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实非良人》 第一章 将她推给别人 乞巧节半月之后,便是青鸢的及笄之礼,今日趁着府邸的人正备着及笄之日的物什,她悄悄的溜出尚书府。 天色已经晚了,来潭拓寺的祈福的人已经大多已经乘着轿撵和马车离开了。 青鸢头上绾着双髻用珍珠点缀,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十分的悦耳。 就在她迈进寺院高大的门槛的时候,被青绿色的纱裙一绊,险些摔在地上。一双手及时的拽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幸免于难。 “桓蘅哥哥。”她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对身边的男子甜甜的一笑。 却见他玉冠朱唇,白衣广袖,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满是宠溺,“还是这样的莽撞,若是磕碰到了,我又要跟你回尚书府赔罪了。”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反正府邸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我跟你出来了,只说我自己摔的。” 说话间她已经跑到了数丈之高的佛像面前,跪在蒲团之上,扭头看着她心仪之人,眉间微微的皱着,“桓蘅哥哥,你不跟我一起求佛祖吗?” “我从不信佛。”他依旧笑的温柔。 青鸢不悦的瘪了瘪嘴,这才转过头来,阖上眸子轻轻的嘴里嘟囔着她的愿望,站在数丈之外的桓蘅听得清清楚楚。 等她站起来,见他淡淡的看着自己笑,不由得脸颊绯红,忙扯着他的长袖往外走。 然而她的一条腿才迈出大殿,却见迎面走来的一群人,为首的男子身穿锦衣玉袍,眉眼间带着轻佻放荡,只是腰间的挂着的玉佩上,雕刻着群龙戏珠,竟是皇家之物。 就在她满脸好奇的紧盯着人家玉牌看的时候,身边的桓蘅却拉扯她跪在地上,如珠玉落地的声音从她的身边传来,“参见太子殿下。” 青鸢见许久都没有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却见太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如炬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脸颊,满是惊艳。 她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听过这位太子殿下,只懂得骄奢淫逸,年纪轻轻便早已搜罗无数的美人入府,日日欢歌。 她被他色眯眯的眼神瞧得有些恐慌,忙扯住桓蘅的衣袖。 “桓蘅,这便是与你定下婚约的青家之女?啧啧啧,想不到尚书令家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娇俏的美人。”太子的手指掰住青鸢的下巴,“不如将她送给本宫如何?” 桓蘅如淡墨渲染的脸色顿变,“太子殿下,青鸢与情投意合,这个月等她及笄便准备婚事,还请您成全。” 听到桓蘅的话,太子果然放开了青鸢的下巴。 “本宫有些话要与你说,跟本宫进殿。”太子拂了拂锦袍,声音中已带着不悦。 青鸢满脸紧张的看着他随着太子进入佛殿之中,隔着朱红色的门,隐隐的传来声音,但青鸢却听不清楚。 她只恨不得即刻拔腿就跑,省的在看见这个令人厌恶的太子。 直到佛殿的门被推开,桓蘅身上的冰绡罩袍被风吹起,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她这才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余悸“桓哥哥,你可算出来了,咱们快走吧。” 然而桓蘅却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即便冰绡的衣衫被她拽的面目全非,却还是纹丝不动。 “能侍奉太子是你的福气。”桓蘅的声音平淡如风,仿佛说着无关痛痒的事情,“从今之后我们再无任何的瓜葛。” 第二章 香消玉殒 她如遭五雷轰顶,“桓哥哥,你说什么呢?你说过要娶我的,你别拿着我取乐了好不好?鸢儿真的害怕了,桓哥哥。” 此时已经有太子的侍卫走了过来,拖住她的肩膀。 他冰绡的罩袍被她纤长的指甲割断,却见桓蘅绝尘而去,背影留在庙宇的长阶之上。 “桓哥哥,你不要走。”少女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寺院,连枝头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而他却并未回头。 她拼命的挣扎着追上去,而身后东宫的侍从已经她拖住,然后将她毫不留情的丢进了佛殿之内,然后紧紧的关上的殿门。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佛堂之内千盏长明灯将宏伟的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此时太子已经走了过来,青鸢吓得往后退,“太子殿下要干什么?我姑姑是宠冠后宫的贵妃,我父亲是当朝的尚书令,你若是欺辱我,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还很想说,她的未婚夫还是当朝一等国公府的嫡子,可刚刚那个人却舍她而去。 太子毫不客气的解着身上的玉带,连那块龙纹的玉佩也毫不顾惜的扔在了大佛殿的地上,他似乎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伸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娇嫩的脸上。 “贱人,不要不识抬举,你和你姑姑一样,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娼妇罢了。”他说完又要动手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却又觉得刚才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小脸不那么漂亮了。 他便一脚狠狠的踹在青鸢的小腹上,她顿时趴在佛殿的地上,疼的爬不起来,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滴落着豆大的汗珠儿。 她知道这位太子在这圣明的佛堂之中要干什么,不断的尖叫着,即便她知道不会有人再救她。 而就在这时,太子已经覆身上来,一只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的扯着她的绣罗裙。 她所有的尖叫都凝在喉咙里,却只能任由恶名昭著的太子在自己的身上肆虐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将地上的衣袍捡了起来,一双如毒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女人。 “本宫适才答应过桓蘅,会给你个名分。”太子萧桀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本宫自会让人去尚书大人府邸里送信,说你意图勾引本宫,本宫只能笑纳了。” 说完太子萧桀推开佛殿的门,对守在外面的随从道:“一会等她出来,将她送到东宫里去,交给太子妃安置。” 这位太子已经做惯了这样的风流韵事,当街强抢民女也是常事,旁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青鸢慢慢的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却见自己头发散乱,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狰狞的痕迹。 她将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的衣衫勉强穿好,然后扯下佛堂上悬挂着的黄色绸布,悬挂在房梁之上。 她踩着几层蒲团,将头探进去的时候,镀着金漆的佛祖将她的脸映衬出来,如同凶煞的厉鬼。 “佛祖,你若是知道我今日的冤情,便让我化成凶煞厉鬼,将害我之人拉进十八层地狱。” 她一脚踢开了脚下的蒲团,窒息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无声的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桓蘅,桓蘅——你好生——”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第三章 重生归来 青鸢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桓蘅温柔的陪在她的身边,每次她再无理取闹,他都会微笑的应允着,毫无脾气。 桓哥哥,我要你陪我上街玩。 桓哥哥,我要你娶了我之后,便不许纳妾。 桓哥哥,桓哥哥,桓哥哥—— 而等她渐渐的恢复意识,隐约的感觉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因为身上未着寸缕,那肌肤之间传来的滚烫,让她豁然睁开了眼睛。 当她转过头时,看见了属于男人的肩膀的时候,一种屈辱和恶心蔓延上来。 青鸢明明记得自己上吊自尽了,难道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太子萧桀,难道她还没有逃出他的掌控? 她想也没想,伸手便拔出头上的一枚簪子,坐起身来便往身边人的胸口扎去。 然而就在冰冷的钗尖离着那胸口有几寸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即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一张极美的面容,美的让人屏息,便是最好的笔墨也无法描绘,再好的辞藻也无法堆砌形容。 可这张脸她却见过,那时候不过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的脸庞,此时却长在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 而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脖颈间挂着的玉牌上,更是错愕。那上面的莲花是她亲手雕刻的,只作为一个孩子的生辰礼物。 她伸手去拽那玉牌,许是力气有些大,一下子惊动了睡着的人,极美的脸上带着厉色,“别碰,滚——” 虽然她的手指才触碰到那淡绿色的碧玉,可那上面她亲手雕上去的一个名字,她却看的清清楚楚,让她更家确信是她的笔记。 “桓怏?!”她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你是恒怏?” “凭你这娼妓也配直呼本少爷的名字。”他脸上满是厌恶之色,随即将身上的锦被给推开,对着房间的门喊道:“赖头,还不给本少爷进来?” 他这一推锦被,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未着寸缕,顿时如同被炭火烫到,一股屈辱蔓延上来。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被子拉上,却见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尖嘴猴腮,满脸谄媚之色的,小厮打扮的男人屁颠屁颠的推门跑了进来。 “你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被子,盖住了满身的狼狈。 而桓怏却是一声冷笑,随即从床榻上站起来,直挺挺的站着,任由那叫赖头的小厮将衣衫穿上。 青鸢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对,她原本的声音清脆如银铃,而此时的她发出的声音却娇滴滴的,自带一股柔弱。 就在她下意识的查看自己的手腕的时候,那光滑细腻的手腕上,却没有了从出生便跟着她的胎记。 见她如此模样,那叫赖头的小厮撇了撇嘴,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呦呵,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贞洁烈妇了,瞧瞧你那样子!可笑!” 青鸢却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待看向窗外,透过窗子,隐约的看见天上飘着的漫天的大雪,她明明记得自己自尽的时候盛夏刚过,而此时却分明是寒冬腊月。 第四章 仇恨 就在她满脸错愕震惊的时候,却听见赖头道:“小少爷,咱们今日便回府罢,早上的时候您叔叔叫人传话过来,说国公爷昨儿大发雷霆,叫您尽快回护国公府。” 听到他的话,青鸢的心如被匕首刺着,桓怏的叔叔,不就是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桓蘅。 记忆中的情形不断的在眼前浮现,当初她和桓蘅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在国公府内娇生惯养,甚至有些蛮横无理。 连只比他虚长七岁的桓蘅都对他极为宠溺,而青鸢也常常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但待他也如同自己的亲人。 “去传话回府邸,我即便是死在了这青楼里,只管用草席子将我卷住,扔到荒郊野外去,也不必入他桓家的祖坟。”说完他面带冷意,见赖头已经将自己的披风穿上,只风风火火的推门出去了。 房间的门还留着一道缝隙,冰冷的风不断的灌进来,青鸢这才捡起地上的衣衫,却见那衣衫极为暴露,那熏香的气味只令人作呕。 她赤裸着脚踩在地上,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铜镜里,映出了一个陌生的女子的面容。 尖细的脸庞,杏核似的眼睛里带着丝丝的泪光,如病柳一样的模样,却也有几分美艳。 她竟然变成了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青楼的女子,真是可笑至极。 青鸢又细细的打量起来周遭的情形,却见房内十分的奢靡,尤其是柜子上置放着的几个花瓶,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 而就在这时,一阵更冷的寒气吹了进来,随即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推门进来,身上披着斗篷,一进门便脱了下去,让身后的丫鬟用手掸着落在上面的雪花。 “我的好闺女,昨晚你头次接客便赚了这么多的银子,以后你好好的做,妈妈疼你。”眼前的女人笑的满脸的褶子,看着青鸢的眼神,如同她是一颗摇钱树。 “今年是宣帝多少年?”她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宣帝三十二年,想着桓怏那张脸,想来自己死了很久了。 听到她的询问,那妇人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好闺女,你怎么还糊涂了,哪里还有什么宣帝,先皇三十二年便驾崩了,新皇登基,早就改了年号了。” “那登基的是谁?”她盯着铜镜中的女人,那眼底尽是恨意。 “自然是先皇的太子,萧桀。”那妇人的话刚说出口便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毕竟直呼圣上的名字,已是大不敬了。 谁知听了这个名字,她顿时脸色怒气大盛,眼睛里红的几乎能流出血来。 “老天爷,你果然不长眼。”她狠狠的将桌上的镜子扫到了地上。 “呦,好闺女,这这是干什么?”那老鸨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不行,她已经死了七年了,她的家里人一定担心坏了,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若是知道她自尽,不知该如何伤心了。 只是那日她若不自尽,太子便会告诉世人她攀附勾引太子,她的父亲一世的英明便毁了,而她也只能在东宫里苟活。 第五章 再遇 她这样想着,便丢下还在一旁聒噪的老鸨,发疯似的往外冲。 “你去哪里?快给我站住——”老鸨的用力的喊着人,“快拦住她,拦住她,别让她给我跑了。” 外面的大雪没过了她的脚踝,她脚下未穿鞋袜,刺骨的寒冷她却浑然未觉,只奔着她家里的方向跑。 七八年的光景,街道上变了很多,但偶尔有熟悉的房舍和商铺,让她清楚的找到了尚书令的府邸。 大雪中,那朱红色的大门涂了新漆,门口的那两个狮子还是她那日离开时的模样,半点也不曾变过。 她用力的敲着朱红色的大门,喊着,“开门,我要见尚书令青晔之大人。” 过了良久,木门才“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即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家奴将头探了出来,冻得直跺脚,语气也十分的不善,“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找谁?” 青鸢从未见过府邸里有这和小厮,只以为是自己死了之后才来的,便也没有在意,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要见尚书令青晔之大人,还不快去禀告。” 那小厮这才扫了她一眼,却见如此寒冬的日子里,她却只穿着单衣,而且衣衫暴露,不像是寻常女子家的打扮,倒像是青楼跑出来的姑娘。 “哪里还有什么尚书令,如今这是御史中丞大人的府邸。”那小厮往手掌上哈着气,然后用力的搓着,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便要关门。 