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东欧领主》 第一章 十五世纪的气息 恶臭难闻的味道,充斥着狭小的房间,床上熟睡的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怎么这么臭,难道是那该死的下水道,又开始暴动了吗? 被恶臭熏醒的刘华强,轻柔几下太阳穴,老小区的下水道,经常让他头疼。 下一刻,他意识到事情不对,花大几千买的乳胶床垫,躺起来像是躺在稻草上一样,还有股呛人的霉味。 屋内一片漆黑,刘华强看不清周围情况,只能靠着记忆去伸手摸索。 然而,他没有摸到床头柜,更没摸到放在上面的手机,入手的地方要么是空气,要么就是冰冷冷的墙壁。 不对,我现在不在家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有人趁我睡着,把我给绑架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刘华强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下的床板,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漆黑的房间里,唯独几米外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小段光亮,刘华强跳下床,想要跑到有光亮的地方。 赤裸的双脚,和地面刚一接触,感受着脚下粗糙的沙粒,刘华强停住刚迈开一半的步子。 一段又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采佩什,弗拉德二世的次子,三年前,十三岁的采佩什,与弟弟拉杜一起,被送到奥斯曼帝国当人质。 不久之前,采佩什的父亲和大哥,被不明人士暗杀,采佩什成为了瓦拉几亚大公国的合法继承人。 作为一名研究世界史的历史系研究生,和吸血鬼文化的爱好者,刘华强当然知道,瓦拉几亚在哪里,采佩什是谁。 历史上,采佩什是罗马尼亚的民族英雄,带领罗马尼亚人民,反抗奥斯曼帝国的侵略。 传说中,采佩什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被更多人熟知的名字,德古拉。他就是吸血鬼伯爵德古拉的原型。 接受着脑中的记忆,刘华强感到阵阵头疼,身体上的,同时也是心理上的。 他可不想当什么瓦拉几亚大公,只想回到二十一世纪,投入到现代科技的怀抱之中。 这里,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没有电子设备,没有现代化的娱乐设施。 就连最基础的电灯,都要等上差不多四百年才能出现。 至于医疗条件,那就更糟糕了,几乎可以等同于没有,从理发师能够兼职医生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感冒发烧,通通的都用放血疗法,放一次不行,那就放两次。 要是运气好,疾病自然痊愈,要是运气不好,被上帝赐福过的墓园,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饮食上面,穿越到15世纪的东欧,同样也是个悲剧。 小麦面包、燕麦面包、大麦面包、黑麦面包,没错,这里只有面粉可吃,欧洲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水稻。 玉米、红薯、辣椒、花生、土豆、西红柿,这些现代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食材,在这个时代,还只生长在美洲大陆。 刘华强在心里算了算,需要再过48年,哥伦布的船队,才能到达美洲。 算上探索大陆和返航的时间,自己想吃个西红柿炒鸡蛋,至少至少要等上半个世纪。 而这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年龄,大概只有三十五岁左右,除去死掉的新生儿,成年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超过五十岁。 想到这些,刘华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拔凉拔凉啊。 他心说,自己不就是熬夜看了BBC的开年大剧《德古拉》嘛,怎么就穿越过来了,而且还直接成了主角。 说起德古拉,也就是自己成为的这位弗拉德三世,刘华强的心又凉了半截。 里的德古拉伯爵还好,和几位美艳的吸血鬼新娘,住在气派的城堡里。 想喝人血了,就去附近的村庄打猎,捕获的还必须是长相漂亮的清纯少女。 无论是早餐、午餐、晚餐还是夜宵,新鲜血液24小时不限量供应。 比起吸血鬼伯爵,现实中的采佩什,只能用命运多舛这四个字来形容。 从眼下这个充满恶臭气味的小黑屋,就应该可以感受到,这位大公的处境是多么的不好。 瓦拉几亚,在三十多年之前,也就是儒略历1411年,便沦为了奥斯曼帝国的藩属,承担着繁重的赋税。 有压迫就有反抗,在儒略历1444年,一场反压迫、反殖民的战役打响。 采佩什的父亲,联合波兰、匈牙利,发动了瓦尔纳战役。 而结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联军战败,瓦拉几亚几天之间,多出来四千个寡妇。 也是因此,采佩什和拉杜,才会在同年,被送去奥斯曼帝国当人质。 看来质子这种手段,并非只存在于东方。 如今,采佩什成为了大公国的继承人,但在地位上,却没有实际的提升。 最起码,从眼下来看是这样的,陪同自己来的奥斯曼特使,俨然一副天朝上国的模样。 他们一行人,从奥斯曼首都埃迪尔内出发,刚刚过了边境线,到达瓦拉几亚境内。 当晚留宿的地方,是一位小领主的庄园,领主有着男爵头衔,仅有两三个村子大小的领地。 在奥斯曼三十多年的重税之下,这位男爵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的庄园,也已经几十年没有修葺过。 与奥斯曼特使和采佩什同行的骑兵加仆役,足足有三百多人,不可能全都住到庄园里。 所以像奥斯曼特使,和随行骑兵长官这类身份较高的人,住进了庄园的正房。 其他的骑兵和仆役,有的住进了仆役房,有的干脆在庄园外围扎起了帐篷。 按道理说,以采佩什的身份,怎么也能分到一间干净的房间。 但是,高傲的奥斯曼特使,偏偏要让采佩什,住进马夫住的土坯房,也就是刘华强醒来的地方。 想到十五世纪的环境,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刘华强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穿越到这个该死的时代,我真的想回家呀! 能有什么回家的办法吗?没有,答案肯定是没有,刘华强用力地掐过大腿,这不是梦。 简短的思索过后,刘华强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悲催的现实。 当然,面对命运,刘华强绝对不会屈服,既然来了这个时代,他就要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加的美好。 就算改变不了历史,他也要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 文艺复兴,已经在天主教欧洲崛起,刘华强觉得有必要让这股思潮,快速蔓延到东正教欧洲来。 大航海时代,也即将拉开序幕,西班牙、葡萄牙,此时正在非洲,疯狂的圈定殖民地。 为了能尽早的吃到西红柿、土豆、玉米、辣椒,自己必须为大航海,添上浓重淡彩的一笔。 思考着这些伟大的理想,空气中的恶臭味道,一下子又把刘华强拉回了现实。 什么文艺复兴,什么大航海时代,离着现在的自己太过遥远,脱离奥斯曼人的控制,才是当务之急。 静静的坐在铺满了发霉稻草的矮床上,刘华强回忆起曾经学过的知识。 采佩什,第一次回到瓦拉几亚,沦为奥斯曼特使的傀儡,一个16岁的孩子,非常的好控制。 一个傀儡政府,得不到人民的支持,周边势力也随之蠢蠢欲动。 在采佩什继承爵位,仅仅两个月之后,就被特兰西瓦尼亚亲王雅诺什·匈雅提打败,逃亡到摩尔多瓦公国。 当他再次掌权瓦拉几亚公国,已经是在九年之后。 25岁的采佩什,脱离了奥斯曼人的控制,获得了自主权,并且成为了维护民族主权,对抗奥斯曼侵略者的中坚力量。 记忆中,关于采佩什的生平一闪而过,刘华强觉得,九年的流亡时光实在是太长,他等不了。 透过现象,直击本质,两个月之后,之所以采佩什会被驱逐,完全是因为他站错了边。 如果在那之前,他能够干掉身边的奥斯曼人,表明反抗奥斯曼帝国的立场,那么他就能在瓦拉几亚站稳脚跟。 当然,这并不容易办到,奥斯曼人不会给他和外界接触的机会,这也就相当于,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帮手。 单单靠自己,去对抗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奥斯曼骑兵,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无论怎样,刘华强都给自己定下了小目标。 两个月之内,组织起一支秘密队伍,杀光自己身边的奥斯曼人。 虽然艰难,但必须去尝试,而且在奥斯曼帝国,三十多年的重压之下,想要站起来反抗的人,不计其数。 说做就做,绝不犹豫,更不能浪费时间。 刘华强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皮靴,登上靴子再次起身。 此时的他,不再是十六岁的采佩什,而是一名有着丰富历史知识,来自东方神秘国度的穿越者。 充满恶臭的十五世纪的东欧,因为我的到来而颤抖吧! 第二章 战争遗孤 沿着地面上淡淡的光影,刘华强摸到一扇木质相当粗糙木门。 入手的地方,可以感受出,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木门并没有锁,稍稍一用力,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木门便被从里面推开。 皎洁的月光,照进昏暗的房间,总算是可以看清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间,大概四五个平方大小的土坯房,墙壁表面坑坑洼洼,一切都显得十分草率。 以这样简陋的工艺,整间屋子连一个窗户都没有,也并非不可理解。 这里,是马夫的房间,被刘华强占用之后,马夫自然就睡到了马厩里。 刘华强第一个小目标,是组织起一支,能够对抗身边奥斯曼人的小型秘密部队。 万事开头难,合计了一下,他准备把庄园里的马夫,当做自己第一个游说目标。 整理一下微微发黄的夹衣,又回房间,拿上宝蓝色的细麻布紧身外套,刘华强一边往记忆中马厩的方向走,一边把外套披到身上。 “你要干什么去!?” 走出十几米,刚刚转过一个拐角,两名手握马刀的奥斯曼士兵,就把刘华强给叫住。 如今的形势已经分析过,这些奥斯曼人,表面上说是护送采佩什,实际上则是对他进行软禁。 面对两名哨兵,刘华强很想说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俩,可是到了最后,他却只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借助傻笑,掩盖住了面部皮肤,因为愤怒而产生的抽动。 “晚上凉水喝多了,我去马厩旁边方便一下。” 中世纪的空气,之所以充满恶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厕所。 小门小户,一般都会在墙角解决,像男爵这种大户人家,基本上都在牛棚、马厩旁方便。 两名奥斯曼哨兵,上下打量了刘华强两眼,随后其中一人稍稍摆了下头,示意刘华强快去快回。 因为在庄园外围,还驻扎着将近两百骑兵,他们并不担心刘华强会借此机会跑掉。 装作没事情的样子,刘华强吹着口哨缓步走开,远离两名奥斯曼哨兵。 像这种小贵族庄园,中间最好的位置,建造庄园的主建筑。 像仆役房、马夫房、和马厩,都会建在庄园角落,所以没走多远,刘华强便到了马厩。 落魄的男爵,马厩里只剩下了两匹瘦马,见到刘华强过来,一匹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 一个头发乱糟糟,身穿脏兮兮亚麻衣服的男人,正躺在马食槽底下睡觉。 他的多半张脸,被旁边铺的厚厚的稻草挡住,看不清具体长相。 空气中刺鼻的气息,并没有打扰这家伙的美梦,刘华强甚至看见,这家伙的嘴角,居然还挂着口水。 想必这货,一定是梦到了自己正在享用美餐。 可口的小麦面包,热腾腾的萝卜羊肉汤,估计已经到了他想象的极限。 像他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马夫,平时只能喝菜汤吃黑麦面包,而且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根本就吃不饱。 刘华强左右张望一下,确定没有奥斯曼人盯梢,这才半蹲下来,摇晃起马夫的肩膀。 推了七八下,马夫才艰难地从充满美食的梦中醒来,睡眼朦胧的看向刘华强。 与此同时,刘华强也看清楚了马夫的长相。 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脸颊带着污渍,下巴上有一缕,刚长出没多久的胡子 看年纪,小马夫也就是十五六岁上下,和刘华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话说回来,刘华强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传说中的吸血鬼伯爵,长相应该不差吧。 刘华强正琢磨着自己的长相,就听到醒来的小马夫,带有敌意的问道:“你是谁!?” “我叫采佩什,是新晋的瓦拉几亚大公,是这片土地上,身份最尊贵的主人。” 既然要忽悠小马夫去替自己干活,刘华强当然要爆出自己的身份。 虽然自己这位公爵,没有任何的权利和自由,但最起码名头在,对小马夫这种平民来说,绝对是能吓死人的大人物。 原本还充满敌意的小马夫,表情立刻变得无比诧异,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慌忙的从稻草铺床的被窝爬出来。 来不及弄掉身上粘着的稻草,小马夫就单膝跪地,臣服在刘华强身前。 “抱歉,尊贵的公爵大人,请您原谅我先前的无礼。 斯诺伯尼亚卑微的牧马人,达瓦尔.阿加皮亚,愿永远匍匐在您的脚下。” 小马夫颤抖着,说完了从游吟诗人那里听来的台词,然后低着头,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善良的子民,你无需卑微,站起身,挺起你的胸膛和我说话。” 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刘华强还是模仿着中世纪欧洲贵族说话的样子,对小马夫下达了指示。 说完话,刘华强率先站直身子,等待着对方起身。 达瓦尔先试探着抬头,看了看刘华强的表情,确定这位贵族大人脸上挂着微笑,才小心翼翼的站起。 不过他并没有挺胸昂头,而是微微佝偻着身子,显然身份上的鸿沟,让他无法和刘华强直视。 见小马夫如此,刘华强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拘束,这场谈话,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话,让该死的身份见鬼去吧。” “公爵大人,这……” “你不需要有疑虑,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我只是半夜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而已。” “再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采佩什,今年十六岁,不知道咱们两个的年龄谁大谁小。” “陪我聊聊天吧朋友,我真的很孤单啊,需要你这样一位朋友聊天。” …… 舍弃了拗口的贵族腔调,刘华强一步一步的,消除掉达瓦尔的心理障碍。 直到面前这位年轻人,能够直视着刘华强,流畅的回答问题,聊天环节才算正式开始。 “现在这个样子多好,达瓦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公爵大人,您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我采佩什吧,这样大家交流起来方便一些。 我想要知道,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成了斯坦特男爵家的马夫。” 进入聊天环节,刘华强总不能一开始,就让小马夫去组织秘密部队,只能从了解对方身世开始。 达瓦尔组织一下语言,声音有些发闷的说道:“我的父亲,卡诺里.阿加皮亚,曾经就为斯坦特男爵工作。 三年前,我的父亲去世了,斯坦特男爵见我们母子衣食无着,就给了我这份马夫的工作。” “我可怜的朋友,十分抱歉再次提及你的伤心事。 只是不知你能否和我说说,你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死于三年前,这让刘华强想到一种可能,当年一场大战,不少英勇的战士为国捐躯。 如同刘华强预料的一般,就听达瓦尔继续说道:“三年前,我的父亲,加入了老公爵组织的军队,在瓦尔纳战死了。” 达瓦尔的眼圈有些发红,很显然这段简短的聊天,勾起了他对伤心往事的回忆。 “达瓦尔,我的兄弟,请你不要伤心。 你的父亲,为了瓦拉几亚而战死,他的死,无比的光荣。” 战争是残酷的,生命是宝贵的,所谓的荣誉,在生命面前一钱不值,这是此时刘华强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是在这黑暗的时代里,人们追求的是荣光,是死后的美好世界。 所以刘华强只能顺应潮流,说出了刚才那一番话,同时这也是小马夫达瓦尔最愿意听到的。 紧接着,就听刘华强继续说道:“达瓦尔,不知道你对奥斯曼人有什么看法。” 战争遗孤,与奥斯曼人有血海深仇,值得刘华强信任。 他明知故问,就是要把达瓦尔心中的怒火给激发出来。 这并不算是卑鄙的利用,站起来反抗奥斯曼侵略者,是每一个瓦拉几亚人的使命。 第三章 马厩骑士 仇恨,也许会淡忘,但永远不会消弥。 可以看出,此时达瓦尔,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内心激烈的情绪波动,逃不过刘华强的眼睛。 达瓦尔胸口快速起伏,和父亲相处的一幕幕,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两行眼泪,沿着达瓦尔满是污垢的双颊流下,而他的双眸中,充斥的怒火几欲喷射而出。 “说出来,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达瓦尔,我的兄弟,你心里想的,也正是我想做的。” 刘华强的声音,再次在达瓦尔的耳畔响起,给了他最终的勇气和信心。 “我想,杀死那些该死的奥斯曼人,让他们为自己的罪恶,付出悲惨的代价!” 达瓦尔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话。 当然,此时达瓦尔,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即便是发泄内心的情绪,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要知道在庄园内外,住着三百多奥斯曼士兵,如果他大喊的话,绝对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即便因为语言不通,奥斯曼人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也会因为打扰到他们休息,像杀死一只无助的小兔子一样,扭断达瓦尔的脖子。 见达瓦尔能保持这份冷静,刘华强心中一喜,自己面前这位年轻人,完全可以胜任即将交给他的任务。 刘华强伸出右手,揽住达瓦尔的后脑,将他的额头,和自己的顶在一起。 “我的兄弟,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想要杀光,在我们土地上的每一个奥斯曼人。 但是,我现在太弱小了,为了达到目标,我需要你的帮助。” “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 即便是现在,您让我去刺杀奥斯曼特使,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拿着镰刀冲过去!” 达瓦尔的情绪,已经被刘华强完全的调动起来,哪怕这时让他去死,他也会义无反顾。 好不容易招揽的手下,刘华强可不会白白的让他死掉。 刘华强深邃的眼眸,看着达瓦尔的眼睛说道:“莽夫,是成不了大事的,没有价值的牺牲,我绝不允许。 我的兄弟,我让你做的事情,远远比刺杀某个奥斯曼人更加的有意义。” “大人,我只是个小小的马夫,除了这条命之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献给您。” “达瓦尔,今夜之后,你将不再是小小的马夫,而将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 我,弗拉德三世,瓦拉几亚的主人,在这里,要册封我的朋友,勇敢的达瓦尔,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 理想固然重要,但很多时候不能当饭吃,适当的给予一些好处,才能让你的追随者死心塌地。 此刻,达瓦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骑士或许在贵族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他而言,绝对是需要用一生,去仰视的存在。 还在达瓦尔愣神的功夫,刘华强在马厩里扫视一圈,最后在食槽旁边,看到了一把长柄刷子。 刘华强走过去,弯身把长柄刷子捡起来,然后继续对达瓦尔说道: “抱歉,现在没有长剑为你册封,只能随便找个东西对付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我当然不会介意,但是大人,我没受过任何的训练和考核,恐怕没有成为骑士的资格呀。” 达瓦尔脸上的表情很矛盾,他渴望成为骑士,但又觉得不合规矩,所以有些小纠结。 “这不是问题,册封谁当骑士由我说了算。 况且,成为骑士,需要的是坚定的意志,是保卫家园的勇气,在我看来,这些你都已经具备了。 不要耽误时间,我出来太久,奥斯曼人是会怀疑的,现在单膝跪地,接受我的册封。” 一番话,打消了达瓦尔心里的小纠结,他再次单膝跪地,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我,斯诺伯尼亚的达瓦尔,向上帝起誓,从今以后,忠诚于伟大的采佩什公爵。 无论在何境地,哪怕明知向前是死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捍卫采佩什公爵的尊严与利益。” 达瓦尔根据从游吟诗人那里听来的故事,宣读出自己的誓言。 随后,他解开衣衫,把后背裸露出来。 刘华强没有犹豫,用手里的长柄刷子,在达瓦尔裸露的背上敲击了三下。 “赞美上帝。” “赞美天使米歇尔。” “赞美格奥尔格胜者。” 敲击的同时,刘华强还说出了每一下敲击,所代表的意义。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达瓦尔就双膝跪地,对着他的皮靴,猛的亲了上去。 听着啧的一声,刘华强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把达瓦尔给一脚踢走。 该死的陋习呀,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有,册封完骑士之后,骑士要对领主行吻脚礼。 刚刚见面时,达瓦尔之所以没这么做,是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太低微,没资格去亲吻公爵大人的双脚。 古代人啊,思维就是这么奇葩,严格的等级制度和身份观念,牢牢的束缚着他们的思想。 亲吻完刘华强的双脚,达瓦尔这才接过长柄刷子,以一名骑士的身份,从地上站起,把腰身挺的笔直。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尊贵的达瓦尔骑士,而知道这段故事的人们,往往都用马厩骑士来称呼他。 册封完毕,刘华强正式布置任务,他正色说道:“达瓦尔,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一支信得过的秘密部队。” “什么?让我召秘密部队?大人啊,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 满心激动的达瓦尔,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会给马刷毛,会给马添料,甚至还学习过一些兽医知识。 但这些东西,和召集秘密部队完全挨不上啊,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小马夫啊。 看着达瓦尔的为难表情,刘华强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他这么做,也是实属无奈。 奥斯曼人对他的看管,非常的严密,很难接触到外人,所以现如今,只能依靠达瓦尔,去完成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好在,刘华强心里已经有了大方针,他给了达瓦尔一个信任的眼神,然后将计划的要点,讲给达瓦尔听。 “第一,寻找和你一样的战争遗孤,确定他们可以信任之后,就亮出你骑士的身份,把他们给组织起来。 第二,寻找曾经的老兵,和对奥斯曼帝国不满的人。切记,不要去找那些和怨妇一样,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第三,准备好武器,长弓、长剑、短刀甚至是木质长矛,有什么用什么,把所有人都武装起来。 最后,告诉这些无所畏惧的人,他们的付出,会为瓦拉几亚的未来赢得希望,他们是国家的英雄。” 关于武装暴动,刘华强也仅仅是有理论知识,他结合现在的大环境,给了达瓦尔几条简单的建议。 然后,刘华强又翻起了衣服口袋,最后找出两枚杜卡特金币,五枚奥斯曼艾克银币,八枚格罗斯银币,以及二十三个德涅尔币。 这些钱,已经是刘华强的全部家当,身体的原主人采佩什,只是个人质而已,别指望他能带着多少钱。 这些钱加在一起,总价值大概七百德涅尔,一磅的黑麦面包,价值两个德涅尔。 刘华强给达瓦尔的这些钱,也就仅仅相当于三百五十斤粮食而已。 注释:杜卡特金币,是威尼斯发行的金币,在这个年代,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刀,全球通用。 奥斯曼艾克银币,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发行的货币。 格罗斯银币,威尼斯发行。 换算的话,一个杜卡特金币,相当于20格罗斯银币,36个艾克银币,240德涅尔币。 当时一英镑,含银233.28克。 一枚杜卡特金币,含金3.56克。 一英镑=4杜卡特金币。 而除此之外,这个时代整个欧洲的货币体系非常复杂,各种金币银币层出不穷。 所以后面出现的各种货币,都会换算成基础币德涅尔,来更精确的表现出货币价值。 第四章 传信标记 刘华强觉得七百德涅尔太少,但达瓦尔却不这么看,在他眼中,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金灿灿的杜卡特金币,让这位新晋的骑士,把眼睛都给看直了。 如果不是钱在刘华强手里,他肯定会把金币抢过来咬上一口,看看能不能留下牙印。 刘华强看到达瓦尔的眼神,拉过他脏兮兮的手,把所有的金币银币,通通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些钱给你,当做召集人马的活动资金,钱不多,我现在也只有这些。” “大……人,这是好多钱啊!我……我用不了这么多,拿两枚银币就够了。” 达瓦尔嘴上这么说,可手却攥得紧紧的,把里面的金币银币,牢牢的握在手中。 “别推辞了,养一支军队,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 你花钱的时候,要多算计一下,要把每一个德涅尔,都花到最需要的地方。 等我们打跑了侵略者,到时候能得到堆成山的金银,咱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实话实说,刘华强还真怕自己的这些钱打了水漂,所以干脆给达瓦尔画了一张大饼。 金银堆积成山的场面,一下子出现在了达瓦尔的脑海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以自己有限的想象力,究竟是怎么想象出这幅画面的。 擦了擦嘴角淌出来的口水,达瓦尔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钱,放进了脏兮兮的裤子口袋。 然后他还把一只手捂在口袋上,好似生怕里面的金币银币,会长出翅膀飞走一般。 “等那些奥斯曼人带我离开之后,你就按照我前面说的几条去召集人马。 切记,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如果不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那么宁可放弃他,也不要强行冒险。” 刘华强继续嘱咐达瓦尔,他略作沉吟道:“过了今晚,我们恐怕很难有接触的机会,所以必须有一个稳妥的交换信息的方法。 在到达塔尔戈维斯泰之前,奥斯曼人一路上都会找地方休息,同时我会想办法,拖慢行进的速度。 有什么需要传递的消息,你就提前到达下一个最可能的休息地,把消息写下来埋在马厩旁边。 到时我会想办法甩开别人,去马厩旁找你的书信,同时给你留下字条。” 现在的刘华强,最准确的身份应该叫做瓦拉几亚大公继承人。 只有前往瓦拉几亚首府塔尔戈维斯泰,接受牧首(东正教说法,相当于教皇)的神圣加冕,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瓦拉几亚大公。 以现在这种行进速度,如果再加上刘华强有意拖延的话,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塔尔戈维斯泰。 这样一来,就给了达瓦尔充足的时间,来招募人马,也方便传递消息。 至于每天晚上歇脚的地方,并不难确定,每走到一处,当地最大的贵族,肯定都会主动邀请,让刘华强一行,去他们的城堡或庄园休息。 听完刘华强的计划,达瓦尔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您的主意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不识字。” 15世纪,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人们的识字率都不高,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没关系的,既然这样,那我现在教给你一种符号。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一种记录数字的方法,你召集了多少人,用这种记录方法写在马厩上,我就知道你那边的进程了。” 刘华强心思电转,将所有的一切都简化,他不需要知道,达瓦尔召集的是鞋匠还是厨子,只知道具体的数量就够了。 至于他口中的符号,很简单,就是小写的汉字数字。 不敢耽搁时间,刘华强立刻蹲到地上,把从一到十,都给达瓦尔写了一遍。 达瓦尔不识字,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从小就没有接受教育的条件。 所以,仅仅是看了一遍,他就记住了十个小写汉字数字的写法。 “好,就这样,每一两天的时间,就向我汇报一下,你那里聚集的人数。 等你找到了,能信任的会写字的人,我们再开始用纸条联系。 到时候,你在藏纸条的地方,写下三个这种符号,我就知道你有消息给我。” 说话间,刘华强在地上,写了一个‘六’字,‘六六六’成了两个人传递消息的信号。 该交代的,刘华强已经全部都交代给达瓦尔,接下来就要看,达瓦尔能不能完成任务。 当然,刘华强清楚,不能将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在后面的路上,他还会寻找新的代理人,给他和达瓦尔一样的任务。 聚沙成塔,一个达瓦尔找来20个人,二十个达瓦尔就能找来400个人。 时间虽短,但真的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刘华强相信在两个月之内,一定可以摆脱奥斯曼人的控制。 “亲爱的达瓦尔骑士,我就将我的命运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公爵阁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不辜负您的期望。” 相互之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刘华强就转身离开了马厩。 他从离开房间到现在,出来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着实是长了一些。 所以在路过,之前的两个奥斯曼哨兵身边时,又让他们两个给叫住了。 “你刚刚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一个奥斯曼士兵,用十分生硬的蒙特尼亚语问道。 蒙特尼亚语,是采佩什的母语,刘华强在接收了采佩什的记忆之后,自然而然的也就掌握了这门语言。 刘华强在心里,依旧想把问话的奥斯曼士兵,给打的桃花朵朵开。 可现实中,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狠狠的瞪了这家伙一眼。 “抱歉,肚子真的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为,那个讨厌的马夫的房间太脏了吧。” 刘华强随便找了个理由,奥斯曼人并没有怀疑,不耐烦的让刘华强赶紧回房间睡觉。 回到小黑屋,躺在充满发霉稻草的床上,刘华强又开始想家了。 好在,他的鼻子,已经适应了十五世纪的恶臭空气。 在需要苦中作乐的时候,这,也许能算是个好消息吧。 几根木柱加上两帘稻草,建成的简陋马厩里,达瓦尔骑士,又躺回了食槽底下。 他没有再做那个关于美食的美梦,而是在拼命的思索,等天亮之后,自己要第一个拉谁入伙。 是村子里的鞋匠科洛塔,还是男爵家的厨子莫尔诺,亦或是村西边的瘸腿老头,听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和奥斯曼人打过仗 也许我应该,把他们全都找一遍,公爵大人说了,召集的人手,越多越好。 在脑海里,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全都过了一遍,达瓦尔一共确定了十几个目标。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打起呼噜,这次梦到自己,成为了举世瞩目的英雄,坐在堆成小山的黄金上面啃着烧鸡。 人嘛,都是不断进步的,既然已经成为了骑士,梦里想的东西,自然也要更高级一些。 第五章 演技在线 儒略历1447年8月17日清晨,阳光一如既往的洒满大地,除了一名小领主和一名小马夫之外,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充满发霉恶臭味道的小屋内,熟睡中的刘华强,被人十分粗暴地摇醒。 恍惚间,刘华强忘记此时已身处异国他乡,还以为在自己温馨的小家里。 直到看到一张,丑陋的奥斯曼人的脸孔,他才想起来自己此时的处境。 “特使大人让我叫你去吃饭,快一点,不要磨蹭!” 十分蹩脚的蒙特尼亚语,在刘华强的耳畔响起,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哪怕说话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奥斯曼帝国侍卫。 刘华强揉揉惺忪的睡眼,没和这家伙理论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从床上坐起,穿好鹿皮靴子,跟在奥斯曼侍卫的身后出了房间。 穿过斯坦特男爵破落的庄园,来到一处环境十分优雅的小花园,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蕾的清香。 在恶臭的小屋里闷了一夜的刘华强,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幽香的空气。 花园正中,有一张花岗岩雕琢出来的方桌,桌子上的纹饰,有着严重的岁月侵蚀的痕迹。 想来这张桌子,是在斯坦特男爵家族,经济状况良好的时候置办的。 至于具体时间,恐怕最短也要追溯到30多年之前。 石桌中间,摆放着一个银质托盘,托盘里整齐的码放着切好的小麦面包。 银托盘左边,是两个肌理细腻的小瓦罐,里面分别盛放着蜂蜜和果酱。 两把专门用来抹果酱或蜂蜜的银质勺子,倒反过来放在一旁。 在银质托盘的右边,是一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少半瓶白色结晶粉末。 不了解的人,肯定会以为小瓶里装的是糖,而实际上,里面放的是海盐。 在瓦拉几亚甚至整个欧洲,直到十七世纪之前,盐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盐罐也是贵族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甚至在21世纪的罗马尼亚,主人宴请尊贵的客人时,按照传统,餐桌上仍然必须有一罐精盐。 最后在桌子的角落,还放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口处有木塞,里面盛放着猩红色的液体。 小麦面包加蜂蜜加果酱加海盐,再加上一瓶葡萄酒,这已经是潦倒的斯坦特男爵,能拿出来的最丰盛的早餐。 刘华强走到餐桌旁,扫视过桌子上的布置,很快就将目光,凝视在花园深处一个人的背影上。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奥斯曼特使,布拉耶。 布拉耶身高在六尺左右,带着红色高筒毡帽,身穿传统的黑色土耳其长袍和灯笼裤,脚上踩着黑色的叶梅尼皮靴。 在他的腰间,除了贴身的紧身皮带之外,外面还系着一条宽大松弛的皮带。 皮带上有奥斯曼风格的印花,同时还挂着两个袋子。 其中一个大一些的,细亚麻布材质,身体的原主人采佩什,曾见过布拉耶从里面拿出金币。 另一个袋子,则是要小一些,材质为珍贵的丝绸。 从11世纪开始,佛罗伦萨和米兰的一些地方,具备了生产中档丝绸的能力。 但是高档丝绸,那时的欧洲人做不出来,只能从遥远的东方古国进口。 其价值,是同等重量黄金的好几倍,是绝对的身份象征。 刘华强能看出,布拉耶的丝绸袋子是高档货,能用珍贵的高档丝绸装的东西,肯定非常的重要。 在刘华强凝视布拉耶的同时,这位正在赏花的奥斯曼特使,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一张典型的突厥人后裔的脸孔上,挂着十分得意的笑容。 与他的笑容相比,刘华强则是满脸的愤怒,高挑的眉毛、睚眦欲裂的双眸,甚至能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 当然,刘华强不是采佩什,他此时的表情,完全是在表演。 试想一下,一名16岁的贵族少年,被迫在马夫的房间睡了一晚,愤怒是最正常不过的表现。 而实际上,刘华强真的没怎么生气,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他知道生气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他脸上的愤怒表情,持续了大概十几秒钟,转而变成了一脸的无奈。 在别人看来,一系列表情变化,就像是个受了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的孩子。 不得不说,刘华强的表演,相当的到位。 在上大学时,他就是学校话剧社的骨干,经常有学生或者老师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因为学习太好,而被耽误了的影帝。 刘华强影帝级别的演技,彻底的蒙蔽了布拉耶的双眼,让他没有看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采佩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布拉耶明知故问,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 “很不好,我休息的很不好,这下子,你应该能够满意了吧。” 刘华强说话间,头越来越低,最后干脆直视起自己的脚面。 无奈、羞愧、无地自容,各种情绪都通过表情动作展露出来,就像一只即将被驯服的小鹰。 只要驯鹰人,再把小鹰熬上几分钟,小鹰就会乖乖的成为人类的玩物。 当然了,这一切也都是刘华强,刻意表现出来的。 目的很明确,他要麻痹奥斯曼人,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甘心当傀儡,从而放低对自己的警惕。 对于刘华强刻意表现出来的情绪变化,布拉耶十分的满意,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驯服采佩什。 随即,布拉耶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语气和蔼的说道:“坐吧,和我一起享用早餐。” 刘华强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到椅子上,伸手要去拿面包。不过手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 驯服的小鹰嘛,没有主人的命令,就算是新鲜的生牛肉摆在面前,也必须忍住不吃。 刘华强演技持续在线,小小的细节控制,足以担得起惟妙惟肖的形容。 这下,布拉耶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他快步走到石桌旁,坐到了刘华强的对面。 “昨天,我们进入了瓦拉几亚境内,我看你有些兴奋,所以才会用小小的惩罚,让你冷静下来。 我想让你弄清楚,你能拥有的一切,都是伟大的苏丹赐予的。 同样,伟大的苏丹,也能随时收回,赐予你的一切。 看样子,现在你已经明白这一点,这很好,非常的好。” 听完布拉耶这番话,刘华强总算是明白,采佩什昨晚为什么会被安排到小黑屋。 布拉耶的目的,比起单纯的羞辱,要更加的阴险可怖。 而这,又恰好和刘华强的表演相契合,阴险的目的,反而给了刘华强更大的发挥空间。 一个突厥人的后代,在老子面前狂什么狂,你们祖先为什么迁徙到这里,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管是比智商还是比情商,你都是个渣渣,用不了多久,我必定亲手宰了你。 刘华强在心里,暴虐了布拉耶一遍,表面上,则是继续保持着被驯服的模样。 出色的演技,成了刘华强这个历史系研究生,混迹在15世纪欧洲,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第六章 希腊侍女 “特使阁下,我昨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失态,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原谅。 我可以保证,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加冕之后,都会遵从您的指示,来管理这片土地。” 该怂的时候,就要表现的怂一点,一段丧权辱国的懦夫言论,被刘华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当然,所谓的轻描淡写,指的仅仅是刘华强的心态。 麻痹对方的好机会,绝不能缺少演技,刘华强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坦诚。 这就好像一名败家子贵族少年,为了锦衣玉食和漂亮姑娘,把祖宗积累下的不动产,超低价变卖了一般。 像这种败家子,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也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永远都能找出那么几个来。 配合上刘华强没有瑕疵的演技,再加上布拉耶的自大心理,一切都显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成为一个国家的实际控制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公国,这足以让布拉耶,高兴到智商下降。 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出刘华强是在作戏,只把刘华强当做,可以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提线木偶。 一番表演下来,麻痹奥斯曼人的目的达到,刘华强很期待在剧情反转的那一天,看看布拉耶是怎样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得意的布拉耶,内心的激动才平复下来。 他微笑着,抓起放在葡萄酒旁边的铜质摇铃,清脆的声音,在花园中响起。 随着布拉耶这一举动,之前站在花园角落里的两名侍女,分别捧着一个玻璃托盘走到跟前。 两名侍女,都有着淡金色的长发,蓝宝石一般的眸子,长相俊美,身材婀娜。 她们身上,穿着无袖的亚麻袍子,露出来的双臂,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刘华强一眼就能看出,两名侍女是希腊人,也正是奥斯曼境内,人口基数最大的少数民族。 实际上,在奥斯曼帝国,无论你是希腊人还是阿尔巴尼亚人,埃及人还是阿拉伯人。 只要你值得信任,并具有相应的能力,就可以得到重用,甚至是成为手握重兵的将领。 在宗教方面,奥斯曼则是宣扬信仰自由,东正教、天主教、甚至是犹太教,都有一席之地。 当然,宗教自由是有前提的,很简单,交钱就行。 奥斯曼帝国,会向非穆国民,征收吉兹亚税,也叫做保护税,不知和日后人们常说的保护费,有没有相同的地方。 作为奥斯曼的藩属国,这笔税款,瓦拉几亚人也要交,就连瓦拉几亚牧首区的牧首,面对奥斯曼税官,也只能愤怒且无奈的打开钱袋。 在刘华强欣赏两名侍女婀娜身姿的时候,两人已经端着玻璃托盘来到跟前。 她们两个,分别站到刘华强和布拉耶身侧,双手平举,将手中的托盘,摆在两人面前。 淡绿色的玻璃托盘中,摆着两样东西,一个矮脚玻璃酒杯,一块荫湿了的亚麻方巾。 这个时代的人不洗澡,脸也很少洗,不过吃饭前,用湿布擦下手还是有必要的。 说起来可能有点恶心,这个年代,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家庭,上完厕所都没有卫生纸。 贵族可能会用亚麻布,用完再让仆人去清洗。穷人比较惨,只能用木头刮片解决问题。 各种偏门知识,一下子全都涌入刘华强脑海,即便空气中,充满了玫瑰的香味,他仍然感觉自己,闻到了一阵恶臭的味道。 把大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都驱赶出去,刘华强这才拿起亚麻方巾,仔细的把双手清理了一遍。 与此同时,美丽的希腊侍女,把托盘中的矮脚杯,放到了石桌上面。 等刘华强和布拉耶都擦完手,一名侍女把用过的方巾和托盘拿下去,另一个打开酒瓶,给两人倒酒。 “我年轻的朋友,让我们共同举杯,来庆祝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 布拉耶举起矮脚杯,晃了晃里面的葡萄酒,刘华强此时只想用‘臭不要脸’这四个字,来形容这个家伙。 可惜,还远没到发作的时候,刘华强也只能微笑着端起杯子,做出虚空碰杯的动作,然后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十五世纪的葡萄酒,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入口微酸,然后是绵长的酒精味道,没有干涩的口感,最后回味带着一点点的甘甜。 放下酒杯,刘华强从银质印花托盘里,拿出两片面包。 小麦面包的分量很足,摸起来比较干,也比较硬,和日后的松软面包完全是两种食物。 之所以这样,还是和年代有关系,在这个时代,面包不需要美味,它的本职工作,是充饥。 如果有哪个面包师,敢把满是水分的面包拿出来卖,估计有可能会被愤慨的人们给打死。 被打死之后,还会被冠以奸商的名号,不可以被埋进教堂赐福过的墓园。 刘华强捏着干硬的小麦面包,在上面抹了厚厚的一层果酱,可即便如此,吃起来仍然觉得喇嗓子。 就这,还是小麦面包,如果换成黑麦面包的话,口感会更加的差。 而绝大多数平民,日常的饮食,只有黑麦面包,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糟糕的时代。 在心里,又吐槽了一下15世纪,刘华强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将整块面包全都吞进了肚子。 然后,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噎着了,干硬的大块面包无法下咽。 好在,一旁的希腊侍女,已经重新给他倒上葡萄酒,刘华强抓起杯子一饮而尽,卡住的面包才顺下去。 这个时代的人,都爱喝酒,是不是和这难以下咽的面包有关系。 刘华强在脑海里,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在现代,他很有可能就此写一篇论文。 当然,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想法,立刻就被刘华强抛到九霄云外,他又抓起一块面包,在上面抹起了蜂蜜。 刘华强要把自己吃饱,他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力气砍掉敌人的脑袋。 吃完早餐,又休息了一会儿,刘华强和布拉耶一行人,便要继续上路,前往塔尔戈维斯泰。 在离开之时,庄园的主人,斯坦特男爵,第一次和刘华强见了面。 然而这个家伙,却率先恭恭敬敬的,向布拉耶形起了脱帽礼,没理会自己这个正牌大公爵。 见到这一幕,刘华强立刻明白,这位斯坦特男爵,是站在奥斯曼帝国那边的。 整个瓦拉几亚公国的大小贵族,可以分为三派,一派倾向于匈牙利,一派倾向于奥斯曼。 最后一派,坚定的相信,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国家才能真正的强大。 在这三派人中,无论是倾向于匈牙利人,还是倾向于土耳其人,都有大量的贵族拥护。 唯独最后一派,形单影只力量薄弱,只剩下一些古老的家族,仍保留着雄鹰的意志。 第七章 弑父杀兄 斯坦特男爵,对布拉耶点头哈腰的奉承了好一阵,才将注意力放到刘华强身上。 他挺直腰板,迈着标准的贵族步子,来到刘华强身前,轻描淡写的微微弯腰,然后迅速的挺起了腰身。 与之前对待布拉耶,斯坦特男爵的态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这么做,目的不是羞辱刘华强这位正牌领主,而是向布拉耶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种趋炎附势的人,什么时代都不会缺少,刘华强也没有兴趣搭理他。 随便挥了下手,算作是对斯坦特的回礼,刘华强就准备钻进不远处的马车。 然而,斯坦特表衷心的戏码,还没有全部表演完,又怎能轻易的让刘华强离开。 “公爵阁下,我最近听到些流言,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 在刘华强转身之前,斯坦特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很大,明显是要让布拉昂能够听清楚。 最恶心的是,这家伙说话用的,居然是结结巴巴的奥斯曼土耳其语。 30多年的沦陷时间,造就了许多,像斯坦特男爵这样的投降派贵族。 虽然,刘华强是个穿越者,不能算是纯粹的瓦拉几亚人。 但斯坦特这一举动,着实是把他给恶心到了,于是懒得理会这个家伙,转过身子向马车走去。 可是,布拉耶却对斯坦特口中的‘流言’,产生了几分兴趣。 “采佩什,别着急走,听一听斯坦特先生要说什么。” 不知布拉耶是无心还是故意,自己想听留言,偏偏还要把刘华强给叫上。 心中无奈,刘华强只能暗骂一声,转过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斯坦特看相布拉耶,有礼貌的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坊间都在传言,弗拉德二世阁下和米尔查,是被新的公国继承人,派遣刺客杀害的。” 斯坦特面对布拉耶,微笑着把话说完,然后又转向刘华强,露出极为森冷的笑容。 随即,他继续补充说道:“当然,这些只是传言而已,采佩什阁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卑鄙小人,毫无遮掩的卑鄙小人,刘华强在心里,给斯坦特男爵下了定义。 原本,刘华强还认为,这家伙本性不算太糟糕,只是被行事所逼才会如此。 毕竟,在达瓦尔父亲战死之后,他给了达瓦尔一份马夫的工作,算是帮了个小忙。 无论三年前的斯坦特男爵怎样,现在的他,足以用坏的冒泡这四个字来形容。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采佩什给说成了弑父杀兄的无耻败类。 至于最后的那句,让采佩什别往心里去,简直就是一句废话,甚至还有些讽刺的意味。 别人都污蔑你弑父杀兄了,你还不往心里去,不是缺心眼就是心虚。 无论如何,刘华强此时都不能保持沉默,他脸部肌肉紧绷,一口洁白的牙齿,被他咬的嘎吱作响。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斯坦特男爵,请你告诉我,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无理,付出沉重的代价!” 看着刘华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斯坦特笑容依旧,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公爵阁下,我已经说了,这只是流言,又怎么可能找到源头。 不过,我听人说,流言好像是从特兰西瓦尼亚那边传过来的,具体最先在哪里出现流言,我弄不清楚。” 特兰西瓦尼亚,和瓦拉几亚一样,都是达西亚人和罗马人结合的后代。 民族相同,但却不属于同一国家,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国,是匈牙利王国的领土。 直到20世纪,才和瓦拉几亚、摩尔多瓦一起,合并成现在的罗马尼亚。 多年以来,瓦拉几亚都受到匈牙利人的窥视,直到奥斯曼人过来插了一脚。 斯坦特男爵刚刚这番话,显得有些幼稚,但又不得不让人重视。 像这种带有政治目的的流言,全都叫做政治谣言,古今中外、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 如果现在的采佩什不是刘华强,肯定会被他这番话折腾的心神不宁,最后彻底和匈牙利人划清界限。 而此刻,影帝刘华强上线,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各种纠结表情轮流登场。 表演了半分钟,刘华强用力地握起右拳,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一切,绝对是雅诺什·匈雅提阴谋!” 既然对方的目的,就是逼自己和匈牙利人划成界限,那就按照他们的心愿办好了。 刘华强顺势,就把大黑锅,扣到了雅诺什·匈雅提头上。 话说,这雅诺什·匈雅提,堪称东欧大陆上的枭雄。 他以普通骑士出身,做到特兰西瓦尼亚总督,匈牙利王国亲王,足以称之为传奇人物。 更何况,他的儿子马加什,在14岁时,直接登基成为了匈牙利王国的国王。 对这样一位历史人物,刘华强可谓印象深刻,甩锅自然也理所当然的甩到他的头上。 听着刘华强斩钉截铁的言语,布拉耶微笑着说道:“采佩什,你怎么能肯定,这是匈牙利人的阴谋。” “很简单,只要把我塑造成杀人凶手,他们就能理所当然的打着为了正义的旗号,向瓦拉几亚出兵。 而我的子民,会被该死的流言蛊惑,他们不会帮我,匈牙利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领我的土地!” 一番话,刘华强讲的慷慨激昂、苍劲有力,而在历史上,也确实如此。 采佩什第一次流亡,就是因为匈雅提带兵打了过来,导致他不得不流亡九年。 而具体是匈牙利人,还是土耳其人,杀死了采佩什的父兄,只能等刘华强抽丝剥茧,寻找出历史的真相。 眼下,刘华强一番慷慨陈词,让布拉耶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一脸献媚笑容的斯坦特男爵,语气严厉的呵斥起来。 “斯坦特,这些恶意中伤的流言,我不希望再次听到。 你和你领地里的所有人,甚至是牲畜,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斯坦特脸上的献媚笑容有些发僵,不过他依旧坚持着,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些。 他想不通,高贵的奥斯曼特使的情绪,为何会转变的这么快。 自己还等着被夸奖,结果迎来的却是狂风暴雨。 心里郁闷,可斯坦特也不敢怠慢,他赌咒发誓,一定让刚刚的留言,在自己的领地内消失。 斯坦特不懂,但刘华强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鬣狗的尾巴摇的再欢,也只是只鬣狗而已,远比不上关在笼子里的雄狮。 一个小小的男爵的利用价值,和未来的瓦拉几亚大公,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上。 为了安抚刘华强的情绪,以便于日后能更好的利用,布拉耶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下命令,让卫兵把斯坦特,当着所有人的面吊死。 背叛自己民族的人,也许会有一时的风光,但最后,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凄惨的结局。 话说回来,斯坦特男爵现在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都已经落魄成这副样子,他还要拍奥斯曼人的马屁,实属脑袋里有坑。 第八章 利剑出鞘 不怎么浩荡的队伍,告别斯坦特男爵的庄园,继续踏上前往特尔戈维什泰的道路。 整支队伍,大概有350人,除了300名骑兵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杂役。 这些杂役赶着驽马,拉着各种物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驽马拉着的,有帐篷、毛毯、食物、和各种盆盆罐罐,路上小领主送的许多不值钱的礼物,也随意的堆放在车上。 车队正中,行驶着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分别是刘华强和布拉耶的座驾。 经验老道的塞尔维亚车夫,控制着马车的速度,以避免糟糕的路况,对车里的大人造成颠簸。 最后面装满物资的马车,同样也跑不快,车队的行进速度,比起正常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这属于常态,除非是急行军,不然都是这种节奏。 坐在紫色帷幔装饰的四轮马车里,刘华强透过窗子,观察外面的环境。 在他对面,一名漂亮的希腊女仆半跪着,温柔地给他揉捏着小腿。 漂亮的希腊女仆,是布拉耶给刘华强的奖励,这还要归功于刘华强精湛的演技。 对于一个听从帝国差遣的大贵族,适当的奖励是必须的。 这足以见得,刘华强已经初步赢得布拉耶的信任,能做的事情,也变的更多。 胡桃木制作的车厢,空间十分的宽敞,只要刘华强想,在车厢里,可以和希腊女仆做任何事情。 希腊女仆那精致的长相,曼妙的身材,确实无时无刻的都在勾引人犯罪。 然而,刘华强却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不是对女人没兴趣的基佬,不碰希腊女仆的原因很简单,味儿太大。 相对封闭的车厢里,充斥着臭脚丫子的味道,刘华强趴在车窗边,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观察地形,而是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煎熬了半天,车队总算停了下来,仆役中的厨师,开始点起篝火做午饭。 刘华强下车,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他溜达到布拉耶的马车旁边。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布拉耶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是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 等来到布拉耶马车近前,刘华强居然闻到一股清香味道,从布拉耶马车的车窗里飘散而出。 这是迷迭香的味道,其中还应该添加了柠檬和玫瑰花瓣。 在一个不洗澡的时代,各种除臭的法子,自然会一个接一个的让人们给想出来。 在东方,人们用的是熏香,在西方,人们用的是香料袋和香水。 “特使阁下。” 听到刘华强的声音,布拉耶缓缓地睁开眼睛。 “采佩什,有什么事情吗?”布拉耶微笑问道。 “特使阁下,您的香袋,能不能给我几个,我车厢里的味道很糟糕。” 刘华强来找布拉耶,最初不是为了要香袋,不过闻着清香的味道,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当然可以,我用的香料袋,都是按照苏丹王宫里的配方配置的,除臭的效果很不错。” 说着话,布拉耶就从车厢的角落里,拿过两个鸡蛋大小的亚麻布袋,随手扔给了刘华强。 接过香袋,刘华强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道:“特使阁下,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够答应。” “哦?你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我想要一把短剑,在闲暇的时候进行练习,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您的允许。” 听到刘华强想要一把武器,布拉耶脸上依旧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但一双眸子,却转了又转,不断的打量刘华强的表情。 “采佩什,能说说你想要武器的原因吗?” 这次,布拉耶没有立刻答应刘华强的要求,反而是询问起原因。 练习剑法,强健体魄,等待时机,砍你狗头。 刘华强在心里,快速且简要的做出回答,然后,他换上一副心悸的表情,开始自己的表演。 “斯坦特男爵的话,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我很害怕和我的父兄一样,被人在睡梦里杀掉。 我知道,这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我仍然想要一把武器,来保护自己。 您知道的,那些匈牙利人手段繁多,我真的需要一把短剑,来增加安全感。”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一个合理的理由,加上精彩的表演,会让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刘华强不仅没有让布拉耶怀疑,反而因为展现出了对匈牙利人的敌意,使布拉耶的信任更进一步。 没再犹豫,布拉耶十分痛快地说道:“去找我的侍卫长要一把短剑,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让他给你些指导。 他要是有任何意见,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有意见来找我。” “谢谢您特使大人,我这就去找他。” 目的达到,刘华强不动声色地从马车边走开,找到了布拉耶口中的侍卫队长。 侍卫队长叫做利塔姆,身材不怎么高大,但一双眸子中,时时刻刻都迸发出凌厉的目光。 在利塔姆的注视下,刘华强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有这么位狠人在,刘华强突然担心起,自己的暴动计划能否成功。 他想着,是不是要离间一下布拉耶,看看能不能把利塔姆给除掉。 略做思索,刘华强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就算利塔姆再狠,也只是个武夫,一个人打不过他,那就十个、二十个,最后肯定能把人给弄死。 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失去布拉耶信任的风险,去过多的节外生枝。 利塔姆阴冷的目光,看了刘华强几秒钟,然后在一旁的马背上,抽出一把短剑。 “武器收好,别耍花样。” 把短剑扔过来,警告刘华强一句,利塔姆没说指导的事情,直接远远的走开。 短剑装在一个陈旧的皮套里,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剑柄上缠绕的莽皮,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拔剑出鞘,借着刺目的阳光,大马士革钢打造出的利刃,反射出绚烂的光彩。 刘华强不会用剑,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采佩什会。 扔掉皮套,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和肌肉记忆,刘华强挥舞起手中的短剑。 一种畅快感,一种无谓感,刺激的刘华强异常兴奋。 他忽然觉得,比起当一个拿笔的历史系研究生,他似乎更适合,去做一个拿剑的勇士。 而此时,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很快就能痛饮敌人的鲜血。 当然,在痛饮敌人鲜血之前,吃些美味的土耳其烤肉,来补充一下能量,也是必不可少的。 随行的厨子,已经把烤肉做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肉香。 第九章 偷师学艺 残酷黑暗的环境,确实能对人的性情,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才来到十五世纪不到一天,刘华强就变的更加暴力。 他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毫无感情的不停挥动。 无辜且鲜美多汁的烤羊腿,就这样,被采佩什残忍地凌迟处死,享年不到五分钟。 辅佐羊腿的洋葱和大蒜,也被他一网打尽,没有走漏一条落网之鱼。 美美的吃了一顿,车队继续上路,没有行进多长时间,就又停了下来。 他们到达了一位子爵的庄园,也正是今晚驻扎的地方。 这位子爵先生,叫做穆亚,也属于倾向奥斯曼的派系,所以对布拉耶的礼数,做的相当周到。 当然,他对采佩什也算恭敬,不过因为布拉耶在场,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必须掌握好尺度。 今晚,赢得了布拉耶信任的采佩什,不用再去睡仆役的房间。 气派的砖木结构的大房子里,仅次于主卧的一间卧房,被分配给了他。 与前一天晚上的待遇,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穆亚子爵老管家的带领下,采佩什走进自己的房间,四下打量起来。 房间内,有一张木质大床,长长的印花锥布,从天花板上垂下,把木床包裹在中间。 离床不远正对窗子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一把椅子,小圆桌上还放了一本圣经,和一个黄铜烛台。 烛台上,插着一根白色蜡烛,有燃烧过的痕迹,流淌下来的蜡水,粘在烛台上面。 由此可见,平时这个房间有人居住,因为采佩什一行人的到来,原本的主人才让出了房间。 细麻布包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上面画的是位贵族少女。 可惜,这个年代的人画像,都绷着一张死人脸,要不然少女的模样,一定非常的活泼可爱。 最后在房间的角落,摆放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是一面镶嵌在铜框里的半身梳妆镜。 从油画和梳妆台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贵族小姐的房间。 然而,这是谁的房间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华强终于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了。 光滑的镜面,映射出他现在的样子。 一头浓密的过耳黑发,头发末端,有些小小的自然卷。 一双纯净的褐色眼眸,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 略微削瘦的脸颊,在高鼻梁的衬托下,看起来好像有些营养不良。 嘴唇上面的两撇八字胡,采佩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对于这幅长相,刘华强还算满意,毕竟,他不是靠脸吃饭的。 熟悉过环境,采佩什就拿起短剑,到庄园后的空地继续练习。 说是短剑,其实是相对于双手长剑而言的,采佩什手中短剑的长度,在九十公分之上。 练剑之前,采佩什特地去马厩附近转了一圈,想看看这里是否有达瓦尔留下的符号。 很可惜,除了粪便、稻草和十几匹骏马,以及一位满脸污泥的老马夫,采佩什没有任何的收获。 仔细想想,确实不可能在这里看到达瓦尔留下的记号,中间间隔的时间太短了。 不再纠结这些,采佩什找到一处空气还算清新的地方练剑。 有些事情找到感觉,想停都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间,夕阳便要消失在地平线。 而就在这时,布拉耶的侍卫长利塔姆,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的剑术不得要领,布拉耶让我来指导你一下。 真正的战士,要么练习双手短剑,要么练习剑盾配合,你要练习哪个? 除了这些之外,我也可以给你去找一把双手长剑,不过事先声明,我对双手长剑并不怎么擅长。” 利塔姆说话显得十分冷漠,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就好像是一台冰冷的人形机器。 采佩什早就看出来这是个狠人,能得到他的指导,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略作思索就有了答案,“我想练习剑盾配合,有进攻也能更好的防守。” “好,你等着。” 面无表情的答应,面无表情的离开,最后又面无表情地回来。 回来时,利塔姆的手里,多了一面圆盾。 这是一面典型的奥斯曼风格圆盾,与罗马风格的盾牌,或是北欧风格的盾牌,都有明显的差别。 “把你的剑给我。”没有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短剑到了利塔姆手上,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剑,给采佩什做起了演示。 “记住我的动作,我只教一遍,算是完成布拉耶的命令。” 话音一落,利塔姆手中的剑盾舞动起来,为了让采佩什看清楚动作,特地减慢了速度。 采佩什目不转睛地盯着利塔姆,盯着利塔姆手中的剑盾,和他的胸膛。 剑盾打出来的,是招式技巧,胸膛的轻微起伏,控制的是呼吸频率,更是出手时的发力技巧。 招数只是表象,通过多年实战,形成的呼吸发力技巧才是关键。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利塔姆便打完收工,将手中的剑盾,又扔回给了采佩什。 之后,利塔姆转过身,背着手走回了庄园的主建筑。 如果他知道,采佩什刻意的去学习了他的呼吸频率,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 身为学习能力超强的好学生,采佩什把刚才的所有细节,都牢牢的印在了脑海里。 把利塔姆的战斗技巧和发力技巧全部吃透,仅仅是个时间问题。 这也可以算作,某种意义上的偷师学艺。 学到一位出色战士的全部本领,绝对能让采佩什在遇到危险时,大幅度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 根据利塔姆的演练,采佩什摸索着练了十几分钟,子爵的老管家便走了过来。 “公爵阁下,特使大人和我的雇主,让我来邀请您去共进晚餐。” 老管家礼貌而不失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对采佩什做出请的手势。 半天的奔波加锻炼,中午吃的羊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采佩什收起短剑和圆盾,对老管家微微一笑,便走回了主建筑,老管家有礼貌地跟在他身后。 “公爵大人,子爵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新衣服,请您回屋换上。” 刚迈进大门,老管家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摸摸身上的汗渍,采佩什没有反驳,快步回到了房间。 推开门,就见一套华丽的贵族服饰,被两名希腊侍女提在手中。 到奥斯曼做人质时,采佩什才13岁,现在16岁,当年的贵族服饰,早就已经不合身。 几年来,采佩什没心思也没钱去做华丽的贵族服饰,穿着比较随便。 所以他行李箱里的服装,要么料子连价,要么干脆是土耳其风格的衣装。 眼瞅着,采佩什就要继承爵位,总不能让他穿着破烂衣服去接受加冕。 所以,布拉耶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在到达瓦拉几亚境内之前,他就给穆亚子爵写信,让穆亚子爵找裁缝,按照采佩什的身形,定制华丽的贵族服装。 只可惜,这些新衣服,真正的采佩什是穿不着了,不过刘华强不介意替他臭美一下。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时代,刘华强决定,从现在开始,忘掉刘华强这个名字。 他,就是采佩什。 第十章 贵族步伐 在两名希腊女仆的帮助下,采佩什换上给他准备好的贵族服装。 穿上之后,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紧。 高领紧身外衣,配上连身瘦腿裤,从上而下的紧绷感,没有任何的舒适可言。 当然,这身衣服的颜色、料子、印花,还是相当不错的。 佛罗伦萨共和国,生产的宝蓝色中档丝绸,刺绣工人用淡黄色的丝线,在袖口领口绣出好看的花边。 这一身衣服的价值,至少一千德涅尔以上,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上一年。 采佩什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花钱买罪受,表面光鲜远比不上自己舒服。 适应好半天,采佩什才忍住,不去拉扯紧致的裤腿。 最后他穿上小羊皮薄底鞋,披上宝蓝色的刺绣印花披风,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 为什么小心翼翼?他怕力气用太大会扯了裤裆。 在希腊侍女的引领下,采佩什来到宴会厅,厅内的穆亚子爵,看着采佩什的步伐,不自禁的发出一阵感慨。 “不愧是尊贵的公爵殿下,走起贵族步子都这么标准,这种款款莲步,一定要从小训练才能走出来。” 听着穆亚子爵的感叹,采佩什想把小羊皮软鞋脱下来抽他丫的。 见鬼的贵族步伐,我怀疑你们这群贵族,就是怕扯了裤裆丢人,最后还非要冠之以高雅的名号。 在采佩什吐槽之际,一位穿着袒领晚礼服的贵族少女,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袒领晚礼服,可谓是给15世纪男人的福利,开的极大的领口,将半球风光,展现在人们眼前。 来到跟前的贵族少女,采佩什见过,她的画像,此时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挂着。 “公爵殿下,这是我的女儿,吉娜·皮斯托尔,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公爵殿下原谅。” 穆亚子爵刚刚做完介绍,布拉耶就从另外一个门进入宴会厅,还是穿着他那身传统的土耳其服装。 穆亚子爵父女,立刻转过身,向布拉耶行礼,采佩什也对他有礼貌的一笑。 “美丽的小姐和夫人,还有各位先生,大家请入座吧。” 布拉耶喧宾夺主,说话间就坐到了宴会桌的上手。 采佩什、穆亚子爵,子爵夫人,吉娜,依照身份地位依次而坐。 随后,布拉耶摇了几下餐铃,衣着整齐的老管家,边带着五名女仆,拖着银质托盘,依次走了进来。 不难看出,穆亚子爵,虽然爵位不高,但经济状况却非常的好。 他准备的食物,比起落魄的斯坦特男爵,不知要丰盛了多少倍。 老管家很快就带着侍女,把丰盛的饭菜摆上宴会桌,另外还准备了葡萄酒与大麦啤酒。 比起小麦、燕麦、黑麦,大麦的产量要低很多,但是为了酿造大麦啤酒,欧洲依旧有许多地方选择种大麦。 在一个食物紧缺的时代,还是如此选择,足以看出当时人们对啤酒的依赖。 “采佩什,你觉得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样?” 采佩什正喝着啤酒撸着烤肉,布拉耶突然间就冒出这么一句。 毫无心理准备的采佩什,差点没把嘴里的啤酒,喷到对面的穆亚子爵脸上。 “哈哈哈哈,采佩什,你不要紧张,我没说要把这位小姐嫁给你,她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她的未婚夫,是山德里亚伯爵的长子,大概几天之后,我们就要经过夜莺城堡。 如果现在,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发生了点什么,恐怕过几天,她的未婚夫,就会和你决斗。” 看样子布拉耶的心情不错,居然和采佩什开起了玩笑。 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采佩什并没有往心里去。 然而在下一刻,他敏锐的注意到,吉娜小姐的脸色,出现微妙的变化。 美丽的微笑背后,失落和不甘一闪而过,但却没能逃过采佩什的眼睛。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吉娜不喜欢伯爵的儿子,难道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吉娜有自己的心上人。 额……这妹子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很有可能啊。 采佩什喝光杯中啤酒,在脑子里大胆的做着想象,没有电脑、电视、手机的年代,也只能这样自娱自乐。 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就这样闲聊了一阵,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采佩什早早的起床,拿着短剑和圆盾,去练习昨天利塔姆教给他的技巧。 训练的地方,选在了庄园后面的小花园,结果刚一到这儿,采佩什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抹眼泪。 哭泣的正是吉娜,她没有了活泼可爱模样,脸上遍布忧郁和仇怨。 采佩什看到了吉娜,吉娜自然也看到了采佩什,她立刻擦干眼泪,想要小跑着回到房间。 “吉娜小姐,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能说来给我听听吗?”采佩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道。 吉娜放缓脚步,显然在纠结,要不要把心中的秘密告诉采佩什。 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心里藏不住事情,吉娜很快就决定,把心事说给采佩什听。 两个人一起坐到石凳上,吉娜倒出心中苦水,采佩什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 原来,山德里亚伯爵,有两个儿子,吉娜喜欢的是伯爵次子亚瑟,可她的父亲,却要把她嫁给伯爵的长子,费尔科。 亚瑟这个名字,采佩什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面对如此狗血的故事,他也懒的再想,继续听八卦才是正经事。 “那你的父亲,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他当然知道,可是亚瑟,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他是不会把我嫁给亚瑟的。” “那亚瑟知道你喜欢他吗?他有什么主意没有?” “亚瑟知道我爱他,他也同样爱着我,可是,我们两个对这该死的命运,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开始,采佩什只是想听个热闹,不过听着听着,他就在里面品出了些东西。 没有继承权的伯爵次子,分不着家产就算了,深爱着的美丽姑娘,也要被自己的大哥抢走。 这个叫亚瑟的倒霉蛋,命比较苦,如果自己能拉他一把,或者小小的给些承诺,很有可能和达瓦尔一样,成为自己的小弟。 采佩什心思电转,继续开口说道:“我过几天,就会到夜莺城堡,可以帮你带封信给亚瑟,如果你需要的话。” “真的吗?真的太感谢您了公爵大人! 我这就去写信,请您务必亲手把信交到亚瑟手上。 我信任您,可以告诉您我写信,是想约亚瑟一起私奔。 如果您觉得会带来麻烦,请不要勉强,我可以理解。” “没事,吉娜小姐,你把信交给我就好了,我保证,绝对亲手交给亚瑟,并且不让别人知道。” 采佩什给了吉娜一个肯定的眼神,但是,在信件送到的时候,他会给亚瑟另外一个选择,一个更好的选择。 第十一章 夜莺城堡 带着穆亚子爵的礼物,和吉娜小姐的书信,一行人继续向特尔戈维什泰前进。 一天下来,赶了不到三十公里的路,便又到了落脚的地方。 对于15世纪欧洲贵族的生活方式,采佩什已经懒得去研究,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练习剑术,和寻找达瓦尔留下的标记。 结果有些让人失望,在马厩边转了好久,观察了所有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剑术上的进步,利塔姆教授的招式技巧,已经被采佩什掌握了八成。 至于呼吸发力技巧,仍处在不得门道的阶段,必须经过大量的磨合练习,才会有所顿悟。 就这样,每天赶路、练剑、在马厩旁转上一圈。 与奥斯曼人虚与委蛇,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课,时间越久,就越能赢得敌人的信任。 越被敌人信任,爆发的那一刻,能产生的威力也就越大。 到了第四天,就当采佩什以为,自己被达瓦尔放了鸽子的时候,熟悉的简体数字,终于出现在马厩的围栏上。 一个小小的‘九’字,刻在马厩围栏最不显眼的底部,不刻意寻找很难让人发现。 几天时间,达瓦尔招募到九个可以信任的人,不管进度快慢,这都是一个好的信号。 在心里暗暗的说了一句‘兄弟加油’,采佩什便开始了他自己的努力。 短剑与圆盾,好似成为采佩什身体的一部分,他劈刺、格挡,不停的调整呼吸和发力。 从天色渐黑,练到午夜将至,之前摸不到门槛的呼吸发力技巧,终于让采佩什,抓住了那么一点点的节奏。 好不容易找到节奏,绝不能让它从指尖溜走,采佩什打起精神,练了整个通宵。 疲惫、困乏,无法抵挡采佩什内心的兴奋,直到坐进马车车厢,这种亢奋才渐渐的消失。 顾不上马车的颠簸,又累又困的采佩什,在马车里睡了一路,连午饭都没有吃。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布拉耶略显严肃的面孔。 “采佩什,听说你昨天晚上,练了一夜的剑。 年轻人,你如此苛刻的训练自己,真的只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吗?” 糟糕,对方怀疑我了,昨晚太兴奋,忽略了这一点。 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打消布拉耶的疑虑,该怎么说呢。 采佩什保持着一种,刚睡醒精神无法集中的样子,来尽可能的拖延回答问题的时间。 有了,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就这么办。 半分钟,采佩什想到应对的办法,他的脸上,瞬间挂上害羞的表情。 “特使阁下,您说的没错,我昨晚辛苦练剑,确实有其他的目的。 只不过,我现在不好意思说出来,明天,明天我保证您会知道原因的。” 不是答案的答案,让布拉耶陷入思索,一双多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采佩什略显羞赧的脸庞。 因为之前,采佩什已经获得对方足够的信任,所以布拉耶沉吟片刻,没有追问下去。 “准备一下吧,马上将要抵达夜莺城堡,把你的贵族服饰换上。” 布拉耶离开,车厢门关上,采佩什长舒一口气,随后在车厢里,换上他那身,华丽但不怎么舒服的衣服。 巍峨的夜莺城堡,矗立在韦代亚河畔,已经有200多年的历史。 无论是匈牙利人的到来,还是奥斯曼人的入侵,这座城堡,都牢牢的掌控在山德里亚家族的手中。 十几米宽的护城河,古朴城墙上数不清的垛口,高高飘扬的夜莺旗帜。 这一切,都像是在宣告,无论是谁,想要占领这座城堡,都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采佩什走下马车,站到布拉耶身边,遥望着百米外的城堡,缓缓地放下吊桥。 高大的骏马,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古老的城堡。 在它的背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贵族男性,正是城堡的主人,山德里亚伯爵。 在伯爵身后,十几个人跟着一起出城,其中有伯爵夫人,和伯爵的两个儿子,以及从属于他的几个小贵族。 十几骑,向车队的方向奔来,虽然知道没有危险,但随行的300奥斯曼骑兵,依旧列出攻击阵型。 在距离车队,只剩下二十米时,城堡来人放低了马速。 十几人翻身下马,步行完最后的十几米距离。 “特使阁下,诸位朋友,欢迎你们来到夜莺城堡。 请允许我,尽地主之宜,款待诸位的到来。” 比起之前见的小贵族,山德里亚伯爵整个人的气质,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随后,山德里亚看向采佩什,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采佩什,几年没见面,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记得你小时候,每到夏天,就缠着你父亲,让他带你来这里玩。” 山德里亚长辈唠家常似的说话方式,让采佩什既感到亲切,又有些措手不及。 他快速回顾起,脑中原主留下的记忆,找到有关于山德里亚的所有片段。 瞬间便有了结果,如同山德里亚伯爵说的那样,被送去当人质之前,采佩什确实是夜莺城堡的常客。 而且,山德里亚的次子亚瑟,更是采佩什小时候最好的玩伴。 前些天听吉娜倒苦水,采佩什就觉的亚瑟这个名字很耳熟。 不过,他并没有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所以没能把亚瑟想起来。 至于山德里亚的长子费尔科,采佩什也从小就认识,不过因为两人年龄相差十来岁,所以没有太多的接触,相互不熟悉。 原本采佩什就计划,要拉亚瑟入伙,现在看来,更要把他绑到自己的战舰上。 各种心思一闪而过,采佩什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山德里亚叔叔您好,我们确实好几年没见了,愿您和婶婶的身体永远安康。” 说话的同时,采佩什迎了上去,与山德里亚一家,行传统的贴面礼。 伯爵夫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在和采佩什行贴面礼时,小声说道: “采佩什,亚瑟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你找他聊聊。” “知道了婶婶,我也有很多话,想要和亚瑟说。” 亚瑟这小子的终身幸福,还要寄托在我身上,采佩什在心里补充一句。 接下来行贴面礼的,是伯爵长子费尔科。 费雷尔发色微微发黄,眼睛呈清澈的淡蓝色,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并非是纯正的罗马尼亚人。 他的母亲,山德里亚伯爵的第一任妻子,是位来自波兰的贵族小姐。 各国贵族之间联姻,在欧洲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后来这位波兰贵妇因病去世,山德里亚伯爵,才续弦现在的妻子,也就是亚瑟的母亲。 礼貌性的和费雷尔,轻贴一下面庞,采佩什就走向一名一直在旁边傻笑的健壮青年。 “朋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因为原主记忆的关系,他对亚瑟,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 无需太多言语,轻描淡写的打过招呼,两个年轻人就勾肩搭背的走向夜莺城堡。 第十二章 利益至上 “亚瑟,晚宴之后,来我的房间找我,某位漂亮至极的可人姑娘,让我送你一样东西。” 走向夜莺城堡,确定无人偷听,采佩什用些许调侃的语气对亚瑟说道。 “没兴趣,你自己留着吧。” 亚瑟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有去修道院,当苦修士的心思。 这家伙现在,只要一听到和‘姑娘’相关的字眼,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吉娜小姐让我带来的亲笔信,既然你没兴趣,那进入城堡时,我就随手扔进护城河里吧。” “不要!采佩什,你现在就把吉娜的信给我!” 吉娜的名字,就像术士们调制出的秘药,瞬间就让亚瑟,进入到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一双粗壮如同熊掌的大手,直接抓向采佩什的领口,幸亏采佩什反应机敏,向后一跳躲开。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不要发疯好不好,难道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和你大哥的未婚妻有一腿。” 一脸魔怔状态的亚瑟,被采佩什一盆冷水给泼醒,脸上又挂上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 “我没想抢费尔科的未婚妻,算了,我认命了,等下你把信,扔到护城河里去吧。” 甩下一句话,亚瑟一声不吭的快速走向城门,他不想让采佩什,见到他脸颊上的两行泪珠。 采佩什打算追上去,结果身后马蹄声响起,侍卫队长利塔姆,骑着一匹阿拉伯马,停在采佩什的身侧。 这家伙既不邀请采佩什上马,又没有加速离开,就跟盯着犯人一样,跟在采佩什的旁边。 不对,我好像本来就是这些该死的奥斯曼人的人质。 这两天入戏太深,我自己都忽略了自己的身份,该死的利塔姆,肯定是害怕我借机逃跑。 多了个跟屁虫,没办法说私密话题,采佩什干脆让亚瑟这傻小子,跑回他自己的房间去抱着枕头哭。 至于吉娜小姐的书信,采佩什当然不会扔进护城河,他相信不出24小时,亚瑟就会来找自己要信。 迈过吊桥,进入夜莺城堡,采佩什放缓脚步,观察起城堡内的布置和人员。 一进城门,是处视野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地面,铺着整齐的长条石,条石的缝隙里,灌着细沙。 穿过广场,采佩什转过身,看向城堡高耸的城墙。 城墙大概有九米高,有两排交叉楼梯,可供士兵上下。 广场两侧,紧挨城墙的位置,有四座塔式建筑,作战时,可以当做瞭望塔,也可以当做箭楼。 视野中,瞭望塔和城墙上的士兵,采佩什快速清点一下,一共只有三十个人。 当然,或许因为布拉耶的到来,山德里亚伯爵不想引起对方的猜忌,所以撤掉了一批城墙上的士兵。 转回身继续前行,在广场后方左右两边,分别有一长排马厩。 马厩内侧由砖石砌成,每个格子之间,都有一堵木质矮墙。 马厩的顶棚,与采佩什之前见过的马厩形同,都是在木制框架上面,覆盖厚厚的稻草。 快速清点马匹,总共有六十多匹,基本可以肯定,城堡内有骑兵六十人。 骑兵、步兵和弓箭手都加在一起,采佩什初步判断,城堡内的兵力,不超过300人。 当然,这只是常驻兵力,如果发生战争,山德里亚伯爵,可以在领地内征招士兵。 不过最多,能征召来的兵力,不会超过1200人。 这就是这个年代,一位拥有城堡的富裕伯爵的基本盘,征召六百到一千二百名士兵,不能够再多了。 实际上,大多数伯爵的城堡,都不具备军事要塞的作用,只能当做升级版的庄园。 像夜莺城堡这样,有城墙有护城河的城堡,整个瓦拉几亚境内,恐怕不超过十座。 当然,除了贵族的城堡外,还有专门修建的军事要塞,战争能力要更加强大。 在心里做过统计,采佩什继续向前,绕过马厩,是向左右分开的两条宽敞的石板街道。 街道两旁,零散的有几间小房子,白色的墙壁,红色的瓦顶,标准的东正教样式建筑。 有铁匠在房前打铁,有皮匠在硝制皮革,这些人,全都是山德里亚家族的雇工。 他们生产出来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废品,都归山德里亚家族所有。 当然,山德里亚伯爵也会支付他们报酬,除了钱之外,庇护他们的安全,也是报酬的一种。 从工人间穿过,继续往前走,采佩什来到一处小花园,花园后面,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 除此之外,在小花园和街道之间,还种着一排低矮灌木,将不同阶层的人,醒目且明显的划分出来。 不过,站在灌木之外,仍旧可以看到夜莺城堡的核心,一座由白色石头砌成的古堡。 古堡最上方的尖顶下,挂着一枚巨大的铜质徽标。 黄铜的边缘,中间漆成红色,然后再用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只抽象的夜莺。 比起外面城墙上的夜莺旗,这只夜莺的双眼,显得更加的冷静,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静静的观察半分钟,采佩什才绕过灌木,踩过柔软的草坪,来到古堡之前。 灌木后面,手持长柄斧的卫兵,见到采佩什穿着一身华丽的贵族服饰,没人阻止他横穿而过。 更何况,在采佩什身边,还跟着一看就知道很厉害的利塔姆。 这家伙一身标准的奥斯曼服饰,明摆着是在告诉卫兵,自己是跟着今天的客人一起来的。 自从采佩什进入城堡,这家伙就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边,就如同没有声息的幽灵。 古堡前,布拉耶与山德里亚伯爵等人,也已经赶到,不知他们正热络的说着什么。 过了两分钟,一身贵族管家服饰的老管家,从古堡内走出来,似乎是在告诉伯爵大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布拉耶与山德里亚,携手进入古堡,基本上可以判定,山德里亚伯爵,也是倒向奥斯曼的那一派。 一进城堡,采佩什就统计兵力,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着能不能借助山德里亚的力量,帮助自己脱困。 毕竟,大家有多年的交情,采佩什也客气的和山德里亚叫叔叔。 可现在看来,贵族间的那些交情,远远比不上现实的利益。 利益至上这个词,一直都是贵族们的信条。 山德里亚倒向奥斯曼人,不知道亚瑟是否也和他父亲一样,也许这趟来夜莺城堡,将没有任何收获。 采佩什正如此想着,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之前气鼓鼓泪奔的亚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 亚瑟凑到采佩什耳边,有些磕巴的说道:“吉娜……吉娜小姐的信,你不会真的扔到护城河里去了吧?” 采佩什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来找自己,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说了,晚宴结束去找我,到时候自然知道信还在不在。” 采佩什需要知道,现在亚瑟对奥斯曼人的态度,只有他值得信任,后面的计划才会照常进行。 第十三章 初心不改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在蜂蜡和松脂油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空气中还飘散着,让人提神醒脑的好闻味道。 这次,布拉耶没有喧宾夺主,山德里亚伯爵,坐在长长的宴会桌的主位。 布拉耶和采佩什,伯爵夫人、费尔科、亚瑟以及其他小贵族依次而坐。 银质餐具、花纹精美的玻璃酒杯暂且不说。 在宴会桌正中,采佩什看见一件熟悉的器物。 优美的器形,典雅的纹饰,苏麻离青彩料特有的立体感和层次感。 这是一件,明朝早期外销瓷器,一只充满东方美感的青花瓷花瓶。 确切的说,在这个时代的欧洲,青花瓷被人们称作克拉克瓷。 花瓶里,插着鲜艳的花朵,每一片花瓣,似乎都想要告诉周围的人,山德里亚家族是多么的富有。 不提六百年后的价值,哪怕是在15世纪,一只这样的青花瓷瓶,最少也要卖二百枚杜卡特金币。 一时之间,采佩什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花瓶上,直到空气中传来阵阵浓郁的香味。 刷着厚厚一层蜂蜜的烤鹿肉,被两名男仆抬上宴会桌,小鹿后背位置,还插着一把长柄分肉刀。 各种美味佳肴,被仆人们依次端上桌子。饮品方面,除了葡萄酒和啤酒,还有一瓶金黄色的大麦蒸馏酒。 采用蒸馏工艺,大麦蒸馏酒的酒精含量,能达到百分之四十以上,当时欧洲人,把这种酒叫做生命之水。 一百多年之后,苏格兰人给这种酒取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威士忌。 吃着美味,喝着美酒,一群贵族开始商业互吹,当然,基本上都在奉承布拉耶这位奥斯曼特使。 山德里亚伯爵和采佩什,甚至展开了一场奉承竞赛,把布拉耶夸奖到找不着北。 伯爵长子费尔科,更是见缝插针,在他父亲和采佩什说话的空隙,说上一些让人作呕的好话。 至于亚瑟,全程默默吃肉,看表情应该是心情不佳。 吉娜小姐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困扰。 在十分愉快的气氛中,晚宴结束,今晚,采佩什没有练剑,早早的就回到了房间。 摇晃着木质摇椅,哼唱着家乡的歌曲,采佩什等着亚瑟上门。 “我来了,把信给我。” 采佩什一直都盯着大门,然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亚瑟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采佩什吓的不轻,他慌忙起身,握住挂在摇椅上的短剑。 借着烛光,看到是亚瑟这家伙来了,采佩什才松了一口气。 “亚瑟,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走正门不好吗?” “你门口有奥斯曼人守门,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把吉娜的信给我,我马上就离开。” 亚瑟指着身后的墙壁,算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然后用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看着采佩什说出后面的话。 “臭小子,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解释清楚,否则别想得到吉娜的信。” “把信给我,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亚瑟一副赌气的模样,看来这家伙之前的闷闷不乐,并非是完全因为吉娜小姐。 采佩什本就想,试探一下亚瑟对奥斯曼人的态度,现在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他故意做出不明所以的样子,加重语气说道: “我好心好意的帮忙把信带过来,你就这样对待我吗!?我没有得罪你吧,亚瑟。” “你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变了,而我,没变。” “说清楚,不要故弄玄虚。” 亚瑟双眸有些泛红,喉结耸动,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三年前,你离开瓦拉几亚的时候,我们说好的,等我们成长为勇士,要并肩战斗,对抗奥斯曼人。 当年的约定,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可是你,早就已经把这一切忘到了脑后。 算了,不提这些,把吉娜的信给我,你去过你选择的生活吧,愿主保佑你幸福。” 说完心里话,亚瑟就又伸出右手,等着采佩什把信交到他手上。 采佩什则是不为所动,继续站在原地说道:“我变了,你的父亲也变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问题很尖锐,同时也很真实,把亚瑟问的哑口无言。 他只能继续执拗的说道:“把信给我,其他的我不想说。” 到这里,采佩什可以确定,亚瑟是位可以信任的同伴,他准备向亚瑟说明一切。 “亚瑟,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的初心,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无时无刻,都想拿着手中的剑,杀光那些奥斯曼侵略者。 但是,我比三年之前,变的更加成熟,变的更懂得策略。 有些东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现在只想问你,我亲爱的朋友亚瑟,你愿不愿意加入我的计划。” 说这番话,采佩什没用任何的演技,完全是内心的真情实感。 “采佩什,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加入,和我具体的说说吧。” 亚瑟直视采佩什双眼,两人眼神碰撞到一起,像男人、像兄弟、像战友那样。 两人有了一致的目标,接下来,采佩什就详细的讲起,目前已有的计划,和后续的打算。 “天啊!你居然敢把重任委托给一个马夫,你难道疯了吗!?”亚瑟十分激动的说道。 “没有办法,我很难接触到别人,况且从目前来看,达瓦尔干的不错。 下一步,我希望你找到达瓦尔,和他一起组建秘密部队。” “我才不要和马夫合作,把事情都交给我吧,我会去找最优秀的战士,帮你把那些奥斯曼人干掉。” 傲慢与偏见,在此时的亚瑟身上,完美地展现出来。贵族老爷们,基本上都有这些毛病。 “我不需要厉害的战士,我只需要忠诚的爱国者,在这一点上,我真的不怎么相信你的眼光。 配合达瓦尔一起干吧,他现在已经有了骑士头衔,身份不比你这个伯爵次子差。 话说回来,对于吉娜小姐,你的心思是怎么样的,跟我说来听听。” 除了安排任务,亚瑟的终身大事,采佩什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而且他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 已经燃起热情的亚瑟,心中的火焰,一下子又被浇灭,垂头丧气的半天没吭声。 “哎……我没什么办法,吉娜已经和费尔科定下婚约,两个月之后,到了麦子丰收的季节,就是他们两个正式成婚的日子。 你了解我,我不可能带着吉娜私奔,那不是一位绅士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私奔的话,吉娜的信,就没有看的必要,看了反而会让你变的迷茫。” 采佩什没有偷看过书信,不过在送信之前,吉娜小姐已经和他说过目的。 这下子,亚瑟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对荣誉的坚守,和对爱情的渴望,正在他的脑海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而此刻,采佩什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纠结了兄弟,我已经想好办法,一切都交给我吧。 接下来咱们需要商量一下,招兵买马的事情,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钱?我手里没钱啊。” 身为伯爵次子,一个仅仅16岁的青年人,亚瑟从来没有插手过任何的家族生意。 也就是说,除了每月两个银币的零花钱,他没有任何的额外收入。 通俗点说,他是个出身高贵的穷鬼。 就在采佩什打算,要不要鼓动亚瑟,偷些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的时候。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墙壁中传出来。 “我有钱。” 第十四章 我为你好 从墙壁里传出的,是个女人的声音,采佩什和亚瑟,都听出来了是谁。 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石头墙壁,居然藏着一扇暗门,从里面缓缓地被推开。 只能说,这是古老家族的底蕴,一座经过多年改造的城堡,指不定藏有多少秘密。 而且,最让人惊讶的地方,是按门的整个开启过程,竟然只有微弱的声响。 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技术,作为文科生穿越者,采佩什没能力一窥究竟。 一位穿着折花长裙的贵妇,提着裙摆从暗道里走出来,正是亚瑟的母亲,山德里亚伯爵夫人。 一位已婚贵妇,大晚上潜入年轻男人的房间,在许多故事里,恐怕下面将要发生的,是不可描述的香艳场景。 然而这种好事,是不会发生在采佩什头上的,贵妇的亲儿子还在房间里呢。 要不,先让亚瑟离开一下,两个小时之后再回来。好吧,也许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在采佩什胡思乱想的时候,墙上的暗门重新被关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不会相信这里有一道暗门。 房间内,一对习惯于走暗门的母子,相互看着对方,把采佩什当成了空气。 喂,这是我的房间好不好,怎么一个个的想来就来,城堡是你们家的了不起呀。 在心里吐槽一下,采佩什没有说话,任由这对母子继续对视。 “母亲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终于,亚瑟先把问题给问了出来。 “采佩什,你需要钱去召集人马,而我的儿子亚瑟,需要继承他父亲的爵位。 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做笔交易,用一份充足的资助,换取亚瑟的未来。” 伯爵夫人答非所问,甚至可以说根本没理会亚瑟,不过她的话,却直击问题的核心。 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家产,是每一位后妈,最为质朴的愿望。 “母亲大人,请不要这么说,这会让父亲很难堪的。” 亚瑟皱起眉头,伯爵夫人的话,让他在采佩什面前觉得很丢脸。 “你父亲不会难堪,他从来都不会!他只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那个波兰女人的孩子。 不就是有个侯爵舅舅嘛,不就是欺负我娘家已经没落了嘛。 总有一天,我的小亚瑟,我要你把所有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 与其说伯爵夫人在回答问题,还不如说她是在自言自语。 压抑久了的贵妇,总需要发泄一下,比起一些龌龊勾当,仅仅说几句恶毒的话,已经算很高尚了。 亚瑟低下头,揉揉太阳穴,对这一切很无语。 他不想和费尔科争夺爵位,只想从费尔科手里抢走吉娜。 然而,这两者相互之间,本身就是矛盾的,所以他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开口反对。 采佩什则是耸耸肩,模棱两可的说道: “婶婶,只要我掌握权利,亚瑟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绝对会成为瓦拉几亚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现在你能不能说说,能够资助我们多少钱,如果金币不多的话,您拿出几件首饰来也是可以的。” 这是采佩什设下的一个小小的语言陷阱,他只说让亚瑟,成为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却没有保证,亚瑟一定能够继承夜莺城堡,成为新的山德里亚伯爵。 一个处在激烈情绪波动中的女人,是不会考虑这些细节的,伯爵夫人直接报出了价码。 “五十枚金币,另外我还有一个做男爵的侄子,从他那里可以集结十个可以信任的战士。” 五十枚杜卡特金币,相当于12000德涅尔,也就是大概六千斤的粮食。 招募自带武器装备的步兵,一个人一个月,口粮加上军饷,需要大概一百斤粮食。 目前召集的,是一支秘密部队,只招募纯正的爱国者。 也就相当于,只接收征召兵,不需要花高价,养活随时可能返水的雇佣兵。 在开销上面,征召兵一个人一个月,有三十斤左右的粮食也就足够 而且,比起雇佣兵,他们要更加的勇敢忠诚。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那就是战力低下,受训程度良莠不齐。 爱国者里,可能有退役的士兵,甚至是归隐的骑士,但没受过任何训练的人,也绝对大有人在。 伯爵夫人的这五十枚金币,可以养活两百个人一个月,虽然还是少些,但采佩什是绝对不会拒绝这笔交易的。 先把钱收下,后面如果不够,可以再找伯爵夫人追加投资。 相信她为了自己可爱的儿子亚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打开自己的钱包。 “婶婶,明天把钱给亚瑟,我会告诉他这笔钱要怎么花。” “好,我们的交易达成,现在起草一份合约吧。”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对书面合同的执着程度令人发指。 商贸往来要签合同,雇佣士兵要签合同,甚至有人雇凶杀人,都要保留一份书面合约。 对于伯爵夫人这个要求,采佩什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旁的亚瑟,倒是有些生气的说道: “母亲,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写下合同,我相信采佩什,我愿意为他做担保。” “我的小亚瑟,许多事情不能光靠感觉判断,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15世纪东欧版本的‘我为你好’,在采佩什的面前上演。 所谓的合同,他肯定是不会写的,只能用其他方法,让敏感的伯爵夫人,放弃这个神经质的想法。 “婶婶,为了赢得你的信任,我可以事先帮助亚瑟,解决吉娜小姐的问题,并且教训费尔科一顿。” “哦?” 采佩什充满信心的话,让伯爵夫人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如果,你真能做到你说的,那么我会把金币给亚瑟,同时不需要你写任何合同。 不过,在明天午夜之前,如果你没有能做到你说的,我会考虑要不要继续这笔交易。” “婶婶,准备好钱,同时准备看一场好戏。” “一言为定。” 交易达成,伯爵夫人沿着密道,离开采佩什的房间,屋内只剩下他和亚瑟。 “采佩什,明天你打算怎么办?真的有把握让我和吉娜在一起吗?” 亚瑟不怎么关心,他母亲和采佩什之间的交易,美丽的吉娜小姐,已经把他的大脑完全占据。 看着这家伙,采佩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回你的房间睡觉去吧,然后准备好和你的心上人团聚,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不需要你操心。” 关于采佩什的计划,亚瑟又追问了很多遍,可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亚瑟也只得从密道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美丽的吉娜小姐入睡。 等这母子俩都走了,采佩什搬过一张小桌子,放到密道所在的位置。 在熟睡的时候,绝对不能,给别人留一条自由出入的通道。 临睡着之前,采佩什大喊一声:“祝大家2020年一切顺利!” 第十五章 以爱之名 铛……铛……铛……铛…… 悠长的钟声,打破清晨的宁静,古堡旁钟楼里的古朴铜钟,被人粗暴的敲响。 只有在外敌入侵,或者是有重要事情宣布的时候,城堡内才会响起钟声。 好奇的人们,立刻三五成群地聚集到钟楼广场,准备聆听伯爵大人的指示。 然而,山德里亚伯爵,对突如其来的钟声同样好奇。 他带着两名忠诚的骑士,飞速从古堡里出来,快步走到钟楼广场。 结果就见一名青年,正拼命的拽动,连接钟摆的长麻绳。 在麻绳的带动下,钟摆撞击钟身,悠长厚重的响声,仍在不停的传出。 敲响铜钟的人,正是采佩什,他对着赶来的山德里亚伯爵微微一笑。 伯爵不知道采佩什要干什么,但见到钟楼底下的两名奥斯曼士兵,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止采佩什的动作。 实际上整件事,和奥斯曼人半个德涅尔的关系都没有。 两名奥斯曼士兵接到的命令,仅仅是盯住采佩什,其他的一律不管。 钟声传遍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几分钟之后,广场上就已经站满了人。 除去正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兵,城堡内的人,基本上都到了这里。 布拉耶与十几名贴身侍卫,也已经来到广场,站到山德里亚伯爵的身边。 “伯爵先生,这是什么情况,你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来到山德里亚身边,布拉耶立刻提出疑问。 “我没有下过命令,我还以为是您,让采佩什敲响的铜钟。” 一问一答过后,两人同时把目光,集中到采佩什身上。 几乎是同时,采佩什松开麻绳,微笑着走到众人面前。 扫视一圈,广场上大概聚集了五百人,其中有士兵、有工匠、也有仆役。 最后,采佩什看向布拉耶,讲出他干这一切的缘由。 “尊贵的特使大人,昨天您曾问我,为什么要辛苦的熬夜练剑。 现在,我可以告诉您答案,我,是为了爱情!” 采佩什讲话时的情绪,十分的饱满,就像是在出演一幕精彩的话剧。 转瞬间,他的情绪从高亢,变成了低沉,用略带些沙哑的嗓音继续表演。 “几天之前,在穆亚子爵的庄园,我第一次见到了美丽的吉娜小姐。 从见面的第一刻,我就感觉我的灵魂,不再属于我自己。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采佩什抓向自己的胸膛,眼神变得迷离,似乎正在脑海中,想象着吉娜小姐的模样。 然后,他用一种很纠结的眼神,看向了山德里亚伯爵。 “山德里亚叔叔,请允许我说声抱歉,我知道美丽的吉娜小姐,是费尔科的未婚妻。 可是,我明知如此,却难以自拔。 您是过来人,我想您应该明白这种感受,也会理解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采佩什的眼神,不再迷离、不再纠结,转而多了几分凌厉。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最前排的费尔科,说出最后的台词。 “以爱之名,我,瓦拉几亚的继承者采佩什,要向你,夜莺城堡的继承者费尔科,发起神圣的决斗。 赢的人,可以追求美丽的吉娜小姐。输的人,无论爱与不爱,都必须放弃。 费尔科,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这,就是采佩什一石二鸟的计划。 既可以打消布拉耶的顾虑,又可以解除吉娜和费尔科的婚约。 广场前的费尔科,在听到采佩什说爱上吉娜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的铁青。 身为高傲的贵族,就算他一点都不爱吉娜,也不能有任何的退让。 他向前两步走出人群,用满含杀意的目光看向采佩什。 “采佩什,我接受你的挑战,我要让你知道,敢羞辱我的下场!” 这种以爱之名发起的决斗,在欧洲大陆绝不少见,算得上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戏码。 随着费尔科宣布应战,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未来的伯爵殿下,打断这家伙的狗腿,让他滚出夜莺城堡!” “费尔科,你不要大意,不要给我们夜莺城堡丢人!” 夜莺城堡的人,当然要支持夜莺城堡未来的继承者。 广场上喧闹的人群,几乎全都为费尔科加油助威,即便采佩什,很快就要成为瓦拉几亚大公。 唯一一个例外,恐怕就是亚瑟,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采佩什,放声高呼: “加油采佩什!美丽的吉娜小姐的幸福就靠你了!” 这家伙的喊声,引起周围人的侧目,见到是亚瑟,没有人觉得奇怪,更没人去指责亚瑟。 一阵骚乱过后,山德里亚伯爵站了出来,先后看向采佩什和费尔科,脸色平常看不出心思变化。 “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不得不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我很清楚,我无法阻止这场决斗,只希望你们两个,尽量不要伤到对方。 无论是谁受伤,我的心都会痛,请你们两个年轻人,考虑一下我这位老头子的感受。” 作为一名父亲,山德里亚伯爵确实不想看见悲剧发生。 虽然他已经倒向奥斯曼,但曾经的美好回忆并没有被抹去,所以他同样不希望采佩什有事情。 在山德里亚伯爵之后,布拉耶也走到跟前,不等这家伙开口,采佩什就抢白道: “特使阁下,请原谅我的鲁莽,如果我不幸死了,就让我的弟弟拉杜,来继承爵位吧。” 一番话,是采佩什提前编排好的,因为他心里清楚,布拉耶绝不愿意自己死掉。 对奥斯曼帝国来说,无论是采佩什还是拉杜,亦或是其他什么人当傀儡,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对布拉耶而言,采佩什如果因为一场荒唐的决斗而死掉,那就是他的失职。 所以这家伙,改变原有看热闹的想法,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说道: “费尔科,掌握好你的分寸,我不允许你伤到采佩什,你听明白了没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决斗已经无法阻止,所以布拉耶只能拉偏架,这也正是采佩什算计到的。 他虽然这几天刻苦训练,但费尔科也是号称,从十岁开始,就跟随家族里的骑士练习剑术。 所以在决斗之前,他要在布拉耶这里,买上一份保险。 计划很成功,之前满脸战意的费尔科,面部表情僵硬的就像是被美杜莎施了魔法。 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道:“特使大人,这不公平,这……”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你比采佩什强壮,比他的个子高,比他练习剑法的时间长。 一个更加强壮,受过更长时间训练的成年男人,对付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理应有能力掌握好分寸。 如果你失手,我会当做你是故意报复,并且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苏丹。” 布拉耶不容辩驳的话语再次响起,既然当了狗,就必须接住主人扔出去的飞盘。 第十六章 铜牛酷刑 炽烈的阳光,照射在明晃晃的铁板上,温度足以煎熟鸡蛋。 此刻,费尔科就穿着一身厚厚的铁板,他对面的采佩什,没有穿任何防具,只拿着短剑与圆盾。 为满足布拉耶的要求,同时又想赢下这场决斗的费尔科,穿上了整座城堡,最为坚固的板甲。 换上板甲的费尔科,来到城堡后的训练场,在烈日底下,已经烘烤了半个小时。 贵族间的决斗,不是流氓间的斗殴,有着严格的流程和规则。 在领主的见证下,决斗的双方,先要起誓,保证决斗公平性。 这里是夜莺城堡,一脸愁容的山德里亚伯爵,担当起这个角色。 然后,是选择双方都认可的见证人与旁证。 布拉耶很愉快地当起见证人,山德里亚伯爵领地内的两个小贵族,做起了旁证。 再然后,决斗双方各选择一名副手,在传统的决斗里,副手有时也会上场厮杀。 不过更多的时候,副手扮演的,是收尸人的角色。 他们会亲手把尸体,交给死者的妻子或是母亲。 在眼前这场决斗中,副手显得无关紧要,但出于对规则的尊重,采佩什和费尔科,还是各自找了一名副手。 一套流程下来,费尔科身上的板甲,已经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滚烫,里面的夹衣,更是被汗水给打透。 终于,决斗开始了,手握双手长剑的费尔科,率先冲向采佩什,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厚重板甲在他的动作之下,发出吱嘎吱嘎的金属摩擦声。 板甲拖慢了费尔科的速度,如果采佩什想的话,可以轻松的躲到一边。 但是他没有躲,而是迎了上去,通过实战对练,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况且,费尔科还不会对他发起致命攻击,简直就是绝佳的陪练对手。 短剑和双手长剑碰撞到一起,在力量上,只有十六岁的采佩什确实吃亏。 短剑被磕开十几公分,费尔科抓住机会,长剑就像一根棒子似的,横着扫向采佩什右肋。 费尔科没有用剑刃,但被沉重的剑身打到,肋骨就算不断,肯定也会剧痛无比。 短剑回防来不及,圆盾拿在左手,直接格挡也来不及。 眼看就要中招,采佩什用出了利塔姆教的招式。 他扬起左臂,同时脚下做出向后转的动作,整个人转了半圈,用后背对向费尔科。 借助身体的转动,扬起左臂上挂着的圆盾,正好挡住长剑剑身。 泄去长剑力道,采佩什毫不耽搁,立刻就拉开了和费尔科的距离。 上来的第一个回合,采佩什有些大意,吃了一点点小亏。不过凭借精准的反应,成功的化险为夷。 下一刻,注意力重新集中的采佩什,再次主动迎上去,这回比上次更加的小心。 与人对战,确实和自己练习完全是两个概念,学到的各种技巧,只有在实战中,才能真正的快速理解。 一身板甲的费尔科,成了采佩什最好的磨刀石,短剑与圆盾上下翻飞,把从利塔姆那里学来的招式,全部都练了一遍。 偶尔短剑会砍到费尔科身上,在厚重的板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不过因为板甲实在是够厚,费尔科也没有被伤到。 几十招过后,采佩什感觉到,自己的战力提高了一大截。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费尔科,渐渐只剩下挨打的份,板甲上被采佩什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原本那些支持费尔科的夜莺堡居民,开始有人不断的抱怨。 “居然穿着这么厚的板甲,这个家伙就这么的怕死嘛!” “本奈骑士,不是说费尔科的战技已经超过了他,怎么会这么糟糕呢!?” 听着谩骂声,费尔科心里只剩下一个‘苦’字,他感觉自己正在遭受铜牛酷刑。 厚厚的板甲,如同把他困住的铜牛,爆裂的太阳,就是给铜牛加热的火焰。 内心的煎熬,让费尔科焦躁不安,攻防之间更加的没有章法。 采佩什找准一个机会,加快移动、放低重心,从挥舞的长剑底下钻过,到了费尔科的侧面。 短剑刺向费尔科左脚跟腱位置,来不及躲闪,火花迸溅,厚重的护甲,被捅出一个窟窿。 说来也巧,短剑刚刚好刺穿板甲,却没有伤及到费尔科的皮肉。 紧接着,一股泛黄的液体,从小窟窿里不停的流出,肯定不是血液。 “看!流出来的是什么!?” “天啊!费尔科居然让人给打尿了!” 一阵又一阵惊呼,从观战的吃瓜群众口中喊出来。 在观看决斗时,没有平民和贵族的区别,观战的人可以畅所欲言,事后也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费尔科被打尿了的观点,被大多数观战者认同,越来越多的嘲讽,成为压垮费尔科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为一位受过多年训练的贵族,费尔科当然不会在战斗时撒尿。 从小孔里流出来的,是他的汗液,闷热的板甲,似乎要把他体内的水分给蒸干一般。 同时,因为长期不洗澡的原因,费尔科身体表面,有大量蛋白质聚集成的污垢。 白衬衫穿久了,袖口、领口就会发黄。 一样的道理,污垢混合汗液,结果就变成稍稍发黄的液体。 “我没有!我没有在板甲里撒尿!你们都给我闭嘴!” 蒙受不白之冤的费尔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战斗,他用出最大的力气,对观战的人发出怒吼。 本就已经脱水的费尔科,在情绪激动、用力过猛等多重原因的作用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穿着重装板甲的费尔科,直直的向后倒下,好心的采佩什,从后面把他扶住,慢慢的平放到了地上。 采佩什没想弄死费尔科,或者说,如果费尔科现在死掉,可能为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脱去费尔科身上的板甲,同时把费尔科拖到阴凉的地方。 山德里亚伯爵等人,也快速的赶到跟前,采佩什对城堡的管家喊道:“有蜂蜜水或者蜂蜜酒没有,赶紧拿过来。” 说话间,山德里亚伯爵蹲下身子,眉头紧促的查探费尔科的状况。 一旁的伯爵夫人,则是不经意间对采佩什眨眨眼睛,似是在夸赞采佩什干的不错。 一名年轻的男仆,气喘吁吁地拿着瓶蜂蜜酒跑来,一下就给费尔科灌了半瓶。 费尔科的身体素质很不错,普通人穿上板甲,恐怕连移动都困难,更别说是战斗。 蜂蜜酒给费尔科补充了水分和电解质,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的恢复意识。 艰难的睁开眼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采佩什。 在战斗意志的驱使下,他想对采佩什挥拳,结果手臂微微抬起,就无力的落到地上。 看着满眼怒火的费尔科,采佩什平静的说道: “费尔科,我知道那些液体是你的汗液,我会和别人说明这一点。” 一句话,让费尔科的眼神,平静了许多。 然后,采佩什继续说道:“这场决斗,我赢了,吉娜小姐将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瓦拉几亚传开,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被人嘲笑是难免的。” 醒过来的费尔科,眼一闭头一歪,再次失去了知觉。 第十七章 信使亚瑟 再次陷入昏迷的费尔科,被两名男仆,抬回自己的房间。 山德里亚伯爵,对布拉耶和采佩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也要转身离开。 然而,采佩什的整个计划,还差些收尾工作,需要山德里亚伯爵配合他的演出。 “山德里亚叔叔,请允许我,再次和您说声抱歉。 我知道,我伤害到了费尔科,同时也让您和您的家族蒙羞。 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爱情,但我也甘愿,为此而受到惩罚。” 采佩什叫住山德里亚伯爵,言辞极为诚恳,脸上的表情,更是写满愧疚。 他继续说道:“奔流的韦代亚河,孕育了伟大的夜莺城堡。 我愿意,在奔流的韦代亚河中沐浴,让冰冷的河水,带走我的生命精华。 我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以表达我对山德里亚家族的歉意。” 采佩什承认,最近他的脸皮越来越厚,居然把洗澡,说成是严酷的惩罚。 然而以这个时代人的眼光,采佩什的做法,可谓充满了诚意。 这时候的人认为,洗澡会带来疾病,流水会带走人的生命力,所以一个个成年累月的不洗澡。 所以在他们看来,采佩什确实对这件事很愧疚,才会如此苛刻的对待自己。 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对采佩什挑起了大拇哥,敬佩他是个敢爱、敢恨、敢承担责任的真汉子。 布拉耶这时,却皱着眉头说道:“采佩什,惩罚就算了吧,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特使大人,谢谢您对我的关爱,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心结恐怕会跟随我一辈子。” 谁都别想拦着我洗澡,炎热的天气里洗个冷水澡,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采佩什目光坚定,表情决然,看模样就知道,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几天来,他一直吐槽,空气中的味道难闻。 而这其中,相当一部分异味的源头,就是他自己。 搜索原主的记忆,没有任何关于洗澡的片段,这是整个十五世纪欧洲的写照。 眼下终于找到一个,洗澡的合理理由,采佩什绝对不会放弃机会。 将采佩什的表现看在眼中,山德里亚伯爵的表情里,多了几分释然。 “采佩什,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山德里亚伯爵缓缓道。 “山德里亚叔叔,您不要劝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允许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采佩什,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 “我想要尽快的和吉娜小姐取得联系,但是又必须前往塔尔戈维斯泰。 我分身乏术,所以想让亚瑟,充当我的信使,负责传递我和吉娜小姐之间的书信。” 最终目的,终于被采佩什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以传递情书为理由,亚瑟就能时常和采佩什见面,将秘密部队的进展情况汇报给他。 这就相当于,再用爱情当一次挡箭牌,给亚瑟办理一张自由通行证。 合情合理的要求,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怀疑,山德里亚伯爵一口答应,布拉耶没什么表示。 喧闹一上午的决斗事件,也以这样的结果最终收场。 看热闹的人,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也有人闲着没事干,跟随采佩什去了韦代亚河畔。 伟代亚河属于多瑙河支流,水质清澈,水流也不湍急,正是避暑洗澡的好地方。 来到河边,采佩什开始脱衣服,亚瑟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采佩什,我最好的朋友,这份情谊,我永远记在心里。”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留下来看热闹了,去找你的母亲,让她履行昨天的交易。 如果能从她那里多要些钱,那就最好不过,你自己想办法试一试。” 打发走亚瑟,不理会在岸上参观的几十个人,采佩什活动一下四肢,一个猛子扎进河水里。 凉爽的感觉,让他无比舒服,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河里洗起了澡。 可惜,没时间制作搓澡巾,否则就他一身十几年的老皴,绝对能收获丰厚的战利品。 河边看热闹的人,见到采佩什一丝不苟地,对他自己实施惩罚,不由得又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 采佩什,真汉子! 洗完澡,换上希腊侍女拿来的干净衣服,在众人的注视下,采佩什回到城堡。 此时,他特意表现出,无精打采的样子,作为洗澡带来的不良反应。 布拉耶见采佩什这样,没有要求立刻赶路,而是让采佩什赶紧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没过多久,亚瑟就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敲门进来,眼眶中泛着泪花,他真的被采佩什感动到了。 “钱拿到了没有?”采佩什开门见山的问道。 亚瑟点头,从随身的亚麻布袋里,倒出一小堆金灿灿的钱币。 然后他有些愧疚的说道:“只有五十枚金币,没能多要到半个。” “没关系,如果不够用,我会去想别的办法。 咱们先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 采佩什示意亚瑟把金币收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等会儿你就启程,先去找吉娜小姐,告诉她无需再担心和费尔科的婚约。 你记住,招募秘密部队的事情,千万不要和她说,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 然后,你根据我和这些奥斯曼人,当晚所在的位置,在附近村庄,找到达瓦尔.阿加皮亚,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小马夫。” “你确定真的要我和那个小马夫合作吗?” 亚瑟打断采佩什,显然仍旧对达瓦尔的身份耿耿于怀。 “我非常确定,并且希望你也相信达瓦尔。 出身低微,并不代表,他不值得我们信任。”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找到他之后,我该怎么办呢?” “找到他,说明你的身份和来意,如果他不相信,就把这个符号写给他看。” 采佩什拿着羽毛笔,在牛皮纸上写下‘六六六’,等亚瑟记住,再把字迹给划掉。 然后采佩什,一边给吉娜小姐写假情书,一边继续说道: “达瓦尔没受过军事训练,训练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 如果,队伍里有经验更丰富的老兵,那就让老兵负责。 这些都安排好,你就来找我,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一封情书,我怕奥斯曼人会偷偷查看。 我们下次见面,你将秘密部队的招募进度告诉我,之后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还有,你手上的金币,不要一次性都拿出来,先拿出十个,等用完再拿出十个。 无论是吃饭还是置办武器,不要吝啬钱,当然,也不能铺张浪费。” 把暂时能想到的,全都嘱咐一遍,给吉娜的假情书也写好了。 采佩什把书信叠好,交到亚瑟手上继续道: “暂时只有这些,等下你就出发吧,见到吉娜,你可以说信是你写的。 相信吉娜小姐看过信,一定会感动的亲吻你的双唇。” 亚瑟脸微微红了一下,随后接过书信就准备出门。 走了两步他似是想到什么,扭回头说道: “对了,我那位男爵表哥要不要联络一下,他手下有几名骑士,可以负责平时的训练工作。” 昨天伯爵夫人开出的交易条件,除了金币之外,还有某位男爵的效忠。 采佩什思考片刻,说道:“值得信任吗?” “应该可以信任,我会提前试探一下口风,就像昨天你试探我的口风一样。” “好,自主权交给你,成熟一点,别再像孩子一样容易被骗。” 轻轻点下头,亚瑟大步离开房间,去完成采佩什交给他的任务。 第十八章 乌合之众 穆亚子爵的庄园,迎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 亚瑟一路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心上人的跟前。 他向穆亚子爵,说明自己的来意,同时拿出采佩什的书信。 当然,亚瑟没有说实话,他在穆亚子爵面前的身份,是采佩什的信使。 简要的说明过后,穆亚子爵心情复杂的把信转交给吉娜。 考虑再三,最终,穆亚子爵还是留下亚瑟,让他在庄园过夜。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人影潜入吉娜小姐的闺房,因为太过紧张,额头狠狠的撞到床柱上。 “谁?” 吉娜小姐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并不慌张。 因为穆亚子爵,在把书信交给她的时候,说了送信的人是亚瑟。 “吉娜是我,亚瑟。” “啊!你终于来了!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咱们现在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吉娜的声音带着颤抖,私奔让她觉得又紧张、又兴奋。 “吉娜,我们不需要私奔,其实……” “怎么?到这种时候你难道怯懦了吗!?” “不是,我……” “别说了,既然你没有这个胆子,那我们就彻底的结束吧。 下午,我看了采佩什大人写的情书,字里行间全是爱的流露,也许他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情绪不怎么稳定的吉娜,根本不给亚瑟解释清楚的机会。 更让亚瑟郁闷的则是,似乎采佩什的一纸书信,打动了吉娜小姐的芳心。 他说不出勾人心魄的美好词语,他只会直接了当。 他上前一步,用一只手堵住吉娜的嘴,让吉娜无法打断他的话。 “吉娜,我爱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采佩什是和我一伙的,他挑战费尔科,让我来送信,都是为了帮助我们两个。 所以,我们不用私奔,等上一年或者两年,我就会有自己的封地,可以正式娶你做我的妻子。” 借着撒进屋内的月光,亚瑟看着吉娜的双眼,说出了所有的心里话。 下一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只不过因为对信仰的虔诚,没能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谐神兽太凶猛) 这个年代,虔诚的东正教徒,只能在神父主持完婚礼之后,把身体交给自己的丈夫或是妻子。 封建的思想,曾经在东西方都根深蒂固,直到16世纪宗教改革,西方人的封建思想,才开始得到解放。 因为奔波太过疲劳,亚瑟在吉娜柔软的怀抱里,如同婴儿一般,进入香甜的梦乡。 直到太阳快升起的时候,吉娜才把亚瑟叫醒。 虽然心里有万分的不舍,但在一吻过后,亚瑟还是离开了房间。 整理好衣服,打点好行装,与穆亚子爵道过别,亚瑟继续踏上旅程。 此时采佩什一行人,已经离开夜莺城堡,住在四十公里外的一处庄园。 采佩什依旧表现的非常虚弱,在河里洗澡,似乎真的给他招来了可怕的病魔。 为了他的健康考虑,布拉耶决定再休息一天,拖延行进速度的目的,成功的达成。 而在去马厩放水时,采佩什见到一个小小的符号,一七。 前后四天的时间,达瓦尔又召集到八个人,想着自己兵强马壮的未来,采佩什的嘴角,挂上得意的微笑。 一路奔波的亚瑟,打听到采佩什现在落脚的地方,然后又在周边的村镇,打听起达瓦尔的下落。 找人并不困难,无论是买面粉还是买蔬菜,都要和村庄里的人打交道,生面孔立刻会被认出来。 付出五个德涅尔的代价后,亚瑟成功的打听到,一群外来人落脚的地方。 废弃的农家小院,主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路过村庄的十几个陌生人,暂时成为这里的拥有者。 偏僻的小院中,点着篝火,篝火上烤着一只兔子,边上还放着几块黑麦面包。 院子里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吃晚饭,结果就见外面,有人透过残破的院墙,向里面窥视。 “外面是谁?” 因为是路过陌生的村庄,院里的人,不敢有太过激动的反应,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声。 “我找达瓦尔.阿加皮亚。” 墙外的人报出来意,与此同时,来人有一股想要转头就走的冲动。 墙外的人是亚瑟,他刚刚看到院子里有十几个人,其中包括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头。 还包括几个一脸稚嫩的孩子,以及几个穿着破旧的妇女。 唯一一个壮年男人,左臂还少了半截胳膊。 此刻亚瑟很希望,自己找错了地方,千万不要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秘密部队。 这样一群人,去教堂的救济所领取救济还差不多,与战士根本就不沾边。 然而,亚瑟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先生您好,我是达瓦尔的母亲,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 亚瑟很想说,自己找错人了,但他最后还是说出实话。 “采佩什让我来的,有什么事情,到院里说吧。” 一听到采佩什的名字,女人赶紧向两边张望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让亚瑟进入小院。 近距离观察这群乌合之众,亚瑟更加的无语。 最小的孩子,还在吃手指,最老的老头,咳嗽个不停。 刚刚在贵族庄园里,幻想着兵强马壮场景的采佩什,如果看见院中的一幕,不知他还可否露出微笑。 破落小院内,亚瑟不断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对开门的女人问道:“达瓦尔呢?” “达瓦尔去村子里找人去了,我们每到一处村镇,达瓦尔就会出门到处打听。” 正待女人要继续说话,院外有脚步声传来。 “哥哥,你真的是尊贵的骑士大人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我是货真价实的骑士,伟大的领主采佩什大公爵,亲自册封的我。” “年轻人,虽然你给了我半块面包,但我还是要说,你的话太难让人相信。”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院外响起,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口。 达瓦尔的母亲,再次把院门打开,一位年轻人率先走进院子。 在年轻人身后,站着位干瘦老头和一位小女孩。 前面进来的年轻人就是达瓦尔,他又为秘密部队,发展来了两位成员。 目睹全过程的亚瑟,默默在心里向上帝祷告。 他现在,不是在质疑达瓦尔,因为没有必要质疑,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位小马夫,是个笨蛋。 他现在怀疑的,是采佩什的判断,同时对未来,感觉到极度迷茫。 不能怪亚瑟,有这种想法,与预期不符,心理落差太大,很难让人接受现实。 然而,很快他就将明白,他完完全全的想错了。 院子中的这些老人、孩子和女人,绝非乌合之众。 第十九章 往昔峥嵘 在亚瑟鄙夷之际,达瓦尔也发现院子中,多出一位不速之客。 他并没有立刻提问,而是对他母亲使了一个眼色。 “达瓦尔,这位先生说,他奉采佩什阁下的命令来找你。” 听过母亲的解释,达瓦尔眼神中依旧带着怀疑。 “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希望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达瓦尔对亚瑟进行盘问,同时用右手,握住腰间的短刀刀柄。 院内的几个老人和少年,也心照不宣的把亚瑟围到中间,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的架势。 亚瑟心情本就不爽,这下更感觉受到冒犯,一时气急,他直接拔出插在腰间的钉头锤。 钉头锤长约八十公分,通体金属打造,锤头呈现出刃型放射状式样。 手柄尾部,镶嵌着一根金属链,可以套到手上,防止钉头锤脱手。 纵观整个中世纪,钉头锤绝对算得上最强悍的武器之一,普通铠甲,根本受不住它的锤击。 见亚瑟亮出武器,几名少年略显慌张,几位老人则是向前一步,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失去左臂的男人,用仅有的右手,拔出腰间佩剑,身上的气势,也随之陡然一变。 “几个走路都打晃的老家伙。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这家伙的架势还不错,可惜少了一条胳膊。 喂,那几个女人,都躲到一边去,这不是你们应该干的活。” 院内众人的变化,让亚瑟稍稍有些诧异,不过最后,他还是一脸嫌弃的做出糟糕的评价。 “呵呵,口气不小,可你自己,不也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 苍老的声音,从院门附近传来,说话的,是刚刚跟在达瓦尔身后进来的老人。 很显然,亚瑟虽然没针对他,但这番话,让他非常的不爽。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受过训练的战士,我能够和奥斯曼人战斗。 而你们,只会拖采佩什的后腿,趁着还没有添乱,赶快各自散去吧。” “没见过血的小家伙,居然也敢称自己是战士。 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杀过的奥斯曼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门口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蕴含的信息,让亚瑟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傲慢,以一种平等的姿态,直视老人的双眼。 “雄鹰军团,第三队见习骑士,扎尔特亚。” 在亚瑟的直视下,老人报出自己的姓名,和曾经的番号。 雄鹰军团,已经成为传说,因为那是三十多年前的番号,早就已不复存在。 瓦拉几亚在儒略历1411年,沦为奥斯曼的藩属国。 而在这之前,英勇的瓦拉几亚人,曾一次又一次的,将入侵的奥斯曼人赶走。 雄鹰军团,成为捍卫国家的英雄,直到吃下败仗的那一天。 瓦拉几亚自此沉沦,没过几年,在奥斯曼人的要求下,雄鹰军团也随之解散。 亚瑟听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番号,心中不由得泛起敬意。 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扎尔特亚?我听说过你,那个第三队的疯子。 我是奎恩瑟特,第七队的弓箭手,不像你那样有名气,也不知道具体射死过多少奥斯曼人。 现在我的眼花了,看东西有些模糊,但我仍能弄死那些狗崽子。” 人群中一位老人开口,又是位曾经的老兵。 “我叫马耶斯,也是第七队的,和奎恩是战友。 当年我只打过两仗,杀过三个奥斯曼人。” “我叫法特姆,第二队步兵,也杀过三个奥斯曼人。” “我叫斯亚尔科,只杀死过一个奥斯曼人,你们别笑话我。” 一个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场的老人,纷纷报出当年的战绩。 虽然语气平常,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们的骄傲。 这时,最后一个老人开口道:“我叫米尔,只参加过最后一战。 那时我只有十六岁,因为害怕,没能杀死奥斯曼人。 对此,我后悔了36年,只希望这次,能弄死只土狗,弥补当年的遗憾。” 没人笑话米尔,因为他的话,提醒了所有人。 距离当年的最后一战,已经过去36年,曾经十八九岁的青年,成为垂垂老朽。 在这个时代,每一个活到五十多岁的人,都能算是长寿长者。 