尽管如此,也不是现在的秦川可以匹敌的。 看来还是大意了,秦川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虽然在不断的后退,但是秦川也在寻找着甘武乾的破绽,想着示敌以弱,等着甘武乾露出破绽,再进行攻击。 随后秦川发现了甘武乾露出的破绽,心中一喜,顿时开始攻击,但是很不幸的是,他的力量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也发现了他的破绽,但是还是不能对甘武乾那小山般的身体造成一丝的伤害。 看到自己的攻击对甘武乾造不成多少的伤害,秦川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解决的办法,突然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学到的乱舞锤法,这个锤法不就是一个增强自身力量的方法吗?如果将自己的身体看成一个铁锤...... 就在秦川准备尝试一下的时候,胸口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疼痛,身体朝着后天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原来在秦川分心的时候,被甘武乾抓住了一丝破绽,一拳轰击在胸口。 胸口处剧烈的疼痛感,让秦川胸中一阵气闷,喉咙一甜,强忍着没有吐出口中的鲜血,坐在地上的身体猛地朝着一旁翻转了一下,就看到甘武乾的大脚已经踩到了刚在的位置。 乘胜追击,不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是甘武乾的一贯风格。 连续几脚都踏空之后,甘武乾站住身体,停在原地,脸上则是露出一丝恼怒的神色,什么时候他想对付一个人这么困难了。转念一想,既然这样不能解决这个小子,就换一种简单直接的方法。 “哼,看你犹如丧家之犬般逃跑,本公子突然感觉就这样杀掉你有点可惜,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败本公子,本公子就放你一马,如何?”甘武乾俯视着秦川似笑非笑的说道。 秦川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听到甘武乾的话,稍微平缓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好,随后握紧拳头,朝着甘武乾攻击过去。 看着秦川没有一丝威势的拳头,甘武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他之前的话,就是为了让秦川跟自己正面对抗。 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秦川的拳头轰去。他有信心,这一拳绝对能废掉秦川的一条胳膊。 很快两个拳头对轰到了一块,秦川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甘武乾的拳头上,传递到自己的拳头上,就在这时,秦川的身体则是原地转了一圈,高举拳头朝着甘武乾砸了下去。 如此近的距离,甘武乾只能匆忙的举起另外一个胳膊,抵挡秦川的攻击。 “力量怎么会强这么多?”甘武乾脸色一变,心中想到。 而秦川则没有理会甘武乾的表情,继续转动身体,双腿发力,以腰为轴,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拳头上,继续朝着甘武乾砸去。 两次的攻击,都被甘武乾抵挡开来,身体后退几步,想要拉开与秦川的距离,但是很快就发现了,无论如何闪避后退,秦川的拳头总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拳头上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 “他是如何做到的?为何刚才没有施展出来?”甘武乾一边抵挡着,一边思考起来。 秦川继续攻击,又是两拳对轰之后,突然发现,这种锤法用拳头用出来,即使没有反震力度的叠加,也能将自己的力量进行叠加,可以说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方法,心中顿时对于铁匠的感激更加强烈了。 很快,一大一下的拳头又对轰了一下,然而这次,秦川接着巨大的反震力量,脚步变化之间,身体又开始旋转。而甘武乾的身体则是一阵的颤动,脚下有些不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保证自己的身体没有往后退。 这时,甘武乾也发现了秦川那不同于自己的攻击方法,心思急转,很快就认定,秦川肯定有什么好的特殊的技巧,否则,就凭他与自己相差如此悬殊的力量,如何能够做到与自己势均力敌。 “小子,将你的方法告诉我,我饶你不死,甚至让你做雍城的半个主人。”甘武乾一脸郑重的对着秦川说道。 “哼,做梦,看拳。”秦川冷笑一声,一拳又朝着甘武乾挥去。 看到秦川如此的不识时务,甘武乾心中顿时怒气更胜,而这次他却没有与秦川继续硬碰硬,而是身体朝着旁边挪动了一下,想要避开这次的攻击,只是甘武乾的身体毕竟比较魁梧肥胖,而两人的距离又非常的近,可以说几乎不可能躲避这近在咫尺的拳头。 看到甘武乾的动作,秦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挥出的拳头稍微改变了一下方向,就狠狠的轰击在甘武乾的肚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甘武乾完全没有想到的,肚子上传来的一阵巨大的疼痛,令他肥胖的脸上顿时一阵抽搐,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随后早上吃的饭菜犹如天女散花般从嘴中吐了出来,而他那犹如小山般的身体,则是在不断的颤抖着。 秦川还在心中感叹着,胖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在关键时候抵挡一些攻击,简直就是天然的盾牌。刚才攻击到甘武乾肚子上的时候,就感到打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感慨的同时却是没有注意到甘武乾的反应。因此甘武乾吐出的饭菜一点不拉的都喷到了秦川的身上,尤其是脸上,那恶心的味道差点将秦川熏倒过去。 “你个死胖子,我要你好看。”伸手擦了一下喷到脸上的饭菜,秦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气愤之下,一脚用力的朝着甘武乾身上踢去,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正好踢在甘武乾下身最脆弱之处。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甘武乾的嘴中喊了出来,顾不上肚子的疼痛,双腿夹紧,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似乎还不解气,秦川又在甘武乾的肚子上踹了两脚,一边踹一边骂道:“让你弄脏我衣服,让你弄脏我的衣服。” 原本在一旁准备给自己家公子欢呼的侍卫们看到自己公子哀嚎着躺在地上,都被眼前的这种情形惊呆了。 “赶紧保护公子,要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几人脑袋都得搬家。”一个侍卫大吼一声,拿着剑跑了出去。随后,众侍卫也反应过来,很快便将甘武乾围起来,防止自家公子遭受攻击。 “哼,今天先放过你,要是在让我看到你到处作恶,小心我再揍你一顿。”看到侍卫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秦川只好放弃继续踹人的欲望。于是放下几句狠话,转身背着双手一副高人模样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侍卫们见到秦川离开,赶紧抬起甘武乾,朝着甘府的方向跑去。 一个个脑袋从房间里面露出来,看着秦川离开的方向,脸上充满了感激。 靠在门口的铁匠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拎着空酒壶朝着小酒馆走去,脸上浮现着笑意,但嘴中却不断嘀咕道:“看来这几天要自己买酒喽,妈的,晦气。”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五章 小城风云 雍城,这座大秦国几百年的都城,最近却是流言四起,只是因为曾经太师如今的雍城令,甘龙的孙子被一个神秘少年打成了重伤。而且几天过去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情况甚至越来越坏,即使整个大秦国的名医都聚集到了这里,也是无计可施。 这个消息传出,有的人跪地而拜泣不成声,感谢老天开眼,终于对这个丧尽天良的魔王降下了惩罚;也有人摇头叹息,整个雍城将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更有甚者,信誓旦旦的说亲眼见到那位神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浑身散发着金光,手拿一把长剑,一剑便将魔王制服;而亲眼见到整个过程的人,对于这件事却是讳莫如深,只是怕说出真相之后为自己招来祸事。 甘府,甘龙一把将手中最心爱的玉狮子摔在了地上,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六七个人,“废物,一群废物,已经几天了,我孙儿的伤,为何一直不见起色?” 甘龙作为三朝元老,又久居高位,平时身上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更何况是现在暴怒的情况下,身上的气势完全爆发出来。面对甘龙的怒火,跪在地上的六七个人几乎都是战战兢兢的,把头贴在地面上,没有丝毫的勇气出声回答。 看到几人都默不作声的跪在地上,甘龙心中的怒火更盛,冷着脸,对着几人说道:“几位都是我秦国成名已久的名医,我想医治我孙儿的伤势虽不是手到擒来,但也不至于恶化至此,我希望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各位不要以为老夫老了,手中的刀也老了。” 听到甘龙不加掩饰的威胁,几人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对于甘武乾的伤势,几人也是有些计较,虽然内伤严重,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最终便可恢复。但是最为棘手的则是那处外伤。 那处外伤虽说不致命,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导致那里已经开始腐烂生疮,只有将那里切除,方可阻止伤势进一步恶化。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甘武乾彻底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而众所周知,甘武乾乃是甘家的独苗,如果提出这个方法,他们不保证暴怒之下的甘龙不会将所有人灭口。 终于一个年级稍微小一点的大夫,经受不住来甘龙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直起身,浑身哆嗦着将甘武乾的伤势以及治疗方法告知了甘龙。而甘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猛地站起身来,刚想说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的又坐在了椅子上。 旁边的侍女赶紧上前,但是却被甘龙用了的推开,等了好一会儿的时间,这才舒缓过来,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将这个庸医拉下去砍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刚才开口的大夫把头磕得砰砰作响,但是依旧没有让甘龙改变心意,两个侍卫架着这个大夫走到外面,将他拖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一声惨叫。 众位大夫听到之后,身体在地上匍匐的更低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如同刚才那位大夫一样,命丧于此。 甘龙则是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挥了挥,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位大夫说道:“你们下去吧。让老夫静静。”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听到甘龙的话,跪在地上的大夫不断的磕头,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整个房间里面就整下甘龙一人,过了良久,这才抬起头,浑浊眼睛中老泪纵横,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悲怆的说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我甘龙一生为国为民,为何要让我孙儿遭此劫难.......” 良久之后,甘龙脸上的悲伤之色敛去,脸色恢复冰冷,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嘴中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声音:“秦川你个孽种,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就算你是国君的私生子又如何,老夫定会用你的命给我孙儿赔罪。” 在刚刚得知甘武乾与人争斗受伤之后,甘龙除了安排大夫为他医治,对于事情的发展经过也是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当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并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在遣人好生安葬那一老一少之时,又派遣当时的护卫全程寻找那个孩子。 甘武乾的天生异秉,让甘龙对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甚至以后的路子也已经安排好,只要能够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再加上与太子和赵氏的情分,封侯拜相那是指日可待。而那个跟自己孙儿势均力敌的孩子天赋会好到什么程度?甘龙甚至幻想着,如果那个孩子没有背景的话,自己不介意再多一个孙子,到那时,整个大秦国,还有哪家能够跟甘家相提并论。 但是大夫的诊断结果却一下将甘龙从天堂打入了地狱,因为经过大夫的诊断,甘武乾以后恐怕无法传宗接代,还奉劝甘龙早日下定决心,以免伤势加重。 听到这话,让一直将甘武乾看做甘家未来的甘龙如何能够接受,当时就把这个庸医直接砍了,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所以怀着一丝的侥幸,将秦国境内的名医都请了过来。 甘家能在雍城只手遮天,背后的能量是不可小觑的。很快,那个孩子的身份就已经被查明,他就是自己的学生,国君的私生子,秦川。 得知这个消息,甘龙无法相信一个一直呆在国公府的孩子如何能够与自己的孙子产生冲突,并且能够打败自己的孙子。以前他不喜欢秦川只是因为他是秦国国君的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也可能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威胁。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对秦川产生了一丝的恨意。 一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栎阳成,秦国公听到这个消息,秦国公在议政殿当着所有的重臣的面,拍着桌子,大发雷霆。随后卫鞅与车英两人骑着快马,快速的朝着雍城赶去。 而此时的秦川则是举着铁锤不断的敲打着手中的铁块。说是铁块也不是太准确,因为此时那块通体赤红的铁块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三尺三寸的火红色的长条,已经有了一丝长剑的轮廓。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打造到这个程度,是因为这次主要是铁匠打造,而秦川则是站在一旁看或者是打下手。 “铁匠大叔,为何此次不是由我来打造了。”秦川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哼,你小子干的好事,踢哪里不好,非要踢那家伙传宗接代的玩意,还用那么大的力道,直接把那家伙整的断子绝孙了。”铁匠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秦川也是有些尴尬,当时确实是非常的气愤,当然也没有想到甘武乾哪里那么的脆弱。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能留条命就已经是老天开恩了。所以当他从铁匠这里得知事情的发展,也是一脸的无奈,随后开始的打造长剑,让他将这些抛到了脑后。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临走的时候,铁匠对着秦川若有所指的说道:“这两天你要有事情就不要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当然你要给我一金作为报酬。” 听着铁匠的话,秦川朝着铁匠做了个鬼脸,跑着离开了这里。 铁匠笑了笑,等秦川走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犹豫了片刻,将瓷瓶里面的粉末倒入冷水当中,拿起铁锤继续敲打着剑身。 卫鞅来的很快,几乎秦川刚刚回到国公府,卫鞅与车英已经到了国公府的门外,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侍卫,两人几乎都是一脸铁青的走入国公府内。 秦川见到两人一起走来,心中有些纳闷,但还是恭敬地朝着两人行礼,道:“学生见过先生,见过车将军。” “哼,你干的好事。”卫鞅冷着脸。 “小秦川,你这次出手有些重了。”车英也是有些无奈,虽然知道秦川的身手有些提高,但是要就靠那些花架子,想要打伤甘武乾,他是不相信的。 “学生不知,敢问先生,学生做何事情,令老师如此的气愤?”秦川一脸疑惑的问道。 看到秦川疑惑的表情,卫鞅心中也是疑惑,难道传入栎阳城的消息有假?其实在他心中对于这个消息也是不信的,只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车英只好将他们的来意以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秦川,说完之后,一脸严肃的盯着秦川。 “小秦川,你确定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放心,实话实说,天大的事情,大良造与我也会竭力为你抗下来。”车英一脸郑重的说道。 秦川原本想要隐瞒,但是看到车英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这才对两人说出了实情。 听到秦川的话,两人一阵的目瞪口呆,卫鞅拧紧了眉头,而车英则是抚掌大笑,一脸的兴奋之色。 卫鞅看着车英的表现有些不解的问道:“车英将军,既然秦川已经承认是他所为,为何如此兴奋?” “大良造,你可知甘武乾此人,天生异秉,不仅身高体壮,力气极大,而起此人非常的聪明,而非愚蠢之辈,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我秦国军队的一员大将。”车英向卫鞅解释了一下甘武乾,听到这话,卫鞅点点头,但还是不理解车英说这个的目的。 “那现在岂不是我秦国损失了一员大将?”卫鞅更加的疑惑。 “哈哈,大良造,你想想,甘武乾如此的优秀,但却败在秦川的手中,说明什么?说明秦川比甘武乾更加的优秀。这是不是应该抚掌大笑一番。可惜没酒,否则我定要痛饮一番。”车英一脸自豪的笑着说道。 听了车英的话,卫鞅一拍额头,军人的思维他却是不懂,但是细想之后,又是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怎么样,这次联手,保下秦川?”车英看着卫鞅说道。 “秦川是我的弟子,此事我定会努力周旋。”卫鞅也放松了下来。 “恐怕甘大人不会善罢甘休。”车英脸上浮现一丝犹豫。 “这又何妨,总比丢到性命的好。我岂会怕了甘龙那个老匹夫。”卫鞅脸上有些不屑。作为秦国的大良造,他却是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听了卫鞅的话,车英点点头,走到秦川面前,抚摸着他的头,脸色温柔的说道:“来,给你家先生与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次一定要真实,否则到时候我们谁也保不了你的性命。” “诺。”秦川躬身一礼,从床下掏出两个瓦罐,一个装有秦酒,一个装有羊肉。 卫鞅与车英看到桌子上的酒肉,大笑一声,走进屋内,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听着秦川的叙述。