青鸢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见他要关上,一下子将门框拽住,她细白的手指顿时被挤得红肿,惨不忍睹。 “那尚书令大人去哪里了?他的妹妹可是先皇的贵妃,现在一定安然无恙的对吗?”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连声音里也带着颤抖。 那小厮已经彻底没了耐心,“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天下人谁不知道那青家的人意图谋反,已经满门抄斩,鸡犬不留了,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青鸢一时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姑姑入宫十载,圣宠不衰,父亲在朝堂之上兢兢业业,为先皇鞠躬尽瘁,岂能谋反。 “你浑说什么……”她哆哆嗦嗦的指着他。 “怎么浑说了,还是先皇亲自下的旨意。而且是当今的护国公的二公子在朝堂上亲自弹劾了那叛贼,而且将罪状交予御史台,一共四十三条罪状,罪罪当诛。” “不可能!!!!” “天下人孰不知青家已经被夷三族了,鸡犬未留。” 她只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却见那小厮怒骂了一声什么,将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桓蘅,你好生狠毒,我爹娘待你如同亲子,你却害的我满门抄斩。”冷风顺着她的袖口灌进来,心里绝望中蔓延出无尽的恨意,将她眼中的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大雪纷飞中,她一身的纱衣,却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退步三舍。 她慢慢的跪在府门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因为暴雪太大,过往的人都不曾留意。 青鸢在大雪中走着,一双玉足已经被冻得通红,直到街上出现一行侍卫,身上的铁甲闪着冰冷的寒光。 而其中却是轿夫抬着一顶八抬大轿。 她将脚步停下,雪霰子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而她却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虽然她不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谁,但走在轿子边上的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第六章 她的死因 那是桓蘅的贴身小厮,不才。 直到那侍卫走到了她的面前,却见她挡在中间,也不避让,为首的那人狠狠的一推,“哪里来的疯妇,竟敢挡着御史大人的轿子,不想活了,还不快滚开。” 她的身体娇弱,一下子摔在了雪水和污泥之中。她发髻凌乱,满头的长发披散着,狼狈至极。 “停。”一个熟悉而有陌生的声音传来,随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掀开轿帘,“何事?” 不才抖了抖手里的油纸伞,赶忙凑了过去,“回大人的话,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死疯子,挡在咱们前头,蓬头垢面的,连鞋袜也不穿。怎么家里的人也不看好了,冲撞了人怎么办?” 青鸢却直直的看着被掀开的轿帘后面的人,前世记忆中那俊彩飞扬的少年,此时多了成熟和稳重,或许是那用金线绣成的官袍,将他再也无法和她记忆中的人重叠。 她死后的这七年的光景对她不过是弹指一瞬,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姑娘,可伤到了?”他声音温暖,连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都是那样的熟悉。可她只觉得蚀骨的疼痛,只恨不得抓起侍卫的剑刺过去,跟他同归于尽。 但她知道,自己冲不到他面前去,便被侍卫给砍死了。 而且就是这张带着笑的脸,亲口告诉她,侍奉太子是她的福气,对她的哀求不屑一顾。 “没有。”她站起来,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我没有受伤。” 他依然淡笑着,随即跟身边的不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将袖子里的东西交予了不才。那不才哼哼唧唧,满脸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将一锭金子和一个手炉递到她的怀里。 “这是我家二少爷看你可怜才赏你的,让你去看看疯病。” 说完他晃了晃手,对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一行人踩着积雪,直奔着护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那手炉还在她的怀里,上面隐隐约约的还有那檀香的气味,那是他时常熏的香,她记得清清楚楚。 而原本站在廊下的几个娇美的女子,却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你们刚才看见了吗?御史大人真的好温柔,若是能嫁给他,便是死了也值得。”其中一个少女面目含羞,毫不避讳的说。 “呸,小蹄子竟做这样的美梦,谁不知道他的指腹为婚的妻子青鸢死后,他曾发过誓言,十年内不娶妻,如今才是第七年头。” “可不是,那青鸢可真是个没福气的,无缘无故的自己去什么庙,从山上摔下去了,听说她父母找到她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样了。” 青鸢紧紧的攥着拳头,笑容却渐渐的阴冷,是啊,太子欺辱大臣之女的事情怎么能传出来,而且她离开尚书府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晓她是和桓蘅在一起的。 唯一能掩盖真相的,便是她死的不明不白。只可怜她爹娘膝下无子,只有她一个女儿,见到她残缺不全的尸身的时候,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第七章 棋子 可是他竟然发誓十年内不娶妻,她不由得肺腑里一阵翻涌。既然如此装模作样,那为何还要构陷她父亲,害了她满门。 而那几个姑娘踩着雪,提着裙摆,走到了她的面前来,其中一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青鸢手里的暖炉,满脸的羡慕。 “这是御史大人赏给你的吧,能不能卖给我们。” 冰冷的笑容凝固在她的唇角,“哦?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送给你。” 说完她伸手将那手炉递了过来,那面若桃李的小姑娘忙伸手去捧,谁知青鸢的手微微的一歪,那五星花瓣纹的珐琅手炉便掉在了雪中。 被打翻的手炉里掉出了银炭,将周遭的雪都烤化了。 那几个小姑娘气的脸色发白,“你,你居然——” 青鸢却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转身就走,唇角勾起阴寒的笑,直到走到大雪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面前,将锭银子扔在了他的破碗里。 那乞丐正在哪里蜷缩着,见到银子顿时满脸的震惊,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咬,这才冲着青鸢离开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 暴雪下的越来越紧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只有几家茶馆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然而她正走着,随即一行人凶神恶煞的跑了过来,有手里拿着棍子的,还有绳索的。 而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在青楼里跟她说话的那位老鸨,脸上涂抹的脂粉比地上的雪都白,难怪青鸢隔着很远就认出她来。 “给我绑了。”老鸨叉着腰,狠狠的瞪着青鸢,用尖细的嗓子说,“卖到我们花芳楼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逃出去的,你还是跟我好好的回去,好好的给我赚银子。” “我没有想过要逃。”青鸢的眼睛厉如霜刃,唇角却勾起了残忍的笑,“这样大的雪不好好的欣赏欣赏,才是可惜呢。” 老鸨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是来街上赏雪的,只管叫人将她给捆绑上。 “你们下手轻一些,别伤到姑娘的身子。”那老鸨见他们太用力了,忙让他们停手,又瞧见青鸢那双脚已经冻成了猪蹄子似得,而且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顿时疼的肝颤。 她忙让身边的小厮将衣服和鞋子脱下来,给青鸢穿好,又仔仔细细的将她那张脸瞧了一遍,虽然狼狈,却还是完好无损,这才放下了心。 那几个小厮也是满脸的无奈,明明是来捉拿逃走的姑娘的,没想到却跟祖宗一样给人请了回去。 这也难怪,花芳楼的花魁被富商给买走了,如今花芳楼里拿得出手的姑娘屈指可数,这妈妈还指着她赚钱呢。 雪霰子不知不觉中已经稀疏了很多,等青鸢从侧门重新回到花芳楼的时候,却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任妈妈,大事不妙了,那桓家的小少爷正和几个姑娘喝酒,那几个姑娘都醉的人事不知了,现在正要别的姑娘进去侍奉呢。” 听到桓怏的名字,她心中似有万般的风波,家看来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走向护国公府的棋子。 第八章 恨意 “我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冷。 “呦,我的好姑娘,难得你想的明白了。”那任妈妈说完忙冲着那丫鬟吩咐,“快叫萱儿那丫头过来,给她主子好好的收拾收拾。” 青鸢前世曾是个大家闺秀,虽生性顽皮了些,但也没有猖狂到来青楼里寻欢玩闹,而她却在生前便知道这上京最奢靡之地,情场浪子的颓靡之地。 花芳楼很大,即便行走在阁楼之中,隐约能听见那女子的欢笑之声。 被丫鬟带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她早晨离开时候的房间,而此时却有一个丫鬟站在屋子里,见她进来,忙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这便是任妈妈口中的萱儿了。 “姑娘,您回来了?听说您今日早上逃走了,任妈妈带着人去抓您了,可吓死奴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姑娘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青鸢并未理会她,只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萱儿给自己梳妆打扮。 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她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乃是个叫绛墨的苦命女子,七天之前被父母卖到了青楼里,经过几日的调教,这才挂牌接客,而桓怏却是她的第一个恩客了。 “绛墨。”她朱唇微启,轻轻的念着,“名字也不算俗气。” 那桓怏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来催的丫鬟一个接一个,只叫绛墨收拾妥帖了赶紧去侍奉。 绛墨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拿着铜镜前后的照着,她让萱儿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又用螺子黛亲自勾画出两道柳叶眉。 “姑娘果然最适合这样的淡妆。”萱儿的眼睛里带着惊艳。 等绛墨不紧不慢的由丫鬟带着来到了一个奢靡豪华的屋子里,廊下的残雪正被人清理着,几只绿头鹦鹉在笼子里胡乱的扑腾着。 她将房间的门推开,只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上好的银炭在铜炉中劈啪作响。 屋内唯一的软榻上,却横卧着一个锦衣的男子,他面前的桌案上满是酒坛子,喝过的还有没喝过的,胡乱的丢在一起。 他手里还端着酒盏,漆黑的眼底似有落寞和凄凉。 她记忆里只会任性胡闹的俊俦孩子,被整个护国公府的人宠溺着的小少爷,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变的如此的放浪形骸,简直把青楼当成了自己的家。 “过来陪本少爷喝一杯。”他的眼底已有醉意,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 绛墨给自己到了一杯,冰冷的酒水灌下去,她的脾胃霎时凉尽了。 “好,痛快。”他霍然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起来,“怎么从见过你?” 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只笑的明媚,露出女儿家的柔意来,“昨儿桓少爷还跟妾身同床共枕的,今日怎么就不认人了?真是好生的薄情。” 听到她的话,他这才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个遍,“原来竟是你?昨日浓妆艳抹的让人恶心,今日倒瞧着顺眼多了。” 青鸢前生还活着的时候,见多了府邸里小妾在父亲的面前争宠献媚,现在学起来也不算太难。 她端着酒坛子,继续往白玉杯里倒着酒。 隐约间外面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随即任妈妈极尽谄媚的声音传来,“御史大人,小公子就在这间屋子里,您请——” 第九章 他的身份 青鸢不由得感觉身体一僵,却见屋门被人推开,一阵夹杂着湿意的冷风灌了进来。 却见桓蘅踏入屋内,身上还夹杂着冰雪的湿意,他那身官袍已经换下,只是一件狐皮的披风,领口的绦子松松散散的绑着,隐约瞧见披风下素色的衣衫。 她与他自小青梅竹马,原以为她是世上最懂他的人,却不过是一场笑话。就是他构陷她的父亲,让她失去所有的亲人,就是他将她奉予太子,让她死不瞑目。 他慢慢的走进她和桓怏,近得几乎能闻见他身上那熟悉的檀香味。 “阿怏,快跟我回府罢,你祖父已经数日未见你了,让我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你回去。”桓蘅眼睛里都是淡淡的笑,却带着长辈的宠溺,可他明明比自己的侄子大不了几岁的。 “回府做什么?看你们那虚伪的嘴脸?”桓怏眼底已有醉意,“还看你们玩弄权术,屠杀无辜之人?。” 绛墨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上好的佳酿撒在桌子上了几滴。 “麻烦姑娘先出去。”桓蘅声音淡淡的,但绛墨现在不过是一个青楼的女子,却让朝中显赫的御史大人这样客气的说话,若是旁人听了,亦不知如何夸赞他了。 而她的心底却只有冷笑和嘲讽。 “她走了谁给我倒酒?”桓怏一下子将绛墨搂在了怀里。 “阿怏,不要闹了,你始终是姓桓的,你永远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孙。”桓蘅脸上的笑几乎凝滞,“后日便是你父亲的忌日,难道你连回去祭拜也不肯吗?” 绛墨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桓怏的父亲居然死了,那个护国公府里嫡出的大少爷,可他身子明明好的很,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不由得有一丝的狐疑,她只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的简单。 “好啊,让我回去也行。”桓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还请叔叔告诉我,青鸢究竟是怎么死的?” 绛墨也抬起头盯着他,时辰好似在这一刹那凝滞,却见他声音低沉,“你不是都知道吗?她在七年前乞巧节之日失足跌下山,摔死的。” “别找那样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我,你骗得了世人可骗不了我。”桓怏眼底的怒意更盛,“那你告诉我那年乞巧节的时候你出府去了哪里?别以为尚书大人被诛杀了,就没有人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原本站在屋外的不才将屋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愤愤的走了进来。 “小公子,青鸢小姐香消玉损了,大人是最伤心难过的了,您又何必揭人伤疤呢?您做的荒唐事可都是我家大人替您在国公大人面前掩盖的。否则早将您捉拿回府,家法处置了。” 见一个奴仆居然如此的反驳自己,桓怏几步走过去,伸脚便要往那奴才的胸口上踢。 然而桓蘅却一把拦住了他,声音依旧平静,“你是主子,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岂不是有失了身份体统?” “是啊,有些人几乎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桓怏略带讥讽的看着他,“有些人的娘不过是我祖母的奴婢罢了。” 