受到达瓦尔征召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 上帝让他们活到现在,就是要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在埋入坟墓之前,能够继续用手中的利剑,为瓦拉几亚而战。 在所有老人,都做完介绍之后,亚瑟收回钉头锤,带着愧疚与敬意单膝跪地。 “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你们是最优秀的战士,永远都是,无论年纪。” “哈哈哈,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如果留在家里颐养天年,我们确实都是老废物。 可只要给我们武器,就算我们的身体老去,我们的战意,依旧和当年一样。 也不敢做什么过多的保证,但最起码,我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拉着一个奥斯曼人一起,与我永坠地狱。” “先生,您不会坠入地狱的,只有那些奥斯曼人才会,天堂永远有您的位置。” “不,年轻人,我们这些老头子,都会坠入地狱。 从当年最后一战失败开始,我们这些活下来的战士,已经没有去天堂的资格。 不需要安慰我们,因为我们已经准备好,在地狱里,与奥斯曼人厮杀。” 激动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亚瑟眼角有泪光在涌动。 不只是他,达瓦尔、周围的女人和少年,眼眶都变得湿润。 “奥斯曼人杀了我的父亲,我也要和他们战斗!” “我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全都死在三年之前,我要为他们报仇!” “三年前,我失去了我的父亲和丈夫,虽然我知道我自己很没用,但我仍要和奥斯曼人战斗。 哪怕,我会被奥斯曼人轻松的杀死。” 周围的少年和女人,悲泣的说出自己的伤心事,同时也坚定了他们战斗下去的决心。 最后,失去左臂的男人说道:“三年前,我失去了一条胳膊,同时失去的,还有四千名战友,以及所有的荣誉。 其实,当年四千轻骑兵,并没有全部战死,有不到两千人,成为了奥斯曼人的俘虏,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那些该死的奥斯曼人,为了震慑周边敌人,毫无节操地对俘虏挥动起手中的屠刀。 我比较幸运,用左臂挡了一下,然后就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时,乌鸦正在啄咬我的断臂,满地的尸体,足以让它们饱餐一顿。 我捡回一条命,可真正的我已经死去。 自那以后,我几乎没有出过门,可悲的靠着妻子养活,直到我遇到达瓦尔骑士。 他鼓励我,他信任我,他把我征召进队伍,我又重新有了拿起佩剑的勇气。” 说完自己的故事,男人收起佩剑,向达瓦尔深施一礼。 达瓦尔连连摆手,脸色有些发红,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有些搞笑。 不过,亚瑟没有因此嘲笑达瓦尔,他想起采佩什的话,这位小马夫,值得信任。 第二十章 放血疗法 前后不到五分钟,亚瑟对院内这群老弱病残的看法,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有傻子,才会把这些毫无畏惧的爱国者,当成是乌合之众。 为自己之前的莽撞道过歉,亚瑟又在地上写出‘六六六’,向达瓦尔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商量起下一步的打算。 “后面我打算分成三路行动,这样能经过更多的村庄,找到更多值得信任的人。” 达瓦尔吞下一大块烤面包,说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这个主意很好,不过招募的人,必须要值得信任,我和采佩什分开时,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还有,少年和女人,必须尽快的开始训练,总不能让老人们扛下所有的担子。” 亚瑟简单说两句,就从亚麻袋子里掏出十枚金币,交到达瓦尔手上。 “让大家吃的好一点,购买些趁手的武器,同时加快招募速度。 按照采佩什的预想,最少需要两三百人,才能有成功的机会。 你也知道的,采佩什身边,有300奥斯曼骑兵在监管他。” 上次接过价值七百德尼尔的钱币,达瓦尔就看直了眼睛,此刻更是如此。 双手小心翼翼的把钱接过,然后又转交到旁边的母亲手里。 没有办法,只要拿着金币,达瓦尔就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一旁的老兵法特姆,这时候说道: “我们几个可以负责训练,但是需要时间,培养战士不是母鸡下蛋,每天撅一下屁股就能出来一个。” “我明白先生,总之一切都尽快的进行吧。 过后我会联系采佩什,看他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在亚瑟一群人,围着篝火商量时,躺在羽毛软床上的采佩什,正在尽量帮他们争取时间。 “特使阁下,我们能不能再休息一天,我感觉自己真的好虚弱。” 采佩什双眼无神,脸色极为难看,为达到这种效果,他昨晚可是熬夜到了很晚。 昨晚躺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蜡烛都不敢点。 采佩什只能通过不停的做俯卧撑,来缓解自己的睡意,同时对身体进行锻炼。 此时正站在采佩什对面的布拉耶,微皱眉头说道: “叫你不要洗澡,你偏要洗,结果给自己招来了病魔。 杜特子爵已经找来了医师,让他给你放血吧,希望能把病魔赶走。” 可怕的放血疗法,装病的采佩什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打了个冷颤。 对面的布拉耶,瞬间眉头皱的更紧。 “看样子,病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居然都打起了冷颤。 有必要告诉医师,加大原定的放血剂量,免得治疗起不到作用。” 尼玛,我刚才那是吓的呀,该死的布拉耶,请你不要这么关心我好不好。 你可是负责控制我的奥斯曼特使,是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完全没有必要在乎我的死活。 你就不能尽到反派的职责嘛,任由我的身体被病魔摧残,才是你应该干的事情。 采佩什在心里无限吐槽,可这对现实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一会儿,杜特子爵就来到房间,在他身后,是位带着鸟嘴面具的高个子男人。 “特使大人,这位就是达克医师,他曾经治疗过十二位病人,是位非常有经验的医师。” 在这个年代,经过医师放血的病人如果死亡,病人家属有权利,杀死医师为家人报仇。 这位达克医师,能治疗十二位病人还不死,说明是个极为幸运的家伙。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看他高大的身材,有可能最后被杀死的,是病人家属。 总之,这种野蛮的陋习,只属于这个野蛮时代的产物,必须坚决的反对。 布拉耶对达克医师的战绩,十分的满意,他让出位置,让达克医师对采佩什动手。 采佩什想要一脚,把这个带着鸟嘴面具的家伙踢走。 可是,为了不引起布拉耶的怀疑,他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不就是放点血嘛,就当是无偿献血了,以后,我就和别人说,我为瓦拉几亚流过血。 很快,达克医师准备好工具,一把小刀,两个玻璃罐子,一块亚麻手帕。 消毒的过程肯定是没有的,采佩什可以肯定,那把小刀上一定粘着无数的细菌病毒。 之前十二个病人的血液,也可能在小刀上有残留。 谁都说不好,他们得的究竟是普通感冒,还是天花、疟疾这一类要命的疾病。 眼看小刀,就要落到自己的后背,采佩什急忙喊道: “等等!达科医师,能不能用火焰,烧灼一下小刀。 我这是在河里洗澡时得的疾病,火焰能把水给灼干,我觉得把小刀烧灼一下,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 阴阳五行的说法,在这个时代的人听来,确实很有道理。 听到采佩什的观点,达克医师顿了一下,一旁的布拉耶,也赞同的点点头。 于是,五分钟之后,房间内传出燎猪毛的味道。 一把烧红的小刀,没有经过任何的冷却,在采佩什的后背切开一道小口。 鲜血流出,达克医师用准备好的玻璃小瓶,接住伤口流出的血液。 当伤口停止流血,他又用准备好的布帕,把伤口周边残留的血迹擦干净。 采佩什可以看出,布帕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应该是为自己这位贵族老爷,特地准备的新布帕。 放血完毕,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小刀再次被烧红,采佩什的后背,又多一道小口。 当达克医师,要第三次烧红小刀时,采佩什急中生智,一个翻身,神采奕奕的从床上坐起。 “达克医师,你的医术真的太棒了,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简直好的不得了。 神奇的医师,神奇的放血疗法,我想,你已经治好了我的疾病。” 为表示自己已经痊愈,采佩什跳起来,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的肌肉。 最近的锻炼,起到不错的效果,强壮的肌肉块,给人带来健康的美感。 通过采佩什的努力,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已经痊愈。 伟大的放血疗法,再一次战胜病魔,采佩什成为达克医师,治疗的第十三位病人。 从此以后,达克医师总是告诉别人,他曾经给大公爵大人治好过疾病。 与此同时,以后达克医师每次给人放血,总是要用火焰,烧红他的小刀。 周边其他医师,也纷纷效仿,最后整个欧洲的医师,给人放血之前,都会把小刀烧红。 自此,交叉感染被避免,采佩什小小的一个想法,在以后的300多年里,让很多人因此幸运的活了下来。 不过很可惜,达克医师没能继续幸运下去。 他的第十五位病人,在连续第三次放血的时候,没有了呼吸。 死者的哥哥,是位骑士,自那以后,没人再见过达克医师。 第二十一章 直属领地 采佩什绝不允许,有人再次对自己使用放血疗法。 为此,他不得不放弃装病,每天准时坐上马车,按照布拉耶制定出的行程赶路。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这期间,亚瑟带着吉娜小姐的回信,回来过一次。 喜忧参半的消息,采佩什也没办法给出好的意见,只能嘱咐亚瑟一句多加小心,就让他再次带着给吉娜小姐的信件离开。 车队行进了一天,直到天边挂上如血的晚霞,才在一处名为法罗斯的小镇停下休息。 小镇地处瓦拉几亚中部,土壤肥沃,物产丰盈,就连树上啼鸣的黄雀,好似都在歌颂这里的美好。 如此富饶的土地,一百多年来,都属于巴萨拉布家族。 儒略历1330年,巴萨拉布一世,率领瓦拉几亚人民,打败匈牙利殖民者,建立独立政权。 一百一十多年之后,采佩什继承了他曾曾祖父打下的基业。 他在成为瓦拉几亚大公的同时,也成为了巴萨拉布家族的掌控者。 整个瓦拉几亚,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土地,属于巴萨拉布家族,是大公国的直属领地。 直属领地内,只有效忠于巴萨拉布家族的骑士,才能拥有小块土地。 而且在骑士去世之后,他们生前的封地,会由巴萨拉布家族收回,无法传给下一代。 公国内其余领土,除去宗教辖区,和几处争议地区,都已经分封给大小贵族。 走出车厢,踏上自己的直属领地,采佩什突然冒出一种,地主老财荣归故里的感觉。 如果自己这位地主身边,没有跟着几百奥斯曼强盗,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迎面走来的布拉耶,无情的打破他美好的幻想。 “镇上的属官,怎么不来迎接,难道他们没有收到消息吗?” 布拉耶面沉似水,显然对于无人迎接,非常的不爽。 “可能没人通知他们吧,小镇上的属官,消息不会有多灵通。 稍微等等吧,欣赏一下美丽的白蔷薇,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事实上,采佩什猜的没错,镇上的几位官员,刚刚才得知,镇上来了不速之客。 三百多奥斯曼骑兵,突然出现在镇上,小镇的执政官、财务官、治安官,全都被吓的不轻。 三个人聚到一起,简单商量一番,最后才壮起胆子,结伴来到黑压压的骑兵跟前。 “诸位大人,我是法罗斯镇的执政官坎特,不知大人们来镇上,是为了什么事情?” 一名穿着亚麻长袍的中年人,用出最大的勇气,战战兢兢的提出问题。 “让出镇上最好的房子,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其他的你们不需要知道。” 采佩什拿出贵族派头,无需解释,直接对三位属官做起安排。 他胸前挂着的巴萨拉布家族徽章,足以说明一切。 三年之前,采佩什带着这枚徽章离开瓦拉几亚,在奥斯曼境内,从来没有佩戴过。 今天,再次进入自己的家族领地,他特地从行李里,找出徽章挂到胸前。 借着火把的光亮,三位属官,全都注意到采佩什胸前佩戴的徽章。 罗马式样盾牌为底座,上面放置带面甲的头盔,头盔上,站立一只雄鹰。 雄鹰回头凝视,尖利的鹰嘴,正对一枚剑型十字架。 三位属官,几乎在同一时间,认出这是巴萨拉布家族的徽章。 他们虽然不清楚,面前这位青年,是家族内的什么人,但身份肯定比他们高贵不知多少倍。 他们在平民眼里,是尊贵的官员。而在贵族眼里,他们只能算作高级仆役。 三人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不敢与采佩什直视。 “赶紧干活去,要最好的房子、最好的房间,如果谁敢怠慢,我就送他去矿山挖矿。” “遵命。” 采佩什很随意的一句话,让三位属官,立刻忙碌起来。 小镇不大,也就几百户人家,采佩什本意,收拾出几套舒适的好房子就行了。 可这三个家伙,毫不犹豫地就将事件扩大化,把一户又一户平民,从家中轰出。 直到他们认为,腾空的房子,足够所有奥斯曼骑兵居住,才停止这种可耻的行为。 面对这一幕,采佩什有些无语,真的是领导放个屁,屁精都要通过味道,分析出领导中午吃的什么午饭。 他想要制止,但看到身旁的布拉耶,一副十分享受这一切的表情,最终选择什么都没说。 在三名属官折腾的时候,采佩什已经住进了财政官的豪宅。 和他一起入住的,还有四名奥斯曼士兵,以及一名希腊女仆,名为保护,实则监控。 实际上,在进入巴萨拉布家族直属领地之后,奥斯曼人就加强了对他的控制。 好比刚刚,他只是展露一下家族徽章,三位属官就言听计从。 正因如此,即便采佩什已经取得初步信任,奥斯曼人仍旧把他监控的死死的。 躺在财政官柔软的羽毛大床上,采佩什没有理会跟进来的家伙,他现在需要休息。 况且,亚瑟和达瓦尔这条线,正在为大事做准备,没必要画蛇添足,引起奥斯曼人的怀疑。 不知过去多久,朦朦胧胧间,采佩什听到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没当回事,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随后他又听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门口。 虽然对方刻意放轻脚步,但仍旧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谁!?” 下意识的,采佩什问了一句。 门外的脚步声一滞,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房间。 “大人您好,我是财政官的仆役。” “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大人,财政官怕您早上起来口渴,特地吩咐我送来一瓶蜂蜜酒,请您开门。” “哦,原来这样啊,我正好渴了,你稍等,我马上就来。” 门外那家伙的话,采佩什半个字都不信,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来送蜂蜜酒,要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况且,采佩什分明听到,外面有两个脚步声。 在和对方对话的时候,采佩什悄无声息地拿起圆盾和短剑,埋伏在门侧。 “大人,您怎么还没有开门?” 门外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采佩什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过了不到三秒,木门被砰的一下踹开,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冲进了房间。 采佩什毫不犹豫,短剑迅捷刺出,从肋部,刺进了后面那人的胸腔。 一声惨叫过后,后面那人再无声息,采佩什迅速收剑,带出一道温热的血箭。 率先冲进来的家伙,意识到遭到了埋伏,他迅速转身,一样黑漆漆的东西,带着风声,朝采佩什飞来。 PS:强哥让我问问,为啥这两天推荐票这么少,要是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评论留言,强哥说他改。 第二十二章 玛菲亚党 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飞来的是何物,但光听声音,采佩什就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东西击中。 不敢怠慢,他左手快速抬起,手中圆盾向上升高半尺,正好挡住飞来之物。 一声闷响,木屑飞溅,一把投掷斧,深深地嵌入圆盾之中。 这下如果击中身体,开膛破肚在所难免,对方下的是死手。 而在采佩什,拿圆盾抵挡的同时,杀手没有干站着等待结果。 这家伙步伐敏捷,一两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来到采佩什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 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斧子,握住、拔出、从下至上劈砍,这家伙的动作一气呵成。 一寸短一寸险,近身交战,斧子比起短剑,有着天生的优势。 本来这一下,攻击的是采佩什的右胸,杀手手腕微微转动,斧刃就砍向采佩什的左肩。 离的太近,对方动作太快,招式又极为诡异,采佩什没能完全躲过这一下。 锋利的斧刃,在他的肩膀上开出一道血口,好在提前有躲闪动作,伤势不算太严重。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采佩什一咬牙,扔掉手中的剑盾,直接向杀手扑过去。 他这么做,并非因为鲁莽,而是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抵消掉对手武器上的优势。 显然,对方没想到,采佩什会这么干,一时不察,就被采佩什抓住了斧柄。 两个人对斧头的归属权,展开激烈的争夺,不得不说,采佩什最近的俯卧撑没有白做。 而且,杀手的身材偏瘦弱,走的是敏捷路线。 或者,还有另一个说法。 贫穷的平民孩子,为了一口食物,为了养活幼小的弟妹,他加入某个组织,被培养成了杀手。 小时的营养不良,让他天生身材瘦弱,就算想走刚猛路线,也没有那个条件。 对比采佩什,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的身体,比起平民出身的成年人都要强壮。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场角力中,采佩什获胜,他生生把斧头,从杀手的手中给抽了出来。 毫不犹豫,漆黑冰冷的斧头落下,一次又一次。 杀手渐渐的没有了抵抗,同时也没有了气息,鲜血与碎肉,成为生命逝去的见证者。 呆愣愣的坐在地板上,采佩什的手有些颤抖。 他在心里,说过无数次要杀死奥斯曼人,但真正亲手杀人,这是第一次。 当然,这指的是穿越者采佩什,而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身体原主人。 他曾经,做过的最暴力的事,就是为了某个女同学,和情敌打了一架。 而现在,他杀人了,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杀了两个。 与此同时,在血腥味的刺激下,身体原主人脑中许多不好的记忆,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十三岁的采佩什,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十六岁的采佩什,已经见过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罪恶。 在奥斯曼的三年,他见过太多的暴行,比起那些,面前这张被斧头砍碎的人脸,根本不算什么。 我现在是谁呢? 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在他的脑中交替出现。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疯的时候,旁边传来抓挠地面的声音。 从迷茫中醒来,采佩什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他发现被自己捅了一剑的男人居然没死。 此刻这家伙,正拼命地爬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凶狠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减弱半分。 妈的,迷茫个屁,他们是杀手,是来杀我的。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了,只有这两个选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瞬间将所有纠结赶出脑海,采佩什起身,先踢掉这家伙手中的匕首,然后踩住他的后背。 “说,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挣扎着,想要重新把匕首握到手中,可惜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采佩什继续提问,同时用脚攻击这家伙肋部的伤口,想要逼他开口。 疼痛让他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中,暴虐的气息更加凝重。 他张开嘴,露出被血浸湿着牙齿,语气迅速的说出一串,采佩什听不懂的语言。 可以肯定,他不是在交代问题,而是在用自己的母语,对采佩什进行无情的诅咒。 采佩什虽然没能听懂,杀手话里的意思,但是从语调与节奏,再结合杀手的长相,他心中有所判断。 “你来自哪里,佛罗伦萨共和国,米兰共和国,还是那不勒斯王国。” 采佩什先后用拉丁语和希腊语提出问题。 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意大利人,采佩什问话的同时,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当提到那不勒斯王国时,这家伙的眼角,微微的颤了一下。 “来自那不勒斯王国吗?你该不会是西西里岛人吧?” 两个问题,采佩什几乎没经过思考就问了出来。 杀手的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 “该死的,你真的是西西里岛人,但愿你不是玛菲亚党。” 随着杀手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采佩什又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这两个杀手,是玛菲亚党人,玛菲亚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黑手党。 13世纪,为了对抗法国人的暴行,西西里岛的一群狠人,组建了玛菲亚党。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玛菲亚党的杀手刺杀,采佩什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回想所有记忆,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西西里岛人。 那么,一定是有金主,买凶杀人。 玛菲亚党,几百年后名头虽大,但现在还远远没能形成气候,只能算作小小的威胁。 真正危险的,是他们幕后的那个人。 刚刚到直属领地,就有杀手上门,而且还准确地掌握了所有的信息。 这足以说明,在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究竟是谁要杀我,匈牙利还是罗马,或是瓦拉几亚国内的某些贵族。 很显然,暗中的人,不想让我成功加冕,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利益,根本无从分辨。 目前来看,应该不是奥斯曼人,他们还需要我做傀儡。 这两个杀手,目的就是取我性命,不是故意激我把矛头对准匈牙利人。 采佩什脑中飞快思索,分析眼下的情况,结果,他却得到了一个,让人很无语的答案。 在有足够实力,干掉身边的奥斯曼人之前,这些家伙,居然成了最可靠的保镖。 暗中的黑手,派了一次杀手,很难说会不会继续派人刺杀。 这些奥斯曼人,打着保护我的幌子,看来恐怕要假戏真做了。 如果,在保护我的过程中能死掉几个,那真是皆大欢喜。 如此想着,采佩什捡起地上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刺进杀手的后心。 标注:上面的罗马,指的是拜占庭帝国,当时的人,仍旧以罗马称之。 第二十三章 残暴本性 火焰随微风摇曳,几十支火把,将豪宅周围的街道,照耀的犹如白昼。 豪宅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七具尸体,四个奥斯曼人,一位希腊侍女,和两名杀手。 布拉耶站在尸体前一言不发,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胡乱披散的头发,让他更显狼狈。 没过多久,利塔姆带着一队骑兵过来,骑兵中间,是三位小镇属官。 他们三个,被人野蛮的从被窝里薅出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地面上摆着的一排尸体。 执政官和财务官,腿上立刻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治安官反映稍微慢了半拍,不过也很快就跪到地上。 “小镇已经搜过,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各个方向,我都已安排下暗哨。” 利塔姆说话依旧不带感情,宛如一台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 “这两个人,你们见过没有,回答之前考虑清楚。 相信我,撒谎带来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指向杀手尸体,布拉耶向三名属官问话。 “大人,我没见过这两个人。” “大人,我也没有见过。” “大人,我同样也没见过。” 三位属官,给出一致的答案,然而,这似乎并非是布拉耶想要的。 他吩咐笔直站在一旁的利塔姆道: “你再去一趟他们的家,把他们的家人都带过来。” “大人!我真的对这两个人一无所知!请您相信我!” …… 布拉耶的话,让三位属官惊慌失措,扯着嗓子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布拉耶没有任何表示,利塔姆早就已经转头,带着骑兵去了他们的家。 作为一台冰冷的机器,利塔姆一向以效率著称,不到十五分钟,他便带着人回来复命。 “父亲,这是什么情况!?” “扎克塔,快告诉这些大人你是无辜的,快啊!” “爸爸,我害怕,我害怕呀!” …… 三位属官的所有家属,一共有十五个人,年龄最大的五十岁左右,最小的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恶魔,终究要露出他凶残的一面。 对于这些人的哭喊,布拉耶不为所动,他用一种,商人挑选货物的眼光,打量起这十几个人。 最终,凶残的目光,落到年龄最小的小男孩身上。 “利塔姆,把那个孩子带到这里。” “不要!不要啊! 大人,我小儿子才五岁,他不可能知道今天的事情!” 小镇的治安官,是孩子的父亲,他一边大声解释,一边想冲过去抱住自己的孩子。 可惜,不等他有所动作,一把锋利的马刀,便抵住了他的脖子。 放声大哭的小男孩,被利塔姆像玩具一样,拎着衣领带到跟前。 “说,认不认识这两个人,说实话。” “大人,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可以向上帝保证,真的不认识这两个该死的家伙!” 治安官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看向布拉耶的双眸中,满是祈求的神色。 布拉耶和上帝不熟,治安官的乞求,也没有任何作用。 “利塔姆,砍掉这孩子一只胳膊。” 可能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布拉耶做的太多,下起命令来,居然给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本性,无比残暴的本性。 “不要啊!” 治安官的嗓子,喊到嘶哑,可咽喉间的利刃,让他无能为力。 “我的孩子呀!” “放了我弟弟!” 另一边,孩子的母亲和哥哥,也在撕心裂肺的大喊。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毫无感情的利塔姆,一丝不苟地执行布拉耶的命令。 小男孩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摁在地上,纤细的左臂,被拉扯到一旁。 利塔姆举起马刀,刹那间就要落下。 而此时,采佩什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 “稍等一下!特使大人,我有事情要和您商量!” 刚刚,采佩什和医师去包扎伤口,清理身上的血迹。 直到听见,治安官一家的哀嚎声,他才从不远处的一所房子赶过来。 救人,也要讲究策略,采佩什没喊住手,更没有让布拉耶放人。 因为他很清楚,那么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一夜,死了四个奥斯曼人,布拉耶的怒火,必须要有地方宣泄。 在气头上的布拉耶,不可能听从采佩什的建议,除非,这对他有好处。 所以,采佩什喊的是‘稍等’,接下来,他必须说服布拉耶,放弃当前的野蛮做法。 利塔姆并没有因为采佩什的话而停止动作,他手中的土耳其马刀,依旧向着孩子的胳膊砍去。 不过,在挥刀的同时,他向布拉耶甩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布拉耶微微点头,下一秒,改良过的宽脊土耳其马刀,重重的砍在石子地面上。 孩子的家人,都惊恐到了极点,见到马刀落地,才算缓过一口气。 然而,利塔姆并没有放开孩子,他再次举起马刀,把刀背扛在肩上,谁都不知道,下一刀会在何时砍下。 “采佩什,你要商量什么,现在就说吧。” 布拉耶开口,他脸上此时的表情,采佩什曾经见过。 上一次,布拉耶露出这种表情时,他让自己睡到了达瓦尔的马夫房。 “特使大人,去房间里说吧,有些重要事情要向您汇报。” 采佩什满脸微笑,语气中都是下级向上级请示的味道。 这种对话方式,布拉耶很喜欢,他点点头,率先走进身后小镇财政官的豪宅。 大厅内,飘散着刺鼻的血腥味,两名奥斯曼士兵,不久前就死在这里。 “有什么事,赶快说,我还要继续去审问犯人。” 布拉耶脸上,仍旧保持高傲的表情,明显是要告诉采佩什,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特使大人,我和一位杀手,有过简短的对话。 可以确定,他们两个来自那不勒斯王国的西西里岛。” 布拉耶表情变了变,他开口道: “哦?之前怎么没说?” “特使大人,之前我吓坏了,而且一直在脑子里分析状况,所以还没来得及说。” “好,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对于采佩什给的答案,布拉耶不置可否,不过听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采佩什紧抿双唇,做势思考一会儿,让人看起来,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特使大人,我需要您的保护,整个瓦拉几亚,都需要您的保护!” 前半句话,就目前来看,采佩什说的是事实。 在刚刚干掉杀手的时候,他经过全面分析,最后得到这个,让人有些纠结的结果。 至于后半句,纯属扯淡,不过这种扯淡的话,大多数人都爱听。 布拉耶脸上,先是一阵诧异,随后诧异的表情,就被得意所取代。 第二十四章 未来首相 “从西西里岛,到瓦拉几亚,再到法罗斯小镇,赶路最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先让布拉耶,进入骄傲自满的状态,采佩什才开始侃侃而谈。 他继续分析道: “这足以说明,两名杀手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刺杀命令。 甚至非常有可能,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也是死在他们或是他们同伙的手上。 而我父兄身边,都有大量护卫,杀手能够得手,绝对有内鬼帮忙。 幕后黑手杀死我的父兄,现在又经过精密策划来杀我,其中必有巨大的阴谋。 特使大人,您说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布拉耶沉吟片刻,点头道:“很有道理,接着说。” “首先,我要请求您的原谅,因为最开始,我把奥斯曼帝国,也当成了潜在嫌疑人之一。 而今晚,四名英勇的奥斯曼勇士因我而死,除了对他们的感激之外,我也可以确定,这一系列的谋杀,和奥斯曼帝国没有关系。” 采佩什对布拉耶深施一礼,愧疚之意溢于言表。 “你之前的怀疑,我完全可以理解,我接受你的道歉。 继续说,把你想到的事情都说出来,看看我们的想法是否一致。” “特使大人,您真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请接受我由衷的敬意。” 忍着恶心,采佩什又说一通好话,然后才回归正题。 “瓦拉几亚身边,一直有一头恶狼,在窥视我们的土地,那就是卑鄙的匈牙利。 之前,我已经说过许多次,我怀疑该死的匈牙利人,就是杀害我父兄的幕后真凶。 现在,我可以更加的肯定,这一切,就是他们做的。” 这一次,采佩什并非甩锅,在所有可疑目标中,匈牙利的嫌疑确实最大。 “您知道,我和我的父兄,全部都倒向伟大的奥斯曼帝国,这让匈牙利人很不爽。 所以,他们对我的父兄痛下杀手,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的魔掌,伸到瓦拉几亚。 之前我太过渺小,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而现在,我得到了伟大的奥斯曼帝国的支持,导致他们把我,也定成暗杀的目标。 在我正式加冕之前,他们一定还会采取卑劣的行动。 特使大人,我恳请您的庇护,希望您和您手下的勇士,能够保护我到正式加冕的那一天。” “这没有问题,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你的安全,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采佩什的要求,符合奥斯曼的利益,几乎不用思考,布拉耶就给出肯定的回答。 而接下来,采佩什要说的,才是他一系列计划的重点。 “匈牙利人太过狡诈,特别是匈雅提,更是像毒蛇一样阴险。 对抗这种敌人,我真的太过稚嫩,所以我想请特使大人,帮我承担起更重的担子。” 采佩什话中有话,布拉耶眼前一亮,担子的另外一种解释,是权利。 果然,采佩什继续说道: “特使大人,在我加冕之后,想邀请您,担任瓦拉几亚的首相。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冒昧,但我请求您,千万不要推辞。 刚刚我说过,我需要您的保护,瓦拉几亚也需要您的保护。” 说出重点,采佩什单膝跪地,给足了面前这位奥斯曼特使面子。 即便布拉耶性子沉稳,喜悦的心情也无法克制,没有胡子的胖脸,笑成了一朵花。 过了半天,他才收起笑容,向前一步,搀扶起单膝跪地的采佩什。 “采佩什,我善良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愿意给予你帮助。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当你不需要的时候,我也会抽身离去。” 几分钟之前,布拉耶才展露过残忍的一面,现在,他又换上了虚伪的嘴脸。 布拉耶叫虚伪,采佩什则叫与敌人斗智斗勇。 他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继续自己的表演。 “这么说,您是答应我的请求了,这简直太棒了!” “是的,我会给你无微不至的帮助。 接下来就让我们,从审问出今晚的刺杀真相开始。 外面,有三个不老实的家伙,我要教你,该怎么对付这种坏人。” 在布拉耶心里,刚得到权利就去折磨别人,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爽的事情。 采佩什和这家伙费半天话,就是想让他,不再折磨外面的小男孩。 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采佩什只能露出不解的表情,对布拉耶说道: “可是,我感觉外面那三个家伙,确实对刺杀的事情一无所知。 就算强行逼问,估计也不会得到答案。” “每一次审问,不一定都能得到结果,但是这对于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如同话里说的,这就是布拉耶的处事方式,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奥斯曼帝国的处事方式。 收别的国家的税,杀别的国家的人,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种草菅人命心态,让采佩什非常生气,可内心的愤怒,丝毫都不能展露出来。 “可是特使大人,您是瓦拉几亚未来的首相,这么做的话,恐怕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如果让匈牙利人知道,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的编排一番,然后到各处,去传播您的坏话。 作为首相,在人民中的风评非常重要,我希望您慎重的考虑这件事情。 当然,我只是说出我的意见,究竟怎么做,还是由您自己做决定。” 采佩什真的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理由,同时还做出一心为布拉耶考虑的样子。 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确实有效,布拉耶认为,采佩什说的确实有道理。 “是我疏忽了,谢谢你的提醒,那就按你说的,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 终于得到想要的结果,采佩什感觉比跑了场马拉松都要累。 在布拉耶说话之前,他甚至担心,这家伙会下达,把全镇人都灭口的命令。 要说服一个天性残暴的人,停止暴力行为,真的是一件相当困难的工作。 采佩什和布拉耶,回到众人面前,三位属官和不远处的一群属官家属,等待着对自己的判决。 “利塔姆,把孩子放开,像我这种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你们这些人,全部都回家吧,我只是想吓唬你们一下,把坏人给找出来。 既然你们没有问题,那审问就到此为止,你们以后可以告诉别人,我是位公正且仁慈的大人。 请记住,我的名字,叫布拉耶。” 不愧是奥斯曼特使,举一反三的能力就是强,采佩什刚刚和他说过风评的问题,这家伙就开始打造自己善良、公正的形象。 可惜,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未来首相,只会是个可笑的幻想。 PS:避免有人杠,说明一下,这里的首相,指的是贵族领地内的首席属官、宰相。 也可以理解成,当时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尔,大明的内阁首府。 第二十五章 到达都城 不平静的夜晚,终于安然度过,随着不速之客离开,法罗斯小镇重归宁静。 然而,马车车厢中的采佩什,心情却怎么都平静不了。 安全遭到威胁,自由受到限制,始终要保持演戏的状态。 所有这一切,都逼迫他,要尽快的想出一个,绝佳的行动计划。 车队行进一天,采佩什也想了一天,直至又来到一处小镇落脚。 采佩什没有下车,他把家族徽章交给利塔姆,让利塔姆拿着徽章,去找小镇的属官,安排晚上的住宿。 当徽章,再次回到采佩什手中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一张,散发着特殊香气的樟木椅子上。 在他对面,则是坐着风尘仆仆的亚瑟,大理石圆桌上,放着吉娜小姐的书信。 因为昨晚的事情,安保级别上升,房间内除了他和亚瑟之外,还有四名奥斯曼士兵守护在一旁。 整座房子与房子周围,布拉耶总共安排了五十个奥斯曼人。 附近的街道上,也都有骑着阿拉伯马的奥斯曼骑兵巡逻,搞的小镇上的居民,都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当着外人的面,很多话都没办法讲,采佩什只能拿起书信假意,同时很随意的和亚瑟聊天。 “吉娜小姐最近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练习刺绣,秀出了多少朵美丽的花朵?” 说话时,采佩什对亚瑟不停的眨眼睛,希望他能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 亚瑟心领神会,秒懂采佩什话中所指。 “吉娜小姐对刺绣的执着,从来没有停止过,我还特地就此问过她一些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她一共绣出86件图样,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女人,都夸奖她绣工愈发精湛。 不过,比起专业的手艺人,终究还差着许多。 其中,只有十二件作品,让教她刺绣的老师满意。 老师说,至少需要再练习两三个月,吉娜小姐的刺绣技术,才能够合格。” 不得不说,亚瑟有做地下工作的潜质,一番话,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清楚。 现在,秘密部队总共招募了八十六个人,其中十二位,是合格的战士。 其他的人,也都有所进步,但是还需要两个月以上的训练,才能够形成战力。 这种招募与训练进度,如果在今天早上,采佩什肯定认为过于缓慢。 遭遇刺杀,让他对力量的渴求,更加的迫切。 不过现在,采佩什并没有这样认为,因为一天下来,他已经想到一个绝佳的计划。 许多细节,现在无法描述给亚瑟听,采佩什只能用暗语,告诉他一个大概。 “让吉娜小姐不用着急,每一个好的刺绣师傅,都需要足够的练习,才能掌握技巧。 你替我告诉她,我准备在明年元旦的时候,举行加冕仪式,让她一定和所有的家人来观礼。 我想让她,绣一朵血红色的玫瑰,当做是送给我的礼物。” 采佩什决定,在儒略历1448年元旦加冕,同时也在这一天,对奥斯曼人动手。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他不是傀儡,他将是一位伟大的君主。 虽然话中的信息有限,但亚瑟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面庞上闪过一丝坚毅。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疑虑的表情。 “距离元旦,还有大概四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久了。 恕我直言,有些事情,要多方面考虑,很多时候,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的。” 亚瑟担心,奥斯曼人为了尽快控制瓦拉几亚,不会让采佩什等这么久才加冕。 “我的朋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相信我的想法,会得到布拉耶大人的支持。 你舟车劳顿,早早的去休息吧,明天白天我会把回信交给你。” 担心说太多,会引起奥斯曼人怀疑,采佩什适时的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制定计划,率先考虑的就是可行性,既然这么决定,那么他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成功。 一夜过去,该死的杀手没有再出现。 迎着朝阳,骑着快马,亚瑟怀揣采佩什新写的书信,赶回五十公里外的据点。 因为召集的人手,已经有八十多人,不再适合一路跟着奥斯曼人的马队前行。 所以就在几天之前,亚瑟租到一处偏僻的院子,成为秘密部队的据点。 女人和少年,在这里接受训练,达瓦尔和另外几人,则是继续分散开,去招募爱国者。 亚瑟走进院子,将所有老兵和几个壮年男人召集到一起。 具体的消息,他没有说,只是告诉这些人,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对新兵进行全面训练。 在场的人都清楚,许多事情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也没有权利询问,执行命令才是他们的天职。 秘密部队的训练,如火如荼的展开,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另一边,采佩什每天赶路,到达落脚的地方,就抓紧时间练习剑术。 杀手的出现,给他的每天训练,提供了充足的理由。 …… 一座巍峨雄伟的城池,横亘在瓦拉几亚平原。 高耸的黑石城墙,犹如一条缠绕的黑色巨龙,守护着城中的几万居民。 这里,就是瓦拉几亚的首府,古老的塔尔戈维斯泰。 城市中,生活着四万多居民,是整个瓦拉几亚,最大的城市。 要知道同时代的伦敦,人口也才只有四万,足以见得塔尔戈维斯泰的底蕴。 儒略历1447年9月11日,采佩什走下车厢,遥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与此同时,钢铁城门缓缓拉起,一百多人络绎不绝的走出。 其中,有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有腰胯佩剑身着铁甲的骑士,也有举着旗帜,身穿制式服装的卫兵。 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是位面容稚嫩的少年。 蓬松的黑色短发,纯真的褐色眸子,看脸型长相,与采佩什有几分相似。 他穿着一身,淡紫色贵族服饰,胸前佩戴一枚徽章,与采佩什胸前的一模一样。 “特使大人,迎接我们的人来了,是不是让骑兵先下马,我们一起走过去。” “好,既然我代表奥斯曼帝国,那么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今天,布拉耶身着红色长袍,上面还用黄色的丝线,绣着漂亮的花纹。 他头顶上,没有带那顶红色毡帽,而是换了一顶帽檐更高的白色绸帽。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奥斯曼骑兵下马,然后他与采佩什手挽着手,向着迎接的人群走去。 走过来的人们,看到布拉耶这个动作,心中的想法各不相同。 有人鄙夷,有人艳羡,总之不同立场的人,在第一时间做出不同的判断。 第二十六章 自甘堕落 “兄长,三年没见,你终于回来了!” 迎面走来的贵族少年,将装出来的成熟稳重,全部抛到脑后。 他就像个许久没见到哥哥的小孩子,快跑着一头撞进采佩什的怀里。 这位少年,是采佩什的三弟,弗拉迪斯。 他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大哥米尔恰二世,死于刺杀。 四弟拉杜,还留在奥斯曼做人质。 最小的两个弟妹,年龄又太小,采佩什去奥斯曼做人质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有出生。 年龄只差两岁的兄弟俩,从小就极为亲近,也难怪弗拉迪斯会这么激动。 “臭小子,三年没见,想我了没有。” 同样,在原主的记忆的影响下,采佩什也大笑着,把弗拉迪斯抱在怀里。 兄弟俩相拥一会儿,简单的聊了几句,采佩什就给弗拉迪斯,介绍起布拉耶。 弗拉迪斯年纪还小,对于国仇家恨这些,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很是愉快的和布拉耶打过招呼。 这时,缓步走来的迎接团队,也来到了跟前。 一位身穿,传统罗马长袍的中年人,微笑着从人群中走出来。 看向来人,搜索脑中记,很快采佩什就记起这位是谁。 采佩什的堂哥,巴萨拉布家族支脉成员,达安公爵。 达安公爵这一支脉,掌控着瓦拉几亚西部大片土地,同时,也是现任的大公国首相。 由于离开瓦拉几亚时,年龄还太小,采佩什并不了解这位堂哥的政治主张。 不过,从他一身传统的罗马长袍可以看出,这位堂哥应该偏向于守旧派。 采佩什对达安公爵,有礼貌的一笑,两个人抱在一起,行了传统的贴面礼。 这个时代的瓦拉几亚,亲近、熟悉、地位又相差不大的人见面,都要行这种,让人有些腻歪的礼仪。 给达安和布拉耶相互做过介绍,又有其他贵族打招呼,采佩什根据原主的记忆一一应对。 来的一百多人,有资格单独打招呼的不到十个,除了一位侯爵和一位侯爵夫人之外,还有几位公国的高级属官。 公国的高级属官,本身就带有爵位,拥有自己的土地,和那些小镇属官的地位截然不同。 一番繁文缛节过后,一行人向城门走去,三百奥斯曼骑兵,很不客气的直接上马,绕过人群率先进城。 他们这么做,是要确保城内安全,以确保布拉耶,不会一进城门就被人干掉。 对于这种,显得十分野蛮的行径,在场的人,除了侯爵夫人,稍稍用眼神鄙夷了一下,其他人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一个个的都城府极深,绝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弗拉迪斯,母亲呢?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采佩什边走边提出问题,面对原主的家人,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并非真正的采佩什。 “母亲带着弟弟和妹妹,去了摩尔瓦多,她说这里不安全。” 小弗拉迪斯,脸上之前的喜悦,立刻被难过的表情替代。 所谓的不安全,当然指的是,他的父亲和哥哥被刺杀这件事情。 弗拉迪斯心中的所有伤心事,一下子全被勾起。 采佩什的母亲,玛利亚穆沙特,是摩尔多瓦大公,亚里山德鲁穆沙特的女儿。 即便,老亚里山德鲁大公已经去世,即便她的兄长们,现在正打的不可开交。 但是回到摩尔多瓦,依旧能让这位,不久前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女人,觉得更加有安全感。 采佩什轻拍弗拉迪斯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兄弟俩坐上一辆马车,前往库尔泰亚宫。 之前进城的奥斯曼骑兵,与城防卫队一起,负责开路的工作。 采佩什通过车厢上的小窗子,观察街道两旁的景象。 一位又一位匍匐在地的平民,一张又一张麻木的脸,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于臣服。 偶尔有个别的窥视眼神,也是一转即逝。 “弗拉迪斯,最近城里的平民,生活的怎么样?” “平民啊?应该生活的不错吧,听达安堂哥说,人们正在准备丰收节的活动。” “大后天就是丰收节,你不说我还真就忘记了,等节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来走走。” 弗拉迪斯年纪太小,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采佩什也就没有再追问。 马车缓缓停下,兄弟俩下车,一座乳白色的恢弘宫殿,出现在采佩什面前。 整座库尔泰亚宫,占地有十几万平方米,整体偏向于罗马建筑风格。 拱顶,小窗,繁复的立柱,外墙上雕琢的各种,线条粗犷的兽形装饰。 宫殿正中的广场上,矗立着二十米高的落日塔,尖尖的塔顶直指天际。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采佩什迈入宫殿大门,在门口他略略停顿,对身侧的布拉耶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布拉耶此刻,已经把自己当成瓦拉几亚的首相,极为在乎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 于是,他没有傲慢的进门,反而也做出请的手势,请采佩什这位真正的主人,率先进入宫殿。 小小的细节,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在他们的认知中,采佩什已经和奥斯曼帝国的傀儡,画上了等号。 倾向于奥斯曼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大公国的局势,终于可以稳定下来。 倾向于匈牙利的人,表面上一切如常,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 他们鄙视采佩什,甚至在心里以走狗称呼。 但他们也不想想,倾向于匈牙利人,难道就能高尚到哪里去吗? 至于自强派,只能无奈的在心里一声叹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他们的理想,一直都很伟大,但却始终没有人,肯放下身段,脚踏实地的做出任何改变。 众人各自想着心事,采佩什则是已经踏进宫殿,虽已离去三年,但脑中的记忆好似昨天。 穿过大理石铺成的走廊,绕过清幽芳香的花园,在落日塔前驻足一会儿,最后一行人,前往庄严的议事厅。 现在,已经是中世纪的尾巴,冰冷的铁王座,硬邦邦的石质神台,都已被时代所淘汰。 议事厅最上方,是一把柔软舒适的高背椅,顺滑的法兰绒椅面下,填满了洁白的鹅毛。 两旁的木质扶手上,间隔镶嵌着蓝宝石与绿宝石,椅背最上方,更是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 座椅椅背,设计的非常高,所以即便有人坐在上面,犹如一枚红色眸子的红宝石,依旧不会被遮住光芒。 座椅正上方墙壁上,悬挂着巴萨拉布家族的徽章,向议事厅里的所有人宣告,这里是巴萨拉布家族的地盘。 采佩什,这位自甘堕落的巴萨拉布家族的子孙,站在议事厅门口,并没有走进去。 他要在加冕仪式之后,在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之后,才会堂堂正正的,坐到那把价值不菲的椅子上。 第二十七章 苛捐杂税 夕阳为落日广场,披上如血的红霞,高耸的落日塔,如同一把利剑,将血幕刺穿。 在议事厅门口驻足片刻,采佩什毫不留恋的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偌大的库尔泰亚宫,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不觉间,两三个小时便已过去。 采佩什以舟车劳顿为理由,礼貌的送走跟来的贵族,包括他的弟弟弗拉迪斯。 最后,奢华的宴会厅中,只剩下采佩什和布拉耶两个人。 他们边享用晚餐,边讨论起瓦拉几亚的未来。 晚饭比较简单,两份牛排,和一罐橄榄油凉拌莴苣。 盛放牛排的,是从东方进口的克拉克瓷瓷盘,盛放莴苣的,是个不大的粉红色搪瓷小罐。 对于珍贵的搪瓷器,还有另外一个称呼,珐琅器。 这是一件,欧洲本土生产的,金胎粉彩珐琅小罐。 这顿简单晚餐所用的餐具,总价值,在500个杜卡特金币之上。 几百年后,这几件餐具的总价,能够轻松的达到九位数。 最近几十年,瓦拉几亚的日子不好过,当然,那指的只是平民和小贵族。 大贵族们的生活,依旧奢华到,平民根本无法去想象的地步。 用着精美的青花瓷瓷盘,采佩什切割牛排的动作有些僵硬,除了担心盘子之外,也有牛排本身的原因。 在这个各项卫生标准都不达标,并且缺医少药的年代,他非常坚决的让厨师,把牛排做成全熟。 “特使大人,不知道关于我加冕的时间,您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切下一小块牛肉,用叉子送入口中,采佩什做出很随意的样子,问出这个关键性问题。 “当然越快越好,今年瓦拉几亚的收成很不错,需要把属于苏丹的那一部分,尽快的送过去。” 每年秋天收完农作物,农民最先迎来的不是丰收的喜悦,而是满脸横肉的税务官。 名目繁多的纳税项目,超出人们的想象,除去传统的地租地税,修葺房屋要收税,家里死人要收税,家里结婚也要收税。 结婚时不仅要收税,新娘的初夜权,还属于领主。 所以理论上说,瓦拉几亚境内,所有女人的第一次,都属于采佩什。 各种苛捐杂税,大致统计一下,要占据农民收成的六成以上。 其中,三成交给奥斯曼人,两成或者更多交给领主,一成交给教会。 每一位领主,不管是公爵还是男爵,都可以自行规定,领地内农民的纳税比例。 自耕农的税收情况如此,农奴比他们还要惨一些,除了要交税,还要无偿的为领主干活。 采佩什在脑中,翻找出关于税收的记忆,不由得哀叹一声,这个时代的农民,实在是太‘南’了。 为农民默哀三秒钟,他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和布拉耶谈论起瓦拉几亚的未来。 “特使大人,我有个小小的想法,想要和您说一下。” “哦?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布拉耶现在,已经对采佩什十分的信任,所以他是真心的想听一下采佩什的建议。 “特使大人,我想等到明年元旦再加冕。 我要通知,瓦拉几亚境内的所有贵族,让他们来到塔尔戈维斯泰,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到时候,我会向他们所有人宣布,您将成为瓦拉几亚的首相!成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 采佩什的语调慷慨激昂,就好似已经在脑中,幻想出加冕时的场景一样。 紧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恢复平常语气继续说道: “当然,这只是我不成熟的小想法,具体怎么安排,还要听特使大人您的。” 此刻的布拉耶,深深的被采佩什刚刚的语调所感染,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自己被无数人敬仰的画面。 自我陶醉好久,他的思绪,才回到现实。 “你的提议很不错,不过,有两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第一,就是税收问题,需要你在加冕之后,来主持税收大事。 第二,你要在教堂接受加冕,而我,却无法进入你们的教堂。 所以很可惜,你美好的想法,无法成为现实。” 采佩什制定计划,各种问题,他都已想好该如何应对。 “特使大人,就算我不加冕,也可以主持税收事宜,剑在我们手里,不怕那些农民不交税。 而且关于加冕地点,我也已经想好了,不去教堂加冕,就在宫殿的露台上举行仪式。 到时候,可以让全城的人,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 合理的理由,对布拉耶有利的安排,一下子就打动了这位奥斯曼特使。 “采佩什,我真的很后悔,曾经对你那么苛刻。 我要为我以前,犯下的愚蠢错误,对你真心的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一切都按你的想法去安排,我亲爱的朋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的诱导之下,布拉耶掉入采佩什精心设下的圈套。 愉快的晚餐结束,第二天一早,采佩什带着弗拉迪斯,去了一处让人伤感的地方。 圣玛丽教堂,位于城市的西北方,十三世纪由匈牙利人修建,最初,是一座天主教教堂。 后来,匈牙利殖民者被赶走,教堂改为东正教教堂,不过并没有进行整修,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哥特式风格。 压抑的黑暗色调,神秘而庄严的气氛,确实会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而这,并非是采佩什与弗拉迪斯伤感的真正原因。 在教堂侧后方,是被赐福过的神圣墓地,这里,埋葬着他们的父亲和哥哥。 站在崭新的墓碑前,采佩什放下一朵白蔷薇,这是坟墓中那人,曾经最爱的花朵。 在身体原主人记忆的影响下,采佩什的眼角,涌出两滴泪花。 他身旁的弗拉迪斯,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弗拉迪斯,父亲和米尔恰就在这里,你要是再哭鼻子,米尔恰会笑话你的。” 揉揉弗拉迪斯的脑袋,采佩什带着弟弟,离开这处伤感的地方,去了前面的教堂。 今天来这里,两个目的,第一个已经完成。 “你好,米特主教。” 一位身披紫袍的老者,站在教堂后门,等候着采佩什和弗拉迪斯。 他是整个塔尔戈维斯泰教区的主教。 “两位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米特主教在胸前画出十字,庄严而不失礼仪地打着招呼。 “米特主教,我需要你给牧首大人写一封书信,让他带着圣书和圣剑,来塔尔戈维斯泰为我加冕。” 采佩什说出此来的第二个目的,他需要牧首为他加冕,同时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 第二十八章 幕后黑手 有两座教堂,可以举行瓦拉几亚大功的加冕仪式。 一座,是采佩什当前所在的圣玛丽教堂,另外一座,是阿尔杰什的圣尼古拉教堂。 阿尔杰什,瓦拉几亚曾经的首府,瓦拉几亚牧首区牧首阿帕卡,日常居住的地方。 至于要在哪座教堂,举行加冕仪式,要看牧首大人的心情。 不过一般情况下,只要公国的继承人发出邀请,牧首都会从阿尔杰什来到塔尔戈维斯泰。 采佩什来到圣玛丽教堂,就是让米特主教,帮他给牧首大人发出邀请函。 合情合理的要求,本以为会非常顺利,但结果却让采佩什意外。 “抱歉,阿帕卡牧首大人,现在并不在阿尔杰什,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找到他。” 米特主教操着一口标准的希腊语,给出这个不好的答案。 当时的宗教人士,都有规定的宗教语言,东正教的宗教语言是希腊语。 天主教的宗教语言,最早时也是希腊语,在十三世纪的时候改为拉丁语。 米特说什么语言,采佩什不在乎,但他话里的内容,让采佩什若有所思。 要加冕的消息,两个多月前,阿帕卡牧首就已经知晓。 按道理说,他应该等着采佩什回来,而不是玩突然失踪。 瞬间,采佩什想到两种可能,阿帕卡出了意外,或者故意拖延加冕的时间。 前者,概率应该不高,除非是异教徒,否则没人敢杀害神职人员。 从布拉耶那里,基本可以确定,异教徒没有对阿帕卡下手。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老神棍在故意躲着我。 故意躲开的目的,无非是拖延加冕,加冕越晚,我掌握权力的时间就越晚。 在外人看来,我是奥斯曼人的傀儡,宗教上的矛盾,很可能让阿帕卡,产生一些极端的想法。 采佩什快速推断当前的情况,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产生。 该死的,教会该不会是一系列谋杀的幕后黑手吧。 很有可能,这真的很有可能,这些宗教人士,如果极端起来,能干出的事情,远超平常人的想象。 为了消灭异教徒,在瓦拉几亚扶植的傀儡,让上帝的光辉不再蒙尘,干掉几位贵族,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想着,采佩什脊背发凉,被一位牧首,写在必杀名单上,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君权与神权,天生就对立,更何况现在这位君主,和异教徒之间搞的不清不楚。 越想采佩什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比起匈牙利人,阿帕卡的嫌疑更大。 他之前的所有推测,都没把教会考虑在其中,米特主教刚才一番话,才把他给点醒。 原本,采佩什还想借助教会的力量,去对付奥斯曼人,现在看来,现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采佩什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现在他和弗拉迪斯,处境可能很危险。 昨晚,采佩什出色的表演,已经完全地赢得了布拉耶的信任。 所以,他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比如说,在没有奥斯曼人的跟随下,进入圣玛丽大教堂。 他现在和弗拉迪斯,身边没有一名护卫。 如果从黑暗的角落,冲出几名杀手,他俩恐怕真的要,和埋葬于这里的父兄团聚。 说来可笑,兄弟俩来教堂,祭典被暗杀的父兄,结果却发现,这里居然是杀手的老巢。 “米特主教,希望你尽快找到牧首大人,让他来塔尔戈维斯坦,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我们兄弟俩,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们要换上平民的衣服,去街道上感受一下丰收节的气氛,现在需要回去做下准备。” 采佩什强装镇定,微微行礼,便拽着弗拉迪斯扭头就走。 与此同时,他还给了米特主教一条重要信息,明天同样有绝佳的刺杀机会,不必让神圣的教堂染血。 “好的阁下,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牧首大人,愿上帝保佑你们。” 拉着弗拉迪斯,快步走出教堂的范围,看着等在不远处的奥斯曼骑兵,采佩什第一次有了一种安全感。 回到恢弘的宫殿,采佩什便找到利塔姆和布拉耶,在回来的路上,他想到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与其心惊胆战的处处小心,还不如主动出击,给藏在暗处的杀手,沉重的打击。 明天,就是丰收节庆典,采佩什真的很想带着弟弟,去街道上体验一下民情。 既然把这个打算,告诉了米特主教,那么干脆将计就计,把自己当成诱饵,扔到情况复杂的街道上。 如果,明天一切如常,那么就是自己的想法错了,教会和暗杀没有关系。 如果,明天有杀手出现,就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同时让暗中的奥斯曼人,把杀手给干掉。 下一次,就可以带着杀手的脑袋,去圣玛丽教堂,逼迫阿帕卡牧首,尽快的来和自己见面。 采佩什做出冒险的决定,才有了和布拉耶、利塔姆的密谋。 当然,他并没有指明目标,告诉他们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教会。 他只是说,自己提前放出明天会出门的消息,来勾引杀手上钩。 听着采佩什的计划,布拉耶看像利塔姆,关于怎么杀敌人,利塔姆更为擅长。 “我觉得,可以试一下,明天有杀手出现的话,可以抓活口,把藏在幕后的人给揪出来。” 利塔姆这台机器,只会想着怎么抓到敌人、杀掉敌人,诱饵的死活,他绝对是不会在乎的。 目前来看,布拉耶倒是在乎采佩什的生死,但很显然,他更相信利塔姆的判断。 计划已经定下,诱杀杀手的具体安排,还要听利塔姆这位专业人士的。 他拿出一张城市地图,很快便在上面勾勒出一条路线。 “明天按照这条路线走,如果到拜旦街,还没事情发生,就原路返回来。” 利塔姆并没有事先说明,他会在沿路做多少准备,在这家伙看来,诱饵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事关生死,却无权知晓细节,未免太过草率,让采佩什十分的无语。 而这台冰冷的机器,根本不给采佩什提出疑惑的时间,只留下冷漠的背影,代表他曾经来过这里。 心里一阵犹豫,最后采佩什还是咬咬牙,妈的,这次拼了。 第二十九章 瓜保熟吗 脱下贵族衣衫,换上亚麻袍子,在鬓角,插上一小段饱满的麦穗。 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形象,采佩什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自我肯定,完全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深吸两口气,走到宫殿侧门,牵上一头充当道具的小黑毛驴,采佩什离开库尔泰亚宫。 刚走上街道,他就见到一名少年,正站在一旁朝他傻笑。 “弗拉迪斯,我不是让你去看书嘛,你怎么偷偷的溜出来了!” 采佩什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他深知此行凶险异常,没必要让弗拉迪斯跟着一起涉险。 “昨天你说的,要带我一起体验丰收节的气氛,不许说话不算话!” 弗拉迪斯说话时有些委屈,但又带着坚定,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一起。 这位执拗的青少年,让采佩什在心里权衡起来。 该来的,永远都躲不开,如果我死了,弗拉迪斯早晚会成为教会的下一个目标。 身为大贵族,很多东西,无法用年龄来衡量。 无论是否成年,该承担的责任,都要承担,无法避免的风险,也必须去面对。 这,就是享受特权,必须付出的代价。 作出决定,抓了抓弗拉迪斯的头发,采佩什笑着说道: “臭小子,和我牵的这头毛驴一样,脾气都那么的犟。 要和我一起去的话,先把你手上的宝石戒指收起来,然后骑到驴上,我的贵族少爷。” 采佩什做出请的手势,同时在心里琢磨,牵驴的是否应该叫做驴夫。 兄弟俩,一个骑驴,一个牵驴,不急不缓地远离库尔泰亚宫。 在他们身侧,有四名身穿便装的护卫,其中三个是奥斯曼人,另外一位,是弗拉迪斯身边的宫廷侍卫。 土耳其人祖先在迁徙后,与原住民融合,经历数百年,在肤色和长相上,产生地域性变化。 他们本身的发色和眼睛颜色,又和罗马尼亚人相同,所以混杂在人群里,并不会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库尔泰亚宫南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便是丰收广场。 广场上,有官方组织的各种表演,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庆祝节日的平民。 在城市的主街道,也有人自行组织各种活动,场面同样非常热闹。 越是高压统治,越是负担繁重,人们越需要热闹的节日庆典,来忘记所有的烦恼。 城内将近五万居民,在丰收节这一天,都会走上街头,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 作为行走的诱饵,太热闹的地方,采佩什是不敢去的。 利塔姆给他的线路,也都是人不太多的街道。 当然,即便是人不太多的街道,在丰收节这天,行人也不会太少。 “哥哥你看,那边有人在吹叶子笛,我们过去听听吧。 哥哥你看,那里有杂耍艺人在表演吐火,咱们赶快过去。 哥哥呀,你怎么只会牵着驴傻走,精彩的表演我一样都没看着。” 走出去两条街,杀手没有出现,最初兴奋的弗拉迪斯,渐渐的开始抱怨起来。 “我们是要体察民情,又不是要看热闹,你要是喜欢,明天把那些艺人全都找来,让他们给你单独表演。” “哦,好吧。不过单独表演就算了,这些东西一年不知要看多少遍。” 弗拉迪斯有些沮丧,节日出行,感受的就是气氛,否则那些粗鄙的表演,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 “不要沮丧,那边有卖水果的,我们买些水果吃,顺便和周围的人聊一聊。” 采佩什安慰一句,就牵着小毛驴,悠闲地走向水果摊。 “老板,这瓜多少钱一个呀?” 水果摊上,摆着柠檬、甜橙、哈密瓜,采佩什看哈密瓜不错,随口问起价钱。 “八个德涅尔一个,十五德涅尔两个。” 满脸麻子的水果摊老板,报出哈密瓜价格。 “你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怎么卖这么贵!” 在采佩什记忆中,哈密瓜也就三四个德涅尔一个,这是三年前,他离开瓦拉几亚时的价格。 “嫌贵别买,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你在这条街上转转,看看别人家的摊子,有没有瓜卖。” 一脸横肉的老板口气颇大,看来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赶跑了街上的所有竞争对手。 采佩什心里想的都是杀手的事情,也懒得和瓜贩子理论,他随口道: “给我挑一个。” 水果摊老板得意的一笑,挑出摊子上最小的一个哈密瓜,装模作样的拍了拍,递给采佩什。 明摆着,他看采佩什和弗拉迪斯,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故意欺负他俩。 “这瓜保熟吗?” 采佩什看出这老板不地道,问话时板起脸,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我开水果摊的,能卖给你生瓜蛋子啊。” 老板先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恢复嚣张的模样,嘴角还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在水果摊老板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成功的激怒了采佩什。 他压低语气,继续问道:“我问你这瓜保熟吗?”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瓜你要不要吧。” 水果摊老板继续作死,竟然朝采佩什瞪起眼睛。 周围隐藏的四名护卫,手全都探入亚麻长袍,分分钟就要教水果摊老板做人。 “你这瓜要熟我肯定要,那他要是不熟怎么办啊?” 说着话,采佩什松开缰绳,走到水果摊老板身边。 “你过来干什么!?是不是要偷我的钱!” 采佩什靠近,引起水果摊老板的巨大反应,这家伙毫无节操的推了采佩什一把。 周围的护卫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拔出,藏在长袍中的短剑。 然而,在他们拔出武器前的一瞬间,就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从街道旁的房顶射出。 弩箭瞄准的,是采佩什的后脑,这一下射中,必定会将采佩什的脑袋射个对穿。 不过,该死的水果摊老板,恰好用力的推了采佩什一把。 采佩什毫无防备之下,向后退了一步,弩箭擦着他的耳根,射中了水果摊老板的咽喉。 满脸横肉的老板,用他最后的狰狞眼神,不可思议的看相采佩什。 静动脉喷射而出的鲜血,将小摊上的水果染红,同时也带走了水果摊老板的生命。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水果摊老板的尸体倒下,街道上往来的行人,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这一切,采佩什很清楚,想要自己命的杀手,终究还是出现了。 在杀手的十字弩,再次上好弦之前,他毫不迟疑,钻到一旁的一辆小推车底下。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同时,一支弩箭又飞射而来,不过被小推车上的木板给挡下。 这辆小推车,是水果摊老板,日常出摊收摊时用的,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 第三十章 血色丰收 鲜血弥漫,尸体倒地,这一幕,为街上的行人,按下恐慌的开关。 “杀人啦!快跑啊!” “上帝保佑,但愿那个人还活着。” “不,弄死这个恶棍,才是上帝真正的意志。” 有人快速逃离这处是非之地,有人躲到远处,对尸体指指点点,发表各种意见。 骚乱中,两名奥斯曼士兵,跳上街旁屋顶,寻找弩箭手的踪迹。 剩下的一名奥斯曼士兵,来到手推车旁边,戒备的扫视,留在街道上的行人。 负责守护弗拉迪斯的宫廷侍卫,牵上小毛驴的缰绳,就要带着弗拉迪斯离开这里。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逃离的机会,街道两端,分别驶来两辆四轮马车。 马车在狭窄的街道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及街道上的行人,疯狂到了极点。 一对老夫妻,来不及躲闪,被奔驰的高头大马,撞的飞出好几米。 丈夫用身体,护住老伴,承担下几乎所有撞击力。 他口吐鲜血,看了老伴最后一眼,便死在爱人的怀中。 随着无辜生命的逝去,四辆马车渐渐停下,车厢门被人从里面粗暴地踹开。 每个车厢里五个人,总共二十名黑布蒙脸、手持利斧的杀手,从车厢内鱼贯而出。 太草率了,真的太草率了,我实在不应该逞英雄,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杀手围拢过来,采佩什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咬咬牙,从推车底下爬出,拔出长袍里的短剑,准备战斗到最后一刻。 合格的杀手,不会和他们的目标,有任何的交流。 二十名杀手,没有人说话,高高举起的斧子,是他们的唯一语言。 “利塔姆!你安排的人手呢!?” 采佩什大喊一声,同时跑向小毛驴,用手中短剑,用力的刺向小毛驴的屁股。 小毛驴吃痛,撒开蹄子,带着它背上的弗拉迪斯,飞快的向前奔跑。 “回宫殿去!别回头!” 此刻,采佩什能为弟弟做的,只有这些。 蒙面杀手的目标,是采佩什,所以并没有人追击小毛驴。 下一刻,六七把斧子,砍向采佩什的脑袋,没有丝毫的犹豫。 守护在采佩什身边的奥斯曼人,飞快地迎了上来,用他自己的身体,充当起人形盾牌。 斧头砍进他的脖子,砍断他的肋骨,砍的他血肉模糊,内脏都流了一地。 可即便如此,该死的奥斯曼人,也没有退后半步。 他用他的生命,为采佩什争取到五秒钟的时间。 这宝贵的五秒钟,拯救了采佩什的生命。 杀手乘坐的马车,在街道上停下的同时,不远处对尸体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中,瞬间有十几个人,拔出了武器。 他们在第一时间,冲向蒙面杀手,挥舞武器的动作,似乎更加的专业。 两拨人,冲杀在一起,武器间的碰撞声,金属切入身体的声音,哀嚎与惨叫,把狭窄的街道填满。 采佩什身前,多出两名手持马刀的壮汉,有任何人敢接近,都会被他俩无情的砍杀。 “大人,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手持钉头锤的宫廷侍卫,茫然无措的询问采佩什。 “去找弗拉迪斯,保护他回库尔泰亚宫。” “好,我这就去追他。” 慌乱的宫廷侍卫答应一声,就朝着小毛驴奔走的方向跑去。 然而,刚跑出两步,正好到采佩什身侧的时候,宫廷侍卫脸上的慌张神色,消失了。 钉头锤带着破空声,砸向采佩什的后脑,而下一刻,一枚弩箭,射进这家伙的太阳穴。 弩箭仍旧从墙头射出,而这次射箭的,是单手持十字弩的利塔姆。 利塔姆另一只手上,拎着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想必应该是十字弩的前主人。 宫廷侍卫偷袭,利塔姆狙杀,前后仅仅一秒钟的时间。 采佩什只听到两声破空声,生与死的博弈,就有了结果。 他看着宫廷侍卫面带不甘的尸体,身体有些发抖,潜伏在身边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街道上的砍杀,仍在继续,利塔姆扔下十字弩和人头,拔出腰间两把短剑,冷漠的加入战团。 没过多久,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街道两头传来,奥斯曼骑兵到了。 整条街道,都被奥斯曼人封锁,在场的任何人,都别想离开。 之前嚣张无比的杀手,此刻已然沦为一地残肢断臂,浓浓的血水,在石板路上,形成一片片‘水’洼。 最早冲来的十几个奥斯曼人,也只剩下三个还能站着,不过对于同伴的死亡,他们没有任何的哀伤。 这时,一位老妇人,双手抱着从地上捡来的瓦罐,踉踉跄跄的走到跟前。 她就是那位,在刚刚的马车撞击事件中,活下来的老妇人。 她的丈夫,被马车活活撞死,在短暂的哀伤过后,她要用自己瘦弱的手臂,去为丈夫报仇。 她没有力气,但是有一条命,被该死的歹徒杀死,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这就如同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承担下所有的撞击力量一样。 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老妇人,对态势的发展并不敏感,当她过来时,杀她丈夫的仇人,已经全部死光。 悲痛之下,老妇人举起瓦罐,想要把心中的所有悲伤,砸向地面上的尸体。 突然间,一把利刃,从老妇人的后背刺入,锋利的剑刃,从她的胸膛穿出。 老妇人没吭一声,便倒地身亡,一双惊惧的眼睛没有闭上,直直的看向,她丈夫死去的地方。 染血的利剑抽出,利塔姆用老妇人的裙摆,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 他,就是一台杀戮机器,对生命漠视到地心深处。 一个拿着瓦罐的老妇人,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潜在威胁,于是毫不犹豫地刺出那一剑。 人们都在过丰收节,这场杀戮,就是他的血色丰收。 这些奥斯曼人,也许都是优秀的战士,但他们,永远都站在采佩什的对立面。 采佩什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惜,已经晚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抱起老妇人瘦弱的尸体,走到十几米之外,把她放入她丈夫的臂弯。 似乎受到某种感召,老妇人惊惧哀伤的双眼,缓缓的闭上。 杀手死了,但事态没有结束,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奥斯曼人都不会放过。 滞留在街道的平民,只能自认倒霉,不甘的被奥斯曼人带回去审问。 对此,采佩什持默许态度,一来,他无法改变现实。 二来,有时候确实要心狠一些,地上宫廷侍卫的尸体,无情的教会了他这一点。 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奥斯曼人去办,采佩什骑上一匹黑马,带着十几名骑兵,向小毛驴奔走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一章 引导舆论 小毛驴屁股挨刀,一口气狂奔出三百多米,最后在一道明暗相间的阴影前,倔强的停了下来。 驴背上的弗拉迪斯,痛苦的双手抱头,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出现采佩什死去的画面。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不久前才失去两位亲人,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开避难,把他一个人孤独的留了下来。 采佩什的回归,让他重新找到家的感觉,可所有的美好,仅仅维持一天,就像脆弱的泡沫一样爆开。 弗拉迪斯失声痛哭,他想回到那条小巷,却没能提起勇气。 他无助的骑在驴背上,与倔强的小毛驴一起,宛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他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听到一声关切的呼喊。 “弗拉迪斯,你有没有受伤!?” 小巷中的战斗,结束的很快,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采佩什骑着黑色骏马,在十几名奥斯曼骑兵的簇拥下,一路追了过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然后一瞬间,一个黑驴蹄子,重重地踢向他的脑袋。 记仇的小毛驴,见到采佩什的第一眼,就要为自己的屁股报仇。 虽然刚刚,已经做掉一票杀手,但采佩什的神经,始终都处在戒备状态。 他身形向后一闪,与小毛驴拉开距离,心里想着,在这个时代的瓦拉几亚,有没有人会做驴肉火烧。 “哥哥!” 在采佩什脑海中,闪过驴肉饺子、驴肉火烧、驴肉汤包的时候,弗拉迪斯跳下驴背,流着眼泪扎进他的怀里。 与之前不同,弗拉迪斯此时眼角流出的,是喜悦的泪水。 “臭小子,别老哭鼻子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采佩什搂住弗拉迪斯肩膀,牵上大黑马,悠闲的走向库尔泰亚宫。 至于小毛驴,自然会有奥斯曼人牵上。 意外没有再发生,兄弟俩顺顺利利的,回到库尔泰亚宫。 采佩什叫来宫廷厨师,和他讨论起,该怎么做又香又脆的火烧。 在饮食方面,采佩什的最大特点,就是只会吃,不会做。 所以只能把自己记忆中的美食,尽量的形容出来,让厨子根据想象力,去自由发挥。 宫殿中,采佩什正在研究该怎么干掉小毛驴,市井上,关于他被刺杀的消息,正在疯狂的传播。 “听说没有,新的大公继承人采佩什殿下,在一条小巷里遭到了暗杀。” “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可能没听说,上百个杀手,袭杀采佩什殿下。” “结果怎么样?杀手有没有成功?” 问话的人,被周围那些消息灵通的家伙鄙视了一下,随后就得到了答案。 “肯定没有成功呀,我听说当时从天上,射下一道圣光,保护住了采佩什殿下。” “啊!真是太神奇了,采佩什殿下,一定是被上帝选中的圣君。” “前一阵子,居然有蠢货说,是采佩什殿下,害死老大公与大殿下,这是多么可笑的传言啊!” “没错,那些可恶的杀手,这次盯上采佩什殿下,结果全军覆没。 英明神武的采佩什殿下,为老大公和大殿下报了仇。” 小巷中的所有当事人,都被奥斯曼人带走,关于刺杀的具体情况,人们只能脑补。 于是,便出现许多带节奏的家伙。 他们之中,有负责记账的官员,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仆役,也有负责照料牲畜的马夫。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些人,都在库尔泰亚宫,为巴萨拉布家族服务。 总之,此刻库尔泰亚宫内,除了厨子因为太忙,没能出来串闲话,其他人基本全都走上了街头。 采佩什带着弗拉迪斯回到宫殿后,没有马上就研究美食,而是安排起引导舆论的工作。 宫殿内所有人,被集中到一起,采佩什教给他们,上街后要说的台词。 整座库尔泰亚宫的工作人员,不算护卫,有好几百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忠诚于巴萨拉布家族。 所以即便有个别,心怀叵测的家伙,也无法阻止流言的传播。 采佩什用的是阳谋,不怕他的敌人知道。 一个月之前,他因为弑父杀兄的流言,而被人诟病。 一个月之后,新的流言在市井间传开,不仅洗清了他弑父杀兄的嫌疑,而且还营造出一个,伟大的天选之子的形象。 对此,布拉耶了解全过程,他并没有阻止采佩什这么做。 他现在,已经被采佩什灌下迷魂汤,甚至把采佩什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关联在了一起。 能被奥斯曼帝国,选为特使,布拉耶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但是,再精明的人,也有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时候,就像此刻的布拉耶。 有利于采佩什的流言,一天之内,传遍整座城市。 圣玛丽教堂内,正面对耶稣受难像祈祷的米特主教,也听说了这条消息。 回想起,前一天采佩什匆忙离开教堂的场景,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陷阱。 手握银质十字架,在胸前画出十字,米特主教离开大厅,来到教堂后面的一座独立小楼。 这座小楼,是几十只鸽子的家,年轻的修士,挑出其中最优秀的,放进了鸽笼。 打开鸽笼,抓住信鸽背部,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鸽子的脚环。 纸条上,并没有文字,而是画着一个特殊符号。 松开手,将信鸽抛向天空,米特主教目光深邃,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库尔泰亚宫内,在采佩什和厨子的努力下,又香又脆的芝麻火烧,终于研究成功。 有了火烧,下一步就是驴,采佩什拿着两个刚出锅的火烧,来到了驴棚。 他不怀好意的,靠近小毛驴,在驴蹄子攻击范围之外停下。 一只邪恶的手,向小毛驴伸去,手上,还拿着一个没有驴肉的驴肉火烧。 小毛驴翻翻鼻孔,斜着眼睛看向采佩什这个大坏蛋,思考良久,终究是没能抵挡住诱惑。 呲着大板牙,一口咬掉大半火烧,一边咀嚼一边露出享受的模样。 “小毛驴,吃了我的火烧,就是我的兄弟,以后不许对我撂撅子。 老叫小毛驴显得不亲切,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得水’,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火烧喂给小毛驴,采佩什主动攀起交情。 不管怎么说,大家算是在一起经历过生死,他还真不忍心,把‘得水’夹进火烧里。 糖衣炮弹,起到很好的效果,等‘得水’把火烧吃完,采佩什试探着靠近一些,结果没受到攻击。 “得水,意志不够坚定啊,两个火烧就把你收买了,太没有原则性了。” 采佩什得意的和一头驴子开着玩笑,然后,一对大板牙朝他咬来。 第三十二章 迷途羔羊 两个火烧搞不定的事情,那就再加两个,依旧不行的话,还有苹果和胡萝卜。 立志改变一个时代的男人,要是连头毛驴都搞不定,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几天下来,‘得水’同志彻底腐化,看向采佩什的眼神,给人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在这几天里,采佩什过的比较悠闲,至于替奥斯曼人收缴赋税,要等到十月初才会进行。 正在无聊的时候,亚瑟带着吉娜小姐的第三封情书,来到了塔尔戈维斯泰。 采佩什在自己的卧室,接待了亚瑟,并没有奥斯曼人在场。 拿着烧制成天鹅形状的玻璃壶,采佩什分别给自己和亚瑟,倒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放入蜂蜜和柠檬水之前,水壶里装的是凉白开。 这个时代的生水,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采佩什可不敢喝。 水源人畜混用,垃圾、粪便随便倾倒,喝完腹泻的人比比皆是。 受伤的人,用水清洗过伤口,导致感染溃烂,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人们不洗澡,认为水是不洁净的,会带来疾病与死亡。 只要经济条件允许,人们甚至不会去喝水,他们会选择啤酒或是葡萄酒来解渴。 宫廷侍女,在听到采佩什,让她烧一壶水时,表现的非常惊讶。 她想要劝阻,但又不敢违反殿下的命令,只能照办。 因为水源不好,凉白开喝起来,味道有点让人难以接受,所以采佩什才加了柠檬与蜂蜜。 关于饮水安全的问题,日后采佩什一定会从根源上去解决。 避免疾病和瘟疫,就是在增加自己的国力。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那个精力,一切都要等到,正式加冕之后。 反正这种状态,已经延续了几百上千年,也不在乎再等上四个月。 把饮水的事情放到一边,采佩什对亚瑟问道: “怎么样?你们那里一切顺利吗?” “很顺利,我们现在,已经有一百六十人,经过老兵的训练,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我表哥那里,经过几次试探,确定值得信任,所以我把他,也征召进了队伍。 他手下,有两名骑士,掌管着十二名经验丰富的士兵。 为了确保安全,暂时还没有把计划,告诉这些士兵。” 亚瑟满脸喜色的向采佩什汇报,这段时间取得的工作成果。 随后,他表情变得有些扭捏,犹豫一下继续说道: “唯一一个问题,就是从我母亲那里得来的金币,全部都花光了。 我表哥赞助了一些粮食,也已经快要吃光,如果我不带着粮食或者钱回去,大家就要饿肚子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养活一支军队,需要大量的开销。 说到钱,采佩什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现在,过的生活确实很奢华,但是金库的钥匙,却在布拉耶的手中。 一个独立政权的财务,居然掌控在外国使者手里,想起来采佩什就觉得丢人。 可是没有办法,想让布拉耶沉迷于利益陷阱,就必须付出足够的诱饵。 无法动用财政储备,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采佩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套,日常使用的奢华餐具。 两个盘子加一个罐子,随随便便就能卖五百金币,足够让一百六十人吃上一年。 正琢磨着,该怎么让亚瑟把餐具顺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采佩什给亚瑟使了个眼色,走过去打开房门,一身蓝色长袍的宫廷侍者,正躬身站在门口。 “什么事?” “大人,米特主教派人送来消息,说阿帕卡牧首,正在圣玛丽教堂等您过去。” 宫廷侍者汇报的语气有些激动,对他而言,牧首大人的影响力,绝对在采佩什之上。 “好,你让信使稍等一下,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打发走宫廷侍者,确定门口四周没人,采佩什才把房门轻轻关上。 几天前的反刺杀事件和舆论引导,发挥出预期作用,行踪不定的阿帕卡牧首,主动送来了邀请函。 整个瓦拉几亚境内,最富有的,绝对不是大公,而是这位阿帕卡牧首。 这下子,不需要再为资金问题发愁,过了几天奢华生活,采佩什也确实不想把精美的餐具偷偷卖掉。 “有人给咱们送钱来了,走,跟我一起取钱去。” 采佩什并不担心,等着他的是鸿门宴,阿帕卡牧首,绝不会让自己和一件谋杀案,扯上任何的关系。 走出房间,采佩什先去布拉耶那里打了招呼。 关系到加冕,布拉耶没有任何思索,就让利塔姆带着骑兵,护送采佩什去圣玛丽教堂。 到了地方,奥斯曼人依旧没有进入上帝的地盘,采佩什、亚瑟和信使,迈上花岗岩砌成的阶梯。 这次会面,阿帕卡没想弄的大张旗鼓,所以在信使的带领下,采佩什和亚瑟,来到教堂后的一间密室。 一脸严肃的米特主教,守在密室门口,另外有两名强壮的修士,侧立在两旁。 “米特主教,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采佩什微笑着打招呼,米特主教则是在身前画起了十字。 随后,他才开口说道: “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 牧首大人就在里面,进去之前,需要先搜身。 而且,只有你自己能进去,他,不行。” “没有问题,今天来这里我就没带武器,搜身的时候注意点,别碰不该碰的地方。” 比起米特主教的紧张谨慎,采佩什则是一脸的自信,他张开双手,等着对方搜身。 两侧的高大修士,搜身手法非常专业,在采佩什身上上下摸索一分钟,然后向米特主教微微点了下头。 “进去吧,迷途的羔羊。” 米特主教把门口让开,等采佩什走进去,又站回原来的位置,挡住后面的亚瑟。 一名身着红衣,带着红色小帽,胸前垂着金色十字架的老者,正坐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 从他身上,能够闻到麝香的味道,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昂贵的香袋。 这位,就是瓦拉几亚牧首区牧首,尊贵的阿帕卡大人。 阿帕卡依旧闭目养神,把进门的采佩什,当成了空气,架子拿捏的十足。 “牧首大人,对于迷途的羔羊,你不是应该无私的指引方向嘛,怎么一言不发当起了木头。” 对于这个想弄死自己的老神棍,采佩什没有半点好印象。 如果不是需要他作为盟友,采佩什不介意,去殴打一个老头。 阿帕卡终于睁开眼睛,用余光扫向采佩什。 然后,他再次把眼睛闭上,故作高深的说道: “急功近利的愚昧君王,无知的信奉伪宗教,沦为撒旦的傀儡政权。 任由魔鬼摆布的自私君主,终将遭受,无可避免的浩劫。” 听起来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其实是在讲圣经中的故事。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引经据典,都是神棍惯用的伎俩。 死老头,这是用《以赛亚书》,来诅咒我呀。 我要不要画个圈圈,反向诅咒回去。 阿帕卡这副样子,真的让采佩什非常的不爽,他摸摸嘴唇上的小胡子,想着该怎么忽悠这老神棍。 第三十三章 教派斗争 老神棍引用《圣经》,诅咒采佩什不得好死。 略做思索,采佩什放弃画圈圈诅咒回去的想法,转而也开始引经据典。 源自东方的神秘典籍,估计老神棍听不懂,他只能快速回想,有关于《圣经》的记忆,寻找突破口。 “耶和华给我一颗,洗礼过的心脏,它使我知道,怎么在疲乏中忍耐和坚持。 谁要打我,我就曲背让他打,谁要拔我的胡须,我也让他拔,谁要辱骂我、吐我的脸,我都不回避。 我相信耶和华会帮助我,我让我的脸面,像坚石一样,我知道我最后,会把耻辱洗清。” 一段《以赛亚书》中的诗句,被采佩什,用极为庄严的语气,给朗诵出来。 这是一段,关于忍辱负重的故事,与采佩什现在的处境,刚好能够契合。 猛然间,阿帕卡睁开浑浊的老眼,炯炯有神的看向,采佩什肃穆的脸庞。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字一顿的问话,将阿帕卡此刻的心情,展露无遗。 果然,要忽悠神棍,就必须用神棍信奉的那套理论。 可惜,采佩什对《圣经》的记忆有限,后面要靠他极具张力的表演才行。 盯着阿帕卡的目光,瞬间掌控眼前的局势,采佩什先是一阵苦笑,然后才缓缓的回答出问题。 “牧首大人,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我就是,那个忍辱负重的人,我保留着我的信仰,和我心中的坚持。 可结果呢?我没等来上帝的赐福,反而等来了邪恶的杀手。” 此刻的采佩什,眼中含着泪水,一副受到莫大委屈的样子。 他保持这种状态,沉寂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强有力的爆发。 “牧首大人!我知道是你,杀害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我知道是你,要将我置于死地!” 采佩什牙关紧咬,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因为激动高高鼓起。 他看向阿帕卡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一头洪荒巨兽,要将面前的神棍撕成粉碎。 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几秒钟,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给人一种,正在做激烈思想斗争的感觉。 最终,他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只是深呼一口气,随后无声的吐出。 与浊气同时吐出的,还有他心中所有的愤怒。 “牧首大人,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阿帕卡看向采佩什的目光,十分的复杂,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平复一下心情,他用一种极为懊悔的口气说道: “抱歉,我的孩子,我要告诉你,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不是上帝。 现在我在你身上,可以感受到上帝留下的标记,你,就是他选中的人。” 阿帕卡站起身,向前挪动两步,鼻尖几乎与采佩什的鼻尖贴在一起。 “孩子,告诉我,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会竭尽全力,帮你走出泥泞。”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第一件,就是接受您的加冕,然后,把那些异教徒,送上火刑架。” “孩子,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上帝告诉我们,做事情不能太过急迫。 我需要你,继续的忍耐,继续的让自己变得坚强,直到时机到来的那一天。” 剧本,并没有完全按照采佩什的预想发展。 阿帕卡敢策划对本国大公的刺杀,却不敢立刻对奥斯曼人发难。 这老阴货,只想背地里搞动作,没打算把自己放到明面上。 老家伙,你不打算马上和奥斯曼人闹僵,那我就逼你不得不这么做。 在心中鄙视阿帕卡一下,采佩什继续说道: “匈牙利的枢机主教,似乎一直对瓦拉几亚很有兴趣,想把这里,纳入他的教区。 如果天主教,可以给我更多的帮助,我不介意去接触他们一下。 反正,大家信奉的都是上帝,读的都是圣经,也不算违背上帝的旨意。” 一番话,采佩什说的很轻松,但对阿帕卡而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想要打倒一个宗教的权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引进另一个更有权威的宗教。 在这个时代,东正教与天主教之间,共存且对立,恨不得把对方的地盘全都抢过来。 而现在的情况是,东正教式微,连君士坦丁堡,都正在被奥斯曼人围困。 每年,瓦拉几亚牧首区,都会给君士坦丁堡,送去数量可观的金钱,帮助教廷,稳固住那里的形势。 如此背景下,天主教势力,早已蠢蠢欲动,所以阿帕卡相信,采佩什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事关教派斗争,事关东正教的未来,最关键的是,这关乎他牧首的位置。 阿帕卡被采佩什,拿捏住了命门,他略做思考,斩钉截铁的说道: “刚刚,我感受到了上帝的意志,对于异教徒,不能再有半分的容忍。 我的孩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与其让天主教趁虚而入,还不如对异教徒下手,阿帕卡很识时务的改变原有的立场。 采佩什微微一笑,提出自己的条件: “首先,感谢牧首大人您的支持,我确实需要您帮些小忙。” 接下来,关于加冕时间、加冕地点,以及一系列计划,采佩什向阿帕卡讲了一遍。 阿帕卡的表情,则是越来越吃惊,面前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孩子,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比起采佩什的计划,他那些愚蠢的暗杀安排,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牧首大人,我最忠实的追随者亚瑟,此时就在门外。 在行动之前,我会让他带人,来圣玛丽教堂,然后就按我刚才说的安排就好了。 对了,另外还有一件小事,需要您的帮助,请您给我一万金币,作为全盘计划的活动资金。” 比起之前的震惊,阿帕卡此时则是想要吐血,一万金币啊,居然就这样,被面前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不行,一万金币太多了,我最多只能拿出两千,再……” 压抑住吐血的冲动,阿帕卡开始讨价还价,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采佩什打断。 “成交,劳烦牧首大人,两天之内把金币,交给我的朋友亚瑟。” 到达圣玛丽教堂之前,采佩什就关于需要多少金币,在心里做过算计。 到明年元旦时行动,粮草消耗、武器装备,等等所有开销加在一起,有大概四百金币左右就够了。 他开口,向阿帕卡要一万金币,自然是抱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心态。 不得不说,阿帕卡确实有钱,上来还价,直接就开出两千金币,这已经大大超出采佩什的预期。 过分贪婪,没有好处,采佩什干净利落的接受了阿帕卡的报价。 感谢伊枫之扬的打赏 第三十四章 税收季节 古朴的密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采佩什和阿帕卡,微笑着走出来。 守在门口的米特主教,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闪到一旁,为牧首大人把路让开。 “牧首大人,这位就是我的朋友亚瑟,请记住他的长相,以便于后面的计划。” 在场的米特主教和两名高大修士,都是阿帕卡的心腹。 所以采佩什没有避讳,当着他们的面,介绍起了亚瑟。 “英勇的年轻人,上帝将永远与你同在。” 阿帕卡很给面子,手指滑动,给亚瑟祈福。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米特主教以及两名修士,全都吃惊不已。 亚瑟更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后干脆单膝跪在地上。 采佩什撇撇嘴,显然是对亚瑟给老神棍下跪这件事,非常的不满。 随后他就想到,加冕的时候,要向老神棍双膝跪地,瞬间心情变得更加不爽。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采佩什强行,把亚瑟给拽起来,然后扭头笑着对阿帕卡说道: “牧首大人,我现在身份比较敏感,不能出来太长时间,就先回库尔泰亚宫了。 还请您,把金币准备好,明天我的朋友亚瑟会来取。” “圣玛丽教堂有秘密金库,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带着金币离开。” 中世纪时的教堂和修道院,每一座,都藏着不知多少秘密。 别说秘密金库,阿帕卡就算说,教堂底下镇压着一只吸血鬼,采佩什都会相信。 不过,他并没有现在就要把金币带走的意思。 “金币太多,太显眼,带到身上,很可能会让奥斯曼人发现。 等明天,亚瑟会单独过来取,到时候米特主教见到亚瑟,立刻带去见您就好了。” “说的有道理,那就明天再来取一趟。” 阿帕卡微微点头,然后对米特主教说道: “阿扎,把你的十字架给亚瑟,然后让教堂的修士,遇到有人拿着你的十字架过来,就立刻把人带到我这里。” 以米特主教现在的身份,整个瓦拉几亚,能直呼他教名的人,恐怕只剩下面前的阿帕卡。 而米特主教,则是更为好奇,他的牧首大人,究竟和这个与异教徒为伍的家伙,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即便心中满是疑问,米特主教还是按照阿帕卡的吩咐,将十字架交给了亚瑟。 接过十字架,没有再耽误时间,采佩什和亚瑟,走出教堂的地盘,在奥斯曼骑兵的保护下,回到库尔泰亚宫。 回到宫殿的第一时间,采佩什就找到布拉耶,将好消息告诉他。 当然,除了加冕仪式敲定下来之外的信息,当然不能告诉这个家伙。 带着亚瑟回到房间,确认门口窗口都没人偷听,采佩什才开口道: “明天去圣玛丽教堂,阿帕卡会给你两千金币,你……” “天啊!两千金币!你把牧首大人给打劫了吗!?” 采佩什正想向亚瑟,交代具体安排,就被这家伙吃惊的喊声把话打断。 “嘘,你小点声。” 采佩什一把捂住亚瑟的嘴,顺着窗口向下望了望,确定亚瑟的喊声,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才继续说道: “别一惊一乍的,我们是在谋划一个国家的命运,两千金币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两千金币,你交给达瓦尔五百个,用来购买粮草、打造武器、和继续招揽人手。 然后再拿出五百,给你表哥,让他以最快速度去一趟瑞士,雇佣一百二十名最优秀的佣兵,然后再尽快赶回来。 剩下的一千,暂时先留着,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现在手头宽裕,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采佩什对原来的计划,稍稍做了些变动。 自从有佣兵以来,瑞士雇佣兵,就是行业里的标杆。 瑞士雇佣兵,比起几百年后的瑞士钟表,还要更加的值得信任。 “为什么要雇佣佣兵?用那五百枚金币,我们能培养出五六百名战士。” 对于采佩什的新布置,亚瑟有些不理解,很干脆的提出疑问。 “因为,下个月就要开始征税了,我不想让奥斯曼人,把今年的赋税带走。 按我说的去办吧,然后在十月一日之前,务必赶回我这里,我会给你一个官方职务。” 关于计划,采佩什没有说的太具体,亚瑟也没有继续追问。 很显然,奥斯曼人要带走的税款,价值要远远在五百枚金币之上。 把该吩咐的都吩咐完,采佩什又写起,给吉娜小姐的书信。 最后,他把爱情的信使亚瑟,送到宫殿门口,特意提高声音喊道: “亚瑟!我的朋友!我实在是太过思念吉娜小姐,所以请你,一定尽快的把书信带回!” “殿下,我一定快马加鞭,尽快的把吉娜小姐的书信带回来!” 因为要让亚瑟,在下个月一号之前,赶回塔尔戈维斯泰,采佩什才故意安排出这恶心的一幕。 这几次亚瑟送信,都是计算好正常时间,然后才带着书信出现,尽量做到任何细节,都不出现纰漏。 现在,布拉耶虽然已经深陷利益陷阱,但他身边,还有一个极为冷静的利塔姆。 像他这种,冷酷的如同机器一般的家伙,对于细节上的偏差,往往都有敏锐的嗅觉。 所以,任何小小的细节,都必须考虑周到,包括亚瑟往返使用的时间。 送走亚瑟,采佩什又过上按部就班的生活。 享受美味佳肴,让‘得水’同志享受美味佳肴,调戏漂亮的宫廷侍女,每天和弗拉迪斯聊聊天,练习利塔姆交给他的剑法。 一转眼,时间就来到儒略历1447年9月29日。 这一天,风尘仆仆的亚瑟,带着书信回来。 从他狼狈的状态可以看出,为了让采佩什,尽快拿到吉娜小姐的书信,他确实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与此同时,三十多名税收官,聚集到库尔泰亚宫前,等待聆听采佩什和布拉耶的训话。 这些税收官,全都是直属领地的属官,负责收取直属领地内,平民和农奴的税收。 至于封臣的领地,税收由他们自行负责,教会的那一份,和属于奥斯曼帝国的那一份,也由领主代为征收。 随后,教会和奥斯曼帝国,会派去专人,把属于他们的财富运走。 如果领主抗拒交税,或者税款数量不足,自然会有人过去,让他们受到严酷的惩罚。 今天这场会议,只关乎于直属领地的税收,和往年没有任何的区别。 采佩什只是象征性的,对在场的税务官讲了几句,就退到布拉耶身后。 布拉耶则是比较积极,对着这些税务官,说了不少勉励的话。 这些人,从明天开始,就会被派到直属领地各处,配合当地的政务官征收税款。 至于去封臣领地催税的事情,会在明天,由布拉耶去安排。 当然,采佩什会适时的,给出一些小建议。 第三十五章 牛肉拉面 随着税收季节的到来,库尔泰亚宫,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为此,采佩什特地安排了一场宴会,身处塔尔戈维斯泰的所有头面人物,都应邀出席。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几位贵族男士,手持红酒或者生命之水,聚在一起讨论,过几天要到哪里去狩猎。 另外一边,几位穿着华丽礼服的贵族夫人,对她们丈夫的谈话,没有半点兴趣。 她们关心的,是时装、美发、和八卦,还有各家族之间,适婚男女的联姻问题。 下一刻,采佩什悄然走进宴会厅,从身旁的侍者手里,拿过酒杯和餐刀。 银质餐刀敲击在玻璃酒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传到在场的这些贵族贵妇耳中。 人们安静下来,看向宴会厅入口,采佩什成为他们的焦点。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大家的到来。 接下来,有请两位尊贵的客人,布拉耶先生与穆斯曼先生。” 作为宫殿的主人,采佩什甘当绿叶,他像三流主持人一样,对贵客做过介绍,就主动闪到一旁。 接下来,布拉耶和另外一个眼窝深陷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可以看出,布拉耶的身份要更高一些。 叫做穆斯曼的家伙,早晨的时候,到达库尔泰亚宫,他是奥斯曼帝国,指派到瓦拉几亚的税务官。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将走遍整个瓦拉几亚,将属于奥斯曼帝国的财产,集中并带走。 跟他一同来的,还有一支保护苏丹财产的骑兵,人不算多,只有一百人。 实际上,在瓦拉几亚,没人敢打奥斯曼税款的注意,即便是那些,倾向于匈牙利人的领主。 两位嘉宾登场,布拉耶微笑着,和在场的贵族挥挥手。 穆斯曼也笑了笑,然而他的笑容,却给所有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从某种角度看,这也没什么问题,奥斯曼税务官的职责,就是争夺这些外国贵族的利益。 如果不是有奥斯曼人,在场的这些贵族,会对他们领地内的平民,征收四成左右的土地产出。 而现在,为了让那些卑微的农民不被饿死,他们只能收两成赋税,然后一个个的自诩,自己是多么的仁慈。 打过招呼,众人纷纷落座,在请示过布拉耶之后,采佩什坐到宴会桌的主位。 这一切,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国内那些贵族怎样想的,自不必说。 穆斯曼看向布拉耶的眼神中,嫉妒的小火苗,在不停的闪烁。 还是在藩属国当特使好啊,俨然就是国家的真正掌控者,拥有权利,享受比君主还高的待遇。 我这个税务官,就是个跑腿的,要在各个地方,不停的奔波。 穆斯曼在心中吐槽,表情更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对于穆斯曼的嫉妒,布拉耶接受的很坦然,甚至说,此刻穆斯曼的眼神、表情,让他非常的享受 几位宫廷侍者,端上各种美味佳肴,其中就有采佩什在这半个多月里,和厨子一起研究出来的新食物。 驴肉火烧、牛肉拉面、串在签子上烤的羊肉。 因为食材限制,采佩什又不会做饭,只勉勉强强搞出来三样。 有现在这种成果,还多亏了宫廷厨师。他有丰富的面点经验,稍一点播,就能掌握技巧。 三样食物里,最为抢眼的,还属牛肉拉面。 在场的一众贵族,包括穆斯曼在内,全都把目光,放到宴会桌中间的一大盆面条上。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意大利面,但和面前这盆面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底下那群贵族,碍于面子,即便心里好奇,也没人提出问题。 就算不懂,也必须装懂,免得被人笑话没见识。 比起他们,穆斯曼要干脆的多,就听他说道: “阁下,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食物?” “这个叫兰……这个叫牛肉拉面。” 一开始,采佩什想说兰州拉面,可想到瓦拉几亚境内,真没兰州这地方,所以干脆改口叫牛肉拉面。 “牛肉拉面,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不知道吃起来如何。”穆斯曼自言自语道。 “吃起来同样美味,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侍者,给穆斯曼盛一碗牛肉拉面。” 几天之前,布拉耶见到牛肉拉面时,表现和此时的穆斯曼差不多。 不过现在,他则是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直接指挥起侍者。 五分钟之后,宴会厅内,一片滋溜、滋溜吃面的声音。 在场的诸多贵族,丝毫不顾及形象,大口大口的吸溜面条。 “这道牛肉拉面,真的太好吃了。阁下,能不能让你的厨师,教导一下我的私厨。” 一向以阴损著称的奥斯曼税务官,被一道牛肉拉面,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满脸激动模样的穆斯曼,面带真诚的向布拉耶,发出请求。 至于采佩什,穆斯曼没有理会,和所有人的看法一样,采佩什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不过这次,布拉耶却很给采佩什面子,他开口说道: “这道美味,是采佩什耗费精力研究出来的,你如果想让厨师学习,需要得到采佩什的许可。” 一直以来,布拉耶在自身利益,得到满足的前提下,都会给采佩什一些小恩小惠,这就是他所谓的御下之道。 而采佩什,也一直很识趣,此刻他主动说道: “一道食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宴会结束,穆斯曼先生可以派您的厨师过来,我一定让人悉心教导。” “那就谢谢阁下了。” 虽然依旧不把采佩什放在心上,但穆斯曼还是礼貌的表示感谢。 宴会继续,在不断的互相吹捧声中,接近了尾声。 极大的满足了口腹之欲的贵族们,一个个的告辞离去,最后,一旁的侍者,也被采佩什打发走。 宴会庭内,只剩下采佩什、布拉耶和穆斯曼,他们要谈一些正事。 “穆斯曼,今年的税收计划,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吧?” 布拉耶拿出亚麻手帕,擦擦胖脸上的油渍,很随意的询问穆斯曼。 “和以往一样,仍是先去北方,然后一路往南走,最后带着税款回到帝国。” 巴萨拉布家族的直属领地,在瓦拉几亚中间的平原地带。 奥斯曼特使都会先去北方收税,然后回到塔尔戈维斯泰,带上直属领地的那份,再往南边去。 最后会带着所有赋税,直接回到奥斯曼境内,不会再来塔尔戈维斯泰。 布拉耶微微点头,表示穆斯曼的方法没有问题,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采佩什说道: “你这边,派去配合穆斯曼的人选好没有?” 奥斯曼税务官虽然嚣张,但在瓦拉几亚境内,也必须有瓦拉几亚大公指派的专员,跟随着一起行动。 采佩什让亚瑟抓紧时间回来,就是要让他,来做这份工作。 第三十六章 税务副官 听到布拉耶,向自己提问,采佩什立刻说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我打算让亚瑟,陪穆斯曼先生走一趟,不知特使大人意下如何。” “亚瑟吗?这孩子值得信任。只不过,你和吉娜小姐的通信怎么办?” 山德里亚伯爵,倾向于奥斯曼帝国,亚瑟作为他的次子,身份上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而关于亚瑟的信使身份,采佩什自然已有说辞。 “吉娜小姐,正在赶来都城的路上,等到加冕仪式过后,我们的婚事,也将提上议程。” 采佩什连送信的时间,都会考虑周到,这种关键问题,更会提前做好安排。 布拉耶维维点头,“子爵的女儿,身份稍稍有些低,不过既然你喜欢,也不能算是问题。 这样的话,那就把工作交给亚瑟吧,现在就让人去把他叫来。” 亚瑟就住在库尔泰亚宫,之前的宴会,因为他的身份不够,并没有被邀请参加。 当然,牛肉拉面肯定是少不了他的,他在房间里,吃了两大碗面条,正在等采佩什的召唤。 很快,传递消息的侍者,就敲响了亚瑟的房门。 十分钟不到,他出现在宴会厅。 行过礼,在布拉耶的允许下,他在宴会桌下方的一个位置坐下。 “亚瑟,这位是奥斯曼帝国的税务官,穆斯曼先生。 我打算让你配合他,完成今年的税款征收工作,你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没有问题,听从大人们的安排,一定竭尽全力,做好交给我的工作。” 和亚瑟对完事先编排好的台词,采佩什看向布拉耶和穆斯曼,说道: “两位大人,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穆斯曼没有开口,他并不在乎,谁配合自己,因为那无关紧要。 以他奥斯曼税务官的身份,足以要到属于苏丹的税款,身边带上一位助手,完全是为了给瓦拉几亚统治者面子。 倒是另一边的布拉耶,微笑着问道: “亚瑟,在人手方面,你有什么打算?” 穆斯曼带的骑兵,只负责保卫工作,车夫、搬运工之类的人手,基本上都由副手负责。 “我准备和家里,要一些人手,如果不够用的话,就再从我表哥那里,借调一些人过来。 总之,既然把任务交给我,我就一定尽力做好,不会出现人手不够用的问题。” 此刻,亚瑟的表哥,正带着一队精锐瑞士佣兵,飞快的赶回瓦拉几亚。 在奥斯曼税务官,征收完北方的税务,开始往南返的时候,他一定能带着佣兵到位。 正因如此,亚瑟这番话,说的相当有底气。 “好,是个值得栽培的好小伙。” 布拉耶夸奖亚瑟一句,转过去对穆斯曼说道: “接下来的税收工作,就让这个年轻人配合你吧,祝愿你们合作愉快。” 布拉耶举起酒杯,采佩什和穆斯曼也同时举杯,三人酒杯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事情安排妥当,从明天开始,亚瑟便有了一个新头衔,税务副官。 在直属领地的所有属官中,这个税务副官,最不受人待见,年年都会受到大量的诅咒和谩骂。 因为这个职务,特指奥斯曼税务官的副手,是帮助奥斯曼人压榨本国百姓的无耻混蛋。 如果在一个月之前,就算打死亚瑟,他都不会接受这个职位。 而现在,他起身弯腰行礼,不仅坦然接受工作,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采佩什接触还不到一个月,一个性格耿直的年轻人,就拥有了当最佳男配角的潜质。 第二天,穆斯曼并没有马上带队出发,而是给了亚瑟几天召集人手的时间。 公国内各分封领地,男爵、子爵还好办,因为地盘小,两三天之内,就能把税都收完。 领地再大一些的贵族,想在半个月之内,把税收给搞定,都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穆斯曼并不着急出发,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让他的厨师,好好的学习一下牛肉拉面的做法。 七天之后,奥斯曼的税收队伍,才向公国北部开拔。 税收工作,和想象中的一样简单。 每到一处领主的地盘,先由亚瑟这个税务副官,宣读采佩什下达的命令。 然后,领主会把早就准备好的税款,命人从仓库里搬出来。 上交给奥斯曼人的税款,一般以金银为主,偶尔也会有马匹之类的大牲畜。 至于粮食,奥斯曼人是不要的,所以每到丰收季节,大领主或者大商人,都可以在农民身上,狠狠的捞一笔。 他们会把粮价,压到一个令人发指的价格,合理合法的抢钱,甚至一些小领主,也会遭到压榨。 奥斯曼人收税的名头,则是有两个,吉兹亚税,和贡金。 吉兹亚税,征收目标是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健康男人。 瓦拉几亚总人口,一百万出头,需要纳吉兹亚税的,有三十万人左右。 这三十万人,每人要缴纳,价值五枚格罗斯银币的财物。 一百五十万枚银币,换算成杜卡特金币,足足有七万五千枚之多。 贡金,顾名思义,臣属国向宗主国,每年交的保护费。 所有十四岁以上的瓦拉几亚人,无论男女,只要不是乞丐,每年都要上缴两枚银币。 贵族老爷们,则是要上缴更多的钱,根据自身财产的不同,会依次增加。 基本上每年,贡金可以征收到,至少价值八万枚金币的财物。 两项加在一起,奥斯曼人每年要在瓦拉几亚,带走十五万五千枚金币。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巨款,奥斯曼帝国通过无情的压榨,让它自身,变得更强大。 以前,或许可以如此,但在采佩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一转眼,二十多天过去,北方领土的分封领主,都乖乖的交了钱,穆斯曼盆满钵满的回到塔尔戈维斯泰。 而在这里,之前派出去的三十多名税官,也已经完成他们的任务。 直属领地的所有税收,都已集中到都城,穆斯曼一行,只要把属于苏丹的那份带上,就可以继续南行。 不过,穆斯曼总觉得,自己厨师做的牛肉拉面,没有采佩什宫廷厨师做的好吃。 所以在采佩什的盛情邀请下,他决定休息一天,第二天再继续出发。 而就在这一天,亚瑟的表哥,带着一百二十名苦力,加入到运送税款的队伍。 对此,没有任何人怀疑,毕竟后续还有大量税款需要运输,增加些人手,自然没有问题。 税收队伍继续上路,身处库尔泰亚宫的采佩什,开始为加冕仪式做准备。 他拟定一份名单,公国内所有贵族的名字,全都在上面。 他吩咐书记官,按照名单上的人,一一书写邀请函,邀请他们在元旦这一天,来库尔泰亚宫观礼。 最后,他把弗拉迪斯叫到跟前,将一封信签,交给自己的小兄弟。 他的母亲,玛利亚穆沙特,是时候该回国了。 第三十七章 美丽误会 “弗拉迪斯,给母亲送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告诉她,威胁已经铲除,可以放心的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如果可以的话,让几位舅舅和表哥,暂时停下他们之间的纷争,一起来库尔泰亚宫,为我庆贺。” 采佩什的亲笔信,已用血红色的火漆封好,他把信交到弗拉迪斯手上,同时少不了一番嘱咐。 “哈哈!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了,我好开心啊!” 手握书信,弗拉迪斯像只兴奋的小鸟,激动的手舞足蹈。 两地间,几百公里的距离,直接被他给无视。 微笑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采佩什让弗拉迪斯赶快去准备,他则是有别的事情要办。 早些时候,宫廷侍者传来消息,美丽的吉娜小姐,还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将到达都城。 采佩什换上紧巴巴的贵族服饰,带着十几骑奥斯曼骑兵,快马加鞭赶到城门口。 做戏做全套,心仪的爱人,跋山涉水前来,要是还跟块木头疙瘩似的,傻等在宫殿,难免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没用多久,吉娜小姐的车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采佩什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策动缰绳,赶到吉娜小姐乘坐的马车旁边。 而此刻,吉娜的脸色,却非常的不好看。 亚瑟担当税务副官的消息,她早已从婢女那里听说,当时她真的很想,不顾淑女形象的破口大骂。 人们对奥斯曼税官恨之入骨,可是可恶的奥斯曼人,收完税之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人。 紧接着,辅佐奥斯曼税官的税务副官,便会成为,人们最痛恨的对象。 如果哪位姑娘,在这种时候嫁给税务副官,立刻也会被愤怒的人们,用唾沫星子淹死。 像什么曾经当过站街女、未婚先孕之类的恶毒传言,将永远萦绕在耳边。 吉娜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同时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到采佩什身上。 她甚至一度认为,从可笑的为爱决斗开始,采佩什就给她和亚瑟,布置下了圈套。 至于目的,吉娜对自己的样貌身材和气质,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该死的采佩什用尽心机,当然是为了得到自己。 如果此刻采佩什,知道吉娜会这样揣摩他,肯定会生出,跳进多瑙河也洗不清的感想。 当然,采佩什并不知道吉娜的想法,他翻身下马,扬起左臂,微微抬头,摆出一个极为洒脱的造型。 “比玫瑰花还美丽的吉娜小姐,我代表整个世界,欢迎你的到来。” 说话的同时,他将右手拿着的一束玫瑰,放到车厢的窗户旁边。 讨厌的家伙,心肠那么恶毒,嘴上却总是和抹了蜜一样。 这也许,就是父亲他们常说的‘口蜜腹剑’,可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不予理睬的话,恐怕不行,这个恶毒的家伙,很快就会成为大公爵,我的态度如果太恶劣,会对家族不利。 该死的,只能先迎合他,等下次见到亚瑟,一定要揭穿这个阴险家伙的丑恶嘴脸。 吉娜小姐紧抿嘴唇,做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从窗口,接过采佩什递出的玫瑰花。 马车继续前行,采佩什骑着马,守护在车边。 时不时的,他还透过车窗,和里面的吉娜小姐,眉目传情一番。 对于这一切,吉娜小姐想吐,采佩什也有种反胃的感觉。 他心里想着,自己的戏,是不是演的太过了,万一真让吉娜喜欢上自己,亚瑟那边可没法交代。 采佩什和吉娜的想法,就如同两条平行线,只会成为美丽的误会,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车队进城,吉娜住进库尔泰亚宫,然后以舟车劳顿为由,拒绝和采佩什共进晚餐。 出于关心,采佩什端着一碗牛肉拉面,在太阳下山之后,敲响了吉娜的房门。 满心愤怒的吉娜,告诉自己要忍耐再忍耐,最后微笑着,打开了房门。 “吉娜,我给你拿了些吃的,你端进去吃吧。 有什么需要,就找宫廷侍者,他们会为你解决一切问题。” 采佩什说完,很是干脆地将银质托盘,交到吉娜手上,然后微微一笑,立刻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竟然不要求进来坐坐?大晚上的,难道真的只为了给我送吃的吗? 在这之前,吉娜已经想好,无数种拒绝采佩什的理由。 可结果,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让她非常纳闷。 其实,是否进屋的关键,在于周围有没有奥斯曼人。 有奥斯曼人在场,采佩什就是正处在热恋中的青年。 没有奥斯曼人在场,他不会对兄弟的女朋友,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况且,即便是比玫瑰花还美丽的吉娜小姐,身上也带着一种,猪肉在太阳底下,暴晒三天之后的味道。 在推行正常用水之前,就算面前站着的是位天仙,采佩什都不会碰他一下。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采佩什对吉娜时而热情,时而刻意保持距离。 刚开始,吉娜小姐还为此疑惑,后来她可以确定,采佩什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每天要面对一个,垂涎于自己美色的精神病,吉娜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她现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亚瑟,赶紧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是以税务副官的身份出现。 而此刻,亚瑟距离和奥斯曼帝国的边境线,只剩下不到三十公里。 在他身边的,是一车车银币,一头头牲畜,奥斯曼人即将带着他们的战利品离开。 夜色渐深,队伍停下休息,奥斯曼骑兵和瓦拉几亚民工,泾渭分明的分成两堆。 “今天,这些奥斯曼人最为放松,只要搞定他们的哨兵,后面的事情将不费吹灰之力。” 一位年纪在三十左右,头发稍稍发黄的男人,用余光瞄着对面的奥斯曼人,轻声低语。 “本来在计划中,就是今晚动手,我表弟亚瑟,现在正给那些奥斯曼人灌酒。 面对一群醉醺醺的家伙,想必能更轻松些,你们也能减少伤亡。” 此刻开口的,是个身材魁梧的黑发男人,面容与亚瑟有三分相似。 他就是亚瑟的表哥,卡尔男爵。 刚刚说话的男人,是他在瑞士找来的瓦林卡队长。 而此时,另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开口道: “要是提前知道,这次的收获会这么大,我打死也不会和你签,不分享战利品的合约。” 说话的小个子,是另一位佣兵队长,大卫戈芬。 瓦林卡和大卫戈芬手下,各有一支六十人左右的佣兵小队。 “别抱怨了戈芬,我们最遵守规矩,既然合约上面,说明了不分享战利品,就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看着一车车银币,瓦林卡心中,也冒出许多想法,不过最后,他还是坚定了信念。 ps:上一章的金币数量有改动,总量加到了15万金币。我数学不好,多包涵啊。 第三十八章 保加尔人 夜色深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篝火中干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十道身影,从破旧的亚麻帐篷中悄然钻出,他们如同幽灵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距离边境线,只剩下半天的路程,奥斯曼人精神非常放松,夜间的防卫工作,也随之变的懈怠。 只有五名骑兵,心不在焉的骑在马上,松散的排成一队,围着营地绕圈子。 吃晚餐时,他们被灌了一肚子葡萄酒,现在酒劲上来,一个个精神恍惚,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忽然间,一个衣衫不整的家伙,大步流星的走到营地边缘。 这家伙发出的动静不小,所以即便困倦,几个奥斯曼骑兵,还是立刻向他看去。 面对奥斯曼人的目光,那人大大方方的脱下裤子,对着路边的几朵野花,开始浇水施肥。 面露恶心表情,几名奥斯曼骑兵,立刻就要把目光收回。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同时感觉腰间一紧,被一股巨力,从马上拉下来。 最初的十道身影,已经悄然摸到他们身边,借助他们几个,注意力被转移的一瞬间,发动突然袭击。 两人为一组,一个抱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奥斯曼人拽下马。 另一个人,任务更加重要,要在奥斯曼人喊出声之前,捂住他们的嘴。 从抱腰拽人到捂住嘴,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至于后面的事情,再简单不过,无论是用匕首割开敌人的喉咙,还是粗暴的直接扭断脖子,都没有问题。 配合娴熟的瑞士佣兵,没有给奥斯曼人一丝机会,他们根本来不及预警,就已没有了气息。 为野花灌溉的家伙,向对面的佣兵,伸出大拇指。 与此同时,三十多顶破亚麻帐篷中,不停的有人钻出。 “你们几个,去控制住马匹,不要让奥斯曼人借机骑马逃跑。” “你们几个,负责最左面的帐篷,你们几个……” 佣兵队长瓦林卡和戈芬,快速的给手下佣兵分配任务,一把把利剑长戟,被他们从货车底下的夹层取出。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远处的夜色中,出现一连串火把。 “怎么回事?过来的是什么人?难道是从奥斯曼境内来的接应部队?” 看着远处,亮起越来越多的火把,戈芬死死地盯着亚瑟,提出一连串问题。 此刻亚瑟也是一脸懵,他眯起眼睛,向远处张望。 来人举着火把,主动在黑夜中,把自己的情况暴露无余。 可以看见,来的人没有骑马,三五成群,行动非常的没有章法。 这种部队,肯定不是奥斯曼人,亚瑟摸着下巴,迅速的思考对方的身份。 “他们是保加尔人的游击队,该死,居然遇上了这群混蛋!” 亚瑟表哥卡尔男爵,先一步给出答案,看向来人的目光满是怒火。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保加尔人的游击队,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 保加尔人,几百年后,人们一般都叫他们保加利亚人。 儒略历1396年,保加利亚王国,被奥斯曼帝国占领。 许多心有不甘的保加尔人,没有臣服于奥斯曼帝国的铁蹄,组建起一支又一支游击队,和奥斯曼人打消耗战。 开始时,他们还能给奥斯曼人造成些影响,但到后来,力量越来越小,无法再和奥斯曼人对抗。 为避免被奥斯曼人彻底绞杀,保加尔人的游击队,撤出保加利亚王国的范围,进入瓦拉几亚境内。 最初的几年,他们花钱购买粮食,到后来,干脆当起了强盗。 时常会有一些小村庄,遭到保加尔人游击队的洗劫,一些小领主,也难逃他们的魔掌。 一旦大股部队,过来清剿这些家伙,他们就会钻进喀尔巴阡山脉,等风头过去,再出来祸害瓦拉几亚人。 卡尔男爵的领地,在几年前,就遭到过保加尔人游击队的打劫。 所以一看见这些家伙,卡尔立刻就认出他们,并且目光中满含杀意。 几乎每年入冬之前,都是保加尔人游击队最活跃的时期,他们要为自己,准备过冬的物资。 不过,按常理说,保加尔人的游击队,绝对没有胆子打劫奥斯曼的税务官。 每支游击队,人数在五百左右,其中包括男女老少,真正能当做战斗力的,也就二百人出头。 而且,比起奥斯曼骑兵,他们的单兵战斗力,只能用‘渣渣’这两个字来形容。 永远都别指望一支游击队,有多高的战斗素养,单单从大老远的就点起火把这件事,便可见一斑。 他们此时出现,非常有可能,是把押运税款的队伍,当成了普通商队。 比起一些小村庄,商队是他们更愿意袭击的目标。 有时候,抢到的财物足够多,他们甚至可以仁慈的,放过商队里的商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行动,还是蛰伏起来。” 瓦林卡对于保加尔人的游击队并不了解,所以把下一步的决定权,交给卡尔男爵。 卡尔男爵略作思考,说道: “暂时把武器先放回去,弄醒这些奥斯曼人,等他们将保加尔人打跑,我们再趁机动手。” “我不同意,如果这么做,奥斯曼人肯定会上马,等战斗结束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连夜赶路。 我们是因为他们懈怠,才有现在这种机会,一旦保加尔人,敲响他们的警钟,我们就只能正面对抗。 时机稍纵即逝,比起对面的保加尔人,奥斯曼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亚瑟语气略显急促,提出不同的意见,他和保加尔人之前没有仇怨,做出的决定也更加的客观。 卡尔男爵想的,则是尽可能弄死保加尔人,从而忽略掉亚瑟提及的部分。 瓦林卡和戈芬,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佣兵队长,听完亚瑟和卡尔男爵的叙述,他俩立刻都有了判断。 “按照之前分配的,趁着奥斯曼人没被吵醒,大家赶快动手。” “杀死奥斯曼人,然后列队,对付对面那群像乞丐一样的家伙。” 瓦林卡和戈芬下达命令,一百二十名精锐佣兵,悄声钻进奥斯曼人的帐篷。 “啊!”“啊!”“啊!” 鲜血将帐篷染红,凄厉的惨叫,将夜的宁静打破。 奥斯曼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睡梦中,悄然坠入地狱。 第三十九章 不堪一击 凶残的奥斯曼骑兵,死在温暖的被窝里,唯独穆斯曼,被留下一条性命。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在受到足够的惩罚之前,死亡对他是一种仁慈。 两名瑞士佣兵,堵住这家伙的嘴,把他紧紧的捆到货车上。 等赶走保加尔人的游击队,再让他忏悔犯下的罪恶。 此刻,保加尔人距离营地,只剩下一百来米的距离,已经可以听到,阵阵嘈杂的喧嚣声。 如果刚刚,晚一分钟动手,奥斯曼人都有可能,被这些讨厌的家伙给吵醒。 在两位佣兵队长的指挥下,二十名瑞士佣兵,负责守卫货车和牲畜,不让对方趁乱劫走财物。 剩下的一百佣兵,迅速列好阵型,准备给保加尔人以迎头痛击。 瑞士佣兵最大的优点,除了遵守合约之外,那就是他们不在乎杀人,或是被杀。 “贝尔巴,对面营地里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商队。 你看他们手里的武器,还有身上的那股气质,分明是经验丰富的佣兵。” 在瑞士佣兵列队的同时,游击队的几名首脑,也分析起眼前的情况。 “之前听到营地里有惨叫声,应该是有人被杀。 我估计这伙人,和我们是同行,先我们一步对商队下手。” 被称作贝尔巴的男人,冷静的做出分析,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用右手大拇指,摩挲脸颊上的胡茬。 “那我们怎么办,撤退还是和他们打一仗。” “当然是打一仗,他们才一百人而已。” “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交战的话……” “你闭嘴!只要他们不是奥斯曼骑兵,或者瑞士雇佣兵,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觉得有些不稳妥,贝尔巴,你是怎么想的?” 贝尔巴身边的两个家伙,各自说出不同看法,不过最后还是将决定权,交给游击队真正的老大。 贝尔巴继续摩挲胡茬,思考片刻说道: “让他们,把抢到的东西交出来一半。 如果不交的话,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作出决定,贝尔巴和他的几个心腹,继续带人前进,最后在距离营地,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下。 放眼看去,来人大概在三百左右,松散的阵型,随意的状态,明摆着是在告诉别人,他们是群乌合之众。 反观瑞士佣兵,人数虽只有一百,但阵型齐整,一个个战意饱满,随时等待着收割敌人的生命。 如果保加尔人够聪明,肯定会扭头就跑,不会来啃这块,能将他们噎死的硬骨头。 不过很显然,保加尔人不是这样想的,在贝尔巴眼神示意下,一名壮汉,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了几步。 “把你们的一半收益交出来,否则,将……” 来人说话相当有气势,不过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一柄尖利的木质长矛,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精准无误的投掷向他的嘴巴。 带着鲜血和脑浆的矛尖,从这家伙的后脑穿出,过了三秒钟,尸体才重重的向后倒下。 “杀!” 瑞士佣兵打仗,不会和敌人多说半句废话,他们如同出笼的猛虎,一往无前的杀向保加尔人。 亚瑟和卡尔男爵,也都手持长剑,向保加尔人发动攻击。 “等等!等等!有话好商量!” “你们不讲规矩!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在瑞士佣兵铁戟刺出的时候,还有许多保加尔人,正在说着无谓的废话。 当他们意识到,战斗已然开始,已经被瑞士佣兵,干净利落的干掉二三十人。 “反击!” “杀死这群家伙!” 终于,以贝尔巴为首的领导层,开始组织游击队进行反击。 三百多保加尔人,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大吼着冲向瑞士佣兵。 然而他们的冲锋,用另外一个词形容更为贴切,送死。 佣兵队伍阵型稍稍散开,扩大与敌人的迎击面,从一个大整体,变换成十个小整体。 每个小整体十名佣兵,相互之间配合有度,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都非常的有条理。 十个小整体,就像是十枚齿轮,可以把冲进来的所有敌人,都绞成粉碎。 一瞬间,双方队伍碰撞到一起,鲜血喷射,残肢乱飞,无情的杀戮,正式拉开序幕。 可惜,杀戮这场好戏,往往既简单,又迅速,生命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一分钟,保加尔人扔下七八十具尸体,瑞士佣兵伤亡十三人。 然后,冲过来的保加尔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用出吃奶的力气开始逃命。 一群乌合之众,占损接近三分之一,扭头便跑,是他们最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们是魔鬼!” “打不过,快逃!” 兵败如山倒,保加尔人仓皇逃命,贝尔巴和他的心腹们,没有阻挡溃兵,而是跟着一起,远离那群可怕的恶魔。 “追击!杀!” 卡尔男爵,怒吼着对溃军发起追击。 他的脑海里,此刻全都是,无辜村民被杀的画面。 他大步向前,长剑斜着劈下,砍掉一个保加尔人的小半身子。 亚瑟和瑞士佣兵,也对溃军发起追击,这时候不用再保持队形,大家自由发挥就好。 掩杀一阵,又干掉几十个保加尔人,亚瑟拉住仍要继续追击的卡尔男爵。 他们的目的,是带着奥斯曼人的税款回去,不宜节外生枝。 追击停止,战斗结束,佣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保加尔人都是穷光蛋,打扫战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的同伴收尸。 九名佣兵,失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另外还有四人,受伤颇重。 这个年代,战场上的唯一医疗手段,就是用烧红的烙铁,给伤口止血。 对于一名,肠子流出来的伤员,这个步骤可以免了。 给他一瓶珍贵的蒸馏酒,等他喝完,送他上路,结束他的痛苦。 十具尸体,裹上白色裹尸布,腾出一辆货车,将尸体装到上面。 这些死掉的佣兵,要运回他们的家乡,在上帝赐福过的墓园安葬。 三名伤员,血已经止住,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上帝的旨意。 他们三个,没有坐上货车,而是被人用担架抬着,前往下一目的地,卡尔男爵的庄园。 保加尔人的尸体,没人会去处理,野狼、狐狸、和乌鸦,会将他们的罪恶净化。 至于奥斯曼人的尸体,则是需要掩埋,采佩什特地为此叮嘱过亚瑟。 留下一百多具奥斯曼人的尸体不管,消息肯定马上就会传开,对于他后面的计划不利。 奥斯曼人的马匹、武器,身上的财物,甚至连他们的高档印花帐篷,也都被一并带走。 高高在上的穆斯曼,乖乖的当起了阶下囚。 一条长绳,捆缚着他的双手,另一端,系在亚瑟的马尾巴上。 胜利的瓦拉几亚人和瑞士佣兵,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悄然离开。 另一头,损失惨重的保加尔人,闷闷不乐的聚集到一起。 身为领袖,贝尔巴要让游击队重振声威,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没有什么,比一场成功的抢劫,更能让自己的手下兴奋。 在这附近,住着一位男爵,贝尔巴将他定为抢劫的目标。 这位男爵的名字,叫斯坦特,采佩什曾经在他家的马夫房,睡过一夜。 第四十章 整装待发 每天能抱着,数不清的金币银币入睡,估计是很多人的终极目标。 奥斯曼税务官穆斯曼,不仅达成终极目标,而且还在这个基础上,有进一步的超越,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此刻,他一丝不挂的,被埋在数不清的金币银币里,只剩一个脑袋露在上面。 “穆斯曼先生,我知道你很喜欢钱,所以特意,用如此隆重的礼仪来招待您,希望您能喜欢。” 卡尔男爵,站在填满金币银币的深坑边,带着些许醉意,调侃起坑里的穆斯曼。 在杀光奥斯曼人后的第四天,满载金银、牲畜的车队,到达卡尔男爵的庄园。 庄园附近,一座废弃村庄,成为隐藏这些赃物的最佳地点。 这里面,还有保加尔人的功劳,曾经安静祥和的村庄,因为他们,才成为现在人迹罕至的废墟。 很快,该怎么处罚该死的奥斯曼税务官,就被提上议程。 然后,在卡尔男爵的提议下,才有了面前的这一幕。 被钱慢慢的压死,绝对是奥斯曼税务官最佳的归宿。 “卡尔表哥!不要再理会那家伙,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干” 亚瑟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更为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 卡尔男爵应了一声,不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重重的,在坑里的钱币上面踩了两脚。 坑里的钱币非常紧密,力量快速传导,穆斯曼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要被震荡的钱币割裂。 他痛苦无比,可到最后,却只能发出,比蚂蚁声音还小的呻吟。 在钱币的挤压下,他的胸腔急剧压缩,强行喊出声的结果,很可能是直接窒息而亡。 