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六章 针锋相对 卫鞅与车英两人坐在秦川的屋子内,吃着羊肉喝着酒 ,听着秦川讲述事情的发展经过。秦川则将自己这几天从铁匠口中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两人听。 “打得好,这样的人就不配继续活着。要是我肯定将他双腿双脚也打断。”车英猛灌了一口酒,大声的说着。心中也是有些庆幸,以前他只是看中甘武乾的武力,对于其他的方面并不是太了解,今天听闻秦川的讲述,甘武乾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一个败类,这样的人进入军队,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的祸事。 卫鞅则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喝着杯中的酒,脸色同样有些难看。以前的秦国,爵位都是世袭制的,将军的儿子以后必定是将军,军士的儿子以后肯定是一名军士。虽然虎父无犬子,但是对于军队的发展始终是个隐患,这也是这次变法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秦川,你说的句句是真?”卫鞅思索片刻,放下酒杯,看着坐在对面的秦川。 “先生,学生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半点的虚假谎言。”秦川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既然你说的是实话,那么这次我与车英将军必然保你无事,一个小孩都能将天赋异秉的甘武乾打成重伤,这话说出去谁信,反正我是不信的。甘太师老了,找替罪羊也不挑挑人选。”此时卫鞅脸上泛着一丝的冷笑。 车英看到平时执法公正严明的大良造,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孩子颠倒是非,顿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秦川,顿时感觉,事情理应如此。 于是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举杯开始痛饮起来。 秦川看到两人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乖乖的给两人倒酒,成了两人称职的酒童。 甘府门外,一辆牛车缓缓停到国公府,而在牛车的后面,跟着数十个身穿黑色服饰,手拿长剑的护卫。 守卫国公府的侍卫刚想阻拦,就看到甘龙从牛车上走了下来,在旁边侍卫的搀扶下,朝着国公府走了过来。 甘龙对于这些熟视无睹,冷着一张脸,抬脚便准备迈入国公府。守卫刚想阻拦,两把长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瞬间便将守卫的话憋了回去。随后一众护卫,也跟随者甘龙的脚步,进入了国公府之内。 卫鞅与车英已经得到了通报,现在正在好暇以整的站在秦川屋子面前,而秦川瘦弱的身体则是被两个人挡在身后。 “大良造来雍城巡视,老夫有失远迎。”甘龙走到近前对着卫鞅行礼。 卫鞅则是还礼道:“太师德高望重,理应是下官登门拜访。” 听到卫鞅依旧称呼自己为太师,甘龙点点头,心中自是有些满意。扭头看向一旁的车英,一瞬间脸上就没有了之前的和煦的笑容。在他的心中早就认定,秦川之所以能够打伤自己的孙儿,与车英的教导又很大的关系,否则以秦川尚不满六岁的孩童,如何懂得用出如此卑鄙恶毒的手段,因此车英在他心中,早就是最大帮凶。 “车将军,这一段时间军务有些懈怠了。”甘龙冷着一张脸,若有所指的说道。 车英听到甘龙的话,脸上顿时怒气冲冲。甘龙的话可算是一点的情面都没有给他留下。因为根据新颁布的军队法令,将领懈怠军务等同于知法犯法了,一旦查明,轻则罢官削爵,严重了可能直接立即斩首并祸及全家。 若此时只有甘龙与车英两人,并无大碍,可当做甘龙一时的气愤之语,以甘龙现在的职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插手军伍上的事情。而此话当着卫鞅说出,就明显是在给车英告状。或者说是挑明了告诉卫鞅,车英懈怠军务。不管事情是否真实,对于卫鞅来说都是一个难题。将这个难题挑明了放在卫鞅的面前,让他抉择,如果卫鞅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么之后自己孙儿的所作所为也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的矛盾都将集中在秦川的身上。 甘龙得知卫鞅与车英来到雍城后一同进入国公府时,就已经知晓两人之间必定存在某种对自己不利的合作关系。而这种关系必然是车英竭力促成的。 如果卫鞅秉公执法,车英自然会受到惩罚,如此两人的联盟便会不攻自破。虽然到时自己孙子也会受到责罚,但是甘龙却是不怕,甘武乾作为甘家的独孙,保下他的性命还是不难的。 但是接下来卫鞅的话,却是让甘龙感到一丝的意外以及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与车英将军奉君上的命令,来雍城调查一件命案,就是不知甘城令带领一众护卫公然闯入国公府,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擅闯国公府如同谋反?”卫鞅一脸严肃的看着甘龙。 甘龙自然不会被卫鞅的几句话吓倒,耐人寻味的看着卫鞅,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大良造奉君上之命前来,老夫自然全力奉陪,至于身后护卫,是因为最近几日雍城出了一个贼人,此人手段残忍,心肠歹毒,若不及时缉拿,恐怕会令整个雍城百姓陷入为难之中,老夫作为雍城令守,缉拿贼人,责无旁贷。” “那你认为贼人就在国公府?”车英一脸气愤的说道。他实在是想不到,甘龙竟然如此的扭曲是非,栽赃陷害。让他心中更加的怒火中烧。 见到车英开口,卫鞅眉头紧皱,他意识到,车英恐怕已经落入了甘龙的算计当中。果然,没等他开口,甘龙伸手指向两人身后,脸色阴沉的说道:“那贼人就在二位身后,来人,速速将捉拿贼人,以防两位大人被贼人所伤。” 秦川站在两人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伸手指向自己的甘龙。但今天自己不是主角,所以安心在一旁看戏即可,他相信以卫鞅的能力,定会保自己平安无事。 “我看你们谁敢上前?”车英向前一步,一把抽出了身上的长剑。而甘龙身后的护卫也抽出长剑,朝着前面慢慢走去。 就在车英与甘龙带来的家丁即将接触的时候,卫鞅则是大手一挥,开口阻止道:“且慢。”说完向前走了几步,真好挡在车英与众位家丁之间。 “敢问甘城令可知我身后之人是谁?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情?”卫鞅对着甘龙行了一礼,面露疑惑的问道。 “哼,大良造岂不是在说笑,此子乃是祸乱雍城的贼人,人人得而诛之。难道大良造要包庇贼人,或是与那贼人一伙?”甘龙大袖一挥,指着卫鞅气愤的说道。 卫鞅则是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甘龙的话,继续说道:“甘城令,我大秦律法严明,绝不会仅凭一人之言定罪,还请说明此子身份,所犯何事?若证据确凿,我定秉公执法,绝不姑息。” 卫鞅说的义正言辞,车英急忙上前,但是却被卫鞅拦下,只是微笑着看着甘龙。 甘龙刚想回答卫鞅的提问,但是转念一想,又立马止住将要说出的话,嘴角微笑,看着卫鞅说道:“把那个贼人带回官府,大良造的问题,自然都将明了,何必在这多此一举?难道大良造还要干预雍城的执法?若是如此,老夫这就辞官离去,将雍城令的职位让与大良造,到时那贼人是抓是放,老夫全然不管。” 甘龙的回答,出乎了车英的预料,出乎了秦川的猜测,但却在卫鞅的意料之中。 “本官只是好奇,甘城令何至于此?难道其中当真有见不得人的内幕?若真是如此,本官便不再过问,让甘城令带走此子便是。”卫鞅大度的一闪身,将身后的秦川露了出来。 当看到秦川的时候,甘龙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刚想叫人带走秦川,就听到卫鞅继续煞有介事的说道:“就是不知君上得知此事会不会大发雷霆,不然我就依甘城令所言,如实秉明君上,此子罪大恶疾,理应抄家灭族,斩首示众,以告慰惨死在此人手下的亡灵。” “抄家灭族好像不够,就拿胆敢擅闯国公府,扰乱先祖英灵一事,就罪大恶极,与之相关的人都应该抄家灭族,不知甘城令以为如何?”卫鞅一脸正经的看着甘龙,仿佛只要甘龙点头,事就这么定了。 甘龙听到卫鞅的话,脸色铁青,嘴角一阵的抽搐,要不是一直忍耐,早就指着鼻子骂卫鞅无耻了。秦川作为国君的私生子在上层仅有几人知晓,当然包括他甘龙,一旦定罪为抄家灭族,谁人有胆量抄国公的家,灭国公的族?而且与这小子有关系的人除了国公以外就是平日教导秦川的三位老师,当然也包括自己,若果灭族的话,岂不是自己要砍自己的头? 其实甘龙今天的做法就是用快刀转乱麻的方法先将秦川带走,事后自己如何处置,只要不伤及性命,如何做都不是过分的事情,如果不是卫鞅的从中作梗,仅凭车英自己一人,根本就不是甘龙的对手。 甘龙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脸色依旧阴沉的对着卫鞅说道:“大良造,此时说来话长,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不妨先将此子带入官府,然后公开审判如何?” 卫鞅依旧是冷笑连连,抬眼看着甘龙说道:“甘城令还是想将此子的身份与所犯何事与在下说清楚的好,只要证据确凿,此子任凭甘城令带走,否则......” “大良造这是要逼老夫?”甘龙盯着卫鞅,声音冰冷,面色不善的说道。 “甘城令还是将事情说清楚的好。”卫鞅则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回答。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卫鞅与甘龙互相对视,众人都默默不说话,四周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七章 世事难料 这两日,秦国公嬴渠梁的心情非常不好,不仅回绝了所有大臣的觐见,将自己整日关在国公府的一间屋子里面,对于任何的政务完全置之不理,只是站在房间里,对着一幅画,愣愣出神。画中是一个手持短剑的女子,虽然画工粗糙,但是依旧遮掩不住女子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英气。 “是我对不起你,你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我却连我们的儿子都教育不好,我原本想要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但是每当看到那个孩子,就会不自觉得想到你,想到了对你的愧疚。所以我把他送到了雍城,请了最好的先生,最好的将军教导他,谁曾想他却做出如此阴毒之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嬴渠梁眼中带着泪水,呜咽着,泣不成声。 良久之后,秦国公嬴渠梁继续对着那幅画说道:“秦国羸弱,六国谋秦,天下之人尽皆卑秦,寡人披荆厉胆,日夜不缀。然而国无大才,孤掌难鸣,寡人之苦谁人能知?然天佑大秦,得卫鞅大才,废旧习,立新法,方能国富而民安。” 当说道这些,秦国公意气风发,好像是在告诉画像上的女子,自己其实一直很努力的让秦国强大起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的愧疚感减轻一些。 “不移、不易、不离、不弃。”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秦国公嬴渠梁看着画像上的女子,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随着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起初眼睛中充满了泪水,但是很快眼神就变得非常的坚定。 “即使你怨恨我,为了大秦国的安定,我也要做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虽然是他的父亲,更是秦国的国君。如果有来生,我定会为了今天的决定向你赔罪。”说完嬴渠梁又看了画中的女子几眼,便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屋子外面,赵氏领着太子嬴驷跪在门外的石板上,公主萤玉在一旁不断劝说赵氏,但是赵氏却是不为所动。 见到秦国公从屋内走出,赵氏跪在地上,哭泣着说道:“请求君上绕过秦川一次,秦川尚且年幼,做出此等事情,绝对是无心之过,求君上开恩。”说完便开始不断在地上磕头,太子嬴驷也学着赵氏的样子,在地上磕头。 赵氏的举动是嬴渠梁完全没有想到的,快步走到赵氏跟前,伸手将赵氏搀扶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对着两人说道:“是寡人的错,让你们担心了,至于秦川,你们不必为他求情,寡人自由定夺。” 赵氏还想继续说话,看到嬴渠梁的眼神,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随后,秦国公嬴渠梁带着赵氏与太子,还有萤玉,朝着寝宫走去,他要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这一段时间肯定让他受惊了。 萤玉则是一脸的担忧,深深的看了赵氏与太子一眼。而赵氏低着头,轻声哭泣着,眼神中则是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 很快,一道君令从栎阳城传出,传令的军士马不停蹄的赶往雍城国君府。 而此时国君府,卫鞅与甘龙两人正在对峙,互相看着对方,一股股气势从两人身上发出,不断的碰撞在一起。 虽然隔着很远,秦川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这种无形对抗的威力,反正要是让他站在两人中间,他肯定是会承受不住的崩溃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甘龙的苍老的脸上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水。此时他心理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孙儿干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但是并未放在心上,因为甘家世代传承,比之过分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但是这种事情总归不好摆在台面上去掰开了揉碎了去看,否则,不但自己孙儿性命不保,恐怕整个甘家都会为他的所作所为陪葬。 就在甘龙即将经受不住卫鞅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的时候,一道军士的身影急忙跑入国公府,看到两人之后,赶紧下跪,高举着一卷竹简大声说道:“君上有令,请二位大人过目。” 听到军士的话,卫鞅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收,而甘龙则是挥了挥衣袖,扭头对着军士招招手,那个军士便恭敬地将那卷竹简递到甘龙的手中。 甘龙举了举手中的竹简,仿佛是知晓竹简上的内容一样,面带微笑,看着卫鞅说道:“大良造,你先看?” 卫鞅皱了皱眉头,看着甘龙手中的竹简,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但是依旧面不改色,摇摇头拒绝道:“还是甘城令先吧。” 甘龙也不客气,随手便将竹简松开,当看到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喜笑颜开,大声的读出了上面的内容,而卫鞅听到之后,则变得非常难看。 “雍城之事情,寡人已经知晓,念太师年事已高,以往种种既往不咎,希望甘家之龙能够为国奋勇杀敌,建功立业。秦川虽年幼,但是手段残忍过激,需要严加管教,特令其迁徙至西陲之地,磨练心智,以后为我大秦国上阵杀敌,将功补过。”甘龙大声的念完,将手中竹简递给一脸铁青的卫鞅。 卫鞅面色阴沉,反复确认了竹简上的内容准确无误后,便将竹简递给了一旁的车英。 此时车英已经完全呆了,下意识的接过竹简,没有翻看竹简上的内容,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嘴中不断重复着:“不应如此,不应如此啊?” 而秦川则是一脸的委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只是发配到西陲之地,但是对于他来说内心依旧感觉到一阵难受。在他的印象当中,对于秦国公,他的父亲,只是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谈不上亲情,更谈不上熟悉。他不奢求秦国公能够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如此的不闻不问,草率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打伤甘武乾后,他就等着秦国公的到来,听他斥责一顿,甚至做好了丢掉命的准备。但是令秦川都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等来秦国公的到来,只是等来了一卷发配的命令。 或许在他心中,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儿子看待吧。秦川在心中默默的想着,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看到卫鞅与车英的表情,甘龙心中无比的畅快,想到那个孩子就要被发配之后,心中更是无比的兴奋。长路漫漫,有的是时间让他完成一些不为人知的安排。 “君上圣明。”甘龙高喝一声,随后一脸悲痛的看着两人,说道:“既然君上以有决断,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听从,只是可怜了我那孙儿,可怜了我甘家就要绝后了。” “来人,好生看管国公府,务必不能让贼人逃脱,否则我等如何向君上交差。”甘龙对着身后的护卫说着,而眼睛则是一直盯着秦川。 一众护卫纷纷应是,纷纷面露不善的看着秦川。 “甘城令好手段,在下受教了。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甘城令小心今日之因,导致他日之果。”卫鞅一挥衣袖,冷声说道。 “哈哈,老夫都要绝后了,何惧因果报应。若有因果,老夫接着便是。”甘龙没有丝毫客气的反驳着。 卫鞅不理会甘龙,扭头看着一脸委屈神色的秦川,走到近前,小声的对秦川说道:“这次是先生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与车英这就回都城,为你讨个公道。” 车英也是对着秦川点点头,表示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秦川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两人行了一礼,脸上露出坚定地神色,对着两人说道:“两位先生切不可因我之事在都城大动干戈,我大秦国正处于变法的关键时期,请二位先生以国事为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西陲之地正是我大秦国的祖地,有列祖列宗庇护,学生定不会出事。” 卫鞅听了秦川的话,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犹豫半天只说出一个好字。 车英则是一脸心疼的看着秦川。 甘龙双手拢袖,一脸的得意的神色。这次的翻转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在都城之中确实有人不想秦川成长起来。想要借助自己手中的刀铲除这个祸患,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有莫大的好处。况且,谁说自己只有一个孙儿的。想到这里,甘龙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三日之后,我亲自押送贼人出城。到时希望大良造与车将军不要违背君命才好。”说罢,甘龙对着卫鞅拱手行礼,看都不看车英一眼,便带着一众护卫离开了国公府。 很快,这里就剩下秦川,卫鞅与车英三人。 车英依旧在一旁安慰着秦川,而卫鞅则是在一旁摇头叹息,因为自始至终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国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两位先生,不必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学生早已对雍城之外的世界十分好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我秦国的大好河山,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已经读了很多的书,也是时候去外面看看。此事并非是一件坏事。”秦川笑着对着两人说道。 听到秦川的话,卫鞅皱着眉头,而车英则是扭过头不让秦川看到自己已经变红的眼睛。 “也罢,既然你自己有想法,我们自然不会强加干涉,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与车将军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卫鞅看着秦川,沉声说道。 “学生谢谢先生。”秦川对着两人施了一礼,然后对这两人说道:“学生打算一路走到西陲之地,书简等重物还需要先生差人先送到西陲之地。” “这个简单,我这就差几个军士帮你将东西送到西陲之地。”车英赶紧开口说道,似乎这样做能减轻他心中的自责一样。 卫鞅也点了点头。 很快,车英与卫鞅一起离开了这里,快速的朝着都城赶去,虽然改变不了结果,但是也能将这件事情弄明白,至少他们都认为这次国君的做法有些欠妥。 秦川看着两人离开,眼神中露出一丝不符合他现在年龄的果决,嘴中喃喃自语道:“以后,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八章 小事(上) 秦川的东西没有什么好整理的,只有一些竹简与那些金子需要卫鞅帮忙带入西陲之地,其他的一些衣服随身携带即可。站在门口看着院子中没有完全融化的雪,一股股的寒风迎面吹来,让秦川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今年过年要在路上了。”秦川的声音有些萧索。此时已是深冬,距离新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甘龙这次倒是没有限制秦川离开国公府,只是不能出城而已。秦川走出国公府,径直朝着铁匠铺走去。隔着很远,就听到铁锤敲敲打打的声音。 秦川站在铁匠铺前面,看着铁匠一丝不苟的拿着铁锤敲打石台上的一根通体赤红的剑条。秦川没有出声,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石台上火花迸溅,落入他的眼中,竟是如此的绚烂多彩。 “臭小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铁匠将剑条放入火炉当中,抬头看到站在铺子外的秦川,大声的说道。 听到铁匠的声音,秦川这才醒悟过来,走进铁匠铺子,找了个石凳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有心事。年纪轻轻能有屁大的事,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说完,铁匠放下手中的锤子,走到秦川的面前,拎起酒壶灌了口酒。 “我要走了。”秦川有些失落的说道。 “你的剑快铸好了,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铁匠没有理会秦川的失落,自顾自的说道。 “嗯,好。”秦川心情依旧非常的低落,就连听到这个最期待的消息都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开心。秦川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他的心中铁匠就像是一个亲人,可以毫不顾忌的表现自己心中最伤心的情绪。 铁匠将酒坛递给秦川,叹了口气,询问道:“喝一口?” 秦川摇摇头,拒绝了铁匠的好意,抬起头,努力克制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声音哽咽的对着铁匠问道:“铁匠大叔,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是不是有很多人不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铁匠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喝了口酒,对着秦川说道:“人这一辈子就像打铁,刚开始仅仅是一块石头,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能真正的去除杂质,变成一块上乘的精铁,然后再经过不断的锤炼,才能变成一柄神兵利器。” “铁匠大叔,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就是感觉到一丝委屈。”秦川委屈的低声说着。 “你以后的路还长,还要见跟多的人,遇到更多的事情。这个世界很大,出去走走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铁匠挨着秦川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说。 “铁匠大叔,难道你也希望我离开这里?”秦川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扭头看着旁边的铁匠。 “这个世界很大,而且很快就有很大的改变,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外面的路,或许你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铁匠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秦川点点头,将铁匠的话记在心中,坐在石凳上依旧是情绪有些低落。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石凳上,一人坐在旁边喝着酒。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秦川脸上的悲伤神色才还好转一些,扭头看着一旁睡眼惺忪的铁匠,低声说道:“铁匠大叔,我想明白了,谢谢你。” “滚,少说煽情的话,老子不爱听这个,没酒了,赶紧去买酒。”铁匠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白了秦川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好嘞。”秦川接过酒壶,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小酒馆跑去。 “屁大的孩子,心事那么重,不是什么好事。”铁匠看着秦川离开,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小酒馆内,伙计依旧靠在墙角眯着眼打盹,案几凌乱的摆放着,似乎从来没有整理过一样,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老人盘腿坐在案几后,就这一盘苦菜,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秦川拎着酒壶跑进小酒馆,大声对伙计喊道:“店家,给来一壶最好的秦酒。” 听到熟悉的声音,伙计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小铁匠,怎么,又给你那穷鬼师傅买酒喝?”说完便伸手接过酒壶,朝着后面走去。 秦川没有理会伙计的打趣,站在原地等着伙计回来。 “小友别来无恙?”一道老人的声音从秦川身后传来。 秦川疑惑的扭过头,看到老人的面容,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犹豫了片刻,转过身对着老人说道:“敢问老先生可是当日醉倒在地,赠我玉的那位老爷爷?” “哈哈哈,小友果然记忆非凡,相见是缘,不如坐下痛饮一杯如何?”老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眯眯的看着秦川。 听到老人肯定的回答,秦川有些开心,那日自己与卫鞅来小酒馆得到老人赠送的一块玉之后,秦川便想着再请老人喝一壶酒。但之后多次来酒馆买酒并未见到老人的身影,时间一长便将此事忘在脑后,今日看见老人,顿时心生欢喜。 “老先生,小子找了先生好长时间都未曾见到,今日得见老先生,必要请先生喝上一坛秦酒,以感谢老先生赠玉之情。”秦川说完扭头喊着让伙计再来一坛秦酒。 “哈哈哈,区区一块玉,不足挂齿,但是秦酒还是要喝的。”老人眯着双眼笑着,似乎对于秦川的做法非常的满意。 老人笑罢,伸手将秦川拉倒自己身边,在秦川身上拍打两下,惊讶的问道:“小子身子骨挺硬朗,不错,不错。” “不瞒老先生,最近我跟着铁匠大叔打铁,虽说吃了点苦头,但是身子骨却是硬朗了许多。”秦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时伙计拎着两坛子酒放在案几上,笑眯眯的对着秦川说道:“客官,您的酒来了。” 秦川付过酒钱,拎起一坛酒,将另外一坛子酒推到老人面前认真说道:“这是小子请老先生喝的秦酒,请先生一定不要推辞。” 老人晃了晃自己的酒壶,见酒水已经喝完,也不推辞,便打开酒坛的泥封,一股秦酒特有的香气从酒坛中飘了出来。 “果然是最正宗的秦酒,老头子就不客气了。”老人倒了一杯酒坛子中的酒。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喝完,老人赞叹了一句,“果然是正宗的秦酒,够烈。” 听着老人的话,秦川开心的笑了起来。 “老头子从来不欠人的人情,这次喝了你的酒,就送你一个字可好?”老人放下酒杯,笑眯眯的看着秦川。 秦川则是连连推辞,表示老先生已经送给自己玉佩了,绝不能再要老先生的东西。 “哈哈,就一个字而已,不碍事,不碍事。”说完不由分说的拉起秦川的右手,用手指沾了些酒水,慢慢的在秦川的小手上写了起来。 秦川认识这个字,道里的道,但是不明白老人在他手中写这个字有何用意,抬头看着老人疑惑的问道:“不知这个字有何用意?” “哈哈,不可说,不可说。以后等时机成熟你就知道了。”老人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 “呸,这个老不死的,又在故弄玄虚的坑骗小孩。”伙计靠在墙角低声嘀咕道。 老人瞥了一眼伙计,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喝酒。 秦川听了老人的话,也就放弃了心中的疑惑,既然老人说以后就知道了,那就等以后再说。对着老人行礼感谢之后,看了一眼天色,对着老人告辞之后,便拎着酒坛朝着铁匠铺的方向跑去。 秦川走后,小酒馆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只有老人喝酒砸吧嘴与吃菜时的咀嚼声。 “老头,你们这么做计不怕老瞎子到时候发飙?”伙计眯着眼低声的说道。 “天地要变了,每个人都如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要超脱岂是简单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无心插柳罢了,老瞎子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老人喝着酒满不在乎的说着。 “难道这次不是你们几个老头子鼓捣的阴谋?反正我是小门小户,经不起你们的大风大浪的折腾。”伙计撇撇嘴说道。 “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都在寻那逝去的一,但谁又知晓那逝去的一岂是那么好寻找的?”老人一边喝酒一边自语。 听到这话,伙计顿时来了精神,睁开眼看着老人坐着的方向,饶有兴趣的问道:“难道你找到了那个一。” “偷得浮生半日闲,酒足饭饱,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拎起案几上未喝完的半坛酒,出了小酒馆,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伙计看到老人离开又重新闭上眼,脸上浮现一丝不屑的表情,嘴中喃喃自语的说道:“呸,一群为老不尊的老不死的,成天就知道算计来算计去,就不觉得累。” 随后,伙计突然一个激灵,伸手就在自己脸上啪啪扇了两耳光,嘴中骂着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竟然自己骂自己。 第二天秦川即将离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雍城。雍城的秦人不知秦川是谁,但是当得知秦川便是那位打伤甘府魔头的少年英雄时,淳朴善良的秦人顿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一边指责甘府的颠倒是非,一边又开始为秦川的遭遇感到痛心。 甘府,甘龙坐在椅子上,听着下人禀报的消息,苍老的脸变得通红,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机。 “不管你是谁,秦川的命,我收了。”甘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中说出这句话,而跪在下方的甘府下人,则是感到话语中充满的滔天怒火。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十九章 小事(下) 流言传播的速度很快,但消失的速度同样很快,只不过流言过后,雍城城外又多出了几个草草堆起来的坟包。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公开讨论这件事,只是私下议论一下,便很快的停止了这个话题。 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甘龙吩咐下面的人干的,由此可见甘家对于雍城的掌控力绝对不容小觑。 然而这些自然没有影响到秦川,至于这些流言自然是从铁匠那听说了,仅仅是听了一下就被即将成型的长剑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长剑通体呈赤红色,铁锤砸在剑身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铁匠用铁钳拿着长剑,放入一旁的冷水当中,顿时一阵白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成了,秦川眼神中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 等剑身凉了之后,铁匠轻轻抚摸了一下长剑,点了点头,便将长剑递给秦川,眼神中则是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将长剑拿在手中,剑身上竟然传来一股温良的感觉,秦川心中一阵的惊讶,随后学着铁匠的动作开始轻轻抚摸剑身,当手指碰到剑尖的时候,突然感觉手指一痛,一滴鲜血从手指上流了出来。 “竟然这么的锋利?”秦川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如何,可值一金?”铁匠笑着问道。 “值,值了。”秦川赶紧点头。 顾不上手指上的疼痛,秦川对于这把剑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随着不断抚摸着剑身,手指上的鲜血也随着秦川的动作,涂抹到了剑身上,对于这些,秦川则是完全没有在意。 就在秦川抚摸着剑身嘿嘿傻笑的时候,铁匠一把躲过秦川的长剑,脸色也变得有些郑重起来。 秦川只觉得手中一空,长剑便到了铁匠的手中,心中顿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刚想询问便就看到铁匠郑重的表情。 “虽然这把剑已经为你打造好了,但是这把剑的凶气太重,你长期携带恐怕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所以还需要稍微改造一下,稍微遮掩一下这把剑的凶性。只是你要记住当你的实力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用这把剑杀人,否则,你将彻底变成一个被剑控制的杀人的魔头。”铁匠脸色凝重的对着秦川叮嘱道。 看着铁匠严肃的神色,秦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明天一天的时间估计可以改造好,正好将剑柄与剑鞘帮你打造好,后天一早你出城之前来我这里一趟,带上这把剑。”铁匠将长剑放到一边,对着秦川嘱咐着说道。 “知道了,铁匠大叔。”秦川一脸欣喜的说道。 “铁匠大叔,后天就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秦川看着铁匠,认真的问道。 “小屁孩,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我叫铁牛。赶紧滚蛋,后天记得早点过来。”铁匠随口便告诉了秦川。 “那铁牛大叔,你真的没有娶妻?隔壁的......”秦川还想继续说,就听到铁锤扔在地上发出的咣当的声音,抬头看去就看到铁匠一脸不善看着自己。 “啊...那个...铁牛大叔我走了...”不等说完,秦川便撒丫子跑出了铺子。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开玩笑开到我身上了,看我不收拾你。”铁匠追到铺子门口,但此时秦川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臭小子,果然还是不老实。也罢,等此间事了,我也该上路了。”铁匠站在门口片刻,便又重新拿起铁锤,开始敲敲打打,不时还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剑身上。 夜晚来临,秦川却是丝毫没有睡意,沿着国公府的院子慢慢走着,在这里三年的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甚至闭着眼都能沿着围墙走一圈。他今天走的很慢,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心中的不舍。 当秦川走到太庙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在太庙门那道熟悉的身影,拿着扫把,扫着台面门前的尘土。 “老爷爷,老爷爷。”秦川开心的朝着老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老人似乎也听到了秦川的喊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的走到台阶上,将手中的扫把放在地上,坐在了台阶上。 “老爷爷,你怎么才来?你要是再晚几天,估计就看不到我了。”秦川站在老人面前,喘着气说道。 “不要着急,先喘匀了气,坐下来慢慢说。”老人用衣袖扫了扫地上的尘土,指了指身边的台阶说道。 秦川平息了一下心中激动的心情,然后便坐在台阶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老人说道:“老爷爷,那个...那个今天没有酒跟黄羊肉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不怪。”老人空洞的双眼看了眼秦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老爷爷,这一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见你来这里?”秦川扭头看着老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啊,这几天正忙着修补一下房屋,屋子有点老了,过一段时间又要来好多人,不修补一下是要出事情的。”老人不紧不慢的回答。 虽然不明白人多跟房子老有什么关系,但秦川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要离开了?”目盲老人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嗯。后天早上。” “走的好,走得好。” 目盲老人的话让秦川一阵的错愕,他以为老人会替他感到不平,至少应该安慰自己几句。但是没想到就连目盲老人也这么说,似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走出去一样。 “老爷爷,这是为何?为何所有人都希望我走出去?”秦川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哦?都有谁想让你走出去啊?”目盲老人扭过头饶有兴致的扭过头看着秦川。 “铁匠大叔,酒鬼老先生。”秦川想了一下,便告诉了目盲老人。 听到秦川的话,老人陷入了沉思,一只手在秦川看不到的地方快速掐动着。过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秦川,声音低沉的说道:“不碍事,你想不想出去,如果你不想离开这里,我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让国君收回这道命令。” 听到目盲老人的话,秦川确实有些心动,但是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耸耸肩,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答道:“算了,既然都希望我出去看看,那我就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就不麻烦老爷爷了。” “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想呆在雍城?”老人疑惑的问道。 “雍城毕竟太小了,始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既然早晚都要离开,那早离开和晚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我确实是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遇到更多的人,看跟多的风景。”