第十章 复仇开始 绛墨知道,桓蘅不过是庶出,她的母亲乃是护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罢了。 无论如何,桓蘅始终是他的长辈,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那不才顿时气得脸上一阵青紫,“小公子,你——” “无妨,阿怏喝多了酒,说了几句醉话而已。”桓蘅说话的语气如同一个疼爱侄子的长辈,浑然不计较他的无理。 在绛墨前生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温柔,恍若泽世明珠,让人不会再也他的出身,只称赞他的品德。 当初她与他商议婚事的时候,却从未因为他是个庶子而有所犹豫,反倒是桓蘅的德行和学问,选胜于他的嫡兄。 只怕连她的双亲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喜欢爱慕的,竟是如豺狼一样的人。 她低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动,在心底轻声的说,“爹,娘,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让世人知晓他的真面目。” 绛墨再次斟了杯酒,不过却并没有奉到桓怏面前去,只自己仰着头一杯饮尽了。 “小少爷虽是喝了酒,但妾身瞧着清醒得很,倒是有些人滴酒未沾,说的却不是实话。”辛辣的酒水入喉,她的脸颊上一抹酡红。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个人倒是都愣住了,但桓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笑不语。 桓怏见状却是笑的连手里的酒杯都快拿不稳了,伸出胳膊轻佻的将她搂在了怀里,将手里的半杯酒全灌进了她的口中,“好,说的好。” 不才哪里能还忍得住,他不敢得罪桓怏,却只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绛墨,“姑娘这是说谁?你可知道在你跟前的是什么人,还是说话小心些!” “我可没有指你家大人,这可是你说的。”绛墨抿着嘴笑,“再说御史大人光明磊落,此生定没有隐瞒过什么。” “你……”不才气的脸色惨白,刚想反驳回去,却见桓蘅的眼角扫向他这里来,已经带了不悦,他顿时噤声,退了出去。 “好凌厉的一张嘴。”桓怏伸出手来,捏着她的下颌细细的端倪着,“不过本少爷倒是真喜欢。” 她漂亮的脸上尽是讨好之色,“既然爷喜欢,那少爷想听什么,妾身说给您听。” “咱们回你的房间里去说。”恒怏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却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身子一空,下意识的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满脸的媚态,“桓少爷,您真坏。” 桓蘅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却没有半点的怒意,“阿怏,明日你祖父便从瓜州巡查回来了,明日卯时我派人来接你。” 桓怏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抱着她往外走。 绛墨将头侧过来,笑的媚如秋月,“御史大人,要不您一起过来,妾身一同侍奉您?只要您多赏些银子给妾身就是了。” 如此孟浪轻浮的话,也只有青楼的这些女人才说的出来。 “不必。”桓蘅脸色如常。 “听说御史大人曾发誓,自从青鸢死后,十年内不娶妻纳妾,看来竟是真的了。”绛墨说完这句话,却清楚的感觉桓身体猛地一僵。 第十一章 他的眼泪 她身上穿的单薄,袖子上更是纱绢,这猛地一出去,只感觉浑身冷飕飕的,手足早已冰冷一片。 桓怏就这样抱着她回到了她的屋子,伸腿便将那门给“砰”的踹开了。 她的丫鬟“萱儿”正在那里拢着火盆里的炭火,这猛地一声,吓得手里的银铲子都掉了,火星子蹦到她的裙裾上,她“哎呦”了一声。 “出去。”桓怏的声音里隐约的带着怒意。 桓蘅的名声京中之人谁不知晓,出了名的霸王,仰仗着自己的祖父和叔叔,莫说是他们,便是皇亲贵胄也未必放在眼中。 萱儿顾不得看自己的裙子烧成什么模样了,只匆忙的退了出去。 然而她尚未将门关上,绛墨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沉,便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凭你这下贱的东西也配唤她的名字?!”他的眼睛尽是凉意,“你的那张嘴只会玷污了她。” 绛墨慢慢的从冰冷刺骨的地砖上爬起来,浑然未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磕破了,“是啊,她是侯门小姐,我不过是供男人取乐的东西而已,自然是不配说她的。” 听到她如此的说,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良久才冷哼一句,“知道便好。” 说完他径直的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倒了杯冷酒,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全喝进去了。 刚才经他那一摔,嘴唇磕破了,腥甜的气息蔓延在口腔内,她只拿出藏在袖子内的帕子,抹去唇角的血沫。 旋即她从橱柜里拿出最上等的佳酿出来,倒在铜壶里,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屋内便散发着阵阵的酒香。 她将烧的热滚滚的酒倒在酒壶中,轻移莲步走到桓怏的面前去。 却见他已经喝的酣畅淋漓,竟连个体统也没有了,他头上的发簪早已东倒西歪,几缕乌黑的碎发凌乱的垂下来。而他的衣衫更是凌乱,领口处隐约的看见他泛红的胸膛。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那枚玉牌上,怔的很久,直到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那上面,她才如梦初醒,随即倒了杯热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桓少爷,这样冷的天,凉酒会伤了身子的。” 他并未去端那热滚滚的酒水,只是那骨节分明的手还在不断的摩挲着那玉牌,“你为何不问?” “小公子的记性可真差,刚才您训斥妾身的话,怎么现在自己倒不记得了?”她抿嘴而笑,“我哪里再敢提她?!” “你倒是学会拿着话来压派我了。”或许是因为醉了,他声音中的戾气也消散了大半,似乎也根本没想到绛墨为何会知道这玉牌是那个女人送的。 他说完将她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连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的醉意,“连先帝都那样的夸赞她,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可她却死的不清不楚,可我连半点的线索也没有,叫我如何甘心?” 对面琉璃瓦上折射过来的雪光将他的眼底照的透彻,连眼角那徐徐落下的一滴晶莹也照的清清楚楚。 第十二章 温情 而她却并未发觉,只是听了他的话,有一刹那的恍惚。 当初她的姑姑被选进宫内,便是圣宠不衰,封为贤贵妃,其才貌兼备,通古博今,连先帝都是时常夸赞。 谁知贤贵妃却叹道,“臣妾家的鸢儿强过臣妾十倍,” 先帝自然是不信的,只想着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而就在一次宫宴之上,圣统领青鸢叫到殿前,只询问四书五经,只想着试探试探而已,谁知她毫无畏惧之色,对答如流。 先帝便询问她朝堂之事,甚至如何治国。 当她用满是稚气的声音将今天下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时候,虽然隔着屏风,满殿的文武大臣皆是瞠目结舌,只恨不得将殿前的屏风推到了,想看看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等她说完之后,她的父亲尚书令大人早就从席间跑了过来,跪地道:“小女粗鄙之言,还望圣上莫要怪她僭越之罪。” 皇帝却叹道:“贤贵妃未曾欺瞒于朕,果然是旷古第一才女也。” 皇帝说完便转头对屏风那头的大臣们道:“如今连你们都要羞愧了。” 然后他又问及青鸢的婚事,当听闻与桓蘅已有婚约之后,满脸的惋惜,“这样的女儿不入我皇家,嫁与储君,朕如失了半壁江山一样痛心。” 在座的桓大人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话,回去便要与妻子商议着退了这门亲事。 贤贵妃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侄女对桓家的二公子是何等的痴情,只得从中斡旋,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倒是青鸢自此之后便弃了圣贤书,更不敢在人前显露半分,而她成名的那些词做,也被她一并焚毁了。 绛墨正想着那些前尘往事,却听见一声怒喝,“糊涂的东西,连酒也不会添了不成?” 她执起酒壶又帮他添了一杯,却见他的手不断的发颤,竟是醉了。 绛墨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木然的眼睛里并无半点的恼怒,她这才拿着另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那她于你又有多重要?” “多重要?”他用带着醉意的声音慢慢的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她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见他脸上的醉意消减了几分,声音里也带着厌恶,“与你有何干系?” 她知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自是问不出什么了。 而他却慢慢的凳子上坐了起来,扶着屋内的摆设,摇摇晃晃的往床榻上走去了。 他身上的锦缎如意袍子因为白玉扣带的松散,而拖拉到冰冷的地面,伴随着踉踉跄跄的脚步,他脚下的长靴踩在了袍子上,猛地往前撞去。 绛墨跟在他的身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无奈他的力气太大,两个人竟然直直的都往前面跌去。 她吓得忙“哎呦”的一声,随即阖上了眸子,然而她并未感受到疼痛,待睁开眸子,却见自己正半趴再他的身上,显然疼痛全被他受了。 经过这一折腾,她发髻上的几支发簪早已是东倒西歪了,乌黑的长发松散开来,大半的都拂在他的脸颊上。 第十三章 娶了我 他呼出来的气息拂在她的脖颈间,夹杂着浓烈的酒气。 如此暧昧的姿态,却让她心底一阵发颤,她不由得想起来那天在寺院里,她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那太子在她的身上恣意横行,那种绝望,那种锥心刺骨的仇恨,便是如今重活回来,却依旧是她的噩梦。 就在她平明的想要挣脱的时候,一下子却僵在了那里,心底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青鸢,如今你已经是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清白这东西便于你再无任何关系了。就算是为了那铭心的仇恨,她也要忍着。 思及此处,她露出娇媚轻浮的笑容来,一双细白的藕臂轻轻的环住他的胳膊,“桓小少爷,让妾身今日侍奉您歇息。” 听到她的话,桓怏猛地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暴怒道:“滚。” 她不成想他用的力气这样的大,娇弱的身子如柳絮一样的飘了出去,随即狠狠的跌在冰冷的地上,发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绛墨的身体实在羸弱,半晌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玉葱似的手慢慢的拢了拢垂下来的长发,语气怪异,“小少爷,莫非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桓怏正半靠在床上,窗幔上的流苏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拂在她的脸上,只是眼底的戾气渐渐的散了去。 熏暖的殿内,酒壶里的水咕咚咕咚的,已经煮的沸腾了,也没有人去理会。 “你是不长记性,昨晚交代你的话竟全忘记了。”许是觉得领口的衣衫有些碍事,他毫不客气的扯了下来,一歪头倒在了床榻上。 “什么话?”她十分的好奇,忙开口询问起来。 “我说过,你在人前只需要装样子,凭你这卑贱的身份,不配来侍奉本少爷。”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盖的嫌恶。 绛墨不由得一愣,乌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的复杂,这孩子自小便就娇生惯养,更不喜与旁人接触,不过这几年的光景便开始眠花宿柳了,她也实在是不太相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忧愁,原来这幅身体的清白尚在,昨日她醒来的时候,那赤条条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装给旁人看的而已。 想到此处,她反倒也放心起来,只慢慢的走到了床榻上,歪在他的身边,玉葱似的手指支撑着额头,眼角含媚。 “小少爷如此模样,亦不过是为了惹护国公大人生气而已。”她慢慢的凑了上来,而他夹杂着酒气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上,“妾身愚笨,倒是有个拙见,保证让国公大人火冒三丈。” “哦?”他将脸凑了过来,那双桃花眼中带着好奇。 “娶了我。”她满脸的真诚,不掺杂任何的虚假。 听到她的话,他俊美的脸上顿时一阵讥讽之色,“本少爷是醉了,但还没傻,收起你的主意,想想你配不配入我护国公府。” 她微微一笑,“就是因为不配,所以才更要娶我,如此怎能不惊世骇俗呢?!” 第十四章 良人 他似乎真的来了兴致,眼睛斜睨着她,“好厉害的一张嘴,本少爷都快被你忽悠进去了。” “妾身也自然不敢奢求您的嫡妻,只是想长长久久的跟您厮守在一起。”她似笑非笑的说,“我保证让您得偿所愿,整个护国公府以后绝不会安生。” “哦?这倒是一桩好买卖,本少爷答应了。”他眸中含着冷意,“你想要什么?” 她并未回答,只是慢慢的走到屋内唯一的桌子面前,将笔墨拿了过来,递到了他的面前,“口说无凭,只要小少爷立下字据而已。” ********************** 绛墨睁开眼睛的时候,昨夜的雪已经停歇了,隔着绿色的纱窗,隐隐的看见一片的银装素裹。 屋内的炭盆已经灭了,许是昨晚萱儿被呵斥了一顿,所以连屋子也不敢再她进来一步了。 身边传来的却是那陌生的呼吸声,一阵阵热气呼在她细白的脖颈上,连她垂在肩头的发也微微的颤抖着。 她在一刹那有一些失神,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前世,那时候的桓怏是个性格孤僻的少年郎,带着几分的执拗和孤傲。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环被人轻轻的扣动,随即传来男人的声音,“小公子,奴才是奉了御史大人的命令,来接您回府的。” 桓怏的惺忪的眼睛慢慢的睁开,眼底多了一丝的烦躁。尤其是听到“御史大人”这四个字的时候,眼底更是闪现出一丝的戾气,这让绛墨看的清清楚楚。 他这一起身,她只感觉一阵冷风窜了过来,她忙拥住被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她这幅身子原本就十分的娇弱,这样一咳嗽,几乎将肺都咳出来了。可去目不斜视,连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 就在她咳嗽的时候,却见他早已收拾妥当,连那大红垂绦的披风也披在了肩上,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她用枕下的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抹下大片的胭脂,如同嫣红的血。她旋即笑了出来,“小公子可还过来?” “烦了,也厌倦了!”他难得的回答了她的话,虽然语气十分的不善,却还是让她十分的满足。 “不来也罢。”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小公子昨晚答应妾身的话,可别忘记了。” 昨晚的桓怏确实是酒气上头了,醒来的时候早已将昨晚的事情忘的有七七八八了,又见她满脸神秘的样子,只想询问。 但外面的小厮已经耐不住了,只又敲了敲门,用颤抖的声音说,“小公子,国公爷很快就要回府了,您还是快些收拾,奴才说句多嘴的话,听回来送信的人说,国公爷最近的心情不好,您……” 他还未絮叨完,却见恒怏猛地推门出来,虽然发冠未梳,但身上的衣衫却穿的十分的妥帖,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绛墨隔着门缝看见两个人离开的身影,这才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将枕边的衣袍披在身上。 