看着穆斯曼,露出痛苦不堪的模样,卡尔男爵才满意的微微一笑。 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葡萄酒,如同醉鬼一般,脚步踉跄着离开。 二十多米之外,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残破不堪的石桌边。 其中,有亚瑟,有瓦林卡队长,有戈芬队长。 另外两人,分别是带着些稚嫩的达瓦尔,和风烛残年的扎尔特亚。 他们两个,一天前来到这里,跟随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二百八十名忠诚的战士。 这些战士中间,老人、少年、女人,占据相当大的比例。 但是他们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军人气质,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包括那些善战的瑞士佣兵。 有这种成果,扎尔特亚的功劳不小,他是这些士兵训练的主要负责人。 作为当年雄鹰军团中,有名的砍杀疯子,他将自己的某些疯狂特质,烙印在了这些士兵身上。 卡尔男爵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想要找块石头坐下,结果却一屁股坐到地上。 并非是因为他醉的太厉害,而是因为有人,提前把他屁股底下的石头给踹开。 这么干的,是扎尔特亚,这疯老头把石头踹开之后,还故意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卡尔男爵。 酒精让卡尔反映迟钝,他愣了两秒之后,才从地上站起,然后拔出腰间的佩剑。 与此同时,扎尔特亚也拔出佩剑,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杀在一处。 一旁的亚瑟和达瓦尔同时起身,想要阻止这场斗殴。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扎尔特亚就用握剑的右手,狠狠的打在卡尔的鼻梁骨上。 卡尔应声倒地,两道粘稠的鼻血,从鼻孔中汩汩流出。 “你的祖父,伟大的伯利安伯爵,是多么的英勇、睿智。 你的父亲,阳光帅气的卡纳子爵,是多么的冷静、勇敢。 而在我看来,你却只是一个暴躁的酒鬼,没有从他们身上,学到哪怕半分优点。” 扎尔特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的某些故事。 当初,如果雄鹰军团最后一战没有失败,他将光荣的受封成为,卡尔祖父手下的一名骑士。 可惜,当年那一战输了,三十多年过去,伯利安家族,也只剩下男爵的头衔。 听到扎尔特亚,提及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暴怒的卡尔男爵,渐渐的平静下来。 “表哥,去清理下血迹,醒醒酒吧,明天出发之前我会叫你。” 亚瑟无数次,听过他母亲抱怨娘家的没落,所以此刻也颇有感触。 说实话,亚瑟觉得,伯利安家族的没落,和卡尔半个德涅尔的关系都没有。 卡尔继承爵位时,曾经属于他家的土地,就已经变卖了八成,最后只能成为男爵。 老头子扎尔特亚的这番教训,实属不近人情,把上两代的两个败家子夸耀一番,最后却要卡尔背锅。 卡尔从地上爬起,看了扎尔特亚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不知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五人会议继续,讨论的重点,是下一步何时行动,同时怎么妥善安置,藏在废弃村庄中的巨大财富。 瑞士佣兵虽然守信,但是时间长了,恐怕也难以让人放心。 同样,达瓦尔召集来的士兵,守在一笔巨大财富旁边,能不能继续保持忠诚,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权衡再三,最后决定双方各留下一队人,保护这笔财产的安全。 佣兵方面,留下三十人,招募兵那边,留下八十人,双方相互牵制,谁也别想打歪主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满十四岁的孩子,也被留在这里,还没到他们上阵杀敌的时候。 在一些细节上,又讨论一番,最后众人决定,明天一早,向塔尔戈维斯泰出发。 旭日东升,换了身新衣服的卡尔,似乎是受到,扎尔特亚那番话的影响,早早的出现在了聚集点。 七十七名瑞士佣兵,一百八十六名招募战士,集结到一起,整装待发。 当然,集体行动是不可能的,保密一直都被放在第一位,两三百人结伴出行,明摆着告诉别人要搞事情。 以八到十人为一组,分发足够的盘缠,到达塔尔戈维斯泰后,去圣玛丽教堂集合。 神秘的‘六六六’暗号,再次成为接头标志,亚瑟会率先赶回去,将这个神秘的符号,告诉米特主教。 亚瑟骑着他那匹,玫瑰色的阿拉伯马,率先离开村庄。 紧接着,一组组士兵,分散着离开,并且没有携带武器。 相信到了都城,米特主教和阿帕卡牧首,会安排好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达瓦尔和扎尔特亚先行一步,然后是两位佣兵队长,最后留下卡尔殿后。 临走之前,卡尔又来到填满钱币的大坑边,在钱币上,重重地跺了三脚,才开心的离开。 有些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比如说人的本性。 儒略历1447年12月15日,公国内无数大人物,齐刷刷的出现在,塔尔戈维斯泰城门口。 这一天,亚瑟到达塔尔戈维斯泰,不过很显然,如此高规格的迎接队伍,等的肯定不是他。 第四十一章 一家团聚 见到城门口隆重的欢迎队伍,亚瑟识趣的靠向一旁,他翻身下马,从侧面步行走向城门。 “亚瑟!这里,来这里!” 亚瑟本想保持低调,可站在采佩什身旁,心不在焉的吉娜小姐,一眼就穿过人群,看到了她的心上人。 与此同时,采佩什也顺着吉娜的目光,向亚瑟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在一众贵族与贵族夫人中间,不知说了多少敬语,亚瑟终于来到采佩什身边。 激动的吉娜小姐,想要拥抱亚瑟,结果右手却被采佩什紧紧的抓住。 “亚瑟,你回来啦。怎么样,这一趟税收旅程还算顺利吧。” 吉娜正欲摆脱采佩什的咸猪手,另一边,布拉耶的声音响起。 “特使大人,税收工作一切顺利,穆斯曼大人已经带着税款,回到奥斯曼帝国。” 此刻,奄奄一息的穆斯曼,确实和税款待在一起,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等奥斯曼方面,发现他们的税务官迟迟未归,然后再派人来调查,估计最少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等到那时,采佩什早已加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做的不错,年轻人有前途,过些日子,会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 对于亚瑟汇报的情况,布拉耶没有丝毫怀疑,到死的一刻,他都不会知道全部的真相。 布拉耶不再理会亚瑟,吉娜则是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向他。 她感觉,面前的这个男孩,变的极为陌生。 就好像有另外一个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一样。 身体被其他灵魂占据的是采佩什,亚瑟的这种变化,用‘成熟’这两个字来形容,显然更为贴切。 在采佩什的影响下,亚瑟变得更能隐忍,处事更为圆滑,遇险更佳冷静。 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从一个冲动的男孩,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亚瑟看出吉娜的眼神变化,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能微微一笑,然后和众人一起,将目光望向远方。 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出现在视线的边际,两面画着家族纹章的旗帜,随风飘扬。 一面旗帜上画的是,盾牌、头盔、回头凝视远方的雄鹰,和一枚剑型十字架。 另一面旗帜上,是一只造型夸张的双头鹰,鹰嘴张开,吐出如同蛇信子一般的长舌。 前者自不必说,是巴萨拉布家族的徽章。 后者,是巴尔干半岛,另一个荣耀家族的标志,穆沙特家族。 小弗拉迪斯,将采佩什的书信,顺利的送到摩尔多瓦,送到他们母亲的手上。 四十三岁的玛利亚.穆沙特.巴萨拉布,带着一对儿女,返回塔尔戈维斯泰。 与之同来的,还有采佩什的舅舅波格丹穆沙特,以及采佩什的表弟,十二岁的斯特凡。 正因如此,车队前面才会打着穆沙特家族的旗帜。 在采佩什的带领下,城外迎接的队伍缓缓前行,最终与车队相遇。 “哥哥,我把母亲接回来啦!” 小弗拉迪斯从车队冲出,给了采佩什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有些腼腆的小男孩。 小男孩害羞的微微躬身,开口道: “表哥你好,我是斯特凡。 父亲说,小时候我们见过面,可惜我已经不记得了。” 采佩什看着自己这位表弟,眼中熠熠生辉,将来名声赫赫的斯特凡大公,小时候居然是个腼腆小正太。 感受着采佩什狼外婆一样的眼光,斯特凡的小脸变的更红。 好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我亲爱的外甥,十年没见,来,让舅舅抱抱,看看身体壮实了没有。” 一名壮汉翻身下马,向前走几步,将采佩什用力的抱进怀里。 感受到胸肋间,传来的巨大力量,闻着对方身上的臭带鱼味,采佩什忍了又忍,才没有呕吐出来。 这家伙,应该就是波格丹,我不就多看了你儿子几眼嘛,干嘛要这么报复我。 确定对方的身份,采佩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番。 拥抱了将近半分钟,波格丹才把采佩什给松开。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采佩什,犹如重获新生,赶紧和波格丹拉开距离。 在这段时间里,马车的车厢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欢快的从里面跳出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两个孩子,向采佩什这边跑来,不过他们呼喊的对象,是弗拉迪斯。 采佩什捷足先登,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 几乎是同时,一位手戴黑色丝绒手套,身穿深紫色袒领丝绸长裙的贵妇,缓缓走下马车。 袒领长裙,凸显出的胸前饱满,是这位母亲,孕育了六个儿女的骄傲。 见到采佩什,抱着弟弟妹妹,玛利亚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知子莫若母,玛利亚很清楚,采佩什一直都不喜欢小孩子,眼前这一举动太过反常。 不过,她并没有对此深究下去,而是微笑着开口道: “看来两个小家伙,和哥哥相处的不错。 弗拉,三年没见,我的孩子,你已经长成了大人。” 采佩什把两个孩子放回地面,表情激动地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大人,三年没见,您依旧是整个瓦拉几亚,最璀璨的明珠。” “不,不对,还应该加上整个摩尔多瓦。” 母子俩简单聊了两句,一旁的布拉耶就主动走上来,微笑着说道: “尊贵的夫人您好,我作为奥斯曼特使,欢迎您回到塔尔戈维斯泰。” 女主人回家,要一个外来人欢迎,听起来着实足够讽刺。 很显然,布拉耶是要展示自己的权威,就和他当初让采佩什睡马夫房一样。 玛利亚夫人,从孩童时代开始,就见惯了贵族间的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不久之前,她又在阴谋暗杀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 所以对她来说,一个奥斯曼特使而已,小场面罢了。 扯起裙角微微蹲身,玛利亚夫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特使先生您好,感谢您出门远迎,希望您在瓦拉几亚,能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舒心。” 还有半个月就要动手,采佩什可不想,现在就和布拉耶撕破脸。 于是,他立刻打起圆场。 “母亲大人,特使大人,宫廷厨师已经准备好美味佳肴,其中许多都是我设计出来的新菜,让我们赶快去品尝吧。” 这两个月里,采佩什着实没闲着,目前已经研究出七八道东方面食。 小笼包、大蒸饺,锅贴、馄饨、炸油条,吃过的瓦拉几亚人都说好。 采佩什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研究美食上,有两个目的。 一来,让自己生活的更舒服,他谋划所有的一切,为的就是这一点。 二来,让布拉耶认为,自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贵族,从而更加的掉以轻心。 ps:当时大公爵夫人,其实已经53岁,别较真哈… 有推荐票的投一投,就当是给大公爵夫人面子。 第四十二章 行动前夜 有美食助兴,有采佩什从中周旋,宴会的气氛很融洽,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然而,玛利亚夫人,却在观察采佩什的一举一动,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时间来到,儒略历1447年12月21日,这一天,所有人手全部到达圣玛丽教堂。 在米特主教的帮助下,所有士兵都安顿下来,亚瑟将消息传递给采佩什。 凝视着窗外的落日塔,采佩什握紧拳头,让亚瑟按照原有计划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瑞士佣兵和招募士兵,做着最后的准备,时间来到如略历1447年12月31日。 明天,就是元旦,是凯撒大帝定下的一年开始的日子。 同时,明天也是采佩什加冕的日子,瓦拉几亚即将迎来新的开始。 夜色渐深,采佩什躺在床上,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即将迎来生死一搏,他不可能不紧张。 在他之前的人生中,恐怕只有在小巷里,面对二十多名杀手时,有类似的感受。 叮叮叮…… 金属门环扣动的声音突然响起,采佩什下意识的从床上坐起,目光炯炯的盯向房门。 他很害怕,会有一队奥斯曼人冲进房间,把他带到丰收广场上吊死。 “弗拉,睡了没有,我想和你聊聊。” 门外,传来玛利亚夫人的声音,让采佩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 “等一下,我这就开门。” 采佩什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请他的母亲进来。 等玛利亚夫人进来,采佩什回身关门,猛然间,他感觉后心处,被一个坚硬东西抵住。 阵阵刺痛感,让他立刻确定,指着他的是什么。 不会吧,历尽千辛万苦,杀手没能弄死我,奥斯曼人没能弄死我,结果却在即将成功的前一夜,被亲娘给弄死。 采佩什心中委屈,心中不甘,这么没有台面的结局,绝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能就这样结束,绝对不能! 采佩什在心中怒吼,同时用极为疑惑的语气说道: “母亲,您这是要干什么?您……” “你不是我的儿子,别叫我母亲!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魔鬼手段,变成弗拉的样子,但我可以肯定,你绝不是我的儿子!” 玛利亚夫人打断采佩什,一番话说的极为肯定。 她手腕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然后继续说道: “我观察了你十几天,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言谈举止,你和我的小弗拉都不一样。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是奥斯曼人指使的你,还是该死的教会!?” “我就是小弗拉!” “不!你不是!别逼我杀了你。我不想杀掉一个,和我的小弗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母亲,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啊! 人的性格和习惯,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如果您知道,在这三年里,我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相信您一定不会因为我的改变而感到奇怪!” 采佩什没有真相可说,他只能竭尽全力的去说服玛利亚夫人。 下一刻,他语气中带上哽咽继续说道: “最开始,奥斯曼人让我看着他们杀人。 然后,他们让我和他们一起杀人。 最后,他们看着我杀人,还调侃我杀起人来像个娘们儿…… 他们放狗咬过我,把我扔进过装满鲜血和内脏的水缸,他们用动物粪便,涂抹到我身上。 母亲,曾经的那个小弗拉,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奥斯曼!永远的留在了那里!永远都回不来…… 如果您还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还有些更不堪的事情,您就算杀死我,我也说不出口。” 泪水,顺着采佩什眼角流下,他从开始的默默流泪,到最后变成泣不成声。 话里的内容,不是采佩什编的,这就是事实,真正的采佩什,经历过这一切。 当然,至于结尾部分,所谓的更不堪的事情,倒真是没有。 这是他为了活命,临时加上去的。 如果之前那番说辞,无法撼动玛利亚夫人的想法,他会放绝招,说自己曾经,被十几个大男人和几头公牛凌辱过。 在性命面前,面子该放下还是要放下,否则真被亲娘捅死,命和面子都没了。 好在,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一步,采佩什每说一句话,背后的穿刺感就减弱一分。 “你在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烧的说胡话。 等你退烧之后,米尔恰用你说的胡话调侃你,你还记得,当初说的是什么吗?” 采佩什一番动情的演讲,让玛利亚夫人,最初的坚定有所动摇。 不过,她依旧没有轻易地相信采佩什,而是问出,只有她亲生儿子才知道的秘密。 采佩什眉头紧皱,搜索原主脑中的记忆,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相关的片段。 按道理讲,事情才过去八年,又如此的有标志性,不应该轻易忘掉才对。 他继续努力回想,一些类似的零星片段,出现在脑海,可是和提问的内容,仍旧对不上。 如果现在回答,时间太久了记不清楚,估计玛利亚夫人,不会再给他换一个问题的机会。 “说!立刻给出答案!” 背后的刺痛感,突然变紧了一分,玛利亚夫人的耐心,似乎很快就要用光了。 妈蛋,这回只能拼了,但愿事情和我想的一样。 采佩什咬咬牙,开口道: “妈妈,您可能记错了,当时是弗拉迪斯发高烧,我和米尔恰一起笑话他。 弗拉迪斯当时说,他想要吃猪粪,讨厌的米尔恰,还特地找来了一些,放到弗拉迪斯的床边。 当时,父亲揍了米尔恰一顿,告诉我们不许再提这件肮脏的事情,有损于贵族身份。” 咣当…… 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刀,从玛利亚夫人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弗拉,对不起我的小弗拉,是妈妈的错,是妈妈误会了你。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把你送去奥斯曼。” 玛利亚夫人,从后面搂住采佩什,后背上的潮湿感觉,说明她此时已泪如泉涌。 “母亲,我不怪你,要怪只会怪那些该死的奥斯曼人。 对了母亲,之前你提及了教会,你怎么会认为,教会会派人来冒充我。” “因为你的父亲和哥哥,就是教会派人杀死的。” 玛利亚夫人给出的答案,听的采佩什陡然一惊,他立刻继续追问: “您是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您,还是做过某些调查?” “没人告诉我,我也没做过调查,因为事情,只可能是教会干的。 你父亲身边的护卫,都是忠诚的勇士,他们不可能出问题,结果最后,却偏偏出了问题。 金钱的诱惑,无法打动他们,最残酷的威胁,也没办法吓到他们。 那么唯一一种,让他们害死你父亲的可能,只有信仰。” 听着玛利亚夫人的分析,采佩什头皮发麻,如此强大的逻辑能力,怪不得会认为自己是个冒牌货。 好在演技在线,提问环节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才能蒙混过关。 采佩什不敢大意,他略作思索说道: “我通过其他方法,也确认教会是真凶,然后和阿帕卡,达成了一项协议。 对不起我的妈妈,恐怕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给父亲和哥哥报仇。” “孩子,我没有指望报仇,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仓皇逃去摩尔多瓦。 我知道,你接下来会有大动作,按你的想法去办吧,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这位聪颖睿智的夫人,再次让采佩什心惊,在她面前,似乎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他想要询问,对方是怎样知道的。 结果不等开口,玛利亚夫人就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离开房间。 随后,她又把头探回来,轻声说道: “你那位小女友,不是一位好演员,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 房门轻轻关上,采佩什擦了一把冷汗,以后行事,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 第四十三章 加冕仪式 “快起床!快起床!早点过去占个好位置!” “采佩什大人,果然是上帝选中的君主,居然允许平民,去观看神圣的加冕仪式。” 天光尚未拂晓,整座城市,就从沉睡中醒来。 喧嚣的喊声,此起彼伏,热情的人们,兴奋的讨论着今天的大事件。 从半个月之前开始,就有宣讲官,在城市各处的布告台,宣传关于采佩什加冕的消息。 一直以来,君主加冕,都在庄严的教堂举行。 只有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和高级神职人员,才能够见证这一神圣的过程。 而今天,伟大的采佩什大人,把加冕地点改在宫殿露台。 并且允许他们这些平民,在宫殿前的广场上观礼,这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为了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无数人天还没亮就起床,就是想早早的赶去广场,占据一个绝佳的位置。 当人们到达广场,激动的心情,瞬间凉了一半。 因为他们看见,两百多名奥斯曼士兵,围绕着库尔泰亚宫,负责加冕仪式的保卫工作。 作为瓦拉几亚人,无论是工匠还是商贩,甚至是沿街乞讨的乞丐,都觉得脸上无光。 当然,虽然气愤,但加冕仪式还是要看的,广场上人越聚越多。 当太阳从正东移向东南,逐渐有人,走上宽敞且空旷的宫殿露台。 这下子,广场上的民众,心情更加不爽,因为站上露台的,又是讨厌的奥斯曼士兵。 四队奥斯曼士兵,总共八十人,队列整齐的站到露台的四个边角。 “该死的,不去教堂加冕,该不会是因为这些异教徒吧!?” “采佩什大人,可是上帝选中的君主,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嘈杂的质疑声,在人群中传播,当然,现在这还只是少数人的想法。 紧接着,又有人走上露台,人们的议论,随之停止。 一位位头戴软帽,身着深红色丝绒外套的贵族老爷,走上了露台。 他们身上的服饰,是贵族男士,在参加重大仪式时的标准着装。 关于爵位等级,他们软帽上镶嵌的貂皮数量,和冠冕的不同样式,足以说明一切。 在这些贵族老爷身边,是一位位全身上下,闪耀着珠光宝气的贵族夫人。 比起她们的丈夫,这些夫人的穿着,可要绚丽许多。 “哇!好漂亮的晚礼服长裙,我什么时候能拥有一条啊!” “贵族老爷们和贵族夫人们好气派呀,再看看我身上这件打了补丁的破衣服,真是让人自惭形秽。” 人们的注意力,从奥斯曼士兵身上,转向露台上的贵族老爷和贵族夫人。 几分钟后,这些贵族按照身份,在露台两侧,偏向入口的地方排列整齐。 在他们中间,留下一条宽敞的道路,道路上铺着长长的羊绒红地毯。 铛……铛……铛…… 片刻过后,落日塔顶的古朴铜钟,被人缓缓敲响。 钟声响了十二下,预兆着新的一年的开始,同时也告诉人们,加冕仪式正式拉开序幕。 最后一声钟响归于寂静,十位身着棕色修士袍的祭台侍者,从露台入口走上红毯。 这些祭台侍者地位不高,但却是整个仪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他们身后,是十位身着灰色修士长袍的咏唱侍者。 再后面,是穿着白袍,腰间系着红带的教堂唱诗班,人数为二十人。 唱诗班成员,一个个面白无须,全都是未成年的少年。 他们加入唱诗班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接受教导,而是接受阉割,以保住他们细腻的嗓音。 非神职工作人员,入场完毕,在属于他们的地方站好。 紧接着,二十位修女,分成两列步入露台。 她们身穿黑色修女服,身披淡蓝色斗篷,双手握木质十字架,置于胸前。 两列修女,分别站到红毯左右两边,紧接着,身穿黄色华丽长袍的执事团入场。 从衣服就能看出,这是一群德高望重的家伙,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出卖了他们的年龄。 找好自己的位置站定,再后面入场的,不是宗教人士,而是巴萨拉布家族的成员,以及邀请的贵宾。 玛利亚夫人,小弗拉迪斯,达安公爵等人都在其列。波格丹和小斯特凡,也作为贵宾走在一起。 满面笑容的布拉耶,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袍,头戴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黑色毡帽,和玛利亚夫人并排走在最前面。 直至此刻,偌大的宫殿露台,已经站满了人。 最重要的人物,也开始依次登场。 米特主教,以及采佩什曾经见过的两位高大修士,缓缓走上红毯。 米特主教走在正中,双手举着一个托盘,紫色法兰绒软垫上,放着一顶古朴的银质王冠。 两位修士,分列两旁,分别用双手举着一把长剑,和一本厚厚的书籍。 他们走到露台最前端,在靠左边的位置停下,转过身,面对底下的众人。 终于,阿帕卡牧首登场,他身穿一身红袍,头戴红色圆帽,右手拄着一把镶满宝石的权杖,沿着红毯一直向前走去。 稍稍超过米特主教所在的位置,他才缓缓转身,不偏不倚的站在红毯的中轴线上。 “我的神我要崇拜你,我的心深深的爱你……” 纯真无邪的声音响起,唱诗班的男童们,用他们最美妙的歌声,迎接尊贵的主角出场。 在圣歌声中,采佩什大步流星走上露台,一身紫色华贵服饰,身后的红色丝绒披风,长长的拖在地板上。 露台上众人,向采佩什注目;广场上无数民众,不由自主的发出欢呼声。 “不愧是上帝选中的君主,实在是太有气势了!” “看,采佩什大人的步伐多么有力,他一定能带领我们,到达更美好的未来!” 之前不管是贵族,还是宗教人士的登场,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人们的心情,本就已经激动无比,随着采佩什的登场,更是到达了高潮。 在人们欢呼声的掩盖下,唱诗班里几个走调的声音,自然而然的被人们给忽视了。 采佩什来到阿帕卡身前,一位祭台侍者,快速将填满羽毛的方垫,摆在两人中间。 摆放方垫的时候,侍者微不可查的对采佩什,使了一个眼色。 采佩什眨眨眼回应,然后看向地面的方垫,上面写着三个字,六六六。 见到熟悉的暗号,说明一切都很顺利,人员已经全部到位。 采佩什微微一笑,低下头,双膝跪到软垫上。 ps 阉伶歌手16世纪才开始普及,别较真哈。 第四十四章 砍你狗头 “以上帝之名,赐你神圣之剑,愿你能持剑守护子民。” 在采佩什跪下的同时,一旁的高大修士,双手捧着长剑,递到阿帕卡手边。 阿帕卡宣读完圣词,双手将长剑接过,转而交到采佩什手中。 在加冕中,根据国家传统,仪式物品各不相同,佩剑算作比较普遍的一种。 不过基本上,用的都是未开封的仪式剑。 而采佩什接过的这把,显然被人精心打磨过,锋利的剑刃,能轻松地砍下敌人的头颅。 长剑被采佩什挂到腰间,对面的阿帕卡,又拿过厚厚的书籍。 “以上帝之名,赐你智慧之书,愿你能用智慧,为子民谋福祉。” 厚厚的书籍,交到采佩什手中,被他单手夹在腋下。 圣书和圣剑,寓意着文治武功,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和祝福。 接下来,阿帕卡双手托起,古朴的银质王冠,继续代表上帝说出祝词。 “万能的基督耶稣,我听到了您的召唤,以您的意志,宣布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成为瓦拉几亚新任大公。” 承载着数代传承的桂冠,由阿帕卡戴到采佩什的头顶。 一瞬间,露台上,广场上,都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欢呼声。 “上帝保佑瓦拉几亚!” “上帝保佑伟大的弗拉德三世!” 热爱这片土地的贵族,所有热血澎湃的民众,不停的高呼这两句口号。 采佩什起身,目光炯炯的扫视了一圈露台上的众人,最后,眼光和布拉耶碰撞在一起。 他微微点头,向布拉耶示意,一切都会按照,他们两个约定好的发展。 他举起左手,示意露台上的人们安静,然后分开众人,来到露台边缘。 广场上欢呼的民众,也纷纷的安静下来,准备聆听新任大公的演讲。 “我,弗拉德三世。伟大的米尔恰一世之孙,勇敢的龙之大公之子。 今天,我成为了瓦拉几亚的守卫者,在这里,我向所有人保证,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瓦拉几亚,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一番话,采佩什说的慷慨激昂,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的继续响起。 喊到声音沙哑者有之,潸然泪下者有之,看着露台上的采佩什,人们的心里,生起了希望。 然而,等到欢呼声平复之后,采佩什继续气宇轩昂的说道: “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我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我要宣布一项任命,我的好朋友,来自奥斯曼的布拉耶特使,将成为瓦拉几亚大公国的新任首相!” “上帝保佑瓦……” 反应有些迟钝的民众,继续欢呼出声,不过喊到一半,全都哑然失声。 露台上,广场上,一片寂静。 心中刚刚升起希望的人们,急转直下,全都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采佩什的演讲,还没有结束,他继续对着人们高呼: “下面,就请布拉耶特使,来给大家讲两句。” 采佩什扭头,对布拉耶微笑,现场的气氛,也随之变的更为压抑。 布拉耶满脸得意的从队伍中走出,向几位倾向于奥斯曼的贵族挥挥手,便来到采佩什身边。 看着广场上的民众,他清清喉咙说道: “各位朋友,奥斯曼帝国和瓦拉几亚,一直都是互利共赢的关系。 我们做出的所有协定,都对瓦拉几亚有利,同时也对奥斯曼帝国有利,甚至对于整个巴尔干半岛,都起到积极作用。 我相信……啊!” 布拉耶讲着早就想好的谎言,越说越兴奋,然而忽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他的右小腿传来。 右小腿吃痛,无法支撑体重,布拉耶单膝跪地。 而紧接着,疼痛又从左小腿跟腱处传来,他直接跪到了地上。 忍着剧痛,回头看去,就见自己双腿跟腱部位,被人连根斩断,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视线上移,他看到正露出和煦笑容的采佩什。 然而,采佩什双手握剑,浓稠的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到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 疑惑、惊恐、愤怒,布拉耶的眼神中,情绪极为的复杂。 他问出心中疑惑,采佩什也给了他一个,最为直接的答案。 “还不够明显嘛,老子要砍掉你的狗头!” “那你刚才……?” “没什么,就是想逗你玩玩,我的首相大人。” 做出回答,没有给布拉耶继续说话的机会,采佩什用出全身的力气,舞动双手大剑,向布拉耶的脖子砍去。 一下,两下,在第三下的时候,布拉耶的狗头与身体脱离,他眼神中的各种情绪,也随之彻底熄灭。 擦擦溅到脸上的血迹,采佩什弯下腰,捡起布拉耶的头颅,然后高高的举起,展示给广场上的民众。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人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在场的奥斯曼人也是如此。 “瓦拉几亚!万岁!” 看着广场上,不知所措的民众,采佩什用出最大的力气,告诉所有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他们的幻觉。 “瓦拉几亚万岁!” “大公阁下盖世无双!” 反应过来的民众,用出他们全部的力气欢呼,之前的失落情绪一扫而空。 “杀奥斯曼人!” 见人们的情绪调动起来,采佩什将手中布拉耶的脑袋,从高高的露台抛下去。 同时发动群众,对广场上的奥斯曼人,发泄心中的怒火。 实际上,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和奥斯曼人的战斗,就已经开始。 露台上的一位位神职人员,纷纷从修士袍里,拔出藏着的武器。 这些老人、女人、孩子,义无反顾地冲向站在角落的奥斯曼人。 “为了瓦拉几亚!” “为了我死去的儿子!” “为了我还没见到孩子出生,就被你们这些混蛋杀死的丈夫!” 露台上,人们杀作一团,一些真正的神职人员,也四处寻找武器,加入到对抗异教徒的战斗中。 贵族们的情况,则是比较复杂。 倾向于匈牙利的贵族,一个个兴奋的不得了,也开始四处寻找武器。 当然,他们针对的对象,不是奥斯曼人,而是那些倾向奥斯曼人的贵族。 有个别家伙,甚至根本不找武器,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兴奋的轮动自己的拳头。 倾向于奥斯曼的贵族,有些不知所措,个别比较精明的,已经做起转换阵营的打算。 不过眼下为了不挨打,他们还是聚集到一起,做出防御姿态。 自强派贵族,有的直接加入战团,冲向奥斯曼人。 有的则是来到采佩什身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过来歌功颂德。 露台上的场面混乱不堪,广场上更是如此。 许多手持长戟的围观群众,从人群中杀出,打了本就懵逼的奥斯曼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些人的引领下,在采佩什的鼓动下,广场上维持秩序的两百多奥斯曼人,根本就不够杀。 PS 10万字,强哥的第一步目标完成,接下来将进入国家发展阶段。 第四十五章 战斗继续 宫殿前的广场上,事先安排好的瑞士佣兵杀出,疯狂收割奥斯曼人的生命。 除此之外,他们还收到另外一条命令,把守住库尔泰亚宫的大门。 一来,不让宫殿里的奥斯曼人逃跑;二来,不让外面的平民进入宫殿。 采佩什相信,大多数民众,是诚实善良的,但也无法避免,有贪婪的投机者掺杂在其中。 他可不想在一场战斗过后,宫殿里的值钱物品,被卑鄙的盗贼一扫而空。 无论是杀人还是守卫,瑞士佣兵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位于库尔泰亚宫门口的奥斯曼人,迅速被佣兵解决,随后他们调转矛头,以凌厉的声势,挡住后面的民众。 “奉采佩什大人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库尔泰亚宫。 如果有人执意闯入,杀无赦!” 佣兵队长大卫戈芬,高举满是鲜血的长剑,双眼中的杀气,让本欲向前的民众望而怯步。 人们不再上前,转向其他方向,对付苟延残喘的奥斯曼人。 以伏兵作为主攻,普通民众全力配合,绞杀分散在各处的奥斯曼士兵,并不会让自己人,受到太大的损失。 广场上的战斗,很顺利的取得胜利。露台上的拼杀,则是已经进入白热化。 露台之上,有八十名奥斯曼士兵,伪装成神职人员的征招兵,一共有七十二人。 人数上相差不多,单兵作战能力,奥斯曼士兵强于征召兵,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奥斯曼的八十人,分散在四个方向。 在战斗开始之初,可以形成短暂的以多敌少的局面。 这一切,都在采佩什最初的计划里,所有被征召的士兵,全部在第一时间,扑向露台的东南角。 这些老人、女人和少年,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他们心里想的,全都是杀光奥斯曼人。 而且,他们从教官扎尔特亚身上,学习到一股疯劲,所以一上来,就用上搏命打法。 即便被奥斯曼人的马刀,重重的砍到身上,他们心里想的,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不是孬种!” 一名腹部被马刀,割出长长伤口的老人,怒吼一声,冲向对面的奥斯曼士兵。 马刀穿透他的胸膛,老人依旧不为所动,他燃烧最后的生命,用出最后的力量,抱着奥斯曼人,一起从露台上跳下。 两声闷响,奥斯曼人后脑着地,稀烂的脑浆和粘稠的鲜血,溅射的到处都是。 老人则没有立刻死去,他艰难地翻过身子,仰望蔚蓝的天空,微笑着停止了呼吸。 他的名字叫米尔,是一名雄鹰军团的老兵,没能在战场上杀死过奥斯曼人,曾经是他毕生的遗憾。 终于,在今天,他得偿所愿。 一分钟,露台一角的二十名奥斯曼士兵,全都被打入地狱。 十一名征召兵,也不幸的牺牲,有老人,有女人,也有少年。 这段时间里,另外三个方向的奥斯曼人,快速向这边赶来,很显然,他们的目标都是采佩什。 途中,有个别贵族,和真正的神职人员,尝试着对这些奥斯曼人发动攻击,结果都被无情的杀害。 对于那些,主动让开道路,并且聚集到一起的人,奥斯曼人则是没有去理会他们。 显然,在奥斯曼士兵眼中,采佩什这个罪魁祸首,才是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 杀不掉采佩什,最起码也要杀几个巴萨拉布家族的成员,死后进入天国,才能向布拉耶交代。 不过,逻辑清晰到可怕的玛利亚夫人,可不会给奥斯曼人报复的机会。 在战斗一开始,她就组织起身边的族人,向自己人最多的方向转移。 此刻,采佩什,巴萨拉布家族成员,以及所有征召兵,已然汇聚到一处。 除此之外,还有刚刚赶过来的七八位贵族,夹杂在他们中间。 在这个年代,如何战斗,是每位贵族从小的必修课。 维护家族领地,保证家族财富,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一部分。 他们捡起地上死者的武器,进入战斗状态,就连十四岁的弗拉迪斯,和十二岁的斯特凡,也都是如此。 当然,没人会让这两个孩子,冲到最前面,采佩什、波格丹和达安公爵,挡在他们的身前。 “瓦拉几亚的战士们,跟随我一起,杀死这些无耻的侵略者。” 趁着三支奥斯曼小队,还没有汇集到一处,采佩什高喊一声,便一马当先,冲向露台的东北方。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从左右两边拱卫着采佩什,一起向前冲锋。 双方的距离,本就已经不足十米,又呈现对冲之势,一个呼吸间便交上了手。 几个月里,采佩什对于剑法的练习,从来就没有懈怠过。 利塔姆教授的技巧,无论在招数方面,还是发力方面,他都已掌握八成以上。 而且,就在刚刚短暂的喘息时间里,他把双手长剑扔给波格丹,换上熟悉的短剑与圆盾。 采佩什一剑刺出,直取一名奥斯曼士兵的咽喉。 剑影闪过,鲜血飙出,一击得手的同时,他举起圆盾,挡住另一名敌人砍来的马刀。 小范围的遭遇战,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停的骨头被砍断的声音,又有二十名奥斯曼人被干掉。 征召士兵这边,因为有采佩什和一众贵族的加入,损失比之前要小,只伤亡了九个人。 这些能继承家族爵位的贵族,从小就有效忠于他们家族的骑士悉心教导,战斗力肯定比征召士兵要高。 像那些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三子,更是会在七岁的时候,被送去学习骑士礼仪,等到十四岁,成为骑士侍从,接受各种专业的训练。 等到了二十一岁,他们将成为骑士,或效忠于自己的家族,或出去打拼属于自己的事业。 干掉东北方向的二十名奥斯曼士兵,战斗并没有就此终止,剩下的四十个奥斯曼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背后。 “杀!” 怒吼一声,甩掉身后披风,采佩什继续一往无前的杀向敌人。 一个个奥斯曼士兵被杀死,一位位瓦拉几亚人倒下,终于,露台上剩下的,只有瓦拉几亚人。 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斗,从最开始到结束,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广场上的战斗取得胜利,露台上的战斗取得胜利,而还有一个地方,还没有分出胜负。 利塔姆一直没有出现在露台上,亚瑟、达瓦尔、扎尔特亚、卡尔男爵、和瓦林卡队长,也一直没有出现。 第四十六章 条件反射 一直以来,采佩什最忌惮的都不是布拉耶,而是被他称作冷血杀戮者的利塔姆。 动手的时候,如果让这个家伙,出现在露台上,他害怕最后死的,很可能会是自己。 加冕仪式前十几分钟,利塔姆还守在布拉耶和他的身边。 然后,亚瑟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有宫廷侍者汇报,看见几个可疑的人,在马厩附近出现。 加冕仪式时,宫殿里出现可疑人员,绝对是值得重视的大事。 毕竟,两三个月前,采佩什遭到过两次暗杀,谁都说不好,今天是否会有人来捣乱。 事关重大,采佩什提议,让侍卫长官利塔姆,带几个人跟随亚瑟,去马厩那里查看情况。 布拉耶认为,采佩什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在加冕仪式上,利塔姆没有出现。 他带了五名士兵,跟随亚瑟来到马厩,结果真的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马厩中交头接耳。 以利塔姆的性格,不会去询问他们的身份,而是直接用腰间双剑打招呼。 同来的五名奥斯曼士兵,也在第一时间,拔出自己的武器。 “大人!大人您别误会!我叫达瓦尔,是新来的马夫。” 几个人中间,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惊呼出声,他整个人的状态,的确像是个小马夫。 达瓦尔本色出演,就算利塔姆眼光再伶俐,也稍稍的迟疑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跟着奥斯曼人一起拔出佩剑的亚瑟,手中长剑迅速挥舞,横砍向利塔姆腰间。 利塔姆的注意力,放在了达瓦尔身上,亚瑟又是在背后突然袭击,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他都必死无疑。 然而,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利塔姆,对于危险,有着远超于常人理解范围的感知。 锋利的剑刃,在他的肋下,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却没能要了这家伙的命。 几乎与此同时,马厩中的四人,拨开地面的稻草,捡起地上的武器冲杀过来。 扎尔特亚的目标,是受伤的利塔姆。 瓦林卡队长、卡尔男爵、以及亚瑟,攻向一旁五名奥斯曼士兵。 至于达瓦尔,战斗力太渣,很识时务的没有上去添乱。 他的任务,就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分散利塔姆的注意力。 虽然没能把利塔姆杀死,但是能伤到这家伙,减弱他的战斗力,已经可以算是任务完成。 当然,即便利塔姆战斗力减弱,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 别看扎尔特亚,已经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单兵作战能力,绝对在亚瑟他们几个之上 一位老者和一位伤员,就这样打在一处,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另一边,利塔姆带在身边的奥斯曼士兵,全都是士兵中的精锐,战斗力颇强。 亚瑟、卡尔、和瓦林卡,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以三敌五,打了个旗鼓相当。 几乎在他们交战开始的同时,采佩什砍掉了布拉耶的脑袋。 当露台上战斗结束,这边依旧没能分出个胜负。 扎尔特亚气喘吁吁,左臂上受了些轻伤。 利塔姆脸色苍白,肋部的伤口,仍有鲜血缓缓流出。 五名奥斯曼士兵,还有三个活着,而且个个身上都带伤。 瓦林卡的左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再战斗。 达瓦尔去找烙铁和点火的东西,准备帮瓦林卡疗伤。 场中的亚瑟和卡尔,状况也非常的狼狈,他俩和三名奥斯曼士兵,都在咬牙坚持。 咚咚咚咚咚咚 而这时,密集的脚步声,传入几人耳中。 露台上的战斗一结束,采佩什就带着人,一路奔来马厩。 见到亚瑟、达瓦尔他们都活着,采佩什心情稍稍放松。 他举起短剑,指向利塔姆说道: “扔下武器投降,看在你教导过我的份上,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对于采佩什的好意,利塔姆并未领情,他面无表情地大吼一声,做势就要冲向采佩什。 扎尔特亚,不知采佩什的战力,可不敢让瓦拉几亚未来的希望涉险。 毫不犹豫,他挺剑侧身,堵住利塔姆向前的道路。 然而,所有这些表象,都是利塔姆刻意表现出来的。 这家伙,不是要杀向采佩什,而是要让扎尔特亚,停止对他的缠斗。 随后,他转身快速跑向马厩,想要在那里跳墙逃跑。 见状,采佩什心呼不好,这台冰冷的杀戮机器,绝不能放走,否则以后将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是受伤,利塔姆动作依旧十分敏捷迅速。 他两个跨步,就来到马厩前,双手攀住马厩上的木头横梁。 然而,做这一动作时,利塔姆并没有收回双手短剑,这是他逃跑计划中,最大的失误。 冰冷的金属,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下一刻,两排大板牙,出现在众人眼前,强烈的颜色对比之下,格外显眼。 小黑驴‘得水’同志,露出嗜血的大板牙,咬向抓着横梁,身体上升到一半的利塔姆。 很巧,利塔姆选择逃跑的位置,正对着‘得水’的驴棚。 确切的说,他身体的中轴线,正对着‘得水’的嘴。 一般的疼痛,对于利塔姆这个级别的战士来说,只能算做挠痒痒,根本无法影响他逃跑。 而此刻,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 无法忍受的剧痛,让他再也使不上力气,双手一松,摔到地上。 “啊!啊!” 捂着要害部位,利塔姆痛苦的大吼,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闪耀的剑光,惹怒了小毛驴‘得水’同志,它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看见这种光亮时,它的屁股让人给捅了。 作为一头极为记仇的驴,‘得水’同志以最快捷的动作,最简单的方式,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用科学的词汇来解释,这就叫做条件反射。 面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嘴巴微张,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人们只能用,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来做出解释。 小毛驴‘得水’,也被人们,尊称为上帝的使者。 ‘得水’同志很有排面,利塔姆则是憋屈的要死。 不可一世的杀人机器,到最后,居然栽到了一头驴子手上。 也许,把‘得水’同志,称作上帝的使者,能让他心里稍稍的好受一点。 上帝派出他的使者,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来惩罚异教徒。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羞愤,总之,在痛苦的呻吟过后,利塔姆双目紧闭,失去意识,不知能不能在重创之下活下来。 上帝的使者,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四十七章 一呼百应 利塔姆生死不知,另外三名奥斯曼士兵,则是被采佩什带来的援军,干净利落的杀死。 自此,库尔泰亚宫中的战斗,已经全部平息。 不过,战斗虽然平息,但是一场斗殴,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采佩什带领征召兵和少量贵族,赶去马厩支援,大多数贵族,则是留在露台。 奥斯曼人全部消灭,这些贵族老爷,直起他们高贵的脊梁,昂起他们傲娇的下巴。 特别是那些,本身就倾向于匈牙利人的贵族,瞬间展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始对那些,倾向于奥斯曼的贵族,口诛笔伐。 “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还不赶紧跳下露台,以死谢罪!” “你们这些败类,是公国的耻辱,将被子孙后代,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最初,倾向于奥斯曼人的贵族还能忍耐,毕竟现在的形势对他们不利。 可是随着辱骂的语言,越来越不堪入耳,倾向于奥斯曼的贵族,忍不住反唇相击。 “我们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做出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请收回你们的诽谤。” “你们比我们,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一百多年前,匈牙利人犯下的罪恶,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 “我怀疑你们这些狗东西,都是你们祖先一百多年前,和匈牙利人乱搞生出的杂种!” 事件不断升级,对骂的核心问题,从政见不和,上升到人身攻击。 事后,据许多当事人回忆,好像很多侮辱人格的话,都是中立的自强派贵族喊出来的。 不过就当时的情景而言,两群被激出火气的贵族,根本不可能冷静的去判别。 于是,事态进一步升级,从互相对骂,变成一场群殴。 劫后余生的诸多贵族,挥舞起他们的拳头,砸向政见不和者的鼻梁骨。 广场上,奥斯曼人早就被杀光,无数平民,一直都在注视露台上的情况。 “快看啊!贵族老爷们居然打起来了!” “看!那边几位贵族夫人,居然也互相撕扯起了头发!” “上帝呀!一位贵族夫人的裙子,居然被另外一位贵族夫人给撕破了。” “贵族夫人的胸脯好白,如果……” 露台上的殴斗,越来越激烈,最后居然连贵族夫人都加入战团。 比起之前和奥斯曼人搏命,平民们认为,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都给我住手!” 不过很可惜,好戏没能继续下去,一个威严的声音,让斗殴双方,不由自主的都停下动作。 鼻青脸肿的贵族老爷,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规规矩矩的站好,看向露台入口位置。 衣衫不整的贵族夫人,手忙脚乱的收拾身上的衣服,可惜却无法掩盖住,她们身上的一道道挠痕。 露台上,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广场上的民众,则是依旧在聒噪。 “怎么停下来了,贵族老爷们决斗,不都要分出生死嘛。” “大人们,接着打呀!” 在聒噪声中,采佩什出现在广场上民众的视线里,缓步走到露台边缘。 人们也许,看不清他的相貌,但都能认出,古朴的银质王冠。 这下子,如同施展了静音魔法,偌大的广场,一瞬间就寂静下来。 某人没忍住,放了一个响屁,立刻有无数人,对他怒目而视。 采佩什对于平民,没有过高的要求,所以也就没计较,刚刚他们对贵族斗殴的调侃。 “我希望,我今天的表现,没有让大家失望。 同时我也要感谢,在场的每一个瓦拉几亚人,对这一切做出的贡献。” 采佩什肃穆的声音,在露台边上响起,他继续说道: “从此以后,瓦拉几亚不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附属品,不需要向任何国家纳贡称臣。 如果有谁,胆敢来强迫我们,我会用手中的剑,将他们贪婪的念头,击的粉碎! 我,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采佩什,在这里问你们所有人,你们愿不愿意,和我并肩作战!?” 采佩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极有穿透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平民的心中扎根。 “愿意!” “愿意!” “我愿意!” 没有丝毫迟疑,所有民众,几乎同时喊出‘愿意’两个字。 这些喊声预示着,采佩什已深得人心,以后无论是颁布政令,还是招募军队,都能一呼百应。 喊声持续了两分多钟,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即便很多人,已经喊哑了嗓子。 直到采佩什平举双臂,做出下压的动作,人们的呼喊声,才快速的平息下来。 “后天,在丰收广场,会有一场大型庆典,来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 到时候,请大家一定参加,因为胜利,属于你们所有人。 不过现在,还请大家先行去忙自己的事情,我这里,也需要时间,为瓦拉几亚的未来做出规划。 在之前的战斗中,如果谁的家人牺牲或者受伤,可以留在广场,会有官员去处理相关事宜。 相信我,从此以后,每一个为国家,作出贡献的瓦拉几亚人,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把话说完,采佩什又赢得一阵掌声和欢呼声,随后聚集在广场上的民众,便开始有序的离开。 等不到后天,离去后,人们就开始自发地组织各种庆祝活动。 各条街道上,都是载歌载舞的瓦拉几亚人。 甚至还有一些富商,主动免费提供,最便宜的大麦啤酒,给人们饮用。 而在人们,开心的庆祝胜利的同时,零星的流血事件,也在城内各处发生。 瓦拉几亚作为奥斯曼的藩属国,自然会有一些奥斯曼商人,来到瓦拉几亚做生意。 不管他们平时,对瓦拉几亚人是友善还是恶劣,这时都成为了牺牲品。 奥斯曼人的店铺被抢,奥斯曼人被杀,无论老人、女人、还是少年。 在多年仇恨面前,善良的人或许不会动手,或许会同情这些家伙,但他们不会去阻止愤怒的同胞。 有些债,总得需要有人来还。 对于民间行为,不管是庆祝还是报仇,官方都不会插手。 在广场上的民众散去后,采佩什就带着露台上的贵族,来到宫殿内的落日广场。 一具具尸体,被人抬到广场上,其中有战死的征召兵,也有宫殿外死去的民众。 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战争,终究要付出代价。 但是,有些时候,这些代价不得不付。 第四十八章 贵族老爷 一百三十具尸体,就是杀死三百名奥斯曼士兵的代价。 他们身上蒙着白布,安安静静地躺在落日广场。 采佩什面色沉重,他走到第一具尸体旁,单膝跪地,轻轻掀开白布,将死者的脸露出来。 这是一具少年的尸体,稚嫩的面孔上,挂着狰狞的表情。 他在和敌人拼杀时死去,即便心脏停止跳动,他的战意,也没有削减半分。 “达瓦尔,这位小兄弟叫什么,你知道吗?” “他叫斯肯亚,是我在故空小镇下属的一个村庄招募的。” 不远处的达瓦尔,立刻给出答案,对于征召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名字和长相,以及征召的地点。 采佩什微微点头,然后用双手,把白布盖回原来的位置。 随后他起身,走到第二具尸体旁,重复之前的动作。 一百三十个人,其中瑞士佣兵十二人,普通民众二十七人,贵族六人,神职人员八人,剩下的全是征召兵。 征召兵的姓名,由达瓦尔告诉采佩什,瑞士佣兵由戈芬队长告知姓名。 通过几名宫廷属官的询问,死掉的民众的姓名、年龄,也都已全部知晓。 神职人员和贵族,各种信息更容易获取。 采佩什用这种方式,认识了他们所有人。 盖好最后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单子,他缓缓起身,用满是愤怒的双眼,看向对面一群狼狈的贵族。 所有的贵族夫人、贵族小姐,都已经在侍者的陪伴下,去更换衣物、整理头发。 留在落日广场上的,都是掌控实权的贵族老爷。 这些家伙,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拥有大片的领地。 “今天,我认识了130位新朋友,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他们,有人来自遥远的瑞士,有人从小就侍奉上帝,有人正值最美好的年华,有人已垂垂老矣。 他们为国家,付出了生命,所以我请各位!我请你们!永远的记住他们,我的贵族老爷们。” 采佩什语气平静,在临近结尾时,情绪的突然爆发,让他加重语气,怒吼出声,整个人都随之绷紧身体。 而说到最后,他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略带些无力感的,把话说出来。 然后,他的双眸中,又放出光芒,继续说道: “我要求你们,记住他们所有人,因为比起他们,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什么都不是!”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采佩什注视着对面的贵族,迟迟没有说话。 而这些贵族老爷,也没有人开口。 他们中,有人心生惭愧,默默的低下头。 也有人满心的不愤,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知道,你们会有人想,死的只是些平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只有死亡的那六名贵族,才值得你们缅怀,其他人只是尘埃而已。 你们可以有这种想法,但请记住,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誉,都是你们的祖先和他们一样,通过战斗、通过牺牲,得来的。”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采佩什要给这些贵族老爷,足够的思索时间。 面前的这些人,占据着公国,三分之二的土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瓦拉几亚想要振兴,短时间内,这些人不可或缺。 “你们的祖先,通过他们的牺牲,为你们赢得了特权。 现在,我让你们思考一个问题,你们自己,值不值得拥有这份特权。 像懦夫一样畏缩不前,像无赖一样打架斗殴,像投机者一样,去投靠不同的外国势力。 甚至很多时候,你们对待自己领地内的平民,比该死的奥斯曼人,还要恶劣不知多少倍。” 采佩什再次沉默,而这次,贵族中有人站了出来。 “大公爵阁下,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也许在露台上,我们的表现确实很糟糕,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成为好领主。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领地内的民众,都活的好好的,都能够吃上饭。” 一位右眼眶上,带着淤青的年轻贵族,反驳采佩什的话。 他周围的贵族老爷们,有的无声点头,有的面露赞许,都觉得这位年轻人,说的很不错。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冷笑,让贵族老爷们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阴沉。 冷笑的,自然是采佩什,他继续说道: “说的好有道理,好像所有平民,都在被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养活。 所有平民,都是好吃懒做的家伙,他们不需要努力的工作,不需要辛勤的耕种,只要有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他们就能有饭吃。 你们都不是蠢货,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情况真的像刚刚我说的那样吗!?” 一段反话,犹如惊天霹雳,在贵族老爷们的脑中炸开。 刚刚反驳采佩什的年轻人,更是直接露出诧异表情,他想继续反驳,可却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吧,不是你们在养活他们,而是他们在养活你们。 他们种植出的粮食,他们裁剪出的衣服,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享受的一切,全都来自那些,你们看不起的平民。 如果有一天,农民不再耕作,工匠不再生产,你们觉得自己,生活的还能像现在这样舒服吗?” 沉默,这次是真正的沉默,嘴上和内心都是如此。 有些贵族,在寒冷的冬日,额头上冒出冷汗。 有些贵族,眉头紧锁,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他们听懂了采佩什话里的意思,他们开始恐慌,开始不知所措,甚至陷入深深的恐惧。 看着这群人的表现,采佩什微微点头,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他不想搞什么改革,只是想以高屋建瓴的视角,吓唬吓唬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 作为瓦拉几亚最大的地主,采佩什不会砸掉自己的饭碗。 所以,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诸位,不要慌,领导别人,其实也是一种工作,而且还是一种‘高级工作’。 但是,一旦这种工作做不好,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将荡然无存。 而我,作为上帝选中的君主,冥冥中受到上帝的指引,很清楚该怎么做好这份‘高级工作’,同时也可以给你们引导。 对于忠诚的手下,我绝对不会吝啬,愿意倾囊相授。 而问题是,我该怎么确定,你们对我,是百分之百的忠诚。” 采佩什之前在露台上,得到无数平民的支持,而现在,他要让这些贵族,同样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第四十九章 袋中宝贝 比起平民,贵族老爷们的心思,要复杂许多。 他们不会像平民那样,无条件的去效忠,他们需要权衡,全方位的权衡。 而且即便做出选择,也要留下回旋的余地,让自己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此刻,这些贵族老爷,认为采佩什的话,很有道理。 特别是,关于管理平民,是一种‘高级工作’的那部分。 他们很想询问,上帝给采佩什,做出了怎样的指引,但却又不想轻易的承受,随之带来的后果。 采佩什、奥斯曼、匈牙利、领地内的平民,所有这一切,都是需要得到平衡的点。 这是一道很复杂的问题,在场的贵族,很难快速的给出答案。 通过一张张凝重的面孔,不难看出,这些贵族老爷,需要时间,甚至是小范围的商讨,才能给出结果。 “我刚才的话,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知灼见,不需要你们立刻就作出判断。 现在,我要去宴会厅吃午饭,如果你们中的某人,有事情想和我谈,可以去宴会厅找我。” 采佩什能猜出,这些贵族的心思,他也不强加逼迫,而是给他们留下足够多的时间。 当然,他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 如果某些人,迟迟不给答案,或者给出完全错误的答案。 那么他们,能否安全的返回领地,将会是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刚和奥斯曼人翻脸,某些贵族在返回领地的路上,遭到奥斯曼人的袭杀,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他们的继承者,将把所有仇恨,记在奥斯曼人头上。 这也许,是某些贵族,这辈子能做出的最大的贡献。 把话撂下,采佩什转身,走向落日广场的角落,在那里,还摆着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紫色长袍,腰间挂着两个袋子,本应长在脖颈上的脑袋,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度假。 这是布拉耶的尸体,采佩什特地让人,扔到落日广场的角落。 他没有侮辱尸体的习惯,这么干的目的,在于布拉耶腰间的两个袋子。 走到跟前,弯腰将两个袋子扯下,采佩什也不查看,直接进入宫殿,前往宴会厅。 亚瑟、达瓦尔等人,则是在几位属官和神职人员的配合下,处理死者的后事。 所有死者,都将安葬在教堂的神圣墓园,得到永恒的安宁。 葬礼定在三天之后,采佩什会亲自主持,现在要做的,是为死者整理遗容,再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和鞋子。 墓碑、墓坑、棺木、鲜花,这些所需的东西,也要在三天之内,全部都准备好。 至于奥斯曼人的尸体,随便找几个民夫,扔到无人居住的郊外就好。 这些琐碎小事,都会有人去办,采佩什此时只想,好好的美餐一顿,庆祝一下。 宽敞的宫廷厨房内,八位厨师,既兴奋又有些小纠结的聚在一起。 兴奋当然是因为采佩什的所作所为,纠结则是因为,堆满厨房的大量食材。 今天,是采佩什加冕的大日子,宫廷厨师们提前半个月,就忙碌的做起各种准备。 结果,饕餮盛宴变成了杀戮盛宴,精心准备的食物,根本无人问津。 正在厨师们纠结的时候,宫廷侍者出现,带来采佩什的最新命令。 准备好的食物,给贵族夫人和贵族小姐送去一份,给所有士兵和神职人员送去一份。 至于那些贵族老爷,有充足的脂肪储备,就让他们再饿一会儿吧。 厨师们忙碌起来,下达命令的采佩什,此刻则是坐在宴会桌首位,正要查看布拉耶的两个袋子。 袋子一大一小,他先打开沉甸甸的大号袋子,如同料想的一样,里面装着几十枚金币,还有六枚红宝石。 另外一个,是小巧的高档丝绸袋子,袋子本身就价值不菲。 采佩什几个月来,都想弄清楚,袋子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他认为,袋子中装的应该是印信、纹章一类的物品,说不定能为后面的计划服务。 不过一入手,最初的想法,就有了动摇。 这袋子太轻了,装的肯定不是金属。 不过,也有可能是象牙做成的印信,猜的对不对,还得打开来瞧瞧。 采佩什一边在脑中猜测,一边打开丝绸袋子。 最先入眼的,是厚厚的一层白色粉末,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白色粉末?这个年代就有毒品了吗?布拉耶这死鬼,居然是个隐君子。 不对,这粉末的颜色发灰,应该是石灰才对。 在粉末底下,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猜测很久的事情,马上就要揭晓答案,采佩什觉得这个过程很有趣。 所以他不停的自言自语,说出自己关于袋中宝贝的推测。 随后,他拿过一把银质勺子,小心翼翼地拨动石灰,找到里面藏着的东西。 一坨干瘪的小球,在翻找下,成功地被崴到勺子里。 “这什么东西啊?黑乎乎的,上面还都是褶皱。 我靠……” 放在眼前,煞有介事的研究一会儿,采佩什得出答案。 下一刻,他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将勺子连同勺子中的东西,一起扔出老远。 妈蛋,这袋子里装的还真是宝贝,宝贝的不得了的宝贝。 我说布拉耶这货脸上,怎么一直没有胡子,原来是个死太监。 除了神秘的东方古国外,很多国家,都有使用太监的记载。 奥斯曼帝国,就专门开设宫廷学校,培养优秀的太监,为苏丹效力。 像布拉耶这种,能够被派遣当作特使,应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达到他这种身份,自然可以把缺失的物件取回,当做宝贝一样带在身上。 想明白其中缘由,采佩什无奈的摇头,没想到惦记了几个月,居然惦记的是…… 身边的奥斯曼人全部解决,第一步目标完成。 接下来,要震慑住国内的贵族,同时准备好,应对奥斯曼人的报复。 各种改革,也要尽快提上议程,在不损害自身统治利益的前提下,加强民力和国力。 为让自己忘掉,这段恶心人的记忆,采佩什开始转移注意力,将心思放到下一步的目标上。 那个无比碍眼的丝绸袋子,也被他随手扔到地上。 而此时,几位端着餐盘的宫廷侍者,排队走进宴会厅,将厨师精心准备的食物,摆上宴会桌。 其中一个细心的侍者,见到地上扔着丝绸袋子,立刻极有责任心的捡起来,恭恭敬敬的放到采佩什右手边。 “这袋子送你了,收好,别再让我看见。” 对一名尽职的侍者,采佩什又怎么能发脾气,只能露出勉强的笑容,把丝绸袋子奖励给对方。 而与此同时,好几名侍者的眼光,看向远处地上的银质汤勺,以及不知名的黑色肉团。 这些人也想,得到大公爵的赏赐。 第五十章 国家事务 一顿丰盛的午餐,采佩什吃的没滋没味,死掉的布拉耶,比活着的时候更让人恶心。 为了走出心理阴影,采佩什离开宴会厅,去往宫殿内的办公室。 从带上王冠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成为,他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 在记忆里,办公室门外的长廊中,总有许多人,等待着他父亲的召见。 根据原主脑中的记忆片段,和自己的历史知识,在走向办公室的路上,采佩什总结了一下,自己这位大公需要干的事情。 在15世纪,作为一个独立政权的统治者,主要需要做四件事。 第一,处理军事事务,这也是重点中的重点。 很多时候,不管你是大公还是国王,都需要亲自带兵打仗。 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战死在沙场,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就像四年前的瓦尔纳战役,波兰兼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就被奥斯曼人砍掉了脑袋。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分钟之后,采佩什就已做好,上阵杀敌的准备。 也正是因此,他才制定出第一步计划,干掉身边的奥斯曼人。 第二,处理政务,其中包括日常事务和议事会议。 日常事务在办公室解决,可以亲力亲为,也可以交给首相及其他属官去处理。 议事会议在议事厅举行,一般一两个月举行一次,如果有紧急事务,则会随时召开。 届时,能到场的重要人物,都会参加,提出自己的意见。 三天之内,采佩什就会召开他的第一场议事会议,将新的政令,传达给所有贵族。 第三,处理外交与社交事务,以目前瓦拉几亚的形势来看,外交和社交都迫在眉睫。 对内,要和贵族们社交,举办宴会、舞会、狩猎等娱乐活动,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对外,要和国外的国王打交道,通过外交手段,避免冲突、结交盟友。 要对抗奥斯曼人,必须要国内局势稳定,同时在国外寻找可靠的盟友。 对此,采佩什已有计划,相信一定可以将奥斯曼人挡在国门之外,稳定国内外局势。 最后,统治者还要处理宗教与家族事务,就目前来看,这两方面暂时不用采佩什操心。 家族事务上,有玛利亚夫人,以她的睿智,肯定不会让后院起火。 宗教事务上,阿帕卡牧首,为抵挡天主教和异教徒的侵入,肯定会和采佩什达成攻守同盟。 把所有事情,在脑海里分析一遍,采佩什已然站到办公室门口。 推开木门,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像。 画像的主人公,是采佩什的父亲,办公室的上一代主人,弗拉德二世。 很快,这位龙之大公的画像,就会和家族其他祖先的画像一样,被挂到陈列室。 腾出来的位置,将悬挂上采佩什的画像,这是巴萨拉布家族多年来的传统。 为避免伤感,采佩什目光在画像上扫过,看向其他地方。 古朴的陈列架,擦的锃亮的盔甲,象征着荣誉的罗马宽剑,价值不菲的珐琅饰品…… 目光扫过一样样东西,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深红色的实木办公桌上。 桌后,还有一把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座椅,一幕幕巴萨拉布家族祖先坐在上面办公的画面,在他的脑中闪过。 作为一个实干派,采佩什并没有,在欣赏办公室装饰上花费太多时间。 进入办公室的一分钟之后,他便坐到办公桌后,拿起浸在黑色墨水中的羽毛笔,在牛皮纸上奋笔疾书。 此刻,有许多东西需要写下来,对内的改革政策,给潜在盟友的秘密信函。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厚厚一沓牛皮纸上,被写满了文字。 安全用水法令、紧急征兵法令、农业指导意见…… 一条条政令,有的会立刻发布,有的暂时还不成熟,要选择适当的时机发布下去。 靠在座椅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采佩什起刚才自己写下的东西,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修改的地方。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他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把文件放进去锁好,然后拉动身后靠近墙壁的一根丝绒长绳。 “尊贵的大人,穆萨德等待您的吩咐。” 清脆的铃声响起,守在门外的宫廷侍者,立刻打开门进来,躬着身子,等待采佩什吩咐。 “去把首相大人叫来,让他带上财政、军事方面的文件。” 虽然有了发展计划,但想要实施,就必须对现状,有充分的了解。 国库里有多少金币,谷仓里有多少粮食,全国有多少军事要塞,军事要塞里又有多少士兵,这些都必须搞清楚。 这些东西,与其自己慢慢了解,还不如直接找个明白人过来询问。 作为家族内的旁系成员,达安公爵,担任首相已有五年时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自己这位堂哥,暂时能够信任,自然也就成了采佩什的咨询对象。 侍者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房门,去按采佩什的吩咐办事。 “等一下,落日广场上那些贵族,有没有谁要找我?” “有几位贵族大人,来这里找过您,但您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所以几位贵族大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 “名单登记了没有?” 守在办公室门外的侍者,除了是领主的男佣之外,还扮演着一部分秘书的角色。 穆萨德立刻答道: “名单登记过,您现在是否需要过目。” “暂时不用,先去找首相大人吧,把名单保存好。 如果后面还有贵族来,无需通报,直接把他们拒之门外,然后记录名单。 如果有人多次过来,来一次就记录一次,不要嫌麻烦。” 简单的方法,却能起到不错的作用,既可以弄明白,哪些人最为迫切的要向自己表衷心。 又可以无形中,向所有人施加压力,让他们觉得,他们并不像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侍者穆萨德,点头躬身,离开办公室。 在门外,还有另外三名侍者,穆萨德算是他们的小头头。 几米外,靠着走廊另外一侧的一张小桌子,是他的办公地点。 像一些不太重要的跑腿工作,他不会亲自去,所以由另外一名侍者,去找达安公爵。 因为采佩什询问的内容,涉及到许多具体的数据,达安公爵整理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夹着装满文件的公文包,来到办公室。 第五十一章 不容乐观 站在办公桌前,达安公爵拿出包里的各种文件,分门别类的放到办公桌上。 随后,他指着离采佩什最近的一摞文件说道: “上面是最近三年,财政的收支记录。 去年全年,税收核算总价值,49600杜卡特金币。 其中,金银币合计价值17930,小麦5600塞蒂尔,燕麦2000塞蒂尔,大麦12000塞蒂尔,黑麦15000塞蒂尔,豌豆等豆类1800塞蒂尔。 另外,还有210普列特罗的粗麻布,70普列特罗的细麻布,价值6000个金币左右的牲畜、家禽、香料、皮革、和木材。 除此之外,还有开采的铜矿和铁矿,其中铁矿石留下自用,铜矿石卖给匈牙利人一部分,获得8000金币。 去年直属领地的收入就是这些,前两年的数字,也差不太多,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文件上都有记录。” 听着达安公爵报出的数据,采佩什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和文件上书写的内容做对照。 与此同时,各种单位的换算,也快速在他心里,生出新的数字。 塞蒂尔,是古欧洲谷物容量单位,每单位重量,大概相当于现在的250斤。 普列特罗,希腊长度单位,当时的东正教国家多为采用,每单位相当于三十米左右。 换算下来,各种粮食加在一起,有将近一千万斤。 当然,其中的燕麦和豆类谷物,主要作为牲畜饲料使用。 在这个无法深加工的年代,燕麦的最佳用途,就是喂养马匹。 因为马匹在战争与农业生产中的重要地位,领主们都会规划出专门种植燕麦的土地。 对所有数据,有了一个大致概念,采佩什心情颇为舒畅。 当地主就是好啊,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各种生活物资,都会有人主动送上门。 用这些钱粮,训练出一支军队,再拉几个盟友,应该能让奥斯曼人有所忌惮吧。 就在采佩什想入非非的时候,达安公爵的声音再次响起。 “至于去年的开销,主要分为四部分。 其中,支付属官年金,和给没有领地的家族成员发放红利,是所有开销中,最大的一部分。 金币、粮食和其他物品,全都加到一起,大概花掉了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其次,是修缮桥梁、道路、城墙、宫殿等,必须支付的公共开销,花掉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 再然后,是举办各种庆典、宴会、舞会等支出,花销大概占收入的五分之一。 最后,是修缮军事要塞,和维持常备军的费用,占总收入的六分之一左右。 全部开销去除,最后剩下2569个金币,和少量的物资。 所有开销的具体数额,账目上都有记录,如果要看明细的话,需要去我的事务房。 没办法,各种清单实在太多,恐怕要好几个人,才能给搬过来。” 高兴不过三秒,随着一项项开销,被达安公爵轻描淡写地讲出来,采佩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搞什么鬼,一年居然花掉这么多钱,而且用在军队上的,只有八分之一而已。 每年养官员和家族成员,居然要花掉将近两万金币,他们难道都是吃钱的怪物吗!? 采佩什严重怀疑,这些数据的真实性,然而此刻,他的心,又被无情的插上了一刀。 “剩余的两千多金币,给您的家人买了几套新衣服,更换了一些餐具,最终剩余,只有两百二十个金币。” 采佩什怒了,合着自己这位瓦拉几亚大公,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怪不得,欧洲的许多皇室,最后都会欠下大笔外债,情况应该都大同小异。 不打仗时,每年剩不下钱,战端一起,就只有加征税款或者借钱这两种手段。 采佩什将心中的郁闷,全都展现在脸上,他皱起眉头,看向达安公爵说道: “堂哥,你身为首相,每年的年金是多少?” 达安公爵面色如常,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每年的年金,是1200枚金币,另外粮食和细麻布等物资,会以福利的形式发给我一些。” 天啊!这家伙每年居然要赚我1200个金币,说出来时,还表现的这么理所应当。 不行,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必须要缩减开支。 “堂哥,马上就要和奥斯曼开战,为了国家考虑,我希望你能带头,主动提出削减年金。 所有高级属官的薪金,从今年起,全部削减一半。 基层属官的薪金,根据具体情况,下调两成到一半不等。 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会把钱给补上,为了能渡过难关,只能先委屈一下大家。 堂哥,你认为我说的没有问题吧,大家都是一家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眼下既要面对奥斯曼人,又要稳定内部局势,所以采佩什,没有直接采取强硬手段。 达安公爵作为首相,他主动提出降薪,像财务大臣、军事大臣等高级官僚,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表示一下。 高级官僚都主动要求降薪,中级官僚们,自然也要跟风,谁不要求降薪谁就是异类。 一层层推行下去,不会有太大阻力,人们即便有不满,也不会归咎到他身上。 采佩什的主意不错,达安公爵的表情,则是一下子就僵住了。 本身,他并不缺钱,西面的大片领地,每年可以给他提供三四千金币的收入。 可是如果这么干了,估计会有不少人,在背后亲切的问候他的全家。 “堂哥,你皱眉头,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采佩什明知故问,脸上挂着疑惑和笑容。 不过,在达安公爵看来,自己这位堂弟,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天真单纯。 想想几小时前,采佩什砍掉布拉耶脑袋的情景,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能在首相位置上,牢牢的干足五年,各方面表现的都中规中矩,不可能是个固执的傻子。 “大公爵阁下,作为家族成员,我当然愿意做出牺牲。 回头我就会书写声明,主动降低薪水,并且号召其他人,跟我一起主动降薪。” 识时务者为俊杰,达安公爵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写声明就算了,三天之后,我会召开议事会议,希望堂哥,你能在议事会议上,亲口把这个小建议给说出来。” 一脸人畜无害的采佩什,微笑着进一步提出要求,达安公爵只能跟着微笑,然后无奈的点点头。 第五十二章 军力对比 战争无论正义与否,都需要大量金钱作为支撑。 采佩什手上,有从奥斯曼税务官那里,抢来的十五万金币,够他用上一阵子。 但是,以奥斯曼的强大,不可能在一两年之内,就把对方打趴下。 所以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稳定的财政收入,是这一切的保障。 开源节流,开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节流却可以立竿见影。 采佩什在心中大致估算,在属官身上,一年能节省下四五千金币,和不少的粮草物资。 每年分配给家族成员的资金,以及在宴会、舞会上的开销,成为他下一部分削减的目标。 当然,这些不能操之过急,眼下还是先弄清楚,瓦拉几亚的军事情况。 从军费开销上看,现状不容乐观,最近几年,都是这种状况。 甚至可以说,瓦尔纳战役后,瓦拉几亚的军事,就一蹶不振。 看着对面,达安公爵难看的表情,出于人道主义考虑,采佩什没让他继续做讲解员。 各种文件,就在办公桌上摆着,关于军事内容的部分,很快就被找出来。 直属领地内,共有要塞二十四处,有城堡、有宫殿、有城池、也有专门修建的军事要塞。 像塔尔戈维斯泰,几年前就设有两千常备军,而现在这个数量,只剩下一百二三十人。 其他要塞,有些只有二三十人,人数最多的,也仅是有两百多人而已。 一页页的翻看文件,采佩什迅速的在心里做着计算。 作为来自东方古国的高材生,三四位数的心算,很快就得出结果。 整个直属领地内,常备征招兵人数,居然连两千人都不到。 公国内,封臣手下的常备征召兵,数量也不会多。 像山德里亚伯爵,坐拥夜莺城堡,财力在贵族中能排到上游。 但他的手下,也仅仅有两百多的常备军。 初步估算,所有封臣能调动的常备军加在一起,大概能达到五千人。 至于战争发生时,采佩什确实可以在直属领地内,征召到数万人的军队。 但是临时征召的军队,战斗力比常备军,要低了不是一个档次。 说白了,临时征召的军队,就是一群放下农具,拿起破旧武器的农民。 指着这些民兵,欺负欺负小领主还行,但对上奥斯曼人,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 除了常备军和临时征召军,直属领地内,还有一支精锐力量。 那便是光荣的骑士,以及跟随他们的骑士侍从。 一百六十名骑士,以及他们的手下,能组织起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部队。 如果,再加上封臣手下的骑士和骑士侍从,估计能把精锐部队凑到一千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封臣以及所有骑士,能保持绝对的忠诚。 看完眼前的军事资料,采佩什觉得自己,不应该干掉布拉耶,苟且的活下去,也许能生活的更好。 就现在的军事实力,跟奥斯曼比,称之为以卵击石,他都觉得有点抬举自己。 关于奥斯曼的军事力量,采佩什调动原主的记忆,结合自己的历史知识,能够做出大致的判断。 奥斯曼军队分为三部分,苏丹常备军,封邑骑兵,和游骑兵。 其中,苏丹常备军,是奥斯曼最精锐的部队,里面的近卫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奥斯曼人,向领地内的非穆人士,不仅要征收保护税,还要征收让人深恶痛绝的血税。 每六年左右,奥斯曼征兵官,就会到非穆人员居住的区域,挑选儿童送去军队。 这些孩子,离开他们的父母,接受最严苛的训练,能熬出来的,成为近卫军,熬不出来的,只能成为一捧骨灰。 即便能够成功地进入近卫军,因为他们是收上来的税款,所以身份依旧是奴隶。 只有其中的最佼佼者,才能够脱颖而出掌控权力,摆脱奴隶的身份。 如此一支军队,数量一直保持在一万两千人左右,将他们称作虎狼之师也不为过。 除了近卫军外,苏丹常备军中,还包括常备骑兵和炮兵,三者的总人数,在三万上下徘徊。 战力比苏丹常备军次一些的,是封邑骑兵。 苏丹给封邑骑兵分配土地,他们享有土地产出,拥有执法权,但没有司法权。 作为享受权利的回报,每年的四月到十月,他们就要自备武器、盔甲,带领着手下的辅兵和仆役,为苏丹去征战。 封邑骑兵的数量,目前在三万左右,同样也是一支战斗力惊人的军队。 最后,是游骑兵,这些家伙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战力在三者中最弱。 不过,游牧民族的天生属性,让他们即便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些家伙没有军饷,他们的所有收入,都靠战争抢夺。 为获取财富,他们可以不顾生死,真发起疯来,站立上线难以估量。 这些抢劫疯子的数量,一直维持在五万左右,他们一直在等待,他们的苏丹对外扩张。 这样就可以,趁机发上一笔小财,当然,也很有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家。 想着奥斯曼人的十万强军,再看看文件上登记的两千常备军,采佩什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不过,他很快就振奋起来,认真思考起,该如何应对后面的危机。 我最开始,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实行改革,训练军队,就足以应对奥斯曼人。 现在看来,这些远远不够,除了要培养自身力量外,还得尽快的找到强援。 一瞬间,可以作为强援的力量,全部在采佩什脑海中闪过。 匈牙利人,虽然他们心怀不轨,但需要借助他们力量的时候,该付出些代价,就付出些代价。 匈雅提这个人,在对抗奥斯曼方面,绝对值得信任。 罗马那边,现在已无力主动出击,不过可以牵扯住奥斯曼的不少兵力。 过两天让阿帕卡,联络普世牧首,看看能不能让君士坦丁堡,搞点动作出来,把对奥斯曼人的牵扯,达到最大化。 摩里亚,虽然距离远,但也是可以联络的潜在盟友。 此时奥斯曼大军,应该正在对摩里亚进行围困,后年才会把兵力抽调回来。 除此之外,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也是联系的目标。 就算得不到实质帮助,也可以请他,传授对付奥斯曼军队的经验。 一个个国家,一座座城市,一个个人名,被采佩什列为算计的目标。 接下来他要多管齐下,能多拉一个盟友,就多拉一个盟友。 ps 求下推荐票,谢谢,生病坚持码字不容易 第五十三章 家族收益 将能够借助的力量,快速在脑中罗列一遍,采佩什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 他放下手中文件,看向依旧一脸郁闷表情的达安公爵。 “堂哥,回头你让人,把去年的账目明细搬来,我想看一下,哪些开支可以削减。” 未来要做的事情很多,采佩什没有好高骛远,他准备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好的,我这就让人,把文件全部都搬过来。 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去办理,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达安公爵答应的很痛快,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账目应该不存在问题。 至于里面是否有猫腻,还需要采佩什亲自看过才知道。 相信任何一笔,不合常理的开销,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堂哥你去忙吧,关于后天的胜利庆典,还需要你去操办。 除了表演艺人,再去联系几家酿酒商,让他们低价提供一百桶啤酒。” “不需要给那些商人钱,他们为了明年的经营许可权,会免费提供啤酒的。” 达安公爵对于操办庆典,可谓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采佩什的指导。 而他随意的一番话,却让采佩什眼前一亮,刚刚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 这个年代,想要酿酒,经营酒水,或者经营食盐之类的战略物资,必须获得领主的授权。 获得授权的方法很简单,向经营所在地的统治家族,支付一笔不菲的授权费。 之前的账目里,收入项目只有税收和矿产,却没有一个德涅尔,来自于授权费。 抓住这一点,采佩什立刻开口问道: “账目上,为什么没有记录,出售各种经营权的授权费收入?” “授权费和家族商铺的收入,都记载在家族账目上,由玛利亚婶婶全权负责。 关于具体收入和支出,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是无权知道的。 所以如果您想了解的话,还请去问您的母亲。” 回答问题时,达安公爵表现出些许不满情绪,看来对家族收益的管理和分配,有不小的意见。 这也间接告诉采佩什,有一笔不小的收益,掌控在玛利亚夫人手上。 得知自己并非穷鬼,采佩什很想放声大笑,不过为了照顾达安公爵的情绪,他只能强行忍住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那堂哥你去忙吧,胜利庆典的事情你多费心。” 达安公爵点点头,走向办公室门口,结果就听采佩什声音再次响起。 “堂哥,主动要求降薪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忘记。 为此,我代表整个家族,代表整个瓦拉几亚,对你的付出,表示最崇高的敬仰。” 说话的同时,采佩什从座椅上站起,蜻蜓点水式的躬身施礼,显得十分随意。 此刻,达安公爵想和采佩什扭打到一处,不过最后,他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 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什么不理智行为的达安公爵,飞快离开办公室。 想着小金库里,究竟有多少钱,采佩什也不等明细账目送来,就离开办公室,去找玛利亚夫人。 此时,玛利亚大公夫人,正带着两个最小的孩子,在宫殿的花园中玩耍。 当然,所谓的带孩子,自然由女仆负责。 玛利亚夫人坐在舒适的摇椅上,待在孩子五米之内,就已经算尽到了她的义务。 采佩什来到跟前,躬身行礼道: “母亲大人,上午的事情让您受惊了,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 “干的很不错,你的父亲和哥哥,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你今天的谋划赞不绝口。” 玛利亚夫人,没有从摇椅上起来,骄傲和忧伤的表情,同时在她的脸庞闪过。 随后,这位思维逻辑能力,极为强悍的女士,继续说道: “来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家族账目由我管理。” 惊讶表情,出现在采佩什脸上,同时也给了玛利亚夫人答案。 强抑心中惊讶,采佩什说道: “是的母亲,刚刚我向达安堂哥,询问一些事情,他告诉我的关于家族账目的消息。” “没错,关于家族收益,账目和钱,都在我手上。 过去的三年,授权费和商铺收入,每年大概有一万金币。 另外,给家族成员的分红,并没有在收益中支出。 因为三年前,你的父亲做出更改,把这笔钱,变更到财政支出的账目上。” 玛利亚夫人轻轻摇动摇椅,将关于家族账目的情况,简要的告诉采佩什。 哈哈哈,我就说我不是穷鬼,每年收入一万金币,看样子也没有大额支出。 三年下来,小金库里,最少也积攒下两三万金币,可以用这笔钱,招兵买马、打造装备。 采佩什正在心里,美美的做着规划,结果玛利亚夫人继续说道: “别高兴的太早,我手上只有几百金币而已,剩下的,早就已经花光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是这种状况! 没钱直接说不好嘛,非要告诉我本来有好多钱,结果属于我的,却总是那么一点点。 采佩什心中吐槽,双手捂住胸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而这时,玛利亚夫人如同魔鬼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萦绕。 “别着急心疼,你就不想知道,这些钱是怎么花的吗?” “不想知道,反正钱已经不属于我,弄清楚的话反而会更伤心。” “我的孩子,三年前的你,肯定会刨根问底的。 看来那些经历,确实给你的心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玛利亚夫人的话,说的非常随意,不过却让采佩什,立刻改变原有态度。 他可不想,再被这个女人,用匕首抵住后心。 他做出一副,心思被识破的表情,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非常非常想弄清楚,这么一大笔钱,究竟是怎么花光的。 那可是将近三万金币呀,装进麻袋里,您肯定扛不动。” “你觉得,我是个乱花钱的女人吗?”玛利亚夫人答非所问。 “事实上,我认为所有女人,都有乱花钱的冲动。” “这句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可惜并不准确。 这笔钱,实际上是被你父亲用掉的。” 玛利亚夫人微笑着起身,走到玩沙子的小女儿身旁,对边上的女仆,做出离开这里的手势。 女仆双手拽住裙边,规规矩矩的蹲身行礼,然后夹紧双腿,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以这种让人看起来极不舒服的姿势,快步离开花园。 显然,把女仆打发走,玛利亚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机密。 第五十四章 韬光养晦 一月份,花园里的花朵已经枯萎,玛利亚夫人看着满地的荒芜,微叹口气说道: “所有金币,都被你的父亲,交给了波格丹。 他说,虽然波格丹出身不好,但在我的所有兄弟里,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听着玛利亚夫人给的答案,采佩什脑海里,立刻冒出许多想法。 在穆沙特家族的官方族谱中,波格丹是采佩什外公弟弟的儿子。 然而,波格丹的出生日期,是在他官方父亲死掉的八年之后。 哪吒在娘胎里,才待了三年半,怀孕八年一朝分娩这种操作,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既然穆沙特家族,承认波格丹的身份,那就不难说明,波格丹的血管里,确实流淌着穆沙特家族的血液。 作为老亚历山德鲁,和弟媳的私生子,波格丹从小就受尽嘲讽。 至于继承摩尔多瓦公国,连想都不需要想,绝对没有可能。 多亏了他那位,英年早逝的官方父亲,他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在老亚历山德鲁死后,他的几个儿子、孙子,开启无尽的杀戮与纷争。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将波格丹,当成自己的威胁。 而在历史上,波格丹在儒略历1449年,登上权力顶端,成为摩尔多瓦大公。 一个不可能登顶的人,结果偏偏却成为了权力的掌控者。 与玛利亚夫人,刚刚讲出的秘密结合到一起,故事的脉络,渐渐的清晰起来。 如果,历史不被采佩什改变,那么接下来两年,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从瓦拉几亚,输送到波格丹手中。 就在采佩什,将要猜测出真相的时候,玛利亚夫人继续说道: “你父亲,想要资助波格丹,让他统治摩尔多瓦。 然后,将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合并成一个新的国家。 这样的话,我们就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奥斯曼人。” 真相,比采佩什猜测出的结果,更加让人震撼。 “你的父亲,是人们口中的龙之大公,他能获此殊荣,依靠的可不是运气。 一直以来,他都在韬光养晦,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臣服过谁! 只可惜,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夺走了他的性命!” 玛利亚夫人此刻情绪非常复杂,有对丈夫的崇拜,有对仇人的憎恨,也有对逝去爱人的思念。 停顿一会儿,她伸出右手食指,横着抹去眼角的两滴泪水,然后继续说道: “我的孩子,我优秀的孩子,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勇敢和智慧。 我相信,你会沿着你父亲未完成的道路,坚强的走下去,无论前方多么的艰险。” “您说的没错,我和我的父亲一样,有一颗不愿臣服的心。 接下来,我想和波格丹舅舅谈谈,看他是否愿意,完成父亲的遗愿。” 在原主记忆的影响下,采佩什此刻也非常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不过他的思维,并没有被情绪影响,将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统一到一起,绝对是对抗奥斯曼人的最佳计划。 “上午的事情,你已经向波格丹证明了自己,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很愿意把计划进行下去。 但是,统一之后,由谁来管理国家,恐怕会成为一个问题。 你的父亲,在摩尔多瓦颇有影响力,所以由他来当这个领袖,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但你不同,你太年轻了,今天创下的功绩,在很多人看来,只是一个愤怒少年的一时冲动而已。 所以让你统治摩尔多瓦,恐怕会有很多人,都将发出反对的声音。” 听着玛利亚夫人的分析,采佩什又陷入思考,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我现在,已经成为奥斯曼的敌人,报复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凡事都是把双刃剑,奥斯曼人的报复,会给我带来威胁,同时,也会给我带来名望。 只要能够打退,奥斯曼人的进攻,我的名字,必然将会传遍整个欧洲大陆。 相信到时候,两国统一,摩尔多瓦不仅不会有人反对,反而会有无数民众,匍匐在地迎接我的到来。” 玛利亚夫人逻辑缜密,但在格局上,终究还是小了一些。 “你说的这些,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就是你能打败奥斯曼人。 可是这一点,你的祖父没能做到,你的父亲同样没能做到。 比起他们的时代,现在的瓦拉几亚要更弱小,所以我劝你学习你的父亲,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采佩什被玛利亚夫人的话,弄得有点迷糊,不过很快,他就把握住其中重点。 弄半天,要让我继承的道路,不是勇敢的反抗,而是继续韬光养晦,继续蛰伏下去。 对于玛利亚夫人的观点,采佩什没有认同,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仇已经结下,就算我想韬光养晦,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所以我和奥斯曼人之间,必有一战,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然而,玛利亚夫人后面的话,让他更为震惊。 “傻孩子,死掉两三百人,对于奥斯曼的苏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你找个理由,就说他们冒犯了你,然后写一封真挚的道歉信,附带上一些赔偿,相信能够将事情平息下去。” “母亲大人,你刚刚还说,我的父亲和哥哥,会夸奖我干的漂亮。 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劝我,屈服于奥斯曼人,和你刚才的观点完全相反。” 采佩什向前两步,双眸死死地盯着玛利亚夫人,想要弄清楚这个女人的想法。 “你的整个计划,确实值得夸赞,而我们现在,谈的是整件事的后果。 杀人很漂亮,后果很麻烦,我现在想让你做的,就是消除杀人后的影响。 屈服,也可以分成两种,表面屈服和内心屈服。 只要你的心里,存有反抗的念头,表面上暂时委屈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为了对付那位特使,你不是就这么干的嘛,怎么现在,又不知道该如何变通了呢。” 玛利亚夫人,将她的那套道理,掰开揉碎向采佩什讲了一遍。 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却是采佩什带着嘲讽的冷笑。 “呵呵,母亲大人,你让我韬光养晦,可最后能养肥的,只有奥斯曼人。 就算今天的事能平息,但我们每年,都要给奥斯曼人,缴纳至少十五万枚金币。 他们可以用这笔钱,装备出一只强大的部队,而我们,却只能维持极低的军事力量。 然后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用花我们钱装备出的部队,毫不留情地踏平我们的尸体。 如此浅显的道理,我的母亲大人,想必你只要好好想想,就会明白我说的没有错。 除非,你是因为害怕奥斯曼人,才会和我说之前的一番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证明给你看,奥斯曼人,并不可怕。 用拳头打他们,他们也会疼,长剑刺进身体,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死亡。 现在,瓦拉几亚大公是我,所以要怎么做,我说了算。 相信很快,我就能向您证明,正确的人是我。” 一番话,采佩什说的胸有成竹,他不清楚,在和奥斯曼的战斗中,最后是胜利还是失败。 但是他明确的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这么做,瓦拉几亚将屈辱地度过几百年。 一场谈话,结束的不太愉快。 当然,收获肯定是有的,采佩什离开花园,直奔波格丹的房间。 第五十五章 军事外包 “……让我来把我的房门轻轻关上,墙上镜子请你下来,仔细照照我的模样……” 面容粗犷,一身臭带鱼味道的波格丹,居然还有一颗文艺青年的心。 此刻,他正怀抱一把,散发着淡淡油质光泽的布祖基琴,在房间中放声歌唱。 只可惜,他有文艺青年的心,却没有相应的才华,一首民歌唱的十分糟糕。 房门外,采佩什对这位舅舅的艺术细胞,实在是不敢恭维。 为了让自己的耳朵,少遭受些磨难,他毫不犹豫的敲响房门。 只不过,波格丹已经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对敲门声迟迟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采佩什只能加大敲门的力度,同时开始胡思乱想。 根据文献记载,我这位舅舅,在三年后的丰收节舞会上,被我的另一位舅舅给杀死。 听着这家伙的歌声,我对这条记载深表怀疑,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丰收节舞会上,波格丹献歌一曲,结果糟糕的歌声,激怒了某位醉汉,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十分不靠谱的猜测,随着波格丹的歌声继续,采佩什越来越觉得有可能。 直到歌声停止,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采佩什才将这个推测付之一笑。 他忍着扑面而来的味道说道: “舅舅,我想和你聊聊,有时间吗?” “当然有时间,我亲爱的外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要放到一边。” 波格丹退后两步,随手把布祖基琴,放到身旁的圆桌上,然后做出请进的手势。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嗨歌吗? 采佩什在心中吐槽,同时并没有进入房间。 “咱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聊。” 开阔地带,空气流通会比较好,另外,采佩什想把波格丹带去花园,当着他母亲的面,把话说开。 “好,闷在屋子里怪没意思的,我正想出去溜达溜达。” 波格丹披上披风,跟着采佩什出门,铺着地毯的长长走廊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刚听我母亲说,您和我父亲,在三年前有个约定,是这样的吗?” 事关重大,所以采佩什说话比较谨慎,没有透露出太多信息。 “没错,我们打算把两个国家合并到一起,这样才好对付奥斯曼人。” 性格使然,一番话波格丹说的毫不顾忌,根本不担心被人给偷听去。 对此,采佩什觉得还不错,有一位这么直爽的合作伙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以他的眼光来看,波格丹的所有表现,都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稍稍思索一下,他继续说道: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不知道舅舅你是怎么打算的,想不想将这个伟大的计划完成。” 这一次,波格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看来之前并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走过几道长廊,来到落日广场,波格丹才说道: “计划可以暂缓,等扛过奥斯曼人的报复,再考虑那些也不迟。 等回到摩尔多瓦,我会把我的人马派过来,尽可能的帮你度过这一关。” 说这番话时,波格丹停下脚步,扭过头与采佩什双眼对视。 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番经过思索的回答,是他的真实想法。 同时,眼神里的关心和鼓励,也做不得假。 采佩什有点被感动到,受过训练的士兵,那可是比金币还宝贵的资源。 波格丹毫无条件的派兵帮忙,这里面的情意,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不知强了多少倍。 两人对视片刻,采佩什露出由衷的笑容,然后转过身,继续向前漫步。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一切都按照原有计划进行吧,最疼爱我的舅舅。 奥斯曼人那里,我自然有别的办法去对付,你比我更需要那些士兵。” “你能有什么办法?就瓦拉几亚那点兵力,怎么可能和奥斯曼人对抗。 虽然我手下的人马也不多,但总是聊胜于无,我可不想让我的姐姐,再失去一个儿子。” 波格丹走在采佩什身后,拿出长辈的口吻,让采佩什不要盲目自信。 “瓦拉几亚的军事力量,确实比较薄弱,但是我手上,有一笔十五万金币的巨款。 我可以用这笔钱,寻找军事承包商,雇佣专业佣兵,度过最初的一年。 一年后,我们自己的士兵,已经训练完成,有足够的力量自保。” 军事外包,是采佩什的最新想法。 对抗奥斯曼帝国,需要四处去找强援,然而自身的力量太弱,又怎么可能被别人当做盟友。 只有拥有可以平等对话的力量,才有本钱,去和别的国家谈合作。 目前来看,战争将在半年内爆发,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练出一只强军。 没受过训练,就被拉上战场的民兵,打顺风仗可以,但和奥斯曼人交战,只会有苦战。 一旦陷入苦战,这些民兵的第一选择,就是立刻扭头逃跑,即便不是全部,也会有大多数人这样做。 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溃败,畏战情绪会像病毒一样传播,失败成为必然结果。 类似的事情,无论在东方战场还是西方战场,都屡见不鲜。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大战,但历史书,已经充分地向采佩什,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他不会赶鸭子上架,而是在士兵们准备充分后,再带领着他们,去和奥斯曼人搏杀。 为应对这段真空期,军事外包,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一年,最多两年,现状就可以改变。 瓦拉几亚会训练出数万强军,不仅可以自保,甚至可以发动对外战争。 采佩什认为自己的决定很正确,等待着波格丹发问。 然而,波格丹的思路,跟他不在一个频率上。 “小弗拉,你怎么会这么有钱!? 按你母亲说的,瓦拉几亚应该一穷二白才对呀!” 波格丹一脸惊讶,只关心金币的来源,对于采佩什的军事安排,则是置若罔闻。 “这些钱,都是瓦拉几亚人民的辛苦产出。 只不过,在到我手里之前,被奥斯曼人掌管过一段时间。” “上帝呀!你居然抢劫了奥斯曼的税款,干得漂亮!” 波格丹惊讶地合不拢嘴,此刻他心里,就俩字,解气! 虽说这笔钱,是从瓦拉几亚民众身上收走的,但到了奥斯曼人手里,就算是他们的财富。 这么多年,都是奥斯曼人在四处抢劫,能抢劫奥斯曼人的,波格丹还是头回听说。 他对采佩什挑起大拇指,以前,他因为采佩什的父母,才和这位外甥亲近。 现在,他和许多人一样,把采佩什当做未来的希望,既是瓦拉几亚的,又是摩尔多瓦的。 第五十六章 甩锅计划 落日的余晖,为落日广场,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 两个小孩子,嬉笑着在广场上玩耍,他们的这种快乐,让成年人羡慕不已,却又永远无法再得到。 心情各异的三个成年人,此刻正在一旁,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讨论。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要正式收回之前的话,你的耐心和谋略,远远不如你的父亲!” 玛利亚夫人的表情,哀愁中带着愤怒,说出来的话,十分的不客气。 而作为这番话所指的目标,采佩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奥斯曼特使,都被我砍掉了脑袋,多弄死一个税务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不把关系闹僵,采佩什仅仅是在心中吐槽,而一旁的波格丹,则是直接反唇相击。 “姐姐,小弗拉干的多棒啊!你不夸奖他就算了,干嘛要贬低他!” “他这不叫棒,而是应该叫做愚蠢! 站在我们的立场看,他确实打击了奥斯曼人,同时获得一大笔钱。 但是,如果站在奥斯曼人的立场,他们不仅丢了钱,而且还死了人,最重要的是,大大的丢了面子。 小弗拉的行为,为奥斯曼的所有敌人,树立了一个很不好的典型。” 玛利亚夫人想表达的意思,采佩什已经很明白,不过很显然,波格丹没有听懂。 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给奥斯曼人添堵,这不是挺好的吗?没什么问题啊!” 玛利亚夫人,了解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弟弟的智商,只能耐心的解释道: “奥斯曼人为了找回面子,为了让周边国家臣服,他们将发动无休止的报复。 直到瓦拉几亚灭亡,直到小弗拉这个很不好的典型被杀死,事情才能终结。” 听完自己姐姐的分析,波格丹恍然大悟,后果似乎真的很严重。 而采佩什,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 “母亲大人,请你把格局放大一点,不要只看眼前的事情。 如果,我不这么做,结果将是慢性死亡,还不如就此拼上一把。” “你拼得过吗!” 玛利亚夫人说这句话,用的并非疑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口吻。 “不知道,不过就像我们之前谈的那样,我的选择,是直接刺穿敌人的身体,而不是像父亲那样韬光养晦。 总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应该做的,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奥斯曼人。” 眼光不同,格局不同,做法不同,采佩什不想再进行没有意义的讨论。 一旁的波格丹,这时则是插嘴道: “打不过就跑,全到我那里去,几年的缓冲时间总会有的。” “舅舅,我不会跑的,之前的战略计划,我跟你说过,只要操作得当,就不会让奥斯曼人讨到好处。 匈牙利,君士坦丁堡,摩里亚,阿尔巴尼亚,就如同我母亲说的,奥斯曼的敌人很多。 只要这些敌人存在,就能牵扯奥斯曼人的兵力,给我们赢得生存空间。” 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为了活下去,采佩什会选择退让,但绝不是现在。 “行了,事情就到这里吧,一切按计划进行,波格丹舅舅,预祝你早日成为摩尔多瓦大公。 奥斯曼那边的压力,我会靠自己顶住,不让我分心,就是最大的帮助。” 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摩尔多瓦的控制权,如此绝佳计划,肯定不会被采佩什放弃。 把话说完,他向母亲和舅舅行礼告辞,转身就要离开。 “拉杜怎么办?他还在奥斯曼人手里,难道牺牲掉他吗?” 在他即将走出广场的时候,玛利亚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可能不关心另外一个儿子的安全问题。 “拉杜不会有事的,他比我更能接受奥斯曼人的文化,他已经融入了那里。 所以,在奥斯曼人杀掉我之后,他是最好的继任者,奥斯曼人不会浪费这颗棋子。” 一番话并非敷衍,采佩什讲的是事实,三年时光,拉杜过的,可要比他舒服很多。 回到办公室,小半空间,都已经被各种账目资料占据。 没有丝毫懈怠,采佩什打算,连夜把这些资料都梳理一遍。 然而太阳已经落山,屋内太黑,他在办公室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烛台,或者松脂油灯。 长绳拉动,铃声响起,侍者穆萨德,立刻开门进来。 “房间里怎么没有烛台,没有提前准备吗?” “大人,应该是放有蜡烛的,不过可能因为办公室长时间没人用,负责蜡烛管理的拉姆克一时疏忽,所以工作上产生了一些失误。” 一问一答间,穆萨德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解释,但采佩什怎么都觉得,他像是在甩锅。 随后,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 关于抢劫奥斯曼税款的事,完全也可以甩锅呀,亚瑟报告时,可是说他们遇到了保加尔人的游击队。 前两天才收到消息,斯坦特男爵一家,都惨死在保加尔人手中。 虽然我觉得斯坦特男爵很讨厌,但他也是在我庇护之下的领主,保加尔人必须受到惩罚。 如果稍稍运作一下,不知能否把保加尔人的游击队,打造成抢劫税款的罪魁祸首。 把黑锅甩给保加尔人,既可以减弱奥斯曼的报复力度,同时也可以利用奥斯曼人,去打击保加尔人的游击队。 办公室被烛光照亮,采佩什智慧全开,开始在脑中布置甩锅计划。 两天之后,胜利庆典如期在丰收广场举行。 塔尔戈维斯泰,有三座大广场,分别是落日广场、殿前广场、和丰收广场。 落日广场,是一些高级社交活动的场所,只有贵族们才能在这里出现。 殿前广场,宣布一些大事,或者集结部队出征,才会被用到。 平时,如果有平民来到这里,都会遭到士兵的驱赶。 丰收广场,属于公共场所,一些大型庆典,都会在这里举行,是平民们狂欢的地方。 此刻的丰收广场上,聚集了上万人,紧挨广场的街道,也都站满了人。 开场杂耍和免费啤酒,对于吸引平民,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但是人们来到这里,关注的重点,是他们心中最崇高的偶像,弗拉德三世.采佩什大人。 几个杂耍艺人,完成他们的表演,便急匆匆的,从广场最前面的高台上撤到一边。 随后几名仆役,搬来了一大捆羊毛红地毯,手脚麻利的把地毯铺好。 嘹亮的号声,在广场前端两侧响起,与此同时,一身铠甲的采佩什,出现在红毯上。 长号吹响三声,采佩什已经占到高台中央,集无数景仰目光为一身。 原本广场上嘈杂的声音,也立刻消失不见,如果谁敢这时吵闹,绝对会被愤慨的民众打死。 目光坚定地扫视一周,采佩什开始他的演讲。 “我们,是勇敢的瓦拉几亚人,我们,是天生的战士……” 关于该如何煽动情绪,受过现代宣传机构熏陶的采佩什,遥遥领先于这个时代。 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开场,广场上的民众,立刻一片沸腾。 而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重点。 “连那些,胆小到只敢躲进山里的保加尔人,都有胆子去抢劫奥斯曼的税款。 我们这些伟大的瓦拉几亚人,怎么可能没有勇气,去挑战奥斯曼人的权威!” 一番话,采佩什说的慷慨激昂、理直气壮,轻描淡写的就把抢劫奥斯曼税款的事情,编排到保加尔人身上。 至于能不能成功转移仇恨,他并不在乎,把谁定为抢劫犯,完全看奥斯曼的苏丹,想让谁承担这一切。 第五十七章 上帝授权 几个月前在丰收节上,人们放肆狂欢,以此来忘记生活的苦难。 现在,日子依旧不好过,但可以从一张张笑脸上看出,他们对美好的未来,重新燃起了希望。 站在高台上的采佩什,是美好希望的缔造者,而他将要面对的,除了喜悦与欢愉,还有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一场被悲怆情绪,所笼罩的葬礼,第二天一早,在圣玛丽教堂如期举行。 米特主教,主持这场神圣葬礼,代表上帝,为所有死者颁发,前往天堂的通行证。 阿帕卡牧首,则是站在送葬者队伍,他的身边是采佩什。 所有贵族老爷,也都悉数到场,即便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淤青。 在圣洁的歌声中,弥撒仪式结束,一片片发酵饼,被米特主教赐给所有死者。 除了死去的佣兵,要送回家乡安葬,其他一百一十八名死者,全都平静地躺在棺木里。 采佩什表情肃穆,走到一具棺材旁,他旁边的达瓦尔,递过来锤子和长钉。 众人一起动手,将棺材板全部钉上,然后将棺材从大厅,抬到后面的墓园。 抬棺材的活,采佩什没有插手,他和阿帕卡牧首,走在众人的最后面。 “牧首大人,我们和异教徒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和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采佩什轻声开口,他之前的各种想法,是时候付诸行动了。 “我知道,昨天我就已经发出通告,召集所有效忠于教会的战士。 一个月左右,他们就能从各地赶过来,加入到对抗异教徒的战争。” 三大骑士团的名字,相信很多人都不会陌生,整个中世纪,属于天主教的军修会,至少在二十家以上。 同样,东正教国家,也有属于教会的军事力量,而且比起那些骑士团,要更加的神秘。 东正教隐修会,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但它确实承载着,为教会而战的责任。 这个组织,从四世纪开始便已存在,各个东正教国家,都设有隐修院。 在所有隐修院中,一部分用于培养神职人员,进行宗教研究,保存珍贵圣物。 还有一部分,要更加的隐秘,被称之为军事隐修院,专门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为教会训练战士。 关于阿帕卡牧首所说的军事力量,采佩什并不了解,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找阿帕卡有别的目的。 一边缓步向前走着,采佩什一边说道: “牧首大人,我希望您能去一趟君士坦丁堡,替我去向普世牧首大人寻求帮助。” 东正教的普世牧首,相当于天主教的教宗,以他的影响力,绝对可以左右君士坦丁堡的决策方向。 阿帕卡步伐稍稍停顿,他十分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声音压到最低: “君士坦丁堡的日子很不好过,普世牧首大人,没有能帮助你的地方。 尽可能的,多帮你召集一些战士,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 “据我所知,奥斯曼人已经不再围困君士坦丁堡,他们现在的针对目标,是摩里亚。 而且,我也不需要君士坦丁堡,有什么实际举动,只要对外放出些消息就好。” “什么消息?” “组织几场布道会,对外宣称,马上就将对异教徒,进行潮水一般的反击。 当然,不需要真的出击,煽动起情绪,然后再做做样子就好。” 君士坦丁堡,即便再衰落,它也是奥斯曼人最大的敌人。 一头垂死的巨兽,临死前发出的反击最为致命,哪怕仅仅是,毫无用处的怒吼几声,也会让敌人,以全力应对。 阿帕卡明白了采佩什的意思,不废一兵一卒,就能牵扯住奥斯曼大量兵力,确实是上上之策。 他略作沉吟,点点头说道: “这个主意很不错,我会去一趟君士坦丁堡,相信普世牧首大人,会给予你支持。” 听阿帕卡的语气,事情似乎没太大问题,能保住瓦拉几亚,对君士坦丁堡同样有利。 大事得以敲定,采佩什并没有加快速度,跟上前面的队伍。 他继续说道: “牧首大人,还需要您帮个小忙,我想请您代表上帝,给我一份神圣授权。” “什么授权!?上帝尊严不容亵渎,提出要求之前,请仔细斟酌一下你要说的话。” 阿帕卡停住脚步,表情立刻变得十分严肃。 大家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异教徒没有问题,但君权和神权之间,各种问题依旧非常敏感。 见阿帕卡反应这么大,采佩什也只能停下脚步,十分郑重的说道: “下午要召开议事会议,我要宣布一些新的政令,只有得到您的支持,新政令才能让人信服。” “什么政令?” 阿帕卡这只老狐狸,可不会因为几句好话,就轻易的放松警惕。 老神棍,管的还挺宽,要不是借着上帝的名义,能让人们更快的接受法案,我才懒得搭理你。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采佩什微笑着解释道: “昨晚睡觉,我受到上帝的启示,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一个声音,在脑中告诉我,把水煮沸,就能杀死瘟疫骑士在里面留下的种子。” 关于该怎么忽悠老神棍,有了上次的经验,采佩什干脆怎么玄乎就怎么说。 果然,阿帕卡再次上钩,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我脑子里又没有系统,又没有耳鸣的毛病,平白无故的能听到个鬼。 采佩什心中鄙视阿帕卡,表面上则是诚恳的说道: “我对上帝起誓,只要把水烧至沸腾,就能杀死里面瘟疫骑士留下的种子,可以用来洗澡和饮用。” 在这个信仰普遍极端化的年代,对上帝发誓,非常的能让人信服。 更何况,采佩什也没有撒谎,一番话说的自然理直气壮。 阿帕卡情绪激动,在胸前画出十字,一脸感慨的说道: “采佩什,从你生下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注定不会平凡。 虽然坊间的传言,是你让人散布的,但我相信,你确实是上帝选中的那个人。” 成功忽悠阿帕卡,采佩什嘴角又露出得意的笑容,然而,阿帕卡的话还没有说完。 “如果,你的方法不起作用,那你就是在撒谎,就是在愚弄上帝。 对于亵渎上帝的人,不管是国王还是大公,都将被无情地送上火刑架。” 第五十八章 议事会议 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教堂后的神圣墓园,百十年间,似乎都未曾消散。 受到环境的影响,此刻站在墓园上的二三百人,都有一种有人站在身后,朝自己脖颈轻轻吹气的感觉。 参加葬礼,本就让人压抑,更何况有一百多‘人’,等待着被埋入坟墓。 一只停在树上的乌鸦,不合时宜的发出难听的叫声,为众人心里又添上一丝阴霾。 好在这时,采佩什和阿帕卡谈完事情,快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阿帕卡停在人群旁,手握十字架,继续默默的当他的观众。 采佩什则是走到最前面,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众人。 最终,他没有说话,直接拿起准备好的绳子,绑到距离最近的一具棺木上。 他的动作,就是一个信号,在场的诸多贵族和士兵,也都开始往棺木上系绳子。 两人一组,分别用绳子拽着棺木的两端,将死者轻轻地放进墓穴,然后再解开绳结,把绳子从棺木底下抽出来。 当所有棺木,全都被妥善安放好,采佩什已经站在众人前面,继续注视他们。 “愿上帝保佑。” 压抑的气氛,让采佩什不想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 他在胸口画出十字,便拿起一把铁锹,用扬起的黑土,对墓穴中的朋友说再见。 填满墓穴,插上墓碑,所有死者,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今天下午,召开议事会议,所有贵族,必须全部出席。” 把话放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采佩什就穿过人群,同站在最后的阿帕卡一起,离开这片寂灭之地。 半个小时后,他和阿帕卡,一起出现在库尔泰亚宫。 确切的说,是出现在库尔泰亚宫的马厩。 经过两天的发酵,‘得水’同志勇斗异教徒的事迹,已经在城里传开。 阿帕卡对此甚为好奇,所以特意提出,要来见见这位上帝的使者。 一头黑驴,采佩什是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结果阿帕卡却围着‘得水’同志,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 最终,老神棍神神叨叨地给出结论。 “这驴,和你一样,都是被上帝选中的眷顾者。” 这话,阿帕卡是当好话说的,可气的采佩什差点没直接动手。 心里想着,等会儿还需要这老神棍帮忙,他只能活动一下手指,带着阿帕卡去宴会厅吃饭。 “牧首大人,这些美味的食物,也是在上帝的启示下,才研究出来的。 上帝告诉我,要爱惜食物,糟糕的烹饪手段,就是对食物的亵渎。” 反正已经开始忽悠了,那么干脆忽悠到底,结合圣经上的一小段内容,不难让阿帕卡相信。 结果不出所料,阿帕卡信以为真,看着各种面食,不停的说,这些是上帝创造的奇迹。 估计这老头,要是遇见采佩什上学时,学校门口摊煎饼的大姨,肯定直接跪下来,高呼圣母玛利亚。 在阿帕卡一阵阵的感叹中,午餐结束,稍作休息,两个人便去了议事厅。 站在议事厅门口,看着大厅尽头,镶满宝石的华丽座椅,刚回到库尔泰亚宫中的一幕幕,在采佩什脑海中快速闪过。 自甘堕落的不孝子孙,已经成为人民心中的英雄。 这里,是巴萨拉布家族的地盘,所以采佩什直接坐到,大厅最前方的华丽座椅上。 一旁的侍者,立刻搬过一把,宽背乳白色座椅,放到主座斜下方45度的位置,请阿帕卡坐下。 阿帕卡并没有落座,因为他自从当上牧首以来,只有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才会屈居于普世牧首之下。 最上方的那把华丽座椅,只要他出现在这座大厅,就必须是他的位置。 采佩什看出阿帕卡的不悦,迟迟不落座,明显是对坐到边上有意见。 想到不管是议事会议,还是联系君士坦丁堡,都需要这家伙帮忙,采佩什只能照顾一下老神棍的情绪。 当然,把主座让出来是不可能的,他起身,把座位往边上搬了二十多公分。 然后吩咐侍者,把给阿帕卡准备的宽背座椅,搬到自己座位的边上。 大厅足够宽敞,两人并排而坐,完全没有问题。 “牧首大人,请您上座,既然您认可,我是上帝选中之人,那么咱们两个挨着坐,应该没问题吧。” 阿帕卡想想,最近这段时间,在采佩什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马厩中的那头毛驴。 他依旧很不满,但却没有再坚持,挨着采佩什坐下。 只不过,采佩什的椅背要更高,隐隐的显出,压过阿帕卡一头。 随着采佩什和阿帕卡落座,议事厅外,传来侍者的宣读声。 过了不到一分钟,门外一阵嘈杂,以达安公爵为首的众贵族,排着松散的队伍走进议事厅。 他们第一眼,就看到采佩什和阿帕卡并排而坐,心中的惊讶,立刻通过表情表现出来。 根据各种记载,一百多年里,能和教区牧首并排而坐的,只有公国的缔造者,伟大的巴萨拉布一世。 惊骇之下,那些准备唱反调的贵族,在气势上,立刻就落入下风。 一位公爵,三位侯爵,九位伯爵,十七位子爵,三十八位男爵,两名领地广阔的骑士,全部来到议事厅。 像一些落魄男爵,比如死掉的斯坦特,名字根本没有出现在,加冕仪式的邀请名单上。 采佩什向门口的侍者,轻轻挥一下手,侍者立刻退出议事厅,从外面把门关上。 入场的贵族,也按照身份,在议事厅站成两排。 当然,他们不用挺胸抬头收屁股,站的比较随意。 “诸位,不知道大前天我和你们说的话,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晚,我接收到上帝的启示,现在正琢磨着,要不要和你们分享。 为了证明,我不是胡言乱语,大家可以向牧首大人求证。 他会代表上帝,给予我授权,证明我所说的,确实源自于上帝的声音。” 采佩什找来阿帕卡,除了要推动政令顺利实施,同时他也是要借用神权,来巩固自己在贵族心中的地位。 只要阿帕卡作出证明,那么他天选之子的身份,就将不可撼动。 大年三十了,祝大家新春快乐,合家团圆。 第五十九章 表演双簧 (没存稿,大年三十写的有点糙,回头会修改。) 借助宗教力量,稳固国内形势,采佩什从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到阿帕卡身上,等着他们尊敬的牧首大人,给出最终答案。 老神棍面无表情,他心里明白,此时正在被采佩什利用。 “狡猾的小狐狸,这件事情还真的难办。 需要给他一点支持,方便和异教徒对抗。 但是,又不能过分支持,避免日后无法控制。” 阿帕卡在心里,不停的做着权衡,至于采佩什,是否真和上帝有关系,他其实并不在乎。 作为坐镇一方的实权人物,他要做的,是让别人信仰上帝,而他,相信自己就够了。 之前在采佩什面前,表现出来的种种惊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如果说,采佩什有影帝的实力,那么阿帕卡,就是有着影帝实力的老戏骨。 片刻之后,阿帕卡就找到平衡点,他用一种,能够深入人心的语气说道: “采佩什说的没错,他确实聆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说出,贵族们惊讶的合不拢嘴,然而,阿帕卡的话还没说完。 “异教徒的报复,马上就要来临,所以在前天,我虔诚的祈求上帝,让伟大的主,给采佩什一些指点。 上帝听到了我的声音,然后将他伟大的智慧,传递给采佩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老神棍就是牛逼,能和上帝交流,肯定比单纯的聆听,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一番话,配合上他牧首的身份,在场的众多贵族,立刻用敬仰的眼神,看向这老神棍。 至于采佩什这位,上帝的聆听者,能够在他们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但显然不能和阿帕卡相提并论。 此刻,采佩什有一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掐死阿帕卡的冲动。 但是他只能把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转而和老神棍,唱起双簧。 “正如同牧首大人所说,上帝向我传递智慧时也提到过,确实是听到了牧首大人的声音,才会给我启示。” 在说话的同时,采佩什和阿帕卡,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两人都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一种微妙的默契,就这样达成,他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大厅中的众多贵族会为此买单。 阿帕卡闭口不语,他只需拿捏好架子,让看到他的人,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而采佩什,在这场双簧中,需要辛苦一些。 他从座位上站起,双目注视着下面的所有贵族,同样用十分威严的口气说道: “我之前的话,已经得到牧首大人的证明,这一点,你们谁还有疑问!?” “大公爵殿下,我相信你所说,同时也想聆听你的教诲。” 一位举止文雅,披散着满头银发的老年贵族,向右一步,站到议事厅中间。 他微微躬身,第一个表明自己的态度。 看着这人,采佩什快速搜索记忆,认出他是迪普·罗伊伯爵。 罗伊家族,瓦拉几亚的老牌家族之一,财力和军力,都在山德里亚伯爵之上。 迪普·罗伊,自强派中少有的实权人物,常常和人提起,他还是个孩童时的瓦拉几亚。 这样一位人物,或许不会忠诚于采佩什,但他,一定会忠于瓦拉几亚。 采佩什的统治,能让瓦拉几亚崛起,那么他就愿意第一个站出来,加入采佩什的阵营。 有迪普·罗伊领头,另外四名自强派贵族,以及一部分支持匈牙利人的贵族,也都纷纷站到中央。 没有站出来的人,有些用眼神传递信息,有些干脆直接交头接耳。 简单交流过后,倾向于匈牙利人的那一派,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暂时妥协,也都纷纷站出。 支持奥斯曼人的那一派,有的人犹豫不决,有的人干脆不予理会。 “看来,有不少人,都不愿意听我转达上帝的教诲。 那事情就算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上帝所说的时机还没有到。” 欲擒故纵的小伎俩,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但即便心里明白,也有人愿意乖乖的上钩。 一直沉默的山德里亚伯爵,作为他那一阵营的领头羊,率先从队伍中站出。 “大公爵大人,我愿意聆听教导,愿意让领地内的每一位公民,都生活的更好。” 在倾向于奥斯曼人的派系里,山德里亚伯爵颇有地位,所以在他的带动下,又有二十四位贵族,选择暂时投靠采佩什。 当然,这其中本来就包括,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伙,山德里亚伯爵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此刻大厅两侧,只零零散散的站着八个人,他们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无形中给人压力,于是,又有五个人,选择暂时妥协。 最后只剩下三位,斜着眼睛看向墙壁,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 这三个家伙,分别是洛基·约顿海姆侯爵,山姆·戴维斯伯爵,和安德列·阿尤男爵。 他们三个,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的封地,全都紧紧的挨着与奥斯曼的边界线。 两国一旦开战,他们首当其冲,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他们不想,也不敢和奥斯曼人作对。 “既然大家,都选择聆听,那我就把上帝交给我的智慧传授给你们。 其余的无关紧要的人,请离开议事厅,你们没有资格获得知识。” 采佩什心里很清楚,站在大厅中间这些家伙,有一多半,都是在虚与委蛇。 不过无所谓,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套组合拳等着他们。 “哼!” 随着一声冷哼,洛基·约顿海姆侯爵,率先离开议事厅,另外两人紧随其后,连看都不看采佩什一眼。 甚至,他们此刻正在心里,毫无收敛的笑话采佩什是个傻瓜。 等一会儿,不管采佩什传授了什么知识,立刻就会有人转告给他们。 三位最坚定的投降派,离开议事厅,大门再次被关上,人们等待着采佩什的教导。 然而,事情没向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诸位留下的人,你们都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我愿意将知识传授给你们。 不过在传授之前,需要你们在一份声明上签名,并且在牧首大人的见证下,向上帝发誓,永远都不会反悔。” 采佩什这番话,让留下来的诸位贵族,瞬间生出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直站在角落中的穆萨德,便手捧红木托盘,走到采佩什身边。 第六十章 联合声明 内嵌蓝色法兰绒的红木托盘上,放着两个加长卷轴。 只有发布重要政令,或者书写外交文件,才会用到这东西。 不给贵族们反映时间,采佩什直接拿过一个卷轴,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卷轴连接的,是经过特殊加工,韧性十足的牛皮纸。 展开后,纸面上半部分,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下半部分流出空白。 书写官方文件,根据不同的种类,都有特定的规矩。 像眼前这种,众贵族一看,就知道底下的留白部分,需要他们集体在上面签名。 采佩什将上面书写的内容,对众人展示了三秒钟,然后便调转过来,开始宣读。 “告瓦拉几亚全体公民书 自儒略历1448年始,瓦拉几亚大公国,不再承认奥斯曼帝国的宗主国地位,并且将其列为敌对国家。 即刻起,领地内所有民众,不需要再向奥斯曼帝国,缴纳吉兹亚税和贡金。 同时,为捍卫国家尊严,每一名瓦拉几亚公民,都有义务做好战斗的准备。 作为国家管理者,弗拉德三世大公,以及公国内所有贵族,同样也会为国家死战到底。 在此,大公爵殿下,以及所有贵族,签署本项声明。” 无比威严的将声明上的内容念完,采佩什将卷轴卷起,然后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想得到上帝的指引,那么就在牧首大人的见证下,签署这份联合声明。 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份,我会保留一份,另外一份,将由专人带去各地,向所有民众展示。” 事情超乎所有贵族的预料,他们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而就在,有个别人想要讨论的时候,采佩什能够震慑人心的声音,再次想起。 “拿笔来!” 简短的一句话,便将所有贵族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就连他身边的阿帕卡,都不例外。 角落里,另外一名双手捧托盘的侍者,竟然双膝跪地,一脸激动的膝行过来。 这绝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无论是这份声明,还是采佩什表现出的威严,都值得他这么做。 拿出沾满墨水的羽毛笔,采佩什在声明上,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注视众人,高声问道: “谁!?下一个来!” 采佩什要营造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氛围,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这些高傲的贵族心悦诚服。 随着他的问话,好几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同一时间作出回答。 “我!”“我!”…… 五名贵族,从人群中大步走出,距离采佩什还剩两米远的时候停下,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 “我,迪普·罗伊,希望第一个得到这份荣誉。” “大公爵阁下,大家是自家人,你就让我先来吧。” 迪普·罗伊和达安公爵,先后开口,都斗志昂扬的要接过羽毛笔。 至于其他三人,都了解自己的定位,所以没人和之前的两位抢。 采佩什对达安公爵和迪普·罗伊微微笑了笑,然后看向人群里的山德里亚伯爵。 “山德里亚叔叔,我希望你的名字,排在我的后面,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坑人,要从自己最熟悉的下手,山德里亚叔叔啊,谁让咱们两个最熟呢。 采佩什一边想着,一边朝山德里亚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中的羽毛笔。 自强派和倾向于匈牙利的那一派,最后肯定都会在联合声明上签字。 这时候找个投降派出来,在声明上签字,才具有代表性。 “大公爵大人,这……” 从采佩什拿出声明的那一刻起,山德里亚伯爵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很可能会被坑。 然而即便有所预料,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话只说一个开头,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山德里亚叔叔,你是不是大前天和人打架,伤到了手指头,没有办法写字。” 采佩什不怀好意地笑着,帮他的‘山德里亚叔叔’,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臭小子,看表情就知道,后面肯定还有陷阱。 可我能怎么办啊,这时候公开拒绝,恐怕立刻就会被许多人针对。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是他主动说出的理由,那我就顺着往下说。 山德里亚伯爵内心纠结一阵,最后还是向前一步,信誓旦旦的说道: “没错,我确实伤了手指,没法拿稳羽毛笔,还是等手好了之后再签吧。” 为了显得真实,这家伙的右手,就如同被人按下某个开关,开始高频率的颤抖起来。 对于这种不走心的理由,自强派和匈牙利派,全都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而采佩什,此刻却笑得无比灿烂。 “山德里亚叔叔,既然你有实际困难,那我就不难为你了。” 这孩子还不算太坏,刚刚可能是单纯的因为和我关系好,才点到了我的名字吧。 山德里亚伯爵松了一口气,同时以最大的善意,揣摩采佩什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的想错了,采佩什坑人,从来都是‘一坑到底’。 “牧首大人,这种情况,我如果替山德里亚叔叔代签的话,也可以得到上帝的认可吧。 就是他一旦反悔,上帝就会毫不犹豫降下天罚的那种。” 一句话出口,山德里亚伯爵差点没被气吐血,在场的众多贵族,全部都目瞪口呆。 就连阿帕卡,心里也惊讶不已,他忽悠了一辈子人,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手段。 不过,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神棍,阿帕卡很快就进入状态。 “我能感受到,山德里亚的虔诚之心,既然他身体不方便,那么就由你代签吧。 相信万能的我主,肯定可以理解山德里亚先生,为他在光辉的石碑上,留下姓名。 当然,如果撒谎,必然会惹怒我主,天罚雷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亵渎者。” 一个采佩什,就已经够坑,再加上阿帕卡,绝对坑死人不偿命。 一番话说的很清楚,上帝他老人家,已经在小本本上,写上山德里亚的名字。 坚守诺言,将会得到无上光荣,违反诺言,一个炸雷劈下来,瞬间化作一捧灰烬。 在采佩什和阿帕卡的一唱一和之下,山德里亚伯爵一张脸,比吃了苦瓜还难看。 他确实倒向奥斯曼人,但是他的信仰没变,对于上帝的崇拜与畏惧,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里。 “哎!” 一声叹息过后,他的手不再颤抖,大步向前,抢过采佩什手里的羽毛笔。 于是,联合声明之上,又多出来一个名字。 第六十一章 计划完成 上帝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在采佩什和阿帕卡一唱一和之下,山德里亚伯爵,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只能乖乖就范。 议事厅中,自强派和匈牙利派幸灾乐祸,投降派人人自危。 既然采佩什能用这招,搞山德里亚伯爵,他们也难以幸免于难,不能一直默不作声。 “大公爵阁下,这种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刚刚,您让我们留下,可没说让我们签署声明。” “就是,我们不愿意签署,你不能打着上帝的名义为所欲为。” 