秦川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人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一字一句的对着秦川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成为秦国的国君,如何?” “哈哈,老爷爷,你开玩笑的吧,秦国的国君如何也轮不到我,再说了当国君多累,我还是吃吃喝喝,做个逍遥的公子就好了。”秦川大笑着说道。 不顾地板的冰凉,秦川依旧如往常一样,身体向后躺在石板上,头枕着双手,看着漆黑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自言自语的说着:“为天地立心,天地之大,我又如何兼顾他人;为生民立命,众生之多,人心难测,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能管得了别人;为往圣继绝学,圣人之学又岂是我一凡人能够窥探的;为万世开太平,我一庶出私生子,何来王朝一说,只不过是少年无知,信口雌黄罢了。” 老人听到这些话,则是用那空洞的眼神,看着秦川。 “我有一柄剑,名赤炎,上天入地,飞剑斩敌首...我是一名剑仙,大剑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御剑凌空千万里,一更别我二更回...背后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秦川闭着眼,胡言乱语着,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一股冷风吹过,老人却不为所动,依旧看着秦川,过了一会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少年剑仙,好一个为天且示不平人。老夫看看你如何为天且示不平人。”老人大笑着说完,摊开手中,一团白色的光团在老人手掌上不断跳动着。 “去吧,跟着他不会埋没你。”说完轻轻一吹,白色光团从目盲老人手掌中朝着秦川的身体飘了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老人站起身,一挥衣袖,秦川的身体消失不见,身上的迟暮气息一扫而空,一股凌厉的气势冲天而起,随后双手敷在背后,衣袖微微晃动,用那空洞的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开口高声说道:“天地将变,我护道一脉秉承天地意志,将于两日后重开天地棋盘,请诸位入局落子。” 目盲老人说完,就这么站在台阶上,怪异的是明明四周没有人,但是依旧听到一声声的应答声此起彼伏的在四周响了起来。 等再无声音传来,目盲老人点点头,身体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夜深了,一阵阵寒风吹过,发出一阵阵呼啸的声音,小屋内,秦川蜷缩了一下身子,伸手盖紧了身上的棉被。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章 落子 冬日的太阳总是有些备懒,似乎并不想太早的将光明带给大地。因此冬日里的人总是有些慵懒。但秦川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起床,然后跑步,打拳,读书,将这些进行完一遍之后,便开始洗漱,吃饭。但今天,秦川做的一丝不苟,格外的认真。 因为今日便是他离开雍城的日子。 昨日,车英亲自带领一队军士,将秦川需要带到西陲之地的东西带走,信誓旦旦的向秦川保证这些东西他一定亲自护送至临垗城,并且还要在临垗城给秦川找一个合适的住所。 临垗城,是秦国边境一座很小的城池,此城虽然很小,但却是秦国边境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西邻狨狄部族,南侧与巴蜀之地相邻,与另外一座军事重镇武都守望相助。而根据车英带来的消息,他这次的路线并非从雍城出发走径直赶往临垗,而是沿着渭水河一直向西,在豖原城向北一直到临垗城。 看着地图上弯弯曲曲的路线,秦川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没有反对这样的安排,只是默默的将地图叠好放进了包裹里面。 重新检查了一下包裹,除了地图之外,一身换洗的衣服,一把秦国通用的铁钱,几块干饼,还有一块圆形的玉佩。看道这块玉佩,秦川便想到了那位老酒鬼先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它挂在了脖子里面。随后便将包裹包好,背在身后,关上屋门,转身朝着国公府外走去。 此时,天还未亮,两名侍卫早已经在国公府门外等着秦川,看着秦川出来,也不出声,就这么跟在秦川的身后。 当走到铁匠铺子附近的时候,秦川停下脚步,扭头对着身后的两名说道:“我去趟铁匠铺子,你们不用跟着,放心,我不会跑的。” 看着秦川径直走开,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反正城门没开,就算跑能跑到哪里去。 很快,秦川便出现在两名侍卫的视线中,只不过背后多了一个用黑色长布条包起来的长剑,上下两根布条将长剑绑在了他的身上,从后面看去,似乎有些怪异。 出了城门,就看到几名秦国的军士手里拿着刀剑,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为首的军士队长,上前两步,看了一眼秦川,当看到秦川背后的长剑时,眼前一亮。 “我等奉甘城令之命护送你去往西陲之地,还请公子上路。”队长说完这话,眼睛一直盯着秦川背后的长剑。 秦川没有理会军士队长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走吧。” 军士队长大手一挥,其余几名军士便分散到秦川周边。秦川看了看四周的军士,没有说话,在军士队长的带领下,缓缓的朝着西方走去。渐渐的,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甘龙披着厚厚的一件外衣站在城门上,看着秦川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缕阳光终于从东方亮起,照亮了这个安静的城池,家家户户打开了关闭的屋门,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此时的雍州城与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栎阳城,卫鞅看着窗外逐渐变得明亮的天色,放下手中的竹简,吹灭了油灯,目光也看向了西方,喃喃自语道:“这个时辰,恐怕是已经离开了吧。” 栎阳城外,车英穿着甲胄,一脸冷酷的表情看着军营里不断跑动的军士,不时高声喝骂几句。 雍城城外,岐山与雍山交界之处,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目盲老人盘腿坐在小山的山顶,手握一柄浮尘,似乎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老人身上,仿佛为老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地为棋盘,众生为子,山川为经,河流为纬。以我护道之名,开天地棋盘,请诸位入局落子,生死自负。”目盲老人低沉的声音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响起。 一位黑衣老者,端坐在一条小船上喝酒,虽无人撑船,但小船确是逆流而上。老人抬头看向西方,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的微笑,一口饮尽杯中酒,大笑着说道:“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儒门弟子当入世,以胸中学问教化天下。” 古道上,一名青衣剑客长剑负于背后,忽然勒住快马的缰绳,看着西方,大声笑道:“天下为公,我墨家子弟定要为天下太平尽一份力。” 一头黄牛在一片草地上漫无目的走着,牛背上倒着躺着一位老人,一本古籍盖在脸上,似乎是在酣睡,口中时不时说出一声声的梦语。黄牛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西方。 “道门弟子当入世修行,争得一线天机。”老人拿下盖在脸上的古籍,赫然便是那位出现在雍城酒馆内的醉酒老人。 秦国都城,卫鞅坐在案几后,认真的翻看自己修订的律法,眼神中不断露出一丝的精光。万里之外,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在辞别自己的师傅,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坚毅的神色。 “一言而为...而为天下...天下法,师...师傅,您的话...我...我记住了,我...我这就去...去找师兄。”白衣少年虽有些口吃,但依旧对着自己的师傅恭敬行礼后,便背上行囊,朝着西方走去。 “大争之世,怎会少了我兵家弟子,冲锋陷阵......”一位大将,手握兵书高声说道。 “阴阳家弟子入世修行......” “乱世将临,我医家弟子,定然要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纵横捭阖,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我纵横一脉弟子入世......” ...... 一道道声音不断在目盲老人身边响起,良久之后,老人手中拂尘挥动,一道道金光从老人身上飞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既已入局,那请诸位落子,百年风云,且看谁能笑到最后,主宰沉浮,超脱于世。”目盲老人猛的挥手将拂尘抛入半空,那柄拂尘瞬间变成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天边。 随着手中浮沉的消失,目盲老人脸上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黑色的衣衫。 老人就这么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前方,嘴唇微动,似是在低声细语。 —————— 魏国都城安邑,上将军府,庞涓的书房内始终悬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比之一般的行军地图更加的详细。 庞涓站在这张地图前,眼神在地图上不断扫视着,最终目光停留在秦国的版图上,看着秦国的版图,眼神中露出一丝嗜血的神色。 庞涓对于秦国时痛恨的,六国谋秦,本是庞涓一力促成,此事若诚,他将成为魏国霸业的奠定者,到时出将入相,不仅可以掌控魏国的军政大权,而且还能为自己正名,甚至魏国将来一统天下,他庞涓必定能青史留名。 奈何世事难料,六国谋秦失败,自己志在必得的相位也让公子卯捷足先登,这如何能让自视甚高的庞涓心中服气,于是便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秦国身上。 从那之后,庞涓便开始策划以攻打赵国为名,吸引秦国的注意力,再者公子卯与魏王的注意力都在迁都一事,对于国政少有过问,因此这件事虽有波折,但在自己立下军令状之后,魏王便对自己的想法听之任之。 攻赵事假,攻秦为真。这就是庞涓最终的目的,至于其中的种种谋划,庞涓已经计划的妥当,只等明年开春,大军出征,必定能战而胜之,一举灭掉秦国。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一章 窥探 蜿蜒的小路上,一支由七名军士与一名孩子组成的队伍正在缓慢行进着。道路两旁则是没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七名军士便是护送秦川去往林垗城的那队军士。 秦川走在队伍的中央,穿着黑色的棉衣,背上背着那柄用黑布包起来的长剑。这些军士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押送更为贴切,因为身后始终有两名军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休息时去撒尿都有两名军士陪同。 路途艰难,行进的速度非常的缓慢,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只是走了几十里的路程。而且秦国的村落都是围绕着城池建造的,距离城池越远,村落也越加的稀少。因此走到现在,附近已经很难看到村落的影子,小路四周完全被白雪覆盖。 泥泞的道路令每人脚上的鞋子都是湿漉漉的。秦川没有理会这些,因为对于没有出过雍城的他来说,四周所有的事物都是非常新鲜的。尤其是看到四周茫茫的白雪,他甚至有种在上面疯跑,然后堆许多许多雪人的冲动。然而看到四周军士看向自己戒备的眼神,他就忍住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领头的军士放慢了脚步,很快便与秦川并排前行,扭头看向秦川,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说道:“秦川公子,再向前走再走大约十里的路程,我们就走出了雍城的地界了。不如我们现在休息片刻?” 一刻没有停歇地走了几十里的路,秦川也是感觉到一丝的疲惫。于是点头答应了领头军士的要求。 领头军士挥了挥手,其余的六名军士便停在原地,一名军士开始分发干饼,秦川也被分到一块略小的干饼。一行几人便就着水吃着干饼。 领头的军士走到秦川面前,将手中的水袋递给秦川,笑着说道:“秦川公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毅力,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秦川接过领头军士的水袋,还有一丝温热的热水让秦川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就着热水把口中的干饼咽下肚子,然后将水袋递给领头的军士:“以前在国公府没有什么事情,就时常跑跑步,因此也就能坚持,估计再走一段时间,就不行了,到时候还得劳烦军士大哥帮忙了。” 听着秦川的话,领头军士大笑几声,满口答应下来。喝了口水,然后突然说道:“此去数百里之遥,秦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将包裹等交于我等,我等皆是粗人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把子力气,多背点东西不碍事的。” 听了领头军士的话,秦川眉头一挑,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包裹,摇头拒绝了领头军士好心的建议。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何时秦公子感觉坚持不住了,就告知我等,我等必定不会推辞。”看着秦川的动作军士头领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那就谢谢军士大哥了。”听了军士的话,秦川也是松了口气。 “秦川公子有所不知,我自十六岁从军,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事无数,从刚开始的不敢拿长剑杀人,到现在的身经百战,不知多少敌军死在了我的剑下。”领头军士突然发出一阵的感慨。 “军士大哥果然勇猛过人,不知现在身居何职?”秦川一边吃饼,一边问道。 听到秦川的话,领头军士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不瞒秦公子,虽然从军十载,但现在只是个伍长而已。” “这是为何?”秦川停下手中吃冰的动作,疑惑的看着领头军士。 “我祖上本是戎狄部族一个小分支的首领,早年得罪秦国军队的一位将领,因此我们部族的男儿不管在战场上立多大的功劳,杀死多少敌军,都得不到丝毫的封赏,不信秦公子可以问问其他的军士,我说的可曾有假?”领头军士声音中有些愤怒。 秦川看了四周其他六名军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愤恨的神色。 “难道你们几人都是来自一个部族?”秦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 “对,戎狄部族,岂颜部。这六位都是我们部族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他们同样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但这又如何,现在依旧是一名普通的军卒。”领头军士红着眼说道。 “军士大哥,我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们,但是我看过最新的军队法令,以后只奋勇杀敌,不但可以赏赐爵位,而且能够封妻荫子,我想凭借几位军士大哥的勇猛,只要战事来临,必定能够大放异彩。”秦川对着眼前的领头军士说道。 听了秦川的话,领头军士悲愤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不碍事,十年的军伍生涯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想象不到的事情,封妻荫子我们是不敢奢望了,只求能够用我们的军功庇护我们部族的老弱妇孺便可。” “我相信这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不知军士大哥可否告知姓名,等日后必定以礼厚报今日护送之恩。”秦川看着眼前的领头军士说道。 “哈哈,区区小事,何敢让秦公子报答,我名岂颜回。公子放心,这一路我们兄弟七人必定会誓死护卫秦公子周全。”名为岂颜回的领头军士听了秦川的话高兴的说道。 通过一番交谈,秦川与岂颜回几人的关系也变得缓和起来,并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吃过食物,秦川几人继续上路,而这次岂颜回则跟秦川并排走在了一起。 看着岂颜回高大威猛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秦川下定决心等到了临垗城一定要增加锻炼的强度。 接下来的路程便轻松了许多,岂颜回在秦川身边陪着他说话,讲述自己在军伍当中的一些趣事,还有其他军士的一些糗事,引来周围军士的一阵喝骂。 “不知几位大哥可曾娶妻,可曾有如我这般年龄的子女?”秦川也是开玩笑的对着几位军士说道。 秦川的话一出,几位军士停止说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岂颜回拍了拍秦川的肩膀,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我等军卒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已经是幸事,哪敢奢望娶妻生子。” 听了岂颜回的话,秦川收回了原本要说的话,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几位大哥不好意思,我对军伍之事知之甚少,还请几位大哥不要介意。” “不碍事,不碍事,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个婆娘,生个闺女,否则定要嫁与秦公子,哪怕做个服侍丫头也行。”岂颜回不以为意的大笑着说道。 其他军士听到这话便开始调侃岂颜回痴心妄想,就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万一生个闺女长得歪瓜裂枣的,怎么配得上秦公子。 秦川抬头看了看岂颜回,笑着说不碍事,不碍事。 岂颜回则是大笑着拍了拍秦川的肩膀,直说秦川公子好眼光,对于秦川的呲牙咧嘴视而不见。 “我跟你们说,以后整个天下都会大一统,再也没有奴隶,贫民和贵族一说,所有人都平等的生活在一起,幼有所教,劳有所得,老有所养。没有战争,没有压迫,不用为吃饭穿衣担心。”秦川看着几人认真的说道。 听了秦川的话,几名军士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秦公子,莫不是再说天上仙境?”岂颜回看着秦川,似乎有些不相信。 “哈哈,只要努力去做,我相信不管是多少世,这样的场景终将会出现,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秦川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坚定。 几名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秦川的话还是不敢置信。岂颜回听到秦川的话,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出现吗?”岂颜回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也许是因为受到秦川这番话的影响,之后的路程则是有些沉闷,除了秦川以外,所有人都在默默沉思着。 秦川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叹了口气,自己这番话若是放在后世,肯定会让人嘲笑,但是放在这个时期则无异于一道惊雷,也幸亏几名军士神经大条,否则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定自己安一个离经叛道,不守礼法的罪名。 这也是秦川为何甘愿做一个逍遥公子也不愿参与争斗的原因,他的思想始终受到两千年和平,民主制度的的影响,这是烙印到骨子深处的东西,是无论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的。 