她正找着不知被桓怏踢到哪里去的绣鞋,却感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伴随着脚步声,却是那妈妈笑眯眯的进来了。 第十五章 离开 “哟,姑娘怎么站在地上了,还不快上床歇息。”她笑得脸上白花花的粉都要掉了,只上来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将绛墨扶去了床榻上。 那妈妈的脸落在那凌乱的被褥上,见上面被桓怏折腾的皱皱巴巴的锦被,不由得笑的更加的亲切。 “好姑娘,这两日辛苦你了。”她伸手摩挲着绛墨的纤纤玉指,满脸的爱怜。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手上褪下红玛瑙手镯来,套在了绛墨的手上,“妈妈给你打了几件首饰,还有几件袍子,都是今年的新花样。” 绛墨看着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样的成色她上辈子倒是有几匣子,可是以绛墨这样的身份,都被亲生父母卖到这不得见人的地方来了,自然也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 那老鸨见她没有半点喜悦的样子,沉闷的想着什么,只以为自己猜到了她的心事。 “好姑娘,妈妈知道你的心事,清清白白的姑娘自然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无法忘怀,而且桓家小公子又是那样出色的人物。”那老鸨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满脸要对她还的样子,“妈妈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样的人家是高攀不得的。” 她说完瞥见绛墨正在哪里沉思着,似乎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赶忙接着说道:“好姑娘,你得想得明白,做咱们这些的,手里能攥到的银子却是最有用处的。” “妈妈,我要嫁去护国公府。”她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女人,随手将枕头下昨晚桓怏写给她的字据拿了出来。 那老鸨满脸狐疑的将那纸展开,细细的看了两遍,这才收起脸上的惊诧,“好姑娘,没想到他竟待你这样的情深,只是他今早离开的时候并未提及这件事,不住的什么时候过来给你赎身。” 如今的护国公府深得皇上的宠信,富可敌国,去花些银子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不过是掸灰之力而已。 绛墨脸色淡淡的,但那浑身的气度却让眼前的老鸨一阵的疑惑,这姑娘买回来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的,连大声说话也不敢,见了男人都在那里发抖,而从昨天开始,便换了一个人似得,那浑身的气派,不像是青楼的女子,倒像是侯门公府的千金小姐一般。 “他自然是不会来给我赎身的。”绛墨的语气很淡,“您收拾收拾东西打发我去罢。” 那老鸨早已变了脸色,声音也冷了下来,“小丫头,别以为你攀附上的护国公府便将尾巴翘起来了,我告诉你,妈妈我在这里了这些年,还从未有一个姑娘想走就能走的。大不了我告到官府中去,我也是不怕的。” “妈妈何必急成这样?”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我昨日已经问过了,咱们这里头牌的姑娘每月也不过赚五百两的银子,等我以后进了护国公府,每个月给您五百两如何?” 那老鸨微微一愣,“当我傻子不成,你一入了护国公府,攀上了那样的高枝,哪里还理会我,那时候也不过是肉包子打了饿狗,回不来了,我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敢去护国公府去讨人去不成。” 第十六章 受苦 “您难道糊涂了不成,我的卖身契还在您的手里,难道还能跑了?”绛墨将手腕上那刚刚戴上去的镯子给摘了下来。 她以前自小便不喜欢戴旁人的首饰,而如今一想着这妈妈往日带着这镯子跟那些男人勾肩搭背的,只觉得无数只虫蚁在自己的手腕上乱啃乱咬的,便半刻也受不住了。 那妈妈思忖了一会,冷笑道:“姑娘这两日翅膀可硬了,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上这当,还是乖乖的赚银子才是正理,桓家小公子一日不拿着银子来接你,你便逃不开这里。” 她将那镯子随意丢在一旁,然后拿着帕子慢慢的擦拭着玉葱一样的手指,“我原给您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可您却听不进去,看来您以后在我身上也断不会再赚到银子了。” 妈妈见她伶牙利嘴的,若自己再跟她纠缠,只怕连自己也着了道,只气的拂袖而去,又喝声让站在门外的萱儿进去好好替绛墨收拾打扮,只不许她再闹。 那妈妈虽然是心下恼怒,但又生怕绛墨想不开,若她有什么好歹,自己损失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便专门从大多的豪门公子哥中,选了个还算样貌清俊的,虽然给的银子少一些,但说不定能让那迷了心窍了绛墨,能移情别恋,将那桓家的小公子忘了。 然而她刚让丫鬟们将那公子哥送到绛墨的房间里,让绛墨弹曲抚琴。然而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却见他踉踉跄跄的跑了下来,仿佛身后有夜叉海鬼追着一样,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这倒惊到了往来的客人们,那妈妈见状忙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的道:“张公子,绛墨是不是得罪您了?我代她给您赔罪。” 那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恨恨的道:“可了不得了,那贱人居然要拿刀杀我。” 妈妈顾不得安慰满脸惊恐的男人,怒气冲冲的去上楼了,才到了门前,却听见屋内传来萱儿的惊恐声,“姑娘,这剪不得啊,这可是妈妈刚给您做的。” 然而还是“刺啦”一声,却是绛墨的声音,“这样粗烂的东西也来拿给我,还不快去扔了,只管叫人做更好的送过来。” 听到这话,妈妈自然是更加的恼怒,将房门一推,却见自己命人新裁剪的几件冬衣早已是碎成布条了,而绛墨的手里还拿着剪子,明晃晃的,只怕刚才就是拿着这东西将那张公子给吓成那样了的。 这可是最上等的织锦缎,有价无市的珍品,若不是她侍奉了两日桓家小公子,让那妈妈发了财,断不会拿出来给她做几件衣服。 如今见了这成地的碎布,比割了肉还难受。 她做这行当亦几十年了,那性子刚烈的姑娘是最闹腾的,大都是抹脖子上吊,寻死觅活的,或是哭哭啼啼,滴水不进的,但这样不哭不闹,只吓唬客人,糟蹋东西的,她倒是第一次遇到。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妈妈气的都快昏过去了,“快将她关进柴房里去。” 第十七章 偏心 萱儿吓得脸色都变了,忙跪下来扯着那妈妈的衣角,“妈妈,您饶了姑娘这一次罢,她是个糊涂人,不过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绛墨却慢慢的站起身来,长长的水袖又好似不经意的撞翻了柜子上的几件瓷器的摆件, “我的白玉瓶……”那妈妈痛心疾首,若非身后的小丫头上来扶,她险些倒在地上。 绛墨却依旧面不改色,“妈妈早晚得答应我,何必撕破脸面,弄得大家难堪。” 那妈妈怒不可遏,“你们还不将这小蹄子给我弄到柴房去,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然而绛墨却连别人动手扯她的机会也不给,只自己径直的去了柴房,丢下一大群的人面面相觑,忍受着那妈妈的一顿的咒骂。 ********************* 护国公府内,昨夜才下的半尺深的积雪全被清扫了干净了,往来的小厮和丫鬟们皆是面露紧张,只因护国公回府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排轿子停在府门前,小厮们忙跪地迎接,很快便走出一个身穿官袍,满脸威严的人。 “给父亲请安。”桓蘅声音淡淡的,赢了上来,“父亲舟车劳顿,辛苦了。” 桓肃朔负手从他的身边,只往他的身边瞧了一眼,面上顿时一阵寒意,“那孽障又去哪里厮混去了,还不将他拖过来见我?” 桓蘅无奈的笑了笑,“阿怏因今日是他父亲的忌日,心内伤痛,儿子只让他在屋子里歇息,您既然想见他,儿子即刻就命人去叫他。”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袒护他。”即便当着众人的面,桓肃朔也毫不顾忌的训斥起来,“等以后他酿成大祸了,难道你还替他能偿命抵罪去不成?” 桓肃朔说完便拂袖而去,那些奴婢们一时走的干干净净。 不才见自己的主子白衣翩翩,衣袂飘飘的,乌黑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的平淡,不由得愤愤不平起来,“每次都是小少爷不知长进,老爷却只拿着您出气,都知道他是嫡出的少爷,可这家里还不是您尽心尽力的把持着。” 他说完便知晓自己失了言,待他要请罪,却听见桓蘅淡雅的声音传来,“即刻去将阿怏带过去。” 不才这才叫了几个小厮,忙不迭的去了桓怏的院子里,也不管他是和模样,只半拖半拽的将他弄到了老爷的书房里去了。 桓肃朔的官袍已经换了,穿了件家常的棉袍,外面罩了件纱衣,满脸的肃穆。 屋内已经拢了炭火,丫鬟们正在添茶焚香,却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却是几个小厮将满脸醉态的桓怏推了进来。 桓肃朔正低头江州送来的折子,正愁眉紧锁,一抬头见了桓怏进来了,顿时面色铁青。 只见他外面披了件大氅,但里面隐约能瞧见素色的寝衣,脚下的靴子也是反着的。而眼角通红一片,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不屑。 “昨晚你又睡在哪一个女人的榻上?”护国公指着他骂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连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做的出来?你叫老夫一朝去了,有何面目去见你的双亲? 第十八章 孽根 护国公几乎痛心疾首,只想着自己英年早逝的长子,又看着不长进的桓怏,满腔的怒意皆化为伤痛。 “你们只当没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孽障,是你们非要将我弄回来的。”恒怏漆黑的眼底尽是不屑,“你们心甘情愿脏了臭了的,何必将我也拖下去?” 护国公如今权势滔天,最怕的便是后继无人,这样的家业也不知道要交给谁去,却见他说了这样的话,抓去桌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 他砸过去便后悔了,桓怏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百般的溺爱,若真砸出什么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猛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一下子挡在了桓怏的面前,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将那砸过来的砚台给挡住了。 那砚台随即跌在地上,碎成几块。 护国公这才看清楚,竟是桓蘅挡住了,不由得重重的松了口气,也不看桓蘅究竟被砸的如何了,只气的将头转过去,半晌都没说话。 桓蘅满脸的淡然,“父亲息怒,都是儿子教导不严,请您只管责罚儿子。” “罢了,将这混账的衣衫穿好,送到他父亲的灵位前面跪着,也算是他尽孝了。”护国公在朝堂上可是威风赫赫的样子,此时竟是满脸的颓然,国事可以被他轻松的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家事却让他十分的头疼。 桓怏很快就被奴仆们带了出去,桓蘅却在屋子里劝诫了父亲一会,这才不紧不慢的从书房里出来了。 不才正等在廊下,见书房内传来老爷的暴怒声,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自是知道,即便老爷对桓怏再是恨得牙根痒痒,却还是舍不得打骂,只怕受苦的又是他的主子了。 廊下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在乱飞,脚下的金链子沙沙的直响,这一下子弄了他满头满脸的灰尘。 他正气的骂着,却见桓蘅果然出来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他满脸的惶恐,“您伤到了哪里?奴才这就去将张太医请过来。” 只见桓蘅白色的衣衫已经泼满了墨汁,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而他的目光依旧温润,眉目间却是一种淡然。 他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扯开,却见手腕已经红肿一片,清冷的目光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无事。” 不才刚要说话,却听见桓蘅开口吩咐道:“去将从江南搜罗来的那些古玩和字画送到阿怏的屋子里去。” “老爷素日最讨厌小少爷玩那些东西,只骂他是不学无术,您又何必去讨那晦气。”不才跟了他这样久,而且知道自己的主子的记性又是极好的,怎么连那样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桓蘅的眼底有了一丝的凌厉,不才只感觉头皮发麻,忙低声道:“是,奴才即刻就亲自送过去。” 待他再次向桓蘅看过去,却见他依旧满脸的风轻云淡。 ******************* 柴房内确实死一样的安静,绛墨坐在带着湿意的麦秸上,偶尔有人过来瞧她几眼,甚至说些劝慰的话,她却恍若未闻,手指在淡金色的麦秸上飞快的编着。 很快一只精巧的蝴蝶编成了,随着在“嗖嗖”的冷风,那蝴蝶在寒风中转动着,栩栩如生。 第十九章 进府 柴房内彻骨的寒冷,那硬邦邦的木头上都凝着一层淡淡的寒霜,冷岑岑的,挨不到任何的光泽。 绛墨被冻得红肿的手将那蝴蝶给拖了起来,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这蝴蝶还是她娘亲亲自教她的。 那时候她还喜滋滋的将编好的蝴蝶拿去给桓蘅看,她却还记得他当初眼底的光泽,带着无尽的宠溺,然后牵起她伤痕累累的手,无奈的叹道:“以后无论做什么,不能再伤了自己的身子。” 连母亲都没发现她的手被割伤了,也只有他发现了。 昔日的温情种种如噩梦一般纠缠着她,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理由,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但她一定要让桓蘅和萧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她竟不知不觉间将那编好的蝴蝶揉捏的粉碎。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窗缝里透出来的那一抹淡光也渐渐的消失了,而隐隐约约的听见簌簌的轻响,竟又泛起了白光,竟是下雪了。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身上仅有的余温也一下子消散,冷的她浑身一颤。 绛墨踮着脚,从窗外抓了一把冰冷的雪水,等在手心里化开,这才低下头喝了。那雪水里面夹杂着尘土,噎在喉咙里十分的难受。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狂风呜咽着如同抽泣,永无止休。 她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直到身体已经冻的麻木,才感觉有人推门进来,可她半晌才慢慢的睁开了眸子。 “姑娘。”萱儿的脸颊上都是泪珠,将怀里紧紧抱着的斗篷给她盖上,“妈妈已经答应你了,叫你即刻去与她商议。” 绛墨的眼底竟没有一丝的欢喜,好像这一切已经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一样。 等她过去和那妈妈商议了半日才出来,才出来却见萱儿正站在廊下,似乎将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了,几滴泪挂在鸭蛋脸上。 “姑娘。”她用手指绞着手里的帕子,“我虽侍奉了姑娘不过几日,但已是跟定了姑娘的了,您今日若去了,便将奴婢也带走罢。” 绛墨对这个小丫头不过是见了几面而已,样貌普通,但也是难得的乖巧伶俐的人,可护国公府那豺狼虎豹之地,只怕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何苦跟着我,我自是连自己也顾不得了。”她看着萱儿,眼底有着一丝的无奈,“留在这里虽没有个好名声,但也是能保全性命的。” 萱儿跪在地上,头磕的如捣蒜一般,“奴婢这条性命便舍给姑娘了,便是即刻您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而就在这时,却见那妈妈推门出来,刚才两个人的话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张嘴便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蹄子,你可是我拿着银子买来的,不见你对我多忠心耿耿,反倒一心跟着她去。” 萱儿极怕那妈妈,眼见她厉声的呵斥,忙住了嘴,在风中哭的瑟瑟发抖。 绛墨慢慢的将她搀扶起来,只看着那妈妈,“妈妈,今儿这人我带走了,您也说过护国公府除了门口的那狮子,没有一处不是血淋淋的,若我在府里没有人照应,只怕活不过几日。” 