七八位贵族,自发的聚集到一处,言辞强烈的对采佩什发出声讨。 与此同时,他们还招呼其他投降派,以扩大反对的声音。 然而,这么干却没什么效果,许多贵族倾向于奥斯曼,是因为奥斯曼的强大。 奥斯曼依旧强大,而现在,在这座城市中,在这座宫殿里,最强大的,无疑是采佩什。 墙头草一向如此,只要风轻轻一吹,他们的立场就会发生转变。 所以这些家伙,一同保持了沉默,他们想等事情发展下去,再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最开始叫嚷的几个人,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当了出头鸟。 他们齐齐的闭上嘴,想走回原来的位置,可惜却已回不去。 之前,他们主动聚到一起,现在,别人主动和他们划清界限。 而此刻,采佩什极具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你们的反对,无效! 在场所有人的名字,都会出现在联合声明上,无论是由谁写下的。” 扫视着一些家伙难看的表情,略略做了下停顿,采佩什继续说道: “公告一旦发出,不管你们是否自愿,都必须承受,随之带来的结果。 别以为,可以通过和奥斯曼人沟通,继续相安无事。 因为不管是否发自内心,既然在上一步,你们选择留在大厅,奥斯曼人就永远不会把你们当成伙伴。” 简单的几句话,让那些口是心非的投降派,一下子全都蒙住了。 采佩什说的没错,以奥斯曼人的行事风格,他们在场的这些人,通通都会被当成敌对目标。 只有之前离开的安德列·阿尤三人,才有资格,去和奥斯曼人谈所谓的忠诚。 当然,他们还有一种方式,来扭转不利的局面。 那就是回到领地后,立刻以自己的名义,重新发一份声明。 声明会明确写出,他们不想和奥斯曼为敌,所有这一切,都是被采佩什逼迫的。 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搞定奥斯曼人,可每一位瓦拉几亚公民,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要么成为众矢之的,要么等待奥斯曼人的复仇,没有第三种选择。 想明白这一切,在场的投降派,一个个全都顿足捶胸。 其他贵族,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些家伙。 当了几十年忠犬,结果却因为闻了闻别人家的肉香,就要被主人剥皮抽筋,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这时候,一位名叫卡鲁索的伯爵,忍不住插嘴道: “大公爵大人,一定要用战争来解决问题吗!?也许,还存在更好的方法。” 卡鲁索伯爵,属于自强派的一员,不过,他是自强派中的温和派。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贵族,其实并不在少数。 他们在内心里,希望瓦拉几亚能够更好,但是又不想付出相应的牺牲。 对于这些,只想相安一隅的家伙,采佩什可不会客气。 “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如果你不想承担责任,那么你享受的所有权利,都将被剥夺。 这并非是一个玩笑,我从来不用威胁别人的话开玩笑。” 一个不愿意付出代价的温和派,又怎么可能去冒失去领地的危险。 卡鲁索伯爵乖乖的闭上嘴,加入到等待签字的队伍。 所有反对和质疑,全部都平息下去,人们开始在联合声明上签字。 因为已经失去,第二个署名的机会,迪普·罗伊伯爵和达安公爵,也没再为谁先来而争吵。 其实,还有不少人,正处在纠结状态,想着是否要亲自签名。 而这时,看起来一直处于神游物外状态的阿帕卡,突然面露怒容说道: “刚刚,我的守护圣天使告诉我,你们中间,很可能存在卑鄙的亵渎者。 究竟圣天使说的是谁,立刻给我站出来,我要亲手,把他送上火刑架!” 老神棍就是会给自己加戏,一番话,不仅提升了自己的逼格,还震慑了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 于是,为表明自己对上帝的虔诚,贵族们只能一个个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到头来,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让采佩什帮忙‘代签’。 第一份联合声明签完,采佩什将卷轴小心收好,然后打开第二份,让众人签名。 以相同的次序,很快众人就在第二份声明上,也签好自己的名字。 将第二份声明放回托盘,采佩什给穆萨德使了个眼色,穆萨德心领神会,立刻托着托盘走向大门。 等穆萨德离开议事厅,采佩什再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份声明,一份将在全国各地公示,另外一份,我就不留底了,让人给奥斯曼苏丹送去。” 在场的投降派贵族,又是一阵顿足捶胸,他们就知道,采佩什笑的越灿烂,事情就越对他们不利。 整份声明,无疑是一封向奥斯曼的宣战书,而宣战书上,写着他们的名字。 这样一来,所有投降派贵族,必须彻底和奥斯曼翻脸,他们不再有回旋的余地。 眼下两份声明,已经不在议事厅,他们连强行撕票的机会都没有。 和他们一张张苦脸相比,大部分自强派,全部匈牙利派,则是一个个的兴奋莫名。 坐在最上方的采佩什,俯视着大厅内所有人,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宣告成功。 而唯一出现意外的地方,就是阿帕卡那个老神棍。 这家伙,比他最初料想的,要狡猾了不知多少倍。 目前看,双方有共同目标,合作能够带来共赢。 但终究有一天,因为权力而带来的矛盾会爆发,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会被另一个干掉。 当然,这一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 瘟疫滚蛋 两份联合声明,已经在前往它们目的地的路上。 而议会厅内,采佩什要说的事情,还远远没有说完。 一般情况下,不坑人的时候,采佩什的表情都非常严肃。 他表情严肃语气郑重地说道: “不要再去想那两份声明,接下来,我将告诉你们,怎么除去水中瘟疫骑士播撒下的种子。” 天启四骑士,出自《圣经新约启示录》,既然要借助宗教的能量,来维持国内稳定,那么干脆贯彻到底。 圣经中,红马骑士,代表战争;黑马骑士,代表饥荒;绿马骑士,代表死亡;白马骑士,代表瘟疫。 一句话简要概括,他们四个都不是好东西,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整个欧洲,在黑死病爆发之后,经常有宗教人士,会宣扬水是不洁之物。 不洁的原因,就是该死的瘟疫骑士,在水中波撒下了瘟疫与疾病的种子。 每年,总会有许多喝不起啤酒的平民,因为喝了脏水,最终导致死亡,甚至能够引发,小范围的疫病。 以这个年代的科学知识,人们没能力解决这问题,甚至不了解其中原因。 如果有人问他们,谁能去除水中的不洁之物,所有人都会给你一个相同的答案,上帝。 此刻,采佩什说出,自己能够解决安全饮水的问题,正好印证了他之前的话。 在场的众贵族,包括那些非常郁闷的投降派,得知这个消息,内心的激动,全都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自发的单膝跪地,用崇敬的目光看向采佩什。 “大公爵大人,恳请您交给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水变的纯净。” “恳请大公爵大人传授知识!” 人们纷纷开口,恳切地等待着采佩什的教诲。 不过,采佩什并没有着急教导他们,而是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下,你们觉得,签署联合声明亏不亏?” “不亏!这源自上帝的指引,是我们这辈子,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包括投降派在内,说这番话,都源自于真心。 采佩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响指,等待着侍者,把他写好的法案送过来。 然而,过了十几秒钟,依旧没有动静,他扭头看去,就见负责送文件的侍者,此刻已泪流满面。 哭泣的侍者名叫罗塞斯,他的父亲和弟弟,死于一场饮水引起的小型疫病。 所以之前听到,采佩什有办法净化水,他一时难以抑制情绪,陷入现在的状态。 “罗赛斯,把文件拿过来,不要耽误时间。” 采佩什作为瓦拉几亚的统治者,不可能知道一个小侍者的过往。 他看罗赛斯泪流满面的样子,知道里面肯定有故事,但现在绝对不是听故事的时机。 在所有贵族面前,他必须拥有威严,于是用严厉的口气,催促起泪流满面的罗塞斯。 不是他不尽人情,而是要保持铁血领袖的形象。 陷入到痛苦回忆的罗塞斯,立刻被拉回现实。 然后,他效仿之前送羽毛笔的侍者,跪在地上,弓着身子爬过来。 采佩什随手拿过,罗赛斯双手捧着的一沓文件,先翻看一下,组织好语言,然后才讲起安全用水的问题。 “上帝说,想要让瘟疫滚蛋,需要遵守四个条件。 第一,保护水源,水源五十米之内,禁止大小便,禁止扔垃圾。 对此,我打算颁布水源保护法,对在水源地附近,随地大小便或者扔垃圾的人,处以严厉的惩罚。 第一次被抓住,罚款五十德涅尔,第二次被抓住,当众抽十鞭子。 至于第三次让人逮住,你们说,处以绞刑,会不会太严苛了。” “应该施以火刑!” 阿帕卡这些年,没少借助上帝的名义,烧烤大活人,于是不假思索地就喊出声来。 “我觉得,第一次被抓住,就直接绞死好了,不能给瘟疫传播的机会。” 比起阿帕卡,底下的贵族似乎要仁慈一些,最起码被绞死,会少许多痛苦。 “上帝说,要给人改过的机会,对待别人要仁慈。 就按我说的办吧,第三次被逮到的人,绞刑。” 在环境的影响下,比起刚来到中世纪时的凌迟羊腿,采佩什的性格和想法,更加符合这个黑暗的时代。 随后,他又在文件上看了看,继续说道: “安全饮水第二条,简单过滤和运输安全。 简明的说,水源地干净了,但不能在运输的过程中,让瘟疫骑士对水下手。 水桶、水盆什么的,必须要保持清洁,装粪便的马桶,绝对不能用来装饮用水。 而且定期,要对所有的盛水容器进行清洗,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半天,就能让瘟疫骑士无从下手。 至于过滤,不需要我多说了吧,酿酒的时候,都需要把里面的颗粒杂质给过滤掉。” 这条听起来有点傻,但绝对不要小看,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习惯。 一个桶,刚装过粪便,转过头随便洗刷一下,就拿来喝水的人,在这个时代绝对会有。 “上帝告诉我的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喝水之前,必须要给水加热,直到沸腾为止。 火焰的力量,能够消灭所有瘟疫之种,除尽水中的不洁之物。” 贵族们专心聆听采佩什的教导,将他说的每个字,都记到脑子。 而这时,突然有人提问道: “大公爵殿下,用水把火烧至滚烫再喝,岂不是要把人给烫死?” “闭嘴,我说的是,把水烧沸可以消灭瘟疫之种,又没让你直接喝。 把水烧沸过后,装进干净的容器里,即便是再晾凉了,水依旧可以安全的饮用。 在此特别说一下,从此以后,领地内的平民如果点火烧水,不算是无缘故用火,你们不许向他们征税。” 法律规定,无缘无故的点火,要向领主纳税。 这属于苛捐杂税,不过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火灾的发生。 所以,采佩什没有去掉这条税收,而是把烧水,算作每天的必须用火。 对此,领主们都没有意见,这对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最后一条,上帝告诉我,用烧开过的水洗澡,并且在洗完后,及时把身体擦干,穿好保暖的衣物,就不会引起疾病。” 不容易啊,有了上帝的指引,以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洗澡了! 四条注意事项说完,采佩什内心小小激动一下,安全用水,除了能利国利民,还能拯救他的呼吸系统。 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 最后,采佩什十分郑重地补充道: “最重要的,不许吃蝙蝠,谁吃,直接上火刑架!” 第六十三章 全民皆兵 “关于安全饮水法案,我会详细的草拟出一份,在瓦拉几亚境内推广。 你们自己的领地,由你们自己负责,如果谁推行不利,那他就是无能,无能的人不配拥有领地。” 众多贵族,还在思索安全饮水的内容,采佩什威严的话响起,又将所有贵族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今天,采佩什一共准备了,三条法令和一项声明。 趁着众贵族,能够乖乖听话,他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们商讨一下军事和税务问题。 首先在军事上,我们即将面临奥斯曼人的打击,增强军力迫在眉睫。 我打算,实行全民皆兵制,无论男女,只要年满十六岁,就必须接受军事训练。 当然,从实际出发,练兵需要财力物力,以现在的情况,还不足以支撑这个目标。 所以,我们需要一步步的来,逐步来加强自身的实力。 今年的目标,是对所有二十至三十岁的男性,包括农奴,在五月、六月,和十一月、十二月,进行为期四个月的军事训练。” 国家运作,除了军队,农民、工匠、商人,所有这些群体,都必不可少。 所以与其筛选出一批人,成为职业征招兵,还不如每年,都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提高全民战力。 避开耕种和收获的季节,能将对经济的影响降到最低,法令更容易让人接受。 随着采佩什,说出军事意见,在场的贵族们,立刻给予回应。 达安公爵,许多年来一直总揽全局,对各方面情况都比较了解,就听他说道: “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而且比较容易操作。 目前,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的成年男性,总数在九万人左右。 四个月的训练下来,他们足以从农夫,蜕变成为新兵。 虽然两段训练期,中间有半年的间隔,会对训练效果产生一些影响。 但是,这样一来不会耽误农时,同时也不会给财政,增加太大的负担。” 最开始,达安公爵听采佩什说出全民皆兵,立刻就要出声反对。 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十人出一兵,就已经是极限。 不过好在,他没有打断采佩什的话,这才有了后面这番发言。 从训练的合理性上,采佩什给出的方案,可谓无可挑剔。 然而,还是立刻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大公爵大人,你的方案确实很棒,但是不符合实际。 奥斯曼人的报复,恐怕很快就会到,根本就不会给你足够的练兵时间。” 这个意见,出自一位投降派贵族口中,通过他说出的内容,可以听出并非是在找茬。 经他提醒,其他人也都做恍然大悟,问题摆在那里,稍稍用脑子想一下就清楚。 “最初的一年,我自有办法度过,你们要做的,就是保证领地内,所有符合标准的人,必须接受训练。 而且,在训练期间,所有农奴以五口人为一个单位,只要单位内,有人参加训练,你们就不能指派他们干活。 在训练结束后,八个月的时间里,指派他们干活的时间,不能超过八十天。” 前面的一系列说法,在场的贵族没人反对,可给农奴放假,却触及到了他们的实际利益。 在这个时代,平均每年,农奴要为领主工作120到150天,打理农田、修葺房屋等等,什么活计都有。 农奴制度,毫无疑问,是反人类的剥削制度。 但结合当时环境,采佩什并没有一纸法令,宣布解放所有农奴,而是先减轻农奴的负担。 这样,既可以调动农奴的训练积极性,又不至于遭遇到太强烈的反对。 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会彻底在瓦拉几亚境内,废除这种反人类的制度。 现在瓦拉几亚,面临内忧外患,肯定不是这个时机。 而且,即便采佩什的分寸,已经拿捏的很好,还是有不少人提出反对的声音。 迪普·罗伊伯爵,老牌家族掌舵人,自强派标杆人物,采佩什的绝对拥护者。 这样一个人,此时却第一个站出来,语气坚定的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农奴的职责,就是听从领主的命令。 我可以保证,即便不减轻他们的负担,他们也会老老实实的完成训练。” 老牌贵族,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他们的祖辈父辈,曾经怎么做,他们就一定要执拗的延续下去。 采佩什看着迪普·罗伊伯爵,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问道: “前几天,我和你们讲过,领主领导人民,是一份‘高级工作’。 这份工作一旦做不好,就会有人反对你,继续做不好,人们就会开始反抗。 到最后,如果还一意孤行的话,等待着领主的,将是一场无情的暴动。 所以,按我说的做吧,刚刚我所说的,是上帝给我的启示。” 采佩什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所以上帝这块砖,又被他给搬了出来。 迪普·罗伊伯爵,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他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大公爵大人,那些农奴不敢暴动,军队在我们的手里,他们连最基础的武器都没有,只会选择接受。” “是吗?以前或许没有,但以后,他们会有武器,而且还都接受过训练。 放弃你固执的念头吧,上帝的决定不会错。 受过训练的农奴,是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只有按照上帝的指引,才能使用好。” 这番话,让迪普·罗伊伯爵哑口无言,在场其他想要发出反对声音的贵族,也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拿着锄头的农民,和拿着长矛利剑的士兵,分别该怎么对待,他们心里有数。 反对的声音平息,稍稍等了片刻,见没有人说话,采佩什才继续说道: “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十天之后,全民皆兵法令,会和安全用水法令一起发布。” 此刻,丰收广场上,聚集了不少民众。 他们是看到公告台上,站上了一位宣讲官,才放下手里的事情,汇聚到这里。 见人来的差不多,代表官方宣布命令的宣讲官,卯足力气,用最大声音,宣读起一份声明。 告瓦拉几亚公民书,此刻已经开始传播,采佩什的声望,也将随之到达一个新的顶点。 等这份联合声明,在瓦拉几亚发酵十天,再发布新的法令,一定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六十四章 一种精神 《告瓦拉几亚公民联合声明》,快速在塔尔戈维斯泰的大街小巷传播。 所有人,在听到具体内容之后,都发出热烈的欢呼。 整座城市,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化身为欢呼的海洋。 以后,他们不再是奥斯曼人的附属品。 以后,他们能更加的有尊严。 最关键的是,以后,他们不用再缴纳,该死的税款和贡金。 接头上无数民众,以各种方式,庆祝不需要给奥斯曼人纳税。 与此同时,库尔泰亚宫议事大厅,采佩什正在和贵族们,商议关于税收的问题。 而这一次,议事厅才起到真正的议事作用,持不同意见的两派,开始吐沫星子互喷。 两拨人,和他们之前所处的派系,没有任何的关系。 之所以会唾沫星子乱飞,完全是因为,采佩什提出的税收意见。 领地内的税收,是所有领主的命根子,也完全由他们自己来决定。 就像直属领地,该收多少税、该怎么收,完全由采佩什说了算,没人会指手画脚。 也正是因此,采佩什不可能独断专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出一个议案。 这就相当于,给所有领主一个税收指导,并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效力。 不过,采佩什也不可能对税收放任自流,所以他给出提案之后,又提议让在场的各位贵族,发表各自的意见。 有意见,就一定有分歧,有分歧,就会有讨论。 采佩什想通过这种讨论,让自己给出的提案,被尽可能多的贵族接受。 大家商量出来的税收标准,虽然在这个时代,依旧不具备法律效应,但却可以形成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 “我反对大公爵大人的提案,过去几十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要知道,在奥斯曼人来之前,我们的祖辈父辈,生活的可比现在舒服的多。 他们的税收收入,比起我们要高五成,每年能有充足的资金,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既然现在,不需要给奥斯曼人上税,我提议,把税收恢复到三十年前的水平。” “我同意凯喃伯爵的意见,即便恢复到,三十年前的税收水平,依旧比在奥斯曼人统治下的税收要低。 那些平民,既然能在过去三十年里活下来,说明他们完全能够应对。 适当的提高一下我们的收入,改善一下我们拮据的状态,我认为非常的有必要。” 一谈起钱,各种丑陋的嘴脸,都会展露无遗。 对于这位,说自己生活拮据的子爵,采佩什真想把他送去穷乡僻壤,好好的生活上一年半载。 关于税收,他的提议是,各领主维持现有收入水平,必要的时候,加征战争税,以渡过难关。 平民手里有钱,就可以购置更多的生产生活资料,养活更多的孩子,总体上看,还是对国力的上升有利。 然而,很多贵族并不这么认为,就像刚刚发言的那两位。 加冕仪式邀请来的贵族,都拥有一定的土地和财力,结果,仍然有很多人渴望更多的财富。 当然,也有人同意采佩什的意见,比如说山德里亚伯爵。 “你们这两个笨蛋,眼光放的太短浅了,以为多收上些税,将来就能过得更好。” 山德里亚伯爵说话很不客气,但他有这份底气,夜莺城堡在他的经营下,财富每年都有不小的增长。 就在刚才两位贵族,想要开口回应的时候,就听他继续说道: “你们闭嘴,等你们变得比我有钱,才有资格指着鼻子骂我。 如果真有那一天,放心,我肯定不会还口。” 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两位贵族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气鼓鼓的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讨论还远远没有结束,另外一位财大气粗的侯爵,上前走了一步,准备和山德里亚互怼一下。 采佩什有些担心,元旦那天的互殴场面,会再次出现,他只能在事态升级前,主动掌控态势。 “我不是太懂经济,但是在两年前,我听一位威尼斯商人说过一番话。 他说,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 不管是农民、工匠、还是商人,都需要有一定的流动资金,资金充足,他们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我相信那位商人,和山德里亚叔叔的想法一致。 暂时先把一笔小钱,留给普通民众,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更多的财富。 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的交易,我们也能从中,收取更多的税收。 短期看,我们有所损失,长远看,这是一笔绝佳的投资。” 作为历史系高材生,采佩什是真的不懂经济,但肉最后终究要烂在锅里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在场的贵族们,有人能够听懂,有人理解的马马虎虎,也有人根本不理会这一套。 刚刚说自己生活很拮据的那个家伙,向前一步,不知他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然而,不等他开口,圣洁且威严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我代表教会宣布,教会十取一的规矩不变,同时建议你们,也维持现在的税收。 如果谁加税,我就会向世人宣称,他是贪婪的犹大的化身,必遭万人唾弃!” 阿帕卡一句话,比刚才半天的讨论都管用。 人们听不到上帝的声音,却可以听到阿帕卡的话,随便一句污蔑,就能让一位子爵的地位岌岌可危。 反对的声音被压下去,即便有些贵族心中不愿意,也只能答应维持原有的税收比例。 当然,阿帕卡这么干,并非因为善良,完全是因为,听懂了采佩什刚刚那番话。 肉要烂在锅里,而教会在这口锅里占的比例,一点都不比采佩什这位大公少。 见贵族们安静下来,采佩什对阿帕卡的忌惮,瞬间又深了几分。 这些心思,他肯定不会表露出来,如果忽略掉阿帕卡,这场议事会议,算是取得了圆满成功。 联合声明发布,饮水法案、征兵法案、和税收指导意见,全部得到落实。 最后,他微笑着对贵族们说道: “曾经,我遇到过一位伟大的人。 他告诉我,对人要热情,对事情要执着,对自己要严厉,对敌人要勇于回击,对困难要毫无畏惧。 很可惜,他已经带着他的女儿,搬去了遥远、美丽的天堂岛定居。 不过他的精神,却永远的留给了我,我希望各位,也能记住这几句话,记住这种精神。 这场议事会议,就到此结束吧,晚宴过后,你们就回到自己的领地,确保之前的法令,可以顺利的实施。” 会议结束,议事厅大门打开,众贵族微微行礼,便要离去。 在他们出门之前,采佩什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了声音,轻轻的补充道: “那种精神,叫做曼巴精神,他和她和它,将永远存在。” 第六十五章 隐修死士 随着众贵族离去,采佩什和阿帕卡,不约而同地微笑着看向对方。 老神棍和小狐狸,刚刚配合的很默契,至于将来的争端,两个人都选择先搁到一边。 “您什么时候出发,去君士坦丁堡?” “过两三天吧,隐修会的人过来,我给你引荐一下,立刻就会动身。” 两个人说话时,语气亲切,表情随和,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忘年好友。 “我听说过隐修会,难道您之前说的军事力量,指的是他们?” 关于隐修会的资料很少,采佩什也仅仅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不了解具体情况。 “没错,我可以告诉你,在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一共有六所隐修院,其中一半是军事隐修院。 我可以给你提供,五百名优秀的隐修士,希望他们可以给你帮上忙。” 此刻的阿帕卡,完全化身为一位和蔼的老人,正在尽心尽力的帮助后辈。 然而,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警告。 五百名从小,就接受军事训练,并且被宗教洗脑的隐修士,他们的爆发力,绝对比五百名骑士要可怕的多。 采佩什认为,用‘死士’这个词来形容他们,应该更为贴切。 五百名死士,可以成为士兵,去和异教徒作战。 同样,他们也能化身成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为阿帕卡干一些脏活。 “很庆幸,您是个谨慎的人,没有轻易的调动这些隐修士,而是花钱找了玛菲亚党。” 说话时,采佩什始终保持着微笑,他是在主动示弱,这也正是阿帕卡想要的。 “非同寻常的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愿上帝保佑你。” 即便身边没人,阿帕卡依旧装糊涂,丝毫不提找杀手杀采佩什的事情。 采佩什也没有再提,他转而说道: “去君士坦丁堡,有安全路线没有,我可不想您在中途遇到什么意外。” “我会先去摩尔多瓦,然后坐船去君士坦丁堡。 如你所说,奥斯曼人已经解除对君士坦丁堡的围困,我可以走水路安全到达那里。” 瓦拉几亚的所有出海口,都已被奥斯曼人占据,所以想要坐船,只能去摩尔多瓦。 对于具体的路线,阿帕卡早有规划,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您到达君士坦丁堡,除了向普世牧首请求帮助之外,我还希望您帮我找一位,制造火炮的专家。 如果有,对火神枪感兴趣的人,您也可以一起带回来,我会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十五世纪上半页,是冷兵器最后的辉煌时代,然后热兵器,成为了历史舞台上的主角。 在儒略历1448年,火炮已经成为攻城战中,必不可少的武器。 五年之后,奥斯曼人的小鹰加农炮,更是让君士坦丁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至于枪械,现在的技术还比较粗糙,火绳枪没有扳机和枪托,只能算是手持的大号烟花。 不过在两年之后,火枪就会迎来质变,有了扳机和枪托的大号烟花,具有了一定的战斗能力。 现在,可谓是冷兵器向热武器变化的重要转折点,抓住机会,就能抓住这个时代。 作为一名文科生,采佩什没有能力,独自造出火炮、火枪,所以他必须寻找专业人士。 作为曾经的西方之都,君士坦丁堡,绝对有他需要的人才。 这对采佩什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而对阿帕卡,只是举手之劳。 他很随意的说道: “一些工匠罢了,没必要给他们太多钱,回头我随便给你弄几个回来。” 对于火枪、火炮,阿帕卡并不重视,毕竟现在冷兵器还占据主流。 该说的事情说完,采佩什和阿帕卡,又十分虚伪地互相关心几句,便也离开议事厅。 阿帕卡回了圣玛丽教堂,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布置。 采佩什来到办公室,他也有许多事要安排。 亚瑟、达瓦尔、卡尔男爵、扎尔特亚、两位佣兵队长,此刻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这些人,虽然没有资格,出现在议事厅议事,但他们才是采佩什计划的核心。 办公室门打开,屋内众人齐齐起身,拄着拐杖的瓦林卡队长也不例外。 “大家都坐下吧,你们也应该能看出来,我和别的贵族不太一样。 在奥斯曼的三年,让我那些可恶的‘贵族气质’,都已经被磨灭的荡然无存。 在议事厅那些人面前,我还会装装样子,在自己人面前,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采佩什确实,不想干什么都装腔作势,而且这一句‘自己人’,比任何赏赐都能赢得衷心。 在场的人里,达瓦尔和亚瑟还好,他们一个没接触过上流社会,一个是采佩什从小的玩伴,对于这番话反应不是太激烈。 反观卡尔男爵他们,一个个将激动的心情展露无余。 一位大公爵,哪怕是落魄的大公爵,也是他们以往高攀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落魄已成为过去,采佩什是上帝选中的君主,是未来的希望。 再一次对所有人笑了笑,采佩什坐到办公桌后。 “诸位,很感谢你们对瓦拉几亚做的贡献,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奖赏。 不过现在,我们正处于多事之秋,我希望在局势平稳之后,再兑现我刚刚的诺言。” 采佩什这番话,可谓典型的空头支票、画饼充饥,不过却非常的有效果。 亚瑟等人,面露喜色的同时,又都给采佩什深施一礼。 然而,有一个人却没有动,那就是杵着拐的瓦林卡队长。 他腿上的刀伤,伤到了筋腱,恐怕以后走路,都必须借助拐杖,没有继续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见周围人看一下自己,沉默一会儿才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不可能再为您战斗,所以请把这几个月的费用结算一下,我要带着手下的佣兵回家了。 那些死掉的同伴,我也会一并带回去,产生的相关费用,我会给您一份具体的账单。” 混迹沙场的老兵,如今想要解甲归田,当然少不了一笔丰厚的费用。 几个月前,采佩什让亚瑟,拿五百金币给卡尔男爵,前往瑞士雇佣佣兵。 一百二十名精锐士兵来了,不过对因此产生的费用,却远远超出采佩什的预算。 五百金币,感觉上很多,但实际上,只够付这些佣兵一个月的薪水。 因为有合同,和卡尔男爵用自己的土地做担保,两位佣兵队长,才没着急要钱。 他们也清楚,真正的雇主是采佩什,他们相信一位大公爵,不会赖掉这点帐。 不过,通过这两三天的接触,瓦林卡队长认为,这个想法有待商榷,所以才主动提出结算账目的要求。 第六十六章 佣兵账单 瑞士佣兵敢战、守信,深受佣兵市场追捧,这也使得,他们的佣金,要远高于其他同行。 普通佣兵,每月一个金币左右就能搞定,瑞士佣兵,每月三金币起步。 而且雇佣的人越多,价格不仅不会降低,反而会变得更高。 像瓦林卡和戈芬的小队,人数都在六十左右,数量太少,无法承包一场战争。 所以,即便他们手下的佣兵都很善战,但也只能处在食物链的中下游。 正常情况下,他们的佣金,是每人每月三枚金币,外加战利品百分之五十的分配权。 和卡尔男爵签的合同上,注明了不分享战利品,所以每位佣兵的价格,上升到每人每月四枚金币。 而且,合同上还注明,雇佣期限为半年,以避免打了一场没有收益的战争之后,就被雇主解聘。 两位佣兵队长的佣金,是普通佣兵的两倍半,每人每月拿十枚金币。 所有都算下来,每月需要支付给佣兵,五百枚金币,卡尔男爵手里,正好有他们一个月的工钱。 签订合同时,卡尔男爵亮出自己的贵族身份,同时附加上以土地作为担保,这才只先行支付一个月佣金,就把人带到了瓦拉几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每到十月份以后,雇佣市场就会变得萧条。 寒冷,会增加战争成本,那些精明的国王和领主,在这一时期,很少对佣兵有需求。 正因如此,两支佣兵小队,才会接这笔生意。 至于死亡赔偿,在这个年代是没有的,但是尸体的运输费用,和葬礼的花销,需要雇主来负担。 操办完一切,佣兵队长会给雇主出具一份账单。 也有一些时候,佣兵在雇佣期内死亡,队长会要求雇主,支付合同后几个月的佣金,作为后续费用。 办公室内,瓦林卡队长拿出一份清单,一笔一笔的告诉采佩什,他需要支付什么费用,每笔费用多少钱。 赖账这种事情,采佩什偶尔可能会干一下,不过对于这种买命钱,他绝对不会拖欠。 “每月五百金币,半年佣金我一次性支付,明天一早,你们就能收到两千五百枚金币。 那些牺牲的人,后面三个月的佣金,就当做是我给的善后费用。” 采佩什很大方,与此同时,他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点什么。 提起钱我才想起来,在议事会议上,达安公爵似乎忘了提降薪的事情。 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说,知道我为了让他背黑锅,不可能主动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回头,有必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我觉得只降薪一半还不够,作为首相,每年只拿一枚金币,是个很不错的决定。 采佩什在心里一阵碎碎念,正在首相事务房,和某位贵族小姐,聊得火热的达安公爵,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被贵族小姐傲人的身材所吸引,在美丽的小姐,和她的父亲返回领地之前,有必要发生点什么。 采佩什正想着,该怎么坑他的达安堂哥,瓦林卡队长微微躬身说道: “我替那些牺牲的士兵,感谢大公爵您的仁慈。” 采佩什将思绪,抽回当前这件事上,在他的计划里,需要两位佣兵队长为他干事。 “瓦林卡先生,您手下的佣兵,还需要继续为我工作三个月,来完成整份合同。 您自己,难道就要这样只身回去瑞士吗?” “我已经无法战斗,留下只会成为负担,相信戈芬,能替我完成后续工作。 我佣兵小队里剩下的兄弟,以后都是他的队员,你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话虽说的轻松,但瓦林卡脸上落寞的神色无法掩饰。 他正值壮年,可惜无法继续征战,最后只能沦落为平凡。 “瓦林卡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干一些别的工作,比如说,做一位军事承包商。” 军事承包商这个词,随着佣兵市场的繁荣而出现,他们本身,就是大佣兵团的团长。 如果佣兵团本身,数量无法满足雇主的需求,军事承包商就会再去联系其他熟悉的佣兵团,直到凑足数量为止。 像瓦林卡和戈芬这种小队长,奋斗终生的目标,也就是个佣兵团长,根本没想过成为军事承包商。 所以听到采佩什这个问题,瓦林卡脸上的落寞变成震惊,淡黄色的双眸果,满怀希望地看过来。 “我打算,至少雇佣五千名瑞士佣兵,正缺少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去运作这件事情,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一下。” 管理六十人的佣兵小队长,和管理五千人的军事承包商,可谓天差地别。 瓦林卡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另一边的戈芬,同样震惊到目瞪口呆。 在场其余人,也都为此感到吃惊,雇佣五千名佣兵,花销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过了一会儿,瓦林卡回过神来,正欲开口,结果就听采佩什继续说道: “先听我把话说完,瓦拉几亚现在很穷,付不起过高的佣金,所以为我干活,绝不会轻松。” 谈感情、谈理想,都不如谈钱最实际,为钱卖命的佣兵,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命能卖多少钱。 关乎到这一大问题,瓦林卡冷静下来,平静的问道: “大公爵先生,请问您能为每位佣兵,支付多少佣金?” “不发生战争的月份,每月一枚金币,食物、衣服等各种物资,由我负责。 发生战争的月份,每月三枚金币,各种物资还是由我负责,供给中会有啤酒和葡萄酒。 战斗过后,所有战利品都归你们,哪怕是一颗纽扣都不例外。 最后说明一下,这是一份长期合作,最短签署时间一年,后面还有可能续签。” 如果瓦林卡,本身就是一位极具实力的军事承包商,采佩什开出的这种合同,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领导者几十人的小队长,而且还很可能成为残废。 面对眼前这种诱惑,即便操作起来再怎么困难,他都不可能去拒绝。 手握五千佣兵的大单子,会有许多操纵空间,或许无法吸引大佣兵团,拉一些佣兵小队进来,还是没问题的。 况且,采佩什给的报价,也不算低到离谱,一份一年的长期合同,少赚一些,也会有许多人愿意接受。 打定主意,瓦林卡面露坚定,拖着一条伤腿,单膝跪到地上。 “大公爵大人,请您把这份工作交给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关于给承包商的那份报酬,我只要总佣金的百分之一,希望您能允许。” 看着瓦林卡恳求的目光,采佩什很肯定,自己这次找对了人。 第六十七章 各司其职 雇佣大量佣兵,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工作。 关于具体细节,采佩什让瓦林卡在两天之内,提供一份详细的方案。 需要多少初始资金,一个月内能找来多少人,三个月内能找来多少人,很多事都需要提前明确。 将雇佣佣兵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采佩什继续安排其他工作。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去做些脏活,你们几个,谁愿意接手。” “我来吧,做马夫的时候,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绝对能够胜任。” 达瓦尔自告奋勇,准备接下这份工作。 作为一名,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平民少年,他深知做人要务实的道理。 不过很显然,他领会错了采佩什的意思,这里的‘脏’活,指的可不是他马厩里的那些工作。 “达瓦尔,我有更适合你的工作要交给你,干‘脏’活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比起达瓦尔的妄自菲薄,采佩什则认为,这位曾经的小马夫,是个很值得栽培的潜力选手。 况且在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干‘脏活’的人选,和达瓦尔说话的同时,眼神扫向了卡尔男爵。 实际上,如果不是达瓦尔事先开口,卡尔男爵已经主动接下这份工作。 为大公爵干‘脏活’,或许见不得光,但却代表着绝对的信任,和非同一般的权利。 卡尔要证明,他才是整个伯利安家族,最杰出的那一个,比他的父亲,比他的祖父,都要优秀。 至于会沾上多少鲜血,他并不在乎。让人惧怕,让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为之颤抖,是他心底里最向往的事情。 在采佩什看过来的同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单膝跪地,难掩兴奋地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愿意接下这份工作,请您给我这次机会!” 看着卡尔眼中,闪烁的欲望火焰,采佩什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 “这份工作,绝不像你想的那么光彩,甚至有可能,会背负无尽的骂名。 如果你的下半生,会因此和噩梦一起度过,你还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我想好了,就算让无数人唾弃,甚至死后会坠入烈焰地狱,我都不会后悔!” 卡尔想都没想就给出答案,采佩什说的那些,他根本就不在乎。 “哎……” 另一边的扎尔特亚,长长的叹息一声,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每个人的路自己选择,他没权利指手画脚。 亚瑟也仅仅是看了他表哥一眼,然后便继续看向采佩什,等待听下一步的安排。 “这份工作交给你了,等会议之后你留下来,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既然是肮脏的任务,那就没有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卡尔脸上,瞬间露出笑容,被留下来单独谈话,在他看来是一种殊荣。 接下来,采佩什看向扎尔特亚说道: “我要重新组建雄鹰军团。” 简单的一句话,对扎尔特亚而言,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我需要你,去了解公国内现有要塞的状况。 每所要塞的士兵数量,他们的战力如何,可否委以重任,我都必须知道。 等完成这个工作,再根据情况,布置重组雄鹰军团的计划。” 财政方面,文件上的数字,可以把经济状况表现的很具体。 这是因为,每一枚金币都是一样的,它们不会有自己的感受。 而在军事上,数字只是具体情况的一部分。 哪里的士兵敢战,哪里的士兵怯懦,这些东西数字都无法表达。 采佩什要对现有的,总数不足两千的常备军,进行全方位考察。 不合格的,全部淘汰掉,中规中矩的,继续守卫要塞。 至于考察优秀的,会被标注出来,被抽调进更高一级的军事单位。 每年参与训练的平民,也会在训练结束后,从其中择优选出一部分。 选中的人,会被分配到要塞,进行下一步训练。 然后和上一个循环一样,过半年之后,选调出其中最优秀的,进入精英部队。 这样持续下去,属于瓦拉几亚自己的常备部队成型,逐步替代瑞士佣兵。 当然,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目前仍然很需要瑞士佣兵入场。 关于这一系列具体安排,采佩什并没有说出来,等第一年的全民训练结束,他才会开启下一步。 作为一名忠诚的老兵,扎尔特亚不会进行过多的询问,他站起身,用右拳狠狠的在左胸捶了两下,以一名老兵特有的方式,接受了任务。 安排完扎尔特亚,采佩什看向亚瑟说道: “你去卡尔男爵的领地,把税款带回来,马上就要开始花钱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带着吉娜小姐一起去,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们在一起。” “好,嘿嘿,我明天就出发。” 亚瑟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不难看出,这一趟他一定会带着吉娜同行。 伸出右手食指,微笑着指点亚瑟两下,采佩什最后转向达瓦尔说道: “达瓦尔,我交给你的工作很重要,你必须要相信你自己有能力完成。” “好吧。” 达瓦尔嘴上说好,但一张稚嫩的脸上,依旧满是自我怀疑。 召集队伍的过程中,他所接触的都是平民,没有什么压力。 而现在,他已经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这让他十分的没有自信。 当着其他人的面,采佩什无法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一点点的引导达瓦尔。 此时他只能,语气尽量和缓地说道: “在我们的队伍中,选出三十个最机灵的,前往斯坦特男爵的领地。 让他们在那里散布消息,就说奥斯曼人的税款,是被包加尔人游击队抢走的。 在抢走税款的同时,他们还杀死了斯坦特男爵庄园上的所有人。” 达瓦尔不懂军事,不懂政治,但在场的所有人里,他最了解市井生活。 采佩什要最好的利用这一点,他要专门设立一支,散播流言、打探消息的队伍。 很显然,达瓦尔和他最初征召来的那些女人和少年,是从事这个工作的最佳人选。 给奥斯曼人散布一些迷惑性的消息,是给这支队伍的第一个任务。 谈起给了自己第一份工作的斯坦特男爵,达瓦尔表情略显伤感。 不过,他很快就重重的点点头,接受采佩什布置的任务。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自己要干的事,至于戈芬队长,他的任务当然是带着佣兵,守卫住库尔泰亚宫。 “大家去办事吧,卡尔留一下就行了。” 众人纷纷离去,心情激动的卡尔男爵,等候采佩什的吩咐。 第六十八章 清洁工作 办公室里,只剩下采佩什和卡尔两个人。 采佩什直截了当的说道: “晚宴过后,大部分贵族都会离开,有个别人,我不想让他们回到自己的领地。” 之前提到脏活,卡尔就已经有所预料,他表情淡定的说道: “大公爵阁下,您只管下命令,无论需要对付谁,我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家伙,果然已经被权力蒙蔽双眼,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毫无感情的暴力魔鬼。 像他这种人,我在使用的同时,必须加以提防,免得被疯狗咬到自己。 在心里对卡尔做出评价,采佩什继续说道: “奥斯曼人的马匹、衣服、武器,我这里全都有。 明天我会让戈芬,给你派二十名嘴最严的佣兵,你们带着奥斯曼人的东西,去做清洁工作。 山姆·戴维斯伯爵,和他的随行人员,是你的目标。 切记,一定要在靠近他领地的时候动手,然后适当地留下些奥斯曼人的物品。” 山姆·戴维斯、洛基·约顿海姆、安德列·阿尤,这三个家伙,坚定地倒向了奥斯曼一边。 如果将他们三个全部杀掉,他们所属的领地,肯定会全部立刻叛变。 所以经过考虑,采佩什决定,只对山姆·戴维斯下手。 干掉一位伯爵,影响不会太大,而且可以尽可能的,栽赃给奥斯曼人。 事情吩咐下去,卡尔目光中露出嗜血光芒,他重重的点头说道: “我一定,完成您吩咐的任务,不留下一个活口。” “我只是派你去打扫卫生,以后说话,要注意一点。 留下奥斯曼风格物品的时候,不要显得太过刻意,合格的清道夫,需要懂得如何控制好细节。” 事关重大,采佩什非常谨慎,一个大嘴巴的家伙,是没办法去做清理工作的。 “我明白,大公爵大人,我一定成为您手下,最好的清道夫。 以后所有的脏活,您尽管交给我,一定不会出现纰漏。” 卡尔让自己,尽可能显得沉稳一些,将他爱冲动和不理智的一面给收起来。 不过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采佩什一眼就看透了这家伙的本性。 不过,计划并不会因此而终止,清道夫脱离轨迹,清理掉就可以了。 关于见不得光的谋划,采佩什不想多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他便让卡尔离开。 随后,他自己也出了门,趁着还有一场晚宴没举行,有必要找他的达安堂哥聊聊。 负责为首相服务的侍者,此刻已经被达安公爵赶走。 他和贵族小姐,深入交流的时候,可不想被人给打扰。 一阵让人窒息的热吻,是这场好戏的前餐,很快,达安公爵就要品尝到美味的主菜。 哒……哒……哒…… 门环扣洞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达安公爵因被人打扰,而感到非常的恼怒。 “不是让你们都滚开嘛!赶紧滚,别打扰老子!” 作为国家的首相,地位显赫的公爵大人,达安·巴萨拉布在别人面前,一向都以成熟稳重的形象出现。 所以越是这样,干坏事的时候,就越不想让别人知道,以至于回话的态度十分恶劣。 然而下一刻,达安公爵的主菜,恐怕是吃不成了。 咣的一声,固定木门的黄铜合页,被巨大的力量撞断,锁在一起的两扇木门,齐齐倒进事务室。 一对衣装不整的男女,缠绵在一起的画面,随着木门倒下,将这美好的景色,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门外,采佩什看着这一幕,脸色微红有些尴尬。 他来找达安公爵,本就是要兴师问罪,结果刚敲门就被怼,这才会把门给踹开。 如果能提前知道,达安堂哥有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肯定不会不解风情。 门已倒下,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采佩什也不好就此离开。 他轻咳一声,脑袋转向一边,说道: “美丽的小姐,请赶快把衣服穿好,我不会把看见的告诉你父亲。” 屋内的一男一女,在短暂的惊骇过后,第一反应就是捂脸。 在听到采佩什的提醒后,两人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 很快,贵族小姐双手掩面,从采佩什身边跑走。 达安公爵则是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向采佩什挥手打招呼道: “大公爵阁下,刚刚芬妮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我……” “堂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和别人说,你在和某位小姐学习拉丁语。 赶紧把衣服穿好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聊聊,聊完之后,我保准你的心情,比现在还要糟糕。” 采佩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达安公爵,绝对不会这么想。 他苦着一张脸,整理仓促之间,系错位置的纽扣。 “堂哥,之前在议事会议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呀?” 直接坐到首相办公桌上,采佩什依旧保持微笑,问出刚刚的问题。 议事会议?忘记了什么事情?应该没忘记事情吧?不好…… 达安公爵陪着笑脸,快速思索采佩什的话,然后他明白,自己这回麻烦了。 心里已经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上,达安公爵依旧做出一副,正在努力思索的样子。 他确实是把降薪的事情给忘了,心里想着这时多做做样子,可以让采佩什不迁怒于他。 “我听说,朱利亚堂嫂的脾气一向不好,但是她的剑法,却一直都好的不得了……” 演技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达安公爵的表演太过刻意,根本骗不过采佩什的眼睛。 家有悍妻,一直都是人们,在背后调侃达安公爵的重点。 采佩什很准确的把握住这一点,不等把话说完,达安公爵就求饶道: “大人,降薪的事情我确实忘记了,我向上帝发誓,真的不是故意不说!” 达安公爵的话音里,委屈的就像是个受了气的孩子。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瓦拉几亚如鱼得水,怎么在自己这位堂弟面前,却处处受到压制。 “忘记提降薪的事情,我可以暂时原谅你,但是在外面乱搞,必须受到惩罚。 念在是第一次的份上,就象征性的罚你一千个金币吧。 两天内交上,否则我保证,整个瓦拉几亚,都会知道刚刚的事情。” 达安公爵心里苦啊,不想让老婆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苦苦经营出的沉稳形象,因为没管住裤裆而崩塌。 第六十九章 贵族舞会 达安公爵明知采佩什是在敲诈,但为了避免苦心经营的人设崩塌,只能苦笑着出钱。 他承诺,一千金币的罚款,两天之内,一定会送到采佩什手上。 然而,事情不可能就此结束,就听采佩什说道: “堂哥,我们再来谈谈降薪的事情吧。 等一会儿,将举行晚宴和舞会,我希望你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每年将只收取,一枚金币的年金。” 达安公爵脸上的苦笑,这下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降一半的薪水,已经是极限,大公爵大人,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堂哥,这么做,可是为你好。 只降一半的薪金,其他属官,肯定会在背后骂你。 但是,你如果把年薪,降到一枚金币,绝对能收到络绎不绝的赞美声。 我相信,所有听说这件事情的人,都会夸奖你,是瓦拉几亚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首相。” 采佩什没有恼怒,而是给达安公爵,讲了一番道理。 降一半薪水,无法显出自己的高尚,但降到一枚金币,那可就不一样了。 达安公爵苦心经营,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其中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 “怎么样堂哥,我这个建议很不错吧。” 见达安公爵,露出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采佩什很惬意的补充了一句。 “大公爵阁下,这个主意确实很不错,但如果失去年金,生活方面恐怕……” 一位公爵,从自己的领地,每年至少能收获四千金币。 除去各种开销,达安公爵每年可以盈余两千多金币,所以他说缺钱,完全是在故作姿态。 采佩什并不了解,达安公爵的经济状况。 但从他轻易的,就愿意支付一千金币作为封口费这点看,这家伙绝对不会缺钱。 对于一个装穷的人,采佩什不介意,让他变得真穷。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眼下,我有一笔能赚钱的生意,不知堂哥你有没有兴趣。” 采佩什做出一副,为达安公爵着想的样子,决定再坑一下这家伙。 然而,人都是会成长的,以达安公爵的生活阅历,想再坑他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小魔鬼,只会坑我的钱,怎么可能和我一起赚钱。 可以肯定,如果我回答有兴趣,最后一定会被坑的血本无归。 达安公爵在心里做出正确判断,然后大义凛然的说道: “身为瓦拉几亚首相,我确实不应该太在乎个人利益。 大公爵大人请放心,舞会的时候,我一定会向所有人宣布降薪的事情。 并且,我还会从侧面,要求他们和我一起降薪。” 上下打量达安公爵一番,采佩什直言不讳地说道: “不错,很不错,堂哥你这次学聪明了。” 采佩什简单的一句话,听的达安公爵直出冷汗,不由得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听采佩什继续说道: “达安堂哥,我刚回来没多长时间,人头没有你熟。 我想和你打听一下,还有没有人傻钱多的家伙,可以拿来让我坑一下。” 对于被采佩什,定义为人傻钱多,达安公爵丝毫都不介意。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劳埃德·代尔。 劳埃德·代尔,一位波兰公爵,同时,也是他的岳父。 如果要找个人,来让采佩什坑,他的这位岳父大人,绝对是第一人选。 “大公爵大人,我知道有一个人,符合您的要求。 我的岳父,劳埃德·代尔公爵,波兰有名的大财主,掌握着大量的财富。 为了瓦拉几亚,我愿意配合您,让我的岳父大人吃点苦头。” 要坑人立刻就想到坑岳父,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此不同寻常的要求,采佩什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他有点怀疑,这是达安公爵布置下的陷阱。 为了避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采佩什觉得,坑人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再说。 他转换话题说道: “达安堂哥,你去准备舞会的事情吧,降薪的事情,如果你再忘记说,我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我肯定不会忘记的,我岳父那里……” 达安公爵对自己岳父怨念颇重,可他越是这样,采佩什就越觉得应该小心。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是多事之秋,我还没打算和一位波兰公爵为敌。” 采佩什加重语气,态度非常明确,这让达安公爵不得不打消念头。 又嘱咐一遍,别忘记主动提出降薪,采佩什踩着倒在地上的木门,离开首相事务房。 达安公爵看着采佩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也离开事务房,去忙舞会的事情。 舞会大厅,长三十米,宽二十四米,乳白色大理石地板,明亮的能照出人的影子。 大厅最前方,有一排铺着红毯的台阶,台阶上面是主舞台,台阶下面是舞池。 此刻,在舞池两侧,摆放着两列,铺有白色餐布的长条桌。 侍者们正忙碌的,往上面摆放各种食物和酒水。 过了一会儿,餐点布置完毕,五名衣着考究的乐师,进入大厅走上主舞台。 他们需要的乐器,已经摆在舞台的角落,那里也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舒缓的音乐,在宽敞的大厅中萦绕,身着华丽服饰的嘉宾,或独自,或带着自己的女伴,步入舞会大厅。 他们彼此之间,亲切的打着招呼,似乎丝毫不记得,几天之前,还像流氓一样打在一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礼仪吧,在心里问候对方全家,脸上还必须挂着仪式化的笑容。 舞会大厅里人越来越多,一名侍者,向乐师们示意,大厅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贵族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纷纷停下交头接耳,向大厅入口看去,并且不约而同的,把正中间的道路让开。 采佩什,手挽着一位美丽女士入场,因为裤裆太紧,他迈着最标准的贵族步伐。 舞厅中众人,纷纷躬身失礼,等采佩什和他的舞伴,在他们身边走过之后,才直起腰身。 走到台阶前,采佩什停下,挽着美丽贵妇的手臂,微微上扬,做出上举的动作。 贵妇则是扶着他的手臂,目光直视,不看脚下的楼梯,直接走上主舞台。 随后,采佩什才微笑着走上去,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看向下面的众人。 能和采佩什一同,站到主舞台上的女人,只有他的母亲,玛利亚夫人。 第七十章 就地免职 在无数松脂油灯的照耀下,舞会大厅亮如白昼,舞池内每个人的表情,采佩什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嘴角微微挑起,和在场的众多贵族一样,露出十分标准,或者说是刻板的微笑。 “感谢各位出席舞会,你们的欢歌笑语,是对我最好的褒奖。 同时,我也希望,在这愉快的夜晚过后,大家能为瓦拉几亚,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 此刻,让我们,为瓦拉几亚注定光明的未来,共同举杯!” 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台词,采佩什举起一杯红酒,他身旁的玛利亚夫人,和舞池里的贵族们,都做出同样的动作。 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香槟,否则应该更像某些影视剧里的画面。 举杯过后,采佩什将酒杯,放到身旁侍者的托盘里,玛利亚夫人也是如此。 “比满天繁星还要璀璨的母亲大人,可否邀请您,与我跳第一支舞。” 采佩什左手背后,微微躬身,右手伸到玛利亚夫人身前。 这属于,贵族舞会中的标准配置,玛利亚夫人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的左手,搭在采佩什伸出的右手上。 音乐响起,采佩什与玛利亚夫人,在主舞台上翩翩起舞。 宫廷舞,在这个年代只属于贵族,某位倒霉的法兰西皇帝被砍掉脑袋后,才逐渐走进民间,成为后来的交际舞。 一曲作罢,玛利亚夫人手提长裙,微微墩身。 采佩什双脚交叉,双臂弯曲摊开,做出一个看起来很别扭的动作。 他一度以为,这个动作,应该是某个尿急的人发明出来的,以此来缓解膀胱的压力。 动作虽然难看,但掌声肯定少不了,只不过贵族们鼓掌,也要拿捏好分寸,所以显得不太热烈。 第一支舞跳完,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在场的贵族们,自由起舞的时间。 不过,突然有个人,走到紧挨着主舞台的台阶下,先是躬身行礼,然后说道: “玛利亚婶婶,请原谅我的鲁莽。 我有一件事情,想向所有人宣布,不知道是否能得到您的允许。” 走出来的,自然是达安公爵,他可不敢再忘记提降薪的事情。 “有什么话尽管说,作为国家的首相,你在任何场合,都有这个权利。” 说话的同时,玛利亚夫人向侧面迈出一步,将采佩什身边的位置,让给了达安公爵。 达安公爵再次向采佩什和玛利亚夫人行礼,然后站上主舞台,向所有人宣布: “我相信,瓦拉几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不过在通往光明的道路上,一定会布满了荆棘。 为了美好的未来,我作为瓦拉几亚首相,在这里向所有人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每年,只领取一枚金币的年金。” 这番话,达安公爵已经对着镜子练过许多遍,所以表现的非常有张力。 在场所有人,只以为他是发自内心,没人会想到,采佩什在里面起到的作用。 “为达安公爵鼓掌!” 采佩什将双手举过头顶,轻轻地拍了几下,由他带动,舞池里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内务大臣、财政大臣、外交大臣、卫生官员、军事大臣…… 这些高级官职,都由贵族来担任,他们一向都是一群很敏感的人。 他们此刻正想着,要怎么予以回应,结果,达安公爵大义凛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提议,为了瓦拉几亚,所有高级官员,都应该主动要求减少年金。 我不要求大家,和我一样只要一枚金币,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将现有年金减半。 当然,如果有谁不想这么做,我也不会勉强,相信大公爵大人和玛利亚婶婶,会理解大家做出的选择。” 达安公爵一番话说的很到位,完全符合采佩什的预期。 而其他高级属官,当着所有贵族夫人和贵族小姐的面,他们好意思不跟着降薪嘛。 “我作为财政大臣,也要求每年只拿一枚金币的年金。” 德约侯爵,也不是缺钱的人,立刻给予响应。 在场一众贵族,也为他响起掌声。 “我作为内政大臣,主动削减一半的薪水。” “我作为……” 在场的所有高级官僚,全部主动要求降薪,有只拿一枚金币的,也有薪金减半的。 采佩什的目光,在这些官员身上跳动,最后,他看向了默不作声的卫生官员。 所谓卫生官员,主要负责组织人员,打扫丰收广场和城里的一些主要街道。 无人认领的尸体,和无家可归的将死之人,也由他领导的部门处理。 尸体找地方掩埋,将死之人送进临终关怀院,偶尔也会发生,人还没咽气,就直接掩埋的事情。 见这家伙,始终都默不作声,采佩什开口道: “伊姆雷子爵,城内的临终关怀院,运转的都正常吗?” 采佩什没谈降薪的事情,因为那是他达安堂哥的提议,问一下卫生官员的分内工作,应该没有人会多想。 伊姆雷子爵,听到采佩什问话,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城内的临终关怀院,运转都很正常,那些无家可归的将死之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哦?是这样吗?那么请问,城内的所有临终关怀院内,一共住着多少人? 这个月里,又有多少人入住,多少人离开这个世界?” 采佩什继续提问,这下伊姆雷子爵,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 “临终关怀院那边,有专人负责,我并不清楚具体数字。 您想要知道的话,我去把具体负责的人找来,我给不出答案。” “不用把人找来了,你回到你自己的领地去吧,你说的那个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让他来接替你的位置。” 采佩什说话很不客气,将这位卫生官员,直接就地免职。 即将推广安全用水法案,对于这种一问三不知,还理直气壮的家伙,绝对不能姑息。 伊姆雷满脸惊讶的表情,他大声的辩驳道: “大人,那个家伙只是个平民,怎么能让平民,担任高级官员,我反对!” “反对无效,我只要能为国家干事的人,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家伙,回家吃屎去吧!” 采佩什很生气,怒斥这家伙一顿之后,他放缓口气继续说道: “抱歉各位,刚刚我失礼了,请大家继续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 把话说完,采佩什让一旁的乐师,开始演奏音乐,舞会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人们纷纷寻找舞伴跳舞,气急败坏的前卫生官员伊姆雷子爵,被所有人无视。 第七十一章 黑色蔷薇 舞会结束,除了某位官员丢了工作,其他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运行。 两天之后,堆成小山的文件,终于被采佩什看完。 揉揉干涩的眼睛,他拉响摇铃,将一张公文纸,交给进来的穆萨德。 “把这个给首相送去,让他按照上面写的削减开支。” 经过采佩什两天的努力,杂七杂八的加到一起,估计每年能节约下四五千金币。 加上官员们降薪,节省下的花销,一年总共能够省下,将近一万枚杜卡特金币。 虽然比起雇佣佣兵的资金,一万金币显得太少,但总也算是聊胜于无。 关于雇佣佣兵的具体计划,瓦林卡和戈芬已经提交上来,之前说好的两千五百金币,也成功的交割完成。 等待亚瑟,把抢来的税款运回,瓦林卡的伤势稍稍好一些,军事外包的程序,将正式开启。 等穆萨德拿着文件离开,采佩什也走出办公室,连续忙了两天,他需要出去活动一下。 先在宫廷厨房绕一圈,拿上两根新鲜的胡萝卜,然后再去马厩,看看‘得水’同志。 “得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要是敢撂瘸子,或者拿牙咬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虽说采佩什,手里拿着得水最爱的胡萝卜,但得水同志的一双大眼珠子里,依旧满是警惕的神色。 这货弄利塔姆的一幕,采佩什可是印象深刻,只能先伸出胡萝卜示好,同时嘴里说着警告的话。 当然,他也就是欺负欺负‘得水’同志听不懂,否则可不敢威胁这头倔驴。 在胡萝卜的加持下,整个过程很顺利,一人一驴相处的比较友善。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响声,一个人影穿透马厩的稻草顶棚,突如其然的落在采佩什身边。 面对不速之客,采佩什心中惊骇,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逃离这里。 可是他刚刚转身,接连又是几声,棚顶被砸穿的声音,他身边又多出四个人来。 陷入包围之中,采佩什没有再跑,一把罗马宽剑,停在他的脖颈前面。 “啊!” 而此刻,‘得水’同志条件反射,黑驴蹄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踹在持剑人的屁股上。 一声惨叫,持剑之人被踢出老远,如此机会,采佩什可能错过。 他卯足力气,就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想要借着得水清理出来的空当逃跑。 然而他反应快,其他四人反应更快,不等跑出两步,就再次把他围在中间。 这四个人,比起刚刚那个拔剑的家伙,表现的要友善一点,没有一上来就亮出武器。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长袍胸口的位置,绣着一朵黑色蔷薇。 其中,有一位满脸落腮胡子的中年大汉,身子壮实的像一头蛮牛。 两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黑发男人,他们容貌一模一样,是一对双胞胎。 最后,还有位红发女子,面部被黑色手帕包裹,性感发色难掩她彪悍的气质。 落腮胡子脸上,挂着微笑,两位黑发男子,表情还算随和,红发女人黑布蒙脸,看不出是喜是怒。 “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们要找弗拉德三世,你带我们去找他。” 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笑着开口,很显然,他不认为一位大公爵,会闲着没事来马厩喂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大公爵?” 既然没被认出来,采佩什干脆借机,套问对方的底细。 而这时,挨了驴蹄子的家伙,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的说道: “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带我们去!” “米尔萨,态度不要这么恶劣,恶言恶语和鲁莽的行为,都会为你招来灾祸。 刚刚,上帝的眷顾者,对你是以惩罚,就是希望你能够引以为戒,改掉自己的坏毛病。” 说话的是络腮胡子,他把‘得水’,称作上帝的眷顾者,说明他们对宫殿内的情况比较了解。 否则,不可能见到头踢人的驴,就主动和上帝联系到一起。 同时,也可以判断出,他们并非异教徒,而是虔诚的基督徒。 作为被教育的对象,倒霉的挨踢男,只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屁股,低下头,接受大胡子的教诲。 教训完挨踢男,大胡子继续对采佩什笑着说道: “年轻人,我们没有恶意,关于我们的身份,不方便对外人说,还请你原谅。” 不难看出,这几位不速之客,确实应该不是奥斯曼人派来的杀手。 身份保密,身手不凡,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采佩什对他们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你们几个,是秘修会成员吗?” 采佩什说出自己的猜测,同时仔细观察几个人的表情。 话音落后,五个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红发女人即便蒙着脸,也能从眉目间,捕捉到她的思维变化。 在他们之中,挨踢男的表现最为强烈,在惊讶的同时,他手中的罗马宽剑,又要再次指向采佩什。 而这次,他又挨踢了,络腮胡子一脚踹出,又把这家伙踹出老远。 “你是谁?怎么知道隐修会?” 听到采佩什,说出‘隐修会’,大胡子心里就清楚,面前这位青年,绝不是普通人。 见到没有半点长进的米尔萨,又要做出冲动的举动,他当然要及时的制止。 看着被踹走的家伙,采佩什心情不错,他微笑着说道: “关于隐修会的事情,是阿帕卡牧首告诉我的,他说近期,会有隐修会的人来塔尔戈维斯泰。” “你就是弗拉德三世?”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式,不过络腮胡子基本可以肯定,面前的青年,就是采佩什无疑。 “没错,你们要找的就是我,我更喜欢别人叫我采佩什,你们可以这样称呼。” 没有隐瞒,采佩什表明自己的身份,在这些隐修会成员面前,也没有必要摆什么架子。 他们这些人,自诩为上帝的财产,无论是国王还是公爵,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凡人。 当然,采佩什还有一个,和‘得水’一样的身份,上帝的眷顾者。 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让四位不速之客,对采佩什弯腰行礼。 至于米尔萨,被踹倒之后还没来得及起来。 “黑色蔷薇隐修会隐修,马尔扎德,见过上帝的眷顾者。” “黑色蔷薇……迪米亚……” “黑色蔷薇……卡米亚……” “黑色蔷薇……红发女……” 大胡子率先自曝身份,其他三人紧随其后,报出自己的名字或者代号。 倒霉的挨踢男,揉着屁股走过来,很不爽的说道: “我叫米尔萨,你……” 不等这家伙把话说完,再次被踹了个狗啃屎,同时大胡子严厉的声音响起: “臭小子!我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ps 今天状态很不好,就一更了,抱歉。 第七十二章 神秘组织 隐修会的人出现,在采佩什预料之中,不过他们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太让人意外。 看着不远处,千疮百孔的马厩顶棚,在几个人做完自我介绍后,采佩什忍不住问道: “你们好,欢迎你们的到来,库尔泰亚宫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打开。 但是,你们为什么不从大门进来,偏偏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宫殿中。” “您知道的,我们的身份,比较特殊,要尽量避免和外人打交道。 所以,我们才会用这种方式,进入宫殿。 我们也没想到,您会正好在马厩,惊扰到您,还请原谅。” 大胡子说出原因,几人表情淡然,可见在他们心里,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状如此,采佩什也不准备,和这些长期与世隔离的家伙,谈什么人情世故。 “牧首大人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保护我的安全,还是听从我的调遣。” 既然他们把他们自己,当成是上帝的工具,而现在这把工具,握在采佩什手里,当然要物尽其用。 首先,他要弄清楚,自己掌握着什么样的权限,方便做出合理的安排。 大胡子,是五位隐修的发言人,他答道: “牧首大人,让我们听从您的调遣,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我听说,隐修会的人,会执行收到的任何命令,是这样吗?” 确认对这些隐修,拥有指挥权限,采佩什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面对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恐怕很多人,都想要一窥究竟。 “只要不对上帝不敬,不对教会不利,我们所有人,都无条件的听从您的安排。” 服从,但是有前提,这就是大胡子给出的答案。 “那如果我现在,让你再踹米尔萨屁股一脚,你能执行这个命令吗?” 再次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的米尔萨,老老实实的站在其他几人身后。 听到采佩什的要求,他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想要出声反驳,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大胡子马尔扎德,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不……要……啊…!” 倒霉的家伙,他今天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在采佩什面前拔剑。 拉着长音的‘啊’字,就好似被人用剑,从中间劈开一样,在中途戛然而止。 看着趴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米尔萨,采佩什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就这样笑着继续问道: “牧首大人告诉我,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境内,一共有三所隐修院。 你们说,你们属于黑色蔷薇,这是特指某所隐修院,还是一个统称。 在其他国家,每所隐修院或者隐修会,是否都有特定称呼?” “和‘骑士团’一样,隐修会,也只是一个笼统的总称。 在教会下属,有许多隐修会,黑色蔷薇,只是所有隐修会中的一个分支。 而您说的三所隐修院,都属于黑色蔷薇,比如我,就来自其中的阿杰什隐修院。” 大胡子马尔扎德,简单的介绍,关于黑色蔷薇隐修会的情况。 “三所隐修院,提供五百名士兵,你们五个,在所有士兵中处于什么地位,他们现在都到了没有?” “三所隐修院,由大牧长领导,在大牧长下,有三名院长。 在院长下,是训诫长老,和三绝修士。 再往下,是无名修士,也就是您口中所称的士兵。” 对于‘士兵’这个称呼,马尔扎德略显不满,不过依旧耐心的继续做科普。 “我是一名训诫长老,他们三个,都是三绝修士。 至于米尔萨,是被我养大的孤儿,他从小就爱惹祸,所以我一直都把他带在身边。 这次召集的五百无名修士,目前只到了一百多人,七天之内,大概可以到齐。” “能和我说说,你这位训诫长老,和他们三位三绝修士,在隐修院,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吗?” “我负责训练和处罚无名修士;他们三个,绝财、绝色、绝意,每天的任务,就是不断的精进自己。” 听着马尔扎德的解释,采佩什对隐修会的架构,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通俗点说,大牧长是精神领袖,院长是隐修院具体的负责人。 训诫长老,是训练新兵的教头,和执法官。 三绝修士,即绝财、绝色、绝意,是隐修会的精英士兵,中坚力量。 对这个神秘组织,有了初步的了解,采佩什没继续询问,直接切入正题。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有两封信,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去送。” 亚瑟、达瓦尔等人,都有任务在身,采佩什身边确实缺人手。 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可能成为这些隐修暗杀的目标,但现在,他们还值得信任。 “给谁送信,信上的内容是什么,还请您告知。” 刚刚,马尔扎德已经说出,执行命令的前提,不有辱于上帝,不有损于教会。 所以此刻,他才会刨根问底。 “一封信,给斯坎德培,让他在阿尔巴尼亚,帮我们分散异教徒的兵力。 另一封信,收信人是托马斯·帕里奥洛加斯,这是一封恐吓信。” 没什么好隐瞒的,采佩什如实回答问题。 “恐吓信?那个托马斯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恐吓他?” 刨根问底的工具,绝对不是好工具,我怎么感觉,身边多出来几个监工。 对于马尔扎德的追问,采佩什在心中吐槽一句,最后还是解释道: “托马斯,是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的国王,摩里亚的统治者。 我恐吓他,是防止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一个答,引出一个新的问题,马尔扎德瞪着眼珠子继续问道: “摩里亚,不是我们的潜在盟友吗?你确定送一封恐吓信过去,是正确的决定吗!?” “摩里亚距离瓦拉几亚太远,一封恐吓信,比一百封求助信都要管用。 当然,具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要看你们的本事。 我需要这封信,插在匕首上,钉在托马斯的床头,不知你们能否做到!” 采佩什被追问的有些恼怒,干脆临时变动计划,测试一下神秘组织的斤两。 或者说,他是想为难一下对方。 在一位国王的枕边,插上一把匕首,其中难度,和一场刺杀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马尔扎德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居然点了点头。 PS 推荐没晋级,心情很低落,给我两天时间缓缓,暂时先一更。 这本书一定写完,等缓过来就加速更新。 第七十三章 无孔不入 见到马尔扎德点头,采佩什立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同于刺杀一国首脑的任务,从这家伙的表情上看,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作为瓦拉几亚大公,回想起被人暗杀的父兄,采佩什如坠冰窟,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强做镇定,死死地注视着马尔扎德问道: “你们准备怎么做?” “抱歉,不能告诉您具体的安排,您只要知道,我们能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比起之前的刨根问底,马尔扎德给出的答案,显然太过敷衍。 于是,接下来就轮到采佩什,想办法深入了解对方的手段。 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事关重大,我必须知道具体细节,这是命令,不违反前提的命令。” 马尔扎德沉默一阵,好似是在思索,如实回答采佩什的问题,是否属于必须遵从的命令。 “既然您想知道,那告诉您也无妨,我们在摩里亚,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他们会帮助我们完成一切。” “什么朋友?是不是也是隐修会的人?”采佩什追问。 “没错,摩里亚,是深蓝隐修会所属区域,他们会给予帮助。” 马尔扎德透露出一些信息,虽然很笼统,但却让采佩什,展开许多联想。 “托马斯的王宫里,是不是有深蓝隐修会的人,他们就潜伏在托马斯的身边。” 采佩什大胆推测,随后他就从马尔扎德的表情中,得知自己并没有猜错。 而他的推测,不止于此,就听他继续说道: “我父亲的侍卫,也是黑色蔷薇埋下的暗子,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马尔扎德和其他几个隐修会成员,都被采佩什这一系列推测,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们以马尔扎德为首,一个个面露凝重,估计正在组织语言,以化解愈发紧张的气氛。 然而怕,不等他们开口,采佩什那带着魔力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应该就死在你们同伴的手里。 他们表面上是宫廷侍卫,实则从小就受到黑色蔷薇的培养,一直以来,只忠诚于上帝。” 一番话说完,场中气氛,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临界点。 几位黑色蔷薇成员,目光都落到采佩什身上,不过没有人轻举妄动。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种局面。 好在,采佩什再次开口,帮他们打破了僵局。 “我其实早就知道,我父兄的死,和教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隐修会的存在。 不过不用担心,上帝已经告诉我,他们在天堂,生活的非常安逸,无需毫无意义的复仇。 我刚才说那么多,只是一些有感而发的推测罢了,没有要找你们算账的意思。” 说话时,采佩什表现的非常惬意轻松,不带任何的敌对情绪。 马尔扎德几人,则是全都皱起眉头,他们根本无法看透,采佩什说的是真是假。 “我没有口是心非,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联系牧首大人,他可以为我作证。 眼下最关键的,是抵挡异教徒的入侵,任何内耗,都有悖于上帝的意愿。 如果还想不明白,你们就不要再想,工具要做的是听从命令,无需有自己的思想。” 采佩什把话说的很清楚,马尔扎德几人,也都意识到这一点。 几个家伙,表情快速归于平静,做出一副等待采佩什吩咐的模样。 “大人,想必您已经可以确定,我们可以顺利完成任务,还请把信函交给我们。” 马尔扎德重归正轨,就好像刚刚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库尔泰亚宫内,是否还有黑色蔷薇,或者其他隐修会,布置下的棋子。” “额……这……这我无可奉告。” 马尔扎德表情僵硬,犹豫再三,才给出这样一句回答。 真该死,我身边居然还有隐修会的卧底,如果哪天大家翻脸,我恐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无可奉告’本身,其实就是答案,采佩什表情如常,心里却已经有数。 如果他身边,没有隐修会暗子,马尔扎德肯定会干净利落的回答没有。 纠结半天,说出‘无可奉告’,真实情况不言而喻。 隐修会的人,伪装的太深,想要把卧底揪出来,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将宫里的人,进行大换血,换进来的新人,更有可能是隐修会的卧底。 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让采佩什十分的纠结,可是他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一个可以去除隐患的办法。 就在他拼命思索的时候,马尔扎德开口说道: “大人,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拿信了吗?” 无奈的耸耸肩,采佩什将铲除身边卧底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他没说话,迈开步子向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去,马尔扎德几人紧随其后。 走到落日广场,负责巡逻的瑞士佣兵,见到有几个面生的家伙,紧紧跟在采佩什身后,立刻就警觉的围拢过来。 “你们几个是谁!?” 佣兵们,把采佩什和几个隐修隔开,同时质问起对方。 对此,马尔扎德、双胞胎和红发女,表现的都比较淡定。 “有架打了!老师,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唯独米尔萨,有些兴奋的不停教训,一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与此同时,这也预示着,他五行欠踢。 马尔扎德横向踢出一脚,米尔萨立刻侧翻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马尔扎德脸上,始终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本来,采佩什心情很不爽,但看到被踹飞的米尔萨,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着说道: “这四位,都是我的客人,他们可以在宫殿内自由走动。 至于那个傻小子,我感觉他不是好人,如果看见他单独一个人走动,不要问理由,直接踹他屁股。” 佣兵们退到一旁,不再阻拦马尔扎德几人,然后,他们看向躺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米尔萨。 作为专业人士,他们当然不是在看热闹,而是要记住米尔萨的长相。 他们,绝对会一丝不苟的,执行采佩什的命令。 采佩什带着几人继续前行,米尔萨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生怕落了单,被佣兵给逮着。 第七十四章 先打一架 办公室内,采佩什坐在办公桌后,从身上拿出,散发着淡淡金属光泽的黄铜钥匙。 抽屉打开,事先准备好的两封信件,被他扔到办公桌上。 给斯坎德培那封,不需要改动,给托马斯那封,因为隐修会的介入,他打算重新写一份。 撕掉原来的信件,准备好纸笔,略作思索,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 “不要妥协,否则,你很快就会死!”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恐吓信的全部内容。 信息越短,事情越大。 历史上,奥斯曼人围困摩里亚,让托马斯将一半领土,让给他的哥哥迪米特里奥斯。 而这位迪米特里奥斯,是奥斯曼人扶植的傀儡,托马斯一旦妥协,就相当于把半个摩里亚,交到奥斯曼人手里。 当然,根据历史的发展,末代皇帝托马斯,一直活到儒略历1465年,才去和他的父兄团聚。 采佩什恐吓信上的内容,完全是在危言耸听,但是,别人不可能知道。 试想一下,某天托马斯一觉醒来,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一把匕首悬于头顶。 惊吓之余,匕首上插着的信,他一定会仔仔细细的看完每一个单词。 并且明确的认识到,这绝不是一个恶作剧。 恐吓信表达的结果很明确,会死。但是有关于原因的部分,却十分的简短、模糊。 也恰恰因此,会让这封恐吓信,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常在托马斯脑海中萦绕。 能使一位君主,为之妥协的事情,实在不会太常见。 所以只要奥斯曼人,向他提出要求,所有的一切因素,都会指向这封恐吓信。 至于最后,这封恐吓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托马斯是否会割让土地给奥斯曼,依旧是个未知数。 采佩什现在做的,是调动一切可能,结果如何,要看他是否真的是上帝的眷顾者。 将这封简单的恐吓信折好,采佩什拉动丝绒长绳,把穆萨德叫进办公室。 而此刻,办公室中一共有五个人,除了采佩什之外,马尔扎德、双胞胎和红发女也在这里。 他们四个,回归到工具的本质,静止、沉默、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四个大活人,就如同雕像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采佩什之前的一系列动作。 至于倒霉的米尔萨,一直都待在办公室外面,直到穆萨德被召唤,他才跟着一起推门进来。 看他左张右望的样子,显然仍属于人的范畴,距离变成工具,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采佩什观察片刻,然后开口吩咐道: “我有两封信,需要封上火漆,你把东西拿来。” 穆萨德点头离开,米尔萨则是对马尔扎德呲牙一笑,留在了办公室里。 马尔扎德没理会这位学生,反倒是办公桌后的采佩什,对米尔萨笑了笑。 他已经看透,这个毛躁的家伙,实质上只是个单纯的质朴青年。 小时遭遇不幸,然后跟着一群工具,在深山老林里长大。 不知什么叫娱乐,不知什么叫社交,更不知什么叫做享受。 因为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极为陌生,出于自我保护,才会有一系列的鲁莽行为。 而微笑,是陌生人间最好的交流,看到采佩什的笑容,米尔萨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也对采佩什一阵傻笑。 这就是个单纯的傻孩子,我要不要利用他呢? 利用别人的单纯,会不会太无耻? 应该不能算无耻吧,把这孩子引领到正常人的轨迹,应该是在帮助他才对。 看着米尔萨那张单纯的笑脸,采佩什做起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一种无耻的做法,被附加上一个更为无耻的理由。 采佩什对此心知肚明,但隐修会的出现,给了他太大压力,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找好对抗隐修会的切入点,穆萨德正好回到办公室,他手中还举着一个托盘。 蜡烛,小刀,银质小勺,一面带着刀痕的红色火漆条。 他把托盘,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然后手脚麻利的用小刀,切下手指肚大小的一块火漆。 点燃蜡烛,将切下的火漆块,放进银质小勺,在烛焰上灼烧。 随着加热,勺中的火漆快速融化,化作一团粘稠的火红色液体。 采佩什将两封信,轻轻的推过去,同时打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拿出代表着瓦拉几亚大公的专用火器印章。 无需吩咐,穆萨德在两封信的封口处,浇上融化的火漆。 趁火漆还未凝固,采佩什在其中一封信上,加盖了火漆印章。 显然,加盖火漆印章的信件,要送到阿尔巴尼亚,交给斯坎德培。 至于另外一封,傻子才会在恐吓信上,加盖自己的标志。 处理好之后,穆萨德拿着工具离开,采佩什将两封信,推向桌前的马尔扎德。 “记好,没加盖印章的,送去摩里亚,千万不要搞错。” “明白,会有专人去送信,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们这些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马尔扎德拿起信,交给身旁的双胞胎,两人把信件揣进怀里,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了门。 至于他们是翻墙还是走大门离开宫殿,采佩什懒得理会,只要把信顺利送到就好。 “等你们的人齐了,立刻向我通报,我要带着你们,去一趟特兰西瓦尼亚。” 君士坦丁堡、摩里亚、阿尔巴尼亚,都已经送去口信或者书信。 而作为潜在的最大盟友,采佩什打算亲自去会一会匈牙利人。 此时的匈牙利国王,是拉斯洛五世,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屁孩儿。 和一个小孩子,当然没什么可谈的。 匈牙利摄政王,特兰西瓦尼亚总督,亚诺什·匈雅提,才是采佩什要谈判的对象。 面对这位枭雄人物,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可不想谈判变成送人头。 五百名隐修士,来的恰到好处,正好可以充当自己的保镖。 “是,大人,人一旦到齐,我会立刻通知您。” 经过不久之前的一番谈话,马尔扎德不再过多的询问,采佩什命令的意图。 因为他已经明白,想当采佩什的监工,他还不具备那个能力。 为了避免,再出现尴尬的局面,他选择闭嘴,安安静静的去执行任务。 面对工具人,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好在角落里,还有个米尔萨在。 “你,跟我去落日广场,既然你那么想打架,那我就和你打一场。” 想要交朋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和那人打一架。 采佩什拿起角落里的短剑和圆盾,把话说完,径直走出办公室。 马尔扎德和红发女紧随其后,唯独没回过神来的米尔萨,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马尔扎德见这个傻徒弟没有反应,决定踹他一脚提醒一下。 PS 心情缓过来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保证每天两更。 时间充裕的话,随时加更。 第七十五章 突飞猛进 寒风萧瑟,残阳将暮,落日广场上,两名青年持剑对峙。 其中一人,身穿土黄色紧身衣裤,头戴一顶黑色皮帽。 另一人,身穿白色罗马长袍,长袍后摆的位置,有一串黑色鞋印。 其中,好似还有一个驴蹄子的轮廓。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采佩什和米尔萨,至于马尔扎德和红发女,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战。 采佩什左手圆盾护在身前,右手短剑横在圆盾前面,做出可以随时出击的状态。 米尔萨使用的,是他那把经过改造的罗马宽剑,突兀而起的十字剑刃,显得格外狰狞。 罗马宽剑,在长度方面,比采佩什那把所谓的‘短剑’,还要短上几公分。 这把单手剑,要配合上罗马盾牌,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 只不过,米尔萨没有要用盾牌的意思,并且他的状态,非常的随意。 采佩什对米尔萨这种状态,感觉十分不爽。 这家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习惯如此,还是看不起我。 不管了,先出手再说,如果实力不如人,被鄙视也是活该。 将杂乱的想法清空,采佩什进入战斗状态,一声不吭的持剑向米尔萨刺去。 面对极速而来的剑刃,米尔萨十分随意的挥动手臂,厚重的罗马宽剑,敲击在采佩什短剑的剑身上。 随即,采佩什持剑的右手,感觉一阵酸麻,短剑差点没脱手落地。 如果这是生死搏杀,米尔萨手中罗马宽剑,只要再次顺势挥出,就能砍断采佩什的右臂。 仅仅一招,采佩什就认识到和对方的差距,米尔萨这家伙,完全有轻敌的资本。 “你输了。” 米尔萨收回罗马宽剑,一边用左手挖鼻孔,一边有些傲娇地吐出这三个字。 采佩什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几个月的刻苦练习,远远没办法和米尔萨这种,从小就接受严苛训练的战斗机器相比。 他原本,不想再继续下去,结果却见米尔萨,旁若无人的挖起了鼻孔。 如此目中无人的举动,彻底激起了采佩什心中的怒火。 他握紧手中短剑,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用尽全力冲向米尔萨。 反观米尔萨,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的挥剑进行格挡。 然而,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剑上传来的力道,在不断的增加。 采佩什从利塔姆那里,学来的剑术技巧和呼吸方法,随着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的劈砍,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呼吸方法,其实就是发力方法,所以米尔萨,才会感觉到采佩什的力量增加。 一旁观战的马尔扎德和红发女,此刻眼神中也都带上了惊讶,采佩什展现出的进步,让他们十分意外。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动容。 采佩什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战意,才是他们为之惊讶的原因。 疯狂地劈砍出几十剑,采佩什自己也可以感觉到,出手变得更加轻松,但威力变得更大。 果然,压力越大,人能爆发出的潜力越大,米尔萨这傻小子,今天就好好的当我的磨刀石吧。 心中如此想着,采佩什再次加快速度,左手的盾牌,也被他当成了攻击武器。 反正这场战斗,是否防御都一样,米尔萨如果不想,被马尔扎德给踹死,就不可能伤到他。 战斗继续,采佩什的战力,继续突飞猛进。 而米尔萨,依旧只防御不还击。 开始还好,可随着采佩什,给他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极度的憋屈感,涌上他的心头。 大公了不起呀!上帝的眷顾者了不起呀!如果我想的话,一见就能干掉你! 没完没了的攻击,你烦不烦啊,真想把你打成猪头! 不行,我忍不了了!如果我把他给打倒,老师应该不会揍我吧。 米尔萨在心里无限吐槽,同时在思考反击的尺度。 而采佩什,一直在观察他,见这家伙眼神闪烁,就知道他肯定在憋坏。 在米尔萨,准备还击的前一刻,采佩什的攻击戛然而止。 他扔掉短剑和圆盾,很不要脸的说道: “米尔萨,你的战力很不错,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我打倒。 虽然刚刚,我只展现出一半的战力,当然你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我们就算是平手,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一番话,完全把米尔萨给说蒙了,连马尔扎德和红发女,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在隐修院,每天接触的,都是诚实守信的教友,真没见过采佩什这种厚脸皮的人。 上帝呀!您确定要眷顾这种人吗?他似乎应该是恶魔的化身才对呀! 马尔扎德如此想着,结果一旁,刚刚穿好裘皮披风的采佩什继续说道: “大胡子和红发小妞,你们去找穆萨德,就是之前办公室门口那名侍者。 让他给你俩找两个房间,当然,你们两个想睡在一起也没有问题。 找好房间,再让他带你们两个去吃饭。” 对两个注定不可能成为自己人的家伙,采佩什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冒犯。 不过他没在乎,两个人的表情变化,走到米尔萨身边继续说道: “米尔萨刚才的表现很不错,作为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奖励,我要和他共进晚餐。” 话音未落,采佩什就拉住米尔萨手臂,拽着他就要往宫廷厨房的方向走。 不过,米尔萨没有跟着去的意思,他用力保持重心,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的老师。 直到马尔扎德微微点头,他才跟着采佩什一起离开。 “你们两个!别忘了把我的圆盾和短剑带走,交给穆萨德放好!” 过了几秒钟,就在马尔扎德和红发女要离开的时候,采佩什的声音再次响起,弄得他俩非常尴尬。 他们是有信仰的战士,是上帝的战争工具,怎么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等到采佩什和米尔萨,消失在视线里,红发女说道: “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待下去吗?” 红发女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两片砂纸在打磨,极为的沙哑刺耳。 这是她在五岁的时候,被人强迫着吃下烧红的木炭,所导致的结果。 对于红发女的问题,马尔扎德选择了沉默,他走到采佩什丢弃的短剑和圆盾前,弯身把它们捡起。 行动,代表一切,红发女没有追问,跟在马尔扎德身后,去找穆萨德安排食宿。 第七十六章 成为朋友 宫廷厨房,位于宫殿主建筑的东南角,采佩什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待上至少半个小时。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开发新菜品,满足口腹之欲,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着各种新美食问世,采佩什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总算能够找回一些熟悉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厨房里的几位胖厨师,也成为他最忠诚的信徒。 如果进行一次评选的话,几位厨子的忠诚度,绝对都能排进前十名。 当然,前提是,这些厨师中,没有隐修会或者其他什么人,安排进来的卧底。 此刻,这群膀大腰圆的家伙,整理好身上的厨师服,笔直的站在厨房门口。 几乎每天,采佩什都会在这个时间来厨房,已经形成习惯。 所以无需通知,不管采佩什是否出现,他们都会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在厨房外站上几十分钟。 “米尔萨,你们平时在隐修院,都吃些什么东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位厨师,下意识的都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系的方巾。 “面包、黄油、熏肉,还有一些蔬菜汤和腌菜。” 米尔萨有些僵硬的做出回答,关于饮食,一直以来都不是他在意的问题。 而下一刻,转过转角,几个挺着大肚子面带微笑的厨师,映入他的眼帘。 不得不说,几个膀大腰圆的厨子站在一起,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米尔萨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出于自保心理,手中的罗马宽剑,又被他横在身前。 几位厨师,本想向采佩什行礼,结果米尔萨的举动,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厨师长琼斯,用警惕的眼光,看向米尔萨,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他是?” 如果此刻,采佩什说出‘敌人’,或者类似的单词,所有厨师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冲向米尔萨。 “朋友。” 不过,采佩什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厨师们松了一口气,同时把没行完的礼给行完。 “大人,根据您昨天的指点,我们对烤鸭的方式,以及酱料,都进行了改进,您要不要尝试一下。” “今天要宴请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把所有新菜品,全部都做一份。” 采佩什做着吩咐,同时他伸出手,把米尔萨持剑的手臂给压下去。 厨师们得到命令,立刻就要行动起来,结果采佩什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你们几个里,有没有隐修会的人,老实告诉我。” “我年轻的时候,在波兰加入过一个厨师社团,还交过两枚银币的会费。 那个社团叫什么来着?时间太长,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好像叫蜜汁黑十字,我也不敢肯定,总之是只骗会费那种社团。” 几位厨师转回身,脸上都是茫然无措的表情,只有厨师长琼斯,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社团经历。 采佩什仔细观察几个人的表情,最开始觉得都没问题,可随着观察的深入,又觉得所有人都有问题。 其实,这就是心理作用,典型的自己吓唬自己。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朋友早就饿了,赶快去准备食物。” 采佩什自嘲的微微一笑,便继续打发几位厨师去干活。 他转而向米尔萨说道: “你的战力很强,比我强出不知多少倍,在广场时我胡说八道,你不会生气吧。” “我当然生气,在阿杰什隐修院,我的战力都排在第二,怎么可能和你打个平手。” 米尔萨回答的很直接,这就是他的性格,一个没心没肺的愣小子。 “我向你道歉,然后请你大吃一顿,你能原谅我,并且成为我的好朋友吗?” 简单直接的一面,采佩什也有,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幼儿园,和刚刚打过架的小朋友一起分糖吃。 “朋友?” 在这之前,米尔萨已经听采佩什两次称他为朋友,而他对这个词,非常的陌生。 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隐修院,除了老师,就是教友,从来没有过朋友。 “对,朋友。” 采佩什给予肯定,同时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 “朋友要怎么做?”米尔萨心动,但仍然提出问题。 “朋友就是朋友,无所谓怎么做。 朋友,不分地位高低、财富多寡,也不会强迫、命令别人去做什么。 朋友间,可以嬉笑打骂,也可以互相帮助,开开小玩笑互损一下也是可以的。” 说出自己对朋友的理解,采佩什伸出手掌,继续说道: “怎么样,能和我做朋友吗?放心,我这个人很仗义的,绝不会让朋友吃亏。” 采佩什说的,让米尔萨更为心动、向往,当然,朋友间的背叛和出卖,疏远和淡漠,是另外一回事。 米尔萨没体会过那些,也不会想那些,他喉咙耸动,一口口水吐在采佩什手掌上。 然后,他伸出自己的手掌,示意采佩什往上面吐口水。 看着手上的唾沫星子,采佩什也不管飞沫是否会传播病菌,以一口浓浓的口水,报复米尔萨刚刚的行为。 随后,两个年轻人的手掌握在一起,米尔萨有了他的第一位朋友。 而采佩什在心中默念道: “我希望,我们能永远是朋友,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纷争,永远不会影响这份友谊。” 原本,采佩什的最初目的,是通过米尔萨,来撬动隐修会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 现在,他这个想法不变,同时也真心的,想要结交米尔萨这个没心没肺的直爽青年。 如果有一天,他要和教会翻脸,他希望米尔萨能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不能,结果会怎样,他没有想过。 以后的事情会怎样,没人能说的好,总之现在,他多出一个,可以用真心去交往的朋友。 将杂念排出脑海,采佩什松开手,在身上擦擦唾沫星子,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往上吐唾沫,直接握手或者击掌,难道不行吗?” “我不知道啊?前两天我见人这么干过,所以就这么做了。” 米尔萨满脸无辜地说着,他确实是不懂。 “朋友,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天你看到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往自己的手上吐唾沫,然后才握的手。” “是哦,好像是吐在自己手上,我们要不要再来一遍。” 米尔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结果却一把被采佩什给拉住。 “你看人这么做的时候,旁边是否有牲畜。” “有,有三只羊。” “往自己手上吐唾沫,然后握手,是牲口贩子表示交易达成,朋友,咱们把自己卖给对方了。” 采佩什哭笑不得,之前自己一直在想事情,结果闹出这么一出。 米尔萨也是一脸尴尬,最后只能手足无措的呲着牙一阵傻笑。 第七十七章 极端教育 两位新结识的伙伴,没有去宴会厅用餐,直接在宫廷厨房里大快朵颐。 采佩什和米尔萨,都更喜欢这种随意的环境,不需要因为某些规矩,去刻意的限制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米尔萨喉头耸动,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他一直以来,都笃定的认为,人吃饭只是为了补充能量。 很显然,之前的想法已经被推翻,新世界的大门,已然打开一条缝隙。 米尔萨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逃过采佩什的眼睛。 能被外物所动,身上还带着烟火气,看来被极端思想毒害的还不算深。 心里做出判定,他给米尔萨,倒满一杯葡萄酒,然后笑着调侃道: “朋友,你刚才好像吞口水了。” “我没有!” “你有,我看的很清楚。” “那……那只是因为喉咙痒,不是因为饭菜的香味,我才不会干那么丢人的事情!” “我只说你吞口水,又没说为什么,干嘛要主动解释原因。 除非,你是因为心虚,所以才……” “我没有!” 米尔萨脸色通红,坚决不承认自己嘴馋,同时这一番对话,让他感觉很没有面子。 而让他奇怪的是,被如此挤兑,搞得如此没面子,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难道,这就是朋友间的互损吗? 纳闷的想了又想,米尔萨只能得出这种结论。 现在的感觉,让他很陌生,但却十分的舒服。 关于吞口水的原因,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因为厨师长琼斯,将一只烤好的鸭子,放到餐桌上。 他按照采佩什传授的方法,两把小刀上下翻飞,将烤鸭千刀万剐。 这段时间里,薄薄的春饼,具有瓦拉几亚特色的甜面酱,切成丝的干葱,和入冬之前储备下来的腌黄瓜条,也被摆上桌子。 在采佩什的指导下,米尔萨卷好春饼,吃上了最正宗的塔尔戈维斯泰烤鸭。 米尔萨没有跳起来欢呼,也没有热泪盈眶,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又拿起一片春饼,重复之前的步骤。 这货,真的好能吃。几分钟后,看着空荡荡的盘子,采佩什心中发出感慨。 “食物,原来也是可以有灵魂的。” 对比采佩什的感慨,米尔萨发出的感叹,显然要更为高端。 不过,采佩什没让这家伙,顺利的把逼装下去。 “朋友,饭量不错呀,我可以肯定,之前你就是馋的咽口水。” “我……” “你什么你,老老实实承认不就行了,朋友间,坦诚一点,大不了让我嘲笑一顿。” 和米尔萨开了两句玩笑,不经意间,采佩什话题一转,显得很随意的问道: “刚刚你说,在阿杰什隐修院,你的战力能排第二,没有胡说八道吧。” “当然没有,整座隐修院,只有老师能够击败我。” 米尔萨脸上,瞬间又挂上傲娇表情,看来非凡的战力,一直都让他引以为傲。 “那你怎么还是无名修士,对于你的话我深表怀疑。” 采佩什摊摊手,以这种方式,让米尔萨给出解释。 “老师说,我的意志还不够坚定,所以没有成为三绝修士。 但我的战力,比他们只强不弱,我没胡说,这一点可以向上帝起誓。” “那对双胞胎和红发女,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我和他们接触不多,来到塔尔戈维斯泰后才见的面。 不过可以肯定,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和他们生死搏杀,最好的结果,就是和某一人同归于尽。” 米尔萨表情认真,仔细的思考过后,才给出答案。 能到自己身边的,都是隐修会的高手,采佩什对这点有所预料。 随后他继续问道: “关于他们的个人信息,你知道多少啊?能不能和我说说,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 米尔萨没什么心机,他想都没想,就聊起几位隐修会成员的八卦。 “那对双胞胎,是摩尔多瓦人,他们的父母,曾经也是隐修。 可是按照规矩,隐修不能结婚,更不能有孩子。 破戒的人,会被训诫长老,钉到隐修院的墙壁上,给活活的渴死、饿死。” 米尔萨喝光杯中葡萄酒,然后自己给自己倒满,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 “按道理,双胞胎的父母不可能活下来,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出生。 然而,他们俩的母亲,被钉在墙上半年多,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死去的同时,双胞胎诞生,所有人都说,他们两个的生命,是上帝赐下的神迹。” 极度残忍、肮脏的一件事,米尔萨却说的眉飞色舞。 这并非源自他的本性,而是因为他从小受到的极端教育。 世界观这种东西,只要刻意从小培养,即便再扭曲变态,也会根深蒂固。 这段故事,米尔萨都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双胞胎,肯定也了解他们父母遭受的一切。 可是在极端的教育下,他们的父母,成为邪恶的化身。 反过来,人们歌颂的,是伟大的上帝。 一位坚强的活下来的母亲,以及暗中给予食物和水的好心人,永远不会被那些引导思想的人提起。 一对双胞胎,也就此成为,某位教会当权者最忠诚的工具。 这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听着米尔萨的讲述,采佩什的心情,越来越压抑。 当他见到,米尔萨毫不介怀的,要再次喝光杯中红酒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 “别喝了!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个故事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米尔斯放下酒杯,他不明白采佩什的意思,但作为朋友,他做出聆听的姿态。 “第一个问题,你认为双胞胎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的父母?应该是背叛教义的亵渎者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坏了规矩啊!” “谁制定的规矩?” “上帝呀!有问题吗?”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定下规矩的是大牧长,或者其他什么人,上帝不会制定这么不人道的规则。” 关系到信仰,米尔萨表情不再轻松,他眉宇紧皱,死死的盯着采佩什。 他的内心,此刻非常矛盾。 他认为采佩什的话,是在亵渎上帝,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另一方面,他不想失去这位仅有的朋友,即便两个人成为朋友,还不到一个小时。 ps 感谢零之初源的打赏,今天决定三更,就算写到后半夜也要写完。 第七十八章 心理暗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小被人灌输的极端思想,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改变。 采佩什明白这一点,同时米尔萨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也告诉他,这位朋友绝非无可救药。 避免操之过急,起到反作用,他决定用神棍的手段,去对付神棍。 语气和缓下来,他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我是上帝的眷顾者,能够听到上帝的声音,所以不要质疑我的说法。” 上帝这块万能砖,又被采佩什搬了出来,对米尔萨这招出奇的管用。 这家伙脸上凝重的表情,转瞬间一扫而光,挠着头傻笑道: “抱歉,忘了你是眷顾者,能听到上帝的福音。 可是……” 正说着,米尔萨表情又变得纠结,似乎是想起某位高级神职人员的教导。 米尔萨的极端思想,还未最终定型,采佩什看出这点,所以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没有可是!没有可是! 无论是上帝所说,还是人间常理,从哪个角度看,你们隐修会定下的规矩,都是狗屁!都是狗屁!” 采佩什拍案而起,说话的语气异常强烈。 之所以这样,除了要引导米尔萨的思想,也是为发泄对整件事的怒火。 效果还算不错,米尔萨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某些隐修会高层,说过的愚弄人的屁话,也都被米尔萨暂时屏蔽。 与此同时,隔着一道房门,正在忙碌的胖厨师们,也被采佩什弄出的动静惊动。 他们有的拿着厨刀,有的拿着擀面杖,齐齐冲出厨房,准备保护采佩什。 厨师长琼斯,装备最为先进,双手举着挂吊炉烤鸭用的长钩,冲在所有厨师最前面。 如此惊心动魄的出场,把米尔萨和采佩什都吓了一跳,两人一同看向几位厨子。 几位胖厨师,没注意到采佩什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毫无章法地围住米尔萨。 因为平时没受过训练,慌乱间,两个胖子撞到一起的场面,发生了至少三次。 “你们几个,这是要干嘛?” 采佩什开口,厨师们这时也意识到,似乎是他们反应过度了。 几位厨师,连忙放下手中武器,共同看向他们的长官,厨师长琼斯。 “大……大人,刚才我们以为您遇到了麻烦,所以才…… 抱歉,请您原谅我们的鲁莽,世上最聪明、最睿智、最英勇、最伟大的大公爵阁下。” 不会拍马屁的厨子,绝对不是个好演员。 琼斯把长钩,扔给对面的手下,然后单膝跪地,以一段奉承的话,来祈求原谅。 “别说没用的,赶紧再烤一只鸭子来,我朋友还没吃够。” 采佩什根本没想过,处罚这几位忠心耿耿的厨师,随口就把他们打发回厨房。 小插曲过去,采佩什的状态也变得松弛,他有些无奈地摊摊手说道: “我的朋友,上帝告诉我,某些教会和隐修会高层,已经被魔鬼腐化,他们已经成为撒旦的代言人。 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就相信我说的话,而不是去遵守那些狗屁不通的规矩。” 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而话里的内容,却如同一枚炸弹,在米尔萨脑中爆开。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晴不定,显然是在做心理斗争,而且比之前,强烈不知多少倍。 “相信我,我需要你的支持,我的朋友米尔萨。” “相信我,我是上帝的眷顾者,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告诉你这一切。” “朋友间,要相互信任,我信任你,才把秘密告诉你,你信任我吗,我的朋友。” 之前表现强硬,让米尔萨集中注意力。现在,采佩什又走起温情路线。 他不停的碎碎念,听起来杂乱无章,但每一个词语,都在影响着米尔萨的思路。 随着这些无形中的影响,米尔萨的思路,变得更加混乱。 他说的肯定不是真的,隐修会里怎么可能有撒旦的代言人,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可是我好想相信他呀!即便这一切,是那么的疯狂! 他是我的朋友,我应该信任他的,可这真的太难以置信! 好乱啊!我的心好乱啊!耶稣基督,您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能伤害他,不管是对是错。 各种矛盾的思路,在米尔萨脑中肆虐,而有一点,渐渐变得明确。 采佩什是他的好朋友,不能伤害。 之所以,这一点会明确,和采佩什不停的碎碎念,有着直接的联系。 不断的重复一些话,形成心理暗示,从而影响别人的想法。 这一招,对心智坚定的人不会起作用,而米尔萨现在,正沉浸于巨大的矛盾心理,一点小小的影响,就会让他的想法产生改变。 采佩什的碎碎念,仍旧在继续,过了一会儿,米尔萨抱着脑袋说道: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 不管你是否,是个胡说八道的亵渎者,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向别人举报你。 啊!好可怕的想法!可明明知道可怕,我怎么非要这么做呀!” 看着米尔萨歇斯底里的状态,采佩什闭上了嘴,他怕把自己这位好朋友,碎碎念成精神分裂。 又过了一会儿,等米尔萨平静下来,恰好厨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正宗的塔尔戈维斯泰烤鸭,绝对是化解尴尬气氛的好帮手。 “不要想那些了,来,我们吃烤鸭,吃饱烤鸭不想家。” 采佩什一边说,一边卷好烤鸭送进嘴里,这次,可不能被对面那个吃货独吞。 米尔萨精神有些萎靡,好在空气中的香味,为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正如刚刚说的,他不想去胡思乱想,和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互相调侃一下,才是最美好的时光。 “朋友,聊完双胞胎,跟我聊聊红发小妞吧。 以我的判断,他和你老师之间,似乎……” “你闭嘴!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还有,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调侃我,但绝对不能调侃我的老师。” 米尔萨语气强硬,一番对话,完全是两个朋友,因为意见不合在互怼。 而不难从中听出,大胡子马尔扎德在米尔萨心中的位置,比采佩什这位朋友,还要高上一个台阶。 对此,采佩什没有意见,他要培养的是一个正常人,尊重老师,是最正常的感情表达。 PS 手残写的慢,熬夜写第3更 第七十九章 两代苏丹(第三更) 两个小伙伴,吃着烤鸭喝着酒,度过了一段惬意时光。 关于红发女的故事,米尔萨还是讲了出来。 他并不清楚,红发女的真名叫什么,但听人说过,红发女出生在匈牙利。 在那个年代,女人有一头性感的红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人们,往往会把红头发的女人,和女巫联系到一起。 而被愚昧的人们当成女巫,只有一个下场,被送上火刑架活活烧死。 红发女很幸运,她没被烧死。 红发女很不幸,被烧死的,是她的母亲。与她一样,都有着一头性感的红发。 善良的神父,见红发女只有五岁,很大度的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而为了净化,体内的邪恶,当时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必须要吞下烧红的木炭。 红发女目睹母亲的死亡,痛苦的嚎叫,和散发着焦糊味的尸体,让这个五岁的孩子,毅然决然的遵从了神父的命令。 吞下炽热的木炭,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喊出声,再然后,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 这一次,她仍旧很幸运,仅仅是被烧坏了声带,顽强的从烧伤带来的并发症中活了下来。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在村里人眼中,她依旧是女巫的女儿。 村里所有人,都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 曾经对她母亲,说过不知多少情话的那个男人,也彻底将她抛弃。 比起父亲这个词,‘那个男人’,更适合用来称呼那个男人。 无依无靠的五岁小女孩,茫然无措地走出村子,走进时常有野狼出没的森林。 用餐铃声摇响,野狼准时出现,它不会因为小女孩的瘦小,而放弃到嘴边的食物。 至于可怜的身世,更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再悲伤的肉,也能用来充饥。 而就在野狼,要享受这块‘小点心’的时候,上帝的光辉,再一次照到小女孩身上。 隐修会的英雄出现,野狼被杀死,小女孩得到拯救。 通过去村里打探,得知小女孩遭到过该死的天主教的迫害,隐修会的人,决定把她带回隐修院。 她接受训练,成为一名无名修士,她是她那批人中,最优秀的一个。 而随着长大,女孩漂亮的脸蛋,和逐渐丰满的身材,使其他隐修士深陷困惑之中。 于是院长规定,红发女必须蒙面,太阳落山之前,不允许把脸上的黑布摘下来。 至于她那头性感红发,倒是没人说三道四,被天主教徒迫害过的经历,让她免于遭受到东正教徒的迫害。 没有办法,这就是一个野蛮、无知、黑暗的时代,女巫、吸血鬼这些邪恶生物,必须全部铲除。 当然,米尔萨的叙述,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关于红发女经历的许多内容,都来自于采佩什的想象。 这次,他没给米尔萨带来困扰,而是跟着一起,指责了天主教一番。 两个人就这样喝酒聊天聊到深夜,最后烂醉如泥的被几个胖厨师,抬回房间休息。 在后来的一周里,除了批阅公文的时间之外,采佩什身边,总有一个傻小子跟着。 马尔扎德和红发女,保持着他们的神秘,在宫殿里,消失了一周的时间。 再次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马尔扎德给采佩什带来一条消息,隐修会的人到齐了。 与此同时,采佩什制定的三条新法令,也在今天正式颁布。 安全用水法令、全民皆兵法令、税率不上调法令。 对于前两条,人们众说纷纭,对最后一条,则是清一色的支持。 普通民众,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追求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利益。 前些日子宣布,不再给奥斯曼人交钱,现在又维持税率不变,人们自然欢天喜地。 而为了摆脱奥斯曼人的盘剥,使税率继续维持下去,军事法令又被更多的人接受。 至于安全用水,率先被穷人接受,因为即便没有改变,他们也要冒着风险去喝水。 反观富人,依旧保持观望态度,既然喝得起果酒或者啤酒,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对此,采佩什没有干涉,那些富人想喝酒就喝酒,喝出酒精肝、糖尿病来别怪他就行。 三条法令,推广的还算顺利,种子已经播撒下,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收获到第一批果实。 塔尔戈维斯泰的人们,讨论并且开始执行三条新政,而在山姆·戴维斯伯爵的领地,一场悲痛的葬礼正在举行。 几天前的一个清晨,一位小地主,在自己的土地上,发现了十三具尸体。 经过一天的调查,尸体的身份被确认,其中包括山姆·戴维斯伯爵和伯爵夫人,以及随行的仆役、侍女和卫兵。 调查人员,在一具尸体的身子底下,发现一把土耳其宽背马刀。 真相水落石出,该死的奥斯曼人,残忍的杀害了伯爵和伯爵夫人,如此暴行,绝对不能容忍。 当地的小贵族,写了一封联名信,收信人是采佩什。 信上,他们语气坚决的要求,要主动攻击奥斯曼人,为伯爵和伯爵夫人报仇。 写完信之后,他们便开始操持葬礼,年仅四岁的伯爵长子,也已准备好继承爵位的事宜。 相信,在这位四岁伯爵的治理下,几位小贵族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他们的土地,也会越来越多。 瓦拉几亚境内,采佩什的所有安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身处埃迪尔内,身体日渐衰弱的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在这一天收到一份联合声明。 “小四,你不是说瓦拉几亚那个家伙,可以当我们的傀儡嘛,怎么最终弄成这样,咳咳咳……” 穆拉德二世,把联合声明扔到一旁的火炉里,同时质问他身旁的一位少年。 兴许是气的,这个45岁的老男人,在问完话之后一阵剧烈的咳嗽。 被他称作小四的少年,是他第四个儿子,日后让无数欧洲人谈之色变的‘法提赫’。 当然,此时这位16岁的少年,还没露出他的獠牙,仅仅是个每天侍奉在父亲身边的好儿子。 ‘法提赫’帮他父亲轻敲后背,同时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了解的那个弗拉德,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即便他有反抗之心,也应该在很多年之后才会爆发出来。” “你被他给愚弄了,我的孩子。” “我感觉不对劲,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 三年前,我让别人去愚弄他、去羞辱他,然后我站出来保护他、帮助他,主动去和他交朋友。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他把我当做好友,和我说所有的心里话,我自认为对他非常的了解。 所以,我不认为,是我被愚弄了,而是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情突然发生。” ‘法提赫’解释完,穆拉德二世点头,他了解自己这位四儿子,既然说没被人愚弄,那就一定是这样。 第八十章 发展时间 儒略历1369年,奥斯曼人征服哈德良堡,改名叫做埃迪尔内。 四十四年之后,这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首都。 老清真寺建筑群,穆拉迪耶清真寺建筑群,三阳台清真寺建筑群。 成为都城后的三十多年里,许多辉煌的建筑,在埃迪尔内拔地而起。 此刻,穆拉德二世父子,就处于老清真寺附近的一座辉煌殿宇之中。 关于要怎么报复瓦拉几亚,这对父子仍在讨论。 停下咳嗽引起的剧烈喘息,穆拉德二世问道: “除了刚刚烧掉的声明,瓦拉几亚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穆拉德二世,早就已经厌倦繁琐的政务,所以像这些琐碎事情,都由年轻的‘法提赫’来处理。 “布拉耶,和他带去的那群人,都已经被弗拉德杀掉。 我们的税官,和今年的税款,都没能安全的回来。 有消息称,税款是被保加尔人的游击队劫走的。 消息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不过没证据证明,这是一条假消息。” ‘法提赫’头脑清楚、精力旺盛,关于瓦拉几亚的消息,全记在他的脑子里。 其实在几天前,就已有各种消息传来,相关的调查,也已经随之展开。 听完儿子的汇报,穆拉德二世闭目思考,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 “我们是现在报复,还是等上三个月?” “现在能调动的,只有三千常备军,和不足万人的游骑兵。 常备军必须留在我们身边,只派游骑兵去进攻,恐怕会有很大伤亡。 我提议等到四月份,可以调动封邑骑兵之后,再对瓦拉几亚发起进攻。” ‘法提赫’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奥斯曼军力强大,但他们的敌人也多,调动军队必须做全盘考虑。 穆拉德二世依旧闭目养神,最近几年,每到这个季节,他都感到异常的疲惫。 辉煌殿宇安静下来,父子俩都不出声,只有壁炉中木柴发出的噼啪声。 等待许久,穆拉德二世才睁开浑浊的双眼,给事情下了定论。 “我们的税款,是被保加尔人抢走的,我们的税务官,也死在他们的刀下。 把消息传下去,同时传我旨意,对所有保加尔人,多征收一轮血税。 让征兵官,即刻开始行动,在四月份之前,把征收上来的孩子,送进新军训练营。” 穆拉德二世,只字未提瓦拉几亚,这足以证明,他是位优秀的领导人。 事情的真相怎样,上位者从不在乎,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都要为他们的政治决策服务。 既然暂时缺少兵力,那干脆把矛盾,转移到保加尔人的身上。 这样不仅可以保全面子,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压榨保加尔人。 他们游击队惹下的祸,那就由整个民族买单。 至于瓦拉几亚,晚上几个月,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也不迟。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自诩心思缜密的‘法提赫’,向他父亲投去崇敬的目光。 第二天,苏丹旨意就颁布下去,朝中权贵,都将矛头对准保加尔人。 关于瓦拉几亚,他们很默契的闭口不谈,既然苏丹没有提,他们提出来就是自找麻烦。 相关事件,在奥斯曼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采佩什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来提升自保能力。 而几乎,就在苏丹旨意颁布的同时,亚瑟押韵着大量财物,回到塔尔戈维斯泰。 当然,他还不知道,保加尔人已经为这笔赃款,背了一个巨大的黑锅。 与他一同回来的,当然还有吉娜小姐,在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俩究竟做了点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不过,有人听说这几天,穆亚子爵非常的愤怒,一张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然而即便穆亚子爵心情再差,亚瑟和吉娜的婚事,也提上了两个家族的异常。 至于吉娜的前未婚夫,山德里亚伯爵的长子费尔科,在决斗失利之后,就跑去了波兰他舅舅家。 他不知道亚瑟和吉娜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丢人,才会跑去波兰避风头。 至于理由,他对外宣称,自己太想念在波兰的外祖母,所以才要过去住一段时间。 如果,亚瑟和吉娜的事情传过去,那这家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对于这种小道八卦,采佩什没有放在心上,资金已经到位,他要开始招兵买马。 瓦林卡队长腿上的伤势,在这段时间里有所好转,虽然行动依旧要借助拐杖,但他已经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 采佩什拿出五千金币,交给瓦林卡做启动资金,至于具体要花多少钱,等佣兵招募完成后会统一结算。 他完全不担心,瓦林卡会带着这些金币跑路,并非出于信任,而是他知道,瓦林卡不是目光短浅的傻蛋。 借助一个国家的力量,成为军事承包商,这其中的无形价值,远非几千金币可比。 瓦林卡带着金币和几个心腹,回到瑞士帮采佩什干活。 走之前他保证,两个月内,一定会把第一批,至少两千人给送过来。 在瓦林卡离开的五天后,卡尔男爵带着一只小队,回到塔尔戈维斯泰,这比采佩什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 关于这几天,他带着人去干了些什么,采佩什没有过多的询问。 对干‘脏’活的人,可以适当的给一些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好地完成工作。 把卡尔叫到办公室,采佩什给了他两千金币,这并非是奖赏,而是另一笔启动资金。 清道夫,必须有自己的队伍,不能一直都从瑞士佣兵那里借调人员。 而且,采佩什还有额外的任务,要交给卡尔去办。 收到新命令和金币,卡尔的喜悦丝毫没有掩饰,全都挂在他那张多了一道疤痕的脸上。 得到采佩什的信任与重用,是他喜悦的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是,在完成第一笔清洁工作后,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 杀死那些,无力反抗的仆人和侍女,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无比美妙的享受。 做一份既有前途,自己又喜欢干的工作,卡尔对这种现状十分满意。 看着卡尔的表情和眼神,采佩什多少猜出一些他的心思。 对此,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关于清道夫怎么去干‘脏’活,用什么心态去干‘脏’活,他了解的越少越好。 ps 求推荐票,有推荐票的投一下吧。 居然睡着了。。。 抱歉,昨天熬太晚,今天写完第一章去厕所,居然。。。坐着睡着了。 《东欧领主》居然睡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走上街头 下达完新命令,采佩什就让卡尔,去支取启动资金。 办公室中,只剩他独自一人,而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办公室外。 黑影呲牙咧嘴,面露狰狞,一张脸紧紧的贴在窗子上。 嗞……嗞……嗞…… 指甲挠玻璃的声音,突然在办公室响起,听的采佩什浑身一紧、头皮发麻。 他急速转身,向身后的窗子看去,各种情绪,刹那间涌入心头。 米尔萨像只壁虎一样,正紧紧地贴在窗子上,向他做鬼脸。 无奈、可笑、一点点小愤怒,就是涌入采佩什心头的所有情绪。 这家伙,几天没受到他老师的监督,愈发变得随性起来。 至于他的老师马尔扎德,几天前就带着一封密信,前往匈牙利找亚诺什·匈雅提。 同时还有一封外交照会,通过正规外交途径,送到匈牙利国王拉斯洛五世那里。 其中,外交照会只是走个形式,约亚诺什见面的密信,才是重点。 重要的信,当然要可靠的人去送,采佩什直接就给马尔扎德下达了命令。 保证信件安全是一方面,给米尔萨自由的空间,是另外一个目的。 从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除了有点烦人,其他的都挺好。 采佩什打开窗子,一脸嫌弃的说道: “赶紧进来,开窗子怪冷的。” “刚刚和你谈话那家伙,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我藏在窗外,主要是帮你提防他一下。” 轻轻一跃,米尔萨进入办公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的确,卡尔男爵身上的那股气质,会让精神敏感的人感觉不舒服。 作为朋友,采佩什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好意,然后很不友善的说道: “你挠玻璃、做鬼脸,是不是也该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米尔萨傻笑不说话,脸都不带红一下,看来和采佩什混在一起的人,脸皮的韧性都会加强。 采佩什觉得这样挺好,也没有继续调侃,转而说道: “一会儿有个欢送晚宴,全都是好吃的,你和我一起去参加。” “好啊!” 放在几天前,米尔萨肯定不会去参加什么晚宴,而现在,他答应的很干脆。 傍晚时分,采佩什带着像个瘸子一样走路的米尔萨,来到宴会厅。 之所以会像个瘸子,完全是因为在参加晚宴前,采佩什让他穿上了一身贵族紧身衣。 穿上这身衣服,采佩什迈出了完美的贵族步伐,米尔萨则是彻底的不会走路。 如果不是女仆,把他之前的衣服全部收走,这家伙绝对不会穿着这身出现在人前。 美食的诱惑,加上采佩什不停鼓动,他才把心一横,‘瘸着腿’跟采佩什一起赴宴。 这场欢送宴的主角,是采佩什的舅舅波格丹,他即将返回摩尔多瓦,去完成曾经的约定。 宴会的规模很小,除了波格丹父子,只有几位巴萨拉布家族成员参加。 也正因如此,采佩什才会叫上米尔萨。亚瑟和吉娜小姐,也收到了他的邀请。 说服米尔萨出门,花掉些许时间,当他俩来到宴会厅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 玛利亚夫人,毫无疑问坐在宴会桌的主位,紧挨着的两个座位,一个空着,另一个波格丹坐在上面。 斯特凡、弗拉迪斯和达安公爵,也都依次而做,最后面是亚瑟和吉娜。 见采佩什出现,除了玛利亚夫人和波格丹,其他人都起立示意。 “母亲大人,舅舅,很抱歉,稍稍来迟了一些。” 采佩什行礼道歉,虽然只是家宴,但规矩还是要讲,这是最基础的礼仪。 “赶快入座,和你同来的这位英俊年轻人,就是你的新朋友米尔萨吧。” “夫人您好,我是米尔萨,嘿嘿嘿嘿嘿……” 米尔萨没来过这种场合,最后只能发出他标志性的傻笑。 简单的打个招呼,采佩什指着亚瑟对面的座位说道: “你就坐亚瑟对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问他。” 几天时间里,亚瑟、斯特凡、弗拉迪斯,都已经认识米尔萨,年轻人之间,很好打交道。 安排好米尔萨,采佩什坐到他的位置,侍者开始上菜。 寒暄几句,说了些送别的话,采佩什便聊起正题。 “舅舅,我实行的一些政策,你回去后可以借鉴一下。 另外,之前的计划,全部照常执行,一切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如果你这里,应付不了奥斯曼人,无论是调动人手,还是去我那里避难,都不要和我客气。” 波格丹性子直爽,他的话值得信任,男人间的约定,无需过多的重复。 而这时,一旁的斯特凡突然说道: “父亲,我能不能先不回去,再在瓦拉几亚待上一段时间。”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想你的母亲吗?”波格丹随口问道。 “我想和二表哥,学习怎样治理国家,将来好可以做一名优秀的领主。” 斯特凡依旧一副正太模样,嘴上说的,全都是成年人的大道理。 斯特凡口中的二表哥,自然就是采佩什,波格丹略作思考,对采佩什说道: “就让斯特凡留下吧,你多教导一下他,日后他也会成为你的帮手。” 波格丹作出决定,不过如果他知道,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采佩什会带着他儿子到处喝酒打架,估计肠子都会悔青。 当然,除了变得叛逆些,斯特凡确实学到许多东西,而其中,有好有坏。 晚宴在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众人在波格丹献歌一曲之前,都找了各种理由离开。 采佩什、亚瑟、米尔萨、吉娜、弗拉迪斯和斯特凡,几个年轻人在宴会结束后,又聚到一起。 “这几天我打算,在城里四处转转,你们几个有没有兴趣。” 政务基本上都已经捋清楚,各种计划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所以接下来,采佩什准备走出宫殿,走上街头,去感受最真切的世界。 “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听到这个提议,小弗拉迪斯最为兴奋。 丰收节的经历,当时让这小家伙很害怕,可害怕过后,就是难以忘记的刺激感。 他觉得,和采佩什一起出门,一定还会有刺激的事情发生,所以立刻就出声响应。 紧接着,小正太斯特凡点点头,他不想错过任何和二表哥学习的机会。 亚瑟和吉娜,轻声耳语几句,也决定跟着一起,最后只剩下米尔萨没有表态。 见所有人目光,都向自己投来,这家伙有些不耐烦的吼道: “看我干啥,我是给他当保镖的,他去我肯定得去啊!” 第八十二章 高级货品 跳蚤街,位于塔尔戈维斯泰东北角,这里与繁华,半点边都不沾,用脏乱差来形容更为贴切。 当然,这指的是阳光下的跳蚤街,一旦太阳落山,这里就会变成另外一片世界。 非法酒吧,皮肉交易,销赃窝点、杀手雇佣,在跳蚤街的夜晚,这些只能算小生意。 而最为吸引人的,是生死格斗,和奴隶拍卖。 生死格斗,顾名思义,必须要死一个,战斗才会结束。 奴隶拍卖,被摆上展台的奴隶,都是奴隶中的精品。 美丽的女奴,强壮的奴隶战士,全部都是整个瓦拉几亚最高级的货品。 至于买主,有大富商,有大贵族,他们不会管交易是否合法,只会考虑能否满足自己的欲望。 此刻,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空,跳蚤街处于蛰伏状态,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在这个时间,塔尔戈维斯泰最繁华的地方,是紧挨着丰收广场的老莫尔克街。 整条街道,都铺着规整的条石,街道两旁,是一家家成规模的店铺。 在这些店铺门前,都支着小摊子,来展示自家商品,吸引往来的行人。 六名穿着讲究的青年,正在街上闲逛,与其他往来的行人略显不同。 其他人逛老莫尔克街,关注的要点,不是精致的餐具,就是昂贵的皮草,总之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华丽的东西。 而这几个年轻人,品位有所不同,总是喜欢看街上的一些小玩意儿。 仔细看看,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有一个总是傻笑的家伙,好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六位青年,自然就是采佩什一行,总爱傻笑的家伙,当然是米尔萨。 