按照最初的计划,离开雍城之后,一路向西,经过棉诸城,豖原城,自豖原城转向南,最后达到临垗城。此时秦川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感觉似乎并不是朝着西方走去。 “岂颜大哥,咱们的走的方向不对吧?不是一直向西走吗?”秦川看着跟在自己旁边的岂颜回,疑惑的问道。 “秦川公子好眼力,我们的确不是朝着正西的方向走,因为那里道路不通,我们只能稍微改变一下方向,虽然多走一段路程,却是省去许多的麻烦事情。”岂颜回笑着回答道。 听了岂颜回的话,秦川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再次出声询问。突然,秦川感觉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就要朝着前面栽去,幸好岂颜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秦川的胳膊。 “秦川公子是不是累了?不行你把行李给我,我帮你背着,绝对丢不了。”说着岂颜回看了看秦川伸手的那柄长剑。 “不碍事,不碍事,我还能坚持,等找到歇脚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秦川婉言拒绝了岂颜回的好意。 “不行咱们休息一会,你初次长途行走,肯定会有诸多不适,我们却是已经习惯了。”岂颜回示意其他军士原地休息,便走到秦川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的帮秦川捏着小腿上酸疼的肌肉。 岂颜回手上的力道正好,不一会儿原本小腿上肌肉的酸痛感便消失不见。脸上露出舒服的神色,秦川感激的说道:“谢谢岂颜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哈哈,这是一位老军医交给我的手法,正是凭借着这个拿捏的手法,我们兄弟几个才能比别人跑的更快,跑的更久。若是秦川公子想学,等日后闲暇之余,我定会告知秦川公子。”岂颜回笑着说道。 “对了,秦川公子,看你身后一直背着长剑,不知是何等神兵利器,可否与我等说说,也让我等开开眼?”岂颜回一边继续拿捏,一边开口问道。 听到岂颜回的话,秦川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岂颜回看到秦川的犹豫神色,并没有让秦川为难,而是非常善解人意说道:“若是不好开口子,就当我没问,我们也是知道轻重之人。” 听了这话,秦川顿时收起犹豫的神色,开口说出了这把剑的来历,但并没有说是自己打造的,而是说花了数百金的价格从一位铁匠手里购买的传家之物。 岂颜回听了秦川的话,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而其他军士听了,眼神中露出一抹贪婪的神色。数百金,他们整个部族都没有这么多的金子。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二章 危机 听到秦川背后的长剑价值数百金,除了岂颜回之外,其他的军士眼神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 岂颜回接下来的话却将其他军士的心提了起来。只听到岂颜回发出一阵惊讶的称赞:“如此珍贵的长剑,却是不常见到,我从军多年唯独只对兵器感兴趣,不知秦川公子可否将长剑借于我一观?” 抬头看到岂颜回期待的目光,秦川心中原本是不愿意的,从刚出城门之时就感觉到岂颜回看自己身后长剑的目光有些不同,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岂颜回的要求。 “岂颜大哥,不是我不让你看,只是当初买这把剑的时候,铁匠告诉我,此剑杀气太重,不能轻易摘下,否则就会有杀身之祸,只有到临垗城之后才能摘下来。还请见谅。”秦川歉意的说道。 “不碍事,既然秦川公子有难言之隐,那我也就不强求,不如等到临垗城,秦川公子可否借长剑一观?” 听到岂颜回放弃了看自+己的背后长剑的打算,秦川也是松了口气,笑着答应道:“那是自然。” 继续再往前走了一两里,道路胖有一座山丘,山丘旁边是两间废弃的屋舍。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很久,此时天色不早,能找到这个避风的地方总是好一些,冬日的夜晚确实有些寒冷。 走到屋舍近前,三名军士去找柴火,另外三名军士去附近的寻找一些吃的东西。而秦川也帮助岂颜回开始收拾这两间屋子。 不多时,三名军士从附近找来一堆柴火,另外三名军士也拎着两只野兔走了回来。看到竟然有野兔,岂颜回大笑着跟秦川说今天有口福了,一定要让秦川尝一尝自己独门的手艺,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围着火堆,一边烤着兔肉,一边闲聊。兔肉烤好后,秦川长了一下,果然味道独特,让人回味无穷。 吃完兔肉,秦川打着哈欠,靠在墙壁上很快便睡着了。等到秦川熟睡之后,几名军士凑到岂颜回的身边,朝着秦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柄包着的长剑时,眼神中露出贪婪的目光,随后小声的说道:“伍长,那孩子睡着了,我们是不是......”说着手中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岂颜回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嘴中不断咀嚼着,眼神则是不断开始变化。抬头看了看四周军士眼神中火热的目光,叹了口气,小声的对着几人说道:“我有些于心不忍,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岂颜回的话无疑令几人眼神一滞,离岂颜回最近的一个军士急切的说道:“大哥,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想想我们以前受到的压迫,再想想我们岂颜部族上下几百口的族人,如果我们没有动手,后果......” “不要说了,让我再想想。”岂颜回对着其他人说道。 岂颜回七人是甘龙精挑细选出来的护送队伍,而且这次的任务不仅仅是护送这么简单,而是需要在离开雍城地界之后,用最残忍的手段将秦川的杀死。如果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他们部族的男子将与其他人一样可以封爵升职,不但如此,整个岂颜部将会受到甘龙的庇护,至少可以从贫瘠的西垂之地迁徙到雍城附近。 岂颜回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向秦川撒谎,他们部族确实得罪了一位大人物,导致他们部族的男子在军队中几乎是最下等的存在,死了没有抚恤,杀了敌人没有军功,总是被安排在最前方。 甘龙的条件对于一直想要将整个部族发展成为一个大族的岂颜回来说,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也因此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甘龙的要求,也就有了这次的护送。 甘武乾干的事情他都听说了,每次都是忍不住拿起长剑与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决一生死,但是想想自己身后的部族,他就将这个想法强行压在了心底,直到秦川将甘武乾打伤,他甚至偷偷在家中痛饮了几碗劣酒。 只有他自己知道,甘龙不仅要秦川的命,而且他背后的那把剑也被甘龙看中,虽然不知道是何等神兵利器,但是甘龙却是出价千金,让他将这把剑带回来,如此一来,有了这千金的资本,岂颜部族的崛起指日可待。 在岂颜回心中,对于秦川虽说没有好感,同样也没有多少的恶感,尤其是得知秦川便是击伤甘武乾的少年时,若是没有甘龙的条件,他甚至会当面感激秦川的所作所为。但是在部族的发展大计面前,这些都被他深深的藏在了心中。 但是经过这一路几十里路程的接触,看到秦川强忍着双腿的酸痛不出生,还有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岂颜回原本坚定的决心有了一丝动摇,他感觉,像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这么早的死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尤其是当岂颜回听到秦川那番人人平等,没有战争,少有所教,劳有所得,老有所养的话,岂颜回真正的动心了,他认为如果不是心怀天下之人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或许秦川公子真正的能够整个天下的人过上那样的生活。那么自己几人杀掉秦川,那么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岂颜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了好长时间,岂颜回眼神中犹豫的神色逐渐消失逐渐变得坚毅起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其他六个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盯着岂颜回,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挥剑朝着秦川刺去。 看着周围军士的动作,岂颜回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后郑重的对几个人说道:“兄弟们,为了整个岂颜部族,我很想心狠手辣一次,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岂颜回说完,看了一眼周围的军士,都看到他们脸上浮现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知道大家都希望能用秦川公子的命与他身后的长剑换取我们部族的崛起,但是大家想一想,我们入军伍十载,虽然遭受压迫,但是我们岂颜部族的男儿可曾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岂颜回声音低沉严肃的说道。 “大哥,如果我们不取了秦川公子的命,我们整个部族老弱妇孺的命就不保了啊!”一名军士双眼通红的看着岂颜回。 岂颜回顿时感到一阵语塞,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秦川公子与我们这些粗鄙之人不同,他是一个有大毅力,大气运的人,他的命比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诸位兄弟,我承认当初我是猪油蒙了心才答应甘城令的命令,此事过后,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各位兄弟。” “大哥,不可。” “大哥,三思啊。” ...... 就在其他人劝说岂颜回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弱的军士,红着眼,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朝着秦川砍了过去。 “老三,住手。”岂颜回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一把夺过军士手中的长剑,然后一脚踹在那个瘦弱军士的肚子上。 那个瘦小军士捂着肚子,红着眼看着岂颜回,“大哥,我家娃才两岁......” 听到这话,岂颜回收回了即将踢出的一只脚,蹲下身,将那名瘦小的军士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老三,你可知秦川公子将甘家那个魔王重伤,救了多少军中死去兄弟的妻女,你可知为你挡了一剑最后死去的二瘸子兄弟,一家老小都被甘家魔王折磨致死。还有吴家老二,强撑着一口气将你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他家老父与儿子被甘家魔王堆了雪人,当街一剑刺死。而你现在要杀死为他们出头的秦川公子......” 那个军士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兄弟们,我们岂颜部族虽然弱,但是恩将仇报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岂颜继续开口说道。 其他军士也低下了头,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岂颜回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中则是松了口气。 咻咻咻,几声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透过窗户射入了屋子。 “有敌人,小心箭矢。”岂颜回抽出身上长剑大声的说道。 其他几人纷纷找地方躲避,但这几屋子本就破旧不堪,因此根本不能抵挡射进来的箭矢。 突然一根箭矢穿过墙壁飞快的朝着靠在墙角睡觉的秦川飞去。距离秦川最近的那名身材瘦弱的军士没有犹豫一个闪身挡在秦川面前,箭矢噗的一声,便穿过他的胸膛。 也许是白天走的路太多了,因此秦川睡得很死,直到岂颜回那声大叫,才将他从睡梦中吵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瘦弱的军士口吐鲜血,缓缓的倒在了自己身边。 “老三......”岂颜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秦川一下便精神过来,没等看清发生的事情,只感觉有一个大手拽住自己的脚,自己身体便离开了刚才的地方。 咻咻两声,两根箭矢钉在了刚才的墙壁上。 “秦川公子,有敌人,赶紧到我身后来。”岂颜回面露急色的朝着秦川喊到。 顾不上问明原因,秦川身体一骨碌,便到了岂颜回的身边,急忙起身,躲在他的身后。 “岂颜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川有些心惊的看着岂颜回。 “遇上袭杀了,秦川公子小心些,跟在我身后,一会儿我们一起杀出去。” 秦川点点头,一股肃杀的气息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三章 拔剑 箭矢不再射入房屋,而屋内的几人并没有动身,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箭矢继续射入屋内。过一会儿周围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除了秦川之外,其余的军士都是久经战阵,听到这个声音,很快就明白这两间屋舍恐怕已经被包围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岂颜回的身上。 感受到几人的目光,岂颜回叮嘱秦川一定要跟紧自己,随后一个箭步朝着屋舍外面冲去,其他几名军士也跟着岂颜回的脚步朝着屋舍外面冲了出去,秦川被两名军士抓着手臂,也出了屋舍。 冲到屋舍外面,就看到一群蒙着面,手里拿着长剑的黑衣人,将两间屋舍围了起来。为首的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双手环胸看着从屋舍里面冲出的几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袭击大秦军士,就不怕惹来报复吗?”岂颜回大声的对着领头的黑衣人说道,话音透露着大秦军士的自傲。 黑衣人男子听了岂颜回的话,嗤笑一声,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开口说道:“岂颜回,事到如今,还是束手就擒把,没有人回来就你们的。” 听着黑衣男子的声音,岂颜回脸色一变,震惊的说道:“你是甘家的护院头领,甘如虎。” “哈哈,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能听出我的声音,但是这又如何,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名为甘如虎的黑衣男子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 甘如虎,雍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手,甘龙府邸的护卫头领。 “是甘城令的意思?”岂颜回依旧盯着一身黑衣的甘如虎问道。 “岂颜回你竟然违背太师的命令,幸好太师早有远见,让我等看着你,若是你乖乖完成任务,还能留个全尸,可惜了,现在不仅你们要死,你们整个岂颜部族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甘如虎声音冰冷的看着岂颜回。 “难道,太师一直不曾相信我等?”岂颜回有些不敢相信。 甘如虎哈哈大笑两句,鄙视的看了岂颜回一眼,说道:“戎狄蛮族,岂能完全相信,况且,秦川公子死也要找个合理借口不是.....怪就怪你们太傻,竟然为了一个孩子放弃整个部族性命,我都有点为你们的部族感到可惜。” 听了这话,岂颜回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什么跟其他人一样封爵升官,什么庇护整个岂颜部族,这些都是甘龙让自己死心塌地谎言而已,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 想到这里,岂颜回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兄弟们,又到了拼命的时候,诸位可愿随我一战?”岂颜回抽出手中长剑,大声的说道。 “秦军,死战。”剩下的五名军士异口同声的说道。 秦川站在最后,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通过岂颜回与黑衣男子的对话,他也隐约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岂颜回是准备杀自己的,但是不知为何没有动手,而黑衣人则是甘龙布下的后手,如果岂颜回得手,那么就杀光他们,用他们的尸体向卫鞅,向国君交差。如果失手,就由他们完成对自己的袭杀。 当真好算计。秦川心中默默的想到。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将自己挡在身前的岂颜回几人,以及刚才为自己挡了一箭的军士,随后伸手抚摸了一下背在身后的长剑。 每逢战事,秦军必死战不退。这是刻在每一位军卒骨子里的东西。 岂颜回几人的话似乎对黑衣人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很快,领头的甘如虎大喝一声,便朝着岂颜回冲而来过来。 瞬间,双方便交战在一起,喊杀声,金铁交际的声音不绝于耳。岂颜回几人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军士,几人配合熟练,攻防进退之间很快便将几个黑衣人击杀,而秦川则是被几人挡在了身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岂颜回一方的几名军士也出现了一丝疲态,就在这时,甘如虎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秦川身边不远处,长剑闪着寒光朝着秦川飞快的刺来。 秦川赶紧后退,此时却有一名军士,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剑挥动,与甘如虎的长剑撞击在一起,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那名军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甘如虎却是得势不饶人,继续对着那名军士出剑进攻,面对甘如虎凌厉的进攻,那名军士连连后退。 岂颜回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只是附近的黑衣人太多了,拖住了他的身形,只能加大手中长剑的力度,争取快点结束这边的争斗,因为他知道,那名军士不是甘如虎的对手。 解决了一名黑衣人,眼角朝着秦川所在的方向一撇,只见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刺入了那名军士的胸膛。 “老五...”岂颜回大吼一声,用力的击退一名黑衣人,身形一闪,便来到秦川身边,挥动手中的长剑朝着甘如虎砍去。 甘如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手中长剑一抽,身体朝着旁边一闪,岂颜回的长剑便从眼前快速的砍下去,就在此时,甘如虎挥动手中长剑,朝着岂颜回手中的长剑砍去。 另外一边,另外几名军士被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一起,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此时岂颜回根本无法分心帮助,甘如虎不愧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仅仅几次对攻,他就已经感觉出甘如虎不管是力量还是反应都在自己之上。 