第二十章 争宠 “呦,这丫头虽然愚笨,但也是我花了几百两银子买来的,你红口白牙的,说带走便带走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绛墨的脸上却凝着淡淡的笑,那样子却像极了势在必得的赌徒,“妈妈好生糊涂,我既入了护国公府,每月的银子自然是要有人送的,难不成我已经成了桓家小公子的妾室,还要亲自过来不成?” 那妈妈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绛墨实在是太难把控了,送了不值钱的丫鬟进去,也好处处的监督着她,只得狠了狠心,咬牙应允了。 *********** 呜咽的北风吹了整整一夜,祠堂内昨晚才摆放的烛火都快燃尽了,蜡油将桌面几乎铺满了,可殿内的人却依旧跪的笔直。 而他的面前,正是他父亲的灵位。 祠堂的门被人推开,夹杂着湿气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伴随着咳嗽声,却见护国公背着手进来了。 他脸上有些疲惫,见了跪在地上的人,忙吩咐身边的奴仆,“快将他弄起来。” 身边的小厮忙不迭的上去,正要上前去搀扶,却见桓怏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见他伸出手来,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双眼似淬了毒,“退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因为跪的太久,脚下不稳,竟险些从新摔回去。 护国公眉心紧皱,瞧了一眼那小厮,那小厮忙将门关上,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护国公满脸的愁绪,“阿怏,我知道你的心思,那丫头是个没有福气的,即便那日没有死,尚书府抄家的时候,她也是活不成的。” “他父亲有没有谋反父亲难道还不清楚吗?”他的眼中带着凌厉凄楚的恨意,“是现在的皇帝容不下他,是父亲容不下他,人家忠君爱国,你们自然容不下人家。” 许是生了太多的气,护国公也懒得驳斥他了,“阿怏,这位置和家产总要你接替的,你但凡长进一些,好好读书,我也不必如此的忧心了。” “二叔如今贵为御史,听说朝中之人人称赞,何不将爵位给了他,大家岂不安生。”桓怏满脸的不屑,护国公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的眼红,也只有他如此了。 “我将他安排到那个位置上,亦不过是为了你的前程铺路。”护国公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满眼的算计。 桓怏的眼皮微微的动了动,就犹如未曾听到一般。 “回房去罢,好生的歇着。”护国公说完便推门离开,一抬头却见桓蘅正站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他温润的轮廓似被雪色渲染上一层光泽,满脸的平静无波。 护国公见他在这里,威严的脸上有一丝的错愕,但见他离得这样远,想必没有将两个人的对话听进去,这才放下了心。 “父亲。”他慢慢的走了过来,“皇上叫内侍过来宣了旨意,要您进宫面圣。” ******************** 护国公府原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方,几乎占据了整条的街道,烟之阜盛,也难怪桓家三世五公,这几百年的基业,如今亦是鼎盛之时。 萱儿见了这样的场面自是心惊胆战,只满脸担忧的说,“姑娘,咱们这样进去只怕不合规矩,要从长计议才是。” “若要是偷偷的办这件事,明天最咱们的尸身都寻不到了。”绛墨唇角勾起一丝的讥讽,“这件事只有闹出来了,咱们才能占了上风。” 第二十一章 她的心计 就在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护国公府的大门前,却见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威风赫赫。 门口坐着几个小厮,身上的华服亦好过寻常人家的百姓。 那几个人正在那里说话,见两个人走了过来,忙站起来问道,“站住,是来做什么的?可有请帖?” 萱儿吓得忙躲在了绛墨的身后,扯着她的裙角,“姑娘……” 那妈妈给她们从青楼里打发出来,半个铜板也没有给,甚至她们原本的家当也被搜刮的干干净净的,身上只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袍,半点钗环首饰也没有。 护国公府的奴才可都是扒高踩低的主儿,见了她们两个人这幅寒酸的模样,即便绛墨还有几分的姿色,这些人却还是不将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我要见夫人,还不快进去通禀。”绛墨的声音很大,将那几个人给吓得忙从地上站起来。 “小的眼拙了,实在不知道姑娘是那一尊佛?”其中一个小厮见她眼中满是怒意,“姑娘得告诉我们,才能进去禀告不是?” “我是你家小公子的新姨娘。”她的声音里带着得意,今儿是来进门的。 这一听那几个看门的小厮全愣住了,自古谁家的爷们纳妾不都是轿子抬进来的,经过父母的同意,没见过哪家的姑娘自己巴巴的来了人家府里,上赶着给人家妾的。 绛墨指着他们的鼻子,呵斥道:“这大冷天的,居然让本姑娘在这里冻着,你们护国公府的奴才都是这样当差的吗?” 小厮这才匆匆忙忙的进去通禀去了,而绛墨却站在门口,一会摸摸门前的狮子,一边又晃晃门上的铜环,满脸轻狂不安分的模样。 从侧门进府的人更是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萱儿自以为绛墨是个心内有成算的人,没想到居然这副模样,忙低声的道:“姑娘,他们都瞧着呢?!” 绛墨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低声道:“现在知道咱们的人越多越好,尽管闹。” 萱儿虽不懂得她的意思,却也不敢闹,双手垂着,满脸的畏惧,生怕他们被驱赶出去。 而就在这时,却见两个府邸的老嬷嬷正要进府,见了两个人满脸狐疑,也不敢问。而绛墨却毫不顾忌的走了上去,笑着说:“两个妈妈安好,我是小少爷的姨娘,以后咱们经常见面了。” 她说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的,那两个妈妈倒是被吓得不轻,只急匆匆进来府。 而就在这时,却见刚才进府送信的那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竟是绛墨从未见过的。 七年的光阴,却让整个护国公府早已换了面目,那些熟悉的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我是夫人的丫鬟金珠,随我进府罢。”那丫鬟将她浑身上下都扫了一遍,虽是满脸的狐疑,但什么也没有问。 第二十二章 处置她 萱儿见护国公府的一个奴婢就有这样的气度,早已是呆住了,却见绛墨满脸从容的跟着金珠进门去了,自己攥着裙角,也忙不迭的跟上了。 入了府之后,却见到她曾经见到过的精致,过了垂花门,两边是游廊和亭台,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萱儿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她也是清苦人家的姑娘,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 就在此时,绛墨却顿住了脚步,扯住她的袖子,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惊恐,她苍白的脸色才微微的缓和了一些。 很快三个人便进了后院的正屋,依旧是华丽的摆件,琳琅满目的,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古董。 转过屏风,却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身边有几个丫鬟在服侍着,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 绛墨早已将国公府的事情打听了一些,但这位女子她却是极为熟悉的,正是神武大统领的嫡女,冯帘。 这位女人绛墨倒是十分的熟悉,不过比曾经的她虚长三岁,温婉大方,贤良淑德,几乎是人人夸赞的。 但绛墨却知道,这女人城府很深,手腕可深得其父的真传,当初在宫宴上,她曾经亲眼看见她买通宫人将蟹肉放在自己的长姊的糕点里。 以至于她的长姊起了满脸的疹子,在御前失态。 青鸢那时候从她的姑姑嘴里知晓,那日宫宴上,原本是要将她的姐姐赐给徐翰林为妻的,竟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而搅黄了,她的姐姐自此悲伤欲绝,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便一命呜呼了。 虽不是她同母的妹妹,但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不过是因为怕她长姊的的生母越过她的母亲去。 而护国公府的夫人去世之后,她便嫁给了与她父亲年岁相当的护国公。如此年华的姑娘,却为了权势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连绛墨也不由得不佩服。 那冯大统领又与青鸢的父亲不和,两个人在御前更是争执多次,而她阖府被诛杀,冯家出的力也不少。 这样想着,却见冯帘用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姑娘既说是阿怏的妾室,为何我与他父亲从未听闻过这件事?” 听到了这话,她忙不迭的跪在冯夫人面前,“奴婢与小少爷是在青楼中相识的,他已立下字据,说要纳我为妾。” 屋子里的人听了她的话,都顿时变了脸色,便是护国公夫人的身边的奴仆,出身也比旁人好一些,往日只在深闺中听闻那些青楼的女子风流浪荡,为人所不齿。 如今乍然间见了,只觉的如瘟神一般,脏污不堪,只一个个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好像绛墨的身上有什么怪味道一般。 萱儿见众人如此的模样,脸上顿时忽红忽白,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绛墨说完便袖口掏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字据,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冯夫人身边的金玉这才伸手接过来,展开之后摆放在桌子上,几个丫鬟也忙悄悄的去瞧,见了那字据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冯夫人只扫了两眼,便吩咐身边的金珠道:“你去小少爷房里,将他请过来,或者问问他如何处置。” 第二十三章 被驱赶 等金珠领命走了,冯夫人这才细细的将绛墨上下打量了一通,却见她生的倒是有几分的姿色,风姿绰约,但那双乌沉沉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的畏惧。 而就是这双眼睛,她竟感觉心头如针凿穿过,这双眼睛竟像极了那个人的,只是那个人死的不清不楚的,连尸身都是残缺不全的。 很快前去送信的金珠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额头上带着细汗,见她来了,众人忙看向她,只等着他回话。 “如何?”冯夫人靠在软垫子上,用茶盖子拨着碗里的茶水,不紧不慢的询问。 “回夫人的话,昨儿晚上小少爷跪了一晚上的祠堂,着了风寒,不能过来了。”金玉悄悄的查看了一眼冯夫人的脸色,接着道:“小少爷说您随便处置便是。” 冯夫人听了这话,娟秀的眉微微的皱了皱,看着那纳妾的文书竟发愁起来。她之所以要贴身的丫鬟巴巴的去问桓怏的意思,亦不过是不想招惹这件麻烦事。 若是桓怏真的将这青楼的丫头收在了屋子里,若是老爷回来了,只说是桓怏的意思,索性与自己毫无关系。再说老爷又将桓怏视若珍宝,左右不过发一通脾气,也就过去了。 她虽是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桓怏从未将她放在眼中过,但此时她竟然没有了主意,若是打发出去,若是日后桓怏后悔了,跟她要人,她又要去哪里给他弄。若是留在府邸里,老爷回府若知道自己私自做主,未曾桓怏娶妻,便给他纳妾,定不会饶了自己。 但两者之中,她更惧怕的却是护国公,只看着绛墨,冷着脸道:“刚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爷们在外面喝些酒,难免是被人教唆着,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是说着纳妾的文书,不过是绛墨哄骗过来的,不作数的。 绛墨心底冷笑,还未说话,冯夫人便命人开匣子拿出三千两的银票出来,交予绛墨,然后说,“你拿着这些银子去,以后这件事断不能和旁人提及。若是损了护国公府的名声,那你这条小命便是留不得了。” 三千两,便是护国公府的一日的花费便是一万两,如今不过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不过是打发要饭的叫花子而已。 “妾身粗鄙,但知从一而终,既然有了这文书,我便是小公子的人了。”她眼神中带着倔强,“便是烂死在这里,妾身也断不会出去的。” 听到她的话,冯夫人已经面带怒色。 她身边的金玉见状,忙走上前指着绛墨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轮到你在这里撒野?我看你不过是贪图护国公府的钱财,还不见好就收。” 那金玉自有一股气势,又因身上的衣衫华贵,看来在护国公府是极为有颜面的,被她这样一阵呵斥,跪在绛墨身后的萱儿早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只想即刻离了这里。 谁知绛墨却半点的畏惧也没有,只说,“妾身虽出身风尘,但对桓少爷却是真心实意,我若是所图金银,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便叫我即刻就死了。” 第二十四章 不是真心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了起来,又想着桓怏样貌极好,又是那样的身份,招蜂引蝶的也是常事。 这样一闹,冯夫人已经没有了什么耐性,只低头吩咐了一声,那金玉将手里的那份文书扔进了火盆里。 烧红的银炭上立即溢出火舌,将那纸刹那间烧了个精光。 萱儿自知那东西若没有了,只怕护国公府不会在承认绛墨的身份,她急的满头的汗珠子,只恨不得从火盆里将那烧剩下的纸给捞出来。 绛墨却满脸的从容,开口道:“夫人尽管烧,这本是我临摹的,少爷写给我的那封,因为太过珍重,不敢轻易的戴在身上,只想着咱们这样大户的人家,断不会轻易的毁约的,所以才斗胆临摹了一封,还望夫人莫怪。” 冯夫人自知自己今日竟被一个丫头给耍了,只冷冷的盯着绛墨,半晌才拿起瓷瓶中的长春之蕊,捻在手心中。 “好精明的一个丫头。”她冷笑着看着身边的金珠,“去将管家叫过来,将她打发出去,以后决不允许她踏进来半步。” ************** 上京的暴雪竟是接连不停,直到连府邸门前的石狮子都被盖住了,还稀稀落落飘着雪霰子,只是天色依旧阴沉着,亦不知何时继续下。 路上偶人经过的人,一边“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一边议论何处冻死了多少的牲畜。 而他们经过护国公府的高大的朱红色大门的时候,都扭着头看着站在御赐的牌匾之下的两个人。 “这么大的雪,会不会冻死了?”一个男人嘀咕着。 “看,身上的雪还掉了一些,定是还活着。”旁边又有人说着,“好好的两个姑娘,在这里站了都快一天一夜了,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终于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忍不住心底的好奇,蹲下身子用小手扒拉了两个雪球,冲着那两个人砸了过去。 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但两个人却还是身子一歪,差点摔在雪地中。 而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却慢慢的转过头来,被冻得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容来,却是极美。 那两个孩子原本以为会挨顿打,或是被斥责,没想到那人眼神那样的温柔,宛如水中的皎月。 这让两个孩子霎时红了脸颊,低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跑远了。 而就在这时,站在绛墨身后的萱儿再也受不住了,娇弱的身子一歪,竟直直的往雪地中栽了下去。 绛墨忙转过身来,将她半扶起来,却见她嘴唇已经青紫,身体已经冻的麻木,连气息也淡的几乎闻不见了。 她伸手死死的掐住她的人中,良久萱儿才慢慢的睁开了眸子。 却见绛墨身上的衣衫连同鞋袜都已经湿透了,发髻上的残雪也化开了,和乌黑的发冻在了一起,硬邦邦的紧紧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罢,桓家小少爷明知您在这里冻了一天一夜,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可见他对您并未上心。” 绛墨拍了拍身上的雪霰子,即便两个人已经沦落至此,但她依旧波澜不惊,运筹帷幄。 “未上心又如何?”绛墨冷笑,“反正我进府亦不是为了他的真心。” 第二十五章 前尘缱绻 “姑娘。”萱儿见她说了这样的话,用眼睛一热,滚滚的泪珠落了下来,落在衣襟上的时候,已经是冰冷一片了。 “你还是走罢,何必跟我在一起遭这份罪。”