至于吉娜小姐,也换上了男装,即便别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个女人。 吃过午饭,他们送走波格丹,就按照昨天的约定,离开库尔泰亚宫出来转悠。 只能说,城内的核心区域,治安还不错,两个小时溜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 打架斗殴、欺行霸市这种事情,一件都没有遇到。 对此,采佩什还是挺欣喜的,哪位君主都希望,自己治下能够一片太平。 “没意思,好没意思!” 其他人还好,队伍里有个想找刺激的弗拉迪斯,对没有事情发生很不满。 弗拉迪斯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引起周围几人的侧目。 大部分人,没往心里去,但也有个别家伙,打起了小算盘。 西札尔,土生土长塔尔戈维斯泰人,每天的工作,就是蹲守在繁华区域,寻找弗拉迪斯这样的富家青年。 无论在什么年代,都不缺少寻找刺激的有钱人,西札尔就提供这种服务。 他先观察一会儿,然后走过来主动搭讪道: “年轻人,你说什么没意思啊?” 西札尔衣着虽然普通,但还算干净整洁,再加上塔尔戈维斯泰口音,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弗拉迪斯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口说道: “什么都没意思,在街上逛啊逛的,我都快烦死了。” “确实,在核心区域就是这样,连乞丐都不允许在这里乞讨。” 西札尔可以确定,面前几个年轻人,就是他的猎物,于是将对话继续下去。 与此同时,他这番话,引起了采佩什的关注。 “乞丐乞讨还会受到限制吗?” 粉饰下的太平,永远都不是真正的太平,采佩什想看到真实的一面。 “你们几位,一看就是富家的公子小姐,平时只在核心区域待着,外面的世界你们哪里知道。” 采佩什几人的穿着,能算得上考究,但称不上华丽。 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极为拉低众人身份的米尔萨,有这家伙在,所有贵族气质都荡然无存。 所以西札尔对他们的定位,仅仅是富家公子小姐,大不了是一些小贵族家的子弟。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定位,他才敢把采佩什几人当成猎物。 否则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和采佩什几人搭讪。 “这么说,眼下的场景,确实不太真实。 既然你这么明白这些,是否可以带着我们,去些有意思的地方。” 听着他的话,采佩什没想太多,有些黑暗,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都不会想到。 “对,带我们去有意思的地方,只要我们满意,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弗拉迪斯立刻给予响应,出来一趟不找点刺激,哪能对得起自己。 西札尔掩盖住内心的喜悦,语气平常的说道: “一枚银币,先给钱,我就带你们去。 我可以保证,我带你们去的地方,你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走。” 一枚银币,从采佩什指间弹出,一行人就这样跟着西札尔,向着城市的东北角走去。 日头西斜,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行人来到跳蚤街。 杂乱的街道,不知多久都没整理过的地面,充斥在空气中的尿骚味儿,都告诉人们,这里是处什么所在。 实际上,不用到达跳蚤街,采佩什就已经看到,这座城市的另外一面。 当然,总的来看,也不算太过不堪,除了见到十几个乞丐之外,朴实的居民,依旧勤劳善良。 “你们几个跟紧我,可千万不要走丢,这里乱的很,发生什么意外可别怪我。” 见采佩什几人四处张望,西札尔出声提醒,不由得让人感觉他是个大好人。 在跳蚤街里穿行,走出大概一百多米,一座陈旧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厅的外墙,早已斑驳不堪,不知道是粪便还是泥巴的东西,随处可见。 大厅门口,有两名穿着厚重衣服的守门人,西札尔凑到他们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两名守门人,打量了采佩什等人一阵,这才把路让开,让他们进去。 大厅内部,建筑主体依旧陈旧,但明显被人精心布置过,打扫的也十分干净。 “这是什么地方?” 观察一圈,弗拉迪斯率先开口问道。 “这里呀,是交易高级货品的地方。” 西札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整个人的状态,和刚见面时截然不同。 采佩什觉察出不对劲,不过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弗拉迪斯,却有些不满的说道: “交易物品有什么有意思的,你当我们没见过世面吗!?” “相信我,这一切会很有意思,并且让你们终身难忘。” “这里交易的是什么东西?”弗拉迪斯追问。 “高级货品。” “什么高级货品?” “你们,哈哈哈哈哈!” 不再有任何遮掩,长相俊秀的富家子弟,永远都是奴隶拍卖会上最高级的货品。 第八十三章 自由社团 弗拉迪斯想找刺激,这回如愿以偿,被人当做货品贩卖,这不仅够刺激,而且还很讽刺。 西札尔摊牌后,主动和采佩什几人拉开距离,十几名壮汉,快速包围过来。 陈旧大厅内,虽然光线昏暗,但仍能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长相。 这些家伙,皮肤比瓦拉几亚人,要白皙细腻一些,发色为棕色或者栗子色。 为了避免,损坏珍贵的货物,他们手中只拿着铁棍或是鞭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最迟钝的米尔萨,也意识到他们正在遭遇什么。 采佩什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愤怒。 明目张胆的人口拐卖,丝毫不加掩饰的罪行,就这样赤裸裸的发生。 他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即便脸皮再厚,无以复加的羞耻感,也会涌上心头。 他继续深呼吸,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同时拦住想要出手的米尔萨和亚瑟。 上前一步,注视着沾沾自喜的西札尔,冰冷的声音响起。 “本以为,你只是个无业游民,结果没想到,却是个专门做大生意的人口贩子。 成功把我们骗到这里,交给你的买家,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西札尔正在盘算,这笔生意能赚多少佣金,采佩什的问话,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采佩什几人,猎物表现的太过冷静,这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过这家伙转念一想,人已经骗来拍卖场,接下来的事情,不再和他有关系,心情又放松下来。 “年轻人,我可从来没骗过你们。 现在的感受,应该很刺激吧,我对得起那一枚银币的酬劳。” 西札尔有恃无恐,十几年来,他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活着逃出自由拍卖场。 跳蚤街的这处奴隶拍卖场,以‘自由’二字命名,不是为了讽刺什么,而是因为这里,是‘自由社团’的产业。 西札尔的嚣张模样,让采佩什忍无可忍,他打算亲手拧断这家伙的脖子。 然而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陈旧的大厅中响起。 “西札尔,塔尔戈维斯泰最卑鄙的无赖,听说你今天,又给我带来一批好货色。” 听到这个声音,西札尔表情立刻变的严肃,恭恭敬敬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施一礼。 采佩什顺着看去,就见八名身穿薄纱的侍女,抬着一架步辇缓缓走来。 八名侍女,全都面无表情,薄纱内,没有其他衣服,白皙的皮肤被冻得通红。 步辇之上,是位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头乌黑长发,扎成一条马尾,随意的甩在身后。 他身上,穿了一件刺绣丝绒长袍,繁琐且精美的刺绣纹饰,彰显出这件衣服价值不菲。 手上八枚镶嵌着宝石的大金戒指,更是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别人,他是多么的富有。 如果,不是左手缺少了无名指和小拇指,戒指的数量,肯定会上升到十枚。 往面部看,这家伙赫然有一张中亚面孔,应该是中亚游牧民族的后裔。 这家伙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嚣张的样子,比我这个正牌瓦拉几亚大公架子都要大。 打量来人,采佩什一阵腹诽,转瞬间,步辇停在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 西札尔快走两步,正对步辇再次深施一礼,随后开口道: “大人,希望我带来的货品,您能够满意。” “看起来还不错,能当高级货品卖,去找我的管家拿钱吧,如果最后溢价成交,还会额外给你分红。” 步辇上的男人,用审视货品的眼神,看向采佩什几人,只几眼就给出了不错的评价。 西札尔满脸笑容,谢过步辇上的男人,就准备去后面领取报酬。 然而,一直在静静观察对方的采佩什,此刻冷笑着开口道: “什么叫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应该是最好的货品才对。 西札尔好不容易,才把我们带来,你可别苛扣他的佣金。” ‘自由’拍卖场,自成立以来,卖出过至少几千人,其中被诱拐来的,至少要占到两成。 而在这些被诱拐来的人里,有的奋起反抗,有的低声呜咽,帮助人贩子讨价还价的,还是拍卖场成立以来第一次出现。 “有意思的年轻人,不过很可惜,你已经成为货物,否则我愿意和你一起喝杯酒,好好聊一聊。” “其实,我也觉得你挺有意思,如果不是你们拐骗了我,我也有兴趣和你一起喝一杯。” 气势上,采佩什毫不示弱,丝毫没有一件‘货品’,应该有的觉悟。 他微笑着继续说道: “不如,我们互相做下自我介绍,由你先来。” 步辇上的男人,第三次打量采佩什,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利诺,带人把西札尔拖去喂狗。” 没来由的一句话,把满脸得意的西札尔,一下子就给听懵了。 围困采佩什几人的壮汉,先是恍惚一下,随即把矛头对准西札尔。 最前面一人,挥动手中皮鞭,舞动的鞭稍,就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卷住西札尔的脖子。 “大人!泣伏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您……” 西札尔用尽力气,扯动脖子上的皮鞭,疯狂的大喊出声。 然而下一刻,被称作利诺的家伙,小臂向后一拉,鞭子绷紧,西札尔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随后,利诺就像托死狗一样,用皮鞭拖拽着西札尔,走向大厅深处。 无论西札尔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等等,能不能别把这家伙喂狗。” 就在西札尔,想要认命的时候,采佩什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泣伏利立刻做出手势,利诺停下脚步,手中鞭子,也稍稍的松弛了一些。 缓过气来的西札尔,向采佩什哀嚎道: “我知道错了!请您饶了我!” 这家伙已经意识到,他被送去喂狗的原因,是拐来了不该拐的人。 这时,想要活下去,只能向采佩什求饶,希望年轻的贵族公子,更加富有同情心。 “能不能考虑下狗的感受,就这种人渣,吃起来多么的恶心。” 采佩什确实很有同情心,第一时间,就同情起将要吃掉西札尔的那条狗。 恍惚间,西札尔没听明白,采佩什表达的真正意思,以为是在帮他求情。 于是这家伙,拼命地翻过身子,向采佩什用力的磕头。 “你这里有粪坑没有,把这家伙,扔进粪坑里淹死。 哎,没办法,只能委屈一下粪坑,要被这种败类给污染。” 弄明白接下来,自己将遭遇什么的西札尔,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满脸震惊、一动不动。 “利诺,按他说的做,一定要保证西札尔吃饱了再死。” 泣伏利吩咐手下做事,皮鞭再次收紧,拖在地上的西札尔已无力反抗。 自己将遭遇什么样的息差 第八十四章 毒瘤社团 塔尔戈维斯泰,少了一个卑鄙的人贩子,而罪恶的根源,正要和采佩什把酒言欢。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泣伏利,现在你不是货物,我也不是卖家,是否可以喝上一杯,聊一聊。” 比起西札尔,泣伏利眼光要毒辣许多,在他看来,采佩什几人,属于不可交易的那一类。 给拍卖场引来麻烦,西札尔非死不可,而他现在,正在评估麻烦的严重性。 “可以,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不过,我想在那之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采佩什脸上挂着微笑,展现出友好的一面,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面前的泣伏利,以及这座交易所,显然隐藏着很多秘密。 想要把这处罪恶所在,连根拔起,就必须先打入其中,从内部了解它。 至于自我介绍,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真实身份,否则一场生死搏杀,将立刻拉开序幕。 快速想好方案,采佩什整理下衣服,朗声说道: “费尔科·山德里亚,夜莺城堡继承人,山德里亚伯爵长子。 这位,是我亲爱的弟弟,亚瑟·山德里亚。” 远在波兰的费尔科,正要和一位漂亮的金发小姐接吻,结果突然间连打好几个喷嚏。 金发小姐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唾沫星子,一记耳光甩到费尔科脸上,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陈旧大厅中的采佩什,毫不关心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他转身对亚瑟说道: “亚瑟,把家族徽章拿出来,给这位……” “泣伏利。” “对,给这位泣伏利先生看看。” 亚瑟心领神会,从衣服里兜掏出夜莺徽章,展示给对面的泣伏利。 山德里亚家族的继承人,身份足够高,但又不至于太高,恰好可以拿来和泣伏利打交道。 采佩什的身份,以及表现出的态度,让泣伏利初步做出判断,今天的麻烦,很好解决。 “原来是未来的伯爵阁下,之前有所冒犯,还请原谅。 我立刻安排人,护送各位回家,同时会送上一份,足以表达我诚意的礼物。” 一番话,泣伏利说的非常诚恳,但实际上,这是一次试探。 几位贵族子弟,会被骗到这里,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想找点乐子。 但有些话,他不方便直说,只有等对方说出来。 事情的发展,就如同他预料的一样,年轻的贵族少爷,满不在乎的道: “我们不要赔偿,这次来这里,就是想找点有趣的事做。 满足我们的需求,我们就会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采佩什把话说的很明白,泣伏利也不用再绕弯子: “毫不避讳的说,我经营着一些非法生意,如果想找乐子,我想我可以帮上忙。 只是不知道,几位更喜欢什么娱乐方式。” “这里,是进行人口买卖的地方吗?”采佩什指指脚下问道。 “货品展示和交易都在楼上,一层是进货的地方。 如果几位,想看一些暴力的东西,我可以带你们去另外一处建筑。 当然,如果只是想喝喝酒,找个床伴或者杀手,在跳蚤街上随便逛逛,就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泣伏利口气轻松,各种非法交易在他嘴里,就像是家常便饭。 听到这些,采佩什心情很不好,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既然差点被当成货物卖掉,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吧,请带我们去二楼。” “请。” 泣伏利让侍女把步辇抬走,亲自领着采佩什几人,去长见识。 一边走,采佩什一边问道: “泣伏利先生,你和那些护卫,应该不是瓦拉几亚人吧,不知你们来自什么地方?” “我们都出生在瓦拉几亚,并且在这里长大,我觉得我们都应该算瓦拉几亚人。 当然,我们的祖先,确实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按照长辈的说法,我是阿瓦尔人,他们是斯拉夫人,‘自由社团’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听着泣伏利的回答,采佩什在脑海里,搜索起相关记忆和知识。 斯拉夫人不用过多的介绍,几百年前,瓦拉几亚这片土地,被斯拉夫人统治。 而在斯拉夫人统治前,瓦拉几亚是阿瓦尔人的地盘,自由社团也起源于阿瓦尔人。 最初,自由社团是部落联盟,阿瓦尔人只是其中的一支。 但是,随着一个又一个民族的兴起和衰落,自由社团的成员和性质,也完全发生改变。 当年的成员,只剩下阿瓦尔人,瓦拉几亚当地的斯拉夫人衰落后,成为自由社团的新鲜血液。 两个衰落的族群,在一起抱团取暖,为赢得更多的生存权,自由社团沦为非法暴力集团。 他们活跃在各个城市,以市民阶级为主,以非法手段获得财富,再用财富蓄养私兵、壮大势力,形成扭曲的良性循环。 脑中记忆闪过,采佩什认为自由社团,被称之为毒瘤社团,更加的贴切。 毒瘤必须铲除,但自由社团盘根错节,而且有资金、有人手,清理后总会死灰复燃。 采佩什的祖父,曾经想过,驱除境内所有的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但是没能成功。 这两个民族本身,就具有彪悍的战斗属性,更何况他们手里有钱,能快速组织起一支军队。 经过几个月的对峙,驱逐计划不了了之,只打击了一些自由社团的非法生意。 看来这颗毒瘤,还需要我亲自铲除,先尽可能的多套取一些信息吧。 心中有所计较,采佩什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自由社团,现在我有点担心,到了二层后,我们是否会再次成为高级货品。” “自由社团的原则,就是尽量不招惹麻烦,所以你们无需担心。 当然,如果有人主动和我们为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泣伏利语气轻松,暗带威胁,采佩什则是继续套话。 “我们只想找乐子,没有其他想法。 坦诚的说,我对自由社团很感兴趣,能不能和我聊聊你们的组织。” “抱歉,关于组织,没有什么可聊的。” 泣伏利口风很严,采佩什无功而返,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二层。 一面小桌子,摆在楼梯口,上面放着两排,露出口鼻和双眼的面具。 “有些客人,不想被人认出来,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在这里把面具带上。” 泣伏利开口提醒,采佩什率先戴上面具,他要是让人认出来,这场好戏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亚瑟几人,也纷纷把面具带上,唯独一脸得意的米尔萨不为所动。 他这副表情,仿佛是在告诉几位同伴,看我多光明磊落,敢以真面目示人。 结果这家伙,高兴不过三秒,采佩什就拿起一副面具,直接扣在他脸上。 第八十五章 当抢劫犯 戴上面具,采佩什几人,跟着泣伏利继续深入。 绕过楼梯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遍布半开放的小房间。 小房间开放的那面,挂着红色丝绒帘子,在灯光的映照下,把整条走廊都给染红。 采佩什、亚瑟几人还好,身处贵族圈子,一些东西即便没见过,也都听说过大概。 然而队伍里,还有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宝宝米尔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撩开身侧的帘子,观察起房间内的场景。 “床边上怎么会有秋千,还有那些木头搭成的架子,是干什么用的呀?” 米尔萨想象力不够丰富,一本正经的提出问题,弄的采佩什几人一阵尴尬。 倒是泣伏利,丝毫不以为意的作出回答。 “这些房间,是给客人们试货用的,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试货用的工具。 等一会儿,会有愿意让别人参观的客人,有兴趣的话,年轻人你可以去看看。” “这样啊,那我……” “你闭嘴,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带你这个傻货出来!” 采佩什打断米尔萨,他真害怕这货,会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 为避免这家伙,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他特地在‘你父亲’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米尔萨只有老师,没有父亲,于是他立刻闭上嘴,把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 采佩什则是转过头,对身旁的泣伏利问道: “如果客人试货不满意,难道还能给退掉不成?” “不能退,但是能交给我们转卖,当然,成交后,需要收取一定的佣金。” 泣伏利回答问题的语气,依旧很随意,可见在他心里,奴隶和货品,完全画上了等号,丝毫不具备‘人’的属性。 一行人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大厅。 大厅分为两部分,靠近入口的一多半地方,摆着七八排舒适的座椅,零零散散的坐着十几个人。 他们中,有人戴着面具,有人没戴面具,差不多一半一半的样子。 远离入口的位置,是一处木质高台,高台上铺着红色地毯,不难猜出,这里是货品展示区。 走到最前排的座位,泣伏利停住脚步,转过身对采佩什说道: “几位贵客,请安心等待,好戏很快就会开始。 我需要去安排相关的工作,还请你们原谅。” 打过招呼,泣伏利离开,采佩什带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大哥,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亚瑟入戏颇深,把采佩什当成他的大哥费尔科,一头雾水的问出憋了好久的问题。 斯特凡几人,同样满心疑惑,目光都落到采佩什身上。 至于米尔萨,抱着肩膀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对采佩什非常不满。 采佩什观望四周,确认没人盯着这里,才十分谨慎的说道: “我们需要赢得泣伏利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净化这座城市。” “二表哥,直接调兵过来清理不行吗?干嘛要多此一举?” 抱着学习态度,留在塔尔戈维斯泰的斯特凡,问出心中不解。 “多少年了,自由社团总会死灰复燃,常规手段,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我们在这里装坏人,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吉娜小姐一直在忍耐,作为女性,她对这个地方的厌恶感,绝对比几个男人要高得多。 她不关心政治,只想脱离这种让她窒息的环境。 守护在她身边的亚瑟,轻轻把她揽在怀中,同时等待采佩什给出答案。 如果答案,不能让吉娜满意,他会带着吉娜离开这里。 当然,把吉娜送去安全的地方后,他绝对会回来帮忙。 “喂!我兄长的计划,肯定是最好的计划,不要捣乱好不好。” 最支持采佩什的人,是弗拉迪斯,这个要找刺激的叛逆少年,觉得现在这种状态,简直棒极了。 等几个人把话说完,采佩什又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再没有其他声音,他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自由社团有两大优势,一是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的民族独立性,而且他们足够团结,这一点无法打破。 另外一个优势,就是他们足够富有,只要有金币,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手下和装备。” 简单两句话,说明白许多问题,自由社团能维持几百年的根本,被采佩什一语道破。 略做停顿,他继续说道: “我们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自由社团的金库,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朋友,闹了半天,原来你想当抢劫犯。” 和采佩什赌气的米尔萨,这时忍不住出声,简洁且准确的作出总结。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我们要……” 抢劫非法组织,这个世上恐怕没有比这再刺激的事情,弗拉迪斯兴奋的高声大喊。 不过他的嘴,立刻就被好几只手给堵住,沉不住气的家伙,什么都干不成。 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这里没成为焦点,采佩什继续说道: “想抢劫自由社团的金库,抢劫的过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搞清楚它在哪儿。 目前我们的切入点,只有这座拍卖场和泣伏利,所以必须得委屈一下自己。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你们要怎么做,自己选吧。” “当然是坚持……!下去。” 弗拉迪斯第一个表态,他说话时,又没控制好情绪。 结果见几个人的手,到了他面前,这家伙自己把嘴捂住,小声的吐出最后的单词。 “二表哥,我也支持你。” 紧接着,斯特凡同意采佩什的方案,他感觉又从二表哥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一旁的亚瑟也想同意,不过迟疑一下,他还是看向怀中的吉娜。 吉娜小姐思考一会儿,撵着手指问道: “大概能抢到多少钱?” “不知道多少,但自由社团已经存在几百年,如果每年存下一万金币,你算算大概能有多少。” “一年一万,十年十万,一百年应该有……应该有好多好多。” 吉娜小姐的数学水平,代表这个时代欧洲的平均水平。 至于赃款的多少,无需具体数字,知道足够多就行了。 随后,她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害羞的说道: “大人,如果计划成功,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些分红。 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直不满我和亚瑟的婚事,如果能有一大笔钱,绝对能堵上他的嘴。” “吉娜……” 亚瑟脸色微红,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被采佩什打断。 “每人百分之三,剩下的全部充公。” “亚瑟,我决定了,我们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大公爵大人!” 吉娜小姐目光坚定,就好像之前发牢骚的,是另外一个人。 第八十六章 出乎意料 随着吉娜和亚瑟加入,只剩下米尔萨,黑着脸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采佩什清楚,他是因为什么生气,于是语气诚恳的说道: “抱歉,一时情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能原谅我吗?” 之前在走廊,为制止一场大尺度对话,采佩什呵斥了米尔萨几句。 即便没有恶意,但给一名孤儿,安排出一个莫须有的父亲,也是件很无理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米尔萨才会闷闷不乐。 当然,事态并不严重,一句诚恳的道歉,足以解开米尔萨心里的疙瘩。 这家伙脸色由阴转晴,最后又露出标志性的傻笑。 他主动凑到跟前,做出一副要干坏事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 “赶紧说说你的抢劫计划,等分到钱,我要给老师买一把镶着宝石的短刀。 老师原本有一把的,结果被我不小心弄丢了,为此老师伤心了好久。” 对米尔萨会心一笑,采佩什讲出自己的计划。 “拍卖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货品卖出后,泣伏利肯定会收获大笔资金,我们……” “我们把他给抢了!?” 兴奋过头的弗拉迪斯,完全就是个浮躁少年,根本没耐心听完采佩什的话。 随后,一记爆栗,成为采佩什对他的‘奖励’。 弗拉迪斯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安静下来,有些小委屈的偷偷观察他哥哥。 “我亲爱的弟弟,我们的目标是整座金库,而不是一天的资金流水,你需要弄清楚这一点。” 教训弗拉迪斯两句,采佩什转向米尔萨说道: “盯住送钱的人,看看他们把钱送去哪里,小心一些,千万别让人发现。 弄清楚奴隶卖场的资金去向,我们再去光顾,自由社团的其他生意。 直到弄清楚,所有转移资金的方式,以及所有金库的位置,才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有些小委屈的弗拉蒂斯,一下子恍然大悟,心说自己和哥哥比起来,简直是小扒手和江洋大盗的区别。 小正太斯特凡微微点头,二表哥的‘阴险’……应该是英明才对,他又学到一些。 吉娜小姐,则是又皱起了眉头,有些小不满的说道: “那岂不是说,我们要一直来这个讨厌的地方。” “确实,这有些为难你,以后让亚瑟跟来就好了,你还是待在宫殿里吧。” 采佩什为吉娜小姐着想,然而,吉娜小姐却一口拒绝。 “不行!我要跟我家亚瑟一起。” 想到外面那条,被灯光映照出的红色走廊,吉娜小姐便有了决断。 避免亚瑟跟采佩什学坏,被引诱着去干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必须跟在亚瑟身边。 而在整个计划中,真正的重要角色是米尔萨,采佩什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不就是跟踪个人嘛,小意思,放心的交给我。”米尔萨一脸轻松。 “还不能被人发现。”怕这家伙因大意出错,采佩什适时地做出提醒。 “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你们该干嘛干嘛,一切都交给我。” 米尔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把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相信米尔萨的本事,采佩什没再强调,转而一脸轻松地笑着说道: “大家别紧张,都放松一些,我们今晚,就是来消费的纨绔子弟。” 几位纨绔子弟,坐在最前排,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大厅中,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当然,拍卖场门槛颇高,并非谁想进就能进,所以人并不算太多。 聚集大概七八十人,泣伏利从大厅左侧侧门走出,身后还跟着一队斯拉夫人。 之前被派走弄死西札尔的利诺,赫然也在其中,站在这些斯拉夫人的最前面。 想必,此刻西札尔,已经溺死在粪坑里。 泣伏利站上高台,底下众人,有的出声打招呼,有的伸手示意,泣伏利全都给予回应。 喧嚣渐渐平静下来,泣伏利高亢的声音响起。 “各位,拍卖马上开始,自由社团的货品,永远都是最好的,大家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光吧!” 自信且简短的开场白结束,泣伏利离开大厅,剩下的斯拉夫人,站到台后的两个角落。 拍卖主持人,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男人,看长相,他应该就是瓦拉几亚人。 “先生们!女士们!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今天的第一件货品,来自遥远的威尼斯,它出身于商人家族,从小受过不错的教育,相信一定有许多客人会喜欢。” 做完货品简介,山羊胡轻拍两下手掌,接下来的场景,出乎采佩什的意料。 一道光束,照射到大厅末端,这是有专人,用镜子反射过去的油灯灯光。 紧接着,一位身穿淡蓝色华丽长裙的漂亮姑娘,从大厅后面的黑暗阴影里,走进这束灯光。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光束中的姑娘是货品,采佩什肯定会认为,她是来参加舞会的富家小姐。 没有任何人胁迫,美丽的姑娘挽起长裙,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上舞台。 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灯光,这时被撤去,仙女跌落凡间,货品,仍是货品。 采佩什坐在最前排,把姑娘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委屈。 精致且漂亮的五官,只表达出一种感情,她已经认命。 不知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大活人,让一名出身优越的女孩,甘心成为货品。 单从这点上看,自由社团有着非凡的手段,难怪泣伏利会说,他们的货品,永远都是最好的。 而货品的展示,还远远没有结束。 “把衣服脱掉。” 山羊胡下达命令,身为货品的美丽姑娘,稍稍犹豫一下,便一层层,脱去自己的外包装。 华丽的蓝色长裙,贴身的白色夹衣,货品向卖家们,展示出了它的全部。 本应是很香艳的画面,但在采佩什看来,这一幕能给他带来的,只有厌恶。 一旁的吉娜小姐,更是用双手把脸捂住,不忍心再看下去。 亚瑟侧过头,斯特凡闭上眼,正处青春期的弗拉迪斯,则是脸色通红,捂住了别的地方。 米尔萨眯着眼睛,凑到采佩什耳边,轻声道: “我想现在就动手,行吗?” “我也想现在就动手,但是,不行。” “我们可以把人抓住,然后逼问金库的下落。” “你心里清楚,你的方法不靠谱。” “金币就那么重要吗!?”米尔萨继续提问。 “你要知道,眼前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只有拿到金币,才能把类似事件的数量,降到最低。 况且,金币确实很重要。” 很坦诚的回答,同时也满是无奈,无法沐浴到阳光的黑暗角落,永远都会有。 第八十七章 战斗鬣狗 面对赤裸裸的优质货品,台下众多买家,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与采佩什几人的格格不入,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中,有人目光炙热,有人吹口哨调戏,有人干脆直接说起了污言秽语。 当人们的喧嚣声,达到顶点的时候,山羊胡对货品说道: “把衣服穿上,穿的慢一点。” 货品按照命令行动,穿衣服的过程,又展现出别样的风情。 等衣服穿好,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山羊胡的声音响起。 “各位客人,货品展示完毕,拍卖马上开始。 货品底价,二十枚杜卡特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五枚金币。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现在就可以叫价了。” “二十枚金币!” “我出三十。” …… “我们要不要把她买下来?”吉娜小姐问道。 “哥哥,买下来吧。” 弗拉迪斯难得的赞成吉娜的想法,当然,目的是否一致,那就很难说了。 然而,采佩什摇摇头说道: “不买,比起周围的人,我们刚才没有表现出半点兴趣,现在开价不合常理。” “哎……” 吉娜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弗拉迪斯倒是想说,刚刚他表现的挺有兴趣,不过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经过激烈的竞价,这位来自威尼斯的女孩,以110枚金币的价格,被一位戴面具的客人买走。 竞拍赢家起身,露出骄傲的笑容,对四周人微微点头,然后便去进行后面的交易。 米尔萨小声说道: “我去找这群混蛋的金库,早点把事情了结。” 把话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席,结果却被采佩什拉住。 “你一个人走太显眼,大家一起走,我们给你打掩护。” “全都走了,会不会引起怀疑?”斯特凡理智的问道。 “不用怕,我自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太不舒服了。 等会儿我们一起离开,然后米尔萨再潜伏回来,这样最为稳妥。” 稍稍等个几分钟,采佩什率先起身,带着一行人离开拍卖席。 众人的目光,都在第二件货品身上,没人在乎是否有人离开。 离开大厅,采佩什略作停留,就如同他预想的一样,泣伏利微笑着走了过来。 几个新人,对拍卖没展现出任何兴趣,现在又要离开,卖场的主人,当然要过来问候一下。 来到跟前,泣伏利保持微笑说道: “怎么?货品不合口味吗?” “的确,很不合口味,看着那女孩,不由让我联想到,我被人送上拍卖台的场景。” 这时完全可以说实话,泣伏利可不知道,他们几个正在酝酿一场抢劫。 “抱歉,看来西札尔之前的行为,还是给你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可以带来,给你们出出气。 这样吧,我让人送你们回家,之前说过的礼物,也会一并送上。” “不用,山德里亚家族,不缺你的礼物。 而且,我们还不想回家,在这里不舒服,我们可以去其他场所玩儿。 之前你说过,有一处很暴力的地方,派人带我们过去,就是最好的道歉。” 采佩什的话不怎么客气,这也恰恰是贵族老爷们,日常中说话的口吻。 泣伏利脸上的微笑不变,点头答道: “好,既然几位贵客有需求,那我当然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 街道的另一头,就是格斗场,那里的环境比较乱,但优点,就是够刺激。” “会死人吗?” “会,但我们一般,都称作死的是战斗鬣狗。” 货品与鬣狗,在泣伏利意识里,没什么区别,都是赚钱用的工具罢了。 “战斗的那些人,或者是你口中的战斗鬣狗,他们都是自愿的吗?” “没什么自愿不自愿的,这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打赢了,活着,或花天酒地一番,或给最小的儿子买双新鞋。 打输了,埋到荒郊野外,会有真正的鬣狗,来挖掘他们的尸体。 后来,所有上台的人,都被称作战斗鬣狗,他们希望,由自己来挖掘对手的尸体。” 泣伏利给了采佩什和想象不同的答案,夜晚的跳蚤街,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懂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听起来虽然很残酷,但似乎更对我们的胃口,派人带我们过去吧。” 交谈没有继续下去,泣伏利亲自送采佩什几人,离开奴隶卖场。 然后,由他的一个斯拉夫手下,带着他们去格斗场。 夜色已黑,白天寂静无人的跳蚤街,变得无比喧闹。 挤满人的非法酒吧,拼命揽客的妖艳女人,还有几间不知道干什么的小店,也都在开门营业。 一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醉鬼,正站在街道中央,旁若无人的撒尿。 活该这家伙倒霉,出现的时机不对,负责带路的斯拉夫人,上去一拳就把他干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是一通猛踹,直到血水和尿液混合在一起,斯拉夫人才停止攻击。 之后,他来到采佩什跟前,说了一句‘抱歉’,就继续带路。 格斗场在跳蚤街结尾,距离卖场也就几十米的距离,离着老远,就能听到这里传出的噪音。 卖场门槛太高,而格斗场,哪怕只有一个德涅尔,都可以进来下注,然后肆意妄为地放声狂呼。 当然,采佩什他们这几位贵客,无需和平民挤在一起。 在斯拉夫人的安排下,他们被带到格斗场二层,一个半封闭的小包厢中。 建筑物大厅,则是全开放的结构,所以在包厢里,可以将整个一层的场景收入眼底。 放眼看去,拥挤的一层大厅,至少有二三百人,他们制造出大量噪音。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这是格斗场该有的气氛。 包厢里的贵客,不会因此而恼怒,反而会放下所有架子,开心的融入其中。 在一层大厅中央,用铁链圈出一片区域,两名大汉,正在里面生死搏杀。 过了不到三分钟,结果分出,围观的人,有的放声大笑,有的唉声叹气,同时骂上几句死者。 有个别赌徒,输红了眼,想要闹事,结果被无情的扔出大厅,挨了一顿狠揍。 包厢内,确定斯拉夫人已经离开,采佩什对米尔萨使了个眼色。 米尔萨以撒尿的名义离开包厢,绕到跳蚤街另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回拍卖场。 第八十八章 给我分红 余温尚存的尸体,被粗暴的扔上一辆平板车,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擦拭起地上的血迹。 场地清理干净,胜利者拿着满满一袋银币离开,至于死者,没人会记住他的名字。 十分钟之后,一名头发稀疏,却扎着一条马尾的中年人,走到格斗台正中。 “下一轮比赛,马上开始。” 低沉的声音响起,逐渐安静下来的观众,又随之躁动起来。 等待人群安静,他继续说道: “战斗双方登场,白色方,血肉碾压者,战绩,连续取得六场胜利。” 在这里,只有连胜记录,因为失败一场,一切都将结束。 随着中年人的话音,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光头大汉,气势汹汹地走上格斗台。 几十斤的链锤,被这家伙随意的缠在胳膊上,就像是小孩子用的玩具。 “加油!继续为老子赢钱!” “我要买血肉碾压者赢!赶快来人接单!” 随着血肉碾压者亮相,无数赌徒大喊出声,之前的六场比赛,为这家伙赢得了不少粉丝。 “黑色方,第一次上台的新人,新人不配拥有姓名,大家可以叫他小丑。 如果能活下来,他可以继承血肉碾压者的外号,或者给自己,起一个更响亮的名字。” 主持人继续做着介绍,血肉碾压者的对手,从擂台的另外一边出场。 这是一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身高体型和他的对手比起来,就像是个不堪一击的布娃娃。 “咦……” “咦……” 台下嘘声四起,也有人露出贪婪的笑容,明摆着这一场格斗,是在给赌徒们送钱。 “血肉碾压者,五赔一;小丑,一赔四,现在可以下注,十分钟后格斗准时开始。” 实力悬殊的较量,赔率自然也相差颇大,主持人说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离开擂台。 与此同时,几十名工作人员,手握单子和羽毛笔从后台走出,接受赌徒们的疯狂投注。 大厅二层,同样有工作人员,等待贵宾们下注。 包厢内,采佩什打量着格斗双方,开口说道: “做戏做全套,为了不引起泣伏利怀疑,咱们也可以小玩一下。” “怎么买?” 半天时间,斯特凡已经学习到好多东西,他继续虚心的提问。 不等采佩什回答,弗拉迪斯就抢白道: “当然买血肉碾压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我也这样认为,我带了五个银币,五赔一的意思,是不是押五个银币能赢一个呀?” 吉娜小姐,再次与弗拉迪斯想法一致。 她打开自己的黑色丝绒小手包,拿出五枚银币,打算豪赌一把。 “你们觉得,这里会是福利机构吗?” 看着蠢蠢欲动的两人,采佩什问出一个,似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 弗拉迪斯和吉娜小姐,思考着没有回答,倒是斯特凡开口说道: “二表哥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比斗,其实是一场陷阱?” “我觉得,这就是一场陷阱,否则不会安排,如此实力悬殊的一场比赛。” 采佩什说出自己的观点,然而,立刻就遭到吉娜小姐的反驳。 “这可是生死比斗啊!输了那一方要被杀死,怎么可能作假!” “你的想法有道理,可狗庄就是吃定了这种想法。 我的意见是,这场买爆冷。 当然,你们也可以坚持自己的判断,这只是一场娱乐罢了。” 没做过多的解释,采佩什拉动手边的麻绳,立刻有接单的工作人员走进包厢。 “几位先生,我叫韦德,很高兴为几位服务。” 工作人员露出有礼貌的微笑,然后就做出填单子的姿势,等着几位贵宾下注。 在他身后,还有名端着托盘的侍女,所有赌注,都要放进托盘,不允许接单人员过手。 “你们几个先来,我最后。” 吉娜小姐攥着她的五枚银币,脑子乱成一堆浆糊,得给她点时间好好想想。 弗拉迪斯也有些犹豫,沉默着没有吱声。 小斯特凡,则是很干脆的拿出一枚金币,轻轻放进托盘里,同时言简意赅的说道:“黑色方,小丑。” 工作人员快速填单,随后交到斯特凡手上,数额和胜利方,写的都很清楚。 “拼了,拼了!五枚金币,黑色方获胜!” 见小表弟都这么干脆,弗拉迪斯一咬牙,把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部押上。 此时吉娜小姐,也选择相信采佩什,将五枚银币,押到黑色方身上。 一旁的亚瑟,也被勾起兴趣,不过摸摸钱包里的几个德涅尔,他还是放弃了凑热闹的想法 几天前,才经手过十几万金币,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穷。 工作人员将写好的单据,分别交给吉娜小姐和弗拉迪斯,然后等待采佩什的吩咐。 可是,却听采佩什说道: “你出去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了。” 工作人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礼貌的微笑行礼,倒退出包厢。 “二表哥,怎么你给我们讲一通道理,结果自己却什么都没选?” 斯特凡问出心中疑惑,其他几人,也有同样的问题。 “我认为,我分析的很有道理,但赌博这种事情,存在着各种不确定。 所以为了避免输钱,我选择继续观望,然后忽悠你们几个下注。 事先说好,赌黑色方赢,是我的主意,如果赢了,你们可要给我分红。” 斯特凡、弗拉迪斯、亚瑟、吉娜,听完采佩什这番言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是怨念的看过来。 “哈哈哈,别这么看我,胜负不是还没出结果呢嘛” 被盯的有些发毛,采佩什干笑着转移几人的注意力。 格斗场用来计时的沙漏,落下最后几颗沙粒,十分钟很快就过去。 主持人整理下稀松头发梳成的马尾,走到格斗台边缘,在铁链外停下脚步。 “时间到,战斗鬣狗,出笼!”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在场的几百人,同时高声呐喊。 “碾压者!干掉他!” “快点把他给撕碎!老子要收米!” 几乎所有人,都在支持血肉碾压者,他们都在这场格斗上,下了重注。 “小丑!小丑!小丑!” 在声浪中,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尖利的声调,似乎要和在场的所有人对抗。 吉娜小姐为了她的五枚银币,或许应该是二十枚硬币,真的够拼。 第八十九章 一场收割 对面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看来今天就是我的末日。 不过还好,他们答应不管输赢,都会给家里送去一百枚银币。 康奈利是位很有信誉的掮客,相信他不会欺骗我。 希望诺基和母亲,能靠着这些钱活下去。 格斗台上的小丑,看着舞动起链锤的碾压者,一瞬间想了好多好多。 恍惚间,他听到脑袋边风声呼啸,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几十斤重的链锤,擦着他的头皮扫过。 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鲜血从头顶流下,扫过的链锤,在他头顶开了一道口子。 台边的观众,见到小丑流血,不停有人发出放肆的狂笑。 有些人,远远比吸血鬼,更加的嗜血。 疼痛感,让他清醒一些,为了儿子和母亲,他也不能轻易的认输。 战斗仍在继续,血肉碾压者手中的链锤,挥舞的速度,似乎突然间,减慢了些许。 当然,即便如此,小丑也不敢靠近,只能不断的躲闪,寻找反击的机会。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像一只躲在角落的老鼠,处于绝对的劣势。 然而,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血肉碾压者此刻的状态,十分的糟糕。 就在战斗开始前几秒钟,他感到胸闷心悸,身上的力量,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流失。 而且随着他用力,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以至于他看所有东西,都多出一层黑影。 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只想快速解决战斗,然后喝一大杯啤酒,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而他越想快速解决战斗,就越要花费力气,身体状况也就越糟。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很简单,他被人提前下了药。 每位战斗鬣狗,在出场之前,格斗场都会提供一瓶葡萄酒。 聪明人,都会等到战斗结束后,再享受瓶中美酒,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很可惜,血肉碾压者不够聪明,而且还很嗜酒,每次都会把格斗场提供的酒水一饮而尽。 幕后的操控者,也正是知道他这个习惯,才会有现在的一系列布局。 就像采佩什之前说的,这里不是福利机构,自由社团设立格斗场,唯一的目的就是敛财。 一切布置,执行的都非常成功,兴奋的赌徒,以为必胜,结果却会爆出一个大冷门。 只要小丑,能够坚持两三分钟,他就能杀死碾压者,赢得自己的第一场胜利。 幕后的策划者,相信一名要照顾幼子和老母的男人,一定可以坚持过这三分钟。 果然,三分钟后,小丑虽然无比狼狈,但他仍然活着。 反观碾压者,已经抡不动链锤,只能勉强的提在手里,站在原地不停的喘粗气。 “混蛋!难道你把所有力气,都用到女人肚皮上了吗!?” “加油啊!赶快杀死那只小老鼠!” 台下的观众,开始变的焦躁不安,他们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到碾压者身上。 如果这些家伙,能想到碾压者被人提前下药,他们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很可惜,他们那些恶毒的话,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小丑握着双手大剑,用出吃奶的力气发起反击。 碾压者用链锤的锁链招架,金属碰撞出的火花,在空气中一闪即逝。 又过了两分钟,金属入肉的声音传出,虽然声音很小,但却穿透了许多人的耳膜,疯狂地折磨他们的神经。 小丑赢了,取得自己的第一场胜利,当然,也许也是最后一场。 他如果足够聪明,就带着钱远离这里,远离这个血腥的舞台。 “赢了!赢了!赢了!赢了!” 忽略掉一层大厅中的谩骂声,二层的一间包厢里,吉娜小姐兴奋地尖叫不已。 钱数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赢钱的感觉很爽。 “看见了吧,果然有内幕,如果不是我,你们的钱都要输光。 我不多要,每人盈利的三成,结算之后都给我拿来。” 采佩什得意的说着,结果包厢里没人理他,傻子才会把赢的钱分出去。 “喂,不要过河拆桥好不好。” “二表哥,如果我们输了,你会不会把钱补上。” “会!我当然会把钱补上!” 反正不会出现如果,采佩什回答的相当坚决。 不过斯特凡,立刻拆台道: “二表哥,这是你亲口说的,下次我们要是输了,都找你要钱。 至于这次,我们并没有提前答应你的分红要求,所以不做数。” 斯特凡已经深得采佩什的精髓,吃亏的事情你上,占便宜的事情我来。 几个人说笑一阵,采佩什拉动连接门外摇铃的麻绳,工作人员进来,对之前的单据进行赔付。 这场比赛,格斗场收入颇丰,成功的收割一茬韭菜,不会在乎赔付给采佩什几人的二三十个金币。 反观大厅一层,有不少赌徒都在又哭又闹。 可这里,是自由社团的场子,他们必须接受最后的结果。 许多输光了的赌徒,阴沉着脸离开。 但想要翻本的人,永远都不会缺少,他们会被一茬茬的收割。 很多时候,明知会输,但依旧无法抵抗诱惑,无法抵抗那种感觉。 格斗台上,碾压者的尸体被车拉走,小丑得到了满满的一袋子银币。 想着家里的孩子和母亲,他紧紧的把钱袋搂在怀里,从后台离开格斗场。 新的对抗双方上台,一切周而复始的进行,除了下注的人数少了点,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米尔萨回到包间,在采佩什身边坐下。 他小声说道: “拍卖场底下有地下室,钱都被送进地下室了,那里的空间太小,我没法混进去,具体位置还不知道。” 采佩什思考一会儿,说道: “自由社团,不可能把大笔资金,放在犯罪窝点。 你说的地下室,我估计是临时存放金币的场所,会定期运到真正的金库。” 听着采佩什的分析,米尔萨摇着头说道: “这么肯定吗?我看不见得吧!” “我很肯定,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话,采佩什看向弗拉迪斯、吉娜小姐等人。 他们几个,则是不停的点头,经过这场赌博,他们对采佩什的话深信不疑。 第九十章 技术支持 采佩什相信自己的判断,奴隶卖场地下室,只是自由社团非法收入的临时储蓄所。 每过一段时间,里面的赃款,就会被运送到一个或是几个更安全的金库。 基于这种判断,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静候转移资金那一天的到来。 盯住奴隶卖场,盯住泣伏利,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宝库。 整理下思路,采佩什说道: “对自由社团的运作,初步有所了解,就代表今天没有白来。 我们先回去,等明天我做好准备,咱们再来这里。” “什么准备?”米尔萨忍不住问道。 “为你制作一样工具,方便盯梢和跟踪。” 米尔萨能否盯住泣伏利,是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采佩什打算做点小手工,为米尔萨提供技术支持。 “我不需要工具,因为我本身就是,盯梢的工作交给我,保证不会出差错。” 米尔萨对自己很自信,同时对采佩什说的工具不屑一顾。 “虚心一点,等工具做出来,我保证你会爱不释手。” “切,不可能。”米尔萨真香警告预定。 “二表哥,是什么工具啊?” 谦虚好学的斯特凡,对采佩什口中的工具,倒是很感兴趣。 “偷窥神器,你喜欢哪个姑娘,就告诉表哥,表哥带你去偷窥。” 刚刚索要分红被怼,采佩什可记在心里,所以很不正经的戏弄起他这位聪明的小表弟。 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斯特凡满脸尴尬的不再说话。 没继续停留,一行人走出包厢,离开格斗场,泣伏利以及带路的斯拉夫人都没有出现。 穿过肮脏的跳蚤街,向前走出几十米,二十多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街道两旁闪现出来。 见到这一幕,弗拉迪斯、斯特凡、亚瑟和吉娜,身子都不自觉的一紧。 不过下一刻,采佩什的声音就传入他们耳中。 “不要害怕,自己人,毫无准备,我怎么可能出来闲逛。” 街道上突兀出现的这些人,是隐修会的精锐,带头的是红发女。 为避免红发,在黑夜里太过显眼,她特地戴上了头巾。 “是否需要我们出手?” 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红发女这一队人,早就摸清跳蚤街是什么地方。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从阴影中现身,向采佩什询问命令。 “不需要,继续隐藏起来,暗中保护我们。” “是。” 二十道黑影,出现的突然,离开的诡异,前方的街道,再次变得空无一人。 弗拉迪斯、斯特凡、亚瑟和吉娜,眨眨眼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连采佩什,也有些许不淡定,唯独米尔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用吃惊,他们是我请的保镖,很厉害、很专业。” 采佩什回过神,安慰大家一句,一行人便继续返回库尔泰亚宫。 恢弘了宫殿内,焦躁不安的玛利亚夫人,正来回在房间中踱步。 时间早就过了午夜,采佩什几人却还没回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在,侍女急匆匆的跑来,给玛利亚夫人带来好消息。 就在刚刚,采佩什几人回到库尔特亚宫。 玛利亚夫人长舒一口气,她想去找采佩什聊几句,不过最后还是把灯熄灭,上床休息。 另一边,采佩什几人,也各自回到房间,在外面疯了一天,他们早就累了。 寝室内,采佩什坐在床上,专门负责起居的侍者和女仆,在一旁等待吩咐。 “去城里的眼镜店,拿几套平光镜片,和一整套打磨工具,送到我的办公室。 这些东西,明天一早醒来,我必须要见到。” 困倦的采佩什,下达完命令,就把侍者给打发走。 而他的命令,用的是‘拿’这个字,并且没有特别说明是否付钱。 侍者一丝不苟地执行采佩什的命令,为确保不耽误事,他要连夜去‘拿’东西。 眼镜在13世纪,就已经出现,发源于佛罗伦萨共和国。 镜片打磨,不需要太多的技术,所以经过两百多年,眼镜早就传遍整个欧洲。 在塔尔戈维斯泰,零散分布着三家眼镜店,他们为贵族和市民阶级提供服务。 凌晨四点,一家眼镜店的门,被人很粗暴的给敲开。 一队士兵,气势汹汹的进来,将五十多岁的店主,十分粗暴的推开。 随后,士兵们对眼镜店进行了扫荡,被吓坏的店主,根本不敢出声阻止。 店里的所有货物,以及各种工具,全部被打包搬走,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认为,眼镜店老板在连夜搬家。 老板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听到动静都穿好衣服赶来,结果也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店被搬空。 等士兵搬着东西离开,一家四口抱头痛哭,然后商量一番,决定天亮后,去治安官那里报案。 天光大白,治安所里,眼镜店老板一家四口,向治安官控诉士兵的强盗行径。 另一边,抢劫案的始作俑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柔软的羽毛床上起来。 此时,已经十点多,匆匆吃过早饭,采佩什便去了办公室。 结果打开门,就见办公室里,堆满木头箱子,随便打开一个,发现里面是制作好的眼镜。 这么多东西,得花老子多少钱啊!不行,得好好教训那个侍者一番。 采佩什心中吐槽,手上的动作没停,把所有箱子都撬开,从里面找出打磨镜片的工具。 相当原始的工具,他虽然没用过,但简单的操作几下,就知道使用方法。 没经过打磨的镜片,有好几大箱子,足够他用来练手。 沙轮摇动,咔嚓嚓一声响,第一块镜片没打磨两下,就碎成了十几块。 第二块,碎掉。第三块,碎得更快一点。第四块,碎。第五块,碎…… 擦擦额头的汗珠,采佩什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靠着简陋工具,想做出一个望远镜,真的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知失败多少次后,采佩什决定放弃亲自制作的想法,眼镜店老板,更适合干这项工作。 拉动丝绒长绳,穆萨德推门进来,他吩咐道: “你告诉马里诺,让人把眼镜店老板给带来。 买了他家这么多东西,他必须提供技术支持,否则,就把我的钱还回来。” 话中的马里诺,就是负责采佩什起居的侍者,他的大公爵大人,不仅要抢东西,还要抢人。 第九十一章 誓死不从 约瑟夫·罗谢福特,本本分分的手艺人,从学徒工干起,奋斗三十多年,终于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眼镜店。 然而,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他的店铺被该死的强盗洗劫一空。 西区治安官办公室,约瑟夫一家四口,向西区治安官控诉强盗的暴行。 一家子声泪俱下的叙述,打动了治安官大人。 治安官让他们一家,等在治安大厅,自己则是亲自带人去现场调查。 一个小时后,治安官带队回来,约瑟夫一家等在治安大厅门口,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可是,治安官大人的态度大变,指着约瑟夫命令手下: “你们几个,把这老头带走。” “我是来报案的呀大人!” 老约瑟夫惶恐的不知所措,治安官的手下不为所动,三两下就把这老头给拽走。 约瑟夫的家人,想要为其申诉,可来不及开口,话就被凶神恶煞的治安员给吓了回去。 带着约瑟夫走出几百米,脸色铁青的治安官,口气愤然的说道: “该死的家伙,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居然还来连累我,实在可恶!” 约瑟夫一脸茫然,他本来在心里,不停地向上帝控诉,结果却被治安官说的不知所措。 他合理合法做生意,规规矩矩交税,平时行事非常谨慎,怎么可能惹到大麻烦。 正在想着,究竟做错了什么,治安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一会儿,你老老实实的认罪,不许有任何狡辩。 胆敢乱说一个字,连累到我,我保证你的妻子和两个儿子活不到明天。” 约瑟夫停下脚步,张大嘴巴,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被人推着继续前行。 回到眼镜店,他见到昨晚的抢劫犯,然后治安官不停的向抢劫犯陪笑脸。 除了倒霉两个字,此时约瑟夫的心里,没有任何念头。 随后,治安官带人离开,他被昨晚的强盗接手,被强迫着向东走去。 强盗们带着他在城市穿行,最后竟然来到殿前广场,手持长戟的士兵,正在广场上巡逻。 这一刻,约瑟夫看到希望,他想要高呼求救,结果却想到治安官的话。 该死的治安官和这伙强盗,肯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妻子和两个儿子,还在别人手上,约瑟夫咬咬牙,把求救的话咽回肚子。 然而下一刻,他的想法再次被颠覆,殿前广场上的士兵,居然和强盗熟络地打起招呼。 这还不算完,强盗们居然带着他,进入库尔泰亚宫,这里可是大公爵大人的居所啊! 魂不附体的约瑟夫,终于相信了治安官的话,他真的惹到了天大的麻烦。 巨大的心理打击,让他精神变得恍惚,如同行尸走肉,被‘强盗们’拖着前行。 当然,他已经意识到,抢劫自己的不是强盗,而是某位大人物的手下。 他在脑海里,快速回顾五十多年的人生,最后想到在十二年前,似乎说过弗拉德二世大人的一句坏话。 被吓傻的老约瑟夫,认为自己找到了事情的原因,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送上绞刑架。 不知不觉间,他被带到一处长长的走廊,身旁的‘强盗头子’,和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打起招呼。 后者敲响两扇乳白色的木门,然后以汇报的口吻说道: “大人,您要的人带来了。” 什么!?大人物居然要见我!?难道要亲自动手割掉我的脑袋吗!? 一瞬间,各种想法,在老约瑟夫脑中闪过。 之前的各种威胁、惊吓,让他脑中全都是负面情绪,所以想到的也全都是坏事。 绝望的老约瑟夫,已经完全没有求生欲,而等死的过程,远比死亡本身要难熬。 “把人带进来。” 看着一地的碎镜片,采佩什心情很不爽,所以说话的语气,显得十分冰冷。 而这,恰恰证实了老约瑟夫的猜想,死亡,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他不会被采佩什砍掉脑袋,也不会被送上绞刑架,最有可能的死法,就是被活生生的吓死。 浑身颤抖着,被带进房间,各种熟悉的工具,以及一地的碎镜片,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碎镜片,老约瑟夫有些心疼,这都是他辛辛苦苦存下来的家当啊。 不过转念一想,人都活不成了,还要钱有屁用,他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笑容。 很不巧的是,这一切,正好被采佩什看个正着。 “你,是在嘲笑我吗!?” 辛苦半天,结果只得到一地碎片,采佩什为此已经自嘲过自己。 他可以自嘲,但被一个陌生人嘲笑,绝不允许。 面对年轻的大人物,老约瑟夫本想豁出去,壮着胆子顶撞几句。 不过转念,他就想到妻子和两个儿子,最后只能顺从地说道: “我有罪!大人,我有罪!” “知道有罪就好,给你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工具都在这里,赶快过来帮我打磨镜片。” 采佩什坐在靠墙的小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命令老约瑟夫干活。 “我有……” 老约瑟夫,本想继续认罪,以换取妻子和儿子的活命。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他并没有认为,采佩什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他。 强盗、治安官、侍者,所有细节叠加到一起,让他非常的确定这一点。 为了能活下去,老约瑟夫快速开始工作,他在满地的箱子里翻找一番,然后拿出一枚软磨砂轮,换到打磨器上。 “我靠!” 见到这一幕,采佩什没忍住爆出粗口,正要开始打磨的老约瑟夫,动作一下子僵着。 不在同一频率上的两个人,对这句粗口的含义,肯定会有不同的理解。 采佩什,只是单纯的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而老约瑟夫,再次想歪。 语气词,被他理解成动词,某些不堪的画面,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老约瑟夫就算怯懦窝囊,也有不容侵犯的底线。 对于龌龊的要求,他誓死不从。 卑微的老约瑟夫,挺起自己的脊梁,有尊严的说出:“不行!” “别给脸不要,买了你家这么多东西,帮忙干点活儿,怎么就不行了!” 本就心情极度不爽的采佩什,被这老头气的够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第九十二章 特别顾问 气势汹汹的一番话,被采佩什理直气壮地说出。 如果是平时的老约瑟夫,肯定能通过这段话,意识到沟通中存在误会。 然而此时,他心事重重,又怎么可能,做出冷静的判断和分析。 接二连三的误会,让事情不断的脱离正轨。 面对大人物的怒火,老约瑟夫双膝跪地,两眼含泪的恳求道: “大人,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求您让我有尊严的死,别连累我的家人。” 正生闷气的采佩什,露出满脸的懵逼表情。 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随便呵斥两句,就有人要死要活的跪地求饶。 自以为是的暗爽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否定这个想法。 “站起来,我只要你打磨镜片,又没说要杀你,究竟是什么情况?” 采佩什的语气和缓下来,这下子,轮到老约瑟夫满脸懵逼。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除了打磨镜片,不需要干别的什么吗?” “这些箱子里,有制作黄铜眼镜框的工具,我画一个图样,你看看是否能制作出来。” 说话间,采佩什走到办公桌旁,在纸上画出双筒望远镜的式样。 稍作思索,他又画出单筒望远镜,然后将两张图纸,都交到约瑟夫手上。 “黄铜直筒的两端,要嵌进打磨好的镜片。单筒的那个,中间要可以伸缩。 你如果能制作,就把工作都交给你,省得我再去找别人。” “我可以制作,大人,是不是把东西做出来,您就能够原谅我?” 老约瑟夫看过两张图纸,咬咬牙做出回答,并且提出问题。 这时他也看出,面前的年轻大人物,似乎真的不想要他的命,也没有龌龊想法。 “为什么总认为我要杀你,我的样子像个滥杀之人吗!?” 虽然知道肯定有误会,但采佩什还是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提问。 “不是的大人!您的长相很……很和蔼可亲。” 让一个老实人,强行去说奉承话,实在有点难为老约瑟夫。 大人物的喜怒无常,再次让他惊慌失措。 “你应该回答英俊潇洒,算了,不吓唬你了,说说你这一天的经历吧。” 弄清楚老约瑟夫的性格,采佩什坐回小沙发,打算把所有误会都化解。 接下来,老约瑟夫倒起苦水,把一天的悲惨经历,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完他的叙述,采佩什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摊摊手说道: “踏踏实实工作,没人会杀你,你家人那边,我也会派人去安顿好。 等把我要的东西做好,成本费、手工费,一个德涅尔都不会少你的。 另外,根据成品的质量,我会给你额外的奖励,比如说,成为巴萨拉布家族的特别顾问。” “您……您说,让我成为巴萨拉布家族的特别顾问?” 幸福来的太突然,从地狱到天堂,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有些迟钝的老约瑟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着胆子向采佩什确认。 “没错,自我介绍下,我叫弗拉德。” “大公爵大人!请您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对于采佩什的身份,约瑟夫早有猜测,但此刻还是震惊的跪倒在地。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抓紧时间把东西做好。” 给老约瑟夫一些时间平复情绪,接下来,采佩什对工作提出具体要求。 “所有镜片,都要打磨成凸透镜,前面的大镜片,使用薄玻璃,镜片中心和边缘的薄厚差异小一些。 后面的小镜片,使用厚一些的玻璃,薄厚差异大些,来缩短焦距。 等镜片打磨好,测量完焦距,再制作黄铜的部分。” 制作望远镜,只需要一些简单的物理知识,采佩什三两句话,就把望远镜的出现,提前了一百多年。 有着三十多年从业经历的老约瑟夫,虽不懂其中原理,但能够明白采佩什的意思。 忘掉不久前的所有不愉快,他进入工作状态。 脚踩踏板,双手拿着镜片,有节奏地在沙轮上进行打磨,时不时还要吹走玻璃碎末。 只用了一个小时,四枚凸透镜,就全部打磨完。 采佩什拿在手中,两两进行对比,每对镜片,都好似是从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工匠,需要几十年的积累,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夸奖约瑟夫几句,采佩什就拿着镜片测量焦距,然后根据焦距的长度,确定望远镜的长度。 一份带有具体数值的新图纸,交到约瑟夫手上,他凭空比划一阵,就开始动手制作。 制作望远镜的铜框,其实和制造眼镜框区别不大,只是工作量稍稍大一些。 找出制作眼镜框的工具,准备好没有剪切的铜板,老约瑟夫布满老茧的双手,熟练且快速的动作起来。 双筒望远镜的轮廓开始成形,中间的衔接位置,缠绕着细密的铜丝。 镶嵌镜片的位置,被约瑟夫用小凿子,小心翼翼的凿出一圈凹痕。 打磨好的镜片,被嵌入凹痕中,之前就留好的缺口,用小钳子轻轻一捏,就把镜片牢牢的锁死。 理论上说,望远镜已经算制作完成,但对一个老匠人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望远镜上的所有棱角,被约瑟夫用小锉刀,全部打磨平整。 中间的衔接位置,他用小刷子刷好保护油,然后又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细腻皮革。 如果时间足够,他肯定还会在望远镜上,印刻出精美的花纹,甚至加上自己名字的缩写。 完成所有工作,天色已经擦黑,和每天干完活之后一样,老约瑟夫活动起僵硬的脖子。 下一刻,他意识到,正身处库尔泰亚宫,立刻就停止动作,规规矩矩的面向采佩什站好。 此刻的采佩什,正坐在办公桌后吸溜面条,桌子上还放着一碗,那是给约瑟夫准备的。 “过来,吃点东西,估计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采佩什先指指另外一碗面条,然后伸出右手。 老约瑟夫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在库尔泰亚宫吃上饭,而且还是大公爵大人亲自邀请。 看着这老头,马上就要流出感动的泪水,采佩什伸出的右手勾了两下,说道: “把东西给我,然后坐到一旁去吃饭,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巴萨拉布家族的特别顾问。” 采佩什给了约瑟夫一份荣誉,而这份荣誉,除了需要手艺来换,还有更多的附加要求。 第九十三章 科技弊端 手握新鲜出炉的望远镜,采佩什走到窗口,对产品性能进行测试。 视线清晰,视野开阔,画面稳定不抖动,倍率大概在九左右,即便几百年后,也能属于合格产品。 唯一可惜的是,窗口对面,只有一排空荡荡的房间,无法发挥出偷窥神器的效果。 有些小遗憾的收好望远镜,看向正小心翼翼吃面条的约瑟夫,采佩什开口说道: “抱歉,我想了想,还是要杀掉你。” 小人物的生死,一直都掌控在别人手中。 一句话,可以让你从地狱到天堂,同样也可以让你从天堂坠入地狱。 老约瑟夫如遭雷击,不过与之前相比,他虽然感到恐惧,但却淡定了许多。 就算死,他老约瑟夫,也是在库尔泰亚宫,和大公爵一起吃过面条的人。 用叉子,把剩下的面条送进嘴里,享受完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请放过我的家人,这是唯一的请求。” 他轻轻把精美的青花瓷碗,弯腰放到地上,曾经说过的请求,再次被他说出。 而也正是这句话,给了采佩什,一个饶过他的理由,救了他一命。 “今天你做的这东西,叫做望远镜,目前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我不杀你,但要求你,对制作过程绝对保密。 如果敢对其他人,哪怕只提起一个字,我不仅要杀你,还要杀你全家。 当然,能够保密,你就是巴萨拉布家族的特别顾问,会享受到各种好处。” 丝毫不加掩饰的威胁,这一番话,采佩什在好久之前,就已经想好。 甚至在那时,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老约瑟夫这个人。 在采佩什看来,发展科技,是一把双刃剑。 好处不用多提,至于弊端,低水平的科技产品,太容易被仿造。 就像望远镜,科技含量不高,一名经验丰富的眼镜匠人,就能轻松地制造出来。 引发工业革命的蒸汽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采佩什来到这个世界,早就想过弄一台出来。 可他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因为弊端,远远大于利益。 蒸汽机造出来之后,两三年之内,会有很大的收益。 再然后,他的‘发明’,将成为敌对国家最有利的武器。 别想着保密,大型机器要创造出价值,不可能被锁在库房里。 创造出的价值越多,接触的人也就越多,被其他国家仿制的就越快。 到时候,各国之间,比拼的是国家底蕴。 人才储备,财富储备,决定谁是最后赢家。 瓦拉几亚底子太薄,不管最后赢的是谁,采佩什都清楚,肯定不会是自己。 所以,他一直都抱着很谨慎的态度,不轻易的‘发明’出一些新东西。 望远镜其实还好,本身作用有限,保密也相对容易,所以采佩什才会搞出来。 当然,制作方法能不流传出去,就尽量不要流传出去,也就有了之前那番威胁。 老约瑟夫关心家人,胜过关心他自己,采佩什手里,有确保他不敢泄密的绝对筹码。 此刻,老约瑟夫沉默着没说话,他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死亡与成为特别顾问之间,似乎很好选择,但牵扯到家人,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给出一个出乎采佩什意料的答案。 “大公爵大人,我会为您保守秘密,但是,我不想当特别顾问了。 名望,往往会带来负担,我只是一个普通手艺人,突然成为特别顾问,肯定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出于对家人安全的考虑,我想我还是当个普通人吧。” 谨慎顾家的老实人,给出最中肯的答案,对此,采佩什没有任何愧疚。 “这里的所有东西,我会让人都送回去,同时给你三十枚金币,算作是手工费。 你和家人,继续过以往的生活,别想着出城,否则后果自负。 再次需要你制作的时候,我会去你的眼镜店找你。” 对老约瑟夫作出安排,采佩什拉动丝绒长绳,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不需要他过多操心。 等老约瑟夫离开,采佩什站到窗前,轻咳两声说道: “在窗外吗?在就赶紧进来。” 下一刻,米尔萨就像是一只蝙蝠,脑袋朝下,身子从上面探下来。 这货神出鬼没,采佩什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又以这种方式出现。 “进来,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吗?”采佩什把窗子打开说道。 “听见了,我觉得你只想吓唬他,没想过要杀他全家。” 米尔萨翻进办公室,对采佩什之前的行为作出评价。 “给你新玩具,你要是觉得没用,就砸碎扔掉。” 采佩什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干脆不聊约瑟夫,直接把望远镜交给米尔萨。 “什么破东西,我不需要。” 米尔萨不知望远镜为何物,拿在手里摇了摇,然后很随意的扔回给采佩什。 小心翼翼的把望远镜接住,采佩什一气之下,直接把目镜那一头,怼到米尔萨眼前。 “干吗?你……” 米尔萨本想躲开,结果双眼就像是被吸住一样,死死的贴在望远镜上。 “这太神奇了!简直是上帝展示的神迹!” “没错,就是上帝告诉我,怎么制造这东西,我就是他老人家的眷顾者。 还有,上帝让我转告你,以后只听我的指挥,隐修会的高层不可靠。” 采佩什抓住一切机会,对米尔萨进行二次洗脑,这么伟大的发明,必须是上帝的作品。 转瞬间,米尔萨表情又变得纠结,拧着眉头迟迟没说话。 不过他的一双眼睛,还是死死贴在镜片上,完全忘记十几秒钟前,还对望远镜不屑一顾。 “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伸手,把望远镜拿好,从明天开始,就拿着它去盯梢。 你和红发女,每人盯半天,不许出现任何空档。” 这下子,米尔萨不再纠结,开始拿着望远镜,在办公室里溜达。 “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自己就是工具,不需要工具辅助,不知道这么缺心眼的话是谁说的。” 采佩什开启嘲讽模式,结果,却没能击穿米尔萨日益坚韧的脸皮。 “不知道,爱是谁说的就是谁说的,关我什么事啊!” “我靠!” 采佩什爆出粗口,当然,米尔萨没有像约瑟夫那样,理解错其中的含义。 第九十四章 大有收获 一周过去,采佩什几人,成为跳蚤街的常客。 采佩什、弗拉迪斯、斯特凡、亚瑟和吉娜,每天晚上,都坐在包厢里喝酒看表演。 米尔萨与他们不同,他每天晚上,都要待在寒冷的室外喝西北风。 无人关注的一处建筑楼顶,他正拿着自己的新玩具,死死盯着奴隶卖场和格斗场。 米尔萨不怕辛苦,但一个星期下来,却没有任何收获,让他非常心烦。 一天不收网,奴隶卖场里的罪恶,就会随之持续一天,这是让米尔萨心烦的真正原因。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午夜,一到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旁,红发女过来换班。 没有任何对话,将望远镜交给红发女,米尔萨悄无声息的从建筑物上下来。 与此同时,采佩什几人,正好走出跳蚤街,来到临近的街道。 确定采佩什几人,没有被人跟踪,米尔萨走出藏身的阴影,与他们汇合到一起。 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看米尔萨的表情,就知道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会不会是你推算错误,根本就没有别的金库,所有金币,就藏在奴隶卖场的地下室。” 米尔萨发起牢骚,类似的话,这几天他已经说过很多遍。 “不会错,只有傻贼,才会把赃款带在身上。” “万一自由社团的人,就是一群傻子……算了,确实不太可能。” 米尔萨耷拉着脑袋,不再反驳采佩什,他也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靠谱。 “别灰心,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收获。” 看着米尔萨沮丧的样子,采佩什轻声安慰一句。 他身边的弗拉迪斯,则是很不客气的说道: “是不是你盯梢没盯住啊!?其实人家早就已经把钱给运走了。” 同样的话,要是采佩什说出来,米尔萨最多骂骂咧咧的反驳几句。 至于弗拉迪斯,可没有这种优厚待遇。 “你再说一遍!” 暴躁版米尔萨上线,他做出标志性动作,罗马宽剑横于身前。 “我说,你盯梢没盯住,让别人在你眼皮底下,把钱都给运走了!” 米尔萨没把弗拉迪斯放在眼里,弗拉迪斯更是如此,身为巴萨拉布家族直系成员,他怎么可能怕一个保镖。 “去死吧!” 米尔萨被气的直跺脚,宽剑出鞘,他要让弗拉迪斯吃点苦头。 结果,采佩什的声音这时响起。 “都少说几句,怎么一个比一个火气大,要不要把你们送上格斗台干一仗。” 听出采佩什心情不佳,弗拉迪斯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米尔萨则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好啊,上格斗台呀,成为尸体被抬走的肯定不是我。” “能打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格斗台上,只是一只战斗鬣狗。 打赢了给你块肉吃,打输了,尸体直接被平板车拉走。 也就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才会整天的喊打喊杀!” 十五岁的少年受不住刺激,弗拉迪斯立刻反唇相击。 打不过别人不可耻,用身份的差异来侮辱别人,确实有点欠揍。 于是,弗拉迪斯的屁股,被采佩什从后面,狠狠的踹了一脚。 毫无准备之下,弗拉迪斯被踹倒在地,愣了几秒钟,才捂着屁股翻过身,看向采佩什。 “哈哈哈哈……” 见到自己的日常待遇,发生在弗拉迪斯身上,米尔萨嚣张的大笑出声。 然而,这家伙,一向高兴不过三秒,这次也不例外。 离开半个月的马尔扎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踹人的动作,比采佩什要熟练很多。 悲剧的米尔萨,直挺挺向前倒去,之前倒地的弗拉迪斯,正捂着屁股平躺在地上。 下一刻,两人的双唇,紧紧的‘亲’到一起,周围众人都目瞪口呆。 “呸呸呸呸呸……” 米尔萨有着丰富的挨踢经验,立刻腰腹用力,站直身子,面露恶心表情,不停的吐口水。 弗拉迪斯和他表现的差不多,直接扭身趴到地上狂吐。 采佩什看了两人几眼,然后便走到马尔扎德面前笑着说道: “怎么样,信送到了没有?” “信送到了,而且,亚诺什·匈雅提,此刻正在库尔特亚宫,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找你们。” 马尔扎德带来重磅消息,亚诺什·匈雅提,居然亲自来到塔尔戈维斯泰。 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但是考虑到隐修会的作风,采佩什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被你绑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自愿来的,他说,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躲过有心人的眼睛。” 亚诺什有他的不得已,八岁的小国王身边,有许多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躲过有心人的眼睛?” 采佩什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马尔扎德的话。 然后,他对还在干呕的米尔萨说道: “你去告诉红发女,盯住格斗场运走的尸体。 埋尸的地点,中途是否有停留,所有细节,都不要漏掉。” 听到采佩什吩咐,米尔萨眨眨眼睛,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对马尔扎德呲牙笑了笑,就立刻去红发女那里送信。 “今天大有收获,走,我们立刻回库尔泰亚宫。” 看着米尔萨背影,采佩什开心的下达命令,就如他所说,今天的确大有收获。 一方面,亚诺什秘密来到瓦拉几亚,这对结盟而言,是一个绝对的积极信号。 另一方面,虽然只是猜测,但采佩时几乎可以确定,找到了自由社团运送金币的方式。 一行人,回到库尔泰亚宫,米尔萨并没有回来,他和红发女,一起盯着自由社团。 “玛利亚,好久没见,你还是二十年前那副样子。” 深更半夜,玛利亚夫人的卧室内,一位风尘仆仆的男人,摇晃杯中红酒,说话听起来像是在调情。 “亚诺什,让你去会客厅,你偏偏要来我的房间,现在还用这种语气说话,难道你就不怕死在这里吗!?” 玛利亚夫人板着脸,语气生硬的对亚诺什表示不满。 “不能去会客厅,我是偷偷来的,你这座宫殿,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 亚诺什跟着马尔扎德,化妆成仆役,直接来到玛利亚夫人的房间。 他来瓦拉几亚的消息,目前知道的人,只有八个,处于绝对的保密状态。 “我认为,你是故意这么干的,目的就是想深夜来我房间。” 玛利亚夫人昂昂头,表现的十分骄傲,二十年前,她也是用这副表情,来面对亚诺什。 第九十五章 权力游戏 咕……咕……咕…… 皎洁的月光下,猫头鹰发出悠长的叫声。 这里,是塔尔戈维斯泰郊外的一片森林,当地人,都称之为寂静岭。 关于寂静岭,有许多传说,全都和女巫、黑暗生物之类的词语有关。 实际上,寂静岭是一处乱葬岗,一百多年前,塔尔戈维斯泰死于黑死病的人,全都被埋葬在这里。 各种恐怖传说,加上本就阴森森的环境,即便在白天,也很少会有人来这里,更何况是在夜晚。 而此刻,一辆货运马车,停在寂静岭边缘,后面的货物上,盖着厚厚的帆布。 几米外,地面上摆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油灯旁边,两个男人手持铁锹,正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坑。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工作,很快就挖出一个长宽各三米,深大概一米左右的大坑。 “够用了。” 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男人,简单的说出几个字,便将手中铁锹扔到一旁。 另一个人有样学样,也把铁锹给放下。 紧接着,两人走向马车,车后的帆布,一把就被掀开。 十几具冰冷的尸体,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们有的脑袋被砸碎,有的胸口被利刃贯穿。 两个男人,似乎对此已习以为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熟练的抬起一具尸体,就像扔货物一样,扔进挖好的大坑,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货车被搬干净,散落在里面的碎肉和脑组织,都被扔进坑里,只剩下残余的血迹无法清除。 另一头,尸体几乎把大坑填满,两个挖坑的人,对空间的掌控恰到好处。 他俩稍稍休息一会儿,就又拿起铁锹,把大坑里的尸体,浅浅的埋上。 等不到第二天天亮,就会有各种野兽,把浅浅的土层挖开,享受里面的血肉食物。 而这,也正是格斗场里的战斗鬣狗,最后的归宿。 负责处理尸体的两个家伙,将铁锹扔进货斗,重新盖好帆布,便驾着马车,返回塔尔戈维斯泰。 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两道人影展露身形。 米尔萨和红发女,从跳蚤街跟着这两个家伙,一直来到寂静岭。 一路上,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异常,运送尸体的马车,离开跳蚤街,就直奔这里,没有做过任何停留。 无论怎么看,整个过程,都只是单纯的运送尸体,和转移金币没有半点关系。 树上的米尔萨,眉头紧皱,他在怀疑,采佩什是不是指错了调查方向。 …… 库尔泰亚宫内,采佩什没心思去想自由社团,此刻他只想把亚诺什吊起来打。 最初,两人刚见面,一切还算融洽。 唯一让采佩什,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亚诺什,一直在用老父亲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两个人谈起合作对抗奥斯曼的事情,在这一点上,他们有着绝对的一致。 但是,匈牙利是强大的一方,瓦拉几亚处于劣势,这并不是一场平等的谈话。 对此,采佩什已有心理准备,然而,有一些要求,太为过分,他根本无法接受。 向匈牙利提供军费,将瓦拉几亚西部,划归成两国共管地区。 毫无遮掩的趁火打劫,这种行为,比奥斯曼人的行径还要可恶。 也正因如此,采佩什才会有之前的想法,把亚诺什吊在城头,蘸过盐水的皮鞭子往他身上招呼。 当然,最后采佩什没那么做,匈牙利是他所有布置中,最重要的一环。 “亲王阁下,奥斯曼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帮助瓦拉几亚,就是在帮你们自己。” 采佩什说着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但他知道,这些话不会起到作用。 亚诺什独自前来,就是已经算准,采佩什需要他的帮助,不得到好处,怎么会善罢甘休。 果然,这家伙保持高傲的口气说道: “别说那些没意义的东西,要挨打的是瓦拉几亚,不是匈牙利。 想要援军,必须付出代价,年轻人,如此浅显的道理,你的父亲没教过你吗?” “亚诺什,不要牵扯到我的丈夫,比起他,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玛利亚夫人就在一旁,听到不爱听的话,立刻反唇相击。 而亚诺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解释道: “我只是教训孩子,没有贬低弗拉德的意思,当年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我们两个可是最好的朋友。” 说话相当不客气,亚诺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了笑容。 他笑着说道: “我就是教训孩子几句,没说弗拉德的不好,当年我们两个,一起在外面闯荡时,可是最好的朋友。” “哼!当年他是大公爵长子,你只是个小骑士,你当然愿意成为他的好朋友。 那时候……” “母亲大人,往事不要再提,让我和亚诺什亲王,好好的谈一下未来。” 和一位枭雄人物,聊陈年往事,而且还是贬低对方的陈年往事,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 采佩什止住玛利亚夫人,然后看向亚诺什说道: “亲王阁下,我可以付出代价,但是不知道,代价是要给你,还是给匈牙利。” 谈不成道义,那大家就谈利益,亚诺什独自前来,肯定不是为匈牙利小国王卖命。 亚诺什表情一变,但仍旧谨慎的反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 “八岁的孩子,现在还小,不懂什么叫权力。 但是过上几年,亲王阁下,匈牙利仍旧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匈牙利。 而你,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一个问题。” 权力的游戏,既复杂,又残酷,而亚诺什,已经无法走出权力的漩涡。 采佩什一针见血,一番话,直击亚诺什灵魂深处 随后,亚诺什看向采佩什的眼神,变的与之前彻底不同。 之前,他认为采佩什,只是个运气好的愣小子。 而现在,他把采佩什和自己,放到了同等的高度,不再带有任何的蔑视。 回过神来,他开口说道: “我已经很老了,活不了几年,也没有过多的奢求。 奋斗一生,达到现在的成就,我已经非常满足。 但是,我不想在我死后,奋斗的成果被人抹杀,不想让匈雅提家族遭到迫害。 为此,我想要自私一点,这应该不是问题吧。” “当然不是问题,哈布斯堡家族,拥有太多东西,匈雅提家族完全可以从中拿走一些。” 采佩什已经明白,亚诺什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不和瓦拉几亚的利益冲突,他愿意推波助澜。 这两天发低烧 这两天一直发低烧,头晕犯迷糊,今天就一更了,抱歉。 《东欧领主》这两天发低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联盟达成 关于匈牙利国内的利益冲突,采佩什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有着清楚的了解。 此刻,他要给亚诺什,出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馊主意。 “亲王阁下,在我这个外人看来,特兰西瓦尼亚,一直都是您家的后花园。 以此作为基础,往前一步,可以问鼎匈牙利国王,往后一步,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头衔兜底。 无论怎样,匈雅提家族,都将成为这片大陆上的传承世家。 这是我的一点小建议,不知道您觉得怎样。” 关于荣誉和野心,亚诺什心里,一直处于矛盾状态。 他在匈牙利,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否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始终使他纠结。 正因如此,采佩什这番话,让他非常有兴趣。 一直不明朗的道路,在采佩什的侃侃而谈下,似乎清晰起来。 “二十多年前,我向西吉斯蒙德宣誓效忠,当时的画面,一直萦绕在我眼前。 后来,我追随阿尔布雷希特二世,再后来,是瓦迪斯瓦夫三世。 一直以来,我的忠诚,都未曾改变,骑士的誓言,始终铭记在我心里。” 亚诺什发出感慨,采佩什在史书上,看过不少类似的台词。 这种时候,最恰当的言论,就是帮亚诺什,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亲王阁下,我并未质疑你的忠诚,但请注意,匈牙利继续把持在拉斯洛五世手里,必将彻底的没落。 故去的君主,绝对不想看见匈牙利陨落,适当的做出改变,恰恰是为了曾经的誓言。” 理由有些无耻,但不重要,玩弄权柄向来如此。 况且,这番对话,只为表明立场,接下来要谈的,才是具体操作。 “哎……先不说那些。让我们聊聊,在一系列事件里,瓦拉几亚能起到什么作用。” 到了说干货的时候,采佩什整理下思路,说出自己的馊主意。 “我有一个计划,对你,对瓦拉几亚,都有利。 趁你仍掌握军权,向塞尔维亚方向发起进攻,让忠于拉斯洛五世的人,冲在最前面。 最后,功绩是你的,打下的土地也是你的,唯独战死的士兵,属于拉斯洛五世。 借助这份威望,匈雅提家族入住匈牙利王庭,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采佩什的‘馊主意’,在一位枭雄听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还不足以打动亚诺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瓦拉几亚的好处呢?” “你心里清楚,干嘛要问我。”采佩什笑着道。 塞尔维亚大片土地,都是奥斯曼的地盘,匈牙利出兵,必然引发一场大战。 奥斯曼和匈牙利打起来,瓦拉几亚主动隐身,赢得更多的发展时间。 即便奥斯曼人,向瓦拉几亚出兵,部队的数量和质量,都将在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 明摆着的道理,亚诺什当然清楚,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 “奥斯曼人不好惹,能否占到便宜很难说,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你又明知故问,科索沃地区,是匈牙利最后的屏障,现在不动手,战火早晚也要烧到你那里。 所以,还不如借这个机会,让奥斯曼人出点力,帮你扫清国内的障碍。” “拉斯洛五世的手下,不甘心被消耗怎么办?” “亲王阁下,不要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好不好。 你是匈牙利的摄政王,掌管军政大权,他们要是不听话,正好给了你下手的理由。” 一场对话,被亚诺什搞的很是没趣,明知道要怎么做,偏偏让采佩什帮他说出来。 “你说的很对,那我就不再做试探了。 我要求瓦拉几亚,出至少一万名士兵,与匈牙利组成联军,进攻塞尔维亚地区。” 关乎于利益,谁都别想白白占便宜,瓦拉几亚想置身事外,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采佩什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早有应对的办法。 “我可以出兵,但有一个前提,确认瓦拉几亚本土,不会遭到奥斯曼的攻击。 以八月份为限,瓦拉几亚如果没有战事,我亲自带人去塞尔维亚。” “不行,距离八月还有半年时间,你说的前提,显的很没有诚意。” 亚诺什没那么好说话,否定的相当干脆,几乎连想都没想。 “我很有诚意,但客观条件摆在那里,瓦拉几亚实力太弱,经不起冒险。 这样吧,七月份,我先派三千人过去,等到八月份,剩下的人到位。” 政客间相互扯皮,寻求一个均衡点,和小商小贩间做生意,有异曲同工之处。 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双方商定,六月下旬,瓦拉几亚派五千士兵去塞尔维亚,剩下的五千人,八月中旬就要到位。 至此,采佩什出的‘馊主意’,算是初步敲定下来。 亚诺什和瓦拉几亚全都受益,吃亏的是匈牙利国王拉斯洛五世,和奥斯曼帝国。 当然,奥斯曼是否肯吃亏,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历史上,儒略历1448年,发生第二次科索沃战役,匈牙利大败亏输,奥斯曼的矛头直指天主教国家。 而采佩什的出现,让历史发生许多小变化,战争的结果,是否会随之改变,只有尘埃落定后才能知晓。 眼下,则是还有一个问题,巴萨拉布家族,与匈雅提家族之间,需要多一些信任的筹码。 玛利亚夫人卧室中,采佩什原本以为,商谈已经结束,结果,亚诺什又提出新的要求。 这次,他看着玛利亚夫人,不怀好意的说道: “确保我们的同盟关系足够稳固,巴萨拉布家族和匈雅提家族之间,需要一场联姻。” 一瞬间,采佩什又想吊打这个家伙一顿。一旁的玛利亚夫人,同样如此。 “亚诺什!你要敢说出什么无理的话,我保证你走不出库尔泰亚宫。” 玛利亚夫人满脸愤怒表情,采佩什则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玛利亚夫人表情变的淡然,换成采佩什满脸愤慨。 “玛利亚,你别误会。 我的长女,今年十四岁,和小弗拉是很般配的一对。 为了两个家族,能长久的合作,我认为他们的婚礼,要尽快举行。” “我反对!” 看着亚诺什,年仅四十一岁,就已经半秃的脑门,采佩什声嘶力竭地发出怒吼。 第九十七章 重大消息 采佩什才不要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对亚诺什的无理要求,他回绝的相当坚定。 当然,两个家族之间,确实需要一场联姻,让利益关系,捆绑的更加紧密。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落到玛利亚夫人身上,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旁的亚诺什见状,立刻变颜变色的说道: “没有联姻,就没有相互信任的基础,之前达成的协议,全都不能作数。” 把话说完,他用余光,瞄向玛利亚夫人,并且确保采佩什,能够看到这一细节。 老流氓,就知道你目的不纯,居然还用眼神来暗示我。 恐怕你不知道,刚才我是在演你,就想逗你玩玩。 如此想着,采佩什很配合的说道: “你要联姻,好,我答应你,但联姻的人不是我。” 说话时,采佩什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玛利亚夫人身上。 一瞬间,亚诺什满脸得意,玛利亚夫人愤然而起。 然而,就听采佩什紧接着说道: “我弟弟弗拉迪斯,今年十五岁,和你十四岁的女儿,应该更般配一些。” 场中气氛,瞬间反转,玛利亚夫人坐回座位,保持她雍容华贵的姿态。 亚诺什脸上的得意,全部消失不见,转而愤慨的说道: “我不同意!你弟弟身份太低,配不上我的女儿。 如果巴萨拉布家族,没有诚意的话,那合作的事情就算了。” 对于亚诺什的威胁,采佩什丝毫不以为意,他很随意的说道: “请不要虚张声势,之前你明知故问,已经很让人觉得尴尬。 你要的是利益,执行我的计划,能给匈雅提家族,带来无尽的好处,你怎么可能放弃。” 通俗点说,亚诺什这一操作,就相当于买两斤黄瓜,非要让商家送一根葱,是之前讨价还价的延续。 采佩什早已将本质看透,又怎么可能让亚诺什占到便宜。 奸计没能得逞,亚诺什脸上怒容,瞬间被遗憾表情所取代。 “比起你父亲,你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谁都别想在你这里占到便宜。 给弗拉迪斯公爵头衔,和相应的封地,六月份之前,让他和艾米丽完婚。” “只能先订婚,等弗拉迪斯十八岁,他会得到封号和封地,然后才是大婚的日子。” “你太过分了!” “你说的,我是小狐狸,不会让别人占便宜。” “我靠!” 一番对话下来,采佩什油盐不进,亚诺什感觉比和奥斯曼人打仗还要心累。 深呼吸几下,他才冷静下来,然后说出最后的报价。 “下个月,举行订婚仪式,你这个当哥哥的,要送至少两万金币作为礼物。” “打欠条可以吗?……别生气,一个玩笑而已,我保证金币准时送到。” 看着亚诺什那双血红的眼睛,采佩什决定不再刺激他。 合作、联姻,总算敲定下来,亚诺什不想在库尔泰亚宫,多待哪怕一分钟。 他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带走一肚子气。 当然,玩笑归玩笑,冷静下来思考,亚诺什认为这次秘密谈判,有不小的收获。 最重要的,是给家族,找到了明确的前进方向。 在隐修会的护送下,亚诺什连夜赶回匈牙利,以拉斯洛五世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对此一无所知。 …… 拂晓将至,满身污垢和血渍的米尔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库尔泰亚宫。 他想回房间睡觉,结果看见采佩什起居室,传出忽明忽暗的烛光。 起居室内,采佩什正在自斟自饮。 送走亚诺什,他思维处在兴奋状态,一时之间睡不着,干脆思考起下一步计划。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 “开窗户。” 窗外之人,自然是米尔萨,听口气,这家伙心情不大好。 “怎么,没收获吗?” 采佩什边起来打开窗子边问道。 “坟墓被我挖开,里面的尸体也被我大卸八块,结果一无所获。看来你的推断,并不准确。” 夺过采佩什手中红酒,米尔萨发着牢骚,杯中红酒则是被他一饮而尽。 “坟墓恢复原样了吗?” “没必要,尸体全都进了野狗的肚子。” “那就好,明天,你和红发女,继续盯尸体这条线。 还有,不要着急碰坟墓里的尸体,也许埋葬他们的地方,只是一个中转地点。 这次还好,尸体里没有夹带东西,否则你的一时冲动,将会让所有努力都泡汤。” 采佩什已经认定,格斗场运走的尸体,是自由社团转移资金的手段。 “好吧,就按你的计划来,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 米尔萨没有反驳,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事,把话说完,立刻打开窗子,一个箭步便跳下去。 “喂!走门好不好!” 来到窗边,已经找不到米尔萨踪影,采佩什只能对着空气大喊一声。 ……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简单洗漱过后,采佩什去了宴会厅。 玛利亚夫人、弗拉迪斯、斯特凡,以及采佩什最小的一对弟、妹,正在宴会厅用餐。 至于亚瑟、吉娜和米尔萨,此时应该正在宫廷厨房的套间里吃饭。 这几天,采佩什有时在宴会厅陪家人,有时去厨房陪朋友。 而今天,他来到宴会厅,除了陪家人吃饭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坐到玛利亚夫人下手,先喝一碗开胃的蘑菇汤,他看向对面的弗拉迪斯,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哥哥,昨晚的事情没关系,我不生气。” 昨天,弗拉迪斯被采佩什踹了屁股,所以此刻,他自作多情的以为,采佩什是要向他道歉。 “什么事?”采佩什正欲开口,结果先被弗拉迪斯给说蒙。 “你踹我屁股的事情啊!难道……” “没错,就是这件事情,我亲爱的弟弟。” 采佩什想起这茬,立刻借坡下驴,开始自由发挥。 “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件事,非常后悔当时踹了你一脚。 身为兄长,我必须给你补偿,所以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哥哥,当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需要您补偿的,我们是兄弟。” 叛逆少年弗拉迪斯,被采佩什的话打动,整个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弟弟啊,给你找了个媳妇,虽然她爹有点秃,但应该不算对不起你吧。 采佩什心中惭愧,但仍旧照常宣布出重大消息。 “身为兄长,应该多照顾你才对,所以在昨晚商谈的时候,特意为你定下一门亲事。 你的未婚妻,是匈牙利亲王,亚诺什·匈雅提之女,美丽的艾米丽小姐。” 对于采佩什这番话,弗拉迪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正在喝蘑菇汤的玛利亚女士,则是被一口汤呛的咳嗽连连。 ps 明天恢复两更 第九十八章 军制改革 “哥哥,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 弗拉迪斯感激涕零,泪眼婆娑的看向采佩什,只想唱一首世上只有哥哥好。 旁边的玛利亚夫人,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是自己生的,智商上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愧疚感爆棚的采佩什,不好意思继续在宴会厅待下去,他起身说道: “订婚仪式,在下个月举办,我现在去找达安堂哥,让他去安排相关事宜。” 随后,他又对弗拉迪斯灿烂的一笑,便快步离开宴会厅。 “哥哥,饭还没吃完呢!” 见采佩什为自己忙碌的连饭都没空吃,弗拉迪斯又是一阵感动。 玛利亚夫人保持沉默,继续喝碗里的蘑菇汤。 斯特凡摸着下巴,他感觉这件事情,似乎很有问题。 …… 宫廷厨房套间内,厨师长琼斯,正在表演片烤鸭的绝技。 围绕圆桌,坐着五个人,除了米尔萨、吉娜和亚瑟,还有戈芬队长与扎尔特亚。 半小时前,扎尔特亚回到塔尔戈维斯泰,来到库尔泰亚宫。 他找到负责宫殿守卫的戈芬队长,要面见采佩什,汇报对要塞的巡查情况。 当时采佩什还没起床,扎尔特亚本想去办公室门口等候,结果恰好撞见要去吃饭的亚瑟和吉娜。 于是几人凑到一起,有了眼前这一幕,至于米尔萨,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去宫廷厨房报道。 “大公爵大人怎么现在还没起床,是不是生病了?”扎尔特亚关切的问道。 “没生病,就是最近睡的比较晚。”亚瑟随口回答。 “大人果然是瓦拉几亚的希望,每天都为国事操劳到深夜。” 扎尔特亚有感而发,他这种人,绝不会去刻意的奉承谁。 亚瑟、吉娜和戈芬队长,表情都略显尴尬,干笑着没说什么。 米尔萨则是始终都专心的吃着食物,他与扎尔特亚不熟。 恰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操劳的采佩什,微笑着走起来。 亚瑟、吉娜、米尔萨,很随意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另外一边,戈芬队长和扎尔特亚,则是立刻起身,规规矩矩行礼。 “不必多礼,坐下来吃饭。” 见到扎尔特亚,采佩什略显意外,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说正事。 然而,戈芬队长和扎尔特亚,都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因为,这是一张圆桌。 无论是瑞士佣兵,还是公国老兵,都把规矩视若生命。 采佩什见状,对正在干活的琼斯说道: “把刀给我。” 厨师长琼斯不解,但还是立刻把手中片烤鸭的刀递过去。 接过刀,在手里掂量一下,采佩什手腕转动,横着削向面前圆桌。 木制桌面,瞬间被锋利的刀刃,削掉薄薄的一小条,不再是一张标准的圆桌。 “这道印记,所对的位置,是我的专属座位。 现在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采佩什语气无比威严,这次,扎尔特亚和戈芬队长没有迟疑,坐回他们之前的位置。 把刀交回到琼斯手上,继续愉快的午餐时间,在这里吃饭,采佩什感觉比在宴会厅自在许多。 享受完美味的午餐,米尔萨前往跳蚤街,去和红发女换班。 他整个人,比前些日子拘谨许多,应该和马尔扎德的回归有关。 因为有正事要聊,采佩什没着急找米尔萨谈心,他和扎尔特亚以及亚瑟,一同前往办公室。 “怎么样,按照我说的考量标准,有多少人能达到优秀,有多少人彻底不合格?” 坐在办公桌后,采佩什提出问题,希望答案能让自己满意。 扎尔特亚从身上,拿出一份长长的人名单,边放到办公桌上边说道: “综合考量战斗素养、精神意志、领导能力和忠诚度,能达到优秀的,一共有164人。 完全不合格的,我个人认为,数字为零。” 目光在名单上扫视一眼,采佩什并没有追问,既然扎尔特亚给出零这个数字,他就选择相信这个结果。 “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调来塔尔戈维斯泰,接受两个月的集训。 五月份开始,派他们去各地训练新兵,告诉他们,只要成绩优异,他们就是瓦拉几亚的未来新贵。” 对于新兵训练,采佩什早有规划,此时的安排,完全是在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所有这些被选中的士兵,都是未来的种子,他们会成为第一批基层军官。 随之产生的,将是军衔制度,而这意味着,门第出身那道鸿沟,将被新制度打破。 强行推动变革,会有很大的阻力,贵族们肯定不想看到军官阶级崛起。 所以,采佩什要先练兵,以训练官的名义,向基层军官过渡。 士兵和基层军官数量,达到一定基数,军制改革自然水到渠成。 一系列计划,在确保成功之前,采佩什不可能全盘托出。 在别人看来,采佩什的命令,仅仅是要训练新兵,没有人会想到改革的事情。 看着办公桌前的亚瑟,采佩什继续说道: “亚瑟,你是这份名单上的第一百六十五人,和他们一样,到了日子,你也要去训练新兵。” 采佩什需要值得信任的人领军,他搞军事改革,可不想培养出一个反抗自己的军阀。 亚瑟这位儿时好友,或许才能有限,但他没野心,不贪婪,不残暴。 所以采佩什在最初,就把他当做领兵的最佳人选。 亚瑟不知道采佩什给他做出的定位,无所谓的说道: “没问题,但记得给我发工钱。” “工钱发给你,还是直接给吉娜?” “额……能不能分成两份……” “不行。” 藏私房钱,是每个已婚男人的天性,然而,却被采佩什无情地拒绝。 开了几句玩笑,采佩什又转向扎尔特亚说道: “扎尔特亚,从现在开始,你是所有新兵的总训练官。 粮草、武器、场地,都要由你去操办。 如果有谁,从中作梗,直接砍掉他的脑袋,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扎尔特亚,值得信任,而且他是位没有子嗣的老人,把权力交给他,采佩什非常放心。 “是!大公爵大人!” 扎尔特亚单膝跪地,右手用力捶胸,浑浊的老眼里,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PS 有点卡文,第二更会晚点,抱歉哈。 写了删删了写 弄到现在,还没写完。。先睡了 《东欧领主》写了删删了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同病相怜 PS:上一章末尾有改动 训练几万士兵,是个无比浩大的工程,财力、物力、人力,都必不可少。 扎尔特亚,只负责训练工作,所有物资调配、人员部署,还需要有人统筹管理。 像这种劳心劳神的事情,在第一时间,达安堂哥苦着一张脸的形象,出现在采佩什脑海。 他拉动丝绒长绳,让穆萨德去把达安公爵叫来。 几分钟后,达安公爵来到办公室。 见到亚瑟和扎尔特亚,他脚步顿了一下,站立的位置,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就是一位大贵族,天生带有的骄傲,即便他性格内敛,也不能免俗。 然而,采佩什却很不给面子的说道: “堂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扎尔特亚。 关于新兵训练,需要你配合他做统筹工作。” 一瞬间,达安公爵呆立当场,扎尔特亚受宠若惊。 “我要辞职!” 下一刻,达安公爵反应强烈,一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堂哥,这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请你不要这么激动。 况且,是让你配合新兵训练,又没让你听从扎尔特亚的指挥。” 采佩什保持微笑,眼前这种状况,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不干!谁爱干谁干!” 达安公爵油盐不进,依旧态度强硬的拒绝。 面对采佩什,他做出过很多妥协,这次,他忍无可忍。 然而,采佩什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的态度发生改变。 “堂哥,新兵训练比较耗资源,我觉得有必要坑一下你的岳父。 如果,你应下这份差事,我保证,一定让他血本无归。” 无比准确的切入点,达安公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迟疑的说道: “你打算怎么坑劳埃德·代尔那个老混蛋?” “下个月,弗拉迪斯要举办订婚仪式,他的未婚妻,是亚诺什·匈雅提的女儿。 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广邀宾客,波兰的劳埃德·代尔公爵,必须要在宾客名单上。 后面具体怎么操作,你无需知道,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弗拉迪斯要和亚诺什的女儿订婚?哎,倒霉的孩子,将来他恐怕比我还要惨。” 达安公爵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紧随其后的是叹息和同情,大家都同病相怜啊。 有一个强势的老丈人,是多么的可怕,他有着深切的体会。 而比起亚诺什,劳埃德·代尔公爵,简直就是一只弱鸡。 他这番反应,让采佩什有一种,逼着弗拉迪斯跳进火坑的感觉。 “堂哥,怎么样,是否接受我之前的提议。” 将不靠谱的想法,全部赶出脑海,采佩什说回正题。 达安公爵沉思片刻,咬咬牙说道: “成交,我这就去操办弗拉迪斯的婚事。” 没提任何附加条件,达安公爵一口答应下来,足以见得他对他岳父的怨念,是多么的深。 这是一种,采佩什无法理解的痛苦,他耸耸肩说道: “别忘了,还有筹备训练的事情。” “放心,都交给我,但是答应我的事情必须办成。” 一桩见不得光的交易就此达成,远在波兰的劳埃德·代尔公爵,忽然感到脑后阵阵阴风吹过,结果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新兵训练的事情敲定下来,工作量巨大,各种准备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进行。 达安公爵带着扎尔特亚,去商议具体细节。 等他俩离开,留下来的亚瑟,挠着头问道: “刚刚,你和达安公爵的对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如果把你和穆亚子爵,关到一个房间,他不知道你是谁,你会不会揍他一顿。” “我……应该不会吧。” 一想到,穆亚子爵一直看不上自己这个家族次子,亚瑟瞬间有所顿悟。 看着亚瑟脸上纠结的表情,采佩什笑着离开办公室。 所有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两天后,送信的双胞胎,如同约定好的一般,一起回到库尔泰亚宫。 给托马斯的恐吓信,顺利的被钉在他的床头,暂时还看不出,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阿尔巴尼亚的斯坦德培,则是让双胞胎中的哥哥,捎回一条口信: “奥斯曼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分量很重,但在采佩什看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如果斯坎德培有诚意,一定会给出具体的合作计划,而不是让人带回一句口号。 对此,采佩什可以理解,站在斯坎德培的角度,肯定要先为阿尔巴尼亚考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因为马尔扎德回归,性格收敛许多的米尔萨,大半夜敲响采佩什的窗户。 采佩什从熟睡中醒来,他立刻意识到,米尔萨带来的,肯定是个大大的惊喜。 他从床上起来,一边开窗子一边问道: “有收获了?” “今晚埋下的尸体,被人给挖走了!” 米尔萨紧握双拳,整个人兴奋无比。 采佩什同样激动,但他还是强行保持冷静问道: “挖去了哪里?” “西边的一处农场,红发女守在那里,我回来报信。 我这就去找老师,让他带人,去把那里给围住。” 米尔萨沉不住气,把话说完,就要转身跳窗子离开。 好在采佩什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 “别着急,先暗中观察几天,看看那里是中转站,还是真正的金库。 同时,还要继续盯着运走的尸体,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转移地点。” “还要等啊……” 米尔萨嘴上发着牢骚,实际他心里清楚,采佩什的说法是对的。 “有点耐心,距离收网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拍拍米尔萨肩膀以示安慰,已无睡意的采佩什,决定和这位朋友聊聊天。 他指着一旁的座椅说道: “困吗?不困就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我困了。”米尔萨的回答非常不配合。 “困了也喝一杯,然后再回你房间睡觉。” 采佩什口气强硬,米尔萨一脸无所谓的坐到一旁的座椅上。 “自从你老师回来后,你就变得少言寡语,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采佩什从酒柜里,拿出两个水晶杯,倒满金黄色的生命之水,烈酒,更适合深夜。 第一百章 堕落味道 最近几天,米尔萨真的很纠结,因为他最尊敬的老师,让他疏远他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指的自然是采佩什,亚瑟几人,在米尔萨的思维里,只能算是熟人。 而此刻,采佩什递过一杯烈酒,询问他这几天,为什么表现的很反常。 米尔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接过酒杯,眉宇间全是心事。 “和我聊聊,马尔扎德回来后,是不是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 见米尔萨这幅状态,采佩什主动开口,猜测出最有可能的理由。 米尔萨喝掉一大口生命之水,然后重重地点点头,但始终都没有说话。 “马尔扎德提出的要求,是不是和我有关?” 采佩什继续猜测,从米尔萨的状态变化,不难推断出这点。 又喝下一大口酒,米尔萨再次点头,对采佩什的推测予以肯定。 “马尔扎德让你杀我!?” 见米尔萨闷葫芦的样子,采佩什决定刺激一下他。 果然,米尔萨没能忍住,立刻大喊道: “没有!” 采佩什微微一笑,趁机会赶紧追问: “那他让你干什么?不老实回答,我就当你要杀我。” 米尔萨撇着嘴,他已经听出来,采佩什是在故意胡扯。 不过思索片刻,他还是如实说道: “老师让我离你远点,和你走的太近,容易学坏,对修行不利。” “就这些?” “就这些。” 把憋着的话说出来,米尔萨心里好受许多,杯中的烈酒,也被他一饮而尽。 然而,更为苛刻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你是打算乖乖听话,还是要跟我一条道走到黑。” “我……我想喝酒。”米尔萨无言以对。 “这么说吧,你能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和我喝酒,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采佩什拿起酒瓶,给米尔萨倒了半杯生命之水,潜移默化的进行引导。 米尔萨再次陷入沉默,他认为采佩什说的对,但又坚信,马尔扎德一定是为他好。 此刻唯有喝酒,才能让他心中的纠结,得到短暂的舒缓。 一旁的采佩什,很配合的不停给他续杯,直到整整一瓶酒都被喝光。 米尔萨眼神迷离、脸色通红,再厉害的高手,喝多了也要醉。 “朋友,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啊!” 友情,最真、最纯的友情,不掺杂任何杂质。 米尔萨说着醉话,脸颊上挂着孩子一般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笑容消失,转而眼中含泪继续说道: “可是,可是我不能对不起老师。我没有父亲,老师就是我的父亲!” 亲情,最深、最浓的亲情,永远都无法割舍。 在酒精的刺激下,米尔萨展现出他的内心世界。 一旁的采佩什,此刻也目中含泪,但他,保持着清醒。 “跟着我学‘坏’,当一名坏学生,伤害不到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师马尔扎德。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你要当一辈子的无名修士,永远无法在隐修院得到进阶。” “你说的是真的!?”米尔萨的思路,被带进采佩什的节奏。 “真的,学生自甘堕落,负责任的老师会生气,但不会受到伤害。 继续做我的朋友,马尔扎德会非常生气,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没少气他吧。” 本就不怎么聪明,再加上醉酒,米尔萨觉得采佩什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呲牙一笑,点点头说道: “我经常惹老师生气,把老师气急了,就被狠踹一顿。 这么说来,跟着你学坏,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米尔萨心里所有纠结,全部一扫而空,他决定,像几天前一样,跟采佩什混在一起。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皮糙肉厚,多挨几下踹也没啥问题。 房间里还有酒,咱们接着喝。” 采佩什心情舒畅,与米尔萨对饮,最后把自己也给喝断片儿了。 …… 日上三竿,采佩什伸着懒腰睁开眼睛,结果一眼就看见正在流口水的米尔萨。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一起睡了一晚,而且床上,一片狼藉。 别误会,高手不仅会喝醉,而且还会喝吐,床上的狼藉,是米尔萨的呕吐物。 采佩什一阵恶心,立刻从床上起来,拉动床头上方的丝绒长绳。 负责起居室的侍者和女仆,立刻推门进来,结果看到床上的米尔萨,全都露出惊讶表情。 胸前饱满的女仆,甚至用余光,偷偷地瞄了采佩什一眼,遗憾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 身为大公爵,没必要和侍者、女仆解释,当然,采佩什主要是怕越描越黑。 “烧热水,我要洗澡,等这家伙醒了,把房间收拾干净。” 颁布安全用水法令后,采佩什以身作则,已经洗过好几个热水澡。 侍者和女仆,都很识趣,他们恢复到日常状态,按照采佩什的吩咐忙碌起来。 负责起居的仆人,当然是最忠诚的人,即便采佩什真的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他们也会牢牢的把嘴闭上。 躺进最新定制的黄铜浴缸,热水带走身体的疲惫感,和宿醉带来的头疼。 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净且华丽的衣服,采佩什直接前往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 没过多久,达安公爵便拿着公文包进来。 “大公爵大人,弗拉迪斯订婚仪式的邀请名单,我已经拟定出一份。” 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名单,上面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劳埃德·代尔。 “堂哥,名单拿去我母亲那里过目吧,至于你的岳父,我一定在他的请柬上,盖上巴萨拉布家族的徽章。” 采佩什把名单,交还给达安公爵,他很清楚这家伙,来送名单的用意。 达安公爵心照不宣的一笑,然后去办他的事情,操办婚礼、训练新兵,有太多的工作要他负责。 …… 马尔扎德寝室门外,米尔萨由于好久,最后还是敲响了他老师的房门。 “请进。” 寝室内,马尔扎德正在研读圣经,结果米尔萨一进来,他就皱起眉头。 米尔萨身上,散发着呕吐物和酒精的味道,在马尔扎德的思维里,这就是堕落的味道。 第一百零一章 临终幻想 儒略历1448年2月20日,扎尔特亚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抵达塔尔戈维斯泰。 采佩什即将接见他们,而此刻,他正在马尔扎德的房间里大发雷霆。 “人呢!?” 双眸带着怒火,采佩什死死盯着马尔扎德发问。 从宿醉那天开始,他就没再见过米尔萨,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马尔扎德与之同时消失,直到半小时前,才再次在库尔泰亚宫露面。 面对采佩什的怒火,马尔扎德显得异常平静,他语气冷漠的说道: “米尔萨在接受惩罚,你无权过问。” “被钉在墙上,等着活活的渴死、饿死吗!?” 采佩什大声质问,同时抓起桌子上的圣经,狠狠砸向马尔扎德的脸。 包着黄铜的书角,硬生生砸到马尔扎德眉骨,皮肉瞬间被划破,鲜血顺着他的眼皮滴落。 马尔扎德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说道: “米尔萨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处罚他,你无权过问。” “我是上帝的眷顾者,你需要遵从我的命令!” 你要听从我的命令,”怎么处罚米尔萨,你管不着。” “对抗异教徒方面,我确实会听你的,但隐情会内部的事情,你无权过问。” 连续三个‘无权过问’,足以说明马尔扎德的态度,采佩什也清楚,自己无能为力。 他强压下心中怒火,用尽可能带着感染力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吗?米尔萨一直把你当成父亲,他亲口说的。 就算所有人,都会背叛你,他也不会。” “我是他的老师,我惩罚他,是纠正他的错误,让他能变得更强大。” 新策略下,马尔扎德终于做出正面回答,可以听出,米尔萨并没有生命危险。 采佩什心中稍安,随后他又换成质问口气: “让他活的更自由,难道不好吗?” “他活着,是为了侍奉上帝,我也同样如此。 如果错误,无法纠正,那么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极端分子的道理,普通人很难理解,但他们所说的,就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对此,采佩什无可奈何,他只希望,米尔萨不要一根筋,该妥协的时候,必须做出妥协。 “让米尔萨活着,如果你真的是一名合格的老师。” 撂下一句话,采佩什拂袖而去,落日广场上,一百六十五颗种子正在等着他。 …… 阿杰什隐修院,阴暗肮脏的地下室,米尔萨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天。 这十天,没有水,没有食物,米尔萨嘴唇干裂,两腮凹陷,精神迷离,已然进入一种濒死状态。 如果不是每天清晨,舔舐地牢墙壁上凝结出的露水,他已经是个死人。 吱吱吱…… 地牢里,米尔萨并不孤独,一只鸡蛋大小的小老鼠,发出微弱的叫声。 当然,不孤独的原因,不是因为老鼠,而是吃老鼠的人。 微弱的叫声,戛然而止,一个头发、眉毛、皮肤,都苍白无比的家伙,抓着老鼠的尾巴,整只吞进肚子。 这家伙,便是米尔萨的狱友,隐修会的人,都直接管它叫做‘恶魔’。 很明显,一只小老鼠,远无法填饱‘恶魔’的肚子。 于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贪婪的看向米尔萨。 “小子,到我这边来,你必死无疑,不要把美味的尸体给浪费掉。” ‘恶魔’提出的要求很环保,每天都会有人,给他送来少量的食物和水。 但这,远远无法满足他的胃口和味蕾。 米尔萨嘴唇微微动了动,可想而知,他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枯萎,灵魂已经从躯体中,剥离出一多半。 而此刻,许多记忆里,未曾有过的画面,接连不断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一个有着小麦色头发的女人,是所有这些画面的主角。 打水、洗衣服、整理家务,画面中,女人干各种各样的事情。 而唯一相同的,是她脸上的微笑,以及目光中的慈爱。 米尔萨能深切的感觉到,所有这些目光,都是看向他的。 她是我的母亲吗?能在临死前,想起母亲的模样,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啊。 美好的画面,美好的感受,让米尔萨,有着美好的想象。 然而下一刻,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所有这些画面中。 米尔萨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能感觉出,这个男人和之前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父亲?果然是个藏头藏尾的家伙,居然连模样都看不到。 米尔萨如此想着,他的生命距离尽头,又进了一步。 而这些突然跳出来的画面,并没有结束。 经历过最初的快乐,男人和女人开始争吵,一幅幅画面,显示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 矛盾升级,男人操着一把斧子,砍断了女人的脖子。 鲜血,几乎将整副画面染红,女人最后一次,投来慈爱的眼神,然后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面孔的男人,手持利斧,动作僵硬地走过来,这是米尔萨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幅画面。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所有画面,都是我临死前的幻想,全部都是幻想! 米尔萨想要怒吼,可他,连发出微弱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强烈的刺激,让他彻底失去活下去的欲望,只希望死神的镰刀,能干净利落的挥下。 米尔萨要死了,隔壁牢房里,‘恶魔’用力地伸出手臂,希望能把米尔萨拽到身前。 然后,一道圣洁的白光突然出现,照耀在米尔萨的身体上。 米尔萨眼皮颤抖,努力向光中看去,他看见采佩什正在向他走来。 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米尔萨彻底失去意识。 …… 落日广场,一百多人的方队排列整齐,每一名士兵,都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自瓦拉几亚公国成立以来,还没有哪支部队,在落日广场接受检阅。 面对如此殊荣,他们心中兴奋,而更兴奋的是,一名头戴银质王冠的青年,正大步朝他们走来。 采佩什身穿盔甲,腰配长剑,无论是气质还是装束,都给人一种威武霸气的感觉。 他来到这些士兵面前,如同雄鹰一般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PS 前文弗拉迪斯订婚的日期有所更改,改成四月份。 第一百零二章 检阅士兵 “你们,是最优秀的战士,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为瓦拉几亚的未来,贡献出所有力量。”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没有过分的夸奖或是拉拢。 采佩什这番话,是期许,也是要赋予他们一种责任感。 在场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把采佩什的话听到心坎里。 这份责任,会驱使他们,毫无保留的奉献出自己的所有热情。 当然,仅仅靠着热情,不可能长久,当热情衰退的时候,利益就会被采佩什摆到他们面前。 而此刻这些士兵,正处于热血澎湃的阶段,过早的讲利益,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接下来,采佩什直接下达任务: “五月初,会进行大规模新兵训练,你们被选为训练官。 届时,你们每个人,会分配到至少三百名农夫。 你们的任务,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将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别说是训练农夫,就算采佩什此刻,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这些人也会义无反顾。 甚至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训练农夫,无法彰显出自己的英勇,觉得有些小沮丧。 “诸位,做好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因为以后,我会将更重的担子,交给值得信任的人。” 无需谈利益,但诱饵必须撒下,一句话带过,尺度掌握的恰当好处。 即便是那些,没被点燃热血的家伙,也瞬间有了动力。 短暂的检阅到此结束,给了所有人,一个激励的眼神,采佩什便转身离开。 随后,一名宫廷侍者,带着两位专门为巴萨拉布家族服务的裁缝,进入落日广场。 扎尔特亚走到众人面前,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配合裁缝量身材,大公爵大人,要给你们每人做一身训练官服装。 小兔崽子们,大人对你们这么好,谁要是敢辜负他的希望,老子饶不了他!” 施以恩惠,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一瞬间,就有好几位士兵,留下感动的泪水。 也有不少人,瞬间就明白,他们距离飞黄腾达,只剩下一步之遥。 两种人,情绪或者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不计代价的为采佩什卖命。 …… 阿杰什隐修院,米尔萨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双眼紧闭,眼皮下的眼球,正在快速的左右转动。 噩梦,循环不断的噩梦。 女人慈祥的目光,没有长相的男人,染着鲜血的斧头,天空射下的圣光,微笑的采佩什。 以美好开始,以微笑结束,但中间的过程,一次又一次刺激着米尔萨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眼睛,摆脱该死的梦魇。 猛的坐起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用力掐大腿一下,确认已经真的醒来。 做完这一切,米尔萨才擦干额角的冷汗,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醒了啊。” 然而突然在这时,屋子角落的黑暗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米尔萨没有惊慌,因为他能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说话的人,是隐修院上一任训诫长老,是他老师马尔扎德的老师。 “长老大人。” 米尔斯边恭敬的打招呼,边移动身体,要下床行礼。 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重心刚从床上移开,就无力的摔倒在地。 隐藏在黑暗里的老者,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自顾自的说道: “米尔萨,你知错了吗?” 无力的躺在地上,米尔萨整理起凌乱的记忆,他无法分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米尔萨,你知错了吗?” 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根本不想给米尔萨思索的时间。 “长老大人,我脑子很乱,您先让我整理一下好不好。” 米尔萨用力抓着头发,面露痛苦神色。 “过去十天,你在接受灵魂拷问,能够醒来,说明上帝愿意给你一次救赎的机会。 现在,马上告诉我,你知错了吗?” “我……我知道错了。” 米尔萨的思维,稍稍清楚一些,他记起对方是在问什么。 半个多月前,他被马尔扎德带回隐修院,喝下许多不知名的药物,接受灵魂拷问。 回归上帝的怀抱,还是跟着采佩什一起堕落,是拷问的核心内容。 如果在一个多月前,他接受这种拷问,肯定会怎么想就怎么说,丝毫不会考虑后果。 但现在,他渴望自由的美好生活,同时想搞清楚,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些画面。 于是,他对角落里的老人说了谎。 而对方,看着他长大,自认为对他了如指掌,所以相信了这个谎言。 …… 特兰西瓦尼亚首府,古城克卢日-纳波卡。 穆萨鲁伊广场,数千士兵正在集结,亚诺什·匈雅提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检阅广场上的士兵。 从规模上看,采佩什在落日广场上的检阅,与眼前的场景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士兵,是亚诺什的嫡系部队,他们即将在亚诺什的带领下,开赴塞尔维亚战场。 当然,拉斯洛五世的直属部队,以及匈牙利其他贵族的手下,全都会参加这场战争,听从亚诺什的指挥。 气势十足的检阅仪式过后,亚诺什让手下暂时休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克卢日-纳波卡东城门附近,还有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正在这里集结。 队伍中央,是两辆华丽的马车,其中一辆车厢帘子打开,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正期待的朝外面张望。 小姑娘一头黑发,皮肤白皙,五官长的非常精致,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队伍最前面,一名衣着华丽,长相奔放的贵族少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也在向穆萨鲁伊广场的方向张望。 少年有着一头长发,随风轻轻飘舞,除了发际线有点高之外,和坐下白马相当搭配。 车厢里的女孩,是亚诺什的长女,艾米丽·匈雅提。 马上的少年,是亚诺什的长子,年仅十五岁的拉斯洛·匈雅提。 由于亚诺什要带兵打仗,所以护送母亲、妹妹以及弟弟的担子,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母亲,以及五岁的弟弟,历史上著名的马加什一世,正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 不一会儿,亚诺什带着护卫赶来,离的老远,漂亮小姑娘艾米丽,便眼睛含泪冲出车厢。 另一辆车厢的门也打开,一名长相普通的贵妇,牵着五岁的孩子缓缓走出。 第一百零三章 农业指导 一转眼,时间来到三月初,春风唤醒大地,枯树发出新芽,万物恢复蓬勃生机。 天空阴沉,正在酝酿一场春雨。 田间地头,无数农夫、农妇低头劳作,赶在雨水落下前,尽可能的多做些事情。 十几个人骑在马上,在田埂边走过,最前面的青年,不停对农田指指点点。 “土地翻的太浅,要深耕细作。” “排水、灌溉的水渠呢?别告诉我要拿木勺子去浇水。” “大粪准备好了没?农户家应该都有不少存货吧。” 采佩什不太懂农业,但一些最基础的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而这个时代的耕作水平,西方远远落后于东方,如果不是人少地多,估计年年都要闹饥荒。 几十年后,土豆来到欧洲,才让整个欧洲的人口密度,上升一个台阶。 如果没有,亲自来田间地头走一趟,采佩什还真不知道,耕种水平会落后到这种地步。 这种现状,给了他挥斥方遒的机会,就算只是半吊子知识,也足以用来教育身边跟着的几位农业官员。 粪便? 听着采佩什的指导,随行官员一脸不解,不过最后,还是将大公爵大人的话给记录下来。 这怪不得他们,‘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种高级理论,到文艺复兴后期,才被欧洲认可。 看着这几个家伙的表情,采佩什真怕他们用大粪,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解释道: “播种完之后,让人把粪便,均匀的铺到土地上,这有利于小麦的生长。” 几位官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即便不懂原理,但他们相信,这是上帝通过采佩什,传播给他们的福音。 随后,关于要怎么挖排水渠,怎么合理播种,采佩什也根据有限的记忆,尽可能的做出指导。 趁着还不算太晚,这份简单的农业指导意见,会快速下发到直属领地所有村镇。 如果落实的及时,肯定能增加亩产,具体增加多少,采佩什也没办法做出推算。 轰!轰!轰! 春雷乍响,酝酿许久的细密雨珠,如同幕布一般从天空落下。 田间的农夫、农妇,生怕淋雨生病,立刻拿着农具跑回家里。 对此,采佩什不敢怠慢,两百多年后,华盛顿就是因为淋雨受寒,让医师放血给放死的。 他裹紧披风,扬起马鞭,催动坐下黑马,向城门方向赶去。 两匹枣红马紧随其后,马上的两名骑手,长相一模一样,正是隐修会的那对双胞胎。 自从米尔萨消失后,就由他们两个,跟在采佩什身边充当保镖。 三匹快马,甩开后面的官员,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回到库尔泰亚宫。 淋了一路小雨,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采佩什回来后,还是立刻就要泡一个热水澡。 躺在温暖的热水里,驱散体内寒意,而猛然间,洗浴室的门被人推开。 “人没死,告诉你一声。” 推门的是马尔扎德,消失许久的米尔萨,赫然就站在他身后。 采佩什心中一喜,然而下一刻,他在米尔萨双眸中,见到的却全都是冷漠。 “米尔萨,我们还是朋友吗?” 没有问为什么,采佩什只要一个答案。 米尔萨没有回答‘不是’,也没有说‘是’,他就像个陌生人那样,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比起单纯的肯定或者否定,这种态度,更让人心寒。 浴缸中的热水,似乎也在这一刻,变的冰寒刺骨。 “人你见到了,以后是让双胞胎跟你,还是让他跟你,随便选。” 马尔扎德此刻很得意,并且非常的自信,他的好学生,灵魂已然得到升华。 躺在浴缸里愣了一会儿,采佩什冷着脸说道: “让他去寂静岭深处,盯着最新发现的林中小屋。” 在米尔萨失踪的二十多天里,盯梢的人有了新的收获。 位于西郊的农庄,确实只是个转运点,一批不知名的货物,被人在深夜,运进寂静岭深处。 自由社团,确实很谨慎,通过尸体把金币运出,埋在寂静岭边缘位置。 西郊农庄的人,把尸体挖出来运回农庄,过上十几天,再把货物运到寂静岭深处的一间林中小屋。 小屋里有什么,暂时不得而知,是否还会转运,也需要时间来验证。 做出安排,采佩什闭上眼睛,整个人的状态,显的非常低落。 “你赢了,走吧,别打扰我。” “我们走,不要打扰大公爵大人洗澡。” 马尔扎德带着他的‘战利品’,离开洗浴室,米尔萨终于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采佩什猛的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怒火和战意。 …… 关于农业生产的指导建议,制定成文件,快马加鞭送往各地。 忙完之后,采佩什便去了宫廷厨房,他打算研究一下,该怎么制作奶油蛋糕。 出于当哥哥的愧疚,他要亲手制作一个订婚蛋糕,算作给弗拉迪斯的补偿。 甜食,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奢侈品,奶油蛋糕问世,绝对能征服所有参加订婚仪式的贵族。 不过很显然,关于食物,采佩什可以给出很好的意见,但让他亲手制作,绝对比写一篇论文还要困难。 最后,他只能放弃和面疙瘩较劲,在一旁给几位胖厨师做出指导。 “蛋清、蛋黄分开搅拌,加入鲜牛奶……” 制作奶油蛋糕的材料,基本上都具备,白砂糖可以用蜂蜜来替代。 经过一番努力,松软可口的蛋糕烤好,白里泛黄的奶油,也被制作出来。 厨师长琼斯,伸出一根粗手指头,在柔软的蛋糕上捅了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面包能把人砸晕的年代,做出松软可口的蛋糕,绝对可以称作跨时代的成就。 而一旁的采佩什,对着琼斯怒目而视,蛋糕上被戳出来的大窟窿,让他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琼斯也注意到,采佩什要杀人的目光,赶紧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这个是实验品,我马上为大人再做一个新的。” 把话说完,琼斯就立刻动手,采佩什撇他一眼,也不再理会,开始往‘实验品’上抹奶油。 第一百零四章 城防军营 甜食,的确能让人心情舒畅,采佩什吃着奶油蛋糕,将各种烦心事,全部抛之脑后。 好心情带来好运气,听起来很玄学,但采佩什确实收到一条好消息。 穆萨德来到宫廷厨房,向采佩什行礼说道: “大公爵大人,瓦林卡队长送来消息,第一批佣兵,将在明天到达塔尔戈维斯泰。” 瑞士佣兵到达,让采佩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瓦拉几亚的自保能力,正在有序的提升。 当然,随之一起到来的,是一系列的工作。 营房、粮草、佣金,全都要做出相应安排,采佩什跟着穆萨德离开宫廷厨房。 临走前,他嘱咐几位厨师,不要把奶油蛋糕的制作方法透露出去。 琼斯和几位厨师点头答应,他们绝对想不到,奶油蛋糕在几个月后,创造出多大的价值。 采佩什带着十几个随从,离开库尔泰亚宫,达安公爵那边有太多事要忙,所以安置佣兵的工作,他准备亲自来做。 城防军军营,位于塔尔戈维斯泰城南,距离城墙不足两百米的距离。 几年前,这里驻扎着上千人,可惜,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大多数营房都已荒废。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地面十分泥泞,让整片营地,显得更为破落。 一队哨兵,正在营房门口巡逻,看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纽克,听说你弟弟要发达了,真的有这回事吗?”一位身材瘦弱的士兵忽然开口问道。 被称作纽克的青年,看模样三十岁左右,他停下脚步,满脸骄傲的说道: “那当然,卢森那小子,可是在落日广场,接受过大公爵大人的检阅。” “那可是落日广场啊,平时只有贵族才能去,你弟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瘦弱士兵一脸羡慕,他在脑海里,把自己和卢森做着对比,心想被选走的为什么不是他。 另外几名哨兵,也都投去艳羡的目光,希望那个幸运的人是自己。 而恰在这时,一队人马向营房奔来,为首的华服青年正是采佩什。 “来的是大人物,赶快去禀报骑士大人。” 几位哨兵还算有眼力,其中一人匆忙去报信,其他人都挺直腰杆,等待贵客的到来。 十几匹马放缓速度,停在军营门口。 采佩什翻身下马,直接踩到泥地里,溅起的泥点子,把裤脚都给弄脏。 无需采佩什开口,穆萨德向前两步,对哨兵说道: “大公爵大人驾到,赶快去通知埃里克骑士!” 几位哨兵,瞬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瘦弱士兵反应最快,赶紧单膝跪地,答道: “已经去通知骑士大人了。” 其他几名哨兵,这时也纷纷单膝跪地,一个个表情都十分的精彩。 “起来吧,带我去找埃里克。” 采佩什吩咐一句,便牵着马走进军营,入眼处的破落场景,让他连连摇头。 一座座砖木结构的营房,只能用破败不堪来形容。 要么房顶有漏洞,要么山墙塌了半面,透过倒塌的地方,能看见营房里积着厚厚的灰尘。 所有营房中,也就中间的两座还算完好,应该是士兵们平时居住的地方。 除了标准的营房外,营地中还有四间仓库,以及一所由石头砌成的小楼。 就在采佩什四处打量的时候,一名身着盔甲的高大男人,大步从小楼中走出。 在他身侧,还跟着之前去报信的哨兵。 来人正是埃里克骑士,日常身穿盔甲,说明在军务上,还不算怠慢。 从几名哨兵的精神状态,也能够看出,他们平时接受过一定的训练。 来到跟前,埃里克停下脚步,目光落到采佩什脸上。 哨兵通报,只说有大人物到来,并没有禀报是谁。 很快,他便认出采佩什,随即躬身施礼说道: “参见大公爵大人。” “第一次来城防军军营,感觉有些失望,看样子我应该早些日子来的。” 采佩什语气中带着叹息,甚至还有些自责,可以听出,他并非在针对埃里克骑士。 然而,作为营地主管,埃里克的荣誉感,让他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他瞬间单膝跪地,低着头,语带懊悔的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愿意接受惩罚,是我没有管理好营地。” “不怪你,财政的拨款明细,我全部都看过,你就算想整理营地也没有资金。” 采佩什来军营,是为了能让以后更好,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把话说完,他弯身扶起埃里克骑士,这位中年人,曾经跟随他的父亲,为瓦拉几亚战斗过,值得被尊重。 埃里克眼中泛起泪花,几年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大人!我……” “我来这里,是有事情让你做,大家都是男人,我不想听那些扭捏的话。” 军人,需要的是果断刚毅,采佩什打断埃里克,继续说道: “明天,会有三千名士兵入驻军营,你组织人手,连夜收拾出一批营房。 粮草、毯子、整修营房的物资,随后会有人送过来。 以前,我不怪你,但物资充足之后,营房的状态还是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是,大公爵大人!” 一番对话,让艾里克找回当初的感觉,他攥紧右拳敲击左胸,以骑士的荣誉作出保证。 随后,他不再理会采佩什,反而大步走回营房,一边走一边喊: “都给老子滚出来干活!谁敢偷懒,打断他的腿!” 营房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只有七八个人,身上穿着链甲,其他人或穿皮甲,或者只穿着厚军装。 “汉克,你带人去把西面的营房打扫干净!屋顶、窗户,该修补的地方都修理好。 坎普斯,你带人去弄东面的营房。 克罗福,你带人去清理仓库,整理出足够的地方。” 一百多人列队整齐,埃里克发号施令,这时不知是谁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人,为什么整理营房和仓库啊?” “哪那么多废话!” 埃里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还是解释道: “明天,将有三千人入住,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把所有营房修缮好。” “三千人?征召兵吗?”不知是谁,又很不配合的问了一句。 “闭嘴!赶紧去干活!” 埃里克想胖揍提问的人一顿,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第一百零五章 改建马场 整理营房相关事宜,交给埃里克骑士负责,采佩什相信他不会懈怠。 十几分钟后,第一批物资送达,留下两名属官负责交接,采佩什便带人离开城防军营。 从南门出城,距离城门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是一片被木栅栏圈起来的巨大场地。 这里,是巴萨拉布家族的马场,里面饲养着,几十匹优秀种马。 坐骑的优劣,代表身份的高低,几百年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贵族横行的中世纪。 柏布马、阿拉伯马、塔克马、安达卢西亚马……马场的每一匹品种马,都有不菲的价值。 计算价钱的话,一匹驮马,能卖十枚金币,一匹挽马,能卖二十枚金币。 一匹合格的战马,要五十枚金币起步。而一匹优秀的品种马,价格是普通战马的好几倍。 以此计算,巴萨拉布家族马场里马匹的总价值,将近两万杜卡特金币。 当然,马匹相当于面子,没有哪个大家族,会轻易卖掉马场里的品种马。 繁育出来的马匹,要么分配给家族成员,要么当做礼物,送给外国贵族或者赐给封臣,总之是无法兑现经济价值。 带人进入马场,采佩什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首先,扎尔特亚正带人在这里训练,这是他特批过的。 来到马场,和第一批基层军官多做交流,巩固在他们心中的崇高地位。 其次,他要发挥出马场的价值,将这里改造成一座专业的赛马场。 赛马,一向都是贵族热衷的运动,各种赛马比赛,也屡见不鲜。 但是在这个年代,赛马距离职业化,还有很大的差距。 直到两百年后,英国才开始举办专业赛事,后来的英国赛马会,每年都有几十亿英镑的利润。 如果,加上相关的博彩业,收益最少要扩大十倍。 如此巨大的利益蛋糕,采佩什不想放过,必须要从中分到大大的一块。 弗拉迪斯的订婚仪式,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契机,刚刚问世的奶油蛋糕,将成为吸引贵族们的诱饵。 一切都已计划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在弗拉迪斯订婚之前,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在脑中梳理一遍思路,采佩什带着随从,穿过一大片刚发出嫩芽的草地。 “都给我听好,步兵对战骑兵,要率先攻击马匹。 看到这个位置没有,只要捅进去,就能刺破马的心脏。” 离的老远,就能听到扎尔特亚的声音。 在他身侧,有一匹纯白色的安达卢西亚马,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 扎尔特亚手持一根树枝,点着白马的右肋位置,价值三百多金币的品种马,成为教学道具。 不知是哪个混小子,这时候接口说道: “先生,是不是找匹马练练手,为将来实战打好基础。” “闭嘴!” 扎尔特亚对说话的混小子怒目而视,然而,原因却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 “战马可不会站着不动等你去杀,更何况马上还有敌人。 你如果真想练习,我骑在马上和你对战,要么你把马给捅死,要么我把你给砍死。 怎么样,想试试吗?” 出馊主意的混小子连连摇头,他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可不想因此丢掉性命。 听着里面的对话,采佩什微微一笑,随后绕过两道木墙,出现在扎尔特亚教学的大空场。 “扎尔特亚说的很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但是训练教学,也同样重要,只有做好充足准备,实战的时候,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采佩什声音响起,众人接受过检阅,知道采佩什的声音,立刻转过身,单膝跪地行礼。 没着急让众人起来,采佩什继续说道: “我需要你们,将从扎尔特亚那里学到的知识,全部传授给你们未来的士兵。” “是!大公爵大人!” “一定成为优秀的训练官!” 众人保持单膝跪地姿态,大声做出保证,混在人群里的亚瑟同样如此。 实际上,他从小就跟随家族骑士,学习战斗知识,见识远非身边这些平民出身的士兵可比。 但为了融入集体,完成采佩什的嘱托,他的态度非常认真,和其他士兵保持同步。 不经意间,对亚瑟微微一笑,采佩什挥手说道: “大家起来吧,你们继续训练,等后天,训练地点改到城防军营。 那里将驻扎一些佣兵,你们之间,可以相互讨论战斗技巧,甚至可以进行对战练习。” 没有干扰训练,打过照面,采佩什便离开圈出来的训练场,开始对赛马场做出规划。 回到刚刚穿过的草坪,他对身边的属官吩咐道: “在这里,用大间距的矮栅栏,围出一圈椭圆形跑道。 跑道宽度,初步定在三十米,周长不低于一千六百米。” “这边,盖一座看台,三分之二开放区域,剩下的三分之一,建成豪华包厢。” “那头,围出同样的椭圆跑道,但是把草和小石子清理干净,整理成平整的泥地。” …… 草地赛、泥地赛,观众席、贵族包厢,采佩什一一做出规划。 一旁负责改建的属官,根据采佩什的叙述,快速画出两份简要图纸。 看着图纸,采佩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画的不错,就按这个规格建,要在四月一日之前建好。” “大公爵大人,工期太短了,这么大的工程量,不可能按时完工。” 属官满脸犹豫,最后还是把话说出来,否则后果比当面反驳更严重。 “全部木质结构,用木板进行简单拼接,一个月时间还不够吗?”采佩什问道。 “木质结构,雨季的时候很容易损坏,大人您确定吗?” 负责的属官,可不想被秋后算账,所以哪怕得罪采佩什,也要把弊端提前说出来。 “按我说的做,尽量降低成本。” 采佩什搞赛马场,是为了圈钱,获得利润之前,他不可能投入大笔资金。 等捞到第一桶金,确定赛马场,是比挣钱的生意,他才会考虑增加投入。 到时候,他的赛马场,将开到匈牙利,开到波兰王国,开到立陶宛大公国。 通过合法手段,或者不怎么合法的手段,去掠夺这些国家的财富。 当然,为确保生意正常运转,他会在这些国家,寻找商业合伙人。 领主的高度自治,恰恰为此提供了方便。 第一百零六章 圈钱布告 布置完任务,采佩什离开马场,他要回办公室,草拟一份布告。 坐在办公桌后,略做思考,一篇推广软文,便跃然纸上。 《龙之大公杯》马匹竞速赛通告: 我的父亲,伟大的龙之大公,在去年四月,永远的投入到上帝的怀抱。 为纪念亡父,我,弗拉德三世,将在每年复活节,举办《龙之大公杯》马匹竞速赛。 赛会冠军,将独赢两千金币奖金,并且颁发印有‘龙之大公’字样的金质奖杯。 第二名到第八名,也能获得从500-50金币不等的奖金。 如有马匹,蝉联三界冠军,将为其铸造同等体型银质雕像。 参赛条件:瓦拉几亚境内,每位公爵、侯爵,拥有三个免费参赛名额。 每位伯爵、子爵、男爵,拥有两个免费参赛名额。 每位骑士,拥有一个免费参赛名额。 如果领主的参赛马匹数量,超过免费名额数,每增加一匹,需要交纳十枚金币报名费。 平民参赛,每匹马交纳一百枚金币报名费,如果能够取得前八名的成绩,马匹主人可获骑士头衔。 比赛日程: 每年复活节前一周,开始进行初赛,以竞速方式,选出最优秀的十匹马。 复活节前一天,为休赛日,将在赛马场,举办大型庆典活动。 复活节当天,举行《龙之大公杯》马匹竞速赛决赛,角逐出赛会冠军。 希望父亲,能在天堂看到精彩的比赛。署名:弗拉德三世。 将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采佩什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对这份圈钱布告十分满意。 报名费方面,从贵族那里挣不到多少钱,但是一些大商人和作坊主,一定会为骑士头衔搏一搏。 一直以来,他们都削减脑袋,想往贵族圈子里钻,肯定不会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所有领主,或许不在乎奖金,但为了‘龙之大公’奖杯这份荣誉,一定会带来他们最好的马匹。 比赛越精彩,给采佩什带来的潜在利益就越大。 参加弗拉迪斯订婚仪式的外国贵族,肯定会为这场精彩的比赛,乖乖的掏钱买单。 而这些,仍然不是采佩什计划的全部,他微微一笑,拉动身后的丝绒长绳。 “马匹收购的怎么样了?” 采佩什询问进来的穆萨德,一周前,行动就已经开始。 “市面上,所有品相上成的马匹,都已经买下来,一共花掉八千多枚金币。” 穆萨德汇报一周的成果,优质马匹,本就很少在市场上流通,一周能买到三四十匹,已经非常不错。 “将买下的马匹,加价三倍放出去,每次放出不超过三匹马。 那些最好的,留到最后,加价额度,不能低于五倍。” 等圈钱布告发出,商人和作坊主,甚至部分贵族,肯定会去交易市场,寻求优质马匹。 而他们会发现,优质马匹的价格,一夜之间上涨好几倍。 供求关系,会使价格水涨船高。垄断,将带来绝对的暴利。 收购的所有马匹,将会以收购价几倍的价格卖出去,采佩什对此非常肯定。 有些人,一直很悲观,也有些人,总抱着侥幸心理。 后者,将成为消费的主力,无论商人还是贵族,为达到目的,都会拿出钱来做前期投资。 他们将咬着牙,接受优质马匹的新价格,然后幻想花高价买的马匹,一定能获得优异的成绩。 当然,他们无论是理想破灭,还是美梦成真,钱都已经进入采佩什的账户。 吩咐完商业计划,采佩什又将桌上的布告推过去。 “找人抄写五十份,然后拿给我签名盖章,再分发到各地去。 确保一周内,布告传遍整个瓦拉几亚。” “是,大人。” 穆萨德按吩咐办事,不会究其原因,更不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半个小时,五十份布告抄好,采佩什在上面一一签名,然后在名字旁边,加盖上巴萨拉布家族徽章。 一番运作下来,能带来无数财富的职业化、商业化赛马,即将在整个东欧拉开序幕。 想着源源不断的金币,采佩什心情不错,打算找人一起喝一杯。 结果找了一圈,只找到弗拉迪斯和斯特凡两个小屁孩儿,陪自己喝酒。 ‘孤家寡人’,喝着杯中红酒,采佩什对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一下子兴致大减,再加上明天一早,还要去接见瑞士佣兵,他早早就回房间休息。 黄金澡盆里洗澡真舒服,黄金镶宝石的马桶…… 采佩什正在做美梦,结果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他从美梦拉回现实。 迷迷糊糊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米尔萨那个家伙,又在弄窗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不知隐修会使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失去了这个好朋友。 反应过来,他立刻抓住床头的佩剑,身体紧绷进入战斗状态。 然而,之前的声响消失,一切又都回归于寂静,库尔泰亚宫安静地如一潭死水。 躺在床上,警惕地等待几分钟,采佩什才手握短剑,小心翼翼的对房间进行查看。 结果刚走到窗口,就见一对绿幽幽的眸子,正透过窗子,向屋内观望。 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猫,站在落日广场上看着采佩什。 在中世纪,见到黑猫可不是好兆头,人们会把它当成女巫的化身。 甚至几百年后,一些偏僻的罗马尼亚乡村,还认为黑猫会带来厄运。 当然,采佩什不会在乎这些,他准备打开窗户,与这个不速之客交流一番。 可窗子刚刚打开一条缝隙,一张夹在里面的小纸片,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塞进来的。 看来,今晚确实有客人造访,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采佩什微皱眉头,弯身捡起纸片,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个词:朋友。 一瞬间,他的眼眶中,有泪花在闪动。 虽然只有一个词,但他知道,这一定是米尔萨写的。 混蛋,该死的混蛋,上午居然敢演我。 果然老实人骗起人来,最具欺骗性,你这家伙把我和马尔扎德都给骗了。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偷偷给我送来消息,既然你要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下去。 各种想法,在采佩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小纸片被他死死攥在手心。 第一百零七章 要倒大霉 采佩什紧握纸片,心情久久未能平复,直到一条湛蓝的闪电,在漆黑如墨的夜空划过,他的思绪才返回现实。 雷声轰鸣,震动大地,窗外黑猫瞳孔收缩,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 转瞬间,豆粒大的雨点,从云顶之巅,重重地摔落地面,比起上午的牛毛细雨,气势磅礴不知多少倍。 黑猫一身乌黑光亮的毛发,瞬间被冰冷的雨水打透,随后黑影一闪,躲到屋檐底下避雨。 一切发生在霎那间,身处二层的采佩什,目睹了全过程。 “相见就是有缘,要不要帮它一把?” 采佩什自言自语,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 这个年代,黑猫与女巫享受同等待遇,如果让别人抓到,一定会把它活活烧死。 采佩什穿着睡衣,踩上皮靴出门,手提油灯来到一层。 走到屋檐底下,就见那只黑猫,正在用舌头整理被雨水打湿的毛发。 他本打算,先把黑猫抓起来,等明天白天,再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放生。 结果,不等他行动,黑猫见到有人过来,立刻转身就跑,一道黑影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看着黑猫消失的方向,采佩什无奈摇头,他不可能冒着大雨追过去。 在心里默念一句‘祝你好运’,他便回到房间继续休息。 …… 城南城防军营,被浇成落汤鸡的一百多名士兵,瑟瑟发抖的围在一团篝火旁取暖。 十几米外的城防指挥所里,埃里克骑士愁眉不展,一双忧郁的眸子,死死盯着屋外的雨幕。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营房的修葺工作,不得不停下来。 甚至有些营房,刚刚补好的屋顶或者围墙,再次被磅礴的大雨给击垮。 “哎……” 轻叹一口气,埃里克骑士搬来一把椅子,一动不动的坐在指挥所门口,在心里祈祷这场大雨赶快结束。 …… 塔尔戈维斯泰城外十公里处,近千顶帐篷,几乎全都被雨水给浇透。 只有个别几顶,上面铺着防水的蜡布,才幸免于难。 所有防水的帐篷里,都已经挤满人,但仍无济于事,还有两千八百多名瑞士佣兵,在磅礴大雨中挣扎。 “这附近有没有村庄!?” 一顶铺着防水蜡布的帐篷里,一名中年男人,对着瓦林卡大吼。 雨点砸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太大,即便在帐篷里,也必须要扯着嗓子才能交流。 瓦林卡对这一带的地形并不熟悉,他看向一旁的向导。 “没有村庄!最近的小镇,也要走两公里!” “倒霉!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接这笔晦气的生意!” 听到向导的回答,之前提问的中年男人,生气地用右拳,捶击自己的左手掌。 几乎与此同时,向导的声音再次响起: “往西几百米,有一片柏树林,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雨!” “靠!怎么不早说!走,赶紧带我们过去!” 气愤的中年人,拉着向导就往帐篷外面走,他小队里的兄弟,还在外面淋雨。 瓦林卡拉起的这支队伍,一共有二十一支佣兵小队,他用尽浑身解数,才让这些人接受采佩什开出的价码。 本来一切还算顺利,结果眼瞅着,明天就将到达塔尔戈维斯泰,却遭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正常情况下,三月份不可能下这么大的雨,他又没有带大队人马的经验,所以准备不足,被一场大雨打的措手不及。 所有佣兵小队队长,全都聚在帐篷里,不等瓦林卡下命令,他们也都跟着向导和中年男人走出帐篷,带领人马去树林避雨。 瓦林卡虽然两个月前受过重伤,行动不太方便,但为了稳定军心,他和这些人走在一起。 没用几分钟,营地就只剩下一些年老的佣兵,几顶能防水的帐篷,全都留给了他们。 其他将近三千人,都跟着向导,快步跑向不远处的柏树林。 “不错不错!看来还没那么倒霉!” 之前发牢骚的佣兵队长,躲到柏树底下后,心情瞬间好转许多。 柏树四季常青,而且叶子表面,本身就带有很厚的蜡质层,绝对是避雨的首选之地。 当然,这有个前提,避雨的树不会遭雷劈。 雷电闪过,天空都被照亮,在听到雷声之前,几十名佣兵,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知觉。 轰隆隆隆!咔嚓嚓嚓! 雷声乍响,一棵柏树被劈成两截,断掉的树干上腾起火光,然后瞬间,又被落下的雨水浇灭。 焦黑如木炭的树干,向周围的人证明,刚刚他们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 离大树最近的几名佣兵,四肢、躯干也有部分地方变的焦糊,或是已经死去,或是即将死去。 外围一圈,二三十人被瞬间的高压电击晕,他们中间,或许有人能幸运的活下来。 再外围,几十名佣兵,感觉身体瞬间麻木,就好像是有恶魔或者幽灵,从他们的身体上穿过。 所有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是真正的电光石火。 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两秒钟之后。 有人放声哀嚎,有人跪地祈祷上帝的原谅,有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瓦林卡还算幸运,所处的位置,距离被雷击中的大树较远。 然而他的内心,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佣兵团,看样子要被这道闪电,彻底的劈散。 被雷劈死的佣兵很倒霉,这意味着瓦林卡也要倒霉,而归根结底,要倒霉的是采佩什这位雇主。 …… 第二天一早,对倒霉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察觉的采佩什,心情很不错的起床。 暴雨早已停息,被雨水冲刷过的库尔泰亚宫格外干净。 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还混杂着淡淡的青草味道。 他来到落日广场,练习一遍剑盾技巧,然后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就准备去驻军军营。 来到马厩,牵上高大俊美的黑马,这匹塔克马,如果放到几百年后,价钱最少能买三辆大G。 在瓦拉几亚,这种马叫塔克马,他还有一个官方学名,叫阿哈尔捷金马。 这就像在东方,人们称之为天马、大宛马、汗血宝马。 采佩什轻抚两下马鬃,正要翻身上马,结果看到一旁的‘得水’,后背上居然长出了驼(驴)峰。 就是基因突变?还是某种遗传疾病? 心中惊奇,采佩什开始不靠谱的瞎猜,结果下一刻,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与他的目光对碰到一起。 第一百零八章 必须留下 黑猫慵懒的趴在‘得水’背上,眼神中满是不屑一顾,好似是在嘲讽骑在马背上的采佩什。 骑黑驴的猫,在这一刻,比骑在黑马上的大公爵,更有贵族气质。 当然,采佩什不会和一只猫计较这些,很快他就将目光,放到‘得水’的大长脸上。 大概是感觉到被注视,‘得水’转动脖子,一张驴脸正对采佩什。 随后它翻开嘴唇,露出大板牙耀武扬威,与它背上黑猫的眼神,简直是绝配。 “得水,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心里想着这一猫一驴之间,肯定有奸情,采佩什很不正经的开起玩笑。 对于这种调侃,两位当事‘人’,表现的不屑一顾,谁都没有做出回答。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你女朋友,需要你上帝眷顾者的名头才能保命。” 采佩什并非单纯调侃,黑猫必须有一个足够硬的靠山,才能避免被烧死的命运。 正准备叫来几名士兵,给他们编个故事,为黑猫搞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待在宫殿里的身份。 结果,就见戈芬队长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瓦林卡。 充血的眼睛,干裂的嘴唇,焦急的表情,满是污泥的衣服。 这是瓦林卡现在的状态,所有这些,都向采佩什释放出很不好的信号。 他收起笑容,快步迎过去,直截了当的问道: “出什么麻烦了?” “昨晚露营,遇到大暴雨,向导说……” “一道闪电划过,一棵柏树被劈中……” “佣兵们都说,这是一趟厄运之旅,继续留在瓦拉几亚,谁都活不成……” “休息半天,下午他们就要往回走,我劝不住,我……” 瓦林卡非常慌张,表达的非常凌乱,但大致意思能够听明白。 采佩什表情愈发凝重,他很想吐槽一下,这个年代人们的基础常识。 雷雨天气,在空旷的野外往树底下钻,简直就是作死。 深呼一口气,将吐槽的想法驱赶出脑海,他正色问道: “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还有多久会返程离开?” “在西面,距离塔尔戈维斯泰大概十公里。 昨晚都一夜没睡,最少需要休息半天,才会启程返回瑞士。” 瓦林卡交代清楚,天光刚拂晓的时候,他无法说服手下佣兵,这才快马加鞭的过来报信。 问题非常棘手,瑞士佣兵是目前对抗奥斯曼人的主要力量,如果他们撂挑子不干,所有计划都将成为空谈。 “戈芬,你去把马尔扎德叫来。” 沉吟片刻,采佩什定下主意,无论威逼还是利诱,必须把佣兵留下。 几分钟后,马尔扎德被戈芬叫到马厩,他一眼,就看到‘得水’背上的黑猫。 “那不是女巫的宠物,是眷顾者的朋友,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虽然事情紧急,但见到马尔扎德的样子,采佩什还是随口忽悠一句。 然后他用命令的口吻,继续说道: “让城内所有隐修会的人,全部去西城门集合,做好战斗的准备。” “大人!战斗!?”“战斗!?” 不等马尔扎德应答,瓦林卡和戈芬,同时发出疑问,全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与他们不同,马尔扎德十分淡定的问出两个字:“原因。” “按我的话去做!你和米尔萨,都只是工具而已!” 不仅没解释,采佩什反而表现的很强势,仿佛是向马尔扎德证明,他与米尔萨之间再无瓜葛。 不有损教会利益,不涉及米尔萨,马尔扎德能够很好的扮演他工具的角色。 没有继续追问,他点头说道: “二十分钟后,西城门外见。” 把话说完,马尔扎德又看黑猫一眼,然后便快速离开。 只剩下瓦林卡和戈芬,依旧满脸不解的看着采佩什。 “别这样看我,记住,我是你们的雇主,无需向你们汇报。” 采佩什保持强势,特殊时期,必须拿出大公爵应有的气势。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个瑞士人,用命令的口吻继续说道: “去牵两匹马,跟我一起去西门集合。” 留给两人一个威严的眼神,采佩什加紧马鞍,高大神骏的黑马,带他快速离开库尔泰亚宫。 瓦林卡和戈芬,看着采佩什的背影,眼神里都冒出火来。 “该死的!”戈芬忍不住骂了一句。 “哎……归根结底事情怪我,实在不行,我会以死谢罪。” 在雷电劈中大树那一刻,瓦林卡成为军事承包商的梦想,已经被无情的劈碎。 此刻,两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但最后,还是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赶去塔尔戈维斯泰西门。 …… 城南城防军营,埃里克骑士露出灿烂笑容,半夜雨停之后,经过一个通宵的工作,营房终于都修葺完毕。 埃里克和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一个个挂着浓重的眼袋和黑眼圈,估计一沾床就能打起呼噜。 “干的不错,都抓紧时间休息,新朋友来了,看见我们这副模样,是会笑话我们的。” 埃里克心情不错,与手下士兵开玩笑,结果,人群中又有人喊出莫名其妙的问题。 “骑士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入住啊?忙活一夜,总不能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吧。” “闭嘴!能让我们忙一夜,来的人,一定是一群非常幸运的家伙! 别再莫名其妙的乱问问题,要是谁精力旺盛,就去营门口站岗!” 埃里克也在纳闷,究竟是哪里来的三千士兵,要入住塔尔戈维斯泰。 …… 城西,十公里处。 埃里克口中这群幸运的家伙,陆陆续续从潮湿的帐篷里出来,全都无精打采。 营地几十米外,摆着三十七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他们是雷击事件的遇难者。 “真倒霉!” 某个年龄不大的家伙,试图点燃被雨水打湿的柴火,结果只能丧气地把火石重重摔到地上。 “鲍勃,别点火了,咱们小队立刻返程,离开这个倒霉的国家。” 一名身穿盔甲,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想生火的青年身边,带来佣兵队长的命令。 临时组建的佣兵团崩溃,在场的所有佣兵,以之前的小队为单位行动。 青年佣兵归心似箭,他捡起地上火石,用最快速度拆卸打包帐篷。 而就在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一支队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青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一百零九章 魔鬼诅咒 一支队伍,从远处急奔而至,最前面三十几人骑马,后面大概五百人跑步前行。 马上之人,除了一名青年,和两名表情焦急的男人,其他人都身穿白色罗马长袍,左胸处,绣着一朵黑色蔷薇。 后面五百人,全部手持罗马宽剑,身穿褐色衣袍,左臂上漂染出十字架纹饰。 在距离佣兵不足十米的地方,最前面的三十几人勒住缰绳,紧随其后的五百人,随之停住脚步,严阵以待。 采佩什带着隐修会五百无名修士,在瑞士佣兵离开前,及时的赶到。 他身旁的瓦林卡,立刻翻身下马,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喊道: “这位!是瓦拉几亚大公爵弗拉德大人!他亲自前来,希望大家能留下!” 另一边的戈芬,也赶紧下马,眼神在佣兵队伍里快速扫过,找到几个熟人,对他们大喊道: “奈特,卡查理,这里很不错,大家都留下来吧!” 他们两个,都不想看到毫无意义的流血事件,所以极力的想要扭转局面。 然而,这并不管用,他们的瑞士老乡,已经拿定主意,要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这片土地,受到了恶魔的诅咒,我们绝不会留下!” “昨晚,我的哥哥死了,我要带着他的尸体回家,让母亲再看他一眼!” 纷杂的喊声响起,盖过瓦林卡和戈芬的声音,仿佛谁要求他们留下,谁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同属拉丁罗曼语系,瑞士人之间的对话,采佩什能听懂大概。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常规手段无济于事,他准备下一剂狠药。 轻轻挥动缰绳,催动战马走出几步,他注视着三千瑞士佣兵一语不发。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位大公爵的凝视,让在场的瑞士人,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 “这里,是瓦拉几亚,不是你们的后花园。 你们踏上这片土地,需要得到我的允许,谁想要离开,也必须有我的首肯。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自愿留下来,或者成为尸体留下来。” 采佩什面容肃然,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这番话绝非儿戏。 当然,无论怎么看,他都应该是劣势的一方才对。 隐修会的人个个精锐,瑞士佣兵也都身经百战,五百对三千,胜利的肯定是后者。 但如同他所说,这里是瓦拉几亚,他是瓦拉几亚的主人,作为外乡人,即便是佣兵,也会觉得心虚。 于是,在场没有人反驳,即便心有不满,也等着听采佩什后面怎么说。 “你,没错,就是你,过来!” 紧接着,他扬起马鞭,指向佣兵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人。 蒂隆·马歇尔,一支佣兵小队的队长,昨晚的雷击事件中,他死了四名手下。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采佩什指的是自己,昂着头从佣兵队伍中走出。 “大公爵大人,我们还没有签订合同,你无权要求我们留下!” 蒂隆·马歇尔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和一位大公爵辩驳,将成为他后半生的吹嘘资本。 然而下一秒,采佩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挂在马鞍上的佩剑,朝着这家伙砍去。 “啊!” 伴随一声惨叫,一只耳朵掉落在地,采佩什佩剑染血。 马歇尔手下的佣兵,立刻就要上前,其他瑞士佣兵见老乡挨欺负,也都蠢蠢欲动。 他们不想死,但必要的时候,他们敢战。 采佩什身后的隐修会修士,早就蓄势待发,一场惨烈的战斗,似乎要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 然而几乎同时,采佩什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刚才说,瓦拉几亚受到恶魔的诅咒,这是对你的惩罚!” 这句话,听起来是对马歇尔说的,但实际上是在给所有瑞士佣兵,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魔鬼之名,玷污一个国家,国家的主人只砍你一只耳朵,这足以称得上仁慈。 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态势回到之前的平静状态。 只有暴怒的马歇尔,捂着伤口大吼道: “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连牙都没换完,别以为我们怕你!” “马尔扎德,把这家伙的牙打掉,一颗都不许剩下!” 口无遮拦的家伙,再次给自己招来厄运,马尔扎德发挥工具属性,翻身下马按吩咐干活。 马歇尔久经沙场,刚才被轻易的削掉耳朵,是因为完全没有防备。 顾及到采佩什大公爵的身份,他不敢反击,眼下见马尔扎德过来,他自认为找到了发泄点。 他拔出腰间钉头锤,用尽全力,砸向马尔扎德头顶…… 瓦拉几亚这片土地,真的和马歇尔八字不合,一分钟之后,他的脸肿成猪头,一嘴烂牙要么吐到地面,要么吞进肚子。 关于马歇尔的战力,其他佣兵有所了解,如果真的是饭桶,也不可能成为佣兵小队的队长。 被轻易制服,只能说明一点,对手战力堪称恐怖。 哪怕采佩什之前那一剑,很多有经验的佣兵,也能看出采佩什剑法非同一般。 所以一时之间,即便马歇尔被修理,其他佣兵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在场的瑞士佣兵,属于二十一支小队,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 双方如果真的打起来,哪怕他们能取胜,至少也要死伤一千,所有小队长,都害怕自己的人马遭到团灭。 无比凄惨的马歇尔,被马尔扎德扔到地上,如同蛆虫一样,在地上拱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不再理会这家伙,采佩什收回佩剑,继续用马鞭,在佣兵中指点。 “你,说想带着死去的哥哥,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希望你的哥哥能够得到安息。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要离开瓦拉几亚,你的母亲将在一天之内,失去她的两个儿子。” “你,害怕留在这里,会恶运缠身。 那我就告诉你,从踏上瓦拉几亚土地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所有好运和厄运,都已经和我捆绑在了一起。 听从我的命令,你们有金币,有美味的食物,有漂亮的姑娘。 忤逆我的意志,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 许多家伙,之前朝瓦林卡和戈芬喊嚷的内容,采佩什一一予以回应。 随着他的话语,很多人都和马歇尔,生出相同的念头,这里,遭到了魔鬼的诅咒。 而魔鬼,就是这里的主人,瓦拉几亚的大公爵,弗拉德大人。 第一百一十章 疯狂君主 瑞士佣兵敢战、善战,但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一群靠着武力生存的打工者。 而所谓佣兵队长,是职务而非头衔,通俗点说,称之为包工头也不为过。 再看采佩什,身为瓦拉几亚大公,可以被当成是一家独立大公司的CEO。 虽然这家公司,运营的很糟糕,随时都有可能倒闭,但也绝非二十几个包工头可比。 身份地位的差距,带来绝对性的压制,即便采佩什就是魔鬼,也是有着大公爵头衔的魔鬼。 正因如此,面对赤裸裸的威胁,被指点到的人,都沉默不语。 昨晚的暴雨和雷击,已经让他们的神经,变的敏感且脆弱。 比起愤怒,他们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恐惧。 他们不是疯子,没有谁想毫无意义的白白牺牲。 而采佩什,恰恰完美的诠释出,什么叫做疯狂。 疯狂到让佣兵们认定,如果他们执意离开,必将引起一场残酷而血腥的战斗。 当然,采佩什一点都不疯,他只是一位正在豪赌的好演员。 看着佣兵们的状态,他确信,可以梭哈掉最后的筹码。 “所有佣兵队长,出来。” 声音不高,但却有一股不容辩驳的穿透力。 在场的佣兵队长,本就习惯听从命令办事,于是下意识的全部从队伍中走出来。 目光扫过,采佩什继续说道: “不是说二十一支小队吗?谁还没出来。” 见采佩什好似要发怒,一旁的瓦林卡,立刻指着地上那家伙解释。 “大人,马歇尔是队长之一。 “找桶冷水,把他给泼醒,没我的允许,他连晕倒的权利都没有。” 不得不说,蒂隆·马歇尔的身体素质很不错,被砍掉一只耳朵,打掉满口牙,醒过来之后,不需要别人搀扶,能够自己站着。 这家伙,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才完全的回想起之前的遭遇。 他对采佩什怒目而视,而这,是一种非常卑劣的伪装,以掩盖内心的恐惧。 一眼将这家伙看穿,采佩什要让他为这场好戏,充当最后的配角。 “我很不喜欢你这种眼神,别逼我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那场景,一定会非常恶心。” 采佩什的说话方式像是在闲聊,但其中内容,让听到的人内心颤抖不已。 马歇尔眼皮抽了抽,他在考虑,要不要保持最后的倔强。 不过采佩什,没给他考虑的时间,下一刻,便拔出腰间佩剑。 “不服是吧,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采佩什没有杀死的马歇尔,而是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将手中佩剑调转,伸到马歇尔手边,这家伙稍稍动作,就能握住剑柄。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马歇尔也是如此。 而接下来,采佩什对此作出解释。 “握住剑,用力捅过来,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此刻不仅瑞士人这样想,就连隐修会的极端分子,也都这样认为。 而采佩什的表演,仍在继续。 “我就数三下,三下啊。” “一!” “二!” “三!” 轻描淡写的数完三声,整个过程,马歇尔颤抖的手,没有丝毫动作。 当然,如果这家伙动了,采佩什不可能等死,他有把握避开攻击。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收回佩剑,采佩什气势十足的对马歇尔大吼。 周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都深知,一位疯狂的君主,比魔鬼还要可怕。 作为当事人,马歇尔瘫倒在地,心脏狂跳不止。 而采佩什的豪赌,仍未结束,还差亮牌的最后环节。 “你们,作出选择吧,是自愿留在瓦拉几亚,还是让人永远的埋葬在这里。” 说话时,采佩什目光在所有佣兵队长脸上扫,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现场一片寂静,等待几位佣兵队长给出答案,一旁的瓦林卡和戈芬,想要说点什么,但看看采佩什的脸色,都把话给咽了回去。 “大人,我愿意留下来。” 瘫坐在地上的马歇尔,居然第一个给出答案,刚刚采佩什给他带来的震撼,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愿意留在瓦拉几亚。” “我也愿意。” …… 所有佣兵队长,全部表态,与其担心将来的噩运,还是眼前的疯狂君主更可怕一些。 队长们表态,实际就是所有佣兵表态,他们之间,在离开瑞士之前,就已经签好合同。 就算没有合同约束,估计也没有人傻到,在此刻执意要走。 再次扫视所有佣兵队长,采佩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与刚刚判若两人。 而这,并没有让瑞士佣兵感到轻松,反而让他们更加确定,采佩什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准备雇佣合同,我们就在这里签下契约。” 和瑞士佣兵打交道,任何的威逼利诱,都不如一纸合同有效。 如果提前签订合同,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枝节,归根结底,还是瓦林卡工作做的不到位。 他这个军事承包商,没有和手下的佣兵队长,签订二级合同,反而是带着他们,来和采佩什签订一级合同。 一张小方桌,摆到两只队伍中央,没过多久,二十一份几乎相同的合同,就草拟出来。 瑞士佣兵对雇主的要求不多,大体就两条。第一,按时发佣金;第二,不和同胞作战。 如果交战双方,都有瑞士雇佣兵,将做等额消减,差额人数参与作战。 采佩什完全能够理解和接受,把所有合同一遍,便在相应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二十一位佣兵队长,也纷纷在上面签字,每队签署两份,各自保留一份。 随着名字签下,异常意外引起的风波,总算是成功度过。 当然,在瑞士,瓦拉几亚大公多出一个新外号,疯狂君主。 对此,采佩什半点都不在乎,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会有更多的外号。 狂暴、嗜血、被敌人唾弃,在这个年代,是一位君主的骄傲。 将所有合同收好,他来到瓦林卡身边,语气郑重的说道: “我要重新考虑,对你军事承包商的定位。” “我有准备,大人” 瓦林卡接受的很坦然,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密集会 犯错,就要付出代价,瓦林卡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没有辩解,坦然接受采佩什的决定。 “你的能力和经验,都有所欠缺,而且没有足够的威信,去领导你那些瑞士老乡。” 采佩什语气平和,他说的是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瓦林卡就没有可取之处。 “别气馁,能在短短两个月内,把三千人带来,足以证明,你有成为佣兵团长的潜质。 但目前,你仍需要学习,给自己找一位好老师吧,并且把他带到瓦拉几亚。” “大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是?” 诧异中带着惊喜,瓦林卡听懂了采佩什的意思,但仍想听他亲口确认。 “休息两天,就回瑞士去,再带两三千人过来。 同时,聘请一位能够服众的佣兵团长,由他来管理佣兵,你当他的副手,积累更多的经验。” 话说的很明白,瓦林卡喜出望外,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不过他并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立刻虚心的询问道: “大人,对于人选,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没有?” “没太高要求,只要经验丰富,别让你的老乡们再闹出乱子就行。” 这话有揭瓦林卡短处的嫌疑,他脸颊发烫,尴尬的笑着点头。 黄昏时分,所有人马抵达塔尔戈维斯泰,绕到南面,从南城门进城。 不少平民,见到大队人马入城,心中都满是好奇。 有胆子大的,站在十几米之外出声询问,结果得知,是他们的大公爵大人,雇来的佣兵。 消息飞快传播,在平民之中,没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在贵族圈子,却引起不小的震动。 在对抗奥斯曼方面,贵族们和采佩什达成一致,但是,这并不等于利益上就没有冲突。 大批佣兵到来,打破固有平衡,让许多贵族,生出不安的感觉。 瑞士佣兵入驻城南军营,五百隐修会成员悄然散去,采佩什回到库尔泰亚宫。 表面上,一切回归正轨,有序进行,而暗地里,一场秘密集会正在召开。 内务大臣、外交官员、财政官员……城内多一半的高级官僚,参与了这场秘密集会。 聚会的地点,在米克画廊,这里是内务大臣乔·米克伯爵的产业。 聚会的名义,当然是欣赏画作,宽敞的展示厅里,挂着十几幅宗教绘画。 受题材限制,所有画作看起来,不是犯罪现场,就是恐怖片背景图。 在场的贵族,心思也不在画上,画廊的主人乔·米克伯爵,率先说道: “各位,最近发生许多事情,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三千佣兵,还有几百不知来路的家伙,也不知道大公爵,究竟有什么打算。” “以前,匈雅提亲王支持我们,但现在,他和巴萨拉布家族联姻,未来变的很不明朗。” “确实让人心中难安,别打着对抗奥斯曼的名头,把我们给收拾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心中担忧,开始还比较含蓄,后面干脆直接摊牌。 在场贵族,本就是一个利益集团,他们全都倾向于匈牙利,或者说,倾向于亚诺什·匈雅提。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很难让他们不为之恐慌。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没有必要反应过度,他们不会成为佣兵的目标。 众说纷纭过后,颇有地位的财务大臣德约侯爵,不急不缓地说道: “必要的担心是应该的,但匈雅提亲王,不会和弗拉德联手对付我们,他需要我们来分散瓦拉几亚的实力。” “确定?” “当然确定,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看不清吗? 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都有亚诺什大人支持的势力。 我们这边,因为奥斯曼人插手,相对来说稳定一些。 摩尔多瓦那边,局势乱成一锅粥,八成是拜亚诺什大人所赐。” 随着德约侯爵娓娓道来,在场贵族全部点头同意,大有东欧版司马昭之心的味道。 靠山稳固,在场贵族放心不少,但是,仍有人问道: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对外,和他团结一致。对内,我们团结一心。” 话说的很隐晦,但贵族们,全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对抗奥斯曼人上,他们可以为采佩什摇旗呐喊,甚至是出力。 在利益层面,他们领地加在一起,俨然是国中之国,合作就是资本。 “有道理,只要我们达成攻守同盟,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克拉克伯爵开口应和。 “我们这些人,必须要团结在一起,对这一点,大家没意见吧?” 乔·米克伯爵点点头,然后口气随意的发问。 “我同意。” “没有问题。” “我们不是一直都站在一边嘛,对抗奥斯曼人是这样,对抗别的敌人也是这样。” …… 贵族们纷纷表态,统一战线变的更加牢固,秘密集会的目的也就此达到。 随后,不知是谁,随口问了一句: “关于复活节的赛马比赛,你们都有谁参加?” “当然要参加,我已经写信,让我儿子在领地挑几匹好马送过来。” “对奖金我倒是不在乎,不过‘龙之大公’奖杯,我倒是挺感兴趣,可以拿来给我小儿子撒尿。” 德约侯爵相当放肆,领主的高度自治,让这些家伙,一直都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 “大家把好马,全都派过来吧,不管谁拿到‘龙之大公’奖杯,我们可以一起往里面撒尿。” 乔·米克伯爵跟着调笑,引来一片笑声,他们谁都没有闻到,其中蕴含的阴谋味道。 除了要坑钱,采佩什早就有其他安排,消失两个月的卡尔男爵,终于要再次体验杀戮的快感。 这两个月,他利用采佩什给的金币,召集起一支百人队伍。 整支队伍,一半是罪犯和暴徒,另一半,是他通过别的渠道,雇佣来的佣兵。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将成为抢劫犯,抢劫的目标,正是各家领主,运往塔尔戈维斯泰的优良马匹。 当然,为保证比赛的精彩,同时保证安全,不可能抢走所有马匹。 但可以肯定,一定会有贵族倒霉,而且不少人,此刻都在放肆的大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婚礼现场 哥特式风格的圣玛丽教堂,即便在春暖花开时节,依旧给人一种惆怅的感觉。 教堂中厅,笨重的管风琴,演奏出庄严的音乐,身着华丽服饰的宾客们,表情也都相当严肃。 作为穿越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居然是婚礼现场。 中厅大门打开,长相精致的小花童,提着装满风信子的花篮,走上柔软的羊绒地毯。 一位板着脸的中年人,挽着身穿洁白婚纱的年轻姑娘,紧随小花童步入殿堂。 所有宾客的目光,随着两个人的脚步一路前移,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青年,进入人们的视线。 板着脸的中年人,狠狠的瞪青年一眼,然后还是把身边的姑娘,交到青年手上。 宾客们掌声响起,但表情,依旧严肃。 婚姻,本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在宗教盛行的年代,人们都牢记着这一点。 在掌声中,青年男女携手,走到最前方的神父面前,接受上帝的祝福。 宾客席最前排,一名少年,偷偷的问身边的兄长: “下个月,我也要这样子吗?” 少年是弗拉迪斯,他问话的对象,自然是采佩什。 “你只是订婚,不用这么麻烦。不要紧张,就当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好了。” “哦,我不紧张。” 弗拉迪斯点头应声,不过看表情,很显然是在胡说。 收到消息,从匈牙利来的送亲队伍,距离塔尔戈维斯,不足八十公里。 出于礼节,达安公爵已经带人去迎接,两三天之后,采佩什和玛利亚夫人,也会带人出城至少五里,迎候送亲队伍。 一想到,就要和未婚妻见面,弗拉迪斯就不自觉的心跳加速,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三表哥,你呼吸急促、脸色潮红,明显就是紧张的不行。” 坐在另一边的斯特凡,很不配合的小声嘟囔,惹的弗拉迪斯对他怒目而视,采佩什强忍着没笑出声。 兄弟三人说悄悄话的功夫,今天这场婚礼的主角,心情激动的交换完结婚戒指。 随后,米特主教的声音响起: “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 亚瑟·山德里亚,与吉娜·穆亚结为夫妻。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儒略历1448年3月18日,亚瑟和吉娜有情人终成眷属。 米特主教声音落下,亚瑟将吉娜揽入怀中,两人的双唇紧紧的亲吻在一起。 随着这一动作,管风琴演奏出的音乐变得欢快,宾客们严肃的表情,化作祝福的笑容。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穆亚子爵。 他和把吉娜交到亚瑟手上时表情一样,依旧板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看向亲他女儿的亚瑟。 另一边,山德里亚伯爵和伯爵夫人,脸上的笑容倒是很灿烂。 原本,他们打算在夜莺城堡,举办这场婚礼,但在采佩什的主导下,来到塔尔戈维斯泰。 借着这股东风,山德里亚家族在圈子里的地位,又向上迈了半个台阶。 像一些不怎么来往,甚至政见不合的大贵族,也都应邀参加婚礼,并且送上礼物。 比如说,财政大臣德约侯爵,和山德里亚伯爵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 之前一人倒向匈牙利,一人倒向奥斯曼,而且他俩都财大气粗,曾经争夺过财政大臣的位置。 看起来,两人就像冰和火,永远都不可能融合。 但利益,永远都是最好的粘合剂,经过复杂的操作,‘可燃冰’并非不可能出现。 与奥斯曼帝国反目成仇,山德里亚伯爵,需要新的政治伙伴。 德约侯爵派系,出于对未来的担心,也需要新的盟友。 带着诉求,山德里亚伯爵发出请柬,德约侯爵一派的贵族,大部分在婚礼上出现。 仪式过后,宾客们走出教堂中厅,接下来,到了社交时间。 山德里亚伯爵打发妻子,去和穆亚家族的女人聊天,他自己走到德约侯爵所在的小圈子跟前。 对方早就注意到他,微笑着率先说道: “哈哈,老朋友,祝贺你呀。” “谢谢你的祝福,我的老朋友。方便的话,大家可以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好啊,现在怎么样?” 交流以客套话开始,毕竟现在是公共场合,只能试探对方的态度,许多话不方便明说。 简单两句话,两只老狐狸就一拍即合,如果不知道详情,绝对会认为两人是多年好友。 而恰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来人模样十分焦急,他跑到德约侯爵身侧,低声耳语。 德约侯爵脸上的微笑,渐渐的僵住,转而被愤怒所替代。 看表情,周围的人就知道,一定是收到糟糕的消息。 旁人正要询问,结果又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火急火燎的跑到跟前。 比起前者,这个家伙更为慌乱,他扯着嗓子喊道: “伯爵大人,出大事了!” 来人是克拉克伯爵的管家,为克拉克家族,已经工作将近二十年。 一位有经验的管家,会如此失态,事件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克拉克伯爵紧皱眉头,他了解自己的手下,于是立刻问道: “什么事?快说!” “卡西斯少爷遭遇匪徒袭击……不幸……身亡……” 管家语带哽咽,说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卡西斯?是克拉克伯爵的长子吧。” “天啊!这怎么可能!” 管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许多人,都听清楚了他的话。 有人大呼出声,有人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位伯爵的继承人,遭遇歹徒杀害,绝对是轰动性新闻。 情绪激动的克拉克伯爵,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管家,颤抖的说道: “你,再说一遍!” “卡西斯少爷离开领地,来给您送参赛马匹,遭到歹徒袭杀,不幸……遇难……” 一番话,抽干管家全身力气,他脸色苍白无比,额头鬓角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该死的,歹徒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连伯爵子嗣都敢杀害!” “最近好马的价格飞涨,很可能让一些亡命徒,为金币铤而走险。” 人们议论纷纷,而震撼的消息还没结束,就听德约侯爵咬牙说道: “一天前,我家的队伍遭袭,死掉两位骑士,带来的几匹马全被抢走。” 宾客们,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就连不远处的大公爵大人,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办案人员 两起恶性案件,都发生在都城附近,身为大公爵,采佩什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分开人群,来到克拉克、德约等人跟前,一脸凝重的看向他们。 “对二位的遭遇,我深表遗憾,并且保证,一定会派得力人手,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克拉克伯爵痛失爱子,反应有些木讷,神情恍惚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德约侯爵,始终都很冷静,他向采佩什微微行礼说道: “大公爵阁下,我想从领地,抽调些人手过来,希望能够得到允许。” 提出这种要求,并非信不过采佩什,而是出于面子上的考虑。 财产受到损失,人员遭到杀害,如果不弄出点动静出来,免不了要被别人嘲笑。 “可以,但是你的人,不能私自行动,需要听从案件调查人的调配。” 对于合理要求,采佩什很难直接拒绝,只能给出附加条件。 “阁下,请问你想让谁,来当这个案件调查人。” 德约侯爵语气中,带有些许不满,采佩什则是丝毫不以为意。 他转过头,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一位短发青年身上。 “卡尔男爵,你来调查这两起案件,希望在复活节之前,能将凶徒绳之以法。” 亚瑟结婚,卡尔这个当表哥的,肯定要到场庆贺。 通讯手段原始,信息严重滞后,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赶来婚礼现场。 “大人,我一定竭尽全力,抓住该死的凶手,维护正义与法律。” 杀人凶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确实足够讽刺。 这家伙,两个月不见,演技进步不少,将来我要注意一点,别在小阴沟里翻船。 如此想着,采佩什转回头,对德约侯爵说道: “还有别的疑问吗?” “没有了,大公爵阁下,我会让我的人,听从卡尔男爵的调遣。” 见采佩什满脸的高傲和不耐烦,德约侯爵心中暗骂,但表面上表现的唯唯诺诺。 随后,他和克拉克伯爵,带人离开婚礼现场,安排后续事宜。 山德里亚伯爵,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陷入深思。 …… “诸位,对不幸的人,我替他们感到惋惜。 但今天,是我朋友亚瑟的婚礼,请大家享受这份美好时光。” 采佩什声音响起,在场众人酒照喝、舞照跳,管风琴继续演奏出悠扬的音乐。 他的内心,非常的平静,没有哪怕一丝不安,或者负罪感。 因为他熟读历史,很明确的知道,身体原主人第二次被流放,国内的大贵族,要承担至少一半的责任。 背叛现在还没发生,但与其担心,将来被人背后捅刀子,采佩什更喜欢先下手为强。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不可能有大的行动,但给他们添点堵,还是可以的,就像卡尔做的那样。 度过愉快的一天,宾客们各自散去,临走前,看着把吉娜扛到肩上的亚瑟,采佩什微笑着调侃道: “训练只有两天假期,你小子悠着点,别到时候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亚瑟咧嘴傻笑,脸上都是幸福,吉娜则是脸色潮红的给了采佩什一个白眼。 …… 库尔泰亚宫,大公办公室,采佩什坐到办公桌后,卡尔规规矩矩的站在对面。 在这里,没必要装腔作势,关于抢劫事件,采佩什直截了当地说道: “事情办的很不错,但后面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出现纰漏。” “是,大人,我一定把事情做好。” “收获怎么样,抢来多少马匹?”采佩什发问。 “两笔生意,抢到七匹好马,其中只有一匹,屁股上加盖着烙印。”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有给马匹加盖烙印的习惯,以确认马匹的所有权,防止走失或者偷盗。 当然,这只适用于普通马匹,很少会有人给好马加盖烙印。 好马是贵族的门面,自然越体面越好,加盖烙印会显得很掉价。 “带烙印的那匹藏好,我留着有用,其他的我会派人取走。” 六匹好马,以现在的市价,最少值五六千金币,看样子,采佩什并没想给卡尔分钱。 “大人,丢马的家族,肯定会注意交易市场,恐怕现在不方便出手吧。” 卡尔采取迂回策略,想要以劝说的方式,把马匹留在自己手里。 “我又没说要卖,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头你去支取一千金币,作为下一步的活动资金。 另外,你担任案件调查人,为受害者办事,他们有义务,给你提供资金上的帮助,我说的够明白吧。” 卡尔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按采佩什的意思,他还会继续犯案,除了抢劫所得,被害人还要给他送钱。 然而,采佩什却继续说道: “再抢三家,事情就告一段落,否则影响太大。” “大人,您确定吗?” 卡尔正想着到处勒索办案资金,所以没有顺从答应,反而提出问题。 “不要质疑我,在都城附近,连续发生抢劫杀人案,被抢的还都是贵族,我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吗!?” 采佩什加重语气,他很清楚卡尔的心思,一直以来,这家伙一直都是那么的贪婪、残暴。 “是,我明白了,您放心吧。” 见采佩什要发怒,卡尔立刻止住话题,在他心里,采佩什比他这个杀戮者,要可怕的多。 正因为是计划的参与者,他才更加明白,得罪面前这位大公爵大人,最后很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行了,下去干事吧,不要节外生枝,更别自以为是。” 确认卡尔不会胡来,采佩什结束这场谈话,杀戮和阴谋,并非他所愿。 但很可惜,处在这样的位置,很多事情无法避免。 …… 塔尔戈维斯泰城外八十公里处,一直两百人的队伍,在这里安营休息。 突然间,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十几骑直奔这里而来。 营地中的士兵,训练有素的做好御敌准备,结果就听来人喊道: “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代表巴萨拉布家族,欢迎大家来到瓦拉几亚!” 随着声音响起,营地之中,一位贵妇,带着年幼的孩子走出马车。 另一边,一位漂亮少女,透过马车帘子向外张望。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亲大会 天高云淡,月朗星稀,恬静的夜空下,噼啪作响的篝火旁,人们相谈甚欢。 一位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男士,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 他举起手中酒杯,操着有韵律的声音说道: “高贵的夫人,潇洒的少年,美丽的小姐,可爱的孩童,祝福你们永远健康快乐。” “达安先生,同样的祝福送给你,在你的陪伴下,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坐在对面的贵妇,满面笑容的给予回应,这位,就是亚诺什·匈雅提的妻子,伊丽莎白夫人。 不得不承认,达安公爵正经起来,对异性很有吸引力。 考虑到亚诺什的发际线,与达安公爵做对比,这种吸引力可能还要翻倍。 在他的出色社交能力下,伊丽莎白夫人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篝火两旁,拉斯洛和艾米丽,倒是没有特殊感觉,仅仅礼貌性的举起酒杯予以回应。 年幼的马加什,更是不以为然,始终自顾自的玩着手指头,时不时的还挖挖鼻孔。 鉴于明天一早,还需要赶路,愉快的夜晚早早结束,众人怀着不同的心事,各自回帐篷休息。 …… 两天后,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从西门离开塔尔戈维斯泰。 “弗拉迪斯,别紧张过度,你这副样子,我怕你会从马上摔下来。” 队伍最前面,采佩什、弗拉迪斯、斯特凡并排而行。 见弗拉迪斯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采佩什和他开起玩笑。 “哥哥,我好像生病了,要不……” “生病好办,去和母亲一起坐马车。” “好吧,我很紧张。 主要是斯特凡这个讨厌的家伙,说我的未婚妻很可能是个丑八怪。” 弗拉迪斯承认紧张,并且说出原因,斯特凡才是罪魁祸首。 这家伙,根据采佩什公布消息那天的表现,做出一系列推测,然后向弗拉迪斯剖析一番。 这无疑给弗拉迪斯,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激动兴奋的心情,变的坠坠不安。 唉,弟弟呀,斯特凡说的很可能是对的,但愿亚诺什那家伙的基因不要太强大。 对于联姻这件事,采佩什一直觉得愧疚,所以在想法上,与斯特凡保持一致。 但是,心里可以这样想,嘴上绝不能这样说。 “斯特凡是故意吓唬你,我听人说过,亚诺什的女儿可漂亮了。” “二表哥,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如果……” 边上的斯特凡,撇着嘴反驳。 不等他说完,采佩什就打断道: “如果我是对的,弗拉迪斯会揍你一顿。 如果我是错的,我会亲手揍你一顿,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斯特凡留在瓦拉几亚,是要向采佩什学习,等着他的,将是一场印象极为深刻的教学。 “我,我……好吧,三表哥,我是吓唬你的,你不要紧张。” 识时务者为俊杰,斯特凡改变口风,希望逃过一劫。 结果,弗拉迪斯直接在马上抬起一脚,从侧面踹中他的屁股。 “半个月了,我都寝食难安,你小子等着!” 刚刚弗拉迪斯有多紧张,现在他就有多愤怒,如果不是顾及场合,一场少年之间的厮打将拉开序幕。 从以往经验来看,年龄小一岁,并且矮上一截的斯特凡,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们欺负我,等我长高了,一定找回场子!” 没哭着去找姑妈告状,而是要日后算账,十四岁的斯特凡就很有担当。 叛逆少年间的打打闹闹,很平常的事情,采佩什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脱身事外,在一旁看起热闹,只要冲突不升级,就不予理会。 若干年后,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纷争,他保持同样的态度。 …… 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王国首都,地处巴尔干半岛核心位置。 塞尔维亚王国大部分领土,都已被奥斯曼帝国占领,在匈牙利的帮助下,贝尔格莱德才没有沦陷。 此刻,三万匈牙利军队,在这里集结完毕,矛头直指科索沃方向。 卡莱梅格丹城堡,一幅巨大的地图展开,二十几名贵族,等待亚诺什部署战略方案。 “我决定,分兵两路,尤纳斯公爵带一队人马,进攻科索沃方向。 我带一队人马,向阿尔巴尼亚方向进攻,争取和斯坦德培的地盘连成一片。” 亚诺什在地图上指点,方案十分简单,自己吃软柿子,拉斯洛五世手下的人去啃硬骨头。 而妙就妙在,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提出异议,甚至认为,亚诺什的战略方案,一如既往的优秀。 计划很顺利的部署下去,贵族们去调动人马物资,亚诺什则是来到城堡最顶端的房间。 站在窗口,向东方遥望,他自言自语道: “伊丽莎白他们,应该快到塔尔戈维斯泰了吧。 不知道采佩什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把两万金币准备好。” 吐槽一句,想着匈雅提家族的未来,他走下城堡,按计划行动。 …… 塔尔戈维斯泰城外两公里,黄铜圆号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是贵族专属乐器,只有在最盛大的场合,才会被吹响。 恢弘的声音响起,采佩什、玛利亚夫人、弗拉迪斯,从迎接的队伍缓缓走出。 百米之外,一队人马正等候在那里,正中央,停着两辆马车。 达安公爵站在一辆马车旁,随着车门打开,他伸出手臂,引领着伊丽莎白夫人走下马车。 后面的马加什,直接被他抱下车,然后将孩子的左手,轻轻交到伊丽莎白夫人手里。 举手投足之间,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不自禁的相视一笑。 另一辆马车上,拉斯洛扶着艾米丽下来,兄妹俩就这样挽着手,来到他们母亲身旁,一同向前走去。 “这位是弗拉德二世大公夫人,这位是弗拉德三世大公爵大人,这位是您未来的女婿,弗拉迪斯公爵。” “这位美丽而尊贵的夫人,是亚诺什·匈雅提亲王的妻子,伊丽莎白夫人。 这位是亲王大人的长子,拉斯洛·匈雅提。这位是亲王大人的次子,马加什·匈雅提。 最后这位,是艾米丽小姐,是弗拉迪斯未来的妻子。” 两边的人汇聚到一起,达安公爵站在一旁,将所有人都介绍一遍。 采佩什、玛利亚夫人、伊丽莎白夫人、拉斯洛,热情且不失礼节的打着招呼。 艾米丽小姐,则是害羞的低着头,他对面的弗拉迪斯,看直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兴职业 热络的相互问候一番,女士上车,男士骑马,一行人前往塔尔戈维斯泰。 队伍最前面,斯特凡缩着脖子,不停用余光偷瞄两旁的采佩什和弗拉迪斯。 如此表现,完全因为心虚,艾米丽漂亮的脸蛋,将他之前所有分析,打击的稀碎。 弗拉迪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漂亮的未婚妻,没工夫搭理斯特凡。 另一边,采佩什也没工夫找他麻烦,还有正事要和拉斯洛说: “不知临行前,你父亲是否对这场联姻,提过什么要求?” “两万金币,明天太阳落山之前送来,否则,我直接带着妹妹回家。” 拉斯洛回话的口气很冲,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嚣张、冲动,最后被砍了脑袋。 而采佩什,很欣赏他这种性格,难缠的老狐狸,有位二愣子长子,绝对是件大好事。 如此想着,采佩什保持微笑继续说道: “约定好的事情,我当然会兑现,两万金币,已经放到你们住处。” “嗯,这才像话。我这里有封,父亲的亲笔信,确定完金币数量,就把信给你。” 拉斯洛满意的点点头,表情依旧傲慢,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让他非常得意。 没有再过多交流,半个小时左右,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西门进入塔尔戈维斯泰。 最近几天,城里的街道格外干净,就连空气也清新许多。 不是因为有贵客来临,刻意做的大扫除,而是最近这些日子,城里出现了一种新兴职业。 街头巷尾,总有人拉着一辆小木车,手里拿着薄木板,满大街的东张西望。 对这类人,大家称之为‘铲屎官’,薄木片是作案工具,小木车是粪便容器。 见到街上有粪便,他们立刻赶过去,弯下腰用手中薄木片,将粪便铲进小木车。 他们绝对没有收集屎的癖好,这么干,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并非调侃,也不卑微,他们付出劳动,获得报酬,仅此而已。 究其原因,算是采佩什无心插柳的成果,农业指导意见,带来的附加品。 小麦三月上旬播种,几天就能发芽,对比幼苗状态,上过粪肥的又高又壮。 方案有效,无数人趋之若鹜,一夜之间,粪便身价暴涨不知多少倍。 在乡下,大家都自产自销,城市成为粪肥的主要供货地。 这个年代,没有厕所,乡下可以在院子角落解决,至于城里,将便桶里的屎尿,一股脑倒到街上,属于最普遍的做法。 货源充足,有利可图,催生出新兴职业,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当然,做这行的,大多是没固定收入的游民,属于社会最底层。 他们要求不高,付出辛苦,挥洒汗水,换来一家老小,能勉强度日。 换个角度看,庄稼有了肥料,游民有了工作,城市卫生得到净化,是件一举三得的好事。 拉斯洛等一众匈牙利人,一边向库尔泰亚宫前行,一边左右观望。 许多人都认为,这里的街道,是为迎接他们的到来,特意派人打扫干净的。 以拉斯洛为首,多一半的人都昂起头,自大的匈牙利人,更加的骄傲。 …… 铜匠街,位于塔尔戈维斯泰城东,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手艺人。 与此同时,街道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罗姆街。这里,是罗姆人的聚居地。 当然,他们自称罗姆人,但其他国家民族,通常都叫他们吉普赛人。 分散在欧洲各地的吉普赛人,生活状况普遍很差,给人的第一印象,他们全都是乞丐、扒手。 不过在瓦拉几亚,状况要好很多,有大量的罗姆人,从事铜匠工作。 当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总有些没手艺的人,要从事其他工作。 布鲁斯就是一名罗姆人,几天之前,他光荣的成为一名铲屎官,铜匠街上的污秽之物,全部由他负责。 虽然脏一点、累一点,但最起码这项工作,没有生命危险。 回想起一个多月之前,在生死擂台上的惊心动魄,他宁愿勤勤恳恳的铲一辈子屎。 不管多大的人物进城,对于最底层的劳动者,该干活还是要干活。 正拿着薄木片,拉着小木车,在铜匠街上巡视,结果一个年轻人,突然把他给叫出来。 “你好,请问伊兰索尔女士,是住在这条街上吗?” 伊兰索尔,吉普赛女巫皇后,布鲁斯当然认识,也知道住在哪里。 但在基督徒眼里,吉普赛巫术,就是受到诅咒的异端,没有谁敢公开提起。 于是,他生硬地摇摇头说道: “不认识,你找错地方了。” 不难看出,他是在敷衍胡说,青年略做思考继续说道: “我听说伊兰索尔女士,能帮人看到过去和未来,我是要找她求助。” 听着青年的话,布鲁斯立刻变的紧张起来,他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才松一口气。 “不认识那个人,你赶紧离开,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想要活的久,必须足够谨慎,布鲁斯不仅没带路,反而驱赶起问话的青年。 “呵呵,我打断一个家伙三个肋骨,他才透露出伊兰索尔的消息。 你最好乖乖带路,否则我保证,你绝对伤的会比他重。” 对于布鲁斯的威胁,青年嘲讽的一笑,根本没当成一回事。 “小丑听说过没有,在跳蚤街生死擂台上,干掉血肉碾压者的小丑。 不妨告诉你,小丑就是我,你不乖乖离开,别怪我不客气!” 布鲁斯看着青年手中的罗马宽剑,心里底气不足,只能装出凶恶的样子,提起曾经的光辉战绩。 “小丑?我听说过你,那天是怎么赢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当初在生死擂台,采佩什带着弗拉迪斯等人,观看了小丑和血肉碾压者比赛的全过程。 小团体中,只有米尔萨尔不在场,所以青年的话中,只能用听说这两个字。 来人就是米尔萨,他找吉普赛女巫,是为了他自己,而不是上帝。 隐修院灵魂拷问,引出的脑中幻象,他一直都在寻找答案。 为了得知真相,他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和邪恶的吉普赛女巫做交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求帮助 这些日子里,米尔萨尝试过许多方法,想要挖掘出更多,有关于脑中诡异画面的记忆。 闭目冥想、拿脑袋撞墙、把头扎进水桶,让意识因窒息变的模糊。 手段从平和到极端,米尔萨为获得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即便好几次,差点没把自己弄死,可是到头来,依旧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变思路,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每天晚上,他要在寂静岭,盯着林间小屋,到黎明时分,才会有人来换班。 睡上几个小时,确定没被人跟踪,他就会随便找间酒吧,在里面偷听醉鬼聊天。 酒吧里鱼龙混杂,经常有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会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两天前,米尔萨从一个醉鬼口中,听说到依兰索尔女巫的大名。 他尾随那家伙离开酒吧,在没人的地方,用了些小手段,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伊兰索尔,无所不能的女巫,号称可以看穿过去与未来。 当然,这只是坊间传说,没有哪个女巫,会明目张胆的生活在人们视线之中,除非她有浴火重生的本领。 所以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伊兰索尔是罗姆人,常在铜匠街出没。 得到这条消息,让米尔萨又开始纠结起来。 之前的十几年,他一直都被人教导,要信奉上帝,要铲除异端。 而此刻,如果想要解开身世之谜,就要去寻求‘异端’的帮助,其中矛盾可想而知,称之为颠覆价值观都不为过。 纠结,无法解决问题,经过一天的思想斗争,米尔萨在自己与上帝之间,选择了前者。 目光慈祥的女人,看不见面孔的男人,沾满鲜血的斧头…… 所有这一切,让米尔萨必须获得答案,即便上帝都无法阻止。 做出选择,他来到铜匠街,遇到辛勤劳动的布鲁斯,有了之前的一幕。 而布鲁斯,不想生出事端,所以一口咬定,依兰索尔不住在铜匠街,他也不知道伊兰索尔是谁。 为赶走米尔萨,结束这场危险的对话,他甚至搬出,一直以来都不愿提及的‘小丑’名号。 不过很显然,这一套对米尔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他眼里,‘小丑’,真的只是小丑而已。 “你的粪车很满,看来收获很不错,说,伊兰索尔住在哪里,否则我保证,你会溺死在你的收获之中。” 米尔萨眼神与布鲁斯对峙,冰冷的眸子,明确的告诉对方,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而此刻,他们两个处于街道拐角,平时除非有人内急,否则都会离这里远远的。 该死的,赶紧来一个拉肚子的人啊,否则这个年轻人,真的会杀死我呀! 布鲁斯心中怒吼,可惜却没有效果,最后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说道: “求您饶过我,我有母亲、有孩子,他们都靠我养活。您杀了我,等于杀了我们一家。” “所以呢?如果你真的为家人着想,那么就告诉我,依兰索尔住在哪里。” 米尔萨没想好,是否真的杀人,但他绝不介意再吓唬对方一下。 瞬间,布鲁斯表情更加难看,他只能解释道: “不行的,向外人透露巫术女王大人的信息,我的母亲和孩子,只会死的更快。” 巫术女王,这个‘异端’来头不小啊,但愿她可以帮我找到答案。 心里如此想着,米尔萨继续说道: “不用有顾虑,我保证,没人知道是你透露的消息。 仔细想想吧,相信我,你有活下去的机会,不相信我,你一定会死。” 很有策略的威胁,人都是会成长的,经历过灵魂拷问,米尔萨已经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傻小子。 心中的疑惑,精神上的压力,逼迫他不得不变的成熟、变的聪明。 布鲁斯不是亡命徒,他想要活下去,从目前情况来看,他只能选择相信面前这个青年。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知道依兰索尔是谁,但是,她真的不住在这条街上。 “那她住在哪里?老实回答,不要撒谎。”米尔萨追问道。 “应该是在城外的某处地方,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布鲁斯小心翼翼作答,见米尔萨眼神里闪现杀机,他赶紧继续解释道: “真的,没有骗你,马车赶到哪里,哪里就是家,这是我们民族的生活方式。” “那你呢?那这条街上其他罗姆人呢?” 显然,米尔萨对这家伙的话不太相信,他挥动手中罗马宽剑,把装粪小木车的把手,削掉一小段。 这一下,把布鲁斯吓的不轻,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没胡说,我们民族的传统就是如此,只不过有些人选择改变,有些人按照传统的方式生活。” 竭力做着解释,但看米尔萨愤怒的表情,他只能咬咬牙,说出有用的消息。 “我虽然不知道伊兰索尔的具体住处,但我知道,有人偶尔会去找她占卜。 我告诉你,谁会去找她占卜,你放过我怎么样?” “可以,给我名字和地址,我去找他要答案。” 米尔萨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然而,布鲁斯却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建议你选择跟踪,而不是直接去审问,因为那样很可能一无所获。” 布鲁斯以后还要在街头工作,他不想留下后患,所以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 “我没有时间……” 结合自身情况,米尔萨不打算听取建议,不过打量着面前的布鲁斯,他话锋一转说道: “这样吧,你替我盯梢,找到***索尔的住处,我会给你两枚金币。 如果一个月内,没有任何收获,我最开始说的话依旧有效。” “我……” “你什么你,要不要先喂你两口粪便尝尝味道!?” 米尔萨不给布鲁斯说话的机会,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表现的足够强硬。 布鲁斯无奈,面对凶神恶煞的米尔萨,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好吧,我愿意为你效劳,但一个月时间可能不够,一年行不行?” “一个半月,一天都不能再多,我会时常来这里找你要消息。” 米尔萨甩下一句话,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先指指自己的双眼,然后又指向布鲁斯。 对话以这种方式结束,他自认为,这趟‘寻求帮助’之旅,取得不错的收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强敌将犯 黑海之畔,昔日璀璨的卡拉蒂斯古城,已然沦为奥斯曼封邑骑兵的封邑之所。 两百多万公顷的土地,被划分成大小不一的五百多份,奥斯曼人把每块领地,称之为提马尔。 每一块提马尔的管理者,叫做西帕希,他们享有土地的产出,同时要承担相应的战争义务。 西帕希归当地的山贾克贝领导,在山贾克贝上面,还有贝勒贝惹,权力相当于一省总督。 黑蚩拉历法827年9月27日,负责管理卡拉蒂斯古城的山贾克贝,收到了贝勒贝惹下发的征调令。 卡特亚村,是苏扎克西帕希的提马尔,在他手下,有三名武装随从。 做过祷告,吃过早餐,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巡视农庄。 来到马厩,骑上高大的黑马,结果不等出门,就见一匹快马急奔而至。 来人是山贾克贝的信使,他勒住缰绳,对苏扎克说道: “十天后要出兵,把农庄事务安排好,盔甲武器都准备好,到时去山贾克贝那里集结。” 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受到征召,苏扎克不以为意。 他微微点头,然后随口对来人问道: “今年出兵哪里?西面还是北面?” “北面,进攻瓦拉几亚。” 信使想歇歇马力,于是没着急离开,和苏扎克攀谈起来。 他继续说道: “苏丹这次征调一万封邑、三万游骑,要给瓦拉几亚一些惩戒。” “没有卡皮库鲁吗?” 卡皮库鲁,指的是苏丹常备军,显然苏扎克认为,出动的兵力有些薄弱。 “没有,能调动的卡皮库鲁,都调到西面去作战了,该死的匈牙利人,正在攻打塞尔维亚。 另外还有两万封邑、两万游骑,也都调到西线作战。” 在山贾克贝身边做事,信使消息比较灵通,给苏扎克做出解释。 反观苏扎克,每天都窝在村里,所以十分渴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笑着继续问道: “摩里亚那边怎么样了?几万人不会还耗在那里吧。” “本来我听说,摩里亚那边已经要妥协,我们的人都已经做好撤离的准备。 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对方又强硬起来,只能让人继续围困。” 两个奥斯曼人闲聊,如果让采佩什听到,肯定会告诉他们,末代皇帝托马斯突然变得强硬,源自一封极为简短的恐吓信。 而聊天还没结束,信使叹口气,略带些沮丧的继续说道: “最近帝国很不顺,听说君士坦丁堡那边,也在蠢蠢欲动。 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有种兵力紧缺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进攻瓦拉几亚,把兵力调去别的地方不好吗?” 苏扎克跟着微微皱眉,表示很不理解高层的命令。 “伟大的苏丹,比我们聪明不知多少倍,听从命令就好,不要有任何的质疑。 这次,我就当没听见,如果有下回,我一定会向山贾克贝禀报。” 担忧现状和质疑苏丹,表面上看是一件事,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信使的表情、口气,立刻变的凌厉起来,毫不客气地训斥起苏扎克。 苏扎克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犯了大错,赶快弥补道: “进攻瓦拉几亚,绝对是最正确的决定,就那个弱小的国家,派一万游骑兵过去,就能给灭掉。” 听苏扎克这样说,信使态度缓和下来,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没有再闲聊下去,信使去下一块提马尔送信,苏扎克开始为作战做准备。 两人分别离开,马厩中,一位长相有点憨的小马夫,内心涌起无尽的波澜。 他强行压抑情绪,提上两个水桶,小跑着去河边打水。 来到河边,确认四下无人,他没着急打水,而是钻进河边的一处小树林。 走出几十米,一棵树上冒出两道人影,看面容都是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 “有重要情报,你们两个,一定要把消息,送到大公爵大人那里!” 苏扎克家的小马夫,正是两个多月里,一直都没消息的达瓦尔。 另外两名少年,都是他最开始征召来的士兵,现在同样归他调遣。 达瓦尔两个多月前,带着三十多名少年,离开塔尔戈维斯泰,到边境附近散播谣言。 过了大概一个月,有人送来采佩什的新命令,让他们密切关注,边境线附近奥斯曼士兵的动向。 原本采佩什的命令,只是让他们设立一些观察点,结果达瓦尔,竟然只身打入了敌人内部。 在奥斯曼占领区,外族人干一些低贱的活,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认为达瓦尔有问题。 更何况,小马夫本色演出,绝不会让敌人看出破绽。 就这样,他留在了苏扎克的领地,更是因为马匹打理的好,混到了苏扎克的身边。 眼下得知,奥斯曼要出兵瓦拉几亚,他肯定要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国。 对两名手下,将相关信息详详细细讲述一遍,又听他们复述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达瓦尔才让两人离开。 虽然所处边境地区,但这里地广人稀,从荒郊野外穿行,只要不遇到狼群,就不会有意外。 看着两名手下走远,达瓦尔又回到河边,打上两桶水,若无其事的回到马厩。 比起之前的不自信,现在他要从容许多,看样子是为自己找准了定位。 …… 奥斯曼人即将出兵,而此刻的库尔泰亚宫中,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匈牙利贵族、奥地利贵族、摩尔多瓦贵族、波兰贵族……无数大人物,聚集在库尔泰亚宫中。 黑蚩拉历法827年9月27日,换算成儒略历,是1448年3月31日,明天,就是巴萨拉布家族与匈雅提家族订婚的日子。 两个家族对比,显然后者的面子更大,到场的外国贵族,有八成是因为亚诺什·匈雅提来的。 贵宾云集,在订婚仪式前一天,采佩什当然要招待一下大家。 大宴会厅中,琳琅满目的食物摆好,让贵族们颇感兴趣。 采佩什端着红酒杯,对着在场众人朗声说道: “我代表巴萨拉布家族,感谢诸位的到来,希望在这里,能给大家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明天,是我弟弟弗拉迪斯订婚的日子。 后天,‘龙之大公‘杯赛马竞速赛,也将拉开序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一起去看个热闹。” 采佩什把来祝贺的贵族,全部召集到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的吃顿饭。 为赛马比赛提前打广告,才是吃饭的主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包办婚姻 在格里历推广之前,还没有愚人节的说法,每年4月1日,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弗拉迪斯的订婚仪式,将在落日广场举行。 举止绅士的贵族老爷,雍容华贵的贵族夫人,青春洋溢的贵族少爷、小姐。 总共三百多名,来自于各地的贵族,聚集在落日广场,为这段包办婚姻,送上他们美好的祝福。 在场几乎所有人,无论爱与不爱,婚姻都是由家族一手操办的。 而且由于宗教原因,不存在离婚,想彻底摆脱他或者她,只能期盼丧偶。 总会有些婚姻,糟糕透顶,而且另一半,健康长寿。 寻找一位或者几位情人,成为这些不幸的人,调剂枯燥生活的方式,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在平民家庭,由于年代关系,女性的处境,往往要糟糕许多。 而在贵族圈子,夫妻双方能否形成‘情人平等’,要综合考量许多因素。 是否有一个极为强势的老丈人,是诸多因素中,十分重要的一条。 娘家势力够强硬,妻子能够遏制丈夫,当然,也可以选择大家一起出去鬼混。 对此,达安公爵深有体会,甚至说,他在婚姻中,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的岳父,劳埃德·代尔公爵,雅盖洛王朝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 他的妻子,阿曼达·代尔,身高比他高出一头,体重接近他的两倍,而且有一手超凡剑术。 如果不是因为女性,无法成为骑士,阿曼达女骑士的名头,肯定早已传遍大半个欧洲。 一次聚会上,阿曼达与达安公爵首次见面,然后便坠入爱河。 当然,只是她单方面的,看来对异性太具吸引力,有时候并非是好事。 劳埃德·代尔,十分宠爱女儿,一番操作下来,一场悲哀的包办婚姻达成。 达安公爵这一巴萨拉布家族分支,地位得到巩固,并且得到阿曼达带来的巨额嫁妆。 还没继承爵位的达安,则是收获一个体重将近三百斤,对他无比爱慕的妻子。 新婚之夜,达安想要跳窗逃跑,结果被阿曼达,无情的扔到床上,惨遭凌辱。 第二年,达安成为公爵,他错误的认为,自己能够获得情人自由。 史蒂芬尼,小作坊主的女儿,那双如水的深蓝眸子,是达安公爵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他们两个,彼此深爱上对方,达安公爵离开领地,和史蒂芬尼在塔尔戈维斯泰生活。 本以为,是幸福来临,可结果,却是噩梦的开始。 秋天的某个夜晚,达安公爵像往常一样,去朋友家喝上一杯。 晚上九点左右,他乘马车返回,迎接他的,是一双深蓝色的眸子。 确切的说,应该是两颗眼珠子,恐怖的眼白上沾满鲜血。 两颗眼珠,被人用铁丝固定在门上,失去生机的瞳孔,看向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达安公爵。 就在达安公爵不知所措之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劳埃德·代尔微笑着从走出来。 失去双眼的斯蒂芬尼,被两个男人押着,站在劳埃德·代尔身后,两行血痕挂在她的脸颊上。 随后,两名壮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瞬间把达安公爵制服,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更不堪的一幕,在接下来的几小时上演,禽兽不会在乎泄欲工具,是否能看到光明。 达安公爵紧闭双眼,结果劳埃德·代尔,亲手扒开他的眼皮,让他目睹悲剧的全过程。 史蒂芬尼死了,无比屈辱的死了,十年过去,达安公爵都无法摆脱当夜的噩梦。 十年里,他偶尔会偷腥,但却没有再爱,也再没有回到过自己的领地。 阿曼达偶尔来塔尔戈维斯泰,与他见上几面,两人会例行公事的云雨一番。 不知是因为毫无激情,还是存在生理问题,总之至今两人还没有子嗣。 此时,此地,达安公爵挽着阿曼达粗壮的手臂,正向对面的采佩什,介绍一个老男人。 “大公爵大人,这位是我的岳父大人,劳埃德·代尔公爵。 他长途跋涉,来到瓦拉几亚,为巴萨拉布家族送上祝福。” 自从劳埃德·代尔,来到塔尔戈维斯泰,达安公爵便充满期待,希望采佩什,能替他出口恶气。 介绍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向采佩什使眼色,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明说出来。 “代尔公爵你好,我替我的弟弟,感谢你的到来。” 采佩什保持该有的礼节,至于坑人,那是后面的步骤。 和劳埃德·代尔打过招呼,他又看向达安公爵身边的阿曼达说道: “堂嫂,你不常来塔尔戈维斯泰,这次过来,一定要多住一些时间。” “当然,大公爵大人,我和父亲说过,我们打算看完赛马比赛再走。” 阿曼达虽然体重大,但身材并不臃肿,属于十分强壮的类型。 她说出打算,转而继续问道: “这次,我带来两匹好马,也想要参加比赛,不知道是否允许女性当骑手?” “堂嫂,你指的骑手,不会是你自己吧?” 采佩什试探着询问,阿曼达则是点头说道: “没错,就是我,行吗?” “如果是堂嫂的话,那没有问题,我回头让人安排。” 采佩什尴尬的笑了笑,心道带来的还真是好马,如果换一位身材瘦小的骑手,没准儿能拿冠军。 又和劳埃德·代尔、阿曼达寒暄几句,采佩什便去招呼其他贵族。 来的人太多,光国王特使,就来了三位,公爵侯爵加到一起,将近四五十人。 一些抽不开身的大贵族,也都派来了长子,有资格代表一方势力。 摩尔多瓦方面,波格丹并没有来,但却来了两个摩尔多瓦大公,分别是采佩什的舅舅和表哥。 其中,他的舅舅彼得二世,由亚诺什·匈雅提支持。 他的表哥小亚里山德鲁,背后则是站的波兰人,两个人都称自己,是正牌的摩尔多瓦大公。 采佩什加冕,两人都没露面,这次前来瓦拉几亚,看的肯定也不是巴萨拉布家族的面子。 在场中游走一圈,采佩什和几乎所有人,都热络地打过招呼。 随着玛利亚夫人,和伊丽莎白夫人,出现在落日广场,这场包办婚姻的两位主角,即将登场。 请假一天,抱歉 身体一直不好,有慢性病,长期吃药、卧床,最近很不舒服,今天没更新,抱歉。 《东欧领主》请假一天,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味诱饵 玛利亚夫人与伊丽莎白夫人,优雅地走到落日塔前,将宾客们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两位贵妇,尽显雍容华贵,如果非要强行对比的话,还是玛利亚夫人的气场,要略胜半筹。 宾客们,不再交头接耳,他们露出贵族式笑容,聚拢到鲜艳的红毯旁。 四位身穿白色纱裙的美女乐师,挥动纤纤细指,拨动竖琴琴弦,演奏出美妙的音乐。 十二位身穿天蓝色纱裙的侍女,从广场另一端走出,分散到红毯两边。 她们左臂上,全都挽着花篮,粉红色的花瓣,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下一刻,弗拉迪斯与艾米丽手牵着手,走出鲜花点缀下的圆拱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弗拉迪斯神采奕奕,艾米丽两颊绯红,几天的接触,让这对‘夫妻’,相互间有了还算不错的印象。 在两人出场同时,侍女们从花篮里,抓起一小把花瓣,高高扬向天空。 花瓣缓缓飘落,弗拉迪斯与艾米丽,在漫天花雨中走上红毯。 弗拉迪斯牵着艾米丽的手,弗拉迪斯牵着爱人的手 花瓣自天空缓缓飘落,弗拉迪斯牵着艾米丽的手,在漫天花雨中走上红毯。 如此美妙时刻,弗拉迪斯的手紧了紧,艾米丽用目光作出回应。 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似乎擦出些许爱情的火花。 相视一笑,沿着红毯向前,靠近宾客时,两旁侍女退下,漫天花雨告一段落,被宾客们的掌声取代。 订婚仪式,无需神职人员,但需要交换订婚戒指。 而在场的宾客,便是约定的见证者。 接下来的步骤,采佩什没有观看,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走进身后的落日塔。 落日塔内,斯特凡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放着一个五层高的大蛋糕。 蛋糕最顶层,插着两面小旗,小旗上绣着巴萨拉布家族与匈雅提家族的徽章。 “二表哥,对不起,之前以为你要坑弗拉迪斯,我错了。” 这番话,弗拉迪斯早就想说,但是害怕挨揍,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机。 看着一脸诚恳的斯特凡,采佩什肯定不会说出真相,他用力拍拍小家伙的脑袋,故作高深的一笑。 很多时候,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斯特凡眨眨眼睛,眼神中带着崇拜。 “臭小子,出去盯着点,要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来告诉我。” 采佩什尽量隐藏心中尴尬,将斯特凡打发走,忽悠自家小表弟,远没有忽悠外面那些贵族有成就感。 “到时间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斯特凡回到落日塔,向采佩什汇报。 没有犹豫,采佩什让斯特凡推上手推车,两人并排走出落日塔。 宾客们传出欢呼声和掌声,弗拉迪斯和艾米丽,刚刚交换完订婚戒指。 五层高的大蛋糕,而且还插着两个家族的旗帜,实在是太过抢眼。 宾客们的目光,绕过弗拉迪斯与艾米丽,落到大蛋糕和采佩什身上。 至于斯特凡,并没有露脸的机会,上半身完全被蛋糕给挡住。 这就是跨越时代的力量啊,再有钱、再有势力,在时间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一个蛋糕而已,就让这些身份显赫的贵族,通通成了土豹子。 见人们眼中充满好奇,采佩什在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微笑着说道: “诸位,这是我送给弗拉迪斯和艾米丽的订婚蛋糕,祝他们的爱情,就像这个蛋糕一样甜蜜。” “订婚蛋糕?” “这是一种甜品吗?” 采佩什的话,让不少人不自禁的发出疑问,就连玛利亚夫人和弗拉迪斯,都投来疑惑的眼神。 这两位,可不会和采佩什一样,整天与身份低微的厨师混在一起。 “没错,蛋糕是种甜品,相信我,它能带你走进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 采佩什十分笃定,奶油蛋糕的味道,绝对能征服在场的大多数贵族。 他的话,也确实成功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再加上蛋糕的卖相,和猎奇心理,所有人都想尝上一口。 没有吊大家胃口,他叫过弗拉迪斯和艾米丽,由他们两个来切订婚蛋糕。 车后的斯特凡,又从推车底下拿出盘子,充当起侍者。 很快,两块蛋糕,就率先被交到玛利亚夫人和伊丽莎白夫人手里。 两人观察一会儿,拿起一旁的叉子,优雅的从蛋糕上插下一块送进口中。 在品尝到味道之前,她们已经感觉到奶油蛋糕的柔软,心中瞬间充满期待。 加足了料的奶油蛋糕,没有让她们失望,那种香甜可口的感觉,让两位贵妇,瞬间达到高潮。 伊丽莎白夫人,更是幸福的发出一声呻吟,以此来表达对奶油蛋糕的喜爱。 绝非夸张,美味的甜品,一向都是欧洲各国贵族的最爱,几百年来一直如此。 这个年代,没有节食、减肥的概念,人们也不知道什么叫三高,什么叫糖尿病。 奶油蛋糕横空出世,绝对能震撼贵族们的味蕾与心灵,让他们深深的爱上它。 两位贵妇享受的表情,在场的所有宾客,全都看在眼里。 个别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因为奶油蛋糕,还是因为欣赏两位贵妇的表情。 “天啊!真的太好吃了!” 打下手的斯特凡,偷偷的用手指,抹满蛋糕上的奶油塞进嘴里,然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弗拉迪斯和艾米丽,也用叉子小口的品尝起来,同样被味道所征服。 五层大蛋糕,被切成小块分发下去,显然,就算蛋糕再大,也不够三百人分。 几十位最尊贵的客人,当然要率先品尝,最后有将近两百多人,连蛋糕渣儿都没能吃到。 “大公爵大人,请问还有没有这种甜品?”有人开口询。 “阁下,让厨师再多做几个吧,实在是太美味了。” “对呀,让厨师赶紧再做些美味的甜点。” 没吃到的想尝尝,吃过的还想吃,听着众人的要求,采佩什露出灿烂的笑容。 “明天的赛马会,会为客人提供蛋糕,大家可以去那里品尝。” 可口的蛋糕,美味的诱饵,顾及到身份,不好将蛋糕作为商品买卖。 采佩什只能想其他办法,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听到他说出的这个消息,原本对赛马不感兴趣的人,恐怕明天也要非去不可。 第一百二十章 赛事开始 温带大陆性气候,三月份迎来春天,五月份进入多雨季节,气候宜人的四月,最适合举办大型户外活动。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巴萨拉布家族马场,迎来第一场专业赛事。 在计划中,春天举行草地赛,秋天举行泥地赛,跑道上郁郁葱葱的青草,早已被园丁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旁看台上,所有座椅都包裹着红色绒布,以此掩饰看台本身的粗制滥造。 采佩什站在看台下,脸上挂着笑容,亲自迎接宾客们到来。 昨天参加订婚仪式的贵族,几乎全部到场,只有极个别人,因为事物繁忙,满心遗憾的离开。 来宾们纷纷入座,身份越尊贵,位置就越靠近核心区域。 两位国王特使、一位亲王特使、两位摩尔多瓦大公,以及伊丽莎白夫人、玛利亚夫人等人,毫无疑问处在看台的最核心。 等看台上众人全部落座,作为赛事的主办者,采佩什从容地发表演讲。 “诸位,奶油蛋糕已经准备好,不过在享用之前,请允许我先说几句。” 采佩什以玩笑口吻开场,即便并不怎么好笑,贵族们也很配合的发出死板的笑声。 等笑声停止,采佩什又说起,赛马的规则与奖励。 职业化赛马,与贵族们平时玩的娱乐性赛马,有很大区别。 所以随着采佩什的介绍,在场许多人,心里都生出兴趣,想要一看究竟。 “诸位,《龙之大公杯》赛马会,正式拉开序幕,希望大家能享受这份时光。” 没有过多啰嗦,采佩什讲完便走上看台,另一头的工作人员,随之开始忙碌。 第一组十二匹赛马,在各自骑师的牵引下入场。 每匹马的马鞍上,都挂着一块白布,上面用黑色碳笔,写着马匹编号。 为方便记录成绩,骑师的衣服上,也都在醒目位置,印染出对应家族的徽章。 显然,人们还不懂要控制骑师的体重,十二个人里,竟然有十个是壮汉。 剩下两个,一个居然是大胖子,目测体重在两百斤上下。 只有最后一人,身材较为瘦小,看模样年龄不超过十八岁。 骑师们牵着马匹,在看台前走过,让上面的观众,能看出每匹马的特征,以此来判断优劣。 在场的大多男性贵族,都对马有些研究,于是纷纷开始品头论足。 “我认为三号最好,你看它的骨架,比其他马都要大一些。” “六号马的毛色很漂亮,我很喜欢……” 在马匹展示的时候,十几米之外,一排可移动马栏,被搬到跑道上。 随后骑师们牵着马,按照自己的编号,进入相应的木栏,骑到马上准备开跑。 一个带着皮手套的家伙,站在马栏旁,他手里提着一把火绳枪。 目前火绳枪,还没有扳机和枪托,看起来简直就是个铁杆大烟花。 戴手套的家伙,斜向上举起火绳枪,随即将火绳点燃。 砰!硝烟升起,枪口冒出火光,声音进入所有人的耳朵。 一瞬间,站在马栏另一侧的工作人员,迅速拉动手中长绳。 十二根弹簧,被长绳牵动,用木板隔开的十二道小门,同时快速向外弹开。 跃跃欲试的赛马,立刻从里面冲出,撒开蹄子向前跑去。 起跑装置和方式,都是采佩什鼓捣出来的,观众们看着都啧啧称奇。 “这装置很好,能够保证赛马的公平。” “开枪来当信号,想法很有意思。” 在观众们发表感慨之际,四名工作人员,已经把装置,从跑道上搬开,将路线让出来。 这是一场3200米竞速赛,赛道1600米一圈,要跑完两圈才算完赛。 十二匹马,前两名晋级,等待下一轮比赛,后十名全部淘汰。 整个赛事,一共有1321匹马报名,其中免费名额,占据了八成之多。 交报名费的马匹,一共263匹,其中有171匹,属于参赛贵族,每一匹只收十枚金币的报名费。 剩下的,全都是平民参赛,看来为了抓住能成为贵族的机会,有不少人都花了血本。 总共加起来,报名费这一项,就已经把前期投入全部收回,还能剩下两三千金币。 贩卖马匹方面,收入将近四万金币,这还不包括卡尔男爵带人抢来的马。 采佩什在心里算着账,第一组比赛也出了结果。 身材瘦小的骑手,获得头名,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第二名,居然让胖子拿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马,真的很优秀。 初赛而已,算不上精彩,而且采佩什,暂时没打算引入博彩。 不过即便如此,新奇的比赛规则,公平的起跑方式,还是让不少贵族都投入进去。 “你们看,前三名和我预测的一样,这就是实力!” “这个结果,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还需要多多学习。” 相熟的人,就比赛相互讨论,晋级的两匹马,则是被骑手牵到看台前。 “晋级第二轮,赛马就可以拥有姓名,你们两个,给马起个名字吧。” 采佩什看着底下的两位骑手,进行下一步安排。 身材矮小的骑手,目光快速在看台上扫过,最后落在乔·米克伯爵身上。 乔·米克伯爵,马匹真正的主人,他得意地笑着说道: “大公爵阁下,这匹马叫红龙。” 众多观众的目光,都随着声音,落到乔·米克伯爵身上。 受到各国贵族的关注,让这家伙,笑的更为得意,就好像已经捧得了《龙之大公杯》冠军。 “你呢,胖子?你能成为骑手,应该是这匹马的主人吧。” 没搭理乔·米克伯爵,采佩什直接看向场下的胖子。 这家伙,也就二十左右岁的模样,衣服上没有印着徽章,应该是平民参赛选手。 胖子有些局促的整理下衣服,随后单膝跪地开口道: “大公爵大人,这匹马是我的,能不能叫他黑龙。” 乔·米克伯爵那匹马是枣红色的,胖子的马是黑色的,这家伙倒是省事,直接将红龙的名字给套用过来。 “没问题,既然给了你权利,名字就随你起,黑龙、红龙,听起来像一对啊,哈哈哈。” 采佩什笑着答应,另一边的乔·米克伯爵,脸色瞬间变的难看。 就好像,他捡到一坨黄金,本来正沾沾自喜。 结果旁边突然跳出个人来,拿出一坨一模一样的东西,然后告诉别人,这其实是一坨狗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娱乐项目 初赛阶段,能涌现出一些好马,但场上的角逐场面,远谈不上精彩,整体较为沉闷。 在场观众,只有一小部分,真正喜爱赛马的人,全程都保持着足够的兴趣与热情。 对于那些,感觉到乏味的人,甜美的蛋糕,足以把他们留在座位上。 当然,饥饿营销策略不变,每半天时间,马场只为每位客人,提供一小块蛋糕。 所有抱怨太少的人,采佩什都会微笑着,请他们明天再来,并且保证,明天会多准备一些蛋糕。 就这样,三天过去,第一轮比赛结束,两百二十匹马晋级,剩下的全部淘汰。 三百多位观众,剩下二百六十多人,总会有人不喜欢甜食,或者有急事必须离开。 留下的人,三天下来,更加喜欢蛋糕的味道,同时对比赛情况,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晋级第二轮的两百多匹马,总会有几匹,给他们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只要有倾向性,采佩什就可以展开下一步计划,在第二轮比赛中,推出博彩项目。 第四个比赛日,天气一如既往的好,上午九点,观众们应邀来到赛马场。 在看台边,竖起一排木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挂着一个宽二十公分,长一米左右的木牌。 红龙、太阳神、格雷斯小姐、雪花、白色闪电…… 所有牌子最上端,都写着一匹马的名字,总共十二匹马,是第四比赛日第一场比赛的参赛马匹。 观众们,能清楚的看到这些牌子,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心里生出疑问。 不用他们提出问题,等人到齐,采佩什微笑着站到牌子旁边,为他们答疑解惑。 “诸位,前几天气氛有些沉闷,所以我打算玩些小游戏,来增加比赛的乐趣。” 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采佩什指向身旁木牌继续说道: “十二块木牌,对应十二匹马,大家可以竞猜,哪匹赛马能获得相应场次的第一名。 马场会发售赛马券,面值从一金币到一千金币不等,随时都可以兑换回金币。 赛马券用于投注,这些牌子下面的部分,会记录投注者的名字,以及相应的赛马券数量。 比赛开始后,停止投注,马场会统计这一场比赛的全部投注额,注入到当场比赛的奖池。 比赛结束后,押中获胜马匹的幸运儿,将根据投注额,按比例瓜分奖池,马场只收取3%的记账费。” 赛马博彩,有两种结算方式,一是叫定注分彩法,固定每匹马的赔率。 另外一种叫做同注分彩法,为奖池式博彩,每匹马的赔率不固定。 前者,方便庄家操纵赔率;后者,庄家旱涝保收,结果如何都能保证盈利。 采佩什选择的方式是后者,目前,还没到操纵赔率的时候。 当时机到了,他自然会推出新玩法,收割贵族们的金币。 几百年后,英国有句谚语,英国绅士最重要的事物有三:妻子、情妇、和赌注登记簿。 同理,在十五世纪的东欧,娱乐活动更为匮乏,歌剧、芭蕾舞、交响乐,都要等两三百年才会出现。 赛马博彩,既雅致又刺激,必然能让贵族们趋之若鹜。 关于具体玩法,采佩什讲的足够清楚,收取3%的记账费,也完全在人们可以接受的范围。 “阁下,赛马券在哪里买?” “红龙,两百金币!” 人们很快就参与进来,个别急性子的人,直接打开钱袋,倒出金灿灿的金币。 为了显得足够正规,采佩什微笑着解答道: “目前只接受赛马卷投注,立刻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兑换。” 随着话音,几十名侍者、侍女,端着托盘走上看台,为客人们兑换赛马券。 让人们兑换赛马卷,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让他们不能轻易的将金币带走。 资金额越大,兑换成金币需要的时间就越长,总会有人忍不住再玩上几把。 当然,用金币买赛马券,同样要花费一些时间,为了让客人们,不会等的不耐烦,奶油蛋糕和葡萄酒,会及时的送上。 而且,第一场的十二匹赛马,也会在这时早早登场。 经过第一轮淘汰,第二轮上场的赛马,卖相都相当不错,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斟酌、选择。 “吉米,你对马匹颇有研究,给点建议吧。” “听说美丽能带来好运,劳恩斯夫人,您来选一匹马吧。” 时间充足,人们都议论起来,相熟的贵族们,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看台最核心区域,年轻的拉斯洛,看着台下的马匹,对伊丽莎白夫人开口说道: “我很看好那匹‘太阳神’,能不能也娱乐一下?” 话是对伊丽莎白夫人说的,然而,旁边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拉斯洛,你的眼光有问题,我劝你不要浪费金币。” 插嘴的,是匈牙利兼波西米亚国王拉斯洛五世,派来祝贺的特使,采烈伯爵乌尔里希二世。 采烈伯爵,是小国王的心腹,与亚诺什·匈雅提,关系一向不睦。 匈雅提家族与巴萨拉布家族联姻,他所处的派系,不仅没办法阻止,而且还必须前来祝贺,这让他十分的恼火。 所以此刻,他趁机奚落一番,以这种方式,来寻求心理平衡。 不得不说,即便采佩什,引发历史改变,许多事情依旧按照原有轨迹在运行。 就拿采烈伯爵来说,在历史上,他就是被拉斯洛·匈雅提给砍死的,现在依旧毫不顾忌的拉仇恨。 拉斯洛本来就自大,而且极爱冲动,当场就从座位上站起,对采烈伯爵怒目而视。 “坐下,安心看比赛,押注的事情我们不参与。” 伊丽莎白夫人声音响起,让拉斯洛冷静下来。 她的丈夫,正带兵在外面打仗,后方安定最为重要,绝不能节外生枝。 拉斯洛气鼓鼓喘着粗气,显然义愤难平,直到边上的艾米丽,轻轻拉拉他的衣角,这家伙才不服不愤的坐下。 而另一边,弗拉迪斯为他大舅哥打抱不平道: “我也看好‘太阳神’,押五百金币!” 弗拉迪斯想法很单纯,为拉斯洛出头,赢得艾米丽欢心。 订婚仪式收的礼物,都给了这小子,现在他手头相当富裕,拿几百金币出来相当轻松。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玛利亚夫人,无情地打脸。 “巴萨拉布家族作为举办方,为表示公平,不会参与任何投注,这是你哥哥的决定。” 弗拉迪斯刻意装出来的酷酷表情,一下子全部垮掉,苦着脸看向玛利亚夫人。 “呵,呵呵,呵呵……” 采烈伯爵作出忍不住的样子,用手捂着嘴,发出讥讽的笑声。 弗拉迪斯对他怒目而视,另一边的拉斯洛,也十分够义气,再次从座位上站起,紧握拳头要去算账。 不过,没等他动作,就听有人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由我来下注‘太阳神’吧,姐姐。” 佩特罗·阿隆,摩尔多瓦大公,老亚历山德鲁私生子,玛利亚夫人的弟弟。 舅舅给外甥撑腰,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佩特罗·阿隆的大公爵位子,是靠着匈雅提家族才得到的。 而在核心区域,还有一位,和匈雅提家族站在同一战线。 “我也看好‘太阳神’,恐怕只有白痴,才会说这匹马不好。” 利索普伯爵,波西米亚摄政王伊日阁下,派来祝贺的使者。 拉斯洛五世,名义上背着两个国王头衔,但在匈牙利,有亚诺什·匈雅提,在波西米亚,有伊日,他这位双料国王,名不副实。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用额度 弗拉迪斯、佩特罗·阿隆、波西米亚摄政王特使,倾向于匈雅提家族的势力,纷纷都站了出来。 采烈伯爵独木难支,嚣张气焰立刻就被打压下去。 然而,在看台核心位置,还有两位贵宾,正悠闲地看着热闹。 小亚里山德鲁·穆沙特,穆沙特家族嫡系继承人,比起他的舅舅佩特罗·阿隆,他更有资格,成为摩尔多瓦大公。 更何况,他母亲的二姐,哈尔沙尼的索菲亚,在十四年前,便已经是波兰太后。 英年早逝的波兰兼匈牙利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是他的大表哥。 雅盖洛王朝之主,波兰国王兼立陶宛大公国大公,卡其米日四世,是他的小表哥。 如果不是亚诺什·匈雅提从中作梗,佩特罗·阿隆这个私生子,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争摩尔多瓦大公的位置。 见匈雅提家族占据上风,十九岁的小亚历山德鲁,没有能够沉住气。 “哼!一匹杂种马,只有卑劣之人才会看好它。” 这话相当恶毒,表面上像是在评价‘太阳神’,实则是在骂佩特罗·阿隆是杂种,顺带着嘲讽亚诺什·匈雅提。 在场的人,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而这家伙,偏偏振振有词的继续说道: “看体态,这是一匹淡金色的塔克马,然而它的耳朵,并不符合塔克马的特征。 依我看,这匹杂种马,应该是血统高贵的塔克马,和布莱泽骚野马偷情的产物。” 赤裸裸的侮辱,佩特罗·阿隆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许多很不好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 如果说,波格丹是穆沙特家族的笑话,那他,连笑话都不是,因为他根本不配姓穆沙特。 从小,他比那些姓穆沙特的兄弟,都要优秀。 可到头来,因为出身问题,只能受到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嘲讽、谩骂、甚至殴打,也都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从未唾弃命运,而是用尽各种手段,拼命的往上爬,成就此刻的自己。 能够逆袭命运的家伙,意志必定格外强大,即便小亚里山德鲁的话,是在揭他的伤疤,但他仍能很快的冷静下来。 佩特罗·阿隆脸色依旧阴沉,不过并没有冲动的行为,目光中的阴冷一闪而逝。 而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最后一位贵宾,用略带沙哑的苍老嗓音说道: “分析的有些道理,采烈伯爵,不知道你更看好哪匹马?” 劳埃德·代尔,波兰公爵,达安公爵的岳父,同时也是卡其米日四世派来的特使。 他又将话题,引回到采烈伯爵那里。 采烈伯爵有礼貌的一笑,像是斗赢了的公鸡,昂着头说道: “这场比赛,我比较看好‘白色闪电’,公爵阁下,不知您是否同意我的看法?” “不同意,无论是‘白色闪电’,还是‘太阳神’,都不会获得第一名,第一名是红龙的。” 劳埃德·代尔,保持着自己的强硬风格,小国王拉斯洛五世和匈雅提,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甚至认为,匈牙利国王,在瓦迪斯瓦夫三世阵亡后,依旧应该由波兰人来接任。 得意的采烈伯爵,瞬间感觉如梗在喉,劳埃德·代尔的话,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也不想想,雅盖洛王朝的重臣,怎么可能和哈姆斯堡王朝的国王站在同一战线。 看着这家伙吃瘪,弗拉迪斯心情很爽,甚至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捂上嘴,呵呵呵的笑起来。 正好这时候,采佩什回到看台,用眼光一扫,就从几个人的状态,嗅到一丝火药味。 而对这一切,他早有所预料,把几个人安排到一起,就是想让他们掐起来。 熟知历史,自然熟知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 就好像把两头发情的公羊放到一起,必然有一场激烈的碰撞。 通过本身矛盾,把几个人的火气拱起来,最好能让他们,因一时冲动,在马场压下全部身家。 不管谁赢,或者全部都是输家,总有3%的记账费,属于巴萨拉布家族马场。 抱着这种心思,一回到座位,采佩什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几位,抓紧投注啊,可别告诉我,你们来瓦拉几亚都没带金币,哈哈哈。” “哥哥,我能不能参与进来呀?” 本想忽悠几个外国人下大注,结果弗拉迪斯傻笑着,率先钻进陷阱。 白了这傻瓜一眼,采佩什只吐出两个字:“不行!” 如果不是考虑到,艾米丽在场,采佩什肯定要好好教训弗拉迪斯一顿。 弗拉迪斯缩着脖子不再言语,极具二愣子气质的拉斯洛,很配合的站了出来。 他扬着下巴,看向采烈伯爵,挑衅道: “我手上有两万金币,就在住处放着,恐怕某人,把衣服都给卖掉,也只能凑出几百个金币。” “你……” 采烈伯爵颇具资产,可来瓦拉几亚,只是为了道贺,不可能随身带大量金币,一下子就被拉斯洛给将了军。 采烈伯爵一时间无言以对,而采佩什却笑着说道: “需要资金的话,可以和马场申请,巴萨拉布家族一向愿意慷慨解囊。 当然,调用资金,要适当的收取一些服务费,费用很少,只需要调用数额的3%。 客户没带现金,作为东道主,采佩什当然要为大家排忧解难,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民间放贷,无论东方西方,都有着久远的历史,只收取3%的利息,绝对称得上良心。 “阁下,我想调用两万金币,不知可不可以。” 采烈伯爵略作思索,做出决定,他要和匈雅提家族对抗到底。 有人主动提出申请,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采佩什从座位站起,没有单独和采烈伯爵说话,而是提高嗓音,对在场的所有人朗声道: “应采烈伯爵的要求,马场将为所有贵宾,提供五千金币到五十万金币的信用额度,仅仅收取3%的利息。” 采佩什这番话,讲的很有策略,不是老子要放贷赚钱,是某些客户提出了要求,为方便大家才这么干的。 对此,绝大多数宾客能够接受,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在猜测以自己的声誉,马场会给多少信用额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追我赶 任何时代,土地都是财富的重要象征,在封建社会尤为突出。 看台上众多宾客,都拥有大量土地,采佩什会以此为根据,给他们提供信用额度。 为这场收割,他做足了功课,给每位贵族,都制定出合理的额度上限,以避免产生坏账。 关于每个人的具体数额,采佩什不打算当众公布,作为经营者,当然要保护客户的隐私和面子。 “诸位客人,如果谁需要使用信用额度,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给他送上赛马卷。” 向宾客们讲完信用额度,采佩什优雅的坐回座位,微笑看向第一位潜在客户,采烈伯爵。 “特使先生,是否现在就要使用信用额度?” 采烈伯爵用余光,看着一旁的拉斯洛,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然要使用,免得某些暴发户,在我面前嚣张。” 不得不说,这家伙果然很擅长拉仇恨,就连伊丽莎白夫人,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请和我去后面包厢,事先说明,获得赛马券之前,需要签署一些小合同。” 采佩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做出请的手势,所谓小合同,当然是借贷的借据。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愤怒的拉斯洛,看向所有巴萨拉布家族成员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鄙视。 弗拉迪斯有些尴尬,只能傻笑两声,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台后,一间私密包厢,双方都签好的合同,被采佩什随手放进抽屉。 随后,采烈伯爵手上,多出一沓赛马卷,面值从一百到一千不等。 除了这家伙,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来找采佩什申请信用额度。 毕竟,才是第一场比赛,人们持观望态度,都以小额投注来试水。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赛马券基本上都兑换完,看台前的骑手们,也都牵着马,去起点做准备。 侍者们开始接单,虽然数额都不大,但宾客们参与的相当踊跃。 “凯文子爵,竞猜格雷斯小姐,五十赛马卷。” ”莱特利侯爵,竞猜红龙,两百赛马券。” 一条又一条信息,由接单的侍者报出来,对应赛马的木牌上,有专人迅速的在上面进行记录。 公开投注,公开记录,以此来彰显,奖金分配的公正性。 两百六十多位观众,有两百人以上参与进来,奖池总金额,接近两万赛马卷。 十二匹赛马,因为没有具体数据可参考,所以每匹马上的投注额,差距都不大。 看台最核心位置,几个家伙之前吵的挺凶,但涉及到真金白银,出手都非常谨慎。 二楞子拉斯洛,叫嚣的最厉害,结果在伊丽莎白夫人的压制下,只在‘太阳神’身上,下注五十枚金币。 反倒是采烈伯爵,很潇洒的抽出一张,一千面值的赛马卷,押到白色闪电身上。 “哼!耍嘴皮子比谁都厉害,来真格的立刻就虚了。” 投注同时,这家伙还不忘奚落一句,他也不想想,手里的赛马券都是哪儿来的。 拉斯洛又羞又怒,可惜却没有办法,只能看了看伊丽莎白夫人,最后无奈的低下头。 佩特罗·阿隆,在‘太阳神’身上,下注三百枚金币。 一枚杜卡特金币,重3.56克,三百枚就是二斤多,满满一小袋子。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大贵族,日常出门携带三百枚金币,已经是极限。 波西米亚亲王特使,利索普伯爵,身上只带了一百五十多枚金币,全部投注给‘太阳神’。 另一边,小亚里山德鲁,往红龙身上,投注两百赛马券。 劳埃德·代尔,同样在红龙身上,投注两百赛马券。 前后用了十几分钟,宾客们投注完毕,第二轮比赛第一场,随着一声枪响,拉开序幕。 强力弹簧,将一个个栅栏门向外弹开,十二匹赛马,在骑师的侧动下,飞速向外冲出。 最开始,是一段两百米长的直道,给赛马足够的加速空间。 所有赛马,都向赛道内圈聚拢,形成两列队伍,几乎并排而行。 而随着速度提升,有的马匹匀速前行,有的马匹仍在加速,渐渐的脱颖而出。 白色闪电,就如同闪电一般,将其他马匹都甩到身后。 进入第一个弯道时,它已经建立了两个身位的优势。 “白色闪电!我就说你是最棒的!” 采烈伯爵,兴奋的大喊出声,最后还不忘鄙夷的说道: “什么垃圾‘太阳神’,简直弱爆了,某些人就是无知,非要在它身上浪费金币。” 拉斯洛狂躁不安,利索普伯爵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佩特罗·阿隆则是异常的冷静。 3.2公里的比赛,才跑出几百米,根本不代表什么,最后的冲刺,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候。 比赛仍在继续,所有马匹跑过第一个弯道,进入六百米长的全程直道。 大概两分钟左右,第一圈跑完,在速度方面,现有热血马,确实没有后来培育出的纯血马速度快。 白色闪电,则是始终都保持着两个身位的优势,但是看奔跑节奏,明显给人一种后劲不足的感觉。 果然,进入第二圈第一个弯道,白色闪电领先优势,渐渐被后面的马匹蚕食殆尽。 一道金黄色的神俊身影,在骑师的指挥下,从外道超越了白色闪电,成为新的头马。 ‘太阳神’后来者居上,看起来体力充足,足以保持速度跑完剩下的赛程。 “哈哈哈,得意的不要太早,免得最后哭起来难看。” 随着场上局面变化,转而换成拉斯洛,嘲讽采烈伯爵。 利索普伯爵和佩特罗·阿隆,也都露出开心的笑容,采烈伯爵板着一张死人脸,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圈第二个弯道跑完,比赛只剩下最后四百米,赛马开始冲刺。 十二匹马,有十一匹开启加速模式,唯独开局用力过猛的白色闪电,速度不增反减,沦落成为最后一名。 “格雷斯小姐!冲啊!赢了我帮你找一匹高大帅气的公马!” “雪花,加把力呀!” “超越它们,红龙!” 最后的冲刺,是全场比赛,最刺激的阶段,看台上的贵族,都忍不住高声狂吼。 ‘太阳神’的速度很快,但似乎红龙要更快一些,两匹马在直道上你追我赶,拼尽了全力。 距离终点线,只有几米的距离,激烈的赛况,让人们紧张的屏住呼吸。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收益颇丰 比赛结果,仍存在悬念,而对采佩什而言,已经尘埃落定。 无论最后,赢的是哪匹马,他都将成为最终赢家。 第一场比赛,投注额不到两万金币,马场收取3%记账费,相当于不到六百金币的收入。 看起来,收入可怜的连塞牙缝都不够,但请注意,后面还有四十场比赛尚未举行。 众多宾客,有人摇旗呐喊,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他们的热情显而易见,而且随着比赛深入,人们的投入程度,必然会越来越高。 比赛投注总额,同样将迎来井喷式增长,到最后,人们只会抱怨他们的信用额度太低。 采佩什看着激动的人群,心里如此想着,第一场比赛,也有了最终的结果。 最后冲刺阶段,‘红龙’略胜一筹,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太阳神’。 瞬间,买‘红龙’的人,发出喜悦的欢呼。 买‘太阳神’的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看到胜利希望,却差之于毫厘之间,这种结果最难让人接受。 拉斯洛、佩特罗·阿隆几人,板着脸一语不发,采烈伯爵的心态,平衡了许多。 当然,他没有借机嘲讽,毕竟他输掉的钱,比他们三个加到一起都多。 劳埃德·代尔和小亚历山德鲁,与其他十七位贵族,选中‘红龙’,成为第一场比赛的赢家。 第一场奖池里的资金,扣掉记账费后,将由所有赢家,按照投注比例来分配。 回报率,在十倍以上,赢家们自然心情大好。 这些尝到甜头的幸运儿,目前来看,确实收益颇丰。 但是,后面还有很多比赛,很难说钱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除非他们能做到见好就收。 可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个人呢? 很多感觉很容易的事情,真正做起来,绝对要比想象中的困难千百倍。 最起码,第一场比赛获胜的十九名贵族,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红龙’和‘太阳神’,晋级到第三轮比赛,剩下的十匹马全部淘汰。 写满投注记录的十二块木牌,也在奖金结算完后,被工作人员给搬走。 不到半分钟,一组新的木牌,便被人放到之前的位置。 战锤,灰云,女骑士,龙鸟,玫瑰夜莺…… 木牌上,都书写着新的名字,第二轮第二场比赛,开始预热。 侍者们,端上奶油蛋糕和葡萄酒,同时采佩什声音响起。 “诸位客人,规则与上一场一样,由赢家来瓜分奖池。 另外,马场依然提供信用额度,如果谁有需要,可以在第二场开赛前来找我。” 把话说完,他去了之前办公的私密包厢,等着客户上门。 经过第一场比赛,不管是输家还是赢家,都不再像最初那样谨慎。 立刻就有人,来到包厢办理业务,还有十几个人,正在门外排队。 第二场的参赛马匹,被牵出来供人们甄选,给了大家充足的时间,来找采佩什办手续。 半个小时后,马场传出清脆的铃声,这是在告诉马场所有人,下一场比赛,会在五分钟后开跑。 在这段时间里,采佩什一直在忙碌,为没有带足资金的客户,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在第二场比赛,开赛前不到半分钟时,他一共签发了一百三十份合同。 信用额度总量,突破二十万大关。 当然,发出去的都是赛马圈,采佩什手里,可没有这么多的金币。 他并不担心,这些赛马劵集中到某些赢家手中,会发生挤兑现象。 原因就像之前说的,在诱惑面前,及时收手真的很难。 “巴特利侯爵,竞猜灰云五百赛马券。” “采烈伯爵,竞猜灰云和龙鸟,各一千赛马券。” “劳埃德·代尔公爵,竞猜女骑士两千赛马卷。” …… 拿到赛马卷,众人开始竞猜,投注额比起第一场,有着显著的增长。 到投注截止,一共有一百六十人参与进来,平均投注额,涨到六百赛马券。 也就是说,第二场比赛的奖池,奖金总额高达十万金币,马场能获得三千金币的收入。 同时,放贷出的二十多万信用额度,还能每月收取3%的利息,又有六千多金币入账。 轻轻松松,马场收入过万,采佩什心中做着计算,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 以至于,他压根就没留意,第二场的参赛马匹,直到听见枪响,才向跑道看去。 十二匹马,载着它们的骑师狂奔而出,一位身材高大的女骑师,在其中格外引人关注。 三号马匹,女骑士,骑手是三百多斤的阿曼达。 必须承认,劳埃德·代尔实力雄厚,给他的女儿,找到一匹极为出色的赛马。 赛马被起名为‘女骑士’,以满足阿曼达成为骑士的梦想。 第一轮比赛中,赛马‘女骑士’,获得同组第二名,成功的晋级到第二轮。 负重,是其他马匹的两倍,依旧能跑出优秀的成绩,足以彰显赛马卓越的速度和耐力。 当然,‘女骑士’和阿曼达之间娴熟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原因之一。 目前这场比赛,阿曼达和‘女骑士’的起跑状态,同样相当的不错,在最初的加速赛段,建立出半个马身的优势。 而随后,看台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全都是那些从最开始,就不看好‘女骑士’的家伙。 “怎么能允许让女人参赛!” “就是,坏了规矩,应该判成绩无效!” 这个年代,和别人讲男女平等,绝对会被当成二傻子。 知道阿曼达身份的人,这时都沉默不语,那些不知道的人,则是开始胡说八道。 “你们说,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该不会是人和黑猩猩杂交的产物吧。” “很有可能,这女人就是个怪物,她父母一定是怪胎。” 人们越说越过分,本来心情大好的劳埃德·代尔公爵,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不过,他并没有反唇相击,而是等着阿曼达用成绩,去打那些该死的家伙的脸。 阿曼达和‘女骑士’,也确实非常给力,跑完一圈半,依旧保持在第一位。 比赛再次进入,最紧张激烈的冲刺阶段,随着投注额增高,看台上爆发出的喊声,一下子大出好几十分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消息送到 女骑士、玫瑰夜莺、战锤、灰云,最后的冲刺阶段,四匹马处于第一梯队,争夺两个晋级名额。 奔跑的越快,体力消耗越快,负重每增加一成,更是要成倍的消耗体力。 阿曼达的体重,实在是太大,用尽全力的‘女骑士’,一身淡棕色短毛,都已被汗水湿透。 四匹马中,‘女骑士’落到最后,甚至有被后面的第二梯队追上的趋势。 而此时,距离终点,只剩下不到三百米。 “哈哈哈,女人就不要逞能,乖乖的回家做针线活去吧!” “马都给骑废了,要是谁娶了她,估计活不过三天!” 看台上,许多心态扭曲的家伙,放肆的大笑嘲讽。 之前,他们已经挖苦过阿曼达一轮,现在见‘女骑士’落于下风,一张张嘴脸变的更加可恶。 然而就在嘲讽声中,‘女骑士’突然加速,在比赛的最后一百米,奋力的赶超上来。 暂时牺牲速度,为最后一百米蓄力,这是阿曼达早就计划好的策略。 ‘女骑士’超越战锤,超越‘灰云’,几乎与玫瑰夜莺,同时冲过终点线。 那些可恶的家伙,一个个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为数不多的贵族夫人、贵族小姐,情绪憋了一整场,这时都忍不住欢呼出声。 然而,马场工作人员,却很不合时宜的宣布: “本场第一名,玫瑰夜莺。第二名,女骑士。两匹马晋级下一轮。” 毫无疑问,最终结果极具争议,两匹马冲线太接近,很难确定谁是第一名。 不过,因为许多人,本身就对‘女骑士’有偏见,他们直接默认了最后的结果。 核心位置,劳埃德·代尔则是冷冷的对采佩什说道: “大公爵阁下,我对结果的公平性,持怀疑态度!” “很遗憾,我堂嫂以一个马鼻的劣势,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马场的公正性,大家都有目共睹,比赛成绩宣布,就不会更改。” 采佩什不卑不亢,反正也没有录像回放,马场要立足,就必须拥有裁定结果的权威。 而且这老家伙,可是在‘女骑士’身上,投注了两千金币,如果裁定‘女骑士’获胜,场上一半资金,都要到他手里,对后面的投注积极性不利。 劳埃德·代尔脸色阴沉,不过没有反驳,他的宝贝女儿,以后还要在瓦拉几亚生活。 对于第二名,阿曼达本人,也坦然的接受。 这个成绩,足以让那些讨厌的家伙,通通的都闭嘴。 第二场比赛,奖池开始结算,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共二十一名贵族,成为赢家,瓜分奖池里的十万赛马卷。 其中,最大的赢家,当属山德里亚伯爵,听‘玫瑰夜莺’的名字,就知道是夜莺城堡的财产。 然而无论输赢,第三场比赛的投注记录木板,都会被工作人员给搬过来。 人们依旧保有热情,投入几百上千的赛马劵,甚至有些前两场,一直都保持观望的家伙,也忍不住参与进来。 第三场投注额,十一万赛马卷;第四场投注总额,九万赛马券…… 平均每场比赛,需要花费四十分钟时间,将近晚上六点,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第四比赛日全部比赛落下帷幕。 一共十场比赛,二十匹赛马晋级第三轮,一百匹赛马遗憾出局。 博彩方面,平均每场的投注额,在十万金币以上,除掉各种成本,马场收益不低于三万金币。 借贷方面,第一批借出二十万赛马券,后续有人继续借贷,也有盈利者,把之前的借贷还上。 当然,哪怕只借一个小时,百分之三的服务费,也一个德涅尔都不能少。 总的算下来,借贷出七十万赛马劵,至少能有两万金币的收入。 因为提前制定出,合理的额度上限,所以并不担心,会有人赖账。 贵族们,可不会因为几千金币,就置家族几代人积累下的声誉而不顾。 有些倒霉蛋,早早的就把信用额度用光,言情恳切的再次申请,结果却被采佩什一口回绝。 当然,也有例外,一些值得利用的家伙,想要多少赛马劵,就给他们多少,比如说采烈伯爵。 等到还不起的时候,采佩什就会将一份新合同,拿到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家伙面前。 赛马场要开遍整个欧洲,合作伙伴必不可少,这些背负巨额债务的客户,是采佩什心中最理想的人选。 目前,还处于培养阶段,相信几天之后,他们就会顺从的,接受采佩什开出的一切条件。 因为明天还有比赛,人们嫌麻烦,几乎没人,把赛马券兑换成金币。 甚至有人,直接把赛马劵,寄存在巴萨拉布马场,方便明天取用。 等到马场,在欧洲大陆遍地开花,赛马券就将在一定程度上,充当起这个时代欧元的角色,可以在各个国家流通使用。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目前来看,还是稳稳的多赚些钱最靠谱。 贵宾们回到库尔泰亚宫,美味的食物、精彩的表演,都已经为他们准备完毕。 无论是心情畅快,还是郁郁寡欢,刺激的金钱游戏,加上周到至极的招待,都让人们不舍离开。 因为明早有比赛,宴会很早就结束,人们各自散去。 有需求的单身男女,达安公爵为他们,安排好后续的娱乐项目。 千百年来,博彩与情色,一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老丈人和阿曼达,都在塔尔戈维斯泰,达安公爵自己可不敢乱来。 他安排好宾客,就借着有公务在身的由头,回到库尔泰亚宫,来找采佩什。 而此刻,采佩什在办公室,眉头紧皱,听取两位青年的汇报。 两人正是前来报信的达瓦尔手下,他们小心翼翼穿过边境线,回到瓦拉几亚境内,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把消息传递回来。 奥斯曼人要来了,一万封邑骑兵,两万游骑兵。 加上封邑骑兵随从,来犯总人数,将在五万以上。 对采佩什、对瓦拉几亚,这无疑是坏消息,以至于大大赚了一笔带来的喜悦,都荡然无存。 心情不爽之际,办公室门被人推开,达安公爵面色不善的走进来,看样子心情同样不爽。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作战准备 达安公爵推门进来,不顾有旁人在场,直接质问采佩什。 “约定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办?” 四天了,他一直在等采佩什,坑他的岳父,结果却一天比一天失望。 “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 安排好两名送信少年,他俩离开办公室,采佩什才转向达安公爵,很生硬的吐出一个字:“坐。” “我不坐!” 晚宴时,达安公爵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与怒火,表现的相当硬气。 “你知道,劳埃德·代尔这个该死的老家伙,当初是怎么折磨我的吗!? 你知道,斯蒂芬尼死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助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命令我给你工作!” 他全然不顾温文尔雅的形象,说话时对采佩什用力的挥舞手臂,压抑许久的情绪宣泄而出。 将胸中一团怒火,歇斯底里的全部吐出,他低下脑袋,放下手臂,伤心的泪水,朦胧了双眼。 “我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否则十年前,我和劳埃德·代尔,就必须死上一个。 对不起,斯蒂芬尼,如果你没遇到我,现在生活的一定会很幸福。 对不起,阿曼达,如果你没遇到我,生活的也一定会比现在幸福。” 自言自语到此为止,达安公爵用力的抓着头发,坐到座位上,弯着身子将脸埋进双膝。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伤心的故事,很抱歉,现在我没有兴趣听故事。 奥斯曼军队正在集结,最晚五月中旬,就将踏上我们的领土。” 该死的时代,惨剧比比皆是,采佩什有同情心,但绝不会因为一个贵族老男人的矫情而泛滥。 “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而且比最初的计划,还要变本加厉。 现在,去草拟命令,调动粮草、武器以及各种必需品,战争要来了。” 接到奥斯曼来犯的消息,采佩什的大脑,就在飞速的运转。 如他所说,对于劳埃德·代尔的利用,一定要发挥到极致,绝非坑出几万金币那么简单。 被采佩什安排上的人,吃亏、出血只是个时间问题。 过了一会儿,达安公爵缓缓抬起头,一双略微发肿的漆黑眸子,死死盯着采佩什。 “别看我,马上去干活,复活节庆典上,我会揭开谜底。 记住,不要质疑我,特别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刻。” 采佩什口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达安公爵思忖片刻,整理好凌乱的头发,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种物资的配给、调动,对战争胜负手,有不容忽视的影响。 而且计划赶不上变化,将在五月初,开始的大练兵,也随着奥斯曼人的入侵,做出相应的调整。 为练兵准备的物资,要率先投入到战争上,相应的大量工作,让达安公爵有的忙。 当然,从好的一面看,提前将物资集中,加快了战争反应速度,为后续操作赢得更多时间。 办公室安静下来,采佩什又思索一会儿,便回房间休息。 关于赛马会,一切照旧,不能让奥斯曼人,影响到赚钱大计。 第五比赛日,人们热情依旧,不过经历一夜沉淀,每个人出手,都比昨天稳了许多。 那些用光信用额度的家伙,只能干着急,其中个别人,甚至把随身携带的珠宝变现,将游戏继续下去。 总共二百二十匹马晋级第二轮,安排了十八场比赛,最后两场,每场有十四匹马参赛。 十三这个数字,在西方比较忌讳,方方面面都要避免出现。 昨天已经举行十场比赛,第二轮剩下的八场,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太大的波澜。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胖子与他的马,黑龙。 别人晋级,靠的是实力,他晋级,全凭运气。 比赛中,胖子骑着黑龙,处于十二匹马的中游,怎么看都没有希望进入前二。 然而,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由于竞争过于激烈,最前面的两匹马,发生了交通事故。 两匹马的蹄子,不小心绊到一起,其中一匹,嘶鸣着倒在赛场上。 后面赛马跟的太紧,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连人带马躺倒一片。 惨叫、嘶鸣、骨头断裂的声音,瞬间冲入人们的耳膜。 实力强劲的对手几乎团灭,胖子骑着黑龙,绕过事故现场,最终得到第二名,晋级下一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马场不会剥夺黑龙的成绩。 但是在后面的投注中,估计没有哪个傻子,会把钱浪费到它身上。 八场比赛结束,总的算下来,投注额在五十万赛马卷左右,每场的平均值,比起昨天有超过三成的缩水。 对于这个结果,采佩什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一部分人,已经输光本钱,无法为投注额作出贡献。 