秦川看着两拨人战斗,岂颜回还在苦苦支撑,而另外四名军士已是人人身上带伤,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对于几人的心思并不是很喜欢,但是看到几人凄惨的模样,秦川还是决定出手试一试,那套旋风锤法,以及身后的长剑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缓慢的朝着四个军士的方向开始挪动脚步,很快就来到几人不远的地方,这时两个黑衣人突然朝着秦川冲了过来。 “小子,受死把。”其中一人高喊一声,朝着秦川冲了过来。 黑衣人的喊叫声顿时令那四名军士一惊,一位军士不顾身上的伤,用力劈开一道缝隙,准备前去保护秦川,就在此时一柄长剑从他的后心穿过,那名军士不顾身上的伤,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秦川喊道:“秦川公子,赶紧跑...赶紧跑。”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秦川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愧疚,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即加快脚步朝着那名黑衣人冲去,嘴中却对着另外几人喊着:“不用管我,专心应敌。” 低头躲过黑衣人的长剑,秦川凭借着身体的灵活,躲到黑衣人的身旁,一拳狠狠的打在黑衣人的腰眼上。 黑衣人吃痛之下,嘴中发出一声惊呼,忍着疼痛,继续挥动长剑朝着秦川砍来。看着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秦川一边躲避,趁着黑衣人不注意,一脚踢在了下体致命之处。 黑衣人吃痛之下,捂着致命之处,蜷缩着倒在地上,而秦川则是冷着脸,捡起地上的长剑,狠狠的刺进黑衣人的胸膛。而黑衣人轻哼一声,身体一阵抽搐,便失去了知觉。 “好样的。”岂颜回看到秦川的动作,大声赞叹。 甘如虎则是深深的看来秦川一眼,大吼一声,加快了攻击速度。 扔掉手中的长剑,秦川朝着另外一名黑衣人跑去,临近黑衣人,身体突然开始旋转,在黑衣人吃惊的同时,一拳砸在了黑衣人的肚子上。 巨大的疼痛令黑衣人冷汗直冒,没等黑衣人缓过劲来,秦川的拳头又打在他的腿上,只听一声咔嚓的细微响声,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嘴中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倒在了地上。秦川则是重复刚才的动作,一剑刺入黑衣人的胸膛,脸上泛着冰冷的神色。 凭借着身体的灵活性与突如其来的大力,秦川快速的解决了两个黑衣人。而此时,仅有一名军士还在苦苦坚持着,而身上已几乎全是伤口。 “小心...”岂颜回大声提醒道。 秦川抬头,又一个黑衣人朝着秦川冲了过来,而此次则是有了一丝戒备,并未让秦川近身,只是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速战速决,小心节外生枝。”甘如虎在挡开岂颜回一击之后,对着其余的黑衣人大声的吼道。死了十几个人,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抓不住,这让甘如虎心中有些气愤。 “受死吧...”甘如虎大喝一声,举起长剑朝着岂颜回砍去。岂颜回严阵以待,但是没等来甘如虎的攻击,只感觉腹部一痛,低头一看,一柄飞到插在自己的肚子上。 “有毒...”岂颜回踉跄几步,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哈哈,暗器才是我最擅长的。受死吧,不用多久,你便会毒发身亡。”说着不再理会岂颜回,转身看向秦川。 最后一名军士也倒在了黑衣人的剑下,七八个黑衣人朝着秦川走了过来。 “秦川公子,赶紧跑,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岂颜回摊坐在地上,声音变得非常的虚弱的说道。 看着之前还一起聊天吃兔肉的军士,即使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太单纯又如何,始终是没有对伤害自己,如今为了保护自己将命丢在了这里。 第一次,秦川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 “你们...你们都要死。”秦川红着眼睛,缓缓的解开一直绑在身上的布条,从黑色的包裹当中,抽出一柄浑身赤红的长剑。 “就算入魔又如何,我今天就要出剑,斩尽眼前不平之事。”秦川心中想着。 似乎是感受到秦川的心意,那柄赤红的长剑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甘如虎看到那柄赤红色的长剑,浑身汗毛乍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在他的心头。 “一起上。”甘如虎大吼一声,一马当先的朝着秦川冲去。 看着甘如虎冲了过来,秦川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举起长剑,轻轻挥下。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四章 一人一剑,向南而去 秦川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握着手中赤红色的长剑,轻轻的向前挥去。看到赤红色的长剑,甘如虎顿时汗毛炸立,一股寒意突然从背后升起。 赤色长剑挥动的速度很慢,但是甘如虎却是清晰的看到赤红色长剑上一闪而逝的寒光。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力的挥动手中的长剑,抵挡秦川的进攻。 噗嗤一声,赤红色长剑如同切豆腐一般,不但将甘如虎手中的长剑斩断,还斩断了他的身体。 “怎么可能......”甘如虎口不可置信的说着,随后身体便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他的黑衣人则是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只看见一道红光闪过,甘如虎的身体便被斩成了两截。惊骇之下,愣在原地。 秦川脸上泛着红光,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几个黑衣人,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赤红色长剑。 那几个黑衣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真是太诡异了,因此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朝着远处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等到那几名黑衣人走远,秦川的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从最终吐了出来,脸色则变得无比的苍白,猛地将赤色长剑扔到地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长剑有灵,在你没有能力完全掌握这把剑之前,不要轻易动用,否则小心小命不保。”铁匠在将长剑交给他的时候,只叮嘱了这么一句。 浑身的酸疼刺激着秦川的神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赤红色长剑,秦川的心中感到一阵的心悸。对于铁匠的话他原本是不信的,什么长剑有灵,不过是一把红色的长剑而已,但是现在他信了。 在原地休息了一下,这才勉强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的朝着不远处的岂颜回走了过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岂颜回的眼中,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但是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 现在的他深受重伤,而且中了毒,已经奄奄一息,之所以强撑着,就是有几句话想要告诉秦川。 “秦川公子,没想到我们都小看了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在下佩服。”岂颜回脸色苍白,声音虚弱的说着。 “岂颜大哥,你怎么样?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些出手......”秦川走到岂颜回的身边,一下便摊坐在他的身边懊悔的说道。 “不,秦川公子是我们对不起你,不应该起贪念,落到这个境地,是我们咎由自取,还请公子不要自责。”岂颜回看着秦川说道。 秦川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岂颜回制止,脸色认真的说道:“我命不久矣,有几句话请秦川公子一定要记住。” “岂颜大哥,你说,我听着便是。”秦川看着岂颜回虚弱的样子,心中有些悲痛的说道。 “小心甘龙,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我们兄弟虽然听命于甘龙,但是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请秦川公子一定不要介意。”岂颜回咳嗽两声,强忍着脑袋中的眩晕感,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骨片制成的狼头,塞进秦川的手中。 “秦川公子,这是我们岂颜部族族长的信物,到了临垗城,拿着它找一个独眼的竹匠,以后岂颜部将唯公子的命是从。” 听着岂颜回的话,秦川眼中含着泪,连忙摇头。 岂颜回剧烈咳嗽两声,一丝鲜血顺着嘴留了下来,看着秦川,继续说道:“都是一些老幼妇孺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公子若是不嫌弃,还望照拂一二,让我岂颜部族不至于灭族。” 看着岂颜回眼神中期待的眼神,秦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随即便重重的点点头,坚定的说道:“秦大哥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佑岂颜部族。。” 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岂颜回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拉着秦川的手,眼神逐渐开始涣散,嘴中低声的说道:“秦川公子...你说的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真的...真的存在吗?我...我好想...好想去看一眼...” “岂颜大哥,岂颜大哥....”秦川流着泪大声的呼喊着只是任凭他如何呼喊,岂颜回再也没有回应。 黑夜中,秦川跪坐在岂颜回旁边,放声大哭。泪水模糊了眼睛,一幕幕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的闪过。 虽然才认识不过一天的时间,虽然他们刚开始对自己没怀着好意,但是那又如何,面对危险,他们用他们的身体保住了自己的命。 良久之后,秦川停止了哭泣,用衣服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郑重的对着岂颜回的尸体说道:“岂颜大哥,你放心,这样的世界一定会出现的。” 随后,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到那把赤红色的长剑面前,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最后还是拿起那把剑,将它放入剑鞘当中,重新用黑布包裹好,紧紧的背在了身后。 随后,秦川用了一夜的时间,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将几名军士的尸体放进大坑中埋好,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天色已经变亮,秦川在坟包前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一人一剑,方向却不是向西,而是向南。 ———————— 卫国,在所有诸侯国中是非常小的一个国,但这个国却是人才辈出,不仅有帮助魏国大兴的吴起,还有近几年名声鹊起,在秦国官拜大良造的卫鞅等到,都是卫国之人。虽然国小,但是每一位卫国人身上都流露出一股不一样的自傲。 卫国的自傲是来自骨子里的。“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说的就是卫国的朝歌城,这里是殷商时期的都城,武王克商之后,商朝的贵族都聚集到了这里,自然带来了商朝的民风。卫国商旅众多,虽然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但是却令他们对于各国都非常的了解,而且卫国人的富裕是其他国家不能比拟的。虽然商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不高,但是金钱的作用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虽然经历了上一次的战乱,朝歌城已经不是卫国的都城,但是依旧有来来往往的商人拉一车车的货物不断奔波着。商人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商机,哪怕是在战争时期。 朝歌城内,一位胡子花白,身穿白衣的老人拉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朝着城外走去,小丫头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一只手紧紧的拉着老人的手,另一只手,握着一串糖葫芦,正在认真的对付上面的红色的山楂。 小丫头一脸陶醉的将红色的山楂从竹签子上咬下来,放在嘴中不断咀嚼着,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身边的老人,嘴中含糊不清的问道:“爷爷,我们这是去哪?你不是说要来这里找一个人,找到了吗?” “哈哈,糖葫芦,可还好吃?”老人和蔼的看着小丫头。 听到这话,小丫头猛的松开老人的手,将糖葫芦赶紧藏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神色看着老人,随后不情愿的将糖葫芦从背后拿出来,仔细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个头最小,粘糖最少的山楂,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山楂从竹签上拔下来,放在手心,一脸心疼的说道:“给你,就知道抢我的糖葫芦。” “哈哈,爷爷是那样的人吗?”说完却是伸手从小丫头的手心中拿起那个山楂放进嘴中,眯着眼,一脸陶醉的咀嚼着,嘴中还发出一阵吧嗒嘴的声音。 小丫头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老人。很快,老人便将那个嘴中的山楂吞入腹中,扭头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则是快速的将糖葫芦藏在了身后,撅着嘴,怒气冲冲的看着老人说道:“爷爷,没有了,都被雪儿吃了。” 老人则被小丫头的样子惹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伸出手,拉着小丫头继续朝着城门外走去。 小丫头名叫雪儿,据老人说是在一场大雪中被老人捡到到,从此便跟着老人浪迹天涯。前一段时,老人突然说要来卫国访友,于是他们爷孙两人便出现在了卫国的朝歌城。 出了朝歌城,又走了几里,老人终于停在了一片胡泊的旁边。而此时名为雪儿的小丫头则是趴在老人的背睡着了。 “哼,多少年了,还是当年那个破阵法,难道真的以为能挡得住我?”老人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背着雪儿在湖边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之后一步便迈入了湖水当中。 没有落水的画面出现,在老人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个山谷,山谷周围被分成一块一块,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这些花花草草中间有一条小路直通山谷的入口。 老人原本半眯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嗤笑一声,迈开脚步就这么朝着谷口走了过去。老人走过的地方,不断有一两株花草瞬间变得枯萎起来。 “哈哈,我当是谁能破了我的镜花水月与花草大阵,原来是你这个老骗子啊。”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谷口,双手负后,笑眯眯的看着老人。 “老怪物就是老怪物,都一把年纪了,还是把自己整的这么年轻,为老不尊。”老人走到谷口,依旧一脸鄙视的嘲笑道。 “我说老骗子,多年不见,你不能一见面就骂人,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这是青春永驻,你懂个屁。”中年人一本正经的反驳着。 这是雪儿从老人背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陌生中年男子,疑惑的对着老人说道:“爷爷,这位大叔是谁啊?” 听到雪儿的话,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中年男子刚刚还得意的神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他与老人是同一时期的人物,要是论辈分他还要比老人高上那么一点点,此时被一个孩子喊做大叔,那岂不是比老人辈分还小。但是总不好跟一个孩子发火,于是最终不断安慰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雪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一个哈哈大笑,一个闷声不语。 “他们一定是傻了。”雪儿在心中默默想到,脸上则露出一个同情的神色,看着中年男人。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五章 药王谷 谷口,白衣老人背着名叫雪儿的小丫头哈哈大笑,对面样貌英俊的中年人则是脸色古怪。良久之后,中年男子轻咳一声,对着老人问道:“老骗子,说吧,你到我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老人拍了拍身后的小丫头,笑着对青年男子说道:“给你送个徒弟。” “老骗子,你不是不知道我药王谷已经封谷了,再说我这一脉从来都是一脉单穿传,传男不传女。这个要求答应不了。你还是请回吧。”中年男人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怎么,不请我去你的药王谷看看?”老人背着雪儿,眼睛却看向男人身后的山谷。 听到老人要进入山谷,中年男子脸上抽搐了一下,对于这个老人雁过拔毛的风格他可是太了解了,要是让他进入自己的药王谷,那些自己视若珍宝的花花草草不都得遭殃。因此男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有什么话在这说就好。谷中简陋,就别去了。” 白衣老人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嘀咕了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小气,一点长进都没有。”随后便让雪儿从自己背上下来。蹲下身,指着中年男子说道:“雪儿,这是爷爷给你找的师傅,以后你就跟着他学习本领好不好?” 雪儿看了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老人,突然扑到老人的怀抱中,声音委屈的说道:“爷爷是不要雪儿了吗?我不要师傅,我不要离开爷爷。” “老骗子,我可没答应收这个小丫头做徒弟啊,你可别乱说。”中年男子赶紧打断老人的话。 老人摸了摸雪儿的头发,站起身来,对着中年男人说道:“谷桑,当年你偷看公孙剑舞洗澡我可是没跟别人说。这么大的交情,难道不能让你破例一次。” “滚蛋,老骗子,你说说这么些年你用这个借口骗了我多少东西,现在还用这个理由,横竖都是一刀,你要是不要脸就去告诉公孙家那个母老虎。他能奈我何?”中年男子一脸不屑的看着白衣老人。 “哎,现在天下大势已经变了,战事将起,生灵涂炭,你再如此敝帚自珍,小心你药王谷这一脉断绝,我这是为你的传承考虑,你怎么就如此不识好歹。”白衣老人忧心忡忡的劝说道。 “哼,你怎么知道我药王谷一脉敝帚自珍,传承断绝,老骗子,天下大势跟我有毛的关系。少给我假惺惺的悲天悯人。再者就算战事将起又如何,我就不信有人能打到我的药王谷。”中年男子依旧不为所动。 “哦?这么说,你是找到传人了?不行,让我算上一算。”说着另外一个手开始不断掐动。 “奇怪,怎么掐算不到。”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疑惑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不信你能找得到。”中年男子幸灾乐祸的看着白衣老人。 