她的声音很淡,连呜咽着的寒风都快将它盖过去了。 萱儿听了这话,“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只哭道:“奴婢既跟着姑娘出来了,鬓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奴婢不怕死,只是怕姑娘受苦。” 她的这一通哭诉,却让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贴身丫鬟,芊素。 只是她死的那日,并没有带着她去寺庙,绛墨还是有些庆幸,那日自己自尽,萧桀也不允许她活在世上了。 只怕她还是没有活下来,随着尚书府一起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罪人。 一阵风才吹过,牌匾上挂着的雪霰子打在了她苍白的脸上,霎时又是一阵刺骨的冷。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匆忙而急促的马蹄声,路旁的行人忙都避开了,双手垂在腰间,恭恭敬敬的站着。 府门前的小厮们更是跪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而只有绛墨抬起头,远远的看着那枣红色的大马越来越近,马蹄溅起的残雪,落在她的脖颈间,她冻得已经麻木了,便也没有什么知觉了。 随即身后又是几匹马,却远远不及为首的那一匹。 这匹马乃唤,“赤夜”从漠北千里迢迢的送到了上京中的,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的杂毛,每次嘶鸣咆哮,几乎有腾空入海之状。 入京献给皇帝的时候,还是一匹小马,千里之遥,它的母亲早已累死在路上,只有它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时间京中的武将皆想求先帝赏赐此马,而那时恰逢桓蘅的生辰,她便仰仗着自己的姑姑宠冠后宫,便缠着姑姑跟先帝求了过来。 当她亲自带着那匹小马招摇过市的来到护国公府的时候,上京中多少人气红了眼睛,甚至不少王孙贵胄大骂,这匹名震天下的名驹,竟白白的糟蹋了。 毕竟那时候桓蘅不过是个庶子,即便再是文采斐然,只要他的嫡兄尚在,他便永远没有太大的出息。 桓蘅看着那匹马,虽然十分的喜欢,但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府邸的人都忘记了我的生辰,但被你这样一闹,天下人皆知了。” 那时候的青鸢的脸颊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良久才喃喃道,“其实……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 她将头压得更低了,声如蚊呐,“等这匹马长大了,你骑着它风风光光的去尚书府娶我行不行。”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看桓蘅脸上的表情,便看见身边的丫鬟芊素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嘲笑道:“小姐好生不害臊,桓二少爷这样风度翩翩的人,为何要娶您这样一个倒海夜叉?” 青鸢气的拿着手里的马鞭,便佯装打她,“好轻狂的小蹄子,连主子都敢嘲笑起来了,看我不撕烂你得嘴,省的你处处胡说。” 芊素忙跑着讨饶,又深知自家的小姐断不会真的责怪自己,忙往桓蘅的身边跑,嚷道:“桓少爷,您救救奴婢,小姐要打死我。” 第二十六章 那是你的位置 桓蘅的眼中皆是笑意,如墨画一般的脸颊上带着无尽的温柔,轻轻扯住青鸢的衣角,“好了,你便是夜叉海鬼,我也非你不娶。” 听到他的话,她忙脸颊绯红,顾不得拿着鞭子追着打芊素了,只低着头偷偷的笑。 然而她笑了一会才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来,却见芊素早已笑的前仰后合,死死捂着肚子。 “桓哥哥……”青鸢气的只跺脚,“你怎么帮着她欺负我,说我是海鬼夜叉。” 往日的事情几乎历历在目,如今想起来心底只剩下恨意,当初他说过的话,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而只有她当了真。 而就在这时,却见赤夜的缰绳猛地被勒住,高大的骏马顿时停在了她的眼前。 随即有小厮急匆匆的上来牵住马,还有人搬过凳子来。 绛墨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来,却见那马镫上的那双如意挖云式的鹿皮靴,无一丝杂毛的狐皮斗篷一直垂在靴面上,隐约能瞧见斗篷下那件绯色的官服,以及腰间挂着的佩银龟袋。 桓蘅未踩小厮搬过来的凳子,只踩着马镫便下来了。 那小厮们这才恭恭敬敬的下去了,而他身后跟着的人也下马,只遥遥的跟着他想要一起入府。 绛墨看着桓蘅直接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却也没有在意,只淡淡的瞧着他的背影。 就在她以为他就这样进府的时候,却见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妾身见过大人。”她微微的低了低身子,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意。 桓蘅清俊的脸上有一丝的疑惑,随即立在一旁的管家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将事情言简意赅回禀了桓蘅,便又恭恭敬敬的退到了门口的狮子旁。 “姑娘是个聪明的人,何必在这里自寻死路。”桓蘅的脸上仿佛带着一抹淡淡的笑,但眼底尽是冰冷一片。 “富贵险中求。”她仰头看着他,“妾身命薄,被父母卖了,自己若是不挣一条出路,只怕今生便没有指望了。” 见她说的如此的直白,桓蘅也微微的愣了一下。 他并未在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要进府,一阵冷风吹过,将他身上的披风吹起,绯色的官袍上,干净的不染尘埃。 “妾身会算命,不如给二公子算算前程如何?”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压蓄太久的怒意和仇恨,几乎要顷刻间爆发出来,但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听到他的话,他顿住了脚步,慢慢的将头转过来,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眉目间却更是淡漠。“我从不信这些。”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寺院里,他亦是用如此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 “看您的面相定是大富大贵的人物,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她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他的唇角却含着一抹讥诮的笑,她的这番话委实敷衍,只怕街上那诓骗人钱财的算命先生,亦是如此忽悠人的。 “将来那位置一定是您的。”她的目光霎时变得复杂起来,只是那双被冻得红肿的手指,遥遥的指向了东边隐约而见的琉璃瓦,竟是皇宫。 第二十七章 带她进府的人 他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手指却落在了那腰间的玉佩之上,指腹不断的在上面轻轻的摩挲着。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她瞧得清清楚楚,一种悲凉夹杂着愤怒从心底蔓延而上,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每次他遇到烦心活着毫无头绪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如此。 那时候她最喜欢给他打玉佩上的璎珞,明明用的是最上等的丝线,却不过半个月便断了。 后来她才发现他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越是不由自主的如此,明明他面上是风轻云淡,一派祥和,但心里却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姑娘足可以因为这句话而掉了脑袋。”他的手指猛地停住,淡青色的玉佩紧紧的贴在他的衣袍之上。 “若是您没有这样的心思,定会抓我去见官,告我谋逆之罪。”她满脸复杂的看着桓蘅,气势半点不减,“您求的是天下,妾身求的是富贵而已,此时并不相悖,咱们同舟共度,岂不美哉?” 周围人都离得很远,根本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在谈些什么,却见谈笑风生的样子,桓蘅的厌眼底竟带着柔意,众人不由得错愕。 “一会你唯一的机会便到了。”他的声音暗淡,“告辞。” 说完他径直的进了府邸,身后随着他的小厮们忙进了去, 空荡荡的府门前只剩下她和萱儿,萧瑟的风吹着她的脸,将唇角的最后一抹微笑也带走了,只留下满目的冷然。 原来他最想要的便是那高高的皇位,所以他用尚书府几百条人命,去换取他如今的官位,用她的清白去换取太子的青睐,而挡在他面前的兄长,亦不知被他用什么法子除去了。 萱儿见桓蘅走了,这才壮着胆子,左顾右盼的走了上来,她一边打着寒战,一边问道:“姑娘,刚才二公子同您说了什么?” “不相干的事情而已。”她微微的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他告诉我,咱们很快就能进府邸了。” “二少爷为何愿意帮咱们?”萱儿激动的几乎忘了寒冷,只搓着双手,“阿弥陀佛,他果真是菩萨心肠。” 而她口中的最后四个字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漆黑的眼中尽是冰冷。 哪里来的菩萨心肠,若他真的为了桓怏好,断不会如此纵容着她,将他养成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就在此时,却听见远处一阵车轱辘撵过雪的声音,吱呀吱呀的打断了她的时思绪,而就在这时,却见几辆马车停在了护国公府的前面。 其中一个高头大马一边一边踢着雪,一边嘶鸣着,它拉着的车却是装扮的十分奢靡,连帷幔上都挂着明晃晃的金坠子,这车子一走,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十分的好听。 很快从马车上便下来了一个小丫鬟,喝声命令小厮们快将凳子搬过来,旋即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淡红色的披风,腰间坠着长长的一条玉带,皆是极上乘的布料。头上带着明晃晃的几根金簪,眉心却用胭脂画着淡淡的一瓣桃花,鲜艳明媚,恍若仙子。 萱儿在她的身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轻轻的扯了扯绛墨的衣衫,“姑娘,这又是谁?好气派的一个人物。” 绛墨并未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但已经猜出来了,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冷笑,“能将咱们带进府邸的人来了,他果然没有骗我。” 第二十八章 再次相见 萱儿却是满肚子的疑惑,而在这时,那女人已经由贴身的丫鬟搀扶着,往府内走来,走在前面的一个老妈子见了两个人怒斥道:“哪里来的混账,卫姨娘在这里了,还不快让开。” 两个人在进府之前便已打听清楚了,这卫姨娘是护国公这两年才那纳的妾,深得护国公的宠爱。 萱儿听了这话,忙吓得往一旁退去,而绛墨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姨娘,求您为妾身做主啊。” 那卫姨娘并未注意到这里,却被她这么一哭诉,一张娇美的脸旋即看了过来,遂由丫鬟搀扶着,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她满脸的疑惑。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厮见管家不在,忙低着脑袋跑了过来,絮絮叨叨的将事情重复了一遍,然后恭恭敬敬的又退下了。 “哦?”卫姨娘声音宛若银铃,尤其是在这冷飕飕的寒风中,十分的悦耳,“好痴情的一个丫头,快将她搀扶起来。” 刚才呵斥绛墨二人的老妈妈,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上来,虚扶了绛墨一下,旋即放开了手。 “果然是个标致的丫头,难怪阿怏要纳了你为妾。”她细细的端倪着绛墨的脸颊,满脸心疼的说,“可怜这个花为骨肉,雪作肌肤的美人,竟冻了一天一夜。” 绛墨脸颊绯红,只低头道:“妾身自知卑贱,愧不敢当。” 然而卫姨娘只笑着扯着她的手往府内走,管家这才急匆匆的赶来,弓着身子道:姨奶奶,您不能带她进去,夫人吩咐了,不许她踏进府门半步。” “呸,你们这些坏心肠的奴才,只怕是你们歪曲了夫人的意思,咱们夫人可是个菩萨心肠的人物,断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人冻死的道理。” 听了她的一番训斥,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进了护国公府的府邸里去了。 “云瞳,将姑娘送到小少爷的院子里去。”卫姨娘放开她的手,转身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 那叫云瞳的丫鬟忙答应了,又等着卫姨娘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绛墨往西边的园子里走去。 依旧是长廊无数,雕梁画柱的,将人都绕的迷糊了。而云瞳和绛墨却并肩而走,而绛墨几乎不用她带路,只径直的往前走。 “姑娘莫非来过护国公府?”云瞳满脸的惊诧,这护国公府极大,自己入府了三年都经常走错路,但绛墨全好似对每一条路都十分的熟稔。 “昨日管家带我走过这条路,又说小少爷的院子在西边。”绛墨一边走着,一边转头问道:“莫非是我走错了?” “自然是对的。”云瞳满脸的钦佩,“姑娘的记性真好。” 其实后面的这句话,绛墨受之有愧,只是她前世的时候,自小便在护国公府长大,那时候的护国夫人待她如同亲生女儿,更是时常让她睡在自己的屋子里。 很快几个人便走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院子,白石台阶,门栏窗阁,皆是细细雕刻的精致花样,雪白粉墙,竟比地上的白雪还耀眼几分。 第二十九章 已经是您的人了 原本在院子里扫雪的小丫鬟们见云瞳带着一个姑娘进来,忙不迭的进去回话,很快就有一个穿着夹袄,披着灰鼠皮斗篷的大丫鬟掀开帘子出来了。 这不是桓蘅原本屋子里的丫鬟,绛墨的眼底有一丝复杂转瞬即逝,这七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她熟悉亲昵的人竟全不知所踪了。 “云姐姐怎么过来了?”那丫鬟用眼睛一边偷偷的描着绛墨,一边笑眯眯的问,“这又是哪里来的?” “梵音,这时小少爷新纳的妾,姨奶奶让我带她过来,先带她见见小少爷,看看如何安置才是。” 那叫梵音的丫鬟眼底露出一丝的诧异,随即是鄙夷,想来绛墨进府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云瞳将绛墨交予梵音之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只说卫姨娘那里还有事情去办。 梵音看了一眼绛墨和她身后吓得浑身发抖的小丫头,这才冷哼一声,“小少爷着了风寒,今儿才好一些,你只说几句话便出来。” 绛墨忍不住心底冷笑,好一个狂傲的丫头,竟全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而她面上却未露出半点的怒意,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副恭敬柔和的模样,“好,我记下了。” 一踏进屋内,她便感觉一阵热气拂在脸颊上,只因身上冻得太久,这猛地太热,只觉得脑袋一沉,耳边的筋突突的跳了起来,疼的她眼底蔓延起大片的血丝。 梵音只掀开烟罗纱帐,跟床榻上的人影说了几句话,旋即又出来了,冷声道:“小少爷叫你进去。” 绛墨只撩开那纱幔,径直的走了进去,这才将榻上的人看的清楚。 只见桓蘅正斜歪在榻上,身上半盖着锦缎的簇新被子,身上披了件狐皮的斗篷,苍白的脸颊,倒真的像是病了一般。 “连我也算计进去了,那纳妾的文书只怕是我醉酒的时候写的。”他漆黑的眼底尽是冷然,“还不跪下去,让我审审你,趁着我醉了你还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她伸手拢了拢自己冰冷的衣衫,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媚态来,“妾身已经是您的人了,小公子果然是个薄情的郎,不认您亲自写的文书也就算了,难道连恩情也忘的一干二净。” “你说什么?”桓怏的脸上顿现怒意,从靠着的软垫上坐了起来,死死的掐住她的手腕,“没想到你竟下贱的这样的地步。” 见他的眼中尽是厌恶,如同她是蛇蝎一般,她“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妾身不过是玩笑的话而已,妾身服侍人亦是要银子的,岂有白白倒贴的理。” 桓怏见她眼底的狭促,自知是被她戏耍了一番,只怒意横生,掐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的大,只恨不得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即便疼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她还是满脸的淡然神色。 