第二轮比赛完成,三十六匹最为优秀的赛马,晋级第三轮。 后续比赛,依旧十二匹马一组,每组前两名,直接晋级决赛。 未能直接晋级的三十匹马,还不算被淘汰,它们有机会争夺剩下的四个决赛名额。 三十匹马分为三组,每组头名,晋级到决赛。 每组二、三名,共六匹马,再进行一场1600米竞速赛,胜者收获最后一个决赛名额。 多一场比赛,马场就多一份收入,如果不是赛马体力跟不上,各种复活赛、晋级赛,采佩什绝对会弄的比选秀节目还繁琐。 第三轮比赛第一场,是第五比赛日的收官赛,昨天最先晋级的十二匹马,将再次登场。 红龙一赔三,太阳神一赔五,女骑士一赔六,玫瑰夜莺一赔六,飓风一赔七…… 这一次,工作人员抬上两组投注牌,一组和之前一样,只有马匹的名字。 而另外一组,每匹马都标注着固定赔率,定注分彩法,被采佩什引入比赛。 宾客们看着两组投注牌,小声讨论怎么回事,而采佩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走到新投注牌旁边。 “诸位贵宾,不必好奇,这是马场推出的新玩法,我会给大家详细讲解。” 接下来,采佩什给宾客们做科普,简单概括,之前是宾客们之间对赌,而现在,他们可以和马场对赌,寻求更高的回报。 当然,赔本的买卖,采佩什不可能做,赔率的设定,对比赛的干预,全部都在马场的掌控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王待遇 职业赛马中,制定赔率,要参考大量数据。 过往成绩、近期状态、季节、天气、温度,等等一系列因素,都必须考虑进去。 当然,以目前的条件,根本没有数据可以参考。 记录牌上的赔率,是采佩什凭借主观印象,随便写出来的。 其中,大部分赔率正常,不过,有个别的两三匹马,赔率制定的偏高或是偏低。 这么干,原因很简单,引导人们的投注方向。 比如有一匹,名为蓝月的赛马,上一轮在小组获得第一名,并且甩开第二名十几米,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常逻辑,蓝月的赔率,不会超过五,但马场开出的却是一赔八。 一定会有聪明人,敏锐的发现其中纰漏,然后在蓝月身上,押上一笔赛马卷。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蓝月与十六匹小母马,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蓝月享受到帝王般的待遇,不同品种、不同花色的小母马,为它提供全方位服务。 十几个小时操劳下来,即便它是马中赤兔,比赛时也绝对会变成软脚虾。 赛马职业化早期,这种小手段,属于常规操作。 在刻意引导下,人们投注一匹不可能赢的赛马,庄家完成收割。 在场的贵族老爷,没有半点相关经验,许多人都落入陷阱之中,如采烈伯爵。 两天十八场比赛下来,他最初借贷的两万赛马券,早就已经输光。 后来,他又向采佩什,申请了两万的信用额度,现在也只剩下三千赛马券。 蓝月一赔八,三八两万四,算下来他还要输一万六千多金币。 输红眼的家伙,都想要回本,采烈伯爵一不做二不休,又向马场借贷一万赛马券。 采佩什当然会慷慨解囊,很爽快的就把赛马券,交到这家伙手上。 众多宾客,纷纷开始竞猜,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选择固定赔率玩法。 其余三分之二,仍旧选择老方式,参与奖池型博彩。 两种类型通吃者,也有一小部分。 第三轮比赛,与第二轮相比,投注总额方面,有显著增长。 究其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新玩法的加入,第二,粉丝效应。 十二匹赛马,有六匹在第二轮获得第一名。换个角度,有六匹赛马,为宾客们赢了钱。 在哪匹马身上赢了钱,成为那匹马的‘粉丝’,不是多难理解的事情。 等赛马再次登场,为获取更多利益,许多‘粉丝’都愿意往它们身上投重注。 等工作人员,把所有投注记录完毕,第三轮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十一匹骏马,瞬间冲出木栏,而有一匹,速度却犹如散步。 这匹‘溜达马’,并非刚享受完帝王级待遇的蓝月,而是阿曼达和她的‘女骑士’。 一天的间隔,‘女骑士’无法恢复体力,再继续透支的话,非被累死不可。 如果是十年前,阿曼达会为了证明自己,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女骑士’的生命。 不过现在,她绝不会那么做,不幸的婚姻生活,教会她一个道理。 凡事,要懂得取舍。 放弃这场比赛,让‘女骑士’多出一天的休息时间,明天的复活赛再发力。 很正确的策略,即便会被看台上的男人们嘲笑,阿曼达还是这么做了。 而看台上,并没有几个人嘲笑她,人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其他十一匹赛马的激烈角逐上。 一个弯道跑完,蓝月暂时领先,两个弯道跑完,太阳神暂居榜首…… 渐渐的,蓝月体力不支,身上冒出浑浊的汗液,这是过劳脱水的现象。 它背上的骑师,用力抽打马鞭,可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一匹又一匹马超过去。 “怎么回事!?” “那个混蛋,你会不会骑马,赶紧继续用力抽啊!” 见到这一幕,人们忍不住大喊出声,不少人都在蓝月身上下了重注。 看他们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显然都不是‘真爱粉’。 可惜,无论怎么抱怨,结果都无法改变。 蓝月身上的大部分投注,再过上几分钟,就将属于巴萨拉布马场。 柔软的草皮赛道,传出急促的马蹄声,第三轮第一场比赛,有了最终结果。 第一名,‘十字弩’;第二名,‘红龙’,两匹赛马进入总决赛。 ‘十字弩’,一匹高大的奥登堡马,它的主人,本场比赛的骑师,是来自瓦拉几亚西部的赛普骑士。 比起赛场上的塔克马、阿拉伯马,‘十字弩’的身价,恐怕要低一个数量级。 但是,这匹马肩肋间距,比其他马匹,要宽上一倍。 骨骼肌肉的拉伸,在它胸前形成一道十字纹路,‘十字弩’也因此而得名。 稍稍有些变形的身体结构,说明它有一颗大心脏。 心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一匹马的心脏大小,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奔跑能力有所影响。 本场比赛夺得第一名,让‘十字弩’,同时也让名不见经传的赛普骑士,大大的露了一回脸。 当然,与欣赏宝马相比,采佩什对投注结算更感兴趣。 八万三千六百赛马券,这是马场在固定赔率投注上的收益。 其中七万多,栽在蓝月身上,剩下的一万,每匹马都有些。 奖池投注结算,有十六万的投注额,马场收取3%,收入不到五千金币。 毫无疑问,操控赔率更加的赚钱,不过,不能总这么干,赛马会的收益,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第五比赛日结束,第六比赛日上午,举行第三轮剩余的两场比赛。 小糖果、雷电、咕噜咕噜、黄金手杖,四匹马获得决赛名额。 投注方面,由于没使用特殊手段,两场比赛给马场,一共带来三万金币的收入。 吃过午饭,休息一个小时,第三轮复活赛开始。 三十匹马随机分组,当然,说是随机,但最后,还是由马场说的算。 第一场复活赛,‘玫瑰夜莺’获得晋级名额,‘太阳神’、‘冰河’分列二三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场,多休息一天的‘女骑士’登场,阿曼达的取舍之道,获得了收益。 ‘女骑士’一举拿下第二组头名,获得决赛名额,看台上一些心态扭曲的家伙,再次被狠狠的打脸。 劳埃德·代尔,为女儿感到高兴,同时也后悔不已。 这次,他没在‘女骑士’身上,押注亲情筹码。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术揭秘 《龙之大公杯》,只剩下三场比赛,以采佩什的性格,绝不会浪费最后的机会。 第三场复活赛,十匹赛马登场,如同之前一样,众多宾客开始下注。 其中有九匹赛马,受到宾客的追捧,唯独一匹叫做‘黑龙’的小可怜,始终都无人问津。 几天比赛看下来,人们早已明白,赛马的负重量,会对结果产生直接影响。 像阿曼达和‘女骑士’,只能算是特例。 ‘女骑士’的力量、速度、耐力,阿曼达的骑术,在众多赛马和骑师中,都属于佼佼者。 这些因素,结合到一起,才能制造出例外。 然而‘黑龙’和胖子,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胖子是真的胖,而不是强壮,和骑术半点边都沾不上。 ‘黑龙’还算不错,可比起‘女骑士’,整体评分至少要打上七折。 只能说,胖子配‘黑龙’,完全是因为好运气,才能走到这一步。 这一点,宾客们全都明白,肯定不会拿钱打水漂。 其实,胖子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毫无斗志。 然而,突然就听见有侍者喊道: “卡尔男爵,竞猜‘黑龙’五百赛马券。” 胖子看向看台,他不知道谁是卡尔男爵,只能紧握双拳,低声自语。 “有人看好我,有人看好我!不能自暴自弃,哪怕只有一个人支持我,我也要做到最好!” 胖子为自己加油鼓劲,看台上,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狼狈的卡尔,也在自言自语。 “妈的,好倒霉,连着输了十多把! 积蓄全都输光了,一万多的信用额度,也只剩下五百来翻本。 希望上帝保佑,让那个胖子赢,他赢了,我不仅能回本,而且还可以大赚一笔!” 比起胖子,卡尔声音要大上许多,几乎半个看台的人都能听见。 本来,人们听到卡尔,居然押那个胖子,全都感到好奇。 现在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便全都释然了。 在众人眼里,卡尔是个抱着侥幸心理的赌徒,而且还不怎么聪明,要将最后的筹码给输掉。 没人再理会这个小插曲,一切照常进行。 其他九匹马,每匹都有一万以上的投注,唯独‘黑龙’,只有卡尔的五百赛马券。 还有一匹,名为‘红宝石’的赛马,身上的投注额,高达五万八千赛马券。 这里面,有三万赛马券,来自于采烈伯爵。 这家伙在蓝月身上,输掉一万三千赛马券后,恼羞成怒之下,又向采佩什借了五万赛马券。 他似乎霉运缠身,后面几场比赛,就一个字,输! 红了眼的家伙,将最后的筹码,都押到‘红宝石’身上,期待能够时来运转。 当然,‘红宝石’前两场的表现,确实很不错,在十匹赛马中,获胜的几率最大。 其他人投注的接近三万赛马券,足以说明这一点。 经过一番记录,所有投注受理完毕,第三场复活赛开跑。 胖子紧紧的扯着缰绳,恨不得燃烧掉五十斤脂肪,为‘黑龙’提供能量。 一圈,‘黑龙’与主人心意相通,超水平发挥,居然跑在所有马匹的第一梯队。 一圈半,‘黑龙’大汗淋漓,拼命的跟着前面的马不掉队。 最后五百米,不知是胖子的意志起到效果,还是上帝听到了卡尔男爵的祷告。 总之,‘黑龙’奇迹般的一记绝尘、脱颖而出,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啊!啊!啊!赢啦!发财啦!” 对于眼前结果,观众们嘴角颤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到卡尔男爵兴奋的大吼。 “靠,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哎,可惜,我应该跟一手,那样也能回本了。” 过了一会儿,人们发出各种感慨,丝毫没意识到,整场比赛是采佩什变的小魔术。 魔术不复杂,十匹马里,有六匹是采佩什的财产。 巴萨拉布家族,不参与赛马,不参与投注,但这并不代表,不能用其他手段,把家族的赛马送进比赛。 如果有人去调查,会发现这六匹马,全部都缴纳了一百金币的报名费。 马匹的主人,分散在各地,都是一些小作坊的作坊主。 确切的说,是一些失踪了的作坊主,战乱、疾病、家族纷争,总会有些人消失的悄无声息。 类似的参赛马匹,总共有十八匹,其中包括巴萨拉布家族原有马匹,也包括卡尔男爵的战利品。 被抢的贵族老爷们,可不会专心的伺候马匹,只要马身上,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很难被他们给认出来。 十八匹马,经过层层选拔,有六匹进入第三轮。 十匹马,有六匹是自己‘人’,另外几匹,也都挑选最弱的进行分组。 第三场复活赛,本身就是魔术,采佩什想让谁赢,谁就能赢。 胖子和‘黑龙’,只是恰好出现的两枚棋子,经过妥善利用,将利益达到最大化。 他们拿到的决赛名额,全当是采佩什给的报酬,当然,他们本身并不知道,身处在魔术之中。 魔术揭秘完毕,接下来进入结算时间。 两种玩法加在一起,一场比赛,为采佩什带来二十五万金币的收益。 只不过,在表面上,这些钱属于卡尔男爵。 其实,也不能说是钱,只是一沓沓的赛马券,采佩什不让卡尔兑换,这些赛马券只是一堆废纸。 有人欢喜有人愁,看台核心位置,采佩什面带笑容,采烈伯爵则是愁眉不展。 如果有后悔药,他肯定会吃上一麻袋。 来瓦拉几亚,本是为了道贺,结果却背上十万金币的债务,而且还不包括利息。 看着采烈伯爵,欲哭无泪的模样,一旁的拉斯洛,拍着大腿大笑出声。 前两天,因为伊丽莎白夫人的命令,他并没有来马场。 眼瞅着比赛就要结束,他才偷偷溜过来看热闹,没想到竟然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劳埃德·代尔、佩特罗·阿隆、小亚历山德鲁等人,运气比采烈伯爵要好很多。 他们都损失不大,甚至劳埃德·代尔,到目前为止,还处于盈利状态。 当然,这或许并不是运气,而是一种能力。 分析能力、控制能力、计算能力、避险能力、第六感,总之不管叫什么,这些身居高位的家伙,都有自己的立足之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驱虎吞狼 巴萨拉布家族马场,采佩什办公包厢。 雕刻精美的核桃木小桌上,摆着两只水晶杯,金黄色的液体徐徐注入。 “怎样,是否接受我的提议。” 采佩什将一个水晶杯,推向对面的采烈伯爵。 在匈牙利,合作建赛马场,自然就是提议的内容。 “抱歉阁下,我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找我合作。” 采烈伯爵拿起酒杯,但却没有喝下,而是晃动杯中金黄色的酒液,向采佩什提出问题。 “原因?原因就是你欠我十万金币,我为你提供一条生财之道来还钱。” 冠冕堂皇的理由,暗中带着威胁,提醒这家伙,别忘了他正背负着巨额债务。 被揭短处,采烈伯爵把酒杯,重重的摔回桌上,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笑话!” 十万金币,数额太高,即便是大贵族,都难免要放下面子赖账。 采烈伯爵,仗着是拉斯洛五世的宠臣,对采佩什有恃无恐。 而他这些小伎俩,都在采佩什的算计之中,想赖账,没门! “没错,我拿你没办法,但请注意,我可以把债务,转让给亚诺什·匈雅提。 相信亲王阁下,会很乐意帮我去收这笔账,你说呢?特使先生。” 瞬间,采烈伯爵的精神萎靡下来,如果采佩什真的那么干了,后果不堪设想。 被政敌抓住把柄,他不仅会失去财富、失去土地,甚至有可能死的连渣都不剩。 不再有侥幸心理,采烈伯爵只能乖乖妥协。 “你想让我怎么做,说吧。” “在你的领地,为马场提供土地,提供各种社会资源。 在匈牙利、波西米亚、奥地利,甚至是巴伐利亚地区,为马场做宣传,拉贵族们来娱乐。 马场内的一切商业活动,由我的人负责。 获得的利润,你,或者说你所在的利益集团,可以分到一半。 当然,你欠我的十万金币,需要逐步从利润里扣除。 相信我,把马场经营好,十万金币的债务,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我之前所说,我这是要为你,指出一条生财之道。” 采佩什说出所有条件,端起水晶杯,靠到沙发上,欣赏采烈伯爵的精彩表情。 没有苛刻的要求,而且能参与利益分配,完全超出采烈伯爵的预料。 他不可思议的眨眨眼,打量起面前的采佩什,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语气激动地说道: “阁下,如果合约真的是这样,我非常愿意和您合作!” “合同已经草拟好,你自己看吧,请不要怀疑我的善良。” 采佩什找出一份文件,随手扔给采烈伯爵,当然,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哎,没办法,比起亚诺什·匈雅提,小国王拉斯洛五世,实在太过弱小,需要通过你,给他输送财富。” 这才是采佩什真正的内心独白,他不希望,有两个团结且强大的邻居。 亚诺什·匈雅提,东欧大陆的枭雄人物,如果他彻底掌握匈牙利,对瓦拉几亚的威胁,一点儿都不比奥斯曼人小。 一方面,需要团结亚诺什·匈雅提,去对抗奥斯曼人。 另一方面,给拉斯洛五世输‘血’,让匈牙利处于内斗状态。 看起来有些矛盾,但这两条,全都符合瓦拉几亚的利益。 奥斯曼帝国是猛虎,匈牙利是饿狼,瓦拉几亚,是站在它们身边的一只小绵羊。 驱虎吞狼,让两者进行消耗,同时不能让狼被干掉,也不能催生出两只猛虎。 采佩什给拉斯洛五世输送财富,就是为了防备,后面这种情况的发生。 另外五成的收益,归瓦拉几亚所有,可以让这只小绵羊,长的更为强壮,甚至长出鳞甲,化身成所向披靡的麒麟。 采佩什在心中,下着一盘大棋,他对面的采烈伯爵,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这家伙,仔细一遍合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公爵阁下,感谢您的慷慨,我愿意接受这份合约,成为您的合作伙伴。” “那就签字吧,回头我会派人去联络你。 赛马场的宣传,多上点心,希望马场的影响力,能辐射整个神圣罗马帝国。 毕竟,影响力越大,我们的收益就越多。” 羽毛笔、墨水、印泥、见证人,签订合约的所需,采佩什早就已经安排好。 “我明白,必要的时候,国王陛下会为马场站台。” 采烈伯爵巴不得早点签约,他口中的国王陛下,自然指的是小国王拉斯洛五世。 这小屁孩,虽然被架空,但毕竟是哈布斯堡家族重要成员,在整个中欧地区,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交易达成,合约签订,两杯金黄色的生命之水,被两人愉快的一饮而尽。 从包厢出来,最后一场复活赛仍未开始,六匹赛马,正在给宾客们做着展示。 这是一场1600米的竞速赛,马场没使用任何手段,一匹名为‘金棕榈’的淡金色骏马胜出。 晋级决赛的十匹马,分别是十字弩,红龙,小糖果,菲尼克斯,黄金手杖,女骑士,玫瑰夜莺,黑龙,金棕榈,雷电。 十匹马依次登场,接受贵族们的检阅,而采佩什当场宣布: “诸位,计划有所改变,决赛原定于后天举行,改为明天下午。 明天上午,举行复活节庆祝盛典,下午举行《龙之大公杯》决赛。” 赛程压缩一天,对马场收益不会有影响,对宾客的投注,也不会有影响。 唯一能影响到的,就是今天刚跑完的赛马,它们的休息时间,将被压缩。 其实,对于大部分赛马,这并不是问题,除了‘女骑士’。 至于‘黑龙’,就算休息两年,它也是垫底,不能算作有影响。 劳埃德·代尔,距离采佩什很近,他立刻反对道: “我不同意,定好的赛程,为什么要改变,难道有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吗!?” 呵呵,老头你猜对了,老子这么干,就是要套路你。 心中吐槽一句,采佩什表情变得沉重,语气低沉的说道: “收到一个糟糕的消息,奥斯曼异教徒,正在集结部队,准备入侵瓦拉几亚。” 一句话,在看台引起轩然大波,奥斯曼帝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第一百三十章 圆满落幕 奥斯曼人要来了,看台上的气氛,立刻变的紧张起来。 波兰和匈牙利,在对抗异教徒的战争中,都曾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采佩什的理由,让人无从辩驳,即便他宣布‘决赛’取消,人们也完全可以理解,更何况仅仅是压缩赛程。 宾客各自散去,儒略历1448年的复活节,似乎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 第二天,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复活节象征着重生与希望。 不知战争即将来临的平民,期盼未来的生活,能够越来越好。 比起街头巷尾,平民们热情洋溢的笑脸,巴萨拉布马场的气氛,显然要压抑许多。 宽阔的赛道上,三十多位漂亮姑娘,正卖力的表演瓦拉几亚传统舞蹈。 不过观众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们身上,一个个都像雕塑似的面无表情。 况且,在这个宗教重压的年代,节目受到诸多限制,确实很难吸引人们的眼球。 下午,‘决赛’开始,这才让客人们提起兴趣。 关注比赛,已经一周的时间,所有人都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赛马登场前,两名侍者,将一面桌子,抬到看台前面。 桌上,摆着一个高三十多公分的物品,被柔软的红色天鹅绒盖着。 虽然被天鹅绒遮盖,但人们不难猜出,上面放的是什么。 此刻,采佩什从看台下来,走到桌子旁。 同时,看台两侧,传出圆号威仪的响声。 赛马按照编号入场,‘十字弩’,‘红龙’…… 十匹神骏赛马,面对着采佩什,面对着诸多贵宾,在看台前排成一排。 采佩什目光炯炯扫视一圈,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右手,抓住天鹅绒一角,用力的甩向天空。 天鹅绒飞向一旁,‘龙之大公奖杯’,展露出真面目,给了在场所有人,极大的冲击感。 一条龙,一条西方龙,高昂的脑袋,张开的巨口,正在往外喷吐金黄色的火焰。 双眸中的威严与暴虐,让人们即便知道它是假的,也有一种想要臣服的冲动。 《龙之大公杯》,将一直办下去,且规模会越来越大,直至影响力,覆盖整个欧洲大陆。 为此,采佩什花了血本,打造出龙之大公奖杯,从现场的效果来看,他的策略很成功。 重达6.7公斤的纯金奖杯,材料加上手工,花费三千金币,带来的附加价值,将会远远超出成本。 在人们的惊叹声中,采佩什举起奖杯,先朝向看台诸多宾客,然后调转过来,喷火恶龙冷冷的看向参赛马匹和骑师。 “谁夺得冠军,奖杯就是他的。” 无需多言,人们的炙热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对奖杯的渴望。 将奖杯放回桌子,转身回到看台,宾客们的躁动仍未结束。 “奖杯太气派了,明年,说什么我也要买两匹好马,为奖杯拼一拼!” “米克伯爵,你的‘红龙’如果夺冠,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 过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 “投注板为什么没搬上来,忘记了吗!?” 这时,被奖杯震撼到的人们,才纷纷意识到,决赛缺少了博彩的重要环节。 当然,并不是采佩什忘记了,而是就这样设计的。 最终的决赛,是一场纯粹的竞技。 另外,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赛马券过于集中。 要知道,在最后的角逐中,会有许多人,梭哈掉手中的全部筹码。 也就相当于,天量筹码集中到最后一场的赢家手里。 赢家不会带着赛马券离开瓦拉几亚,也不会接受债务置换,马场必须付出真金白银才行。 一周下来,马场总共发放一百万金币的信用额度。 其中,提前归还了大概十万,马场获取了将近五十万。 也就是说,还有四十多万的赛马券,分散在宾客们手里。 赛马券越集中,马场兑换出的金币就越多。 反之,筹码越分散,兑现的金币就越少,可以用债务来抵消。 采佩什拿不出几十万金币,但他的计划够周密,成功避免出现无法兑换赛马券的尴尬局面。 看台上,不断有人提出疑问,过了一会儿,采佩什才给出解答。 “各位,龙之大公杯决赛,是为了纪念亡父。 出于对父亲的尊重,本场没有娱乐环节,还请大家体谅。” 这个理由,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那些想通过最后一场翻本的家伙,只能无奈收起赛马券。 没有投注环节,比赛进行的很快,大概五六分钟,十匹赛马就已准备完毕。 枪声响起,赛马出栏,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一圈过后,‘小糖果’暂时领先,‘红龙’屈居第二。 ‘女骑士’体力没恢复到最佳状态,阿曼达又不忍让它透支,所以成绩在六七名之间徘徊。 至于胖子和他的‘黑龙’,没能再次上演奇迹,被前面的马远远甩开,倒数第一非他莫属。 两分钟后,第一届《龙之大公杯》,还剩下最后的三百米。 因为没有博彩环节,看台上的喊声,没有之前两天热烈,但依旧有不少人,为支持的赛马狂呼大喊。 “玫瑰夜莺!加油啊!”山德里亚伯爵,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 “红龙,吞掉它们!” “红龙,冲啊!” 以德约侯爵、乔·米克伯爵为首的小团体,疯狂的为‘红龙’加油。 最后一百米,最后五十米,最后二十米,越过终点线…… 一匹高大的奥登堡马,最先冲过终点线,第一届《龙之大公杯》冠军,属于‘十字弩’,属于赛普骑士。 一瞬间,看台上传出无数的叹气声、谩骂声,赛普骑士和他的爱马,似乎没几个支持者。 不难理解,一名骑士而已,高高在上的高级贵族们,怎么可能看的上。 同样,一匹价格中游的奥登堡马,也远没有那些名贵马种受人追捧。 尘埃已然落定,事实证明,即便身份不够高贵,也有机会、有能力一鸣惊人。 当然,也不用太过苛刻,能进入决赛圈,十匹赛马都足够优秀,即便是垫底的‘黑龙’。 《龙之大公杯》圆满收官,而采佩什的表演,还未结束。 他向达安公爵保证过,一定会狠狠的坑劳埃德·代尔,接下来到了履行承诺的时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履行承诺 比赛落幕,阿曼达与她的‘女骑士’,获得第七名。 没有抱怨,也没有欢呼,阿曼达牵着‘女骑士’,打算默默的退出马场。 看台上的采佩什,及时的把她给喊住。 “堂嫂,接下来要给前八的马匹颁奖,留下来吧,这是属于你的荣誉。” 阿曼达犹豫片刻,与此同时,许多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本想,拒绝采佩什,带着‘女骑士’离场。 然而,蝇营狗苟之辈投来的鄙夷眼神,反倒使她留了下来。 工作人员忙碌一番,颁奖仪式准备好,进入奖励圈的马匹和骑师,名次从低到高依次登场。 先给第八名,发了一百金币奖金,又随口勉励几句,阿曼达与‘女骑士’,来到采佩什面前。 “堂嫂,成为一名骑士,是不是你的梦想?” 采佩什没按流程颁奖,直视着阿曼达的双眼,提出这个大多数人都认为很荒谬的问题。 一位公爵夫人,身份比普通骑士,超出几十上百倍。 然而,梦想无法用价值来衡量,阿曼达的答案脱口而出。 “是的,我很想成为骑士,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现在,我就册封你为见习女骑士。” 说话时,采佩什特意提高声调,确保这句话,能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各种反对的声音响起。 “阁下,难道你是喝多了吗!?居然要封一个女人当骑士。” “上帝呀,请您宽恕大公爵大人吧!” 时代的局限性,死死的束缚着每个人的思想,任何进步,都举步维艰。 就连阿曼达,此刻也拼命的摇头说道: “不,不用,这不合乎规矩。” 一时之间,采佩什成为海上孤舟,四面八方都是声讨的浪潮。 然而,即便再艰难,他都不会改变计划。 “安静!” 一声怒吼,看台上的贵宾们,全都愣了一下。 “上帝传达福音,给阿曼达成为骑士的机会。 只要她能在战场上,砍掉一千个异教徒士兵的脑袋,就有资格成为第一位女骑士。” 关与采佩什,是上帝眷顾者的传闻,在场众人都有所耳闻。 此刻,他搬出上帝的名号,人们都半信半疑。 法兰西女英雄圣女贞德,曾经也声称,得到‘上主的启示’,要带兵收复法国失地。 总之,要打破宗教壁垒,抵抗所谓的规矩,必需借助宗教本身的力量。 众人闭上嘴,采佩什则是转向阿曼达说道: “我,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 在众人见证下,册封你为见习骑士。 对抗异教徒的战争中,你需要冲在最前面,完成上帝安排的考验。” 套路,满满的套路,采佩什坑人的本领,越来越炉火纯青。 在人们的注视下,他继续大义凛然的说道: “上帝是仁慈的,也是公正的,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选择接受考验,必须面对危险,甚至是死亡。 或者放弃成为女骑士,当我什么都没说。” 以阿曼达的性格,和对理想的执着,很容易猜出她的选择。 身高两米的女巨人单膝跪地,虔诚的说道: “我愿意接受考验,用异教徒的鲜血,赢得无上的荣耀。” “好,上帝很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能活着完成任务。” 一切都在采佩什的算计中,他猛的转头,看向台上众人,冷冷的问道: “谁还有意见,说出来!” 杀死一千名异教徒士兵,光是想想,就让人感觉胆寒。 一个能做到‘千人斩’的女人,一个为对抗异教徒有重大贡献的女人,有资格打破常规。 考验的难度,加上采佩什的忽悠,让反对的人哑口无言。 劳埃德·代尔,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阿曼达眼神中的坚定,他把话给咽了回去。 事情敲定下来,阿曼达成为见习女骑士,想要达成梦想,还有一段很艰难的旅程在等着她。 采佩什对达安公爵的承诺,也算是履行完毕,劳埃德·代尔被坑的很惨。 把阿曼达送去作战一线,劳埃德·代尔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肯定劝不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阿曼达的安全。 代尔家族最优秀的士兵,会被派来瓦拉几亚,前往对抗异教徒的第一线,帮助阿曼达完成任务。 有经验的老兵,比金币更有价值,一场战役打下来,保证劳埃德·代尔会肉疼。 不仅狠狠的坑了这老家伙,还为瓦拉几亚,绑架来一个可以不计代价的强援。 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个封号而已,无论阿曼达成功或者失败。 在心里,采佩什希望阿曼达能成功,那对瓦拉几亚更有利。 同时,他很想问问达安堂哥,和‘千人斩’睡一张床,是什么感觉。 心情无比激动的阿曼达,带着‘女骑士’离场,颁奖仪式继续。 显然,人们的心思,都在‘千人斩’上,颁奖仪式变得索然无味。 直到最后,采佩什捧起龙之大公奖杯,人们才再次提起兴趣。 “希望你,能够承担起奖杯的重量。” 采佩什拍拍赛普骑士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一句。 十七岁的少年,在旁人眼里,成熟的可怕。 接下来,客人们纷纷开始兑换手里的赛马券。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赛马券,抵消一部分借款。 也有眼力好、运气佳的宾客,一周下来保持盈利,能从巴萨拉布家族马场带走金币。 当然,不管是人数、还是数量,都非常的有限。 最后结算,马场支出四万三千金币,正好是报名费和倒卖马匹的收入。 相当于,采佩什一番折腾,收获了一抽屉的借条。 借条的总额,有四十万金币之多,还不包括3%的月息。 后面一段时间,会陆陆续续有人来还钱,贵族们还是要面子的。 至于某些,心存侥幸的家伙,赶走奥斯曼人之后,采佩什会亲自登门拜访。 未来几年,随着马场的经营不断扩大,欠他钱的人会越来越多。 渐渐的,人们意识到,巴萨拉布家族的赛马场,是在一口一口地吸食他们的‘血液’。 以至于,续‘疯狂君主’之后,采佩什有了更响亮的绰号,巴尔干半岛吸血鬼。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争动员 外国贵族,陆陆续续离开塔尔戈维斯泰,国内众多贵族,被采佩什叫到库尔泰亚宫。 战争,即将来临,需要他们贡献出全部力量。 议事大厅内,气氛无比严肃,众贵族分列两旁,心情各异。 其中,不乏心存怨恨的家伙,他们认为,奥斯曼人完全是被采佩什给引来的。 当然,支持采佩什的人更多,因为他们清楚,战争的阴云,早晚都要笼罩瓦拉几亚。 无论心中怎样想,在场众人都保持沉默,看向坐在镶满宝石的高背椅上的采佩什。 斩杀奥斯曼特使,以上帝之名推行改革,引进瑞士佣兵,疯狂攫取财富。 过去几个月,所做的一切,足以让采佩什,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他们已在联合声明上签字,所以都希望,采佩什会像以往那样神奇。 而王座上的采佩什,没有搭理他们,仅是向一旁的穆萨德,轻轻勾了勾手指。 一个檀木盒子,被穆萨德捧上来,交到采佩什手里。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沓文件,随后,他又指向另外一名侍者,罗赛斯。 罗赛斯双手捧着点燃的蜡烛,赶紧走到跟前。 采佩什把手伸进檀木盒子,拿出里面的文件,放在烛火上点燃。 很快,文件变成一堆灰烬,直至此刻,采佩什才缓缓开口。 “你们与马场的债务,已经随风洇灭,接下来,都给我全力对抗奥斯曼人。” 刚刚烧的,是这些贵族的借条,大敌当前,必须收买人心。 十几万金币的借据,采佩什说烧就烧,丝毫没有犹豫。 焚券市义,孟尝君的典故,被他搬到了十五世纪的欧洲。 比起阴谋,阳谋更能深入人心,在场这些,没读过典故的欧洲贵族,全部落入算计。 当然,感动归感动,佩服归佩服,但涉及到利益,贵族们肯定还会有所保留。 实际上,采佩什也有保留,烧毁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真相。 在战争中,表现优秀的封臣,欠款当然一笔勾销。 不过嘛,遗漏几张借据忘记烧毁,也非常的有可能。 表演如此一幕,主要是为了提高凝聚力,不求倾其所有,只求尽心尽力。 同时,也确实有一些,肯为瓦拉几亚赴汤蹈火的老牌贵族,被采佩什忽悠的纳头便拜。 “大公爵大人,我迪普·罗伊,一定倾尽全力!” “奎里纳斯·奇洛,愿为瓦拉几亚倾尽全力!” …… 很多人表态,观察他们的表情,联系他们的日常行为,大概有两成人,说的是真心话。 这种局面下,没必要揭穿撒谎的人,采佩什满意的点点头,慷慨激昂的继续说道: “诸位,你们的信念,足以感动上帝,上帝会保佑我们,把异教徒杀的片甲不留!” “对!异教徒不堪一击!”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反正喊口号也不用花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议事大厅一片沸腾。 调动完情绪,采佩什开始做具体分析和安排。 “敌人总数,大概在五万左右,其中一万封邑骑兵,两万游骑兵,和至少两万的封邑随从。 虽然没有苏丹常备军,但封邑和游骑的战斗力,想必大家都清楚。 所以,我们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必须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不可盲目自大。” 随着采佩什的讲述,沸腾的贵族们冷静下来,他们深知,五万奥斯曼骑兵多么可怕。 而采佩什的分析,还没有完,他继续说道: “奥斯曼人全是骑兵,冲击力和机动性,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没有携带炮兵,攻坚能力不足,则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我们的策略,就是避开他们的优势,抓住他们的劣势,以最小代价获得胜利。” 采佩什简单几句话,把局面说的很透彻。 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应用到实战,又是另外一回事。 瓦拉几亚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奥斯曼人的耳目,只有这些纸面上的东西,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至于具体安排,只能暗地里秘密运作,直到爆发的那一刻,才会揭开谜底。 不过即便如此,仍让贵族们心悦诚服,这些家伙,对兵法、策略一窍不通。 这个时代打仗,两个词足以形容,对冲与站撸。 士兵组成方阵对冲,弓箭手在后面站撸,一方把另一方打到溃散为止。 欧洲古战场,就是如此简单粗暴,比起计谋,他们更喜欢使用力量。 采佩什简单几句分析,让在场诸人茅塞顿开,没人再怀疑他的军事能力。 甚至有不少贵族,把采佩什展现出的能力,和上帝联系到了一起,似乎这样更能让人信服。 采佩什不管他们怎么想,表情肃然的下达命令。 “诸位,或连夜赶回领地,或给家里送去书信,总之,十天之内,必须把部队组织起来。 二十五天之内,到达集结地,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 谁的军队,未能如期到达,将受到严厉惩罚,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以这个年代,军队的运转速度,采佩什规定的时间中规中矩。 况且,他威势正盛,所以大厅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保证如期到达!” “只会早,不会晚,大公爵大人放心!” 经过一番操作,把贵族们的斗志,都调动起来,采佩什满意的点点头。 “诸位,那就让我们在布加勒斯特见面。” 布加勒斯特,未来的罗马尼亚首都,不过此时,还只是一座军事要塞而已。 采佩什准备,将那里打造成,抵抗奥斯曼入侵的桥头堡,保卫国家的安全。 会议结束,战意昂然的贵族们各自散去,而采佩什的工作仍在继续。 戈芬队长被叫来,采佩什让他派心腹,去联系瓦林卡,尽快的把第二批瑞士佣兵带到瓦拉几亚。 接下来,采佩什召见马尔扎德,五百隐修士,在上战场之前,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达瓦尔能在奥斯曼境内,送来重要军事消息,同样,也会有人把瓦拉几亚的布置,送去奥斯曼。 特务必须干掉,叛徒必须杀死,马尔扎德带着隐修士,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当然,这仅仅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卡尔男爵会收到新的任务。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惊人布局 铜匠街,一辆小木车停在街口,里面满载着布鲁斯一天的收获。 最近,粪便的行情不太好,中间商压价压的厉害。 一个光头男人,正牵着辆驴车,和布鲁斯讨价还价。 光头叫康奈利,这一带有名的掮客,以往信誉还不错。 但自从做上粪便生意,人品似乎被货物同化,变的越来越臭。 “你的货太湿,这一车,最多只值六个德涅尔。” 听着报价,布鲁斯很想让这家伙,亲口品尝一下货物的含水量。 并非布鲁斯不讲理,而是康奈利欺人太甚。 连续三天,奸商都用同样的理由压价,一车粪便的价格,从十一个德涅尔,跌到六个德涅尔。 布鲁斯去郊外打听过,各个农庄的收购价没变,利润都进了康奈利的腰包。 而且,这家伙带着几个打手要挟他,不允许把货物卖给别人,否则要他好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各行各业,在利益的驱动下,都会形成各种潜规则。 经过最初的肆意生长,铲屎官这个新兴职业,迈入暴力垄断时代。 布鲁斯处在产业链最底层,生活的担子,让他只能选择妥协。 同样,为了生活,他放下所有尊严,低三下四的恳求道: “康奈利先生,祈求您的怜悯,希望您能按昨天的价格收购。 您知道的,我家里有老母亲,有两岁半的孩子,他们都需要我来养活。” “可怜的人啊,我很同情你的境遇,但生意就是生意,我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 康奈利满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布鲁斯以为看到希望,结果又被无情的拒绝。 他又羞又怒,一时忘了分寸,向前迈出一步吼道: “是你,把我送上的生死擂台,应该知道,老子是小丑!你……” “滚!居然敢威胁我,你们几个,好好收拾他一顿!” 不等布鲁斯,把狠话说完,康奈利便一记耳光扇过来。 所谓‘小丑’,十几天前或许能吓唬人,而现在,没有半点威慑力。 没见过哪个狠人,会兢兢业业的连续铲一个月的屎,即便真是高手,也会被人轻视。 几名打手,把布鲁斯围在中央,当街痛殴‘小丑’,非常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而就在这时,一名青年手持宽剑,如同天使降临一般,从天空落到众人中间。 米尔萨来找布鲁斯,索要巫术女王伊兰索尔的消息,结果正好撞到这一幕。 他怕布鲁斯让人打死,断了伊兰索尔的线索,所以从一旁的屋顶一跃而下,收拾几个小混混。 几秒钟,便分出胜负,小混混们在地上惨叫、打滚,米尔萨抱着肩膀,看向布鲁斯。 “有消息了吗?” “有了。” “走,带我出城。” 很简单的问答,在场只有两名当事人,知道说的是什么。 不过,布鲁斯没有带路,而是指着对面没回过神来的康奈利说道: “他一定会报复,甚至杀死我的母亲和儿子。” “明白。” 对话依旧简单,但表达的内容,足够丰富。 米尔萨身法敏捷,一个呼吸间,就抓住康奈利后脖领,把他拖到小木车旁,用力的向下按去。 事实证明,布鲁斯的货物,湿度一点都不大,吞咽起来,甚至有些噎得慌。 很快,康奈利便不再挣扎,也不知是被憋死的,还是被噎死的。 塔尔戈维斯泰,第一代粪便回收业霸主,死的相当敬业。 “带路。” 将尸体扔到一旁,米尔萨又聊回正题。 “先和我回家。” 冷冷的看了康奈利尸体一眼,布鲁斯推上小木车,向铜匠街最外围的一片棚户区走去。 “别耍花招。” 米尔萨跟在后面,还不忘威胁一句。 地上的尸体,嗷嗷叫的小混混,直接被忽略。 两间打满补丁的土坯房,给人一种来阵大风,就能刮倒的感觉。 这里,便是布鲁斯一家三代人的小窝。 将小木车,停放在土坯房旁边,布鲁斯没有进屋。 他很坦然的对米尔萨说道: “我还不知道巫术女王的露营地,但是,今晚有人去找她占卜。” 米尔萨微微皱眉,他上下打量布鲁斯,以确定这家伙是否可靠。 “这里是我的家,我瘫痪的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都在里面。 所以,如果我耍你,不会带你过来。” 布鲁斯给出解释,然后洒脱一笑,不理会米尔萨,进屋子和母亲打招呼。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明白,畏首畏尾,永远都会被人踩在脚下。 从此以后,塔尔戈维斯泰,多出一个无视一切的‘小丑’。 地下世界的新王,已破土发芽,他缺少的,是足够的生长空间。 …… 库尔泰亚宫,采佩什正在办公室,策划除掉地下世界的老王,自由社团。 战争就在眼前,需要后方安定,自由社团这个毒瘤必须除掉。 至于自由社团的金库,线索追到寂静岭的林中小屋,那里非常有可能,就是金库所在地。 而且,采佩什的计划,不会影响到探索金库,他早就留下了伏笔。 “把那匹打着烙印的马,派人牵去跳蚤街,要确保,被斯拉夫人捡到。” 震惊瓦拉几亚的抢劫杀人案,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卡尔男爵作为侦办人,收了不少好处,但案子却毫无进展。 眼下,终于可以结案,该死的自由社团,是一系列案件的罪魁祸首。 年轻有为的卡尔男爵,会追查到一匹,带有烙印的失窃马。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跳蚤街,进一步揭开自由社团的丑恶嘴脸。 每一步,都在采佩什的算计之中,自由社团背黑锅,顺带拆除跳蚤街的黑恶势力。 一切都顺理成章,自由社团不可能意识到,伟大的大公爵大人,目标是他们的金库。 这样一来,不仅不会打草惊蛇,而且还能让自由社团,加快资金调动,暴露出更多秘密。 办公室内,卡尔男爵微微躬身,说道: “是,大人,我马上就派人去办。” “记住,一定要办成铁案,不能让受害者有任何怀疑。 你是案件的侦办人,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吧。” 又叮嘱几句,采佩什打发卡尔离开,他靠到座椅上,轻柔太阳穴,思考布局中是否存在纰漏。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生暗影 夜深,一些见不得光的人、见不得光的地方,变的活跃起来。 城内,跳蚤街人头攒动,各种非法交易照常进行。 城外,二十多名罗姆人,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高亢,又曲折婉转的吟唱;舒展,又激情热烈的舞步,这就是崇尚自由的罗姆人。 在他们周围,停着十几辆马车,组成一片营地。 其中,最为华贵的一辆,停在营地的核心位置。 车厢门打开,一个红纱蒙面的女人,安静的坐在里面。 一双古井无波的深黑色眸子,似乎可以看穿人世间的一切。 而不远处,一片低矮灌木丛里,正有两个男人,在偷偷的观察她。 “她就是伊兰索尔吗?”米尔萨问身旁的布鲁斯。 “应该是,你看她手背上,纹着一只眼睛,那是窥世之眼。”布鲁斯答道。 “你的任务完成了,这个是报酬,你走吧。” 掏出两枚金币,扔到布鲁斯面前,米尔萨起身,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营地中,歌舞戛然而止,人们的目光,集中到米尔萨身上。 更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或拔出短刀,或操起弓箭,做好战斗准备。 “我来寻求帮助。” 米尔萨语气平淡地说出目的,眼神与车厢中女人对视。 “谁带你来的!?”有人问道。 “没人带我来,我自己找过来的。” 米尔萨没打算连累布鲁斯,不过空口白牙,难以让人相信。 “撒谎!依我看,你是猎巫人的探子!” 中世纪,猎杀女巫是门生意,米尔萨大半夜突然出现,肯定会被怀疑。 “我说了,我要寻求帮助。如果,你们帮不了我,我不介意顺手铲除你们这些异端。” 深度交流障碍患者米尔萨,一如既往的不会聊天,随口两句,就把事情聊的再无回转余地。 如果采佩什在场,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大脚丫子朝他屁股招呼。 而此刻,采佩什不在,只有躲在灌木丛里的布鲁斯。 或者,更应该叫他无所无惧的‘小丑’。 他猛然起身,用吉普赛语说道:“我,我带他来的。” 人们不约而同看向布鲁斯,米尔萨也不例外。 “你是谁?哪个家族的人?” “我?只是个无名之辈罢了,你们可以叫我‘小丑’。” 布鲁斯应对自如,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丝毫不触对方。 “如他所说,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请求巫术女王的帮助,仅此而已。” “胡说八道!你们……” “闭嘴。” 争论没有继续下去,车厢中,伊兰索尔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都很特别,我愿意帮助你们。” 大半夜,敢两个人来罗姆人营地,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伊兰索尔很感兴趣。 “要什么代价?”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和异端交易,在米尔萨看来必须付出代价。 而布鲁斯,更懂巫术女王的规矩,他说道: “既然说了是帮助,代价便是一个人情。 没想到,我这种小人物,还能欠巫术女王的人情。” “你有这个价值,疯狂会使你崛起,当然,有一天也会将你吞噬。” 伊兰索尔看穿布鲁斯,然后对米尔萨说道: “占卜、祈福、诅咒,说吧,需要我帮你们干什么。” “探索我的过去,挖出深藏的记忆,你能做到吗?” 面对异端,即便是找对方帮忙,米尔萨依旧一副很拽的样子。 伊兰索尔喜怒不形于色,她举起右手,放到自己额头,用手背上纹着的窥世之眼,注视米尔萨。 当然,没有超越自然的力量,这只是一种心理干预。 过了两分钟,伊兰索尔把手从额头上拿下,示意米尔萨过来。 随后,她从车厢角落,拿出一个小箱子,里装着好东西。 致幻植物,各种各样的致幻植物,被伊兰索尔从箱子里挑出来。 只要药量足,怪兽、**、吸血鬼,想看见什么就有什么。 经过一番配置,一团粘乎乎的东西,交到米尔萨手里。 “吃掉,你就能看到曾经的自己。” 米尔萨没犹豫,一口将药物吞下。 致幻药物刺激大脑,尘封的记忆奔涌而出。 …… 安静温馨的小木屋,温柔的女人,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母亲的怀抱,永远都是那么温暖,如果可以,米尔萨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就像上次一样,画面快速流转,没有脸的男人出现。 从温暖到冰冷,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锋利的斧子出现,米尔萨用尽全力,想要制止这一切。 可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个婴儿,除了大声啼哭,什么都做不了。 冰冷的斧子挥,悲剧再次发生,而米尔萨,依旧没能看清男人的脸。 一切回归起点,米尔萨陷入死循环…… 现实世界,米尔萨躺在车厢中,脸上表情急剧变化,与他脑中的循环相对应。 一旁的伊兰索尔,微微皱眉,然后又从小箱子里,拿出大量的药物。 她将药物咀嚼烂,送到米尔萨口中…… 荒野小屋,没有脸的男人,又拿着斧子走了过来。 女人倒地,鲜血飙射,与之前不同,鲜血喷到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脸部轮廓显现出来,婴儿状态的米尔萨,睁大双眼、紧咬嘴唇,男人他认识。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此刻得到确认,米尔萨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 那个该死的杀了他母亲的男人,是他最敬爱的老师,当做父亲的一般老师,马尔扎德。 或者说,马尔扎德本来就是他的父亲,一个堕落的隐修士。 不对!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卑鄙的女巫,在操控我的思想! 苦苦追寻的结果,米尔萨无法接受,而他脑中画面,并没有结束。 拿着斧子的马尔扎德,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锋利的斧刃,挥向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 幼小的婴儿没有受伤,一把利剑,从马尔扎德胸膛穿出,而在马尔扎德身旁,还有一个‘马尔扎德’。 手持利斧的马尔扎德死去,后面的马尔扎德,笨拙的把婴儿抱起。 米尔萨感觉的出,这个马尔扎德是有温度的,不像之前那样冰冷。 马尔扎德只有一个,另一个,是他的兄弟,每过几十年,黑色蔷薇隐修会,就会出一对经历相似的双胞胎。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本书上架,在这里,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你们的每张推荐票、每个订阅、每条评论,都是让我前进的动力。 思量许久,决定先聊聊我自己,再聊聊这本书。 我,刘扯扯,32岁未婚。 15岁得病,18岁因病辍学,25岁致残,31岁定为二级残障。 没错,我这个臭不要脸的,就是在卖惨,这方面我资本雄厚。 卧床三年,七年未出门,每天都要忍受病痛和精神的煎熬。 如此困难,我仍坚持写书,虽然更新不给力,但绝不会太监。 我不想道德绑架,也不会摆碗乞讨,认为这本书,不值得花钱订阅的朋友,请把它从书架删除。 如果,您对书感兴趣,想继续看下去,那么请支持正版、给我一个订阅,谢谢您的支持。 卖惨结束,下面聊聊这本书。 这本书的灵感,其实第一章已经写出来。 19年12月22日,我看了BBC开年大剧《德古拉》的预告片,然后查了两天资料,写出一万字开头,发给编辑虎牙大大。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随性,没看过类似,连p社都不知道是啥。 18年前,玩过要塞一,是我唯一玩过的以中世纪为背景的游戏。 没有任何基础,就敢写外国历史,是不是觉得很扯。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所以笔名,叫扯扯扯扯扯扯。 开书后,对书中内容,我尽量做到严谨,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进行胡扯。 涉及到的所有历史真实人物,都进行过仔细的推敲和研究。 比如,博格丹在官方父亲去世8年后出生,听起来是在胡扯,但这真实的发生过。 书中涉及到的粮食价格、佣兵价格、马匹价格、奴隶价格,也在查过各种资料后做出设定,个人认为和真实数据偏差不大。 当然,肯定会有杜撰成分,比如奥斯曼对瓦拉几亚的税收,就是夸大过的。 再比如,亚诺什·匈雅提并没有女儿,和巴萨拉布家族联姻的,是他妻子的侄女儿(们)。 …… 说这么多,就是想证明,这本书我是用心写的,或许能力有限,但态度上,没有问题。 上架感言,感想说的差不多了,最后感谢编辑虎牙,感谢所有给过我支持的人。 最后的最后,我写作真的很慢,一章存稿都没有,今晚大家就别等更新了,明天中午12点之后再看吧,拜拜。 请假一天 感冒了,请假一天 《东欧领主》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战争舞台 库尔泰亚宫,大公爵寝室,半梦半醒的采佩什,隐约听到耳畔,有人在低声哭泣。 三更半夜,全封闭卧室,这似乎,应该是个恐怖的故事。 反应几秒钟,采佩什寒毛乍起,冒出一身冷汗。 他身体绷紧,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小心翼翼的微微偏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哭声传来的位置。 借着皎洁月光,屋内事物看的一清二楚,下一刻,他骂骂咧咧的从床上坐起。 “靠!受什么刺激了,大半夜来我房间哭鼻子。” 没有女鬼、没有杀手,只有一个嗑药过量的米尔萨。 这家伙,本想从伊兰索尔那里得到答案,结果却变的更为迷茫。 他从幻觉中挣脱出来,无视身边的伊兰索尔和‘小丑’,如同中邪般赶来库尔泰亚宫。 没有理由,不存在目的,一个伤心人,在药物作用下,做出的本能反应罢了。 就好比,人们喝醉酒,总爱去找朋友倾诉烦心事。 而米尔萨,只有采佩什这一个朋友。 不过,一路狂奔下来,药物被代谢一部分,他恢复些许理智。 所以进入寝室后,他没叫醒采佩什,而是蜷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直到把采佩什吵醒。 “我走了。” 听到采佩什声音,又清醒一些的米尔萨,用衣袖擦干鼻涕眼泪,撂下三个字就走向窗口。 “等等,聊聊吧。 大半夜把我好奇心勾起来,你可别想一走了之。” 采佩什睡意全无,可米尔萨却拽拽地答道: “不聊,没心情。” “放屁!赶紧跟我说说,半夜哭鼻子,是不是被相好的给甩了。” “胡说!” “要不然,是被哪个男人给灌醉,然后……嘿嘿嘿……” “滚!” 在采佩什的调侃下,米尔萨火冒三丈,但他偏偏感觉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知道斗嘴,不是采佩什的对手,他只能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脑子很乱,等捋出头绪,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天快亮了,我要赶回寂静岭,不能让别人觉察出异常。” 说话间,窗户已被推开,米尔萨纵身一跃离开房间。 采佩什急忙追过去,趴在窗口压低声音喊道: “告诉你个好消息,最近几天,要铲除跳蚤街的毒瘤,多点耐心,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米尔萨回过头,对采佩什露出标志性傻笑,便消失在阴影中。 朋友,不知你遭遇了什么,但祝你好运。 采佩什在心中默念一句,没有继续休息,就这样开始一天的工作。 …… 城南城防军营,一束束火把,将校场照耀的犹如白昼。 一百六十五名士兵,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来到校场等待检阅。 他们,是扎尔特亚选出的第一批训练官。 眼下,训练搁浅,他们将接受新的任务。 采佩什骑着黑马,来到众人面前,他旁边还停着两辆货车。 货车上,装满崭新的毛料军服,每一件,都是巴萨拉布家族裁缝精心缝制而成。 “换上衣服,吃完早饭,所有人前往指定村镇。 你们不再是训练官,而是征兵官,负责将征召兵,带去布加勒斯特。 路上,尽量做些基础训练,你们要为自己的士兵负责。” 没有过多渲染,采佩什简单明了的作出安排。 虽然计划改变,但他目标没有变,面前这些士兵,将成为第一批基层军官。 采佩什没有久留,策马离开校场,有侍者留下来,负责分发军装。 军装的样式,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领口、袖口、腰身、裤腿,全部都是紧身设计。 当然,把军装弄成这样,不是为了追求潮流,而是为了有效的防止蚊虫叮咬。 春夏季节,蜱虫相当猖獗,哪里被咬到,就要挖块肉下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在野外行军、露营,紧身军装,能有效的降低蜱虫带来的困扰。 一百六十五名基层军官,换上深蓝色的新军服,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 清晨时分,他们离开塔尔戈维斯泰,骑着快马前往指定村镇。 与此同时,直属领地内所有属官,也都忙碌起来。 每座小镇、每座村庄,都张贴出告示,将战争即将来临的消息,告诉每一个瓦拉几亚人。 随着告示,一起贴出的,还有大公爵大人的征召令。 每个自耕农家庭,根据家庭人数,至少派出一名成年男性,去征兵官那里报道。 作坊主、商人、手工匠人,可以捐献钱财、物资,来抵消军事义务。 也可以花钱雇佣佣兵,替自己服役,这些都是法律允许的。 至于农奴,没有公民权,不承担军事义务,不在被征召的行列。 当然,这并不等于,农奴可以抽身事外。 他们需要充当仆役、劳工,修筑防御攻势,运输各种物资,总之有很多工作要做。 为保证后方稳定,采佩什没打破常规,一切按照老规矩来。 多年来,和奥斯曼积攒下的仇恨,让征召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一周时间,直属领地征召到一万一千名士兵,另外还有一万名杂役。 他们在征兵官的带领下,前往布加勒斯特,一路之上,或多或少能接受些军事训练。 任何一点点进步,都能增加他们在战场上的活命几率。 国家机器,高速的运转起来,人员、物资,都向布加勒斯特集中。 然而,相关信息,不可能瞒住奥斯曼人。 尼科堡,又名尼科波利斯,五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旷世之战。 交战双方,分别是奥斯曼帝国,和匈牙利、法兰西、威尼斯等诸多欧洲国家联军。参战人数,高达四十万之多。 最终结果,奥斯曼占领尼科堡,吞并保加利亚,尼科堡成为奥斯曼帝国军事重镇。 而尼科堡,距离瓦拉几亚边境,不足五公里,距离布加勒斯特,只有一百二十公里。 毫无疑问,这里是奥斯曼军队的集结地,数万大军,正向这里赶来。 历经战火的古朴城堡中,十几个奥斯曼人正在议事,最上手,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 他,是马尼萨省督,是穆拉德二世第四子,未来的征服者‘法提赫’。 穆拉德二世,带兵前往科索沃地区,与亚诺什对峙。 瓦拉几亚战场,在奥斯曼人的算计中,将是穆罕默德二世的舞台。 然而,是成为受人膜拜的主角,还是沦为下场悲惨的反派,只要有采佩什在,奥斯曼人就说的不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腥清剿 尼科堡,穆罕默德二世,和众多奥斯曼将领,听取完细作的汇报。 一个面色阴沉的家伙,向前一步,看向穆罕默德二世说道: “四王子,不能让瓦拉几亚人,顺利的在布加勒斯特集结。 我提议,派三千封邑骑兵,趁着那里兵力空虚,将其一举夺下。” “我同意查卡将军的观点,夺下布加勒斯特,粉碎瓦拉几亚人的计划。 同时,可以将那座要塞,当做我们进攻瓦拉几亚的跳板。” 在场的奥斯曼将领,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立刻就有人站出来附议。 随后,人们看向坐在上手的穆罕默德二世,等待这位年轻的首领,做出最后的决定。 十六岁的穆罕默德,表情严肃的沉吟片刻,他也认为,奇袭布加勒斯特,是一部好棋。 “目前,尼科堡集结了三千八百封邑骑兵,查卡将军,你带领着他们,三天之内拿下布加勒斯特。” 两地相距一百二十公里,骑兵奔袭,三天时间足矣。 况且,据可靠消息,布加勒斯特守军总数,不超过三百人。 以十几倍的兵力发动进攻,取胜没有任何难度,简直就是主动送到手边的功劳。 查卡将军,欣然接受任务,不论从什么角度,采佩什的计划,都将成为泡影。 …… 塔尔戈维斯泰,人们对奥斯曼的突袭计划一无所知。 三千瑞士佣兵,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前往布加勒斯特。 当然,在出发之前,需要先去一趟跳蚤街。 儒略历1448年4月14日,午夜将至,跳蚤街像往常一样,充斥着各种肮脏的交易。 三千瑞士佣兵,从跳蚤街外围聚拢,对这里形成包围圈。 卡尔男爵,作为案件侦破者,成为这场清剿行动的指挥官。 除了佣兵之外,还有几名贵族,带着他们的家臣,在一旁跃跃欲试。 其中,年近半百的克拉克伯爵,穿一身暗黑色盔甲首当其冲。 他要亲手为儿子报仇,为了参与行动,甚至给卡尔送去一千金币,同时好好感谢了卡尔一番。 “大公爵有令,赋予顽抗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部署完毕,卡尔男爵用力一挥手,佣兵们收缩包围圈,冲进肮脏的跳蚤街。 见到有佣兵闯入,跳蚤街上立刻乱成一团,他们四处狂奔,想要逃离这里。 毕竟,在跳蚤街厮混的人,要么是罪犯,要么正走在成为罪犯的路上。 见到有军队围剿,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 上千人,在狭窄的街道上狂奔,踩踏事件无法避免。 那些喝醉酒,躺在大街上睡觉的家伙,最先倒了大霉。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随着包围圈缩小,有人开始反抗。 而反抗的结果,显而易见,被利剑剁成肉泥。 杀红眼的克拉克伯爵,更是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少。 不远处的卡尔,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毕竟他收了人家的钱,而且很享受这一幕。 跳蚤街上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在这里厮混的人们意识到,他们即将大难临头。 于是,人们纷纷跑进街上店铺,希望能借助建筑物,寻觅一线生机。 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几百暴徒而已,怎么可能和三千精锐佣兵相比。 非法酒吧被攻破,酒吧老板的脑袋,不知被谁割下来扔进啤酒桶。 销赃窝点被攻破,犹太鉴定师双眼被戳瞎,舌头被割掉。 杀手中介被攻破,几位掮客,被人从背后割断了喉咙。 风化场所被攻破,上百个女人被控制起来,佣兵们都有钱,这些女人养精蓄锐,准备等会儿接笔大生意。 截止此时,行动半个小时,已经杀死四百多人,还有两百多人被逮捕。 整条跳蚤街,只剩下奴隶卖场和格斗场,还在负隅顽抗。 奴隶卖场地下室,最深处的一间办公室,泣伏利脸色苍白,左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利诺,你带两个人躲进密室,等风头过了离开。” 泣伏利心里清楚,他必死无疑,所以吩咐起给他包扎伤口的利诺。 “你是头脑,更重要,我是手指,可以牺牲。” 社团分子,有明确的分工,也有严格的地位体系。 头脑与手指之间,非要选一个牺牲的话,死的一定是手指。 利诺身为社团打手,即便知道自己要死,也要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泣伏利。 然而,泣伏利却冷笑着说道: “这里至少要被封锁一周,以我现在的伤势,不可能活下来。 我比你更懂规矩,如果我能活,死的一定是你。可惜,我活不下去了。” 泣伏利很坦然,利诺点点头没有推辞,他们深知,出来混,早晚都要还。 利诺带着两名亲信,躲进奴隶卖场密室,苟延残喘的泣伏利,留下来送死。 自由社团自瓦拉几亚独立以来,不知被查抄过多少次场子,自然有一套给关键人物保命的方案。 十五分钟后,生死格斗场被攻破,三十几名斯拉夫打手,十几名等待上场的战斗鬣狗,以及三百多倒霉的观众,无一幸存。 佣兵方面,也出现了伤亡,七名佣兵死亡,十二人重伤,轻伤人数过百。 又过几分钟,奴隶卖场被肃清,三十多名长相俊美的少男少女,被解救出来。 同时,抓到八十多名买家,这些家伙,都颇有资产、地位。 按采佩什的吩咐,这些人没有被杀,但他们想重获自由,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行。 奴隶卖场地下室最深处,坚固的房门从里面反锁。 泣伏利脱掉上衣,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若无其事的喝着生命之水,他要享受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卡尔男爵、克拉克伯爵,带着几十个人冲进来。 “克拉克伯爵,欢迎你的到来,可惜,卖场无法再为您提供服务。” 显然,克拉克伯爵是奴隶卖场的常客,味道甜美的少女,一直都是他的最爱。 不过,与死去的爱子相比,身份卑微的女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向前一步,对泣伏利怒吼道: “可恶的家伙,我要宰了你,为我亲爱的儿子报仇!” 一瞬间,泣伏利表情僵住,对话虽然简短,但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为别人背了黑锅。 “我……” 他想要解释,可惜却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一支羽箭,钉到他的额头,穿透他的大脑。 出手的,自然是卡尔男爵,采佩什嘱咐过他,一定要把案子办成死案,只有死人,才不会反驳。 克拉克伯爵没能手刃仇人,稍稍有些恼火,不过想到卡尔男爵,帮他查出真凶,心中也就释然了。 当然,将来的某一天,当他知道真相时,恐怕会被气死。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火陷阱 一场军事行动,净化了跳蚤街,与此同时,尼科堡也正在进行一场军事行动。 三千八百封邑骑兵和封邑随从,借着皎洁的月色,在古堡外集结。 因为马力、战力等诸多因素,游骑兵没有参与到行动之中。 行动负责人查卡将军,站在队伍前巡视一圈,然后抬起头,看向古堡最高处的窗口。 那里,是穆罕默德二世的卧室,年轻的统帅,正站在窗口注视着这一切。 他对查卡将军微微点头,对今晚的军事行动,做出最终的授权。 “普姆阿德利,你带领一千人,作为先锋在前面开路。 见到瓦拉几亚人,格杀勿论,一个都不能放过。” 查卡将军发号施令,一个目光犹如鹰隼的家伙出列。 “目标,布加勒斯特,出发!” 封邑骑兵和封邑随从的军事素质,比骑士和骑士随从只高不低。而且,他们的纪律性更强。 一千先锋,来自两个阿贾克贝,之前没进行过任何演练,但行动起来,配合的恰到好处,丝毫不显慌乱。 一千骑兵率先出发,两小时后,查卡将军带领余下的两千八人,离开尼科堡营地。 从尼科堡,到布加勒斯特,距离一百二十公里,而且道路平坦、一马平川。 如果不惜马力,十二小时之内,大军就能到达布加勒斯特城下。 当然,行军打仗不是耐力赛,骑兵行军,一天走五六十公里较为正常。 最强大时的蒙古骑兵,一人至少三马,每天行军也才大概九十公里左右。 从扬子江畔,奔袭到保加利亚,耗时三个月。 三千八百奥斯曼骑兵,保持体力、马力、战力,天黑赶路,白天在无人的僻静处休息,一天行进六十公里。 第三天午夜,先锋部队距离布加勒斯特,只剩不足一公里的距离。 普姆阿德利让士兵下马休息,同时派出哨探,扫清布加勒斯特周边。 瓦拉几亚各方部队,正在来布加勒斯特的路上,最快的一支,恐怕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到达。 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布加勒斯特原本的两百三十名守军,有两百一十人,被调去押运物资,为后面的大战做准备。 一座只剩下二十名老弱病残的军事要塞,抵抗能力等同于养老院或者幼儿园。 …… 塔尔戈维斯泰,米特主教深夜造访库尔泰亚宫。 办公室内,他急匆匆的从袖口,拿出一张小纸条,放到采佩什面前。 “信鸽送来消息,奥斯曼人打算奇袭布加勒斯特!” 米特主教十分焦急,不等采佩什去看纸条,直接将信息说了出来。 东正教势力根深蒂固,除了隐修会之外,还有许多力量可以调动。 “哦?穆罕默德那小子,这么着急下手吗?” 火烧屁股,可采佩什一点都不着急,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公开的消息,公开的军事部署,布加勒斯特放在明面上,就是吸引奥斯曼人的诱饵。 前些天,采佩什检阅培养的一百六十五名基层军官,他们的教官扎尔特亚并不在场。 瑞士佣兵中,也少了一只小队,被敲掉满口牙的蒂隆·马歇尔,在刚收到达瓦尔送来消息的那一天,便带领他的手下,离开了塔尔戈维斯泰。 …… 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外一公里处,查卡将军带领人马,与先锋部队汇合到一处。 “周边探查过,没有走漏消息。” 普姆阿德利十分自信的对查卡将军汇报。 “从先锋队伍,挑出五十名好手,借着夜色潜进去打开城门。 其他人,封上马嘴,靠近要塞,准备随时冲锋。” 夜里行动,就是为了方便夺下城门,否则用骑兵强攻要塞,简直是白痴一样的行为。 攻城用骑兵工程不是为了夺下城门就是为了偷偷打开城门 拖到城边上蒙上马嘴做好充分准备做好,做好强攻准备,” 天亮前一小时,奥斯曼人做好部署,五十名一身黑衣的家伙,悄然靠近军事要塞矮墙。 要塞内,没有任何的抵抗力量,更没有人发现,奥斯曼人正在利用绳钩翻墙。 潜伏进来的家伙,很顺利的摸到城门,一名打瞌睡的老兵,被无情地割断了喉咙。 老兵的嘴被捂上,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他的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充满期盼的目光。 奥斯曼人的行动异常顺利,城门大敞四开,三千多如狼似虎的骑兵,挥舞着手中宽背马刀鱼贯而入。 他们手中刀要饮血,可惜,在要塞中纵马狂奔一圈,却连一个活人都没看着。 而此时,一名瓦拉几亚老兵,站在箭楼上一声狂吼。 “点火!” 被派走的两百多押运物资的士兵,只认为这是一次单纯的押运任务。 而留下来的二十名老弱病残,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们要面对什么。 布加勒斯特是陷阱,是血与火的陷阱。 希腊火,在东方人们称之为猛火油,而在罗马,它有很多名字。 海洋之火,人造火焰,流动之火,防备之火等等,总之,君士坦丁堡是玩火的行家。 瓦拉几亚,作为东正教势力范围,自然也能搞到一些。 扎尔特亚和蒂隆·马歇尔,离开塔尔戈维斯泰,目的就是星夜兼程,及时的把希腊火送到布加勒斯特,并且布置好陷阱。 随着老兵一声怒吼,隐藏在各处塔楼的士兵,纷纷拔出短刀,割断身边紧绷的长绳。 一罐罐火油,在机关的作用下,或被抛到要塞中心,或落在紧要的出入口。 除了火油之外,各个犄角旮旯,也都堆放着引火之物。 目的很明确,斯曼人‘生’着进来,必须得熟着出去。 “这是什么味道!?” 一罐又一罐希腊火打破,浓烈的味道充斥要塞,而这,是火神与死神,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气息。 一个小火苗,从要塞中间的钟楼升起,不知名的老兵,微笑着将火星扔下。 类似的情景,在要塞中发生了十九次,点火的人清楚,他们会和奥斯曼一起,被烤成肉干。 但是,没有人犹豫,能拉着几千奥斯曼骑兵陪葬,他们死的值了! 刹那间,烈火将布加勒斯特吞噬,冲入要塞的奥斯曼骑兵,被火焰团团困住,哭喊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突围火海 博纳拉村,距离布加勒斯特,不足一公里。 夜色深沉,两名昏昏欲睡的哨兵,强打精神,盯着布加勒斯特所在的方向。 猛然间,红光腾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火红色的巨龙,横亘在大地之上。 两名哨兵,瞬间睡意全无,一人继续关注布加勒斯特方向,另一人匆忙去报信。 一间狭小昏暗的土坯房内,扎尔特亚想着军事要塞,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哨兵沉重的脚步声,足以将他吵醒,不等汇报,他便从床上坐起。 “起火了?”扎尔特亚问道。 “起火了,半边天都被映红了!”哨兵激动的回答。 他们俩,甚至所有驻扎在村庄的士兵,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要塞起火,诱捕奥斯曼人的陷阱触发,他们要做的,是立刻赶过去,视情况完成扫尾清尾工作。 安静的小村庄,迅速苏醒过来,两百多名瑞士佣兵,聚集在村口。 扎尔特亚与蒂隆·马歇尔,站在佣兵对面,他们两个,扎尔特亚负责统筹,马歇尔负责行动。 “克莱宁,你骑上马去探查情况,确定要塞外面,是否还有奥斯曼人。” 扎尔特亚下达命令,他们只有两百人,不了解敌情的前提下,不可能贸然暴露。 克莱宁今年二十三岁,别看年龄不大,但当佣兵已经有五年的时间。 通过短暂的接触,扎尔特亚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办事很稳妥。 克莱宁骑上马,赶往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距离不足两百米时,他勒住缰绳,将马拴在一棵树上。 然后借着夜色,悄然靠近要塞,要塞内传出的凄惨叫声,已然可以清楚的听到。 又是火光,又是惨叫,如果周围还有奥斯曼人,恐怕早就来到跟前。 结果要塞入口,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几具人惨死的尸体。 其中有个家伙,半边身子被烧焦,但还没有断气,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可以确定,奥斯曼人全部落入陷阱,克莱宁火速赶回村庄报信。 “好!我们去清扫战场!” 马歇尔大吼一声,拔出腰间钉头锤,带领他的队员,直奔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 …… “将军!我们中了圈套!” “啊!救救我!” 要塞内,被希腊火淋到的奥斯曼人,身上带着烈焰,四处抱头鼠窜。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人被烧着。 身上带火的马更不必说,在被烧死之前,它们痛苦的四处传播火种。 三千八百名封邑骑兵和随从,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或直接、或间接被火焰吞噬。 查卡将军,此时回过神来,扯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吼道: “杀!把乱窜的人和马都杀掉!” 壮士断腕、刮骨疗毒,查卡将军足够果断。 奥斯曼士兵,动起手来也毫不犹豫,遏制住火焰,在人群中继续扩散。 然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四处堆满引火之物,每一分每一秒,空气的温度都在提升。 人类的身体很神奇,可以自行调节体温,极限状态,能在116度的室温下,扛十几分钟。 要塞内的空气温度,快速逼近死亡线,炙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被困住的奥斯曼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被炙烤成香喷喷的肉干,只是个时间问题。 “咳咳咳……去出口,都去出口!” 查卡将军一阵剧烈咳嗽,在强烈的求生欲的驱使下,他要组织士兵逃出火海。 忍受着炙热和浓烟,剩余的奥斯曼士兵,杂乱无章的在火海中寻找出路。 可是,既然是陷阱,又怎么可能,让猎物轻松的逃走。 整个区域,被火焰锁死,与其他部分连接的位置,全部都加了猛料。 两千多人,乱撞两分钟,没能找到突破口,要想逃离,就要通过至少十米长的火焰通道。 “将军!出口被火焰给封死了!” “没有路啊!” 喊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情绪,在奥斯曼人心里扎根。 不得不说,查卡将军沉着冷静,短暂的思索过后,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把所有马赶到出口,杀马放血,用马血把出口的火灭掉!” 绝望的士兵,瞬间又看到希望,一匹又一匹马,被带到大火封锁的出口。 战马的颈动脉,被无情的割断,鲜血与火焰,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然而,希腊火在罗马,又称作海洋之火,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在水中燃烧。 血液飙射进火焰的第一时刻,确实起到一些作用,但很快,血液就被蒸干,火焰昂首挺胸的重回上风。 几十匹战马被杀死,而火焰,却没有后退哪怕一厘米。 “不行啊将军!” “将军!骑着马往外冲吧!也许能活下来。” 生死关头,士兵们也不等查卡将军下命令,听到提议之后,立刻有人朝出口策马狂奔。 马,即便是战马,对火焰有天生的恐惧。 冲进火海的前一刻,几匹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用尽全力止住冲势。 当然,这不是大问题,立刻有人喊道: “给马戴上眼罩!” 这年代,眼罩可不是为了服务人类的睡眠,它唯一的作用,是帮马克服恐惧。 士兵与战马心意相通,只要戴上眼罩,即便感受到火焰的灼烧,出于对主人的信任,也会一往无前的冲锋。 第一匹马,冲入火焰隧道,立刻被炙烤的皮焦肉烂。 马上士兵,双腿被烧伤,身体其他部位,虽然也热痛无比,但暂时还能忍受。 马的耐受力,远远超过人类,战马忍着剧痛,如同一只带火的怪兽,带着它的主人冲出火海。 那一刻,战马倒地,严重的烧伤,让它再也站不起来。 奥斯曼士兵,缓缓爬起,大口呼吸湿冷空气,庆幸劫后余生。 过了几秒钟,他拔出短刀,抱住战马的脖子,结束它的痛苦。 这并不残忍,反而很人道,让一个生命,少忍受痛苦,便是仁慈。 刀头舔血的军人,更为清楚这一点,于是,在下一秒,一支羽箭射进奥斯曼士兵的喉咙。 等在要塞外的瑞士佣兵,见奥斯曼人身上也带伤,不然看他痛苦下去,决定施以仁慈。 奥斯曼人用尽全力突围火海,他们能战胜火焰,却无法战胜采佩什精心的布置。 侵略者,既然来了,那么就永远的留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声名远播 查卡将军很气愤,如果将他的怒火实质化,比要塞中的烈焰,还要狂暴几分。 “无耻的瓦拉几亚人,只会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 “该死的家伙!有种正面硬碰硬!” 留在要塞被烤熟,冲出要塞被杀掉,查卡将军仰天怒吼,可惜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从火焰燃起到此刻,已有六七分钟的时间,被困的奥斯曼士兵,感觉自己快被烤成人干。 即便心存不甘,也必须做出决定,没有时间再犹豫。 “冲锋!向门外冲锋!” 奥斯曼骑兵,为战马戴上眼罩,犹如钢铁洪流一般,从火海中穿过。 三十几骑率先冲出,为后面的人,赢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铺天盖地般的马蹄,一时之间,竟把火焰的威势给压了下去。 他们的英勇,理应得到回报,然而勇气比起智慧,还是弱了一筹。 两个密封陶罐,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落到坚硬的石板路上。 轰!轰! 两声乍响,火焰爆发,正在踩火出城的人马,瞬间就被吞噬。 最先跑出来的三十几骑,战斗力十不存一,很快就被佣兵给处理掉。 出口火焰更为猛烈,死掉的人马成为障碍物,让冲锋变得更为困难。 直至此刻,奥斯曼士兵的意志全线崩溃,有人盲目的冲入火中,有人跳下马,跪在地上向圣城的方向祈祷。 熊熊烈火,依旧在燃烧,显然奥斯曼人的神明,管不到这片土地。 瑞士佣兵守在门口,处理掉冲出来的奥斯曼人,出口的火势减弱,他们就会往里面‘添油加醋’。 半个小时过去,没有奥斯曼人再冲出来,甚至已经没有哀嚎声。 三个小时后,大火渐渐熄灭,太阳早已在地平线上升起。 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就像是刚刚熄灭的火柴,蒸腾起连绵不绝的白烟。 “做好清剿准备。” 扎尔特亚冷冷的发号施令,然后用用一块湿麻布,遮住自己的口鼻。 两百多名佣兵,也是同样动作,为今天的行动,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 随后,扎尔特亚拔出佩剑,双手紧握走向要塞入口。 蒂隆·马歇尔跟在他身边,对手下做出手势,按日常训练的阵型前进。 两百名佣兵,一百五十人进入要塞,剩下的五十,继续把守在出口。 火虽然已经熄灭,但要塞内温度依旧很高,让人感觉燥热难耐。 空气中,充斥的焦臭味道,即便有湿麻布遮住口鼻,仍让人阵阵作呕。 地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焦尸或者干尸,狰狞恐怖的死相,告诉人们他们曾经承受过怎样的痛苦。 佣兵们将整座军事要塞,仔仔细细搜索一遍,最后确定,没有留下活口,包括留下来放火的十九名瓦拉几亚老兵。 十九具尸体,被人从各个箭楼上抬下来,在空场上摆成一排。 至于那名,被割断喉咙的看门老兵,尸体没能找到。大火烧了太久,恐怕已成飞灰。 扎尔特亚带人,为死去的老兵,默哀了一分钟,便开始清理军事要塞内的尸体。 真正的铁血军人,把死亡看的很淡,无论躺下的是战友还是自己,只是残酷战争中的必然结果。 而最重要的,是胜利。 花费几小时时间,战场清理完毕,所有奥斯曼人的尸体,被扔到要塞外面。 很多尸骸,被大火烧毁或者烧成一团,无法统计出数字。 粗略的算下来,至少有三千七八百奥斯曼骑兵,在烈火中泯灭。 自损二十,杀敌三千七八,这可谓是一场史诗级的胜利。 经历过曾经失败的扎尔特亚,听着士兵汇报的数字,一双老眼渐渐变的浑浊。 蒂隆·马歇尔等人,一个个也都心悸不已,对采佩什的敬畏之心达到极点。 宣泄一会儿情绪,扎尔特亚冷静下来,采佩什交代的任务,还未全部完成。 “去二十个人,把敌人的脑袋割下来,装上车运到塔尔戈维斯泰。 其他人,去附近村子找民夫,让他们来修缮要塞。 这里,依旧是对抗奥斯曼的第一线。” 扎尔特亚传达采佩什的命令,而一旁,有佣兵不解的问道: “不是要放弃这里吗?奥斯曼人再来怎么办?” “如果想被大火再烧一遍,那他们尽管来。”扎尔特亚答道。 “我们还有希腊火吗?”佣兵追问。 “几乎用光。”扎尔特亚轻松作答。 “没有希腊火,怎么放火烧奥斯曼人啊!?”士兵仍旧不解。 “呵呵呵,刚刚蒙受巨大损失,你觉得奥斯曼人,还敢再赌一次吗? 我们就驻扎在这里,恐怕派人去告诉他们希腊火用光,他们也不敢再轻易前来。” 扎尔特亚分析的头头是道,佣兵们细细思索,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一战损失三千多人,而且还死的如此之惨,对军队的士气,将是巨大的打击。 稳定军心,都要花大量精力,不可能再次冒险,奇袭布加勒斯特。 佣兵们不再有疑虑,一切都有序进行,该砍脑袋的砍脑袋,该找人的找人。 吃过午饭,周边几个村镇,调来上百名夫,堆成小山的奥斯曼人尸体,惊的他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震惊过后,则是内心的无比喜悦,以及对伟大的大公爵大人无上的崇拜。 多少年来,奥斯曼人都是他们的噩梦,而此时此刻,应该感到恐惧的,是奥斯曼人。 情绪振奋,干起活来都更有力气,遭到大火破坏的军事要塞,以肉眼可见的进度急速修复。 与此同时,关于布加勒斯特一战的消息,如同病毒一般在瓦拉几亚传播。 虽然,采佩什远在塔尔戈维斯泰,但他,却是整场战役的主角。 大公爵大人用妙计布下陷阱,坑杀近万奥斯曼人。 三千八百,说成是近万,应该不算是胡说八道吧。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传言半信半疑,直到他们亲眼见到,运送奥斯曼人头颅的车队。 伟大的功绩,值得人们传颂,英明神武的大公爵大人,是上帝播撒到人间的一道圣光。 在有心人的渲染下,采佩什再次做实,上帝眷顾者的身份。 随着消息传播,瓦拉几亚举国沸腾,东正教欧洲与天主教欧洲,都在传颂采佩什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章 开赴战场 一场大胜,让采佩什声名远播,三千八百具尸骸,成为他的垫脚石。 尼科堡,议事厅,在场的奥斯曼将领,全都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最上首,穆罕默德二世,羞怒交加之下,抓起一旁最喜爱的象牙杯子,重重的摔到大厅中央。 泛黄的象牙杯,瞬间四分五裂,与此同时,穆罕默德二世吼道: “集结所有封邑骑兵、封邑随从、和游骑兵,不惜一切代价,三天内拿下布加勒斯特!” 穆罕默德二世虽然年轻,但一向城府颇深,此时的表现,与他一贯的作风极为不符。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急需一场胜利,来挽回颜面,巩固苏丹继承人的地位。 四年之前,穆罕默德二世曾担任临时苏丹,因为军事能力备受质疑,同时遭到背叛,不得不将苏丹大位,交回到他父亲手中。 这次,本以为可以在瓦拉几亚战场,轻松刷到战功,为日后继位苏丹,积累足够的基础。 可现实与他的预期,相差十万八千里,不仅没能旗开得胜,反而损失接近一成的兵力。 想必在埃迪尔内,肯定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必须尽快的挽回颜面。 然而,在场的将领中,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穆罕默德二世的决定。 “王子殿下,我军新败,而且大批人马尚未集结,不宜再次出击。” “普诺将军说的有道理,二十天之后,大军集结完毕,再进攻也不迟。” “没错,目前兵力不足,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来养精蓄锐。” 越来越多的将领站出来,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全都持反对意见。 穆罕默德二世,脸色愈发难看,他清楚的记得,几天之前正是这些人,提议派兵奇袭布加勒斯特。 他情绪激动,正要再次爆发,结果一个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家伙站了出来。 “王子殿下,查卡那个蠢货,中了敌人的圈套,战败的所有责任,都该由他来承担。 但是,短时间内连败两次,恐怕就……” 说话的男人,名为库班鲁,他很合时宜的闭上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一次战败,可以把错误,归结到某位将领头上。连续战败,军队统帅难辞其咎。 他提醒穆罕默德二世,别光想着找回颜面,也要考虑再次失败的后果。 在场诸多将领,大部分反对出击,一意孤行的结果,必然要亲自承担所有责任。 穆罕默德及时醒悟,他控制住情绪,声音阴沉的说道: “按兵不动,等部队集结完毕,再向瓦拉几亚进发。 查卡临阵指挥不力,给帝国造成巨大损失,必须受到严厉惩罚。即便他死了,也要惩罚他的家族。” 新基调定下来,军事会议结束,奥斯曼人错失占领布加勒斯特最佳时机。 …… 塔尔戈维斯泰,人们士气高涨,三千瑞士佣兵,在殿前广场整齐列队。 采佩什穿一身暗金色盔甲,如同雄鹰一般的目光,在佣兵身上扫过。 “出发!”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足以表达一切。 佣兵开赴布加勒斯特,相应的粮草物资,早已做好相应的调配。 采佩什走进库尔泰亚宫,宫殿大门口,玛利亚夫人正带着家人等在这里。 至于亚诺什·匈雅提一家,已经返回匈牙利,只有十四岁的艾米丽小姑娘留了下来。 当然,在正式结婚之前,两个小屁孩儿会接受严格的看管,确保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关乎于两个家族的面子,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母亲,我走了。” 作为瓦拉几亚大公,采佩什必须履行战争义务,他走进库尔泰亚宫,是来道别的。 “活着回来。”这是玛利亚夫人唯一的嘱托。 采佩什微微一笑,回道:“我尽力。” 随后,他横移一步,对弗拉迪斯说道: “照顾好母亲,照顾好你的未婚妻,如果我回不来,照顾好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哥哥,我很笨,所以这些事情,还是你回来亲自处理吧。” 话题有些沉重,弗洛迪斯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两行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过。 他身边的艾米丽,轻轻的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角,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臭小子,你要是想我了,就揍斯特凡一顿,可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为化解沉重气氛,采佩什很不仗义的拉斯特凡垫背。 这让眼眶中泪水正在打转的斯特凡,十分的受打击。 而采佩什,对弗拉迪斯身边的艾米丽笑了笑,就来到他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白天就有黑夜,有光明就有黑暗,事情都具有两面性。 兄弟,按照我教给你的,管理好跳蚤街,正义与邪恶的尺度,在你心里。” 跳蚤街被清扫,但塔尔戈维斯泰,需要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来倾泻人们心中的恶念。 当然,尺度需要控制好,所以采佩什,让历史上伟大的斯特凡大公,成为管理跳蚤街的‘流氓头子’。 人口贩卖和非法奴隶交易,是绝对不被允许的,生死格斗的规矩也有所调整。 非法酒吧、皮肉交易、甚至是销赃窝点,都可以在跳蚤街存活。 巴萨拉布家族,成为这些生意,幕后的最大股东。 和斯特凡道完别,采佩什来到达安公爵面前: “堂哥,我不在塔尔戈维斯泰,你的担子最重。” 你在塔尔戈维斯泰,我要忙的事情恐怕更多。 看着采佩什,心里吐槽一句,达安公爵保持温文尔雅的姿态说道: “大公爵大人,各种琐事全部交给我,为了家族,为了瓦拉几亚,我一定竭尽全力。” 冠冕堂皇说了一番,他稍稍顿一下,抿抿嘴唇继续说道: “把阿曼达活着带回来,我只恨劳埃德·代尔。” “我会的,如果堂嫂战死,那她一定是为荣誉而死,不会有任何的龌龊伎俩。” 上了战场,没人能保证,谁一定会活下来。达安公爵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明白。 和所有人道过别,又对他们笑了笑,采佩什便毅然决然的转身,骑上大黑马,与佣兵汇合到一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断狗腿 塔尔戈维斯泰南门外,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上,坐着一位神情狼狈的青年。 “朋友,愿上帝永远与你同在。” 青年是米尔萨,他是来送采佩什的。 最近这些日子,心灵上的折磨,使他不想面对面与采佩什说再见。 拿着望远镜,目送出征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中,米尔萨在胸前画出十字,为采佩什送出祝福。 …… 洛基·约顿海姆侯爵岭,随着五百名不速之客的到来,清晨的宁静,被无情的打破。 “你们……是谁!?怎么敢……擅闯侯爵大人的城堡!?” 守卫在城堡门口的两位士兵,竖起铁戟指向来人,虽然开口质问,但明显底气不足。 没有任何回答,黑压压的人群,继续逼近城堡,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冲在最前面。 两名卫兵,变成两具尸体,几百人一窝蜂涌入城堡。 但凡反抗者,无论是贵族还是女仆,通通格杀勿论。 二十分钟后,将近两百人,被押到城堡的广场上。 “我是约顿海姆侯爵!这里是我的领地!你们这群强盗……” 一个衣衫不整的家伙,扯着脖子大吼。 下一刻,他的喊声戛然而止,一把罗马宽剑,从他的后脑插入,嘴巴穿出,让这家伙永远的闭嘴,丝毫没有顾及侯爵的身份。 “把约顿海姆家族的人,全部指认出来,指认者可以得到一枚金币的奖励。” 杀人的,是带队的大胡子,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将约顿海姆家族连根拔起。 人多嘴杂,不可能所有仆人,都保持绝对的忠诚。 很快,十六个人被指认出来,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十几秒后,十四颗头颅与身体脱离,鲜血飙射而出,将广场染红。 两名三四岁的孩子,最终得以幸免,没有死在这群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大胡子指定一名手下,把孩子交过去说道: “送去隐修院,我们需要新鲜血液。” 大胡子是马尔扎德,隐修士,上帝的工具,需要杀人的时候,他们就是无情的屠刀。 洛基·约顿海姆,封地位于奥斯曼与瓦拉几亚交界处,奥斯曼人最坚定的狗腿子。 马尔扎德带人过来,就是要把狗腿打断,血腥、残忍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十五颗头颅,被挂在特制的木架车上,被人推着在洛基·约顿海姆的领地内展示。 那些平日里,没见过侯爵大人的农奴,终于有幸见到了自己的主人。 一份告示,也被张贴出去。 洛基·约顿海姆,勾结异教徒,亵渎圣洁伟大的上帝。 大公爵大人,受到上帝的指引,派出神圣战士铲除异端。 打着宗教的名义行凶,等同于举着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挡箭牌。 一切龌龊、一切残暴,都会被伪装成理所当然的神圣之举。 当然,就这件事来看,洛基·约顿海姆死有余辜,他的家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享受权利、享受财富,就必须承担随之而来的‘副作用’。 约顿海姆家族,从瓦拉几亚彻底抹去,约顿海姆侯爵岭,自然也成为巴萨拉布家族的直属领地。 征召令,在各个村镇张贴,让需要承担军事义务的成年男人,去征兵官亚瑟那里报道。 为培养亚瑟,别的征兵官,只负责几个村镇,而他,直接掌控一位侯爵的领地。 相关工作,亚瑟干的中规中矩,几天之后,就带着一支队伍,前往布加勒斯特。 其中,征召兵达到九百,民夫一千两百,粮食充足,武器相对欠缺。 可以看出,亚瑟在一步一步成长,没有惊艳表现,但却能脚踏实地。 …… 尼科堡,从卡拉蒂斯古城前来的队伍,在规定时间内抵达。 四百封邑骑兵,九百封邑随从,外加八百仆役。 安顿下来后,一位名为苏扎克的西帕希,对跟来的小马夫,很不客气的说道: “将马照顾好,有任何纰漏,我扒了你的皮!” 小马夫满脸惶恐,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说道: “西帕希,我一定照顾好马匹,让它们成为战场上最靓的仔。” 苏扎克得意的笑了笑,便把马鞭扔给小马夫,去营帐中睡觉。 “要不要给马下点药呢?” 四下无人,小马夫坐在一块长条石上,摸着几根胡须,做出思考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有了答案。 “等大战前夜,再给饲料做手脚,我要将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小马夫达瓦尔,比亚瑟起点还要低,武力值几乎等于零,脑子也不太灵光。 但最重要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并且与亚瑟一样,在踏踏实实的提高自己。 …… 布加勒斯特,在扎尔特亚和马歇尔的组织下,近万人参与到军事要塞的修复之中。 城墙、屋舍、各种设施,在第一支援军到来之前,全部修复完成。 一位又一位封臣,带领人马到达布加勒斯特。 几千人、上万人,随着到达的部队越来越多,安排饮食、分配住宿,都是相当繁琐的问题。 而采佩什,对此早有安排,一切还算是井井有条,来自不同地方的部队,不会因为一些生活琐事产生摩擦。 儒略历1448年4月30日,经过十几天的颠簸,身穿淡金色盔甲,披大红色披风的采佩什,带领瑞士佣兵,入驻布加勒斯特军事要塞。 截止目前,一共有三万七千人马,集结于布加勒斯特。 其中,三千瑞士佣兵,两千封臣常备军,一万一千名直属领地征召兵,一万九千名封臣征召兵。 另外,各地的骑士、骑士侍从,有一千多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不弱于瑞士佣兵。 一些封地,距离比较远的领主,仍在赶来的路上。 从目前来看,封臣们或许没用尽全力,但也没有敷衍了事,都将一多半的家底,投入到布加勒斯特。 当然,这和采佩什表现出的神奇,有着直接的关联。 二十多天前,布加勒斯特腾起的一团烈焰,让这些封臣,都对采佩什又敬又畏。 之前,他们或倒向奥斯曼,或倒向匈牙利,究其根本,是因为两者足够强大。 而现在,瓦拉几亚出了一位伟大的领主,无论是因为景仰还是恐惧,都值得他们倾尽全力追随。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面决战 尼科堡,奥斯曼军队集结完毕,数万大军整装待发。 议事大厅,诸多将领再次聚集,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最后的部署。 看表情,他们已经摆脱阴霾,眼神中都带着战意。 一幅巨大的作战地图,平铺在大厅中央,年轻的穆罕默德二世,已经在心中勾勒出整套计划。 “瓦拉几亚人,在布加勒斯特集结,我们……” 按照穆罕默德二世的设想,奥斯曼大军,将在克拉约瓦方向,入侵瓦拉几亚。 拿下防御薄弱的克拉约瓦,绕过布加勒斯特,借助骑兵速度优势,闪击塔尔戈维斯泰。 非常不错的计划,不给瓦拉几亚正面对战的机会,完全引导战争主动权。 然而,不等他把计划讲出来,身披链甲的传令兵,便急匆匆地闯进大厅。 “王子殿下,瓦拉几亚人送来了战书,另外,另外还有……三颗脑袋。” 穆罕默德二世能想到的作战方案,采佩什当然也能想到。 奥斯曼骑兵,想战便战、想走便走,必须用点小计谋,把他们拉到固定战场。 “战书送上来,三颗头颅也拿过来。” 穆罕默德二世脸色阴沉,没有继续讲作战计划。 他身为统帅,敌人送来战书,如果不第一时间,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回应,会被当成是懦弱的表现。 传令兵双手,交上一份打着火漆的书信,三个材质粗糙的木盒,也被人搬了过来。 没立刻打开书信,穆罕默德二世,死死的盯着木盒里拿出的三颗头颅。 其中,两颗脑袋经过防腐处理,虽然严重脱水,但面目依旧依稀可见。 布拉耶,奥斯曼死太监,四个月前,被采佩什亲手砍了脑袋。 穆斯曼,奥斯曼税收官,被无数金币银币活活压死。 两个家伙,算不得大人物,都是穆罕默德二世家的奴才。 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赤裸裸的挑衅行为,必须做出回应。 穆罕默德二世,面容极为狰狞,箱子里拿出来的第三颗脑袋,让他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是一颗焦糊的脑袋,已经看不清模样,死者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 犹如焦炭一般的头颅,代表的,是三千八百名被烧死的奥斯曼骑兵。 在场的奥斯曼将领,全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烈火灼烧的是他们。 “王子殿下,该死的瓦拉几亚人,战书上写的是什么!?” 很快,就有人把关注点,从头颅转移到战书上面。 穆罕默德二世强压怒火,撕下信上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纸。 “布加勒斯特等你,不敢来的是孬种!” 内容言简意赅,不像是两国之间的战书,更像是两个小混混在约架。 然而这却非常有效,本就暴怒无比的穆罕默德二世,整张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 他没读出信上的内容,咬牙切齿的让身边男仆,将书信传递下去。 “欺人太甚!” “混蛋!王子殿下,我们立刻发兵,踏平布加勒斯特!” …… 非常简单的激将法,却十分的管用,这和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文化背景有关系。 游牧民族为人处事,远不如农耕民族来的圆滑,一言不合、举刀相向并不奇怪。 采佩什送来三颗脑袋,送来极具侮辱性的战书,就是提前算准了这一点。 穆罕默德二世心里清楚,前往布加勒斯特,与瓦拉几亚决战,绝非是个好选择。 但以目前的情况,他必须照单全收,懦弱的统帅,是没资格继承苏丹大位的。 弗拉德,没想到才一年没见,你就变的比狐狸还要狡猾。 原本我还想,留你一条性命,带回埃迪尔内当我的玩物。 现在看来,必须把你除掉才行,可惜,没机会打你的小屁股了。 穆罕默德二世,回忆着几年之前,和采佩什之间的经历,免不了在心中感慨一番。 各种场景,迅速在他脑中闪过,看来采佩什在奥斯曼当人质的几年,确实发生过许多故事。 “明天清晨,大军向布加勒斯特进发,犯我奥斯曼者,必将尸骨无存!” 将各种念头赶出脑海,穆罕默德二世发出威严的声音,比起苏丹大位,一个男宠什么都算不得。 “犯我奥斯曼者,必将尸骨无存!” “犯我奥斯曼者,必将尸骨无存!” …… 口号这种东西,古今中外大家都爱喊,大厅中的奥斯曼将领,立刻一片沸腾。 聚集在尼科堡的八千六百封邑骑兵,一万八千五百封邑随从,两万游骑兵,两万仆役,进行最后的修整。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将前往布加勒斯特,与瓦拉几亚人决战。 然而,坐镇布加勒斯特的采佩什,可不会按部就班的等奥斯曼人过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东欧版本,即将上演。 …… “阿曼达小姐,您确定不需要休息吗?” 阿曼达并没有出现在布加勒斯特,她带着两千波兰人,正在前往卡拉蒂斯古城的路上。 效忠于她家族的一名骑士,骑着马围在她身旁,不停的嘘寒问暖。 阿曼达一脸不耐烦,这家伙她从小就认识,总是像女人那样喋喋不休。 “莫多拉斯,请你闭嘴,再往前走二十公里,就到了奥斯曼人的地盘,不要让我分心。” 年近半百的莫拉多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安静了几分钟,就解下水袋让阿曼达喝水。 身高两米的女巨人,在他眼里,始终都是那个需要照顾的胖嘟嘟的小女孩。 阿曼达无奈,只能接过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身旁这个事妈老男人,是她的剑术启蒙老师。 “阿曼达小姐,等会冲进奥斯曼村庄,你一定要待在队伍中央,杀人的事情交给我们。” 另一边,一个秃头老男人开口,他叫桑坎德,是依附于劳埃德·代尔的一名子爵,也是两千波兰士兵的直接领导人。 与莫拉多斯的嘘寒问暖,他将完成劳埃德·代尔布置的任务,放在第一位。 保证阿曼达安全,同时砍下一千颗奥斯曼人的头颅,帮阿曼达获得女骑士头衔。 至于这是否算作作弊,他并不怎么在乎。 阿曼达也在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老家伙。 一直以来,桑坎德在她印象里,都是固执、死板的代名词。 莫拉多斯与桑坎德,性格上差异颇大,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愿意为了阿曼达牺牲自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路出兵 奥斯曼封邑骑兵外出作战,对应的山贾克,会留下一成西帕希,维持地方秩序和税收。 卡拉蒂斯古城所属地区,包括山贾克贝直属卫队在内,剩下的武装士兵人数不足两百。 加上一些,拥有作战能力的民兵,能集结的兵力,不超过五百人。 周边另外一个山贾克,情况和这里大同小异,都处于绝对的空虚状态,两千波兰士兵,可以横着走。 一个又一个村庄,惨遭波兰人血洗,比车轮高的奥斯曼男人,没留下一个活口。 奥斯曼女人和孩子,全部被圈禁起来,等待他们的是死亡还是沦为奴隶,尚无法知晓。 奥斯曼人的财富,波兰士兵当然也不会放过,每一个德涅尔都被搜集起来。 不过,按照阿曼达的说法,这里曾经是瓦拉几亚的土地,收获的财富,理应属于瓦拉几亚。 实际上,波兰人确实会把财富留下,这是劳埃德·代尔和采佩什达成的交易。 派阿曼达,来相对安全的地方收割人头,缴获到的所有物资,归瓦拉几亚所有。 两天下来,按波兰人的说法,他们的阿曼达小姐,已经斩获九百九十九名异教徒,再砍掉一颗脑袋便完成任务。 当然,阿曼达自己坚持认为,只有在战场上,亲手斩获的敌军士兵,才能作数。 而这个数字,因为莫拉多斯和桑坎德的过度保护,始终维持在零,阿曼达根本没机会砍人。 “杀掉这名俘虏,您的任务就完成了,您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骑士。” 桑坎德将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奥斯曼俘虏,扔到阿曼达面前,将作弊发挥到极致。 阿曼达怒视着这老家伙,没有任何动作,过分的照料,是对她自尊心的一种伤害。 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另一侧的莫拉多斯,见阿曼达不愿意下手,走到俘虏身后,扭断这家伙的脖子。 随后他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很不要脸的喊道: “不堪一击的异教徒,居然被伟大的女骑士给吓死了,哈哈哈哈,任务完成!” 桑坎德竖起大拇指,嘴上却若无其事的说道: “小姐,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现在就返回塔尔戈维斯泰吧,如果您想回波兰住一阵,那再好不过。” 阿曼达一张脸,瞬间被憋的通红,恨不得砍了面前两个老家伙。 她拳头攥的直响,气鼓鼓的说道: “你们真关心我,就带我去真正的战场,作弊赢来的荣誉,我不稀罕!” 两个老头有些尴尬,平时他们把荣誉,看的比生命都重要,因为真正关心阿曼达,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沉默许久,桑坎德才开口道: “往前五公里,是这个山贾克的行政中心,你如果想的话,可以试试身手。” “别孤军深入,不会有危险的,我俩跟在你身边保驾护航,但不会干扰你出手。”莫拉多斯说道。 阿曼达的千人斩之旅,自此算是正式开始,而奥斯曼人,也正在集结。 …… 儒略历1448年5月6日,浩浩荡荡的奥斯曼大军,兵临布加勒斯特城下。 数万骑兵,排开阵势,看样子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作为下战书的一方,采佩什这边却没什么动静,根本没有要出城迎敌的意思。 不止奥斯曼人对此纳闷,就连那些瓦拉几亚贵族,都满心的疑惑。 “大人,奥斯曼人来了,我们是不是整顿人马出城迎战?” 迪普·罗伊,做为老牌贵族,将战场上的规矩看的极为重要,忍不住来找采佩什询问情况。 “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再和奥斯曼人开战。” 采佩什一本正经的胡扯,理由牵强的不得了,不过算是有了答复,迪普·罗伊并没有追问下去。 明天开战的消息,传遍军事要塞,然而所有人跃跃欲试了一天,仍然没有收到出兵的命令。 这次不用别人问,采佩什主动说道: “今天天气不好,明天出战。” 人们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尴尬的相信了采佩什的鬼话。 要塞外的奥斯曼人,则是忍不住了,一小队人马,来到要塞外叫阵。 “该死的瓦拉几亚人!给我们下了战书,什么时候出门应战!” “别躲在要塞里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决战的是孬种!” 目前这个年代,骂人的话比较单一,叫句混蛋说句孬种,就已经算非常过分了。 火冒三丈的采佩什,出现在要塞城头,对城外的奥斯曼人大吼道: “狗杂种们,明天爷爷就出城干掉你们,今晚都把脖子洗干净了!” 情绪饱满的表演一番,采佩什恢复悠闲状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明天继续休息。 反正要塞内粮草充足,就算耗上三五个月,都没有任何问题。 …… 穆罕默德二世大帐内,一众奥斯曼将领,个个面带怒容。 他们意识到,被采佩什给耍了,所谓的正面决战,根本就不存在。 强行攻打要塞,没有大炮,没有攻城器械,不具备可行性。 “王子殿下,不要在这里耗下去了,瓦拉几亚鼠辈,没胆子和我们正面交战,我们也无需理睬他们。 您最初的计划,非常的不错,我们……” 库班鲁从众人中站出,作为穆罕默德二世心腹,他当然知道最初的战略安排。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该死的传令兵,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紧急军情!卡拉蒂斯古城所属区域,遭到敌人入侵,当地山贾克贝紧急求援!” 比起战书事件,这次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要严重的多。 卡拉蒂斯古城紧邻黑海,行政等级虽然不高,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卡住这片区域,能把瓦拉几亚憋在内陆,无法和君士坦丁堡进行海上联系。 以前瓦拉几亚实力薄弱,卡拉蒂斯古城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眼下局势告急,紧要性自然暴露出来。 “该死!瓦拉几亚人不按常理出牌!” “王子殿下,我愿意领五千游骑兵,前往救援卡拉蒂斯古城。” 一片嘈杂叫骂声过后,有人主动请缨,丢掉的土地,打回来就好了。 根据情报,敌人数量不到三千,不足为虑。 “好,给你八千游骑兵,消灭敌人之后,便驻守在那里,等我……” 事情并不严重,年轻的统帅,稳住情绪,正要下达命令。 然而传令兵,再次不合时宜的出现,带来的消息更为劲爆。 “大事不好!尼科堡沦陷!” 传令兵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中军大帐回荡。 尼科堡,可是奥斯曼人在巴尔干地区的军事重镇,说丢就丢了,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布加勒斯特,卡拉蒂斯古城,尼科堡,他们无法想象,瓦拉几亚居然三路出兵…… 第一百四十四章 载入史册 尼科堡,经历过无数战火的黑石城墙,被人在墙体上,凿出一排排豁口。 一道道手臂粗的钢索,在豁口之间缠绕,钢索另一头,绑在一头头大牲畜身上。 一条条鞭影落下,抽在牲畜身上,健马、蛮牛都用处吃奶的力气。 沉重的钢索,立刻绷直,本就千疮百孔的古老城墙,变的摇摇欲坠。 顽强的执拗了几分钟,城墙放弃最后的抵抗,一片又一片,接连不断的坍塌。 五十年前,奥斯曼人数年征战,才成功打下这里。 五十年后,只需几天时间,这里便将成一片废墟。 强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名瘸着一条腿的中年男人,四处奔走指挥。 当然,搜刮工作,肯定也不能耽误,金银、粮草、牲畜、军械,哪怕是制作马鞍割下的碎皮子,都不能放过。 “抓紧时间,恐怕奥斯曼人已经收到消息,两三天就能赶回来。” 一名五十岁左右,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的男人,站在古堡中央,统筹全局。 瘸腿男人走到他身边,语气十分恭敬地说道: “弗雷德团长,货车都已装满,是否先运送一趟?” “像这些琐事,不用向我请示,都是你份内的工作。 瓦林卡,作为佣兵团二号人物,你理应更加的自信一些。” 冯.弗雷德,瓦林卡按照采佩什命令,高薪聘请来的佣兵团长。 他年轻时,是神圣罗马帝国龙之骑士团成员,后来回到家乡瑞士,经过多年打拼,组建起一支佣兵团。 只不过,因为神圣罗马帝国,与瑞士共和国之间的矛盾加剧,他身为夹缝人物,最后选择了归隐。 瓦林卡回到瑞士,征召第二批佣兵,同时找到冯.弗雷德,请他当自己的领路人。 原本弗雷德,想要远离各种争端,留在庄园过退休生活。 但是当他听说,雇主是瓦拉几亚大公,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这份工作。 采佩什的父亲,龙之大公弗拉德二世,曾经也是龙之骑士团的一员。 并且与冯.弗雷德,在三十多年前有过交集。 而这,在冯.弗雷德看来,是命运早就做好的安排。 于是他重新穿上盔甲,挂上佩剑,带着瓦林卡和两千两百名佣兵,来到瓦拉几亚。 到达塔尔戈维斯泰之前,采佩什就让人带来两份空白合同,以及一份秘密计划。 冯.弗雷德没有犹豫,在两份合同上都签了字,然后按照秘密计划行动。 佣兵团在向导的引领下,抵达克拉约瓦军事要塞,一路上避开了所有村镇。 中途,卡尔男爵带着他的人,藏在暗处跟随佣兵团,将所有可能是间谍的家伙杀掉。 就这样,一支实力雄厚的部队,如同幽灵一般,潜伏在奥斯曼人身侧。 而奥斯曼人,在采佩什的诱导下,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布加勒斯特,丝毫没有察觉。 当奥斯曼大军,离开尼科堡,前往布加勒斯特,埋伏在克拉约瓦的佣兵,开始暗中行动。 平时,尼科堡驻军两千,防御严密,周边的山贾克,可以随时进行支援。 但因为主动出击,常驻部队被抽调走一千五百人,周边的山贾克,也都处于空虚状态。 当然,尼科堡城池坚固,地势险峻,即便只有五百守军,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攻破。 可守军根本想不到,他们会遭到攻击,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十几名身手矫健的佣兵,潜入堡垒拿下城门,等候在城外的两千多人一拥而入。 五百奥斯曼守军,无一人幸免,佣兵方面,死亡两百三十人,受伤一百四十人。 拿下尼科堡,两天之后,便有了此时的场景。 这里,周围都是奥斯曼人的地盘,一座孤悬海外的堡垒,就算再坚固,也是守不住的。 所以采佩什的计划中,早就做出安排,既然守不住,那干脆毁掉好了。 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拿走,留给奥斯曼人一片废墟。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将被载入史册的胜利。 尼科堡,最后一次大规模十字军东征失败的地方,整个欧洲大陆的耻辱。 足以见得,毁掉尼科堡,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两千多名佣兵,作为事件的直接参与者,感到无比的骄傲。 冯.弗雷德、瓦林卡,作为事件的直接指挥者,名字将传遍欧洲。 弗拉德三世·采佩什,作为幕后的布局者,更是被人们称颂为传奇。 各国国王,都抛来橄榄枝,愿意把最心爱的女儿,嫁到瓦拉几亚。 普世牧首和教皇,也都发来嘉许信件,想把采佩什捆绑到自己的阵营。 …… 布加勒斯特,奥斯曼军队大营,一众将领面沉如霜的看着铺开的地图。 各种线路,在地图上标注出来,靠着强大骑兵横扫的模式,在这场战役中彻底失效。 布加勒斯特,距离尼科堡一百二十公里,距离克拉约瓦,大概也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 距离卡拉蒂斯古城,只有仅仅五六十公里。 他们还不知道,尼科堡已经遭到强拆,正在讨论该如何分配兵力。 “王子殿下,派五千游骑兵前往卡拉蒂斯,其余人马全部返回尼科堡,目前来看最为稳妥。” “不行,卡拉蒂斯距离布加勒斯特太近,分兵过去的话,恐怕会遭到围剿。” “尼科堡至关重要,应该先派先锋部队,星夜兼程的赶回去呀!” …… 局势变化太快,奥斯曼人慌了,意见很难得到统一。 穆罕默德二世,双眼挂满血丝,死死盯着地上的地图。 他想不明白,本应是刷经验的战斗,为什么会搞到如此狼狈。 过了许久,将领们嘈杂的声音停下来,他才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一万游骑兵断后,火速赶回尼科堡,卡拉蒂斯古城暂时放弃。” 选择有些无奈,但最为稳妥,穆罕默德二世深知,绝不能再次犯错 数万大军,来布加勒斯特度了几天假,便要拔营返回。 然而这里,是瓦拉几亚的领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数万大军行动,痕迹再明显不过,很快消息便汇报到采佩什这里。 “休息了几天,是时候硬刚一波了!” 采佩什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背后偷袭 悠长的号角声,传遍整座要塞,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无论是贵族老爷,还是普通征召兵,都快速行动起来。 游走在要塞外的奥斯曼哨兵,也都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上去。 事到如今,不再需要什么计谋,你想走,我不让你走,就是如此的简单。 “所有骑兵,率先和我出城!” 采佩什骑着黑马高喊,振奋人心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他们的大公爵,从来都不畏战。 六百名骑士,一千两百名骑士随从,七百名有马的瑞士佣兵,五百名有马的封臣常备军。 总共三千多人的骑兵队伍,与敌人相比,数量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是没有人退缩,随着要塞的加厚闸门缓缓升起,他们簇拥着采佩什,在广阔的大地上奔驰。 三千骑兵,冲向奥斯曼人大帐,看起来十分不理智,但全都在算计之中。 穆罕默德二世,对撤离已经做出安排,负责断后的一万游骑兵,从营帐中冲出,与采佩什带领的骑兵对峙。 剩下的几万大军,则是继续打点行装,分成一队又一队,有序的撤离。 奥斯曼游骑兵,由喜欢抢劫的平民组成。 打家劫舍,他们能发挥出不俗的战力。负责断后撤退,则是要渣上许多。 不过,采佩什没有贸然率军冲击,而是在距离对方一百米的地方勒住了缰绳。 己方后续部队,还在陆陆续续的出要塞,傻子才会这时候没头没脑的冲上去。 “穆罕默德呢,让他过来,我想和他聊几句。” 采佩什策马走出方阵,保持在安全距离向对面大吼。 奥斯曼游骑兵核心位置,几名将领商议一下,最后派出传令兵,去大帐禀报消息。 “该死的家伙,还有脸见我。 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回不到瓦拉几亚!” 穆罕默德二世,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暴怒之下又摔了一个象牙杯子。 传令兵见状,向后退了两步,打算离开营帐去复命。 结果刚一转身,就听穆罕默德二世继续说道: “让那个该死的家伙等着我。” 传令兵身体一顿,转身称是,不过他感觉,王子殿下的语气怪怪的。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瓦拉几亚后续部队,在骑兵方阵后列阵完毕。 没过多久,穆罕默德二世,带着他的卫队来到阵前。 两个年轻人,采佩什十七岁,穆罕默德十六岁。 他们很默契的,单人独骑走出阵列,距离两三米的时候才停下。 沉默十几秒钟,采佩什微微一笑率先说道: “好久不见啊朋友。” “混蛋!” 穆罕默德偏过头,狠狠的骂了一句,因为这句话,曾经是他的开场白。 在埃迪尔内,采佩什和其他质子一样,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朋友?不存在的,最多只能算做宠物。 “别生气呀朋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弄死你父亲穆拉德二世,让你提前继承苏丹大位。” 采佩什继续开口,而类似的话,一年多以前,穆罕默德二世也对他说过。 可惜不等奥斯曼人动手,愚蠢的阿帕卡,便动用隐修会的力量,杀死了采佩什的父亲和大哥。 两句话,全都狠狠的戳在穆罕默德的心窝里,憋的他说不出话来。 然而,采佩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没开玩笑,这次你败的一塌糊涂,回到埃迪尔内,恐怕会被人给骂死。 而你父亲,和你一样薄情寡义,以前把你当块宝,是因为你有价值,值得他培养。 可现在,你就是个失败的废物,废物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你那三个哥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不会失败的,我会打败你、抓住你、蹂躏你,最后,杀死你。” 聊到阴谋与骨肉相残,反而让穆罕默德冷静下来,这些东西他从小就接触,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毫无力度的威胁,采佩什根本没当回事,事实上,以现在的情况,被蹂躏的肯定不是他。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谈话,穆罕默德不想继续下去,他留下一个凶狠的眼神,一语不发的想要离开。 然而,刚刚调转马头,他就感觉一股巨力,狠狠撞到自己的后背。 采佩什手握钉头锤,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一下,不足以致命,但至少敲断穆罕默德四根肋骨。 “朋友啊,我是在帮你,受点小伤,被迫回到埃迪尔内,你的处境会好很多。” 邪恶的留下一句话,采佩什调转马头,快速回到己方阵营。 主帅受重伤,军事重镇被捣毁,等下再杀上一阵,让奥斯曼人损兵折将。 诸多因素,叠加到一起,恐怕奥斯曼人,只剩下撤兵这个选择。 “冲锋!为了瓦拉几亚!” 采佩什心中做好盘算,与此同时拔出佩剑,声势十足的发号施令。 背后偷袭,确实让人不耻,但是当着几万敌人的面,冒险偷袭敌方主帅,却是一件值得夸耀的英勇行为。 数万士兵,正在思索采佩什之前的行为,听到冲锋命令,立刻将其他想法,全部抛到脑后。 六百名骑士,冲在队伍最前面,杀向对面的奥斯曼骑兵。 受伤颇重的穆罕默德二世,已经忍着剧痛,在卫队的护送下,撤离到安全区域。 “按原计划,撤回尼科堡……” 虚弱的把话说完,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穆罕默德二世头一歪,陷入昏迷状态。 主帅重伤昏迷,奥斯曼将领,只能按最后的命令行事。 数万大军快速撤离,因为过于匆忙,不少辎重都被扔在营地。 负责断后的一万游骑兵,与奥斯曼大军碰撞到一起,采佩什在数名骑士的保护下,杀入敌方阵营。 锋利的剑刃,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所到之处,奥斯曼人必定留下遍地的鲜血。 游骑兵本来战力就不高,断后又使他们丧失了机动性,最后的结局不难推测。 冲杀半个小时,奥斯曼断后部队撤离,留下了几千具尸体。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场夜袭 夜色深沉,奥斯曼临时营地,穆罕默德二世从昏迷中醒来。 肉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 几名心腹将领,收到消息立刻赶来,在手下面前,穆罕默德二世,不得不掩盖住所有情绪。 高高在上的苏丹继承人,即便处境艰难,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骄傲。 他表情冰冷,语气倨傲的问道: “战损多少?” “三千六百游骑兵,而且,而且刚刚收到消息,说……” 库班鲁满脸沮丧的作答,说到一半,却把话停住。 “说,什么消息?” 被昔日男宠,用大铁棍子捅成重伤,在穆罕默德想来,没有什么消息,比这还要让自己难以接受。 库班鲁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把后半句话吐出: “尼科堡被毁,化作一片废墟,我们返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噗……” 显然这个消息,给了穆罕默德巨大的打击,他不顾剧烈疼痛想要起身,结果却喷出一口鲜血。 丢掉军事重镇,严重性远非损失万八千人可比,即便他是苏丹继承人,也承担不起这个结果。 “王子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是啊,尼科堡毁了,但土地还属于我们,可以再建一座更坚固的堡垒。” 几位将领,深知状况多么糟糕,但他们和穆罕默德,早就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先安抚下主子的情绪。 “传我命令,明天一早,向塔尔戈维斯泰进发!” 剧烈喘息一阵,穆罕默德用出最后的力气下达命令,只有取得赫赫功绩,才能掩盖住之前的失败! 然而,最为忠心的库班鲁,却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我军士气低落,不宜再进行征战,况且您的身体,需要时间来修养。” “闭嘴!已经没有退路了!赶快……” 穆罕默德的眼神,如同森罗地狱中的恶鬼,看向一旁的库班鲁。 而忽然间,大帐外四面八方都传来嘈杂的喊声。 “遭遇夜袭!” “快起来!准备迎敌!” 从喊声不难判断,营地骚乱的源头,来自于瓦拉几亚军队。 …… 点燃的箭头,如同火雨一般,落入奥斯曼人营地。 采佩什站在小土坡上,手持望远镜,侦查奥斯曼士兵动向。 “德约侯爵、克拉克伯爵,你们带五百封臣常备军骑兵,突袭奥斯曼人营帐东南方向。 迪普·罗伊伯爵、山德里亚伯爵,你们率领瑞士佣兵,佯攻大营正面。 我亲自带领骑士和骑士随从,在西北方向发动进攻。” 火光照耀下,采佩什将敌营的布置,窥探的一清二楚,立刻对身边的一众贵族发号施令。 连续大胜,采佩什下达的命令,众人选择无条件服从。 带来的五千多士兵,迅速行动起来,分成三部分冲击奥斯曼人临时营地。 在身体上,瓦拉几亚士兵,比奥斯曼人更为疲惫,但在战意、在士气上,他们处于绝对的优势。 “烧死异教徒!” “为了瓦拉几亚!” “大公爵大人万岁!” 数千士兵,呐喊着发动冲锋,营造出来的效果,好似有几万人在突袭。 本就慌乱的奥斯曼人,在如此声势下,变成惊弓之鸟,偌大的营地混乱不堪。 将领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武器,有人缩在营帐里不敢出来,有人哇哇大叫着抱头鼠窜。 总之,在短时间之内,奥斯曼人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 中军大帐,穆罕默德听到外面的喊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没有时间矫情,他抬起左臂,抹去嘴角血珠,对几个心腹发号施令。 “敲响战鼓,让士兵以我的营帐为中心,构筑防御圈。 让游骑兵离开营地,在外围列阵,做好反攻准备。” 事到如今,库班鲁等人,也顾不得穆罕默德的身体,将他交给仆人照顾,急忙跑出大帐组织人马。 混乱之中,命令很难传达,但牛皮鼓嗡嗡的响声,能让士兵清晰地听到。 由近及远,不停有奥斯曼士兵聚拢过来,就如同将牛皮鼓发出的音浪实质化。 不过即便如此,奥斯曼大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列好阵型进行反击,采佩什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奥斯曼营地西北角,用来防御的拒马、栅栏,已经被清扫干净。 采佩什一马当先,率领一千多名骑兵,如同魔神一般冲杀进去。 营地边缘地带,奥斯曼人状况最为混乱,如同一盘散沙。 骑兵所过之地,每一颗沙粒,都被铁蹄无情的碾压,鲜血将大片的土地染红。 杀人之余,自然少不了放火,一座又一座营帐被点燃,熊熊烈火将营地映照的犹如白昼。 …… 奥斯曼营地东南角,德约侯爵、克拉克伯爵,也顺利的带兵杀了进去。 不过这里,防御似乎比西北方向严密一些,驻扎的也是最为精锐的封邑骑兵。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突袭而入的骑兵,仍旧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 德约侯爵、克拉克伯爵的小阵营,虽然不和采佩什一心,但在对抗奥斯曼人这一点上,大家站在同一战线。 两队骑兵,两边开花,迅速收割奥斯曼人的生命。 至于正对营地的瑞士佣兵,声势相当浩大,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斩获。 而奥斯曼人,却把最多的精力,放在了他们身上。 十分钟后,奥斯曼营地渐渐稳定下来,没有多少游离在阵型之外的士兵。 正带人冲杀的采佩什,敏锐的觉察到这一点,便宜占够了,得见好就收。 他勒住缰绳,大声下令: “停止进攻!后队变前队,撤离!” 杀入敌营之前,早就做过安排,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千多人便调转马头从容离去。 另一边,德约侯爵等人,也感到压力越来越大,没有丝毫犹豫就带人撤退。 三路人马,整齐有序的汇集到一起,然后保持阵型,缓缓远离奥斯曼人营地。 士气低落,不知敌军虚实,奥斯曼人根本不敢追击,只能眼瞅着瓦拉几亚军队从容撤退。 …… 阳光驱散黑夜,光明重回大地,五千瓦拉几亚士兵,抵达安全区域,兴高采烈的吹嘘起昨夜的战绩。 热腾腾的早饭,清爽干净的被窝,早已为他们准备好。 反观奥斯曼营地,死伤不计其数,接近一半的营帐被焚毁。 因为担心敌人卷土重来,哪怕再疲惫,也要强行打起精神,没人敢去休息。 两相对比,一场夜袭,让穆罕默德二世,彻底丧失短期之内翻盘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东欧版‘青梅煮酒’ 克鲁亚要塞,位于阿尔巴尼亚中部山区,是斯坎德培的根据地。 借助险要地形,发挥出色的指挥能力,斯坎德培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挫败奥斯曼大军。 此刻,古堡的厚重铁闸门缓缓升起,十几骑鱼贯而出。 最前面一人,身穿无袖盔甲,头戴淡金色头盔。 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庞,肆意生长的虬髯,无不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在他身后,一名身穿链甲的士兵,扛着一面大旗,上面漂染出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双头鹰。 来人正是斯坎德培,黑色双头鹰是他的标志。 十几骑奔出城堡,在几十米外便停下,三十几名身穿盔甲的骑士,正等在那里。 “几年没见,你苍老的怎么这么厉害,年龄只比我大两岁,看起来却好像比我老二十岁。” 等候的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悠闲走出,听口气就知道,他一定是斯坦德培的老朋友。 斯坦德培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张开双臂爽朗的说道: “山里风大,人确实老的快,不过我不秃,哈哈哈哈!” 这话,让中年男人很尴尬,下意识的梳理几下头发,然后才和斯坎德培拥抱到一起。 然而,山里的风真的很大,一阵风吹过,男人头顶梳理平整的几缕头发,都被风吹的竖了起来。 这下子,将秃顶的缺陷,暴露的淋漓尽致,甚至让人觉得很滑稽。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变话题,用十分正式的口气说道: “人马准备好了吗?和我一起给奥斯曼人点颜色看看。” 此时出现在克鲁亚要塞,和斯坎德培商量对抗奥斯曼事宜的人,自然是亚诺什·匈雅提。 经过一个多月的征战,匈牙利军队在塞尔维亚西线战场,取得巨大胜利。 奥斯曼人被赶走,大片土地被夺回,占领区域与阿尔巴尼亚领土连成一片。 至于塞尔维亚东线战场,最初取得一些小成绩,不过随着奥斯曼支援部队到达,双方围绕科索沃地区,进入消耗阶段。 亚诺什并没有着急驰援东线,一方面,他要寻找军事盟友,另一方面,利用奥斯曼人排除异己。 磨磨蹭蹭半个月,他才与斯坎德培见面,于是有了之前的一幕。 而斯坎德培,则是很干脆利落的给出答案: “三千常备军,随时可以出发。” 阿尔巴尼亚联盟,手下有八千常备军,不过其中多一半,隶属于周边大贵族。 斯坎德培调动三千常备军,已经用上所有家底,只留下农民义勇军,守卫克鲁亚要塞和周边山区。 “我的老朋友,你还是那样值得信任,不过不用太着急,先休整几天,我们再出发。” 事情敲定,亚诺什一行人,跟着斯坦德培,参观起克鲁亚要塞。 白色岩石修筑出的城墙,三面环山的地理环境,都告诉人们这里是多么的难以攻破。 斯坎德培与亚诺什并排而行,免不了就战争形势聊上几句。 “奥斯曼四处开战,给了我们消灭它的绝佳机会。” 斯坎德培双眸充满光彩,打倒奥斯曼帝国,是他毕生所愿。 “其实四年前,我们就有机会获胜,结果被某个蠢货,葬送了一切。”亚诺什随口道。 惆怅的情绪,出现在斯坎德培那张沧桑的脸上。 如果说,亚诺什是枭雄,那么斯坎德培自始至终,都在以英雄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东欧版‘青梅煮酒论英雄’,即将在两人之间,以另外一种形式上演。 惆怅过后,斯坎德培长叹一声说道: “在我看来,能击败奥斯曼的,恐怕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只会拖后腿。” 并非骄傲自大,而是在他的主观意识里,事实就是如此。 斯坎德培直来直去,亚诺什当然要谦虚一番,他摆摆手说道: “不能这么说,在对抗奥斯曼这件事上,我们两个确实能起到很大作用,但也少不了别人的参与。” “他们?他们能干什么?要么苟延残喘,要么偏居一隅,更有甚者,直接给奥斯曼人当走狗。” 斯坎德培口气很冲,但不是空穴来风,许多事情他看的非常透彻。 “别偏激,其实大家都在努力。 比如君士坦丁堡,我听说正在练兵,有要收复失地的架势。” “呸!君士坦丁堡早就烂透了,那点微薄的财政收入,都用在维持奢华的生活上,陨落是早晚的事情。”斯坎德培道。 “君士坦丁堡不行还有摩里亚,那里可牵制了奥斯曼人不少的兵力,也算帮了大忙。” “放屁!不是摩里亚牵制奥斯曼,而是奥斯曼愿意把兵力留在那里,图谋更大的发展。 如果需要,奥斯曼人随时可以把那里的士兵,调去其他战场,摩里亚肯定不会发动进攻留住他们。” 斯坎德培火气很大,一旁的亚诺什,只能干笑着继续说道: “波兰总行了吧,为对抗奥斯曼人,波兰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那是以前,瓦迪斯瓦夫三世死后,雅盖隆王朝的重心,就放在了东面。 只要奥斯曼人,不打到他们门口,波兰人就不会再出力。” 几个国家,遭到斯坎德培连番否定,虽然有些偏激,但与事实相差不大。 亚诺什略作思量,最后提起了瓦拉几亚。 “瓦拉几亚虽然弱了点,但和奥斯曼人作战的决心很坚定,多少也能为我们分担一些吧。”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能有什么作为,也就比他那死鬼老爹强,没给奥斯曼人当狗。” 从斯坎德培话里不难听出,他十分的不待见采佩什。 几个月前,采佩什派人送来书信,也只是随便回了一句口号应付。 刻板印象之下,他继续说道: “这次,奥斯曼派去五万多军队,进攻瓦拉几亚,那小崽子不可能挡得住。 用不了几天,瓦拉几亚就会落到奥斯曼手里,然后成为奥斯曼的养料,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听斯坎德培的分析,亚诺什沉吟片刻没有反驳,也跟着叹气道: “但愿瓦拉几亚,能多坚持一点时间,帮我们多牵制一些兵力。” 两个人的讨论到此结束,最终确认,别人都不行,就他们两个能耐。 …… 尼科堡废墟,数万奥斯曼败兵唉声叹气,景象十分狼狈。 相信相关消息,在一周之后,就能传播到阿尔巴尼亚,希望斯坎德培和亚诺什,不要被‘青梅’给酸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病相怜 五月中旬,进入雨季,狂风裹挟着暴雨倾泻而下。 大自然的运转,规律且公平,永远都不会因为谁可怜而做出改变。 尼科堡废墟,矗立着一百多座牛皮大帐,优质材料加上扎实做工,完全可以抵御狂风暴雨的侵袭。 然而,在布加勒斯特,奥斯曼人丢掉一批辎重。 在临时营地,又有一小半营帐被焚毁。 所以这一百多座牛皮营帐,不足以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目前,封邑骑兵、封邑随从、和游骑兵,总数四万出头,不考虑休息质量,一百多座大帐,勉强可以挤下。 可是除了这些战兵,还有一万多的仆从军,一百多座营帐,都是由他们运回来并且搭建好的。 不过到头来,里面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一万多人,只能躲在残垣断壁下瑟瑟发抖。 一名被浇成落汤鸡的少年,不停活动身体来御寒,在他身边还有不少人同样如此。 “太冷了,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少年冻的发红的脸上露出微笑,试图与身边几个人开始一段友谊。 “聊什么?” 或许因为同病相怜,立刻就有人响应。 “先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达瓦尔,来自卡拉蒂斯古城,是个小马夫。” 几天之前,达瓦尔给战马下药的计划没能成功,战局变化太快,他根本没找到机会。 跟随奥斯曼大军,撤回尼科堡废墟,小马夫就开始琢磨,要让下药计划成功,需要做哪些准备。 思索许久,达瓦尔确认,自己十几年来,只做过三件有意义的事。 养马、送情报、招募一批同病相怜的老弱病残。 最后他决定,铤而走险、重操旧业,在仆从军里招募同伴。 一场狂风暴雨,给他创造出绝佳的开局。 躲在残垣断壁下的这些仆从,有保加尔人,有塞尔维亚人,有阿尔巴尼亚人,甚至有瓦拉几亚人。 …… 一场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暴动,正在悄悄酝酿,中军大帐内的穆罕默德二世,同样在为未来做谋划。 “王子殿下,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大帐内,只有穆罕默德二世和库班鲁,后者忧心忡忡的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以退为进,给未来打好基础。” 暴雨天气,穆罕默德肋部疼痛异常,但他表情中只有凝重,没有丝毫痛苦之意。 几天来,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的意志变的更强大,同时也从浮躁的状态沉淀下来。 “您主动交出兵权,卸任马尼萨总督,未知性实在太大。 依我看,不如留在尼科堡,边养伤边重修要塞,把兵权把持在手里。” 对库班鲁而言,穆罕默德比现任苏丹穆拉德,更值得追随。 他提出建议,然后用余光左右扫了扫,继续小声说道: “苏丹大人的身体越来越差,只要您掌控兵权,就能把未来握在手心里。 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想办法把进程提前……” 奥斯曼苏丹之位的争夺,一直异常残酷,每位苏丹继位之日,便是他兄弟子侄人头落地之时。 如此制度,催生出许多有悖人伦的事情,历史上,穆罕默德二世,就是在四十九岁时,被他的长子给毒死。 至于穆拉德二世,究竟是被人害死还是病死,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总之,库班鲁话里的意思,一点都不隐晦。 穆罕默德生长在这种环境,自然不会没想过这种操作,他没有训斥库班鲁,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 “现在,是我最软弱的时候,我的父亲必须活着。 在重新证明自己之前,他活的越好,我就越安全。” 听着分析,库班鲁恍然大悟,对于血脉纷争,他远比不上面前这位少年。 “下去吧,一切都按我之前说的做。” 穆罕默德二世,已经想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采佩什踩在脚下。 大雨一停,就有两封信函从大帐发出,一封发往科索沃,一封发往索菲亚。 …… 布加勒斯特,每一名士兵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打赢了奥斯曼人,而且还是一边倒的大胜。 神圣火焰之战,歼敌三千八百,战死二十。 古堡陨落之战,歼敌五百,摧毁尼科堡,获得无数战利品,己方战死两百三十人。 无畏追击之战,歼敌三千六百,缴获大量辎重物资,己方战死五百九十人。 骑士荣光之战,两千两百骑兵深入敌营,歼灭上千敌人,焚毁大量敌军营帐物资,己方战死一百二十人。 几天时间,游吟诗人就为四场胜利,编出了相当有气势的名字。 在未来的无数年中,神圣火焰之战、古堡陨落之战、无畏追击之战、骑士荣光之战,会一次又一次被人们提起。 作为四场胜利的指挥者,采佩什将名扬欧洲,出名之后,他必然会拥有更大的舞台。 而此刻,采佩什并没有因为胜利而骄傲,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笑到最后。 根据各种情报,奥斯曼人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发动进攻,被耽搁的新兵训练,被重新提上日程。 一万一千名直属领地征招兵,一万九千名封臣征召兵,都汇集于布加勒斯特,正是训练的好时机。 本着封臣高度自治的原则,封臣征召兵的训练,交给他们自己去做。 产生的各种粮草损耗、器械损耗,也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显然,采佩什不会花自己的钱,为手下封臣练兵。 一万一千直属征招兵,以及跟随的一万民夫,被分成165组,每名训练官,负责训练一百二十多人。 接受训练的士兵和民夫,是被这些年轻人,带到布加勒斯特的。 所以在训练中,他们能够服从这些年轻教官的命令。 再加上,几场大胜带来的士气加成,训练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两万多人的军事素养,每天都在提高,当然,每天的粮食消耗也是巨大的。 好在,后方有达安公爵负责统筹调度,源源不断的粮草,运来布加勒斯特,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 不过凡事都有极限,粮草、物资持续消耗下去,早晚会坐吃山空。 于是,搞钱、搞粮,成为采佩什下一步的目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吸血本性 克拉约瓦军事要塞,五十三年之前,奥斯曼军队在这里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五十三年之后,驻扎在这里的一支奇兵,给了奥斯曼人沉重的打击。 几天来,两千瑞士佣兵,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可他们并不知道,贪婪的吸血鬼,正在觊觎他们的战利品。 数千人马,来到克拉约瓦要塞,其中包括两千七百瑞士人,以及一千六百名骑士、骑士随从。 采佩什下马,从人群中走出,等候多时的冯·弗雷德、瓦林卡等人,立刻从对面迎过来。 “阁下,您是位出色的领袖,您的父亲在天堂,一定会引以为傲。” 冯·弗雷德首次与采佩什见面,在他眼中,采佩什的形象,与几十年前的‘龙之大公’,重合在一起。 采佩什礼貌的一笑,随和又不失身份的说道: “取得胜利,所有环节都至关重要,策略是一方面,每名士兵的付出,同样必不可少。” 冯·弗雷德和在场佣兵,深深的被采佩什这番话打动,丝毫没人察觉,这是在给他们挖坑。 众人寒暄几句,便进入军事要塞,来到议事厅。 按理说,以军事要塞的规模,议事厅应该很寒酸才对,结果这里却富丽堂皇。 原因很简单,镶金嵌银的各种陈设,都是从尼科堡搬回来的。 采佩什坐在上首,摸着屁股底下的斑斓虎皮,对瑞士佣兵的缴获眼馋的不得了。 然而合约上,写的明明白白,佣兵的所有缴获,都归他们所有。 毁约是不可能的,采佩什可不想死在这里,那么只能和冯·弗雷德,以及诸多佣兵队长讲道理。 他很委婉的说道: “摧毁尼科堡,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诸位的功绩与荣耀,必将被世人传颂。 刚刚我说过,战争中的每名士兵,都至关重要。 无论他是骑士、佣兵、征召兵,都有资格将名字写在功劳簿上。” 诱导部分说完,采佩什扫视众人,用极具迷惑性的口吻问道: “诸位,作为参与者,你们是否认同我的说法?” “我认同!” “说的太好了!” 大厅内一片沸腾,诸多佣兵队长,纷纷附和采佩什。 怎么看采佩什怎么顺眼的冯·弗雷德,更是发自内心的说道: “阁下,胜利的关键,还是在于您的谋划。 否则就算我们再努力,也不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绩。” 瓦林卡坐在一旁,与采佩什接触的久了,让他在空气中,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他并没有提醒同伴,反而偏向采佩什说道: “团长说的没错,您才是胜利的关键!” 在座的佣兵队长,全都久经战阵,明白其中道理,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见众人入坑,采佩什继续微笑着说道: “神圣火焰之战、古堡陨落之战、无畏追击之战、骑士荣光之战,想必诸位已经听过这四个新名字。 实际上我觉得,对抗奥斯曼人的四场胜利,前后关联、互相呼应,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说到这里,采佩什停顿一下,在场大多数人,点头表示同意。 个别聪明的,表情多出几分凝重,他们或多或少,猜到采佩什的意图。 “四场战斗,取得不菲战绩,但消耗也是巨大的。 瓦拉几亚国力有限,如果奥斯曼人卷土重来,恐怕很难再支撑这种消耗。 所以我希望,诸位能给予我一些支持,分享出部分尼科堡的战利品。” 采佩什吸血本性暴露出来,大厅内瞬间寂静无声。 如果采佩什,直接索要战利品,绝对会立刻遭到拒绝。 但在开口前,他做了足够的铺垫,反倒让在场的佣兵队长纠结起来。 把钱分给别人,谁都不会乐意,可偏偏他们觉得,采佩什说的很有道理。 成为佣兵队长,得到手下认可,做事公平公正必不可少。 认为采佩什有道理,他们就不会耍无赖,否则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财富与道义,必须有所取舍,纠结是必然的结果。 冯·弗雷德作为佣兵领导者,此时无法沉默下去,他十分严肃的说道: “阁下,您提出的要求,我们需要讨论。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先行离开,并且提前说明,打算分走多少战利品。” 心中,冯·弗雷德支持采佩什的说法,但同样因为公平公正,不能擅自作出决定。 采佩什早已料到这种局面,于是不急不缓的说道: “金银珠宝,全部归佣兵所有,但是,未参加尼科堡之战的三千佣兵,拥有同等分配权。” 狡猾的吸血鬼,开出条件之前,先要把水给搅浑。 在场的佣兵队长,瞬间一多半,投去感激的眼神。 等会儿佣兵内部商议,眼下已经被拉拢一多半,商议的结果不难预测。 “我最缺的是粮草,各位留下一年的消耗,剩余的我需要全部带走。 牲畜、皮革等等,分给我多少,由你们决定,低于市场价卖给我也可以。 以上,就是我的需求,我暂时离开,各位慢慢商议吧。” 很大气、很合理的条件,很多时候,你敬别人一尺,别人敬你一丈。 采佩什做势离开,结果刚刚站起,就听有人吼道: “商量个屁!我同意大公爵大人的方案!” “带兵十几年,送走无数兄弟,就在大公爵大人手下赢的痛快。 要我说,您的分配方案,太偏向我们了,哪个混蛋要是还不同意,他就是个贪婪的吸血鬼!” “对!