老人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谷桑,叹了口气,扭头对着雪儿说道:“雪儿,将你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给你师傅看一看。” “我才不要让他做我的师傅。”雪儿撅着嘴,但还是从衣领里面拽出一块用红绳串起来的白色的玉佩,摘下来,不情愿的递给白衣老人。 “谷桑,你可识得此物?”白衣老人将玉佩放到手中,笑眯眯的对着谷桑说道。 谷桑原本并不在意,用眼角扫了一眼,当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脸色大变,伸手一把便将玉佩夺了过来。 将玉佩放在手中,轻轻抚摸略带温热的玉佩,谷桑的脸色色变得温柔起来,低声喃喃自语说着:“没错,是她的东西,是她的东西,绝对错不了。” 雪儿拉了拉老人的衣服,小声的问道:“爷爷,这个大叔莫不是傻了?”雪儿的话,引来老人一阵哈哈大笑。 谷桑却是没有理会两人,只是不断抚摸着这块玉佩,过了良久,才一脸不舍的将目光从玉佩上移开,走到雪儿面前,将玉佩重新带在雪儿的脖子上,微笑着问道:“咳咳,你叫雪儿?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我要跟着爷爷。”雪儿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老人的大腿。 谷桑也不生气,慈爱的摸了摸雪儿的头,然后站起身,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的目光看着老人问道:“雪儿难道是......” 白衣老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现在怎么样了?”谷桑眼神中充满了激动的神色。 “生死不知,我也掐算不到。”老人脸上也浮现一丝悲伤的神色。 听了老人的话,谷桑脸上不断变化,随后对着老人说道:“将雪儿交给我吧,我定会倾囊相授。” 老人嘴角微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而谷桑的脸色则是不断变化,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谷桑点头,老人重新变得笑眯眯起来,对着谷桑打趣道:“你们药王谷不是一脉单传?不是传男不传女?那好,我这就带着雪儿离开。” 听了老人的话,谷桑顿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伸手指着老人骂道:“你要是敢带走雪儿,我跟你拼命,老骗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趁火打劫是不是,从此以后,你我割袍断义,他奶奶的。” 雪儿看着谷桑缩了缩身子,躲到了老人背后。 看到雪儿的动作,谷桑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微笑着看着雪儿。 老人则是将雪儿拉到近前,对着雪儿说道:“雪儿乖,跟着叔叔学本领,爷爷呢,有些事情需要去办,等爷爷办完事,就来这里看雪儿好不好?” 听到老人真的要走,雪儿的眼睛顿时红了,含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重重的点点头,哽咽的说道:“爷爷放心,我一定跟着叔叔好好学习本领,但是爷爷要早些回来看雪儿。” 对于雪儿的懂事,老人非常的欣慰,拉着雪儿的手指着谷桑说道:“雪儿,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傅了,来给师傅磕头见礼。” 雪儿到是没有拒绝,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对着谷桑喊道:“雪儿见过师傅。”谷桑却是一副高人风范的受了雪儿的一拜,然后将雪儿拉到自己身前,从怀中掏出一截拇指大小的椭圆形木块,然后对雪儿说道:“这是为师的拜师礼,将它放在身上,保证雪儿百病不侵。” 椭圆的木块通体乌黑一看便知不是凡物。雪儿拿在手中反复看了许久,越看越喜欢,随后扭头对着老人说道:“爷爷,这木头真有这么神奇?” 老人看到白雪手中手指大小的木头,混浊的眼睛一亮,随后笑眯眯的对着谷桑说道:“当真不让我进谷一观?” 谷桑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将雪儿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老人,口中变的不客气的说道:“老骗子,不要逼我跟你翻脸。” “那算了,就是雪儿手中的木块给我来个十根八根的,做成牙签,没事了可以剔剔牙,老喽,牙口不好了。”老人混浊的眼神盯着雪儿手中的木棍。 雪儿则是快速的将木棍藏在了背后,谷桑一脸气愤的指着老人,眼看就要开骂。 老人则是哈哈大笑几声,捋了捋胡子,对着雪儿摆摆手,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看着老人消失,谷桑松了口气,而雪儿则是有些不舍。 “大叔,你说我将木棍给爷爷,他会回来吗?”雪儿委屈的看着谷桑。 “放心吧,你爷爷肯定会回来的,雪儿这么乖。”谷桑轻声安慰着。 突然雪儿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噜的声音,原本委屈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道:“大叔,我饿了。” “叫师傅。”谷桑佯装严肃的看着雪儿。 “知道了,大叔师傅。”雪儿笑嘻嘻的说道。 谷桑一阵无语,拉着雪儿走进谷中,随后谷中便传来雪儿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谷桑一阵阵心疼的叫喊声。 老人从药王谷出来,笑眯眯的摇摇头,口中则是唏嘘不已。随后漫无目的在山路上走走停停,突然老人停下脚步,眯着眼看向西方,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呦,那把剑终于是出来了。看来有些人终于是按捺不住要下注了。也好,就让老头子将这潭水彻底的搅混,看看还能引出多少的老王八。”说完,身体微微一动,便出现在极远之随后很快身影便消失不见。 ———— 秦川拄着一根木棍沿着山路不断向前走去,此时他已经走了一上午的时间,脚下的鞋子已经有些破损,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要复仇,为那几位死去的军士,为了岂颜回,为了让他们能够瞑目,也为了能够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现在回想起昨夜的袭杀,岂颜回与其他的军士完全有能力突围,但是却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的命,因此秦川心中有一股怨气,他要发泄,找甘龙复仇不可能,但是可以去陈仓城。 陈仓城背靠陈仓山,四周土地肥沃,是秦国重要的产粮之地,虽然不再是秦国的都城,但是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 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有甘龙家族一个非常小的分支。秦川决定拿这个小家族开刀,也让甘龙这个老匹夫付出一些代价。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川再次改变了行进的方向,由南转向西南,朝着陈仓城走去。但是仅仅是走了一上午的山路,便让秦川感觉到浑身酸痛,再加上昨日晚上的伤势未愈,令秦川弱小的身体脚步轻浮,脸色苍白。 停下脚步,坐在地上,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从怀中掏出一块干饼,用力咬下一块,就着水袋里的冰水,慢慢咀嚼着,过了一会儿,等干饼在嘴中被水泡软了,这次艰难的咽了下去。 看了看天色,已过了正午,秦川依旧冷着脸,将干饼小心的放进怀中,拄着手中的木棍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前进。在夜晚来临之前,他要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否则冬日夜晚的冷风,绝对能将他冻成冰棍。 刚站起身来,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秦川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六章 半截村 秦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隐约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但任凭他如何的奔跑,都触摸不到那道身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模糊的身影,流着泪。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黑黄色的屋顶,身下是硬硬的床板,侧头则看到一位拄着一根木棍坐在对面的瘦小老人,看到秦川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这是哪里...我还活着...”秦川虚弱的低声说着。 “娃子好强的毅力,竟然活了过来。”老人说了句,便起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似乎是去喊人,因为秦川模糊的听到了老人在屋外大声叫喊的声音。 不一会,一个身体肥胖的妇人,端着一个陶碗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床前,看着睁开眼睛的秦川,脸上也露出一抹喜色。将秦川从床上扶起来,靠在墙上,将手中的陶碗递到秦川的面前。 “娃子,能自己动手吃饭不?”妇人操着秦国土话问着秦川。 秦川自然是能够听明白妇人的话,刚想伸手接过陶碗,但是却是发现浑身上下酸疼的用不出一丝的力气,于是看着妇人摇了摇头。 “这娃子莫不是个哑巴。”妇人说着却是将陶碗递到了秦川的嘴边。 看着陶碗中黑乎乎的粘稠状的东西,秦川闭着嘴,刚想摇头拒绝,只见妇人一把捏住秦川的下巴。吃痛之下,秦川下意识的张开嘴,陶碗中的东西便被妇人倒入了秦川的口中。 有点酸还有点苦,反正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很快,陶碗中黑乎乎的粘稠状的东西被秦川吞到肚子当中,苦着脸看着妇人。 “娃子知道个啥,里面有好几种药草,一般人我可舍不得给他吃哩。”看到秦川吃完,妇人非常高兴的说着。 “谢谢...”秦川艰难的从嘴中吐出两个字。 “呦,娃子不是哑巴呐,那么客气干啥子,吃了我的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妇人扶着秦川重新躺在床上。 “真是个俊娃子。”妇人笑眯眯的夸赞道。将秦川身上的破被子盖好,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秦川看着黑黄色的屋顶,愣愣出神,他只记得自己吃完干饼想要继续赶路,随后便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随后,秦川心中一惊,伸手在身上一阵摸索,玉佩还在身上,但是那柄长剑确是没在,刚想起身,扭头就发现那柄长剑安静的放在屋子的墙角,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刚才吃下的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仅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体就有些暖呼呼的感觉,一阵困倦之意涌来,秦川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等秦川再次醒来,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油灯泛着微弱的光。此时的秦川感觉到浑身的舒爽,抬了抬手,虽然还是有些酸痛,但是却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刚想起身,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娃子醒了,感觉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好点了。” 秦川坐起身,刚想下床对老人行礼感谢,却是被老人制止,说是山沟沟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秦川能够活过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非常高兴。 于是秦川便向老人询问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老人则是一脸的唏嘘,直夸秦川运气好。村里正好有人出村办事,回来时正好遇到躺在雪地里的秦川,于是便将他背了回来。 听了老人的话,秦川也是感到一丝庆幸,冰天雪地,若不是有人将自己带到这里,恐怕此时自己已是一具尸体了。 再次对老人说了声感谢,秦川开口对着老人问道:“老人家,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喽,再睡一晚上,就能下床走路了,娃子身体可以,恢复的挺快。”老人看着秦川,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说完这些,老人便起身去另外一间屋子睡觉去了,秦川躺在床上,不一会便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秦川是被饿醒的,刚起床就看到床边放着一个陶碗,陶碗里面则是野菜混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糊糊。也许是饿了的原因,虽然看着并不好看,吃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反正秦川是狼吞虎咽的将陶碗的东西吃完。 打了个饱嗝,秦川从床上下来,朝着屋子外面走去,走到屋外就看到老人坐在一个木桩上晒着太阳。 “呦,娃子起来了,吃了陶碗中的饭了没?”老人关心的看着秦川。 “老人家,吃完了。”说完便郑重的朝着老人行了一礼。 老人则是笑着摆摆手,连连说不用这么客气。 “娃子好胃口,来,跟我说说话。”老人指着身边的木墩说道。 秦川也是笑了笑,走到老人身旁,坐在了老人家的身边。 “老人家,这里是哪里?”秦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山沟沟里的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名字,不过大家都叫这个村子半截村。”老人微笑着说道。 在秦国村庄都是成为里,但是私下里人们还是会成为某某村。但是叫半截村却是秦川闻所未闻的事情。 看到秦川脸上疑惑的表情,老人哈哈大笑两声,笑着说道:“这里的人不是老弱妇孺,就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伤兵,每个士兵都是缺胳膊少腿,残缺不全的,时间长了就喊作半截村了。” 秦川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难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参过军?” “那可不,半截村的人都曾参军入伍。”老人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随后又变得落寞起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情,随后叹了口气说道:“能活着回来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即便养好伤也提不起抢,杀不了敌了。” “老人家,那这些人可有封赏?可有当地的官府发放的抚恤,可有功劳在身?”秦川看过卫鞅的法令,因此才疑惑不已。 “哪有什么封赏抚恤,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封赏了,再说以前杀敌哪有什么功劳,功劳都被当大官的将军领走了。”老人脸色平静的说着,仿佛是再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秦川对于军队上的黑暗略有耳闻,但是真正听到老人的叙述之后,对于军队的黑暗却是有了一丝真正的了解。 “那老人家可曾有怨言?”秦川开口问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生为秦国男儿,上阵杀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有杀过敌人的男人怎么能成为秦人。怎么会有怨言。”老人正色的说道,随后看向秦川,问道:“娃子,你可知秦军为何能够令其他国的人谈之色变?” “为何?”秦川好奇的问道。 “每次大战,秦军必定死战,不会有军卒后退,也不会有军卒投降,就算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会对敌人发动冲锋。”老说着身上流露出一丝肃杀之气。 感受着老人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秦川肃然起敬。秦人尚武,不仅是因为秦国常年征战,更是因为秦人骨子里那股视死如归死战不退的气势。 “娃子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老人眯着眼,看着愣愣出神的秦川问道。 听到老人的询问,秦川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听老人说了,忘了介绍自己了,于是对着老人说道:“老人家,我叫秦川是从雍城来的,要到陈仓城去一趟,找个人,办一些事情。” “呦,娃子太小能办什么事情,也不知你家大人是安了什么心思,不怕你半路被野兽吃了。”老人一脸唏嘘的说道。 “老人家,不妨事,我有长剑傍身,寻常人伤不了我的。”秦川笑着对老人说道。 “娃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等再长大些,就能上阵杀敌,现在军队已经变了,杀敌有功,不仅能册封爵位,还能得到赏赐,庇护一家老小,可是比以前好太多了。”说道这些老人也是非常开心。 “恩,长大了我一定上阵杀敌,做大官,给老人家盖个大大的房子。”秦川也是附和着老人说道。 听秦川这么说,老人顿时非常的高兴,对秦川也变得热情起来,不断的夸赞着秦川不但样子俊俏,而且本领高强,以后肯定能做个大官。 谁说人老了就糊涂了,这不都挺精明的吗,秦川在心中想到。 “娃子,年纪轻轻的不要有那么多的心事,这样不好,小孩子嘛,要开心,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老人突然话锋一转,一脸郑重的对着秦川说道。 秦川心中大惊,难道老人知道些什么事情,秦川的眼神顿时变得戒备起来。 “哈哈,娃子不要疑心,我只是见你眉心紧皱,似乎有心事罢了,与我说上一说?”老人对着秦川解释道。 听了老人的话,秦川心中松了口气,犹豫了片刻,但是看到老人眼神中关切的眼神,不忍隐瞒,但是又不想欺骗老人,想了想,便开口问道:“老人家,可否请教个问题?” 老人点点头,示意秦川说下去。 “我有一个长辈,为了保护我被一个大官所杀,所以我想报仇替那个长辈报仇。”秦川面露悲痛的说道。 老人混浊的眼睛看了秦川一眼,开口对着秦川说道:“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老人的话令秦川精神一振,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老人的话继续传来:“战场上杀敌,你死我活,是为了国,为了家。因此杀了也就杀了,同样死了也就死了,因为有值得我们去杀人,去送死的理由。同样的你的长辈为了你被人杀死,那是因为他们认为你而死是值得的,就像士兵为了将军去死,是天经地义,最简单的道理。” 老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顿了一下,让秦川消化一下自己说的话,随后看秦川不说话,则又开口劝道:“报仇可以,但是你现在去不是送死嘛,那么你的那些长辈不是白死了?” 老人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秦川顿时感觉自己当初的想法有些幼稚,如果自己报仇失败葬送了性命,那么岂颜回大哥他们不是白死了,自己答应岂颜大哥照顾岂颜部族的承诺谁来完成。 想到这里,秦川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七章 山村怪事 老人看着秦川陷入沉思,轻咳两声,伸手指着远处,说道:“娃子你看那边那个瘸腿汉子。” 秦川抬起头,一脸疑惑的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不远处有几间用黄土盖起来房子,用竹竿简单围起来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身边有三个孩子围着中年男子不断跑动着。 看了变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疑惑的看着老人,脸上充满了不解。 “那个男人叫二狗子,是几年前从军伍中被人抬回来的,命硬总算是捡了条性命,如今娶了三个媳妇,瞅见了没,这三个孩子都不是他的,现在三个婆娘都怀了崽,过不了几个月半截村就又填人丁喽。”老人说着这个似乎有些开心。 “那是好事啊,看来这个大叔也是有本事的人。”秦川口中称赞道。 老人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二狗子人不错,战场杀敌是条汉子,据说他杀了五六十个人,最后为一个大官挡了一刀,丢了一条胳膊,腿也瘸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半条命了。” 秦川脸上浮现一丝佩服,但老人话音一转说道:“二狗子本是村里的孤儿,年少之时却是顽劣不堪,因与人争吵失手打死对方,害怕官府追究这才投军入伍,十几年杳无音信,也是前几年被抬回来的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他还活着。” 老人说完,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秦川。 “那当初被他打死的那家没有找他寻仇?”秦川有些不解的问道。 “寻仇?哪能不寻仇,但是看到二狗子的凄惨模样,又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寻仇的心思也就淡了,最后不知二狗子用了什么方法,还将那家的一个寡妇娶了过来。”老人认真的说着。 “这怎么可能?杀人偿命,那家人是不是受了威胁?”秦川依旧不能相信老人的话。 “哎,连年征战,男人本来就少,剩下的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没有男人的家还算个家?再说老人,孩子都要吃饭,一个妇人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得靠男人。”老人耐心的为秦川解释道。 秦川还是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情。 “娃子,山沟沟里穷,人命不值钱,再说二狗子其实是不差的,虽然杀了人,但是却为我大秦国杀了五六十个敌人,是英雄,是我们整个村子的英雄。再说如果没有二狗子,那三个孤儿寡母或许早就抗不过去了。”老人继续对秦川说道。 在秦川的心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一件错事就去掩盖其他对的事情,同样的不能因为对的事情,去掩盖所做的错事。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听了老人的话,再看看对面那个坐在院中晒太阳的中年汉子,还有汉子周围的欢快玩耍的几名孩子,秦川突然感觉有些迷茫了。 “二狗子年少无知犯下错事是不对的,但是为了秦国上阵杀敌是对的,回到半截村娶妻抚养孩子是对的,所以娃子,你二狗叔在村子里是个大好人,大英雄。”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娃子,不要纠结对错的问题,不管是对是错,总得要活下去,如果命都没了,不管是对还是错,都一了百了,人命贱如草,如果命都没了,那就连草都不如了。”老人说完站起身,拄着木棍朝着院子外面走去,不时跟一些熟识之人打着招呼。 秦川则是继续在院子里愣愣出神,回想着老人跟自己说的话。其实老人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秦川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管之前的事情是对是错,活下去总归是对的。 随后,秦川又想到了岂颜回几人的死,想到了甘龙对自己的陷害。甘龙袭杀自己与岂颜回几名军士是错的,但是自己寻仇就一定是对的吗?就算自己日后成功袭杀了甘龙,那又能如何?或许只是发泄心中的怨气罢了。 甘龙陷害自己是错的,但他做了多少对的事情?岂颜回用他们的命救了自己是对的,但他们又做了多少的错事。 自己死了就死了,但是若甘龙被自己杀死了,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失去性命,有多少人因为甘龙的死家破人亡?这些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一个个的问题出现在秦川的脑海中,但是岂颜回几人的惨死依旧徘徊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是忘不了。 “善恶分大小,圣人尚有错时,恶人亦有善事......一时之善非一世之善;一时之恶,非一世之恶......”秦川嘴中不断嘀咕着,随后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中的迷茫之色消失,小声的说道:“最多就是不杀人,给他们找点麻烦而已,这个不能算错吧,我不让甘龙偿命,是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因为这件事丢掉性命,但是也得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想通关键之处,秦川自然心中舒畅,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的笑容,站起身,从老人的院子当中走出,沿着村中的小路不断走着。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的人家,在村子里有一个大大的空地,几名孩子在空地上不断奔跑追逐着,几名妇人则是坐在一旁说着家长里短,村子本就偏僻,冬日也没有什么农活。几位妇人看到秦川之后,不断对着秦川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等秦川走进,几位妇人则是将秦川拉倒近前,不断夸赞长得俊巧,甚至还掰着手指数村子里哪些姑娘没有出嫁,想着都让秦川娶了生崽,将来肯定都跟秦川一般样貌英俊。听到这话,秦川吓得亡魂皆冒,落荒而逃,看到秦川狼狈的样子,空地上顿时传来几位妇人大笑的声音。 不行,赶紧走,否则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生娃了。 回到院子,老人已经回来,秦川赶紧向老人说明了要走的意思,老人非常的惊讶,但是当得知秦川要离开的缘由时确是爽朗的哈哈大笑。 “山沟沟里穷,也没有什么俊俏的后生,村里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那些半截人,所以那些妇人有这些想法是很正常不过的。娃子你不考虑考虑?”老人笑眯眯的对着秦川打趣道。 但是秦川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死活就是不肯答应。 老人让秦川在外面稍等一下,转身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的时间,手里拎着一个用长布包裹起来的东西,看样子是把剑,但却比秦川背的那柄赤红色长剑稍短一些。 “这把剑是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本来想当成传家宝,但又无儿无女,所以就送给你了。”老人将长布包裹起来的剑递到秦川的面前。 “老人家,这怎么行你?”秦川摇头拒绝了老人的好意。 “娃子,你要记住,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一把剑在老头子手里没啥用,但是在你手里可以多杀几个敌人,多砍几个脑袋。我们大秦国就能少死几个男人,就能少几家的孤儿寡母。”老人神情严肃的说道。 人虽然老了,提不起剑,杀不得敌人,但是老人那颗心却是一直在战场上,在为大秦国奋勇杀敌。 秦川只好接过了长剑,然后将两柄剑捆在一起,背在背上,拿起包裹对着老人郑重的行礼道:“老人家,今日赠剑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定当奋勇杀敌。” “娃子好样的,如果那天不想走了,就再回来,半截村的女娃子都让你一个人娶了。”老人大手一挥,非常豪气的对着秦川说道。。 听了老人的话,吓得赶紧转身离开,生怕老人改变主意,将自己留下。看到秦川的反应,老人则是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中不自觉有些湿润,赶紧伸出干枯的手中擦了一下,口中却道:“冬日的风怎的还这么大。” 老人的家在村子的一头,想要出村必须穿过整个村子。秦川快速的在小路上走着,不断四处张旺,发现没有人阻拦自己之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但当走到村口的时候,就发现一群妇人站在村口,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秦川看到这个情况,心中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娃子,外面不太平,活不下去了就回来。”给秦川治病的胖妇人站在前面,对着秦川说到。 “娃子,怎的看不上我家闺女...拿着这个饼,就当我们家的聘礼了。”一个妇人笑着将一块饼塞到秦川的手中。 “拿着这个鸡蛋,路上饿了吃...” “这是你的水袋,拿着,我家丫头亲自给你灌满的水....” “这是我家闺女编的草鞋,拿着......”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塞入秦川的怀中。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看着一位位妇人打着送聘礼的借口将一件件的东西塞入怀中,秦川突然感觉有些迈不动脚步。 最后还是走到了村口,看着一位位妇人脸上的笑容,秦川心中仿佛被触动了一样,站在村口,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郑重的说道:“各位大婶,今日之恩我秦川一定铭记于心。” “我就说娃子跟山沟沟里的人不一样,话说的就是有水平,肯定能配得上我家二丫。” “娃子,等你回来让最俊俏的闺女,给你生崽。” “娃子,记得活着回来....” “娃子......” 秦川走了好远,到是依旧能听到妇人那特殊的祝福声,这时他才感觉到怀中那些东西的重量。 第一卷 雏鹰展翅 第二十八章 陈仓城 从山沟里出来,将所有的东西背在身上,继续沿着山路朝着西南方向走去。随着不断前行附近的山峰便多了起来,山路崎岖不平,土块夹杂着石块,异常难走。 或许是因为解开心结的缘故,因此秦川走的并不是特别的着急,一边走一边看附近的景色。其实山路附近除了山还是山,又是冬日时节,哪里有什么风景,但看在秦川眼中则是有一股新鲜的感觉。 “穷山恶水出刁民,秦人哪里是刁民了。”秦川一边走,一边自语。在他眼中,所有的秦人都与那个小山村的村民一样,淳朴,善良,是一点都不像刁民。 从来没有出过秦国的秦川自然不知道,在中原其他国家的眼中,大秦国不仅仅是刁民那么简单,而是蛮夷了,蛮夷者,不行王道,不遵礼法,粗鄙野蛮。 走了几十里的山路,终于是来到了雍城与陈仓城的交界之处,因为是交界之处,因此秦川没有找到人家借宿,因此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点了一堆柴火,靠着火堆的温度,勉强的挨过了一夜呼啸的山风。 第二天清晨,秦川继续踏上了去往陈仓城的道路。沿着山路继续走了一段路程,便看到两座高山横拦在前面,只有一条路蜿蜿蜒蜒的从两座山之间通过。这里便是秦国战略重地之一的陈仓险道,正是因为这处天险,狨狄部族始终不能进入大秦的腹地。 陈苍山犹如一头猛兽盘踞在这片大地上,让人望而生畏。等秦川爬上陈仓山山巅的时候,看到茫茫群山的沟沟壑壑,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屋舍,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气,山凳绝顶,我为峰,天下尽在手掌中。 站在山巅之上,感受着山风吹在脸上的感觉,秦川心中突然感觉一阵的恍惚,那道动人的倩影,那张绝世的容颜不经意间浮上了心头。 “如有来生,我愿不负韶华,不负卿.......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决。”秦川目视前方,口中低声呢喃着这两句誓言。 前世的一幕幕不断的在眼前闪现,他想到了那个姑娘。 “神仙姐姐,今生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你。”秦川紧了紧帮着长剑的布条,站在山巅,大声的说道。 沿着蜿蜒的小路下山,秦川没有继续停留,走过陈仓险道,则遇到了一队从陈仓城赶往栎阳城的军士。秦川本意不愿理会,但是却是遭到了那队秦军的盘问。 在秦川拿出一块漆黑的令牌之后,那队军士恭敬地对着秦川行礼后,便继续朝着栎阳城赶去。 过了陈苍山,一直到陈仓城,村庄开始变得多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每个人看到秦川小小年纪独自负剑远行,对秦川投来了赞赏的目光。有些脾气火爆的行人着自己只会调皮捣蛋的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嘴中呵斥道:“看看人家跟你一般大年纪,却能独自背剑远行,赶紧滚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调皮的孩子哭着跑开了,扭头看了秦川一眼,尤其看到他背后的两把剑之后,眼神中出现羡慕的目光。 秦川则是没有理会周围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几个孩子以为自己还被父亲揍了一顿。沿着只比土路稍微宽一点的官道一直走,很快就看到了陈仓城的轮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秦川站在陈仓城的城门口,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陈仓城虽然比不上雍城的古老,比不上栎阳成的生机勃勃,但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城池。这里不仅囤积着大量的兵器与粮食,而且正是因为有陈仓城的存在,大秦国才能数百年抵御戎狄部族。 踏入陈仓城,秦川明显感觉到这里与雍城的不同,雍城作为百年的都城,自有一种沉稳古朴的气息,而陈仓城因为常年抵御狨狄部族的入侵的原因,处处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高大城墙上那些崭新的痕迹,城墙上有些破损的角楼,甚至是城门处守卫的士兵,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凶狠的神色。 百战之城,必有百战之师。 整个陈仓城被四个城门相连的两条主道分成了四个区域,两条主道附近则是几条略小的街道。靠近北门的两块区域,位于东北方向的区域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区域,西北的则是几家酒楼,以及商贩售卖物品和居住的地方,西南区域则是一些交易市场,普通民众交易物品和居住的地方,而东南方向则是秦国军队驻扎的地方,这里不仅囤积着大量的军用器械,还有几家兵器作坊开在了这里。 向路人打听了城市的主要区域后,秦川径直走向此次的目的地,位于东北方向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因为甘氏家族的那个分支就在这里居住着,秦川想着先去踩踩点。 但是事与愿违,当秦川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又许多的守卫,为了不泄露行踪,秦川只好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宅子。 宅子很好找,最大的那处宅子就是甘家的那处宅院。 放弃了在附近继续踩点的想法,秦川便朝着一家饭馆走去,因为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上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必须在这里补充一下,顺便想一下之后的计划。 饭馆不大,但是里面确实收拾的非常的干净整洁,让人一进入这里心理就非常的舒服。在饭馆里扫视一眼,终于在靠墙的角落看到一张空着的案几。 坐在案几之前,秦川喊来伙计,对着伙计说道:“店家,给我拿张饼,一盘苦菜。一碗清水。” 早在秦川走进饭馆的时候,秦川的样子就吸引了伙计的注意,年纪轻轻,背着两把剑,走到哪里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 但是听到秦川点的东西,撇撇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秦川幼小的年龄,也就转身去准备东西去了。 “小兄弟,从哪里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到秦川面前,笑眯眯的问道。 秦川看到有人上前询问,确是不敢怠慢,于是坐直身体恭敬地说道:“回长者话,我从雍城来,投奔家里的一个亲戚。” 中年胖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川,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本是,了不得,了不得,怎么不吃盘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肉少了如何提的动剑?”说完看了一眼秦川背后的两柄剑,随即便移开目光。 看到中年胖子没有打自己背后长剑的意思,秦川也是松了口气,笑了笑对着中年男人说:“不瞒长者的话,即使吃大饼苦菜,我也长得很健壮,不会影响上阵杀敌的。”说完捏了捏拳头,让中年人相信自己并没有说假话。 中年胖子听到秦川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笑着对秦川说道:“说得好,大秦儿郎怎能不上阵杀敌?你我相见就是有缘,今日我请你吃肉。”说完不等秦川拒接,喊着伙计上两盘最好的羊肉。 听了这话,秦川也不是不好拒绝,于是恭敬的行礼道:“那小子就谢长者之赐了。” 中年男子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秦川好奇的看着老板的身影,心中则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中年男人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有肉吃终归是好的。 很快两盘熟羊肉,一盘苦菜,两张大饼,一碗清水,被伙计端上秦川前面的案几上,而秦川则是趁机向伙计询问中年老板的身份。 “那人是这家店的主人。”伙计小声对秦川解释道。 听了伙计的话,秦川又看了一眼那名中年胖子,随后在伙计鄙视的眼神当中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两盘羊肉。 看着秦川狼吞虎咽的样子,伙计心中顿时将秦川当做为没吃过肉的山野之人,眼神中的鄙视神色更加的浓郁了。 饭馆后堂,伙计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中年人,气愤道:“少爷,今天您又大方的送出了两盘最好的羊肉,再这么下去,咱们的饭馆可就真的开不下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不就两盘肉嘛,不要小家子气,你没看到那位少年面色红润,头顶发光,日后必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日后等这位年轻人发达了,我定会得到千百倍的汇报。”胖胖的中年人讨好的说道。 “少爷,你这已经是第几次说这个了,哪次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伙计更加的气愤的说着。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的相人之术可是很准的,此子必定能大放异彩。”中年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是挺准,前几日那个落魄的中年人据说被官府抓走了,说是敌国奸细,那群军士差点将我们的铺子拆了,还有上月......”伙计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说着。 “好了,我是少爷,我说了算...再说不就两盘子肉,又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中年人听着伙计的话有些恼怒的说道。 “少爷,你都多长时间没吃肉了?”伙计有些委屈,眼中竟然有丝丝的泪光。 胖胖的中年人看到伙计眼中的泪花,顿时没了脾气,上前赶紧安慰,最后在做了许多承诺之后,终于是让伙计眼中的泪花收了回去。 “少爷,不行我们.....”伙计抬头看了中年胖子一眼,犹豫的说道。 “什么?”中年胖子疑惑的看着伙计。 就在伙计鼓足勇气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之后,饭馆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走,去看看。”中年胖子说了句,赶紧脚底抹油的跑了出去。 看到中年胖子的动作,伙计不禁狠狠的跺了跺脚,嘴中大声的喊着:“少爷.....”声音竟然有一丝女子的声音,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随后也跟着跑了出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