不用商量,我也投赞成票!” 声音此起彼伏,佣兵队长都很大气,最终道义取得胜利。 当然,不可否定,有很多人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很快,有了最终结果,在场的佣兵队长全部支持采佩什。 冯·弗雷德也在此时,做出最终裁定: “佣兵团接受阁下的提议,粮草您全部带走,牲畜、皮革等等,您可以拿走一半。 剩下的一半,可以按市值六成的价格,出售给瓦拉几亚。如果暂时资金不足,可以先行赊账。” 目的达到,甚至稍稍超出预期,采佩什十分满意。 然而,贪婪的吸血本性,让事情仍未结束,他要将瑞士佣兵,紧紧的与瓦拉几亚捆绑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章 欧洲形势 议事厅内,一番理直气壮的忽悠,让淳朴的瑞士老乡,采纳了分享战利品的意见。 占人家这么大便宜,采佩什于心不安,想着一定要给予相应的回报。 于是,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的说道: “感谢诸位,感谢你们对瓦拉几亚的帮助! 现在物资紧张,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这样吧,克拉瓦约到布加勒斯特一线,有不少无主田地,以后就是佣兵团的共有财产。” 封建时代,土地象征着财富与阶级,如此看来,采佩什送出的是份大礼。 然而实际上,这些所谓的无主田地,已被荒废许多年。 没人打理、没人耕种,只能长出茂盛的野草,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更何况,地处两国边境,战端一起,随时有可能化作一片焦土。 将这些土地,拿来做人情,采佩什半点都不会心疼。 而瑞士,大部分国土都是山区,可耕土地面积,不足国土的一成。 正是因此,吃不饱的瑞士农民,才会走上佣兵这条路,进而发展成最大的佣兵市场。 这使得,在采佩什眼里没价值的东西,在佣兵看来是无价之宝。 冯·弗雷德与许多佣兵队长,激动的从座位站起,目光炙热的看向采佩什。 不过,瑞士佣兵最讲规矩,即便渴望得到土地,也要把规矩放在第一位。 冯·弗雷德压下心中欲望,表情严谨的说道: “阁下,我们已经收了佣金,如果再……” “没关系,这是你们应得的,佣金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采佩什打断冯·弗雷德,这份大礼,他必须送出去。 人与人之间,关系非常复杂,可能成为朋友,也可能成为敌人。 但人与土地之间,相处的久了,只会生出留恋之情。 付出努力,收获喜悦,恐怕几年下来,佣兵们就能和这片土地,紧密的成为一个整体。 到时,即便不拿佣金,他们也会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些,肯定有瑞士人能够想到,但对土地的渴望,让他们明知结果,却仍会按照采佩什的算计作出选择。 冯·弗雷德没有再反对,来到采佩什面前,右臂斜放在胸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所有佣兵队长,也都恭敬行礼,以此来表达谢意。 随后,有人忍不住问道: “大人,我们能得到多少土地,能不能在瓦拉几亚雇人耕种?” “土地很多,具体位置和面积,会有人告诉你们详细信息。 缺少人手的话,波兰人在卡拉蒂斯地区,抓获不少俘虏,不过都是女人和孩子。 如果不嫌弃,我让他们把人送过来,为你们打理土地。” 杀死一群妇孺,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采佩什不会干这种事。 将他们交给瑞士佣兵,创造出最大价值,才是他的风格。 而以瑞士佣兵的行事准则,肯定不会白要这些俘虏。 接下来,双方经过商讨,制定出对大家都有利益的方案。 佣兵获得土地与俘虏,土地产出的五分之一,归采佩什所有。 双方继续保持雇佣关系,采佩什按照合约支付佣金。 另外,佣兵可以在获得的地盘,建立一座天主教教堂,供他们进行宗教活动。 谈完正事,采佩什与佣兵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免不了在一起痛饮一番。 16世纪时,人们常说‘像瑞士人一样畅饮’,这群家伙打仗不要命,喝酒同样不要命。 第二天,宿醉未消的采佩什,谢绝瑞士人挽留,揉着额头前往卡拉蒂斯古城。 他要尽快,将那里的俘虏带过来,同时看看阿曼达的千人斩任务,完成进度如何。 …… 克鲁亚要塞,数千士兵整装待发,磨磨蹭蹭一周,亚诺什与斯坎德培,终于带大军向科索沃地区进发。 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小半天时间,军队吃饭、休息。 亚诺什和斯坎德培,坐到树荫下小酌几杯,旁边是几棵山柠檬,长满金黄色的果实。 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的清爽味道,让人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 亚诺什头戴圆帽,来掩盖自己的缺陷,他看向树上柠檬笑道: “山柠檬是皇后水的配料,据说能延缓衰老,你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听人说过,用柠檬水洗头,可以治疗脱发,你要不要试试?” 老基友之间的日常调侃,两人一笑了之,然后又不约而同起身,摘下几颗柠檬收好。 治不治病不要紧,主要是最近吃的太油腻,想来几颗柠檬化解一下。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斯坎德培干脆拿出一颗柠檬,用随身小刀一切两半。 将一半交给亚诺什,他随口说道: “对抗奥斯曼的担子,压在我们两个身上,吃了这颗柠檬,愿我们都活的久一点。” “哎,西面,法兰西与英格兰交战一百多年;神圣罗马帝国,也沦为一片散沙。 南面,威尼斯、米兰、弗洛伦萨打成一团;西班牙、葡萄牙只知道出海圈地。 北面,汉萨同盟与卡马尔联盟对峙,仅剩的一点精力,还要用于出海抢劫。 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咱们两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对抗异教徒上。” 亚诺什接过柠檬,几句话简要的概括了欧洲形势。至于东面,上次他们已经聊过。 斯坎德培点头赞同,同时一口咬到柠檬上,汁水瞬间溢满口腔。 亚诺什也不再说话,将柠檬凑到嘴边,正打算咬下的时候,一名身穿盔甲的青年跑了过来。 “巴托里伯爵,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亚诺什见来人一脸兴奋,放下柠檬询问。 安德拉斯·巴托里,匈牙利伯爵,亚诺什·匈雅提拥护者。 他的重孙女,便是传说中的吸血女伯爵,伊丽莎白·巴托里,纳达斯迪伯爵夫人。 “亲王阁下,东边传来大捷消息!”巴托里伯爵兴奋地喊道。 “哦?科索沃打赢了?”亚诺什·匈雅提满心疑惑。 “赶紧具体说说!”斯坎德培一脸的亢奋。 “不是科索沃,是瓦拉几亚的弗拉德三世大胜,歼灭奥斯曼数万军队,摧毁尼科堡!” 答案说出,亚诺什与斯坎德培,表情变的有些僵硬。 当然,他们不是嫉妒,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被刚刚吃下的柠檬给酸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线缴获 短暂失神后,两位风云人物,立刻露出该有的表情。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看来奥斯曼人的死期就在眼前!” 斯坎德培用力挥舞右拳,沧桑的面孔,完全被喜悦所占据。 “的确,奥斯曼士气受损,正是我们高歌涌进的时刻!” 亚诺什嘴角微微上挑,对喜悦的表达,比斯坎德培含蓄许多。 而这两位,说的都是打击奥斯曼人,采佩什与瓦拉几亚,被很默契的忽略掉。 继续在柠檬树下休息片刻,顺便商讨一番军事计划,军队便要继续向科索沃地区进发。 此时,亚诺什和斯坎德培,才聊起了采佩什。 “年轻人崛起的势头很不错,把他叫过来,见识一下真正的战斗。” 斯坎德培,是对抗奥斯曼的英雄,这点毋庸置疑。 可人无完人,同时他又是个偏执且傲慢的老家伙,不肯改变固有印象。 在他眼里,采佩什始终都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崽子’,取得胜利只能算是侥幸。 而他口中,所谓的‘真正战斗’,指的是对阵奥斯曼主力,战斗力恐怖的苏丹亲兵。 比起其他人,他对苏丹亲兵的战力,有着最贴切的体会。 因为三十三年之前,他被带到阿德里安堡,成为苏丹亲兵的一员。 十岁的斯坎德培,与许多同龄人在一起接受训练,当时他们就被称为‘小崽子’。 后来又经历许多事情,造就了此时的民族英雄,同时也让他对快速崛起的‘小崽子’,无法生出丝毫的好印象。 将糟糕的回忆,从脑海中赶走,斯坎德培看向亚诺什,等待他的回复。 “我和采佩什早有约定,只要瓦拉几亚不被牵制,就要派人过来参战。 看样子,未来一两年,瓦拉几亚都不会再遭到大规模攻击,我们之间的约定必须执行。” 亚诺什回想起,在库尔泰亚宫不断吃瘪的场景,表情又开始变得僵硬。 停顿几秒钟,他才继续说道: “我会派人去瓦拉几亚送信,督促采佩什,尽快率士兵赶到科索沃。 就像你说的,与奥斯曼之间真正的战斗,还要由我们来打。” 两个糟老头子,将采佩什算计进来,刚刚跑来送消息的巴托里伯爵,成为前往瓦拉几亚的信使。 …… 卡拉蒂斯古城,一颗又一颗粗壮的树木正惨遭摧残。 身高两米的女巨人,拼命挥舞手中巨斧,似乎是要以此来发泄心中抑郁。 黑海之畔大片地区,已然落入阿曼达这队人手中,过程轻松到让阿曼达非常头疼。 在最初的几场小规模接触战之后,奥斯曼人只要察觉出波兰人的动向,立刻会带着金银细软跑路。 轻轻松松收复失地,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却让阿曼达的千人斩任务,变的遥遥无期。 而且采佩什早有命令,不得率军深入奥斯曼领地,达到战略目标,就转入防守状态。 阿曼达很纠结,不过最终,还是选择遵守命令,她的杀敌数字,也只能停在个位数。 最近十几天,她带人修建码头、打造渔船,此时砍树就是为获取材料。 这同样,是采佩什的吩咐,没实力打造战舰,多造些渔船还是可以的。 黑海渔业资源丰富,内陆海便于捕捞,再小的渔船都能出海打鱼。 而且这一时期,奥斯曼人海上力量薄弱,精力都放在对付威尼斯舰队上,根本不会理睬瓦拉几亚小渔船。 靠海之海,靠开发渔业资源,可以给瓦拉几亚,带来不错的收益。 不远处,莫拉多斯满脸愁容,语气不善的对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桑坎德说道: “都怪你,提前暴露目标,吓走了异教徒,让小姐没了人头进账,只能砍大树解气。” 类似的话,莫拉多斯在这十几天里,已不知说过多少遍。 作为执行任务的机器,桑坎德从没理过他,一直以来全当什么都没听见。 下一刻,他眼睛猛然睁开,做好战斗准备,莫拉多斯同样如此。 两个老家伙,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不管来人是谁,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是名老兵应有的素养。 阿曼达也停下手中动作,拎着斧头走到跟前,结果却听桑坎德语气急促的说道: “小姐,你立刻回堡垒。” 阿曼达纹丝不动,几秒钟后,三十几骑人马,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两个老头,将阿曼达挡在身后,结果却被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推开。 阿曼达向前几步,微微躬身道: “见习女骑士阿曼达,参见大公爵大人。” 采佩什离开克拉瓦约,五天行进两百六十公里,赶到卡拉蒂斯古城。 见到阿曼达,他立刻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微笑着说道: “堂嫂,不必多虑,大家是一家人。” “这里是前线,我在执行任务,守规矩是必须的。” 阿曼达对自己要求颇高,先解释几句,然后才直起身子,对采佩什笑了笑。 莫拉多斯和桑坎德,这时也都上来拜见采佩什,身份尊贵的大公爵,英明神武的年轻统帅,值得他们弯下坚挺的脊梁。 简单寒暄几句,几个人就离开树林,前往最近的堡垒。 昔日辉煌的卡拉蒂斯古城,已然没剩下多少痕迹,奥斯曼人修建的堡垒,成为这里的核心地带。 在堡垒中,关于缴获、俘虏等等诸多问题,采佩什都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很快,一条又一条数据,被记录下来,东线战场缴获数字统计出来。 卡拉蒂斯古城一线,缴获金银折算成杜卡特金币,总共有六万之多。 宝石、象牙、犀角、丝绸等高级货品,并未折算成金银算入其中,具体价值不好估算。 谷物、豆类,缴获合计三千一百斯蒂尔,也就是大概七十五万斤。 缴获牛,182头;羊,1257只;马,212匹,毛驴,48头;毛毡……皮料…… 看着整理出的数据,如果不是周围有人,采佩什绝对会笑的合不拢嘴。 打家劫舍,果然是份有前途的好工作,难怪奥斯曼人乐此不疲。 心里如此想着,可表面上,采佩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身为领袖,怎么能羡慕强盗,必须狠狠的批评一番才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牧首回归 儒略历1448年6月7日,驻扎在尼科堡废墟上的四万奥斯曼士兵,收到来自科索沃的命令。 尼科堡被放弃,短时间之内,没有重建的必要。 由库班鲁等一干将领,带兵前往科索沃,支援西线战场。 至于边境防御,命令中只字未提,相当于把大片土地,放给瓦拉几亚。 穆拉德二世当然不会犯低级错误,事实上,只要牢牢控制住索菲亚,就能将保加利亚稳稳的攥在手心里。 奥斯曼人马迅速行动起来,穆罕默德二世只带着几个仆从,前往索菲亚。 表面上看,这位苏丹继承人,已经彻底失宠,等待他的将是悲惨结局。 然而,其实一切都在穆罕默德二世的预料之中,早已做出相应的安排。 一个多月前,他发出两封信函,一封发往科索沃,向他的父亲认错并且请求惩罚。 另外一封,发往索菲亚,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谋求东山再起。 心腹将领中,只有库班鲁知道真相,也只有他,护送了穆罕默德二世一程。 其他人嘛,估计正在琢磨去投靠谁,求得一条生路。 穆罕默德二世离开不久,数万大军也行动起来,一万多仆从军,带着不多的物资率先出发。 达瓦尔拉着一车草料混迹其中,许多新结识的好朋友,默默与他同行。 …… 卡拉蒂斯古城,缴获的大批金银物资,已经运往塔尔戈维斯泰。 被俘的奥斯曼妇孺,被送往克拉瓦约要塞,同时大量荒废土地,也被划到佣兵团名下。 哪片土地种小麦,哪片土地种豌豆,哪里改建成葡萄园,佣兵们已做好规划。 此时,采佩什正在一座极具奥斯曼风格的古堡中,享受着美味的新鲜海鲜。 一艘艘新建渔船,行驶在黑海中进行捕捞,完全不用考虑任何的生态问题。 平均下来,每天能捕获七八万斤海产品,除掉一部分损耗,足以给几万人提供优质蛋白质。 卡拉蒂斯距离布加勒斯特,只有不到五十公里,通过水路运输,能够及时的将海鲜送过去。 士兵伙食得到改善,粮食消耗减少,新兵的训练强度,在采佩什的指示下,也提高一个等级。 今后的许多年里,供应链都会保持运转,将这种良性循环持续下去。 至于沿海渔民,会得到一定的报酬,但比起省下来的粮食,这个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天后,马尔扎德来到卡拉蒂斯,给采佩什带来两个好消息。 第一条消息,奥斯曼人离开尼科堡,前往科索沃地区。 第二条消息,阿帕卡牧首返回瓦拉几亚,带来普世牧首大人的嘉奖函,以及采佩什需要的人才。 前者,在预料之中,后者,对采佩什而言,是个大大的惊喜。 对于嘉奖函,他没多大兴趣,从君士坦丁堡挖来的高级工匠,才是最需要的。 “牧首大人现在在哪里?” 采佩什笑容洋溢,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期盼过,早一点见到阿帕卡那个糟老头子。 马尔扎德能感觉到,采佩什的笑容发自内心,一张死人脸也露出微笑。 “一周之前,牧首大人在摩尔多瓦登陆,应该正在前往塔尔戈维斯泰的路上。” 阿帕卡归来,对瓦拉几亚有利,但采佩什不得不再次进入表演模式。 老狐狸,做事还是那么谨慎,怕我借奥斯曼人的名头做掉你,非要绕圈子跑去摩尔多瓦。 他心中吐槽,表面上却不住点头,用十分敬佩的口气说道: “牧首大人为国家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了,上帝的圣光,一定会永远的照耀着他。” “大公爵,你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是否回塔尔戈维斯泰与牧首大人见面?”马尔扎德问道。 “既然奥斯曼人撤走,我们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明天我做好准备,后天我们就回塔尔戈维斯泰。” 边境危机解除,采佩什也不会主动发起进攻,他要继续积聚力量。 阿帕卡从君士坦丁堡,带回能铸炮造枪的工匠,让他们尽快的投入生产,才是眼前第一要务。 打发走马尔扎德,采佩什让人叫来阿曼达,两个波兰老头,被一同叫了过来。 “堂嫂,我准备回塔尔戈维斯泰,估计一年之内,这里都不会有战事,跟我一起回去吧。” 几番交战,波兰人损失不大,但阿曼达的千人斩任务同样遥遥无期。 听到没仗可打,三百斤的女汉子,差点没哭出声来,满脸都是委屈与不甘。 一旁的莫拉多斯,见阿曼达这样,忍不住说道: “阁下,我们无需听从你的命令,我们会以波兰王国的名义,继续对奥斯曼发动进攻。” “确实像莫拉多斯说的那样,小姐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们的任务也就没有完成。” 莫拉多斯心疼阿曼达,桑坎德为了完成任务,虽然原因不同,但两者仍旧达成共识。 “堂嫂,你说呢?” 没理会两个老家伙,采佩什继续询问阿曼达。 然而不等阿曼达回答,就有侍者来通报消息。 “大人,亚诺什·匈雅提派使者前来,是否现在接见?” “把人带起来吧。” 略作沉吟,采佩什基本上能猜出,使者前来的目的。 瓦拉几亚崭露头角,以亚诺什的算计,肯定不愿意见到瓦拉几亚强大起来。 科索沃战场,必将成为多方互相消耗的泥潭,只要有利益牵扯,便无法置身事外。 很快,在侍者的引领下,一身大红色华丽服饰的巴托里伯爵,手持信笺走入大厅。 这位年轻贵族,微微躬身行礼,随后开口说道: “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巴托里,向您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亲王大人,得知您取得胜利,特地让我替他来表示祝贺,同时给您带来一份书信。” “请坐,巴托里伯爵,我能获胜纯属侥幸,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虚伪的聊了两句,一旁的侍者,将书信送到采佩什手中。 没有出乎意料,在书信中,亚诺什言辞恳切地邀请采佩什,带领至少一万瓦拉几亚军队,去科索沃与他会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略部署 林荫小道,芳草萋萋,鸟雀清脆的鸣叫,与达达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采佩什带领一千波兰人,从卡拉蒂斯古城,前往布加勒斯特,同行的还有阿曼达、阿托里伯爵、和莫拉多斯。 桑坎德则是带领剩下的一千波兰人,留守卡拉蒂斯,等采佩什派人过去,再带领士兵前往布加勒斯特汇合。 关于亚诺什·匈雅提的书信,采佩什已有所定夺,科索沃要去,但不能带自己的主力去。 在计划中,科索沃战场,是不断消耗匈牙利与奥斯曼的泥潭,弱小的瓦拉几亚,绝不能踩进去。 既要让战争顺利爆发,又必须保存实力,‘滥竽充数’,是采佩什眼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当然,军队不能表现的太弱,并非顾及面子,而是考虑到自身安全。 战场形势变化莫测,一旦战况不利,最弱小的一支队伍,会率先沦为炮灰。 两千波兰人,具有不错的战力,而且就算死光了,采佩什都不会心疼。 所以采佩什带上了阿曼达,他不相信波兰人,但相信这位勇敢的女士。 到达布加勒斯特,他会派一部分直属领地新兵,去卡拉蒂斯古城驻防。 然后再选出八千封臣征召兵,凑足一万人带去科索沃。 另外五百隐修士,采佩什也打算一并带上,为自身的安全,加上一层保险。 悠闲的骑在黑马上,心中做出全盘算计,采佩什用余光,观察身边众人。 阿曼达骑着‘女骑士’,走在他右边,再往右是一身红袍的巴托里伯爵。 金黄色的阳光,穿透树林照耀在阿曼达脸上,为她自信的面庞,笼罩一层淡淡的金色光阴。 奔放、狂野、充满力量,阿曼达表现出专属于自己的女性魅力。 或许,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对年轻贵族的吸引力。 巴托里伯爵,目光停留在阿曼达身上,眼神里不自禁流露出的爱慕,很容易让人读懂。 这小子,居然喜欢堂嫂这种类型,但愿他能如愿以偿。 给达安堂哥,送上一片草场,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采佩什很是恶趣味的想着,没有要干预的意思,他很乐意看见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彻底崩溃。 然而,走在另一边的莫拉多斯,却看不下去了。 女巨人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绝对不是混账小子能够亵渎的。 他催动坐骑,硬生生插到两人中间,然后对巴托里,举了举手中佩剑。 多管闲事的老头,一下子就让事情变的无趣,巴托里不得不收回目光。 而阿曼达,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很享受巴托里的爱慕目光。 一段可能发生的故事胎死腹中,队伍默默前行,在午夜前抵达布加勒斯特。 吃过晚饭休息一夜,第二天上午,所有贵族被召集到议事大厅。 采佩什坐在正中,巴托里作为亚诺什的使者,坐在地下最上手。 “这位,是亚诺什·匈雅提亲王的信使,亲王阁下希望瓦拉几亚,能够前往科索沃,与他并肩作战。” 采佩什先介绍了巴托里伯爵,然后冠冕堂皇的寻找炮灰。 在座众多贵族里,有不少人投靠亚诺什·匈雅提,采佩什这番说辞,人们绝对会踊跃报名。 “大人,对抗奥斯曼人,我们瓦拉几亚义不容辞,请您允许我带人前往科索沃。” 克拉克伯爵率先站出,在亚诺什面前露脸的机会,他万万不能放过。 “我也愿意为对抗奥斯曼出兵!” “大人,把我们全部带去吧,打出瓦拉几亚的赫赫威名!” 如同预料一般,倾向于匈牙利的家伙,纷纷主动请缨。 情绪煽动之下,和亚诺什暗地里没勾搭的贵族,也有不少人站了出来。 一时之间,大厅内群情激奋,巴托里伯爵也无比激动。 他从座位站起,想要代表亚诺什说几句,结果采佩什威严的声音,率先在大厅中响起。 “奥斯曼人,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克拉瓦约、布加勒斯特、卡拉蒂斯一线,必须有足够人马防守。 所以诸位,只能从你们之中,选取一部分人前往科索沃。” 采佩什控制住节奏匹配,免得一发不可收拾,违背保存实力的初衷。 本打算说几句豪言壮语的巴托里伯爵,把想好的话咽回肚子,只能有些局促的开口道: “我代表匈牙利,代表匈雅提亲王阁下,感谢大家的支持。 刚刚大公爵大人,说的非常正确,必须提防奥斯曼人偷袭瓦拉几亚。 具体怎么安排,怎么调动兵力,还要听从大公爵大人的部署。” 巴托里虽然是亚诺什·匈雅提的拥护者,但是在利益层面,并未和匈雅提集团捆绑在一起。 年轻的贵族小伙,除了喜欢心仪的姑娘之外,最喜欢的就是英雄传说。 亚诺什·匈雅提和采佩什,都是传说的主角,巴托里刚刚这番话发自内心。 采佩什对他礼貌地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场中众人,开始布置任务。 直属领地征招兵,派遣六十队前往卡拉蒂斯,剩余一百零五队,留守布加勒斯特。 最初选出来的一百六十五名士兵,续征兵官、训练官之后,又多出了队长头衔。 当然,他们手下士兵,在两个月训练后,不可能全部留下来。 即便战争收益颇丰,但瓦拉几亚仍无法承受这种负担,更何况接下来要投入大量财力物力发展军工。 每队新兵,目前有一百二十八人,到六月底训练结束,每队只有最优秀的三十人能够留下。 算下来,瓦拉几亚能多出接近五千常备军,已经超出采佩什第一步计划的期望值。 在克拉瓦约军事要塞,还有五千瑞士佣兵,边境线上三座堡垒互相呼应,足以对抗奥斯曼任何小股部队的进攻。 布置好防御力量,采佩什又开始在贵族里选人。 既然是滥竽充数,做好当炮灰的准备,那么谁申请的早,就带着谁去。 克拉克伯爵,德约侯爵,必普利伯爵……亚诺什·匈雅提的狗腿子,一个都少不了。 想把瓦拉几亚,拉到塞尔维亚战场消耗,到头来只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义之师 喀尔巴阡山脉深处,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内,十四名衣着陈旧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伊凡,赶快宣布你说的大消息吧,我可没时间耗下去。” “就是,昨天从山外面抓回个漂亮小妞,老子正准备品尝滋味,结果让你给叫了过来。” 随着两人开口,众人将目光,落到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身上,这家伙便是他们口中的伊凡。 他目光炯炯有神,没有继续吊众人胃口,十分兴奋的说道: “我在山外的手下送来消息,奥斯曼战败,尼科堡被毁,剩余军队全部被调走。 大片土地,处于空虚状态,正是我们光复伟大的保加利亚王国最好的时机!” 说到最后,伊凡不自禁的站起,用力挥动双臂,光复保加利亚王国,是他从出生那天开始便承担的使命。 在座的其他人,或兴奋、或震惊、或陷入沉思,他们肩负着同样的使命。 喀尔巴阡山脉,活跃着十四支保加尔人游击队,他们是这十四支队伍的首领。 其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六十多岁,亲身经历过丧失家园之痛。 最年轻的,则是仅有二十多岁,生在山中、长在山中,对他而言曾,故国仅仅是个名字而已。 片刻后,伊凡整理下如同狮鬃般的金发,表情极为郑重的说道: “我要带人出山,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去完成我父亲传承给我的使命。” “好小子,老伊凡在天堂肯定笑的合不拢嘴!” 一个老家伙,发出难听的笑声,最后继续说道: “我也会带上所有人手,和你一同出山。 你们几个呢?继续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一起去外面的花花世界。” “消息准确吗?可别自投罗网。” 一个壮汉,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问道。 “贝尔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难看出,在座的头领有至少一半,安于眼下的生活,不打算回保加利亚冒险。 伊凡强势予以回应,他用阴沉的目光,扫视其他几人继续说道: “过去,我们出去抢钱、抢粮、抢女人,无非是因为瓦拉几亚弱小不堪。 可是现在,瓦拉几亚能打败奥斯曼人,如果谁出去抢劫,招来瓦拉几亚的报复,恐怕我们都要遭殃。” 简单几句分析,让在座不少人脊背发寒,他们在瓦拉几亚,全都犯下累累血债。 贝尔巴想到,几个月之前,自己屠戮一座村庄,杀死一位男爵,立刻便作出决定。 “我不怕瓦拉几亚人,但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和你一起回祖国。 完成先辈遗愿,光复祖国,是我等‘正义之师’应该做的事情!” 并非贝尔巴巧舌如簧,而是几十年来,保加尔人的游击队,一直都以正义之师自居。 抢劫、杀人、奸污,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只要有一个光明的目标,过程无需在意。 在坐十几人,包括伊凡在内,全部抱着这种想法。 当然,几十年来,肯定会有真正的正义之人,提出反对意见。 可惜最终,提出意见的人,没能在一次又一次肃清运动中活下来。 一整套强盗理论,在保加尔人游击队中生根发芽,被奉为真理。 贝尔巴演说一番,表明自身立场,随后又有七人,表示也要为光复故国的大业尽一份力。 还有四人,处于迟疑状态,其中一个中年人问道: “你们知道,我一向谨慎,回到保加利亚,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经男人一说,人们纷纷点头,觉得一开始想的太简单。 而此时,伊凡微笑着说道: “不要想的太复杂,回到保加利亚,解放几座村镇,自然会有大量同胞拥护我们。 这就像是滚雪球,奥斯曼人兵力空虚,没能力遏制我们,雪球就会滚的越来越大。 相信我,我们最终的成就,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 极为蛊惑人心的言论,地位、财富等一系列正常人苦苦追寻的东西,似乎都变得唾手可得。 最后四位头领,不再犹豫不决,一同加入解放保加利亚的正义之师。 到头来,哪里有什么深明大义,只是一群追求个人利益的军阀罢了。 达成一致,众人散去,回到各自地盘,组织起叫花子一样的手下。 每支游击队,算上所有男女老少,人数在一千人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从山外抓来的村民。 “你,把那些破烂扔下,我们要去做大事,不是要饭的搬家!” 贝尔巴回到驻地第二天,众多手下便忙碌起来,他则是以指气使的四处指挥。 这时,一名手下问道: “老大,抢来的女人怎么处理,带上还是扔下?” “前几天抢来的那两个带上,剩下的全部杀掉。” 喜新厌旧的家伙,打算带上新玩具、毁掉旧玩具。 “怀孕的那几个也杀掉吗?” 手下追问,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同情的成分。 “你愿意给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当爹就带上。”贝尔巴不耐烦地说道。 这下子,手下不再废话,立刻按吩咐办事。 三十几米外,有一间粗制滥造的小木屋,里面关着八个女人。 其中两人,被绑在木桩上,脸上带着淤青,身上有几道血印。 不难看出,这就是贝尔巴话里刚抢来的女人。 几天来,两个女人一语不发,有男人碰她们就拼命反抗,没少吃苦头。 也正因如此,仍没被游击队的人品尝到味道,所以才会被一起带上。 房中另外六个女人,一个个神情木讷,身体和精神,都遭受过巨大的折磨。 其中,两个人肚子凸起明显,应该已经怀孕六七个月,这也说明,她们两个至少遭受了六七个月的折磨。 还有个女人,肚子略微凸起,也就怀孕三四个月的样子。 除了两个新人之外,在小头目的命令下,其余六人全部被带出房间。 “兄弟们,老大说把她们杀了。” 小头目开口,四个女人吓得一哆嗦,另外两个依旧满脸木讷表情。 而接下来,小头目色眯眯地看着几人继续说道: “兄弟们,别浪费,动手之前咱们先快活一下。” 随着小头目的声音,周围十几个男人,全都发出一阵淫笑,看来这群混蛋,连孕妇都不打算放过。 两个面目可憎的家伙,率先摩拳擦掌地走了过去,六个女人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罪恶,即将在阳光下上演,然而嗖嗖的破空声,用鲜血将这一切打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上山剿匪 破空之声接连不断,十几个保加尔人,瞬间被十字弩射成刺猬。 漫山遍野,喊杀声不断,瑞士佣兵手持长戟,气势汹汹冲杀过来。 一名青年,身着淡金色盔甲,一手持短剑、一手持圆盾,夹杂在人群中一同杀敌。 不远处,身高两米的女巨人,挥舞手中大剑,将一个个衣着褴褛的家伙斩成两段。 两个老头,一左一右护在女巨人两侧,他俩杀人看似和杀鸡差不多少。 “强盗!拿命来!” “败类!去死吧!” “我要代表正义审判你们!” 一名身穿红袍的青年,敌人杀的不多,但弄出的动静挺大,好似是想引起女巨人的主意。 而最外围,一名气宇轩昂的老者,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身边还跟着个瘸腿男人。 采佩什、阿曼达、巴托里、弗雷德、瓦林卡,众人悉数到场,带来的五千士兵,将保加尔人驻地,包围的水泄不通。 正在收拾金银细软的贝尔巴,被毫无预兆的突袭,打的摸不着头脑。 实际上,就算让他做好充足准备,到头来也只会是一面倒的碾压。 精锐佣兵,围攻武器都配不全的游击队,十分钟不到,战斗便宣告结束。 两百多保加尔人横尸当场,几乎全部是青壮男女。 无路可逃之下,剩下的人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也有人赋予顽抗,贝尔巴和三十几个手下,退守进一所高大石屋。 这里是几十年前,贝尔巴父亲那一辈人,刚在山里落脚时建立的防御攻势。 见对方,已成瓮中之鳖,采佩什没有急于一时。 他擦干剑上血迹,随后对佣兵命令道: “将所有被抓来的瓦拉几亚百姓,送去安全的地方,其余人等全部收押,反抗者斩立决。” 声音传遍营地,劫后余生的六个女人,短暂的呆愣过后,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有人瘫坐于地默默流泪。 她们,知道自己得救了,她们,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 同样,放弃抵抗的保加尔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面临什么。 这时,一个老妇人,哭泣着开口道: “大人,我是瓦拉几亚人,三十多年前,被抢到山上。 我在这里,生了六个儿子,刚刚的战斗中,不知道死掉几个。 我恳求您,允许我带着活下来的儿子和孙子离开,我恳求您的仁慈。” 苦命的老妇人,讲完自己的诉求,便跪在布满小石子的山地上,额头重重地砸到地面。 不难看出,她已经融入这里,她的子孙后代,成为施暴者中的一员。 问题很棘手,像老妇人这种家庭情况,肯定还会有一些。 果不其然,又有几个上年纪的女人站出来,甚至有人说自己过世的母亲是瓦拉几亚人。 场面有些混乱,而采佩什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威严表情,他不残暴,但必要的时候绝不会心软。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们,我代表巴萨拉布家族,向你们道歉。” 采佩什语气稍稍缓和,但立刻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我保证,会让你们安逸的度过余生,即便没有亲人的陪伴。” 答案给的很隐晦,几位老人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佣兵们则是马上行动起来。 暂时活下来的七百多保加尔人,双手被绑到长绳上,每根长绳束缚五十个人。 跪在地上的几位老妇,这时也反应过来,她们想继续求情,结果却被佣兵,强行带去安全区域。 哀求无济于事,反抗死路一条,人们只能听从采佩什的安排。 其中,没对瓦拉几亚,造成过危害的妇孺,最终可以活下来,其余人会被送上绞刑架。 保加尔人游击队,在瓦拉几亚为恶几十年,相信瓦拉几亚人民,肯定很期待看到几百人被吊死的场景。 分出一部分人手,负责处理俘虏,其他人将贝尔巴一伙,赋予顽抗的石头建筑团团围住。 屋内,贝尔巴眼睛都不敢眨,时刻观察着外面的动态。 此刻他的心情,已然彻底崩溃,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忍不住通过瞭望孔对外大喊。 “外面的大人!我们愿意投降!愿意投靠瓦拉几亚,一起对抗奥斯曼人!” 明知没机会,但贝尔巴还是厚着脸皮,做着最后的挣扎。 结果很明了,任何时候,采佩什都不会接受这群暴徒的投降。 一周前,他带领人马离开布加勒斯特,准备去克拉瓦约,和冯·弗雷德商讨一下防御部署,便返回塔尔戈维斯泰。 结果在中途,遇到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经过查验,他们都是附近一个小村庄,去镇上采买的村民。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场悲剧的凶手,是该死的保加尔人游击队。 采佩什无比震怒,奥斯曼人被打走了,瓦拉几亚人民免遭兵祸,结果自己的子民,却死在了保加尔人手上。 一直以来,采佩什都忽略了这群家伙,眼下绝不能再让他们为非作歹。 人力、物力全部调动起来,很容易就查到线索,确定出歹徒所在的大致区域。 保加尔人游击队最大的屏障,就是喀尔巴阡山脉复杂的地理环境。 而瑞士,山地面积达到六成,瑞士佣兵们大多数都是在山沟里长大的。 五千佣兵,抽调出三千人,开始摸排锁定的大致区域。 花费几天时间,贝尔巴这一支游击队的位置被锁定,佣兵悄无声息的包围过来。 于是,有了最初的一幕,注定贝尔巴这一群人,没办法逃去保加利亚。 此时、此地,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上千士兵接近石质建筑。 为防止对方用弩箭伤人,佣兵们在保加尔人营地,拆下许多门板,充当盾牌在最前面开路。 采佩什、阿曼达等人,都走在队伍前列,他们会紧随开路佣兵,杀进狭窄的石头通道。 对付平民,这些暴徒如同恶魔,对付正规军,他们就是一群小鸡仔,即便有鸡窝保护,也不堪一击。 采佩什扔掉圆盾,手持短剑在通道里冲杀,一个满脸胡茬的家伙,在无比惊恐中被割断了喉咙。 贝尔巴不甘的死去,而采佩什一脚踹开他的尸体,继续收割敌人的生命。 巨人从不会理会,踩死的虫子叫什么名字,即便这只虫子,长得最为丑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落魄大师 东风呼啸,吹过狭长山谷,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神嚎之声。 这里,是进出喀尔巴阡山脉的重要通道之一,人们称之为恶灵谷。 相传在达契亚时代,黑女巫给这处峡谷,下了恶毒诅咒。 死在这里的人,灵魂会化作恶灵,永远困在山谷中,不停发出凄厉的嚎叫。 当然,采佩什心知肚明,所谓传说纯属扯淡。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助古老的传说来做文章。 山谷两侧,竖起三百根削尖的木桩,保加尔人的尸体,十分规整的穿在木桩上。 由粪门穿入,从口腔穿出,死掉的保加尔人,看起来就像是正在痛苦的仰天嘶吼。 他们的灵魂,从此将被困在山谷中,随着凌厉的狂风,永远的惨号下去。 这,是采佩什释放的一个信号,让土匪强盗知道为非作歹的下场。 至于收押的保加尔人,会被带到塔尔戈维斯泰,接受正义的审判。 卡尔男爵领地内一座村庄,遭到过保加尔人血洗,采佩什准备让他,当这个正义的审判官。 毕竟,卡尔带队掩盖佣兵信息,成功偷袭尼科堡,有他一份功劳。 让他审判保加尔人,出一口恶气,权当是给的奖赏。 以卡尔的性格,经过审判能活下来的保加尔人,估计连属于瓦拉几亚的蚂蚁,都从来没踩死过一只。 当然,采佩什会事先敲打他一番,让他不要赶尽杀绝,给真正无辜的人一条活路。 贝尔巴率领的这一支保加尔人游击队,被连根拔起,山脉其他隐秘位置,还有十几支游击队正在潜伏。 眼下采佩什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留下来,一一去对付他们。 后续清缴工作,交给瑞士佣兵,他和阿曼达等人,继续带领两千波兰士兵,返回塔尔戈维斯泰。 关于保加尔人的大计划,采佩什并不了解。 亲自带兵上山剿匪,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将这群强盗铲除。 整个过程中,没有和对方高层,有任何的交流,甚至不给他们说话求饶的机会。 正是因此,使得外界都认为,杀回保加利亚的保加尔人,是受到采佩什的威胁才这么做的。 得知这个结果,采佩什没有解释,厚着脸皮默认下来,这让伊凡郁闷的只想吐血。 本来,他可以成为解放祖国的民族英雄,结果却被流言,说成是被胁迫的胆小鬼。 而什么都没干的采佩什,却在保加利亚地区,收获许多支持者,以至于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 两天后,采佩什已经在百里之外,而伊凡没能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大山深处的天然山洞内,十四位头领只剩下十三位,对信仰天主教的保加利亚人而言,这可是个极为糟糕的数字。 他们丝毫不同情贝尔巴,反而恨不得将这家伙千刀万剐,但兔死狐悲,一个个都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许久之后,才有人咬牙说道: “反正已经决定回保加利亚,我们不必发愁,反倒是更应该坚定信心才对!” “呸!瓦拉几亚是我们的后路,如果在保加利亚不成,还能够再逃回来。 结果却让贝尔巴那个蠢货,彻底将我们的后路给断了。” “哼!先商量一下,要怎么回保加利亚吧,别刚刚出山,就被人家给全歼!” 实力弱小,处处都要受牵制,十几位头领你一言我一语发着牢骚。 沉默许久的伊凡,则是在最后,语气坚定的说道: “诸位,我们确实已经没有后路,所以必须要倾尽全力往前冲,在保加利亚立稳脚跟!” 伊凡不配被比作项羽,但他这番类似破釜沉舟的说辞,对在场十几人,非常有说服力。 这群乌合之众,如果真的破釜沉舟,还是有那么些许可能,在保加利亚搅动风云。 众人不再纠结,拿出他们自己绘制的山脉地形图,开始寻找起安全的出山路线。 …… 塔尔戈维斯泰,阿帕卡走下华丽的金色车厢,在两名高大修士的保护下,微笑着走进城门。 守门士兵和路上平民,或许不认识阿帕卡,但认识他那身宗教服饰。 于是,这些虔诚的信徒,纷纷向阿帕卡拜倒,牧首大人到来的消息,也在城中传开。 紧接着,一群宗教人士,穿着自己特有的长袍,跟随阿帕卡一同进城。 人群之中,有两个人未穿宗教服饰,衣着还算讲究,但从袖口、领口等一些细节,不难看出他们的经济状况很糟糕。 再后面,是十几个衣着寒酸的家伙,如果不是与阿帕卡一路,估计守城士兵,要好好盘问一番才会放他们入城。 与宗教人士走在一起的两个家伙,都是在君士坦丁堡,小有名气的制炮大师。 可惜的是,君士坦丁堡根本拿不出钱来让他们开工,两个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收入。 如果不是阿帕卡找到他俩,估计两个人,就要靠干零活谋生。 历史上,乌尔班火炮,给君士坦丁堡带来巨大的打击。 而他的设计者乌尔班,是个匈牙利人,并且曾想把所有知识,售卖给罗马皇帝。 就是因为资金问题,乌尔班只有一份微薄薪金,制造巨炮的梦想遥遥无期。 于是,这家伙离开君士坦丁堡,投靠奥斯曼人,造出恐怖而非凡的怪兽,轰向君士坦丁堡的城墙。 阿帕卡带来的两个家伙,没有乌尔班有名,但历史总是相似的,他们没有投靠奥斯曼,而是来到瓦拉几亚,避免了成为劳工的命运。 至于最后,十几个衣着寒酸的人,说好听点,他们是造枪工匠,实际上则是已经沦为劳工。 此时的枪械,实用性极差,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远远无法和火炮相比。 因此他们的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造炮工匠,即便有铸造枪管的手艺,也根本就接不到生意。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受雇,铸造一些常用的生活物品。窘迫的时候,甚至需要去当装卸工贴补家用。 总之,这是一群被忽视的人才,不过在瓦拉几亚,他们将实现自己的价值。 而此刻,他们一个个心情忐忑,跟着大队伍缓缓前行。 在君士坦丁堡这种巨型城市居住过,即便生活潦倒,塔尔戈维斯泰也没什么他们能看得上的地方。 然而走了一阵,他们有所察觉,整座城市居然格外的干净。 不只是他们,就连阿帕卡和一众宗教人士,都在惊奇与塔尔戈维斯泰的环境变化。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白通吃 充满黑暗格调的圣玛丽教堂,米特主教带领众多修士,迎接阿帕卡一行的到来。 过去几个月,也一直都是米特主教,给阿帕卡传递瓦拉几亚的消息。 “伟大的牧羊人,欢迎您归来,指引我们这些迷途羔羊!” 见到阿帕卡微笑走来,米特主教声音高亢的喊出欢迎词。 “愿上帝保佑。” 阿帕卡先在胸前画出十字,然后走到跟前,挽住米特主教手臂,两人一起走向圣玛丽教堂。 两名充当保镖的高大修士,跟随在后面,将阿帕卡和米特两人,同后面的修士隔开一小段距离。 “小家伙现在到哪里了?” 踏入教堂正殿,阿帕卡直视耶稣受难像,小声询问米特主教。 “大概四天后,回到塔尔戈维斯泰。” 米特主教很清楚,阿帕卡话里的‘小家伙’指的是谁,立刻给出答案。 来到圣台前,虔诚的点燃一根白烛,指尖蘸上几滴圣水画出十字,阿帕卡继续问道: “人还算安分吧,会不会借着这次的功绩,对我们产生威胁?” “我认为不会,那小子虽然风光,但明里暗里一堆麻烦,没有反抗教会的资本。” 回答之初,米特主教语气有些犹疑,不过最后变的肯定。 阿帕卡微微点头,转过身走向教堂后的静室,米特主教和两名高大修士紧随其后。 其他神职人员,见两位大人物窃窃私语,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很识趣的留在原地。 静室内,阿帕卡和米特对面而坐,两名高大修士守在门口。 有许多隐秘,不方便在书信里说,比如两人此时的对话内容。 阿帕卡放松身体,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他允许瑞士佣兵,建一座天主教教堂,其中是否和梵蒂冈有关系?” “没关系,在隐修会的干预下,他还没和梵蒂冈接触过。 不过,一旦他回到塔尔戈维斯泰,和梵蒂冈接触是必然的,我们没理由挡住教宗的使团。”米特主教答道。 “不需要担心明面上的接触,有我们在场,天主教的人不会乱说话,只要不让他们暗地里接触就可以。” 阿帕卡一副老成在在的表情,略作停顿之后,他继续说道: “回头你派人,联系科索沃教区,等他带兵去了科索沃,让那里的教友,时刻注意天主教的小动作。” “明白。 而且刚刚收到消息,马尔扎德会带人同去,任何可疑人士,都会被当成杀手清理掉。” 明面上,大家为对抗异教徒一团和气,但私底下的争斗,从来就没停止过。 在这个时代,宗教属性,甚至比王权归属还要重要。 暗流涌动之下,是无尽的血海,与堆积成山的森森白骨。 聊完宗教斗争,阿帕卡变换话题说道: “对了,塔尔戈维斯的街道,为什么变得这么整洁,居然给我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您有所不知,两个多月前,城里多出一种新职业,专门收集街道上的粪便,卖给大农庄主。 渐渐的,为争夺资源,一些小帮派开始抢地盘,划分出势力范围。 大概是上个月中旬吧,一个绰号叫‘小丑’的家伙异军突起,将整个新兴行业,统一到自己麾下。 这家伙,颇有些头脑,在统一初期,居然停掉了所有手下的工作。 洁净一个多月的城市,一下子又变得臭气熏天,那些下等游民还好,市民阶级则是难以再过回以前的生活。 于是,一笔生意达成,小丑命令手下继续工作,享受服务的城市居民,要按月缴纳清洁费用。 费用不高,一般人都可以承受,但整座城市的费用加在一起,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为体现清洁工作的价值,小丑让手下,在清走粪便之后,还做些额外的打扫,这才让您感觉这座城市焕然一新。” 宗教势力,有一张严密的情报网,城市中的任何风吹草动,米特主教都会收到消息。 关于问题的始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回答的非常详细。 本以为有什么国家新政,结果却是小混混搞出的附加产品,一下子就让阿帕卡失去了兴趣。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一路颠簸,也让他有些累了,挥手示意让米特离开。 …… 跳蚤街,一间极其奢华的办公室内,‘小丑’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向一位少年行礼。 心境上,布鲁斯成为无所顾忌的‘小丑’,但在智商上,他仍然是他。 向市民阶层,收取清洁费这种主意,他这颗脑袋还想不出来。 整套计划,出自斯特凡之手,采佩什吩咐他,成为掌管跳蚤街的流氓头子,小家伙就要将工作做到最好。 至于‘小丑’,是他的头号代理人,也是对外宣称的跳蚤街实际控制人。 一个是大贵族,一个是小平民,原本八竿子打不着才对,但是中间有一个米尔萨。 米尔萨没有直接出面,而是制造了一场偶遇。斯特凡在格斗场,见到过‘小丑’的表演,很快就认出这个家伙。 无所顾忌的‘小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斯特凡的赏识,然后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阁下,这周收入两千三百金币,各种支出,总共一千五百金币,实际收入八百金币。” ‘小丑’递上记账簿,跳蚤街的生意,以及清洁费,都在上面记的清清楚楚。 斯特凡没去接账本,而是用右手食指指尖,敲打两下红木桌面。 十四岁的少年,一举一动之间,竟然给人一种教父大佬的感觉。 ‘小丑’放下账本,继续汇报道: “粪便收上来七百多车,按照吩咐全部储存起来了,等价格涨上去再出手。 另外,有十几个弟兄为保护地盘,被治安官给抓走了,需要你来处理。” ‘小丑’将所有事情一气说完,斯特凡才拿捏着腔调说道: “我知道了,让兄弟们的家人放心,最晚明天晚上,他们就能安全到家。” 十四岁的教父大佬,在塔尔戈维斯泰黑白通吃,牢牢将地下秩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然而,他并不知道,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丑’,有一颗想要打破所有常规的大心脏,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遭遇刺杀 英雄凯旋,举世欢腾,数千民众自发加入出城迎接的队伍。 玛利亚夫人、阿帕卡牧首、达安公爵等重要人物,自然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面。 几百米之外,十几面旗帜迎风招展,身着淡金色盔甲的采佩什,率领队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回来啦!胜利的队伍回来啦!伟大的弗拉德大公爵回来啦!” “上帝呀!感谢您把大公爵赐给瓦拉几亚!” 各种发自内心的喊声,不断的从迎接队伍中传出,笑容与泪水夹杂于其中。 如此场景,让采佩什甚为欣慰,策动坐下战马走出队伍,向前面的人群奔去。 阿曼达、巴托里伯爵等人,没人去抢这份荣光,不紧不慢地跟随大部队前进。 距离迎接队伍二十几米,能清楚的看到玛利亚夫人那双含着热泪的眼睛,采佩什勒住了缰绳。 他跳下马背,准备步行走完最后一段路,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无上光荣。 然而突然之间,二三十人从平民队伍中冲出,暴起发难! 一直以来,穆拉德二世都没把瓦拉几亚当成麻烦,也许这就是过于弱小能带来的唯一好处。 也正是因此,除了这次派兵正面进攻,奥斯曼人没用任何的非常规手段,来对付采佩什。 可眼下,形势完全不同,正面战场的失利,让奥斯曼人想把采佩什除之而后快。 而此刻,是潜伏在塔尔戈维斯泰的奥斯曼杀手,发动刺杀的最佳时机。 二十多名死士,全部身藏利刃,甚至有两把小一号的十字弩。 他们距离采佩什,不到二十米。 没办法,城里的士兵加上治安人员,总共才几百人,而且一大半,要在城内维持秩序。 分布在城外的两百人,又要分出一大半,来保护玛利亚夫人等重要人物。 剩下的百十来人,只能松散的分布在两侧,隔开出城的数千平民。 刺杀行动,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刺客附近的几名士兵,转瞬便被杀死,采佩什失去唯一的屏障。 一男一女两名杀手,将上好弦的十字弩对准采佩什,毫不犹豫地抠动弩机。 见到有人,从人群中冲出的时候,采佩什就心说不好,同时做出应急反应。 他迅速贴近大黑马,去拿马鞍上的短剑和圆盾,结果不等动作完成,两把十字弩便以向他瞄准。 仓促之间,别无他法,他只能一个快速回旋,以大黑马脖颈为中心,绕到另外一侧。 下一秒,大黑马嘶鸣着摔倒在地,两只弩箭,深深的钉入它的脖颈。 两名持十字弩的杀手,见一击未能得逞,干脆扔掉弩箭,与其他杀手一样拔出短刃,冲向采佩什。 杀手行动,从来都不会废话,二十几个家伙,如同沉默的杀人机器,转瞬间距离采佩什不足十米。 周围士兵,以及距离近的平民,这时也都反应过来。 士兵们大吼着冲向杀手,希望能够及时的拦住他们,即便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平民们,有人面露惊恐,有人跟着士兵一起冲,有人在胸前画起十字,请求上帝保佑采佩什。 “你!是不是你干的!” 欢迎队伍正中,玛利亚夫人含泪的眸子变得冰冷,看向身侧的阿帕卡,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出这几个字。 君权强则神权弱,死在教会手里的大贵族不计其数,玛利亚夫人绝对有理由怀疑。 几天前,阿帕卡还和米特主教,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只不过权衡过后的结果,是不对采佩什出手。 面对质问,阿帕卡不至可否,只对身旁的两名高大修士轻声说道: “去帮忙。” 两人身材高大,显得有些笨重,但收到命令之后,速度却异常迅猛,如同两头扑向食物的棕熊。 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超过平民和士兵,追上了最后面的杀手。 身材健硕的杀手,被一名高大修士抓住后脖颈,随即成为一具尸体。 绝对力量下,折断一个人的脖子,就像是折断火柴棍一样简单。 两名修士,迅速收割杀手的生命,然而冲在最前面的刺客,已经向采佩什,刺出手中短刃。 采佩什身穿盔甲,奔跑速度,肯定比不上身穿布衣的刺客。 所以他没逃跑,而是拿起短剑和圆盾,做好御敌准备。 看着刺向自己的短刃,采佩什沉着应对,做好防御姿态,扬起圆盾迎敌。 而跟前的对手,也绝非泛泛之辈,能被穆拉德二世派来当死士,肯定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精锐。 交上手,两人都略感吃惊,虽然使用的武器不同,但他们的招式路数却大同小异。 采佩什这两下子,来源于利塔姆,所以立刻就判断出,杀手是奥斯曼人派来的。 不到两秒,短刃与圆盾,就碰撞了多次,两人势均力敌。 然而平衡瞬间打破,又有两名刺客赶到跟前,对采佩什出手。 从发动刺杀,到眼下这一刻,仅仅过了七秒钟。 以一敌三,即便只求自保,也很难招架得住。 无奈之下,采佩什只得利用铠甲,保护住面部、脖子、以及铠甲间的缝隙。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入人们的耳朵,精致的淡金色盔甲,冒出一道道火星。 又是几秒钟过去,采佩什靠盔甲强撑下来,又有四名杀手,赶到他的跟前。 该死,没想到会遭遇偷袭,本来是凯旋而归,结果却要窝囊的死去。 妈的,想弄死老子,来吧,一起下地狱吧! 心中如此想着,采佩什发出一声怒吼,不再一味防守,准备拉上几个人给自己垫背。 然而这时,他身后传来嘶鸣之声,同时一道黑影猛然落下。 阿曼达与‘女骑士’及时赶到,‘女骑士’用出最快速度,为止住冲势,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顺势踩向一名刺客。 马蹄踩下,一名刺客猝不及防,被踩中双肩,瞬间栽倒在地。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入周围众人耳膜,阿曼达的千人斩任务,完成度+1。 紧接着,阿曼达挥动大剑,瞬间又将另外一名刺客的脑袋削掉半个。 女巨人跳下马,与采佩什并肩而立……额,确切的说,她肩膀和采佩什的头顶并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虔诚信徒 刺杀成功与否,在于能否把握住刹那间的时机。 阿曼达、两名高大修士、以及即将赶到的众多士兵与平民,都意味着这场刺杀行动,将以失败而告终。 场中刺客,沦为瓮中之鳖,转瞬之间,二十多人只剩下不到十个。 “留几个活口。” 采佩什语气冰冷,奥斯曼出动刺客,想必在城中,一定还有暗子潜伏。 然而,剩下的几名杀手,迅速聚拢到一起,他们自知必死,干脆不再反抗,纷纷将手中短刃,戳向自己的胸膛。 要么直接断气,要么奄奄一息,没能留下活口拿来审问。 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采佩什轻叹一声,然后昂起头大声喊道: “救治伤者,封锁场地,在场所有人不许离开,要进行全面排查!” 吩咐过后,他向前走几步,来到还剩一口气的大黑马旁。 炽热的马血,将大片土地染红,黑马眼神空洞,身体抽搐式的颤抖,处于失血性休克状态。 两支弩箭,伤到它的动脉,显然是救不回来了。 采佩什蹲到地上,用左手挡住战马双眼,然后一语不发的用右手,拔出腰间匕首,深深刺入马耳。 战马停止抽搐,结束痛苦得到安宁,采佩什瞬间站起,双眸中熊熊怒火几乎实质化。 “奥斯曼帝国,使用下作手段,丝毫不顾忌一个国家该有的尊严与荣誉! 诸位,请大家记住刚刚发生的一切,记住奥斯曼人的卑鄙。 同时,也请你们记住,我,弗拉德三世·采佩什,在这里向上帝起誓,与奥斯曼不死不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两国博弈,根本没有正义或者邪恶可言,采佩什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完全是在借题发挥。 煽动群众情绪,统治者的常用手段罢了,贬低对手的同时,塑造出自己的光辉形象。 手段并不高明,却十分有效,越是淳朴的民众,越愿意为统治者振臂高呼。 在场数千民众,立刻躁动起来,他们的大公爵大人,在他们眼中更加的英明伟岸。 小狐狸,几个月不见,还是那么的巧舌如簧。 算了,正处在敏感时期,就陪你一起表演一段吧。 阿帕卡牧首,眯起眼睛露出微笑,心里却早把采佩什看穿。 他走出人群,举起胸前佩戴的金色十字架,开始他的表演。 “耶稣基督在上,您的仆人向您祈求,粉碎异教徒的一切阴谋诡计,保佑忠实的信徒!” 阿帕卡语气激昂,表情虔诚,老戏骨的表演相当到位。 他稍稍抬头,看上天空,继续非常高亢的说道: “伟大的天父,您的所有追随者,您的所有子民,一定会坚定信仰,忏悔罪恶。 神圣的教会,一定会履行职责,带领所有子民,投向天国,投向您的怀抱! 现在,大家跟着我,一起向上帝祈祷。” 老王八蛋,希望你一口气憋死,立刻就去找上帝作伴。 被阿帕卡抢风头,采佩什不爽到了极点,他就知道这老家伙,一定会牢牢的将宗教职权控制在手里。 采佩什心中吐槽,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阿帕卡这么干的另外一层目的。 在场数千民众,几乎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跟随阿帕卡的节奏,纷纷画起十字,向上帝表衷心。 而所谓异教徒,同样有着虔诚的信仰,他们就算死,也不会做出渎神的伪装。 于是,六七个纹丝不动的家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把没祈祷的家伙抓起来!” 虽然讨厌阿帕卡,但采佩什不得不承认,老神棍的套路又简单又有效。 他高呼出声,众多民众愣了半刻,便扑向几个异类。 奥斯曼间谍来不及反应,就被大量民众制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有机会自杀。 一共七个人,有三个直接被义愤填膺的民众给打死,另外四个也都断掉了几根骨头。 四个身体扭曲的家伙被押下去,自然有专业人士,会对他们进行审问。 在严刑拷打这方面,采佩什并不擅长。 一部分间谍被揪出,但平民的自由,依旧受到限制,毕竟在奥斯曼国土上,有许多非穆子民。 有人会对他们进行盘查,登记每个人的姓名、住址等信息,把身份可疑的人都找出来。 把任务分配下去,采佩什整理下盔甲和披风,笑着走到阿帕卡面前。 “牧首大人,好久不见,感谢您对瓦拉几亚的付出。” “眷顾者,你干的很不错,没有辜负上帝对你的指引。” 采佩什深得人心,但还没有到撼动信仰的地步,所以在对话中处于弱势。 而阿帕卡,犹如忠厚长者,十分亲切地拍了拍采佩什的肩膀,然后两人一起走向城门。 玛利亚夫人、弗拉迪斯等人,还等在那里。 原本以弗拉迪斯的性格,早就从人群中跑过来了,结果却被身边的艾米丽拉住。 小姑娘,刚刚十四岁,就要教会自己未来的丈夫守规矩。 “母亲,我回来了,没有让你失望,没有让巴萨拉布家族失望,没有让瓦拉几亚人民失望!” 对弗拉迪斯和斯特凡笑了笑,采佩什正对玛利亚夫人单膝跪地,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 玛利亚夫人眼中含泪,却坚强地不让泪水滴下来。 她扶起采佩什,五味杂陈的心情,只化作一句话: “走,我们回家。” 采佩什站起来,一行人准备前往库尔特亚宫,结果却听阿帕卡,语气生硬的说道: “夫人,你欠我一个道歉。” 刺杀之初,玛利亚夫人质问阿帕卡,阿帕卡派出两名手下,去救援采佩什,并没有理会玛利亚夫人。 此时危机解除,老神棍对采佩什一团和气,却在最后,很强硬的对玛利亚夫人给出回应。 这一次,换成玛利亚夫人一语不发,拉着采佩什走向马车。 实际上,她很想说,你欠我一个丈夫和一个儿子,不过考虑过后,没把话说出来。 积压已久的矛盾,早晚都会爆发,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阿帕卡也没再说什么,面带微笑走向自己的马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第一百六十章 敞开心扉 温馨的家庭聚会,在宴会厅举行,达安公爵已经安排好一切。 这些日子,他日夜操洛基·约顿海姆冯·弗雷德劳,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至于是白天还是晚上,要更操劳一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采佩什,又给他安排了新的工作。 “堂哥,明天你去圣玛丽教堂,接收一批工匠,将他们安顿下来,条件尽可能优越一些。” 阿帕卡、米特等人,并没有来参加巴萨拉布家族的家宴,凯旋而归的英雄,应该享受与家人独处的时间。 分别之前,关于这些工匠,采佩什已经和阿帕卡说清楚,直接去交接就好了。 达安公爵略显消瘦的脸上,露出无奈苦笑,他就知道采佩什回来,自己一定会变得更加忙碌。 没有掩盖不情愿的情绪,他摊摊手,拉着长音说道: “好的,我的大公爵大人,明天我就去办。” 波兰士兵以优势兵力,进攻奥斯曼人防御薄弱地区,伤亡人数连一百都不到。 达安公爵闹情绪,工作压力只是诱因,问题核心却在于,没能坑惨他的岳父。 “尽快把工匠安排好,都弄妥当之后,我和堂嫂还要带兵前往科索沃,与奥斯曼人交战。” 采佩什将他看透,接下来一番话,瞬间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达安公爵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然而不远处的玛利亚夫人,却紧紧的簇起了眉头。 “还要去作战!?” “是的母亲,休整一些时日,就要带兵前往科索沃。” “能不去吗?或者让别人带兵去?” “恐怕不行,亚诺什·匈雅提亲王,派使者送来书信,我不能失信于人。” “该死的亚诺什!该死的混蛋!他……” “母亲,无需气恼,我正想去见识一下,奥斯曼的苏丹亲卫,到底有多厉害。” 采佩什气定神闲,劝住要问候亚诺什祖宗八代的玛利亚夫人,毕竟艾米丽小姑娘还在宴会桌上。 艾米丽面露囧色,弗拉迪斯也一脸尴尬,不过他们两个,都没出声反驳。 “亚诺什·匈雅提亲王阁下,也是为大局考虑,我们的敌人是奥斯曼人。 母亲、弗拉迪斯、艾米丽、堂嫂、堂兄、斯特凡,不考虑未来的战斗,我们享受团聚时光!” 采佩什略过尴尬话题,气氛缓和下来,不过大家心里,都有了疙瘩。 …… 夜深,宴散,艾米丽回到房间,重重的将两个鹅毛枕头扔到地上。 从匈牙利带来的女仆,将枕头捡起来放回床上,压低声音,语气阴沉的说道: “现在,您应该相信大人的计划,是无比的正确吧。” 匈牙利实权掌控者,堂堂亲王大人,将独女嫁给弗拉迪斯,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哪一天,采佩什发生什么意外,弗拉迪斯就是瓦拉几亚的继承者。 等艾米丽有了孩子,巴萨拉布家族主脉,包括弗拉迪斯在内,估计很快就会死绝。 亚诺什·匈雅提会扶植自己外孙上位,时机恰当的时候,匈雅提家族,将成为瓦拉几亚的新主人。 艾米丽不知道全盘计划,不过她听她父亲说过,要让弗拉迪斯,成为瓦拉几亚大公。 按亚诺什的说法,只有这么做,他的宝贝女儿,将来才不会受委屈。 此刻,艾米丽凝视女仆,十几秒后一语不发的趴到床上。 纯真的小姑娘,心中一颗黑暗的种子,似乎正在萌发。 …… 枫林街首相府邸,达安公爵和阿曼达手挽手走进房门。 进门一瞬,两个人手臂就分开,以往这种时候,这对夫妻会一语不发的各自回各自房间休息。 而这次,阿曼达却极为反常的主动开口说道: “有个年轻人,好像喜欢上我了。” “哦?” 达安公爵一脸无所谓。 “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那个充满活力爱张扬的小伙子。” “挺不错,不用和我说,想做什么就去做。” 达安公爵表情不变,并非装模作样,他心里很希望,阿曼达可以从阴影中走出。 而阿曼达脸上,却挂满失望的表情,刚刚一番话,只是为了刺激达安公爵。 “哎,休息吧,我们一起,谢谢你今天及时出手,救了采佩什。” 达安公爵对阿曼达没感情,同样没有恨意,有的只有愧疚。 他看着阿曼达脸上的失望表情,轻叹一声挽住阿曼达手臂,两人一起走进房间。 这段日子里,达安公爵本已操劳过度,今晚又要进行一场旷世决战。 华丽厚重的羽毛床,剧烈的上下抖动,床上的两个人身体在一起,两颗心却相隔万里。 …… 库尔泰亚宫,采佩什寝室,一把匕首插入窗缝,轻轻将铜栓挑开。 窗子打开,微风吹入,一道黑影轻灵地跃入房中。 “来了?”采佩什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向来人。 “喝一杯吗?” 米尔萨带着标志性的傻笑,出现在采佩什床前,他真的很想找朋友喝上一杯。 “只喝一杯吗?” 缓缓从床上坐起,采佩什微笑着调侃。 “滚!别想把我灌醉!上次……” 不久前的回忆涌上心头,米尔萨笑中带泪,采佩什同样如此。 两位好友,倒上一杯金黄色的生命之水,放下阴谋诡计、放下尔虞我诈,为对方敞开心扉。 “你知道吗,和奥斯曼的对战,我就是在赌博……” “哈哈,用大铁棍子捅穆罕默德那小子,真的好爽啊!” “自由社团那帮杂碎,最近很老实,没有急于新建在塔尔戈维斯泰的势力。” …… 聊着聊着,米尔萨已经微醺,他沉寂片刻,说道: “马尔扎德,可能是我父亲,他杀了我母亲。” 爆炸性消息,采佩什立刻瞪大眼睛,很八卦的问道: “快,详细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上午,米尔萨目睹采佩什遇刺,但他离得太远,无法伸出援手。 那种无力感,和幻境中面对无面人的感觉一样,米尔萨是将采佩什,当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也正因如此,他决定敞开心扉,将心里最深的秘密,分享给自己的好友。 接下来,从隐修院的灵魂考问,到吉普赛巫术女王的窥世之眼,米尔萨毫无隐瞒的讲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研发火炮 米尔萨坎坷的身世,让人听完之后唏嘘不已,同时也让采佩什,产生诸多疑惑。 如果是刚刚认识那阵,采佩什会毫不犹豫的把脏水,全部泼到马尔扎德身上。 可是现在,他要对朋友负责,对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 “没法判断,你脑中的画面,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是无来由的胡思乱想。 这样,你去找女巫,把她的药拿过来,我想办法给马尔扎德灌下去。 不要再胡乱猜测,我们让当事人,亲口说出当年的故事。” 采佩什出谋划策,说出主意之后略作停顿,用询问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需要马尔扎德,带人跟我去一趟科索沃,刚刚说的计划,能不能等到回来之后再实施。” “不要在战场上坑他,就像你说的,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他始终是我的老师。” “放心,你老师可是我头号保镖,在战场上坑他等于坑自己。” 聊完心事,两人又天南海北的闲扯起来,直到迎来拂晓前的至暗时刻。 米尔萨喝光杯中烈酒,一边走向窗口,一边说道: “老师今晚在圣玛丽教堂过夜,我才有机会来找你,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再来,保重。” 余音仍在,米尔萨却已跳出房间,如同黑猫一般,动作矫健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采佩什站在窗口,凝视着黑夜也轻轻地道了一声:“保重。” 随后,他关上窗子,借着困意和醉意上床休息。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个人在窗子对面的门廊中,默默的盯了一整夜。 马尔扎德面色冰冷、双目血红,他并没有如同米尔萨说的那样,在圣玛丽教堂过夜。 上午才遭遇刺杀,马尔扎德又怎么可能轻易让采佩什脱离自己的视线,所谓前往圣玛丽教堂,只是用来迷惑人的烟雾弹。 结果,没能蹲来杀手,却等来被他寄予厚望的米尔萨。 即便只是两个好友,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在他看来却是不可饶恕的原罪。 失望、愤怒、感伤,种种情绪冲进马尔扎德脑海,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冲过去‘抓奸’。 不过,却有一个更为极端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 …… 舒服的睡了一个上午,采佩什吃过午饭,便去办公室,处理眼下第一要务。 在他睡觉时,达安公爵完成工匠的交接工作,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不错的住处,以及丰盛的午餐,和一套新衣服。 紧接着,就领着这些人,来办公室与采佩什会面。 光鲜的新衣服,无法掩饰这些工匠内心的局促,两名小有名气的造炮大师,要稍稍好一些。 “勒威耶见过尊贵的大人。” “乔斯克见过尊贵的大人。” 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脊梁几乎与地面平行,而且没有采佩什的指示,他们两个不敢把腰给直起来。 十几名铸枪工匠,也反应过来,赶紧有样学样的弯下身子。 不过,并没有人做自我介绍,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名字微不足道。 “直起身子吧,我把你们找来,是要你们为瓦拉几亚工作。 铸炮、造火绳枪,各自说说,你们都擅长什么。” 采佩什开门见山,乔斯克、勒威耶心中大喜,其余工匠心里也踏实不少。 “尊贵的大人,我精通最先进的铸造技术,能够铸造出发射巨型石弹的臼炮。” 勒威耶向前一小步,十分自信的说出自己的本事,这个时代,巨型射石炮属于主流产品。 乔斯克不甘落后,赶紧也向前迈出一小步说道: “尊贵的大人,我同样擅长铸造巨型射石炮,只要能得到您的支持,我一定能铸造出威力最大的火炮!” “抱歉,我不要射石炮,我要能够射实心铁弹的前装滑膛炮。 同时,我也不喜欢巨炮,我要更灵活的小口径锻铁炮。” 两位铸炮师,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看,确实都有些本事。 但采佩什的视角,比他们宽广了几百年,即便并不专精于热武器的发展历史,但能够掌握一些基础知识。 像射石炮,缺点太突出,第一射速太慢,动不动就要十几分钟才能打一炮。 另外,因为火药室偏小,炮身强度不够,经常会发生严重的炸膛事故。 十几年后,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二世,就是在罗格斯堡的攻城战中,被本方爆裂的大炮炸死。 采佩什绝不会掉入同样的坑里,所以直接把巨型射石炮,在自己的选项里删掉。 同时,他追求的技术,又不能超出时代太多,否则将无法实现。 通盘考虑,他选择制造锻铁炮,又被称为最早的野战炮,概念领先这个时代三十年左右。 两位铸炮师,被采佩什说的一愣,毕竟刚刚那番见解,在这个时代属于‘非主流’。 勒威耶犹豫片刻,不确定的说道: “大人,您的要求恐怕无法实现,站在专业的角度,我建议您按照……” “闭嘴,很快重炮就会被淘汰,轻型炮会成为主流。 我之前的话,不是向你们咨询,而是在下达命令!” 打断勒威耶,采佩什看向乔斯克,语气略略缓和问道: “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大人,铸造铁炮与青铜炮,工艺上有所差别,没有足够的实验,很难直接铸造出成品。 另外,像您说的前置装弹,减小口径增加灵活性等等,都需要在一次次尝试中,才能得到突破。” 乔斯克有板有眼的作答,比起勒威耶,他更加敢于创新。 “实验,没有问题,资金、材料、人手,要多少我给多少。 这样吧,我简单画一个图样,并不是标准图纸,但实验的时候,可以从里面借鉴思路。” 采佩什知识有限,只能通过模糊的记忆,粗糙的描绘出,从历史资料中见过的一张草图。 前膛装弹,增加密闭性;缩小长度和口径,缩短发射间隔,改进固定架,增加灵活性…… 没有具体数值的草图画出来,像是小孩子的随意涂鸦,但采佩什却在相应位置,写出了关于改进的标注。 作为行家,各种标注内容,只要稍稍提点,就能看出里面端倪。 当然,没有实际操作,没见到改进后的效果,天马行空的想法,也仅仅是个想法而已,并不值得追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次出征 定下火炮的铸造思路,接下来需要大量实验,才能制造出合格的产品。 而关于火枪的制造,采佩什已有方略,一张带有枪托和扳机的图纸,被他从抽屉里拿出来。 让两位铸炮师,先行离开办公室,采佩什如同雄鹰一般的目光,在十几位工匠身上扫过。 枪托和扳机,只领先时代几年的时间,正因如此,非常容易被仿制。 利用的好,可以给瓦拉几亚,带来几年的高速发展,拉近与强国之间的差距。 可是一旦技术泄露,以奥斯曼和匈牙利的底蕴,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瓦拉几亚就会被远远的甩开。 考虑到这些,保密至关重要,在拿出大量成品枪械之前,扳机和枪托的出现与使用,绝不能外传。 在采佩什的逼视下,工匠们把头低的更深,他们出身底层,都有一颗敬畏之心。 “这里有张图纸,你们研究一下,一年之内,给我按照图纸,制造出至少三千把火绳枪。” 以目前的技术,手工浇筑、打磨与组装,十几名工匠一年制造出三千把火枪,几乎是个极限数字。 工匠们表情极为难看,但慑于采佩什的权威,没有人敢开口反驳。 采佩什要压榨出,工匠们全部的生产力,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偿的。 资本的力量,足够战胜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压力。 “保质保量按时完工,每人一千杜卡特金币,我以家族声誉保证,绝不会赖账。” 采佩什说出报酬,工匠们如遭重击,脸上愁容变成呆滞,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就连一旁的达安公爵,心里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采佩什这个财迷,也会有大方的时候。 “不要吃惊,想挣这份钱,并不容易。 我会派人,把你们送去波耶纳利军事要塞,你们要接受全封闭管理。 完工前不许离开,不许与外界接触,有一个人违规,全部都要死!” 为了技术保密,只能把生产基地,建到人迹罕至的山沟里。 波耶纳利军事要塞,位于塔尔戈维斯泰与阿尔杰什之间,是后世著名的波耶纳利古堡的前身。 这里,不会再成为人们口中的吸血鬼城堡,而是会成为吸血鬼的武器生产基地。 十几名工匠脸上的呆滞,一瞬之间又变成了凝重,这笔钱,真的不是好赚的。 不过,比起四处奔波打工还填不饱肚子,他们宁愿待在山沟里,从事高强度的劳动。 “尊贵的大人,我……愿意为您工作。” 一名年龄稍长的工匠,鼓起全部勇气,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接下工作,一千金币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立刻研究下图纸,看看是否能看懂,没有问题的话,马上安排你们去波耶纳利。” 采佩什往前推了推图纸,还是那个年长的工匠,小心翼翼的把图纸,从办公桌上拿起。 他双手捧着,退到人群中,十几个人研究起采佩什的‘作品’。 光秃秃的火绳枪上,加装了枪托和扳机,下面还标注出,扳机的原理和作用。 “天啊!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这么一来,火绳枪最少能……” 在场工匠都有丰富经验,自然能看出扳机和枪托带来的好处。有人忍不住要感慨一番,结果却被采佩什给打断。 “别说没用的,就说能不能制造出来。” “尊贵的大人,在铸造时,把模具……” “直接说结果。” “能,能造出来,原料充足、日夜赶工的话,能完成您定下的生产目标。” 众工匠用眼神交流一下,最终给出肯定的答案。 采佩什则是转头看向达安公爵,吩咐道: “人手在宫殿旁候着,让他们把工匠带去波耶纳利军事要塞,原料供应、食物补给等等,由你全权负责。” 当着十几个工匠的面,采佩什必须拿出该有的威严,才能够震慑他们,以至于一番话说的很不客气。 老油条当然明白采佩什意图,很配合的微微躬身,语气恭敬的说道: “是,大公爵大人,一切都交给我吧。” “另外,两名铸炮师,就安排在塔尔戈维斯泰,你全力配合他们进行实验,只要不是故意浪费,满足他们所有的供给需求。” ‘非主流’的实验品,在这个追求火炮更粗、更长的时代,恐怕没人会来偷技术。 即便完成实验,造出理想成品,在经历实战之前,都不会受到重视。 如果把两个人,送到山沟里去,反而会引起敌对势力间谍的注意。 至于造枪工匠,因为目前枪械的实用性太差,就算集中送走,也不会引来太多的目光。 做好安排,具体操作无需采佩什亲自过问,后面定期检查工作完成度就可以了。 保密问题,也不用担心,会有五十名隐修士,与这些工匠一起前往波耶纳利军事要塞。 火炮与枪械的生产研发工作,算是敲定下来,等到一年多之后,便可以收获果实。 接下来,采佩什在塔尔戈维斯泰休整几天,和斯特凡了解一下跳蚤街情况,就又到了带兵出征的时刻。 八千封臣征召兵,在五天之前,就已经踏上前往科索沃的路途。 采佩什带领波兰人和隐修士,作为第二梯队出发,因为都是精锐,很快就能和前面的征召兵汇合到一起。 五百隐修士,带上了四百,剩下的一百人,五十监管波耶纳利军事要塞,五十保护巴萨拉布家族成员的安全。 奥斯曼人刺杀采佩什未果,很有可能将怒火,烧到他家人身上,有必要增强安保力度。 虽然采佩什,看教会的人不爽,但眼下他们是最为值得信任的保镖。 出征的队伍,在殿前广场集结,离别的场面再次上演。 玛利亚夫人,含着眼泪目送采佩什离开,同时在心里问候亚诺什·匈雅提全家。 弗拉迪斯和斯特凡,给采佩什送上拥抱,而艾美丽小姑娘微微一笑,不知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全城民众,自发组织起送行队伍,他们期盼着他们伟大的君主,再为瓦拉几亚带来一场胜利。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抵达战场 由塔尔戈维斯泰出发,途经特兰西瓦尼亚,进入塞尔维亚境内,然后一路向南,抵达科索沃。 总距离八百多公里,一路行军,加上在特兰西瓦尼亚休整的时间,耗时四十多天。 八月盛夏,本应是万物繁茂的季节,可是在科索沃,采佩什只见到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墩子。 奥斯曼匈牙利双方,已在这里僵持三个多月的时间,砍伐了大量树木,或加固防御攻势,或制造进攻器械。 几个月里,发生了不知多少场小规模战斗,但最终的决战,仍在酝酿之中。 亚诺什和斯坎德培按兵不动,固守在前后两座要塞。 因为奥斯曼封邑骑兵,只在四到十月,才为苏丹争战,两位经验丰富的将领,想要把这段日子给耗过去。 到时候,奥斯曼军力减弱,获胜的把握更大。 拿下科索沃南部地区,兵峰指向保加利亚和马其顿方向,谋求更进一步的功业。 历史上的第二次科索沃战役,就是在十月下旬打响,没有封邑骑兵的参与。 当然,与历史相比,因为采佩什引起的蝴蝶效应,对战局势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原本,塞尔维亚国王布兰科维奇,倾向于奥斯曼一方,并且从中作梗,阻挠斯坎德培带领阿尔巴尼亚军队参战。 在被斯坎德培痛击之后,布兰科维奇态度有所改变,但也仅仅是保持中立,给予匈牙利军队过境权。 这使得,刚刚与塞尔维亚发生冲突的斯坎德培,没有带兵加入联军。 但是如今,瓦拉几亚战场的胜利,让这位傀儡国王意识到,奥斯曼并非不可战胜。 于是,他没像历史上那样,为奥斯曼站台,反而倒戈加入联军阵营。 阿尔巴尼亚军队,顺利抵达科索沃,三千塞尔维亚士兵,与他们站到同一战线。 兵力方面,因为匈雅提调动了小国王拉斯洛五世的势力,匈牙利方面一共派出四万军队,比历史上多出一倍。 斯坎德培的三千精兵,塞尔维亚的三千士兵,瓦拉几亚一万士兵,总的算起来,联军一方一共五万六千人,比历史数据多出三万人。 奥斯曼方面,原本参战人数为五万,同时这也应该是穆罕默德二世,在历史上参加的第一场战争。 在战争中,他取得胜利,为以后接任苏丹大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然而因为采佩什的出现,奥斯曼开辟瓦拉几亚战场,倒霉的穆罕默德二世,只能前往索菲亚养伤、思过。 也是因此,四万败军从尼科堡,被调到科索沃,奥斯曼的军力达到九万人。 双方参战人数,都有大幅增加,并且因为战争发动时间的改变,从遭遇战变成了阵地战。 打遭遇战,几天决定胜负,打阵地战,必将旷日持久,这正符合采佩什的预期。 科索沃战争泥潭,让双方不停的消耗下去,瓦拉几亚才有出头的机会。 普林斯奈山地要塞,在原有基础上扩建,这里也是亚诺什·匈雅提的驻扎之地,他带领两万私军,在要塞内驻扎。 一公里之外的前沿要塞,斯坎德培带领手下精兵,以及部分匈牙利军队驻扎。 另外在两翼位置,设置了两座前沿阵地,三千塞尔维亚士兵,与剩余的匈牙利士兵驻扎。 奥斯曼人发动小规模袭扰,主要针对两侧的前沿阵地,深得‘柿子要捡软的捏’的精髓。 而这,也正是亚诺什·匈雅提乐意看到的,消耗奥斯曼人的同时,削弱小国王拉斯洛五世,与塞尔维亚国王布兰科维奇的力量。 如果一切顺利,战争取胜之后,匈雅提家族,至少能收获塞尔维亚国王的头衔。 是否能加冕匈牙利国王,还要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动作。 如愿以偿的话,亚诺什·匈雅提的下一步目标,就是瓦拉几亚与摩尔多瓦,这两处地方他早有布局。 就在这位枭雄人物,正为家族构想伟大蓝图的时候,身穿红袍的青年,急匆匆的来到他面前。 “亲王大人,瓦拉几亚部队到了,距离要塞只有一公里,我提前赶过来报信。” 巴托里伯爵跟随采佩什前来,临近时骑快马提前赶到,给亚诺什·匈雅提传递消息。 “哼!瑞士佣兵没来,骑士方队没来,就连常备军都没来,只带些征召兵来充数。” 亚诺什冷哼一声,毫不避讳的发起牢骚,以他的眼光,当然能看透采佩什的小伎俩。 巴托里伯爵表情尴尬,不过出于公道,他还是用解释的口吻反驳道: “亲王大人,瓦拉几亚需要防备奥斯曼人的二次进攻,您……” “闭嘴!奥斯曼人主力,几乎全部都在科索沃,那小子比你看得清楚的。” 亚诺什·匈雅提觉得巴托里是个蠢货,如果不是倒向自己这一派,早就被送去当炮灰了。 呵斥一番,亚诺什表情平和下来,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再赶走,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尝试让他的女婿上位。 “忘掉我刚才的话,去告诉那个年轻人,欢迎他的到来。” 打发走巴托里伯爵,亚诺什又对一旁的侍者吩咐道: “通知下去,准备欢迎宴会,让贵族们随我出去迎接。” 无论是因为采佩什的身份,还是他在对抗奥斯曼战争中的功绩,都值得享有这份殊荣。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包括前沿要塞和两个前沿阵地,也都收到了通知。 能脱身的贵族,立刻赶到山地要塞,只有一个固执的倔老头,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斯坎德培对采佩什的偏见,看样子只能在战死的那一天,才会有所改观。 普林斯奈山地要塞外两百米,近百名贵族骑在马上,目光注视着远来的队伍。 采佩什骑一匹棕色战马,身穿亚光锁甲,头戴一顶具有民族特色的黑色皮帽,两鬓流出泛黑的汗渍。 与之前在战场上的形象相比,此刻的采佩什,低调的耐人寻味。 待在亚诺什·匈雅提身边,面对数万奥斯曼军队,低调一点,才能活的更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军事情报 在众多贵族的注视下,采佩什模仿米尔萨,呲牙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保持低调,营造出一个幸运傻小子的形象,是他的最终目的。 表演很到位,贵族们有人面露失望之色,甚至有人表情带上了嘲讽。 而采佩什根本没理会他们,跳下马,直奔亚诺什·匈雅提。 “亲王阁下,幸不辱命,一万瓦拉几亚最优秀的战士,听从你的调遣!” 小狐狸,在这里装模作样,如果不是见过你的狐狸尾巴,我还真有可能被骗。 亚诺什心中冷嘲一番,脸上却露出和善笑容,又如同慈善的长辈看晚辈一般。 他伸出双手,给采佩什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代表联军,欢迎瓦拉几亚战士的到来,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打败异教徒,让上帝的光辉播撒的更远!” “没错,一定会取得胜利,不过亲王阁下,能不能先带我们去吃饭。” 采佩什知道骗不过亚诺什,不和他纠缠下去,直接将傻小子的形象贯彻到底。 “没见识的东西。” “真是小地方来的土豹子。” 上来就要吃饭,毫无贵族气质,有些高傲的家伙,态度变得更加轻蔑。 他们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和身边朋友调侃,采佩什虽然听不懂,从语气中,就能听出其中贬低的意思。 表演深入人心,采佩什心中得意,但他却拧起眉头,用凶狠的眼光,看向那些小声议论的人。 粗鲁、易怒、没见过世面,一番表现下来,人们对这位抗击奥斯曼的少年英雄,有了这样的第一印象。 …… 奥斯曼仆从军军营,面带菜色两颊消瘦的达瓦尔,正在与一名同伴,卖力地锯着木头。 “混蛋!每天才给那么一点吃的,却不停的让我们干活,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起干活的同伴,黑发蓝眸,是个希腊人。 他松开双人锯,骂骂咧咧的抱怨起来。 奥斯曼大军远征,封邑骑兵和游骑兵,一直都是自备粮草、军械。 而这次,从保加利亚来的四万败军,丢失大量物资,不得不占用一部分苏丹亲兵的物资。 封邑骑兵和游骑兵,勉强能保持正常供应,跟随的仆从军,只能自生自灭。 幸亏正处在夏季,能从野外获取一些食物,一万多仆从军才没有被饿死,肯定会有人抱怨。 看同伴停下来,达瓦尔也松开双人锯,甩甩手腕说道: “别抱怨了,射石炮下周就运到,我们必须赶工,把炮架制作出来。” 亚诺什和斯坎德培,选择固守要塞,奥斯曼人则是想要速战速决。 七月之初,穆拉德二世就下令,从埃迪尔内调炮兵过来。 虽然奥斯曼还没有乌尔班巨炮,但对付前沿要塞这种小城寨,现有的巨型射石炮,足以轰穿城墙。 希腊仆从军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他对达瓦尔笑了笑说道: “你呀,总是那么乐观,算了,不抱怨了,等炮兵一到,战争也就结束了。” 达瓦尔也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若无其事的问道: “洛佩兹,巨炮具体什么时候能运到啊?你消息比较灵通,和我说说。” 虽然都是仆从军,但身份上也存在差异。 希腊人,作为奥斯曼的第一大少数民族,在仆从军中占主导地位,从埃迪尔内运送巨炮的工作,也由希腊人负责。 名叫洛佩兹的希腊仆从军,毫不怀疑达瓦尔的意图,随口答道: “我听运送粮草的表亲聊过,只要不下雨,大概四五天,巨炮就能送到。” “但愿别下雨吧,不过运送的队伍,应该会找一条没有泥泞道路的路线。” 达瓦尔继续套话,比起最初的那个稚嫩少年,他忽悠人的能力直线上升。 “运输队从西面的肯拉尔镇过来,那里是谷地,下雨就会泥泞不堪,而且没办法绕路。” 洛佩兹没有防备,将所知道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得到想要的,淳朴的乡村少年,又握上了双手锯,一边卖力的工作一边说道: “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干活就好了,早点完工,早点结束战争。” “达瓦尔,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办法从表亲那里弄点食物,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洛佩兹喜笑颜开,坐到一棵大树下休息,给面前这个爱干活的傻子,画了一张大饼。 …… 科索沃前沿要塞,斯坎德培吃着烤兔肉,喝着葡萄酒,根本没打算去参加宴会。 两名从迎接仪式,回来换防的贵族从他身边走过。 “那个臭土豹子,以为自己侥幸赢了两场,就得意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是,他那副粗鲁的模样,哪像是位贵族,简直就是个粗鲁的乡下人。” 斯坎德培听到两人对话,表情稍稍变了变,出声把人给叫住。 “等等,给我说说,那小子都干了什么?” 手下眼中,斯坎德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两人立刻停住脚步,将所见所闻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小子够聪明,知道适时的掩盖身上的光芒,否则就会成为奥斯曼人率先攻击的目标,看来我之前是小看他了。 斯坎德培和亚诺什·匈雅提站在同一个层次上,他们看问题,当然与众不同。 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不仅没有看低采佩什,反而提高了心中的定位。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斯坎德培和采佩什的经历很像,他们都以人质的身份,在奥斯曼度过了童年。 如果有更多接触,他们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战友,但现实注定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 普林斯奈山地要塞,采佩什双颊泛红,看起来处于微醺状态。 “亲王阁下,我愿意带领士兵,与您并肩作战,驻守在山地要塞!” 看起来喝醉,可采佩什心里明白的很,山地要塞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借助山势,易守难攻,奥斯曼人绝不敢轻易发动袭击。 而且山中有山泉,仓库粮草储备充足,即便被围困,也不会断水断粮。 采佩什揣着明白装糊涂,主动向亚诺什匈雅提请缨。 然而以枭雄人物的精明程度,肯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因地制宜 非常遗憾,采佩什没能如愿以偿,带领瓦拉几亚士兵留在山地要塞。 亚诺什·匈雅提语气诚恳的让他领一万士兵,驻防左翼前沿阵地,直面奥斯曼人的锋芒。 三个月的对峙中,左翼前沿阵地,一直以来就没有消停过,时常会遭到袭击。 最严重的一次,如果不是斯坎德培,及时从前沿要塞赶来救援,阵地已经落到奥斯曼人手里。 三千塞尔维亚士兵,在这里战死一小半,匈牙利军队更是死伤接近三千人。 当然,奥斯曼人也没能讨到好处,在左翼前沿阵地的争夺战中,死了三千多人马。 驻地凶险,可采佩什又不好推脱,他刻意营造出的形象中,可没有胆小这个选项。 他接下任务,然后尽量为自己的部队争取利益,例如器械、粮草等物资的划分。 一万人从瓦拉几亚,远道赶来科索沃,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匈牙利和塞尔维亚,必须要承担一部分。 经过一番友好的商讨,两百袋小麦,五百袋黑麦,以及二十车燕麦马饲料,成为瓦拉几亚军队的第一批补给。 另外,木矛、拒马桩之类的器具,全部打包带走。为此,驻守在右翼前沿阵地的匈牙利公爵,险些没和采佩什决斗。 休整半日,赶在天黑之前,采佩什率人离开山地要塞,前往阵地驻防。 一排用圆木圈起来的营寨,就是所谓的前沿阵地,木围墙上有许多修补的痕迹,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营地前方,是一道深沟,沟里插满削尖的木矛,有些上面还挂着血迹与肉块。 从左到右,接近五十米的距离,总共有四条宽两米的通道,可以在壕沟上通行。 每条通道上,摆放四组拒马桩,削尖的木锥,狰狞的向外吐着尖刺,并且有的地方还带着铁钩。 采佩什骑在马上,巡视自己的领地,对正面的防御设施还算满意。 至于营寨两个侧翼,则是要粗糙许多,没有壕沟隔绝敌人,只紧密的摆着两排拒马桩。 “莫拉多斯,把刚刚带来的拒马桩,再在营地外围摆上四排,正面壕沟外摆上两排,后面也摆上两排。” 阿曼达跟在采佩什身边,而有阿曼达的地方,莫拉多斯和桑坎德两个老头必定在场。 采佩什下达命令,他要尽可能的把阵地变成一只刺猬,让敌人无从下口。 饿狼面对刺猬和小白兔,肯定会先选择咬死后者,抱歉,右翼前沿阵地,抱歉,可怜的匈牙利朋友。 抱着这种想法,刚刚从山地要塞得到的防御器械,被他毫无保留的用上。 而莫拉多斯,却没有立刻行动,他凭借多年的战争经验,提出自己的建议。 “这是一场持久战,现在把器械都用上恐怕不好吧。 我们刚到战场,能够拿到物资,等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按我说的做吧,展现出我们的獠牙,安排好巡逻士兵,尽量避免敌人放火烧毁防御器械。” 莫拉多斯说的有一定道理,但采佩什坚持自己的观点,用这种方式来避战。 莫拉多斯没再坚持,带着几百波兰士兵去布置防线,采佩什则是继续说道: “桑坎德,你去通知营寨里的塞尔维亚人和匈牙利人,让他们离开阵地,告诉他们这里有瓦拉几亚人就够了。” “喂,我是波兰人!” 比起莫拉多斯,桑坎德就是一头倔驴,和他交流要困难很多。 采佩什不想吵架,他笑着纠正之前的错误: “对,还有波兰人,不管你怎么说,总之让外人全部离开,别让他们给我们添乱。” 塞尔维亚人和匈牙利人,表面上听从调遣,但到了真正交战的时候,肯定会各自为战。 一座前沿阵地,放入两套甚至三套指挥系统,关键时刻一定会出乱子。 所以即便减少防守兵力,采佩什也要让他们离开,至于离开之后去哪里,让亚诺什·匈雅提安排去吧。 桑坎德带了几十年兵,道理不可能不懂,于是没有犟下去,气势汹汹地带人进了营寨。 “德约侯爵,你带领手下,在营地左侧,挖一个蓄水池,明天天亮之前蓄满水。 乔·米克伯爵,你带人在营地右侧,拒马桩范围之外,挖一个粪坑。 克拉克伯爵,你带人进入营地,将所有的粪便污垢都清理出来,等右侧的粪坑挖好,就全部倒进去。” 派走两个波兰人,采佩什又对手下的本土贵族,一一下达命令,似乎他们的工作要更繁重一些。 三位大贵族,表情有些难看,他们可以去战场上冲杀,但无法接受做这种不堪的工作。 “各位,事关重大,把工作交给你们我才放心。 就像之前的战斗一样,按照我说的做,然后静静的等待着胜利。” 对于手下这些大贵族,采佩什内心,一直保持着敌对且提防的态度。 但身处异国他乡,只有这些人能调动,所以他才会用极为自信的口气解释一番。 “是,大公爵大人,我立刻带人行动。” 德约侯爵明白要互相依靠的道理,况且挖蓄水池,与另外两个人的工作相比,完全可以接受。 他表完态,乔·米克伯爵和克拉克伯爵,也只能接受命令,一个带人去挖粪坑,另一个带人清理营地。 采佩什则是带着阿曼达,领着马尔扎德与隐修士,到更远的区域去巡视。 防守营地,目光不能只放在营地上面,对周边的地形地势,必须了如指掌。 左翼前沿阵地周边,有一座矮山、一条小溪,矮山位于西南方,距离前沿阵地,大概六百米左右的距离。 小溪从西南而来,水流缓慢,估计只有雨季才会存在,雨季一过很快就会消失。 探查完周边环境,采佩什先是拿出一张牛皮纸,在上面标注一番,然后看向身旁的阿曼达。 “堂嫂,我准备在矮山上,再搭建一座营地,你是否愿意带人驻扎在上面。” “当然没问题,需要具体怎么做,大公爵大人尽管安排。” 在前线,阿曼达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见习女骑士。 无论男女,骑士的第一准则,就是忠诚,是服从命令。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履行职责 夜色朦胧,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悄无声息的摸向前沿要塞。 四队巡逻士兵,举着火把在要塞四周巡查,想潜伏进去,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果不其然,动作略显笨拙的潜伏者,距离要塞还有七八十米,就被哨兵给发现。 “别动手!自己人!” 黑影一脸紧张的起身,十分缓慢地举起双手,生怕动作过大,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这队阿尔巴尼亚哨兵,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相信,两根标枪直挺挺的投掷过去。 “不要!” 十几米外的黑暗中,响起一声惊呼,可惜却无法阻止标枪穿透之前那人的身体。 “我……自己……人……” 那人无力的跪倒在地,被两根标枪撑住,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眸中,尽是委屈与不甘。 他用出最后的力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然而哨兵依然不为所动。 十二名哨兵,十一人围向刚才出声的黑暗处。 剩下那人,是他们的队长,这家伙拔出配刀,走到死者身旁,毫无感情的把脑袋砍下来。 “自己人,送消息!” “我是阿尔巴尼亚人!别杀我!” 黑暗中,两个人起身,同伴的死亡,让他们感到莫名的恐惧。 所以在第一时间,立刻说明来意,而且还是用的不同的语言。 保险起见,其中一人又用奥斯曼语,把内容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哨兵之间用目光迅速交流一下,并没有着急出手。 不远处的小队长,这时也拎着一颗头颅,缓缓的走了过来,仔细打量起两名不速之客。 两人衣着破旧,体型瘦弱、面容枯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偷袭的敌人。 其实死的那人,也是这般模样,但这样鬼鬼祟祟接近要塞,士兵不可能考虑那么多,需要的就是当机立断,否则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后面两个人,喊的够及时,而且恰恰有一个人说的是阿尔巴尼亚语,哨兵们能够听懂,这才没有立刻杀死他俩。 “什么人,说清楚点,否则就去和你们的同伴团聚吧。” 队长口气冰冷,将手中还滴血的头颅,扔到两人脚下。 颤抖着看了一眼同伴死不瞑目的双眸,面容敦厚的青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另一名同伴。 “他说……他说让我们详细的表明身份,否则就像杀死查克那样杀死我们。” 听同伴,磕磕巴巴的用奥斯曼语翻译完,长相敦厚的青年,微微昂头,看向提问的巡逻队长。 “我是瓦拉几亚的达瓦尔骑士,给联军送来重要情报!” 三个月时间,达瓦尔在奥斯曼仆从军军营,交到不少朋友。 在这些朋友中,有六个最为可靠的,成功被他拉进反抗奥斯曼人的阵营。 至于另外两个,被告知身份,却没有入伙的家伙,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每天,都会有仆从军逃跑,一两个人失踪,根本不会引起重视。 探听到射石炮的运送路线之后,达瓦尔立刻就找机会,把这些同伴召集到一起。 最终,四个人打掩护,达瓦尔带着一个阿尔巴尼亚人、一个塞尔维亚人,偷偷的溜出了军营。 于是,就有了此刻的这一幕,塞尔维亚人被杀,阿尔巴尼亚人充当翻译。 达瓦尔回忆采佩什说话时的模样,尽可能的拿捏着腔调,向对方表明身份。 表情模仿的能打六分,气势只能打一分,但对小小的巡逻队长够用了。 这家伙,听不懂达瓦尔后半句话,但瓦拉几亚和骑士这两个词,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原本强势的巡逻队长,立刻就弱了下来,看向达瓦尔身边的阿尔巴尼亚人,等着他翻译,来确认心中的想法。 骑士,不入流的低等贵族,但对哨兵而言,已经是十足的大人物。 确认后,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立刻收起手中武器,对达瓦尔微微施礼。 当然,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所有防备。 “阁下,事关重大我无法做主,请先跟我们进要塞,会有大人们来接见您。” 巡逻队长很识相的没有乱问,所谓的重要情报是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 经过同伴,用奥斯曼语翻译,达瓦尔点点头,不过在走之前,又看了地上头颅一眼。 塞尔维亚同伴的尸体,自然会有人打理,阿尔巴尼亚哨兵,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晚上视线受阻,前沿要塞负责城门守卫的骑士,可不会因为几名哨兵的话,就打开要塞闸门。 轴承转动,几名守城士兵拉动绳索,从要塞上放下一个黑铁笼子。 平时,这笼子是关敌人或者犯人用的,把笼子挂在城头,让里面的人缓慢且痛苦的死去。 铁笼放到地面,里面有两具骷髅,估计已经死了有几年的时间。 阿尔巴尼亚同伴,看着骷髅有些发怵,害怕走入牢笼之后,等待自己的是相同的结果。 达瓦尔心里也没底,可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笼子上挂的钥匙把铁门打开,将两具骷髅扔出去,自己进到里面。 阿尔巴尼亚同伴见状,也只能跟着一起上去,心里不停的向上帝祷告。 意外没有发生,黑铁笼子吊上城头,达瓦尔和同伴,被带到紧邻城墙的一间石头房子。 “你好,我叫利塔曼,说吧,你带回了什么重要消息。” 一名身披锁甲的大胡子男人,跟着一起进到房间,直截了当的用奥斯曼语询问情报。 阿尔干大片地区,被奥斯曼人殖民多年,会说奥斯曼语的不在少数。 “抱歉,大公爵大人不在场,我什么都不会说。” 达瓦尔虽然外表依旧敦厚,但绝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小马夫,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做。 大胡子面露不悦,瞪着达瓦尔加重语气说道: “先告诉我情报,确定真实性和紧要性之后,我会帮你去找人!” 大胡子身经百战,杀死的奥斯曼士兵都在两位数,一股杀气直逼达瓦尔而来。 面对压力,达瓦尔勉强还能挺住,然而他的阿尔巴尼亚同伴,却没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奥斯曼人的炮兵,马上就要到了,打算强攻前沿要塞!” 重磅消息被这家伙一口气说出来,大胡子脸上的凶相,瞬间化作凝重。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惨遭凌辱 奥斯曼常备炮兵,摧城拔寨凶名在外,关于他们的消息,必须引起重视。 利塔曼骑士不敢怠慢,立刻离开房间,将消息传递上去。 最后斯坎德培被人唤醒,听完汇报,马上披挂整齐,带上几名心腹,来和达瓦尔见面。 在石屋门口,斯坎德培停住脚步,几名心腹率先进去,十分暴力的扒光达瓦尔与其同伴的衣服。 达瓦尔两人,根本无力反抗,破旧的衣服有的被脱掉,有的干脆直接从身上扯下来。 而这,并没有结束,他们两个被暴力的按在桌子上,一只又一只粗糙的大手,检查他们身上每一个能藏东西的孔洞和褶皱。 画面很不堪,经过几分钟的蹂躏,达瓦尔两人才被放开,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不知所措。 斯坎德培的心腹手下,当然没有什么变态的癖好,他们只是在例行公事。 莫名其妙的有两个人,大半夜送来重要军情,难说是不是奥斯曼人的阴谋。 斯坎德培有着丰富的和奥斯曼人作战的经验,是所有阿尔巴尼亚人的精神领袖,他的安全至关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 将危险程度,降到最低之后,这几个家伙,没把衣服还给达瓦尔两人,而是打开门请斯坎德培进来。 看着两个一丝不挂的陌生男人,斯坎德培表情如常,用极具威严的声音说道: “给我详细情报,立刻。” 斯坎德培的气场,比大胡子骑士要强大的多,达瓦尔与采佩什交流,都没感到过这么大的压力。 更何况,两人刚惨遭凌辱,正处在神情恍惚的阶段,精神防线一击即碎。 阿尔巴尼亚人跪倒在地,原本还遮挡一下的小物件,这下子彻底放飞自我。 “大人,我不知道具体信息,达瓦尔只告诉我,奥斯曼人的炮兵很快就要到达,让我跟着一起来送消息。” 斯坎德培的目光,落到达瓦尔身上,等着这位看起来很敦厚的青年,交代出具体信息。 然而,达瓦尔咽了两口吐沫,强行镇定下来,为瓦拉几亚人守护底线。 “阁下,请问您是谁?能否叫大公爵大人过来?” 斯坎德培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 “我是斯坎德培,现在,把你掌握的信息,全部都告诉我。” 没有提采佩什,以斯坎德培的强势,给出这样的回答已经是极限。 达瓦尔的阿尔巴尼亚同伴,得知斯坎德培身份,立刻扑倒在地,想要去亲吻这位偶像的双脚。 结果,却被无情的踹到一边,牙齿和着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说,奥斯曼炮兵什么时候到,再敢隐瞒,就杀了你的同伴。” “抱歉,大公爵大人不在,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达瓦尔鼓起勇气,直视斯坎德培的双眼,双手紧握桌角,不让自己颤抖。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屋内所有人都一语不发,直到一声大笑打破屋内寂静。 斯坎德培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与之前的表现截然不同。 “年轻人很不错,超出我的想象,我现在相信,你能把重要情报,从奥斯曼人那里带回来。” 斯坎德培或许有些刚愎自用,但他不是暴君,更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情。 听到夸奖,强撑的达瓦尔,终于长舒一口气,即便身上一丝不挂,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把衣服还给他们,再弄点食物过来,然后带上我的徽章,去左翼前沿阵地,把采佩什请来。” 斯坎德培吩咐手下,达瓦尔穿好衣服,安静的等着采佩什。 …… 左翼前沿阵地,四下一片灯火通明,营地两侧,近千人正在施工。 六百多米外的矮山上,也点着火把,同样有一支队伍在山上施工。 作为领袖,采佩什也没有休息,他穿着那身低调的盔甲,时不时的就巡查一圈。 这里灯火通明,如果远处有敌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敌人的眼睛。 安全起见,整个营地都处于警戒状态,休息的一批士兵,也都枕戈待旦。 一队阿尔巴尼亚士兵,骑着快马赶来,阿曼达带着三百波兰骑兵,立刻迎了上去。 阿尔巴尼亚人队伍中,有人用瓦拉几亚语喊道: “前沿要塞,带来斯坎德培将军命令!” 夜晚军队接触,绝不能离得近了再表明身份,否则会很容易发生擦枪走火事件。 对方喊的够及时,阿曼达带着骑兵一个回旋,斜着冲向侧面,没有和来的阿尔巴尼亚人对冲到一起。 采佩什在马尔扎德,与隐修士的护送下来到跟前。 派人取来斯坎德培徽章,确认对方身份,采佩什才询问起对方的目的。 交流一番,听到有人从奥斯曼那里,送来重要情报,采佩什立刻就意识到是达瓦尔。 将营地安排好,让阿曼达继续负责警戒工作,采佩什带领四百隐修士,前往前沿要塞。 …… “年轻人,能够在奥斯曼仆从军中,获得重要情报,你真的很不错呀。” 前沿要塞,一向严肃的斯坎德培,很难得的和达瓦尔闲聊起来。 他深知奥斯曼军队内部情况,对达瓦尔这个外表敦厚内心强大的青年,起了爱才之心。 而达瓦尔,却毫无波澜的说道: “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小马夫,能够勉强温饱,娶一个老婆生几个孩子,曾是我毕生最大的愿望。 是大公爵大人,从人群中找到了我,并且教导我变得更加强大。 与大公爵大人相比,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萤火虫,而他是天空中的皎洁皓月。” 达瓦尔说的是真心话,斯坎德培能够看出来,对采佩什的刻板印象,在这一刻变得松动。 而恰在这时,手下来报,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采佩什大人到来。 斯坎德培挥挥手,示意手下把采佩什请过来,固有的偏见,又在他心里占据了上峰。 以采佩什的身份,肯定不能坐铁笼子进城,有斯坎德培的命令,前沿要塞的铁闸门缓缓升起。 来自瓦拉几亚的少年英杰,与来自阿尔巴尼亚的民族英雄,终于迎来他们第一次碰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突袭敌后 石屋门口,斯坎德培手下,拦住正要进门的采佩什和马尔扎德。 以采佩什身份,不至于惨遭搜身,就听守门人解释道: “阁下,相信您不会有恶意,但我们不放心您身边这个人,还请原谅。” 守门人身经百战,从种种细节,能够看出马尔扎德有不凡的实力。 他们不会让一位陌生高手,轻易的接近他们的领袖,即便这人是跟采佩什一起来的。 “马尔扎德,你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前沿要塞,是阿尔巴尼亚人的地盘,再加上采佩什想保持低调,于是按照对方的规矩做了安排。 独自走进石屋,就见正对门口而坐的达瓦尔,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斯坎德培则是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扭头看了采佩什一眼,略带轻蔑的说道: “请坐,小朋友。” 仅仅一个照面,采佩什就感受到斯坎德培的不友好。 他心中不悦,干脆不理会这老家伙,直接走到达瓦尔身边。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能给我带来惊喜,说说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半年多没见,从达瓦尔此时的身体状态,可以看出他这些日子没少吃苦。 不过采佩什没聊那些,达瓦尔潜入敌营,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他需要的是夸奖,而非嘘寒问暖。 达瓦尔腼腆一笑,采佩什简单一句夸奖,让他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后,他整理一下思路说道: “三天或者四天后,奥斯曼常备炮兵就会抵达科索沃,我打探到运输队来的路线,可以提前派精锐部队去埋伏。”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达瓦尔转头,看向对面的斯坎德培。 “没事,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还需要这老头带人去拼命。” 率军深入敌后偷袭,本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工作,并且采佩什,不想再在奥斯曼人那里拉仇恨。 没有炮火支持,奥斯曼人不敢轻易进攻前沿要塞和山地要塞,但是打他的左翼前沿阵地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招人恨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别当这只出头鸟。 为了回应,斯坎德培之前的傲慢,采佩什话说的毫不客气,一字不落的进到斯坎德培尔耳中。 这位阿尔巴尼亚人的民族英雄,表现的还算淡定,面色如常的等待达瓦尔说出详细情报。 屋内几个阿尔巴尼亚护卫,则全都对采佩什怒目而视,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顿。 不过,没有斯坎德培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干瞪眼,不会有实际行动。 而达瓦尔,这时候继续说道: “运输队从西面的肯拉尔镇过来,两个月之前,我跟着运送其他物资的队伍走过那条路。 请给我一张地图,我尝试把具体路线画出来,另外标出奥斯曼人防守的空白区域。” “老头,听见了没,赶紧让你的手下,把最详细的地图拿来。” 等达瓦尔说完,采佩什直接坐到木桌上,继续对斯坎德培挑衅。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小子,肯定不会被派遣重要任务’,挑衅的同时,采佩什心里如此想着。 而斯坎德培,依旧保持淡定,吩咐身后的手下,去把他房间内的地图拿来。 戎马一生,再加上童年在奥斯曼受辱的经历,让这位英雄人物,早就已经处变不惊。 很快,就有人把地图,铺在达瓦尔面前,并且近距离的狠狠瞪了采佩什一眼。 “喂,你是白痴嘛,光拿地图不拿碳条,怎么在地图上标注啊!” 极具嘲讽的回应,把刚刚那人气的半死,可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气鼓鼓的去拿东西。 地图至关重要,不能用羽毛笔蘸墨水随意涂鸦,碳条痕迹能够擦掉,随时都可以修改、清除。 达瓦尔看着地图,双眉微微促起,尽量在上面找到与记忆中路线相对应的位置。 用了二十多分钟,一条清晰线路标识出来,线路两侧,标出了许多三角地带。 “有三角的地方,都有奥斯曼人巡视,不过,我不能保证没有三角的地方,就一定安全。 毕竟,我只是个仆从军,只能想办法从侧面打听消息。” 达瓦尔扔掉炭条,他已经明白采佩什的意思,所以这话是直接对斯坎德培说的。 “奥斯曼人的动作,瞒不过我的眼睛,恐怕整个联军阵营,只有我能够带兵偷袭敌后。 两位小朋友,我不否定你们的成绩,但你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斯坎德培不会和‘小朋友’吵架,他这一番话也并非吹牛,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当年,从阿尔巴尼亚小领主交的血税,斯坎德培一路成长,成为带领五千奥斯曼骑兵的将军。 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对于奥斯曼军队的运作,斯坎德培可谓了如指掌。 根据达瓦尔画的草图,他已经在脑子里,清楚的构建出奥斯曼人的布防策略。 看着这家伙,胸有成竹的状态,采佩什给了这位抗奥老将该有的尊重。 “阁下,情报已经全盘托出,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要带着我的朋友离开。” 策划突袭等后续,采佩什不想参与,他在科索沃目的很明确,保存实力混日子。 带上达瓦尔,打算返回左翼前沿阵地,结果斯坎德培却挥挥手,让手下挡住去路。 瞬间,达瓦尔用瘦弱的身体挡住采佩什,即便他知道自己是个战斗力约等于零的渣渣。 斯坎德培用欣赏的眼神,看向身体发抖却目光坚定的达瓦尔,他更加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对采佩什的印象,则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原本的那一丝丝期待,也彻底消失。 “小朋友,你的人送来的消息,你认为事情你不参与合适吗!?” “我认为很合适,你刚才都说了,只有你领军,才能把事情干成。” 采佩什深感不妙,他已意识到,斯坎德培不会放自己置身事外。 “我很欣赏你的这位部下,但谁都无法保证,这是否是奥斯曼人,故意布下的陷阱。 如果你不信任他,现在把他干掉,就当是什么情报都没有收到。 如果你信任他,就和我一起带人深入敌后,突袭奥斯曼人运输队。我保证,我死之前,你绝对是安全的。” 斯坎德培分析一番,道理说的很透彻,采佩什必须为达瓦尔送来的情报负责。 随后,他又用调侃的口气说道: “小朋友,就这两条路,你自己来选吧。 谨慎一些,别到时候因为后悔而哭鼻子。” 混蛋,明知我不会杀达瓦尔,非要来拉我垫背。 采佩什在心中问候斯坎德培,在青年才俊与成名老将的对碰中,他领先一整场,结果最后却吃了暗亏,被强拖下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继承计划 气氛变得紧张,采佩什不担心自身安全,他担心斯坎德培会动达瓦尔。 身为联军重要将领,生杀大权在手,真的把人杀了,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 思量片刻,采佩什正色说道: “我跟你一起行动,能得到什么好处,达瓦尔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要什么,你自己说,给不给由我决定。” 斯坎德培难得的露出玩味表情,他不擅长讨价还价,不过却颇感兴趣。 “你今年43岁,估计还能再活十几年,有没有想过等你死后,克鲁亚要塞由谁守护。” 开放式的回答,给采佩什提供足够的发挥空间,聊起了阿尔巴尼亚最坚固的堡垒。 “怎么?你想把我的老家给要走吗?呵呵。” 斯坎德培干笑出声,如果采佩什说‘是’的话,他一定会笑到前仰后合。 而采佩什,跟着笑了笑说道: “山里风大,我可没有兴趣,我想让你把克鲁亚要塞给他。” 采佩什语出惊人,他指着达瓦尔,见斯坎德培露出一脸僵滞的表情。 赶在这个固执的老家伙发怒之前,继续说道: “奥斯曼很强大,而且很有可能你们那代人都死完了,它依旧很强大。 阿尔巴尼亚有你,是一块顽强的石头,你死了,就只能算是一坨烂泥,任由奥斯曼人拿捏。 所以,挑选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至关重要,相信达瓦尔,会成为你的理想人选。” 处于爆发边缘的斯坎德培,被采佩什一番话拉了回来,表情随之变得凝重。 在场的几个阿尔巴尼亚人,同样也陷入沉思,他们都是跟随斯坎德培,从奥斯曼军队叛变的老兄弟。 从表情上,观察到对方内心,已经生出波澜,采佩什继续忽悠: “坦率的讲,你没有优秀的后辈,不如考虑一下达瓦尔,当然,仅仅是给他一个机会。” 采佩什临时起意,抛出继承者计划,根本没抱成功的希望。 斯坎德培选接班人,阿尔巴尼亚有许多优秀人才,不可能落到一个瓦拉几亚人头上。 然而,采佩什并不知道,斯坎德培十分欣赏达瓦尔,有意将这个长相憨厚的青年,招揽到自己麾下。 恰在这时,达瓦尔开口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只想为您效力,准备连夜返回奥斯曼仆从军军营,继续搜集有用的情报,还希望您能允许。” 带着重要情报,来到前沿要塞,是件天大的功劳。 而达瓦尔,没有索取回报,反而要继续深入虎穴,这番由心而发的说辞,足以打动在场的所有人。 沉思的斯坎德培,同样为之动容,他毫不犹豫的作出决定。 “小朋友,我采纳你的建议,从此以后,达瓦尔就是我的手下。 我对手下,一向公平,等到我提不动刀的那一天,一定会做出一个公正的决定。” 斯坎德培或许固执的过分,但并非油盐不进,采佩什的分析、达瓦尔的表现,使他做出这个重要决定。 采佩什心里乐开了花,真心的为达瓦尔感到高兴,而达瓦尔,却倔强的说道: “大公爵大人,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抱歉,我只想继续潜伏,对成为所谓的继承人没有兴趣。” “你可以回去潜伏,我曾经可是在奥斯曼人那里,潜伏了二十多年,才带领兄弟们爆发。 年轻人,相信自己,做该做的事情,某有一天你的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过我。 至于克鲁亚要塞,将来能否属于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斯坎德培说的很透彻,周围的阿尔巴尼亚护卫,表情也随之有所动容。 他们跟随斯坎德培多年,自然能听出他是认真的。 采佩什在一旁,怕达瓦尔继续倔强下去,赶紧补充道: “我们的目标,是战胜奥斯曼,不论在谁麾下,都是一样的。 不要再推脱,否则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许。” 接二连三的诱导,达瓦尔不再坚持,对采佩什重重点头,仿佛是在说,他永远都是瓦拉几亚人,都是采佩什的手下。 从这一刻起,这位来自穷乡僻壤的小马夫,真正的迈上了走向巅峰的道路。 寒暄几句,叮嘱一番,达瓦尔带着新的身份,赶在天亮之前,返回奥斯曼营地。 他的阿尔巴尼亚同伴,并没有跟着一起返回,随便吓唬两句,就说出秘密的家伙,不配惟以重任。 送走达瓦尔,采佩什和斯坎德培的交锋,还没有结束。 “小朋友,满意了吧,你的手下走了,你必须和我一起行动。” 采佩什、达瓦尔年龄相仿,可在斯坎德培口中,一个是‘小朋友’,一个是‘年轻人’,差距再明显不过。 “老头,刚刚说好的,达瓦尔当你的手下,可别胡说八道。” 争论的主题,回到采佩什是否要跟随斯坎德培,一起去偷袭奥斯曼运输队。 达瓦尔安全离开,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和斯坎德培扯皮。 “小朋友,你就是个靠着祖辈父辈的荣光,坐享其成的垃圾,哼!” 斯坎德培板起脸,将内心的真实想法,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 在这个时代,他这番话,对于任何一位贵族,都是最为过分的辱骂。 采佩什内心,并没当成一回事,但他必须表现的极为愤怒。 被指着鼻子侮辱,如果无动于衷的话,懦夫、低能儿等等垃圾称号,将永远都摘不掉。 “收回你的话!否则……否则……” 采佩什咬牙切齿,做出想要放狠话,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荣誉,要靠自己去争,我可以把话收回来,但你必须做出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 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如果什么都不做,相信以我的影响力,无论以后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人们对你的看法。” 混蛋,老子以前当你是英雄,没想到英雄却跟老子一样,脸皮厚起来炮弹都打不出穿。 采佩什心里吐槽,场面至此,是躲不过去了。 他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昂起头,直视斯坎德培的双眼说道: “我跟你行动,收回你之前的话,并且向我道歉。” “等到行动回来再说吧,小朋友,哈哈哈哈……” 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斯坎德培就这样带着手下离开了石屋。 第一百七十章 奇袭成功 肯拉尔镇,自古至今都是连接科索沃地区的交通枢纽之一。 五百多年后,这里是黑山共和国边陲重镇,现在则是掌控于奥斯曼人手中。 一支奥斯曼运输队,在这里短暂的休整了几个小时,继续出发前往科索沃。 队伍由一千仆从军,五百苏丹常备骑兵,两百苏丹常备炮兵组成。 军队数量不算多,但以苏丹常备骑兵的战斗力,五百人足以对抗一两千人。 虽然远离前线,但奥斯曼军队依旧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十骑最精锐的士兵,分成三队撒出去,提前发现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小半天时间,运输队远离肯拉尔小镇,前去探路的三队骑兵,没有送回任何的预警信息。 前路安全,然而在他们身后,一彪骑兵突然出现,就如同凭空冒出来一般。 来人大概五百左右,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疯狂的从斜刺里冲杀过来。 几秒钟后,两支队伍碰撞到一起,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切入奶油,奥斯曼的运输队被截成两半。 斯坎德培一马当先,挥动大刀,将一个奥斯曼人斩成两段。 采佩什不甘落后,紧跟着杀入战团,马尔扎德护卫在他身边,一百名隐修士环绕左右。 不过,此次行动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捣毁奥斯曼人的火炮。 尽快完成任务,安全脱离战场,返回联军控制区,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才是最明智的此次行动,目的是捣毁奥斯曼人的火炮,此次行动的目的, “小朋友,赶快带人破坏射石炮,我负责牵制他们!” 斯坎德培做出分工,四百名彪悍的阿尔巴尼亚山民,死死的挡住反扑过来的奥斯曼人。 论起单兵战力,这群山里长大的男人,丝毫不输给瑞士人或者奥斯曼人。 一排装载着青铜巨炮的马车,就在几米之外,采佩什按计划行动。 抽出短剑,割开盖着炮身的毛毡,钢铁怪兽展露出本来面目。 精湛的铸造工艺,三段衔接技术,让巨炮浑然一体,要靠蛮力破坏非常的困难。 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让它从里面炸开。 巨型射石炮,一共有四门,同时马车上还装有大量发射底药,和形制规整的石弹。 采佩什搬起一桶发射底药,打开桶上的出药口,对身旁几名隐修士喊道: “把炮身稍稍抬起来一点,找东西垫上,让炮管与地面形成一定的角度。” 巨炮重达千斤,不过人手充足,十几个隐修士跳上马车,很快就完成采佩什的要求。 另外三辆马车上,重复着同样的步骤,采佩什提前交代过要怎么做。 接下来,他把火药桶对准炮口,将里面的发射底药,一股脑的全都倒进去。 一桶倒完又倒一桶,如果不是担心,炮膛里没有足够的空气,采佩什还要继续加料。 装填完过量火药,当然是过量的石弹套餐,长达两米五的炮管,被石弹堵得满满当当。 整个过程,用时三分钟不到,极为简单高效,另外三门炮,一样的操作,用时差距不大。 “弄好了!赶紧向外散开!” 采佩什一声大吼,从马车上跳下,他可不会傻傻的亲自给要炸膛的火炮点火。 隐修士个个愿意为了信仰而死,就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 其余人,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交战的核心区域,立刻空出一大片,只剩下一名负责点火的死士。 这位不知名的英雄,手持火把点燃第一门炮的导火索,然后动作敏捷地跳下马车,去点燃下一门。 前后几秒钟时间,四门火炮的导火索都被点燃,喷薄出璀璨的光芒。 战场外围,采佩什等人已经退出几十米,与斯坎德培的手下汇合到一处。 “要炸了!快速撤退!” 斯坎德培身上沾满敌人的鲜血,他看到采佩什,立刻大吼着下达命令。 突然出现的偷袭队伍,又以这样的形式突然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奥斯曼人遭受痛击,怕这是诱敌之计,根本不敢追击,一众士兵,第一时间就去查看货物情况。 迈特,无名之辈,从没记事开始,就在隐修院生活。就连迈特这个名字,都是隐修院院长给他起的教名。 此刻,他躺在一辆马车上,听着导火索发出的嘶嘶声,嘴角露出惬意的笑容。 紧接着,他听到了奥斯曼人的脚步声,再然后是一阵叫嚷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炮膛中,大量火药急速燃烧,高压空气充满炮膛,却无法找到宣泄的地方。 一声巨响,青铜炮膛炸裂,狰狞的金属巨兽,瞬间被撕成碎片。 迈特,这位无名之辈,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来不及逃走的几十名异教徒,成为他在天堂上向别人炫耀的功绩。 巨响接连不断,四门巨炮全部损毁,周边的发射底药,也都被引爆,火团夹着黑烟腾空而起。 百米外,感受着大地的震颤,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小朋友,看来我们的行动成功了,放心,我一定带你安全回去。” 斯坎德培又调侃起采佩什,这次,不是因为刻板印象,只是想和采佩什开个玩笑。 “等回去之后,向我道歉,而且对外面宣称,整个行动完全是由你自己主导的,跟我一个德涅尔的关系都没有。” 采佩什与斯坎德培并驾而行,没和这老头斗嘴,他需要消除影响。 听到采佩什的要求,斯坎德培一脸古怪,他感觉自己真是看不懂身边这个年轻人。 “别人都是挣名声,你却主动让出去,为什么?” “目前我的名声已经够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可不想被名气给淹死。” 采佩什给出解释,斯坎德培表情更为精彩,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低估了身边这位‘小朋友’。 这么有哲理的话,绝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小孩能说出来的。 就在他惊奇之际,采佩什继续说道: “战争结束,你再把我的贡献说出来,这样奥斯曼人就不会去左翼前沿阵地报仇了。” 瞬间,斯坎德培差点没坠马身亡…… 第一百七十一章 被人算计 斯坎德培见过无耻的人,但无耻到如此大义凛然的,他以前还真没见过。 之前的合作,让他认可了采佩什的能力,可是几句话下来,刚刚生出的那么一丝丝好感,就荡然无存。 不过,看在取得胜利的面子上,他并没有反驳,闷声点头,暂时不对外宣扬,偷袭计划中采佩什起到的作用。 目前还在奥斯曼人地盘,快速撤离是最要紧的,斯坎德培收回心思,根据对奥斯曼人的了解,制定出最安全的路线。 来时五百人,还剩不到四百,最后能否全部回去,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马蹄声此起彼伏,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一队大概百人的奥斯曼骑兵,从相反的方向疾驰过来。 奥斯曼有鹰隼传信手段,分散在各地驻守的骑兵,纷纷赶来事发地点。 眼前这队人马,应该是恰好遇上,并非刻意来围堵他们。 既然遇上了,奥斯曼人必须全部杀光,只要走脱一个人回去传信,必将是铺天盖地的围追堵截。 阿尔巴尼亚山民,和瓦拉几亚隐修士,奋不顾身地冲杀过去,还分出一百多人,迂回形成包围圈。 两队洪流,碰撞到一起,鲜血瞬间迸射而出,真正的战斗,就是这样的简单迅速。 杀人或者被杀,结果不同概率相同,死掉的倒下,活着的,马上就会迎来下一次生与死的抉择。 奥斯曼骑兵战力不容小视,之前奇袭运输队,胜在一个‘奇’字。 此刻正面碰撞,双方战斗力半斤八两,大量人员迅速死去。 过了也就五分钟的时间,战斗有了结果,奥斯曼骑兵全部阵亡,联军方面的阵亡人数也差不多。 确定不会有奥斯曼人诈尸去送信,采佩什一行,不得不丢下同伴的尸体继续赶路。 五个小时,毫不顾及马力的奔跑,战马流出粘稠的汗液,即便不因缺少电解质死亡,今后也是一匹废马。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采佩什和斯坎德培带领人马,成功与前来接应的部队会合。 提着的心落地,骑兵队行进的速度减缓下来,一匹匹战马的悲鸣声响起,它们燃烧自己的生命,完成自己的使命。 对此,接应部队早有准备,带来五百匹备用战马,最终,只用上了两百七十多匹。 也就是说,有两百三十多人,没能成功的回来。 部队继续前行,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进入前沿要塞,亚诺什·匈雅提带着人等候在这里。 捷报,早被传讯兵送过来,迎接凯旋之师的欢迎队伍,脸上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老伙计,你这次辛苦了。” 亚诺什·匈雅提来到跟前,和斯坎德培用力的拥抱一下,然后眼神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他要找的是采佩什,而采佩什却压根没有带着隐修士进入前沿要塞,直接回了自己的左翼前沿阵地。 这种出风头的场合,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能够露面。 “那个小家伙呢?” 没找着采佩什,亚诺什·匈雅提询问斯坎德培。 “找他干嘛,一个‘小朋友’罢了,这场行动又和他没有关系。” 虽然看不上采佩什,但斯坎德培信守承诺,将所有功劳都自己给扛下来。 亚诺什·匈雅提知道详情,表情瞬间变得古怪,结合采佩什故意装低调的表现,心中有了计较。 小子,想要装刺猬避战,呵呵,恐怕你异想天开了。 亚诺什·匈雅提抓住问题核心,下一刻,他大声说道: “诸位,摧毁奥斯曼人的巨炮功不可没,除了我的老伙计之外,瓦拉几亚大公采佩什,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他担心左翼前沿阵地的防务,回来后就立刻赶过去,让我们为他的贡献,为他的这种精神欢呼!” “瓦拉几亚大公威武!” “弗拉德三世是位少年英杰!” 亚诺什·匈雅提振臂一呼,其他贵族即便看采佩什不爽,也都高喊出声。 声音此起彼伏,斯坎德培皱眉看向自己这位老友,犹豫片刻没有说话,此时阻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采佩什在行动中的贡献,很快就会传扬出去,最终传到穆拉德二世的耳中。 在后方运输线,让敌人摧毁极为重要的物资,是件非常没面子的事情,穆拉德二世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他一直把穆罕默德当成继承人培养,结果却被采佩什给打废,他心中那份恨意可想而知。 这么一来,别说左翼前沿阵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哪怕是一只豪猪,都无法阻挡奥斯曼人的报复。 不得不说,亚诺什·匈雅提这招实在高明,简单几句话,就险些把采佩什推进鬼门关。 听着人们的聒噪,亚诺什·匈雅提露出微笑,他正在想着,等采佩什死后,怎么辅佐他的好女婿上位。 斯坎德培继续沉默,亚诺什·匈雅提想到的,他也全部能够想到,唯独想不到,自己的老伙计,怎么会变成这样。 恐怕斯坎德培,做梦都想不到,其实是采佩什,激发出了亚诺什·匈雅提心中的恶龙。 权力的游戏,一旦拉开序幕,只有产生了最终的王者,才会暂时谢幕,等待下一个时代的来临。 前沿要塞内,人们欢腾一阵,就各自回到防区。 左翼前沿阵地,采佩什悠闲的吃着随军厨师制作的老塔尔戈维斯泰炸酱面。 马尔扎德,则是在为死掉的三十七名隐修士做弥撒。 忽然,营寨外传来马蹄声,就听有人喊道: “斯坎德培大人送来书信,放下篮子,把信笺掉上去。” 斯坎德培惊讶于亚诺什·匈雅提的变化,同时也在为左翼前沿阵地担心。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派人送来书信,提醒采佩什早做准备。 听到斯坎德培送信的消息,采佩什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和斯坎德培没交情,里面写的多半是坏消息。 侍者把信送上来,检查过火漆无误,采佩什把信打开起来。 果不其然,与预想的一样,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战前夕 奥斯曼苏丹大帐,一个后背带着刀伤的家伙跪在正中。 周遭一众将领,有人怒目而视,有人眼神中带着怜悯,用余光看向跪着那人。 这家伙,正是负责押运火炮的带队将官。 任务失败,火炮被毁,并且从袭击中活下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袭击事件,过去已经一天一夜,心灵上的折磨,远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要可怕的多。 在内心的祈求声中,一名脚步有些蹒跚,但气势十足的老人,缓缓从大帐外走来。 大帐中排列在两边的将领,立刻对来人躬身行礼,穆拉德二世的威严,不容半点侵犯。 等到穆拉德二世坐定,众人才直起身子,跪在地上的家伙,瑟瑟发抖到几乎缩成一团。 “来人,准备铁桶和火把,送几只小老鼠到他身体里。 再送回消息,将他的妻子、孩子、和父母、兄弟,全部都吊死。” 关于偷袭的过程,穆拉德二世早已了解清楚,所以没有任何问话,直接说出了惩罚结果。 之所以当众宣布,主要是为了树立典型,告诉其他将领,失败并且活下来的后果,远远比战死可怕。 严酷的手段,促使军队死战到底,发挥出极限战力。 “不要啊!我……” 跪在地上那人,如遭五雷轰顶,他想要辩驳,却让人按住肩膀捂住嘴,硬生生的拖出了大帐。 卫兵用绳索,将他绑在椅子上,弯腰拿起放在椅子下的铁桶。 铁桶中传出恶臭味道,遍布红绿色痕迹,看样子不久之前,有人‘享受’过这一刑罚。 倒霉的家伙眼中充满恐惧,可惜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低沉的哼哼声。 这时,有人提着两只肮脏的大老鼠走了过来,老鼠尾巴被抓住,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因为,这两个肮脏的东西知道,接下来将是享受美食的时刻。 两只老鼠,被人扔进铁桶,然后铁桶被固定在倒霉蛋的肚子上。 卫兵拿来火把,炙烤铁桶后半部分,随着铁桶内温度的提升,两只老鼠瞬间暴躁起来。 它们本能的想要寻找一片凉爽舒适的地方,人类柔软的肚子,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锋利的牙齿,撕开脆弱的血肉,肠道也被咬开,半成品粪便流了出来,铁通中恶臭味道的来源找到。 倒霉的家伙极为痛苦,衣服都被冒出来的冷汗打湿,而就在他最疼痛的时刻,有人拿掉了他的堵嘴布。 “啊!” 凄惨的叫声,如同风暴一般,几乎传遍整座营地。 声音传入苏丹大帐,将领们表情如常,即便兔死狐悲,也没人敢表露出半分。 在惨叫声中,穆拉德二世严肃的声音响起: “敌人卑鄙狡诈,我们必须予以报复,来,让我听听你们的想法。” “苏丹陛下,我们兵力占优,我认为应该集中兵力,全力攻打敌人的前沿要塞。” “苏丹陛下,敌军右翼前沿阵地防御薄弱,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从那里下手。” …… 众多将领,纷纷说出自己想法,站在最后几个位置的库班鲁,这时候站出来单膝跪地说道: “苏丹,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偷袭是斯坎德培和瓦拉几亚人做的。 斯坎德培在敌军前沿要塞,暂时不宜进行强攻,瓦拉几亚人驻守在敌军左翼前沿阵地,我觉得要报仇找他们最合适。” 库班鲁,穆罕默德二世最忠诚的拥护者,此刻有机会报仇,当然不会错过。 而且他能猜出,穆拉德二世的想法和他一样,正是表现的时候。 果不其然,面沉如水的穆拉德二世,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进攻左翼前沿阵地,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在场的将领,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敢不认同,进攻目标就定在左翼前沿阵地,九万奥斯曼大军,发动四万人,剩余五万待命策应。 选中的四万军队,为一万五千封邑骑兵和封邑侍从,两万游骑兵,以及最可怕的五千苏丹亲兵。 …… “都别偷懒!那边,把壕沟再挖深半米!” 联军左翼前沿阵地,数千士兵正在忙碌的布置防线,采佩什居中指挥,嗓子都喊到沙哑。 收到斯坎德培的消息后,他心中犹如明镜,自己的大麻烦,来了。 面对奥斯曼人的报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加强阵地的防御措施。 矮山阵地的修筑被叫停,所有人手调回来,在原有的基础上,向外再挖三道壕沟。 同时,采佩什派德约侯爵,去找亚诺什·匈雅提要物资。这个该死的家伙,真的是把他给坑苦了。 就连德约侯爵、克拉克伯爵等几个,坚定的支持亚诺什·匈雅提的家伙,弄清楚事情原委,心里都生出不满。 把奥斯曼人引来,等同于把他们送入险地,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自己人。 人们心里,都明白原委,但表面上却心照不宣,维系着和谐的局面。 也正因如此,去找亚诺什·匈雅提要物资,并没有遭到拒绝,大量的防御必需品,被调运过来。 经过一天忙碌,新的三道壕沟,基本上已经挖完,一根根削尖的木桩被埋进里面。 另外在壕沟外,还挖出两片引火池,剩下的一点‘希腊火’,被安排在旁边。 一但敌人来犯,负责的隐修士死士,会将‘希腊火’倒进引火池,并且及时的点燃。 几道防线布置下来,奥斯曼人想要突破,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最终能否防守住阵地,还要靠所有士兵的努力。 八千封臣征召兵,两千波兰士兵,被召集到阵地内的空地。 采佩什登上高台,目光在士兵中扫视,低沉却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异教徒即将来袭,血与火的荣誉时刻到来,光荣的战士,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成为这史诗故事中的一员!” 荣誉、信仰、与金币,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几样东西。 对于平民,金币遥不可及,他们只能为前两者,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第一百七十三章 炮灰先上 晨辉照耀大地,数万奥斯曼骑兵,如同乌云一般狂卷而至。 联军左翼前沿阵地,距离奥斯曼大营十三公里,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将阵地团团包围。 与数万骑兵的声势相比,布置好的层层防御攻势,就好似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不堪。 奥斯曼人没有立刻进攻,一个个解下身上披挂,就那样席地而坐,肆无忌惮的休息谈笑。 他们这么干,除了修养战力之外,也是要给营地内的瓦拉几亚士兵无形的压力。 每过一分钟,压力就会大上一分,某些神经衰弱的家伙,甚至有可能还未等到开战,就已被吓到虚脱。 好在,营地内有几百宗教人士,他们右手持罗马短剑,左手拿着木质十字架,代表上帝给予士兵们‘力量’。 东正教隐修士,不只会战斗,必要的时候,也能为上帝宣扬教义。 在这个宗教横行的时代,士兵们有可能不听从领主的命令,但他们绝对会为信仰义无反顾。 随着隐修士的宣讲,奥斯曼人形成的压力渐渐化解,所有瓦拉几亚士兵战意十足。 日上三竿,奥斯曼人终于有所动作,所有骑兵穿甲上马,同时有几千仆从军,跑步赶到了战场。 打仗,永远需要炮灰,强大如奥斯曼帝国也不例外。 苏丹亲兵,之所以百战百胜,因为他们总是最后出战,对敌人进行收割。 而在他们出战之前,仆从军、游骑兵、封邑骑兵,不知要付出多少条生命,特别是最底层的仆从军。 面对防御攻势,最廉价且高效的方式,就是派这些仆从军拿命去填。 四千仆从军,明知前路九死一生,可他们根本无从选择,只能任由奥斯曼人如同牲畜一般驱使。 幸运的是,达瓦尔并不在其中,他正和几十个伙伴,执行运送燕麦草料的任务。 几千人,没有立刻靠近防御圈,而是在安全区域挖起了土,装进粗糙的亚麻布袋。 即便是炮灰,也要发挥出最大价值才能死,挖土填壕沟,远比用尸体高效节约。 …… 阵地内,采佩什站在搭起的高台上,用望远镜观察奥斯曼人的一举一动。 十五世纪的攻城战,远比想象中的复杂,他没能盼来奥斯曼骑兵冲进壕沟送死的场面。 没有高耸的城墙,其他的所谓防御攻势,仅仅能够让敌人麻烦一些罢了。 “克拉克伯爵,让弓箭手待命。乔·米克伯爵,你带领长矛兵,顶到防御圈最外线,绞杀靠近的仆从军。” 采佩什临危不乱,从容的下达命令,他不管仆从军是否无辜,只要威胁到营地的安全,就必须死。 乔·米克伯爵和克拉克伯爵,深知此刻和采佩什同乘一条船,只有团结一心,才有可能熬过面前的惊涛骇浪。 “大人,交给我吧,外面那些垃圾,休想填平我们的壕沟。” “没错,防线内有预留位置,能让我们用最小的代价,杀最多的敌人。” 两位贵族老爷,露出自己的獠牙,他们从来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二世祖。 一千两百名弓箭手,在克拉克伯爵的带领下赶到预留位置,每人都带着接近一百支羽箭。 当然,因为大多数弓箭比较劣质,如果距离太远,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至于十字弩,普通封臣征招兵,根本不可能配备,隐修士手中有几百把,交给一些可靠的家伙使用。 所有弓弩手就位,营地大门开启,一千五百名长矛兵,分成四队前往防线外围。 壕沟每隔半米左右,都流出一块立足点,每块立足点,有三名士兵驻守。 扛着麻袋的奥斯曼仆从军,只要敢靠近,三个人会在第一时间,用长矛把敌人的身体刺穿。 而壕沟,又阻挡了奥斯曼骑兵冲锋,想要干掉这些驻守士兵,奥斯曼人只能弃马作战。 从眼前的形式看,奥斯曼骑兵,并没有想要替仆从军流血的打算。 第一批土包装满,大概四百多名仆从军,咬着牙扛上土包,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伟大的上帝,请保佑我活下来,阿门。” 他们心里如此想着,希望得到上帝的垂青。 “全能的主啊,请保佑我杀死来犯的敌人!” 可笑的是,弓箭兵和长矛兵,同样在向上帝祈祷,真不知道谁会得到保佑。 是死是活,恐怕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惨叫声,金属刺破身体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场面嘈杂无比。 接近三百个麻袋,被扔进壕沟,一百具尸体,倒在壕沟前。当然,也有些连土包带尸体跌入壕沟的家伙。 随后,克拉克伯爵一声令下,上千只箭矢划过长空,落在阵地前十来米的地方。 前冲的时候,奥斯曼仆从军将麻袋顶在头上,撤离的时候,他们成为弓箭手的目标。 惨叫、鲜血、倒地的尸体,第一批仆从军,回去一半都不到。 而紧接着,第二批人又冲了上来,重复之前的操作与死亡。 一轮又一轮下来,奥斯曼仆从军死伤近半,最外围的壕沟,也几乎被填平,失去了防御的价值。 站在安全区,指挥仆从军挖土的奥斯曼军官,双眉紧皱,脸色十分难看。 如此模样,并非因为仆从军大量死亡,他根本不会在乎那些下等人的性命。 他的任务,就是率领仆从军,填平进攻的障碍,如果完不成,死的会是他和他的家人。 仅仅一道壕沟,就付出惨重代价,看样子四千炮灰死光,也休想完成任务。 左翼前沿阵地的士兵,已经放弃第一道壕沟,退守到后面一条,而在这条之后,还有两道防御线。 他下令,让仆从军暂时停下来,然后去找顶头上司诉苦。 在失去三匹好马,以及两百只羊后,他的上司决定帮他一点小忙。 三千奥斯曼游骑兵,挨着松散的阵型,从队列中脱离出来。 当然,他们并非要冲击防线,游牧民族的骑射功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三千游骑兵张弓搭箭,为剩余的仆从军,提供强大的火力掩护。 防御士兵被密集的箭矢压得抬不起头来,奥斯曼仆从军则是飞快的完成他们的任务。 现在看来,上帝的光辉,似乎已经转向了他们那一边。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防线崩溃 比起瓦拉几亚封臣征召兵,奥斯曼人的弓箭,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强上一大截。 躲藏在壕沟中的士兵,根本不敢轻易冒头,远处的弓箭手也无计可施,只能先顾及自身安全。 奥斯曼仆从军抓住机会,迅速冲上来清理锯马桩、填平壕沟。 偶尔会有人遭受攻击,不过影响不大,采佩什让人精心布 《东欧领主》第一百七十四章 防线崩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