他不由得气恼,只想着自己何必跟一个丫头这样的置气,岂不失了自己的身份,便死死的甩开她的手。 然而他这一甩,虽没有用几分的力道,但她孱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直直的往床榻上栽了下去。 桓怏也未曾料到她会扑上来,只见一个黑影袭来,直接滚到了他的怀里。 第三十章 尴尬的误会 已经冻了一天一夜的她冷的跟冰坨子一样,那种突如其来的温热,却让她的四肢百骸骨都几乎酥软了,连挣扎了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的鼻息间皆是淡淡的药味,还有檀香,她的脸颊隔着薄薄的寝衣,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 “好生不知廉耻,还不快滚下去。”桓怏被她身上的凉气呛得直咳嗽,伸手便将她往床榻下面推。 绛墨也要挣扎着坐起来,谁知头发上的冰刚刚的融化,又毛又躁的头发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挼搓,一下子缠在他寝衣的金纽扣上。 原本缠的可以解开的,但他这一推她,便缠的更紧了。 “别动,疼疼疼……”那一缕头发都快将她的头皮扯下去了,而他越想要将她推下去,便更是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桓怏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缠在自己的寝衣上,只以为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没想到哪里出来的姑娘竟这样的有手腕。 “还不快解开,难道要我叫人进来,将你的脑袋砍下来吗?”他的声音里已经满是森然。 她低着脑袋,伸手便往头顶处摸,顺着那紧绷的青丝,渐渐的向上摩挲,直到摸到了他滚烫的胸口,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每一声的心跳。 屋外的守着的大丫鬟梵音,将屋内的动静很大,忙将屋门推了一道缝隙,一眼便瞧见了床上那交错的人影,而绛墨这趴在小少爷的胸口,原本盖着的锦被也跌在了地上。 她忙将门掩上,气的直跺脚,低声骂道:“果然是那肮脏下流的坯子,这青天白日的,连半点脸面也不要了。” 屋内的绛墨费力的在拉扯,但越是弄越紧,桓怏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只怒道:“你这爪子往哪里摸呢,这样蠢笨,倒不如叫人进来一并砍了去才好。” 听到他的话,虽然她的唇被她咬的惨白,但脸颊上却是一抹不自然的绯红。 她这才咬了咬牙,将头抬起来,找到那一缕头发,咯嘣咯嘣的用细白的牙齿全都咬断了。 她这从床榻上下来,伸手去摸自己火辣辣疼痛的头顶,指尖却满是血迹。 桓怏低头见自己寝衣的扣子上还挂着她的头发,只觉得赃污不堪,伸手便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似乎对他眼底的嫌恶视若无睹,只站在一旁,淡淡的说,“老爷回来了,也定不会留着我,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要您按照我说的去做。” “哦?”桓怏抬起头来,但眼底似乎有了一些的兴致,“但我凭什么要帮你,你走或者留,与本少爷毫无干系。” “您不是厌恶您的二叔吗,妾身保证让他会难受很长时间。”她的眼底似乎藏着星辰,“妾身能给您的东西,绝对是您想象不到的。” 很快守在门外的梵音便被叫了进来,她毕竟是未经事的姑娘,虽对男女之事知道几分,但还是面红耳赤的进了屋子里,良久才敢抬头看屋内的两个人。 却见绛墨正站在桌前,头发松散,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而小少爷的寝衣内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价值千金的绸缎,竟被两个人糟蹋的皱皱巴巴的。 第三十一章 一鸣惊人 桓怏的手里还拿着刚写好的纸,上面的墨迹未干,也不知竟是何时写的。 “去在后院里给她随意安置一个屋子,若没有吩咐,断不允许她来本少爷的屋子里。”他的声音很冷,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 “奴婢不敢做主,咱们后院确实有十几间屋子,还请您示下。”梵音恭恭敬敬的说,但眼角却瞥向了绛墨,满是不屑。 “那就将最破的给她。”桓怏将清冷的目光从纸上收了回来,“凭她也不配好的。” 绛墨却不为所动,甚至也不反驳半句,只微微的福了福身子,“多谢少爷。” 很快梵音便带着她从桓蘅的屋子里出来了,守在廊下的萱儿正在那里蜷缩着身子,见了绛墨,忙抱着自己的肩膀,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但又因为梵音尚在这里,也不敢询问,只跟着两个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也是雕梁画柱,甚至有几只仙鹤在花丛中站着,便是弃着不用的屋子,也比寻常人家的好上不知道几倍。 然而梵音的脚步却停在了一间最小最破的屋子里,因为占了一个犄角的地方,光都被前面的屋子遮住了,竟连半点的生气也没有。 “呶,这就是了,以前是堆放杂物的,今日便赏给你们主仆了。”梵音说完便要走,用帕子掩着口鼻,满脸的嫌弃。 萱儿见状连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寒冬腊月的,窗户又是破的,可怎么住人?姐姐能不能找人来修,我家姑娘的身子也受不住。” “呦呵,这就端起主子的架子来了,嫌弃这里不好,尽管回你们的青楼里才是,那里住得好,穿得暖的,还有换着样的男人陪着。”她说完冷笑着便离开了。 萱儿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只说,“姑娘怎么不斥责她,她的话也忒刻毒了。” 绛墨伸手去抚她脸上的泪,叹道,“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如今这院子里她是领头的丫鬟,得罪了她,咱们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 然而两个人进了屋子,却见屋内的陈设还算齐全,柜子里还有几套被子,只要打扫打扫,将窗户糊上,也是可以挡住寒风的。 **************** 护国公昨日被皇帝叫进宫之后,却是商议各地官员选拔美人入宫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竟是一概不闻不问。 如今后宫里的美人已有千人,但皇帝却还不满足,只恨不得将天下的美人都弄进宫里来。 出宫之后护国公便去了翰林院商议朝中大事了,原来瓜州的地方官呈上了折子,只说哪里兴起了“登云道”不过是一群江湖术士招摇撞骗,谁知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其中,如今几次三番的跟官府作对。 护国公跟翰林院的学士们商议了半夜也没有敲定什么主意来,也懒得回府了,只次日才满心烦闷的回来了。 谁知他刚进了府邸便从管家口中得知,青楼女子找上门的事情,不由得更加的恼怒,也不管桓怏是不是病着,只叫人将他叫了过来。 护国公坐在书房里,见桓怏脸色惨白的进来,好似病的不轻,心底的怒意也减了几分。 “看来你在府邸里呆着,还能生出事端了。”护国公脸色十分的不善,“难道你还真想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不成。” 桓怏抬起头,“祖父可是因为瓜州的那些不安分的人再担忧?孙儿倒是有一计,还请祖父听听,若是不好,您也别气恼。” 第三十二章 贱婢之子 “哦?”护国公摸着自己的胡子,面露诧异,“你连书也不好好的读,如今怎么还关心朝堂上的事情来了?” “府邸里的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自然是偶尔听到的。” “那我倒要听听你从那,只言片语中,想到了什么好计谋。”护国公并没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他也不指望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突然之间开了窍。 “那些妖道的拥护者,亦不过是居无定所的流民而已,被人利用了而全然不知。”他只按照绛墨的话,分毫不差的说,“何不简别流民,命人护其归于本县郡,赏其良田,不许其再回瓜州,后孤弱其党羽,诛杀其主谋。” 谁知听了这话,护国公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急,袖子竟让桌上的笔架给碰歪了,挂着的狼毫竟滚落在地上。 “好办法。”护国公几乎要拍案叫绝,愁了几日的事情竟全然而解,“我家阿怏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桓怏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高兴成这样,他实在不懂朝政之事,只按照绛墨写在纸上的东西背了一遍而已,从未想到竟得到护国公这样的夸赞。 但他素来不喜自己的祖父和二叔,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还请祖父做主,将那丫头留在府邸里。” 护国公正喜不自胜,一听到绛墨的事情,之前的怒意也全消了,只叹道:“你要哪个女人不成,偏是个青楼的,这以后你为官作宰的,岂不会影响你的名声,罢了,只要那女人以后安安分分的,给她一口饭吃也是使得的。” 桓怏见护国公这样爽快的答应了,也没有多高兴,只说身上乏了,便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谁知他一出门便撞见了自己的二叔桓蘅,只见桓蘅笑着道:“阿怏,听说你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桓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只转身走了。如此不懂礼数,桓蘅也并没有生气,只踱步进了书房内。 护国公还是满脸的笑意,见桓蘅进来,便霎时收敛了,却早已将桓怏说的话整理了半页的字,正要将书信送到瓜州去。 “瞧瞧这个。”护国公将书信递给了桓蘅。 桓蘅不过几眼就看完了,便将信又装回到信封里,笑道,“不愧是学富五车的大学士们,竟想出这样精益的法子,费不了多少的麻烦便能化去这场灾祸。” “他们?”护国公冷哼,“那些败絮其中的学子们,竟说要朝廷中出兵去镇压,更有可笑的竟说要招安,用官位去讨好那些人,朝廷中每年竟白拿出钱,养这些酒囊饭袋。” 桓蘅不动声色,“那竟不知是哪位想出这样主意?” “是阿怏想的。”护国公脸上难得的带着自豪,“你即刻去命人将这书信送去瓜州。” 桓蘅目光幽深,只淡淡的说,“是。” 他刚走到书房的廊下,却见范光从廊下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随即进了书房。 范光乃是护国公的客卿,颇被赏识。 桓蘅却并未离开,只是看着手里的那封书信,目光变幻,眼中的厉色越发的现出来。那些平常见惯了他温润亲和的人若是见到了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惊的目瞪口呆。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范光的声音,“小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吾等望尘莫及啊。” 护国公却笑道:“这孩子竟不比他父亲逊色,我们护国公府的嫡孙,岂是那些贱婢生的所能比的。” 桓蘅在听到那一声“贱婢生的”的时候,手指不由得又碰到了他腰间的流苏珞子,他转身离开了书房,廊上挂着的鹦鹉和画眉见了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蜷缩着金笼中,不敢再乱叫了。 第三十三章 示好 破旧的屋子里,因为许久没有人打扫而满是灰尘,直呛到人咳嗽。 而绛墨主仆二人也不曾好好的收拾,只胡乱的睡下了,毕竟两个人已经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了。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只睡在了一个榻上,相互取暖。 而绛墨又做起噩梦来了,太子那那张带着狰狞的脸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晃动着,他如同一只食人的野兽,狠狠的掐着她的脖颈,然后一脚一脚的向她踢来,直到她再也爬不起来。 她不断的晃着脑袋,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嘴里嘶喊着,“不要,不要……” 一双冰冷的手不断的晃动着他的肩膀,随即是带着哭意的声音,“姑娘,您快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姑娘……” 绛墨过了良久才慢慢的睁开了眸子,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看了看窗外,昏昏沉沉的,竟已经到了掌灯的时辰。 她看着萱儿满是担忧的眼神,只淡淡的道:“你接着睡一会罢,我只在这里坐一会。” 然而萱儿尚未睡去,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淡雅的声音,“姑娘可在,我家姨娘让我送些东西过来。” 绛墨一听是云瞳的声音,便披上了衣衫,将屋门打开,却见她带着几个小丫鬟,众人手里皆抱着东西。 “几位姐姐快进来。”萱儿忙用袖子擦拭着凳子上的灰尘,可几个小丫头放完东西便恭顺的离开了。 云瞳指着几个包袱道:“其中两个包袱里是几件棉衣,卫姨娘见姑娘喜欢素净的衣服,便挑拣了几件,都是刚做出来的。还有几个包袱都是家常要用的东西,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听到这话,绛墨的眼角微红,只装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来,“如今在这府邸里,也只有姨娘还记挂着我们。” 云瞳忙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笑道:“姑娘别灰心,咱们小少爷在府邸里可是半个姬妾也没有,姑娘的前程也长远着呢。” 那云瞳劝解了她一番便离开了,等她离开之后,萱儿忙不迭的将那几个包裹打开,那里面的几件衣服竟是蜀锦,不由得震惊的目瞪口呆。 绛墨便挑出两件来,两个人换上,正在看着其他包裹里的东西,却见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阵冷风吹进了屋子里,房梁的上灰尘都落了下来,萱儿生怕弄脏了身上的衣服,忙用手扇着。 却是护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金珠,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包裹,只冷笑道:“老爷和夫人叫你去问话,还不快随我过去。” 听到这句话,萱儿吓得双腿直打颤,忙转头看着绛墨。“姑娘,……” 绛墨却淡淡一笑,“你在这里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去一会子便回来,你不必担忧。” 说完便径直的跟着金珠去了护国公夫人的院子,然后才到了门口,金珠便满脸不耐烦的说,“你在这里等着,等老爷叫你进去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请。” 说完兀自的去了,将绛墨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第三十四章 被他捉到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的彻底了,便是迎面的人走过来也未必瞧的清楚。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子,便不仅不慢的往旁边的假山处走去。 她只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树中的寒鸦咕咕的叫着。 而正在这时,却见假山的另一头坐着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正叽里咕噜的说着闲话,并没有听见绛墨走过来。 毕竟听人墙根不是什么好事,她正要咳嗽一声,谁知却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咱们二少爷可真是痴情,听说郑将军的掌上明珠爱慕他已久,几次差人来说媒,二少爷都开口拒绝了。听说那姑娘都二十的芳龄了,还待嫁闺中,只说非咱家的二少爷不嫁。” “那姑娘是痴情,我瞧着咱二少爷也未必对那逆臣的闺女痴情。”其中一个小厮低声道:“别看咱家二少爷看起来是个雪堆冰雕的人物,对谁都温和的很,但你可不知道当初去尚书府里抄家的时候,那可狠着呢!” 绛墨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除了那两个人的说话声,她仿佛连自己的心跳也听得清清楚楚。 “哦?不是先帝曾下旨说,直接满门抄斩,鸡犬不留的吗。” “我也是听一个侍卫说的,抄家的那日,那太子也一时来了兴致,只命人将府门一关,要和二公子比试箭法,然后见人便射。” 不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血淋淋的,绛墨几乎听见了尚书府丫鬟奴仆的惨叫声。 “那谁赢了?” “是咱们二公子赢了,听说那青尚书,只站在院子里,怒斥太子的荒淫无度,不配为储君,他连半点畏惧的样子也没有,太子怒射了三箭,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身体却连半步都没有退。” “没想到那逆贼竟这样有胆量。”那小厮旋即道:“也是,若没有胆量,也不敢谋反啊。” “最后还是咱们二公子一剑穿喉,当时便死了,那血都溅到了房顶上。”那人啧啧道:“咱们二少爷就是胜在青尚书的那一条命上,否则两个人竟是平手。” 一阵冷风吹过,绛墨冷的牙齿都在打颤,仿若五脏六五全被扔进了雪地里,空荡荡的又疼又冷。 她的父亲在府邸里不端架子,母亲更是待奴仆们亲和,府邸里的人也不太在乎规矩,每次桓蘅去了尚书府里,众人见和青鸢金童玉女一样的人物,便时常拿着他们打趣顽笑。 那时候他眼神暗淡的拉着她的手,“与护国公府相比,我更喜欢这里,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她那时候只笑着说,“你入赘到我家,岂不更好?” 而如今她只想去质问桓蘅,当初他将冰冷的箭刺向尚书府的人的时候,可曾记得那日的话? 不知何时,那两个说闲话的小厮走了,只剩下她站在彻骨的寒风中。 她只静静的顺着长廊走着,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栏杆上挂着的灯将她的脸颊照的惨白,如同鬼魅一样,竟无半点的生机。 这一丢魂失魄,谁知她竟踩空了廊下的台阶,直直的往前面栽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定会跌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将她拖拽回来,直到她站稳了,才慢慢的放开了她。 绛墨转过头,便看见了桓蘅那张带着淡笑的脸,不由得脱口怒道,“滚。” 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被人这样的对待,桓蘅的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淡定,“是我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如此俊美的脸,却透着无尽的虚伪,绛墨却强忍住心底的怒意,只笑道:“二公子莫怪,是妾身不喜欢旁人碰我。” 一个青楼之人,却说出这样的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但桓蘅却丝毫不恼。 “那我姑娘说会相面,我自然是不信,今日我倒是有几分的相信了。”此时一阵凉风将廊下的灯笼吹的摇摇晃晃,而他的脸也忽明忽暗。 他声音陡的一转,竟带着凌厉,“还请姑娘赐教,我与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还差几步之遥。” 绛墨道:“二公子不是说从不信鬼神之说,妾身岂能再您的面前卖弄。” “姑娘不过区区数言,便不费掸灰之力便解决了瓜州的灾祸,岂有人不信奉的道理。” “哦?”她戏谑一笑,“那主意不是小公子解决的吗?您何必推在妾身身上?” “阿怏志不在此,他的话不过是姑娘教的。”月光下,他白衣广袖,竟如谪仙一般,与世无争。 她原本也没有想瞒着他,只望向他,“三年足矣。” 他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划向了腰间的玉佩,久久的凝视着她,“太祖皇帝七年血战,方夺得了天下,万姓倾心,如今亦有二百年,岂能轻易撼动。” 绛墨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尽是高深莫测,“新帝登基之后,官匪勾结,乱国祸民,如今殿堂之上,不过禽兽食禄而已。” 她虽在青楼了数日,那原是是非之地,想不听到朝中之事都难。 见他听得仔细,她接着道:“皇帝虽昏庸,但却有三股势力在朝中争权夺势,帝位却能轻易的撼动。” 桓蘅道:“我护国公府,与外戚的势力,还有陛下身边的那些宦官,相互算计掣肘,且外戚文皇后的父亲手掌兵权,又忠心于圣上,想要动他们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绛墨道:“既然他一家独大,那些只会在皇帝身边摇唇鼓舌的内侍们自然不满,若联合他们扳倒外戚的势力,岂不甚好。” 桓蘅早已明白了她的心思,接着道:“外戚一倒,大权旁落,皇帝没有了权利,那些内侍们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鸭而已。” “二少爷果然比妾身强出百倍。”她静默片刻,只自贬起来。 他凝眸深深的看着她,目光已经渐渐的变得凌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帮你夺得天下之人。”她慢慢的说,目光已经变得深沉起来。 听到这话,桓蘅死死的掐住她的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经过涌现出了无尽的杀意,“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两个人很近,几乎能看见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来的,她惨白的脸颊。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森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呦,好一个男娼女盗,竟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偷情,可被我给拿到了。” 两个人未曾想居然有人过来了,忙转过头去,却见桓怏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满脸的戏谑。 第三十五章 我知道她的死因 绛墨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只往后退了半步,便轻易的躲开了桓蘅放在她下巴上的禁锢。 “妾身不过是同二少爷说几句说几句闲话而已,小少爷可莫要冤枉了妾身。” 桓怏的目光却冷冷的盯着桓蘅,目光锋利的如同刀刃,他走过来狠狠的将绛墨一推,她脚下不稳,旋即跌到了桓蘅的怀里。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一下子蔓延上来,他的怀抱那样的热,而她几乎冷的浑身都在颤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狼叼在嘴里,毛骨悚然。 “一个青楼之女而已,与你这贱婢之子倒是十分的般配。”桓怏的嘴里满是恶毒的嘲讽,活脱脱的一个小恶魔,“要是你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桓蘅将绛墨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却见她脸色惨白,只怕是吓到了。 “阿怏,你知道我的心思。”桓蘅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她既投奔你而来,你便应该尊重她。” “你的心思?”桓怏听到前几句话便已经是恼羞成怒,“你还好意思提青鸢,别让我替你害臊了,世人都称赞你为情种,可你自始至终对她只有算计。” “阿怏……”桓蘅的声音里已带着不悦,好像桓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这些年你对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你对她生出了男女之情?” 此话一问出,一下子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连呜咽的风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绛墨脸上的烛光被柱子遮挡住,谁也瞧不见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以及她眼底的疑惑和期待。 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这答案,因为这无疑给她的手里加了筹码。 桓怏的嘴唇动了动,马上就要说出来的时候,却被一个带着哭意的声音打断,“小少爷,妾身与二少爷绝无半点的私情,您怎么能将妾身给人,可怜奴婢的真心……” 这又是哪茬子的话,不成想她此时竟想起来了,但却成功的将桓怏的注意力给转过来了。 桓怏最见不得她那妖妖调调的模样,脸黑的跟锅底似得,只满脸厌恶的模样。 绛墨的眼底有些暗淡,她竟不敢听他的回答,她来护国公府,不过是复仇的,若是太多的感情掺杂在其中,她怕自己会分心。 自从那日她此生挚爱之人将她推入到无底的深渊,她便再不信什么情爱。 而就在这时,却远远的看着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似乎瞧见了这里有人影,隔着很远就喊,“说让你在门外等着,让我一顿好找,还不随我去见老爷和夫人。” 说话的正是护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金玉,可等她走进了看见了站在绛墨身边的两位少爷,赶忙请安。 桓怏并未理会她,只拽着绛墨的胳膊便往护国公夫人的院子里走去,他的步伐很快,而她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不一会的工夫便累的气喘吁吁。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见桓蘅牵着她的手过来,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却还是将屋门打开,恭恭敬敬的让他们进去。 一进屋,绛墨便看见护国公正坐在楠木交椅上,而他的身边却是他的夫人,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而卫姨娘正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跟丫鬟们说着话。 护国公正看着案上的青绿色古铜鼎,一抬头便瞧见桓怏拉扯着她的胳膊进来,不由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往日就是这样学规矩的,大庭广众之下便和女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的事情我做了多了,祖父只怕还没有见过。”桓怏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随即将绛墨的手狠狠的甩开,这才强忍着脾气,跪在了地上,“给祖父请安。” 绛墨这才佯装成战战兢兢的模样,跪在桓怏的身边,毕恭毕敬的说,“给老爷,夫人,姨奶奶请安。” 护国公这才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见桓怏还跪在地上,便冷冷的道:“都起来罢。” 绛墨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护国公,漆黑的眼底带着冷然,便是前世,护国公也十分的厌恶她,甚至因为当初在她御前的风头,而几乎要退了这门亲事。 护国公对她似乎依旧十分的厌恶,只吩咐了几句,说要她安分守己,只留在护国公府,便妾室的身份并不承认,只当是个通房的丫鬟。 绛墨依旧是胆战心惊的模样,连话也说不全,只蚊子哼哼似的答应着。 卫姨娘这才慢慢的走过来,亲切的拉着绛墨的手,笑道。“瞧瞧把这丫头吓的,跟丢了魂似的。” 护国公这才收敛了脾气,又训斥了桓怏一顿,这才让两个人离开。 两个人了离开之后,卫姨娘的一双银杏眼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护国公夫人,笑的娇媚,“老爷,您别怪妾身多事,这丫头跪在护国公府的门前,旁人见了岂不笑话咱们。” 护国公眼底闪过一丝的赞许,这才抿了口茶,旋即道:“难得你想的周到,这事情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以后阿怏名声可就毁了。” 冯夫人听到这话,忙跪在地上,“是妾身考虑不周,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实在是倔的很,居然在雪地里站了一天一夜。” “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护国公的脸上带着怒意,“看来府邸的事情你也管不好了,不如分一些不要紧的事情给君儿,让她帮你。” 君儿便是卫姨娘的乳名。 “这,……”冯夫人自然是不肯的,正想开口怎么拒绝,却被突然被打断了。 “你也不必为难,我看你是越发的懈怠了。”护国公已经站起身来,冷冷道:“这些年了,阿怏何时承认过你的身份,可见你并未尽到职责。” 冯夫人被他说的顿时哑口无言,一抬眼却见卫姨娘似笑非笑的正盯着她。 她强忍住心底的怒意,忙笑道,“都是妾身的不是。” 护国公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对卫姨娘说,“我今天去你的屋子里,你先去备着。” 卫姨娘这才答应着出去,护国公见屋内无人了,便转身压低了声音道:“过几日便让那女人给我干干净净的消失,无论你有什么办法。” 护国公夫人看见了自己夫君眼底的杀意,“是。” ************* 从护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桓怏满脸森然,只冷着脸急匆匆的走着,而她也不着急追赶,只不远不近的跟着。 穿过几层仪门,房屋院宇皆是轩峻壮丽,而院中更是无数的树木山石,寒风穿过其中发出“呜呜”的响声。 她正低着头走着,一转弯竟发现长长的走廊里竟没有了桓怏的身影。 一抹无奈冰冷的笑划过她的脸颊,这条路是去桓蘅院子里的,许是之前走的太多了,竟然不自觉的再次走了过来。 她过了良久才转身反回,走到岔口的亭子里的时候,却见桓怏正靠在朱红色的栏杆上,一双带着讥讽的眼睛盯着她,“怎么,自己就去了人家的院子里?果然是口是心非,我看你巴不得勾搭上我二叔。” 绛墨不由得苦笑,这孩子小时候便娇生惯养,虽生了一副好样貌,但说话尖酸刻薄,看来这些年是越发的长进了。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他自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只冷哼道:“你只管去,本少爷这就叫梵音将你的东西都挪过去。” “阿怏……”她蓦地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如前世的自己,总是如此亲昵的唤着他,而他孩子的面容上,带着倔强。 他“恩”了一声答应,旋即又感觉到不对,只想着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唤他。 “你不是想知道尚书府的青鸢姑娘是怎么死的吗?”她脸上一片平静,但心底早已是波涛汹涌,“我知道。” 第三十六章 你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她清楚的看见了桓怏脸上的诧异和震惊,然后陡的掐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你怎么会认识她?” 他手上的凉意几乎透过衣衫传来,手指也几乎嵌入她的肌肤里,她全感不到半点的疼痛。 “七年前乞巧节在潭拓寺,我见过她。”绛墨的眼中空荡荡的,似乎再也感觉不到那锥心刺骨的疼了,“她穿着青绿色的纱裙,还说半个月之后便是她的及笄之礼。” 听到此处,桓怏的眼睛顿时溢满了血丝,他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掰断,连声音中也带着无尽的颤抖,“说,你马上告诉我!” 她并未说,只是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失控的表情,若有所思。 见她不肯再说下去,他只恨不得的将她的嘴给撬开。 “要告诉小少爷又有什么好处?”她忽然“扑哧”的笑了出来。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那样的急。 见她依旧沉默着,他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用满是乞求的口吻说,“我知晓之前是我待你刻薄寡恩,我给你赔罪。” 就在他跪下去的一刹那,她彻底的惊呆了,他是何等倨傲的一个人,居然肯为了她知道那个答案,而跪下去求人。 然而在心中灼烧的烈火很快就被浇灭了,留下的却是一片的冰冷。 她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他们桓家的人都是如此,桓蘅当初待她是如何的情深意重,可还是毫无怜悯的推开了她,告诉她侍奉太子是她的福气。 桓怏的眼睛最像他的二叔,令她厌恶。 “小少爷快起来,妾身可要折寿了。”她眉眼间已经带着戾气,“妾身比较贪心,想要的东西很多,总要细细的想想。” 说完她用纤细的手指托着自己的脸颊,一副要坐地起价的模样。 “放肆。”桓怏的耐心都已经耗尽了,只以为她戏耍他,伸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颈,猛地往后一推,她便狠狠的跌向了亭子里的石桌上。 她柔软的腰肢不知撞到了哪里,后脑勺也撞在了厚重的石板上,顿时眼冒金星,半晌才看清楚桓怏那张带着暴怒的脸。 他手上和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凸显出来,脸色也阴森可怖,“你不说我便掐死你。” 她媚眼如丝,一副轻狂到不可一世的模样,“妾身死了,小少爷此生便再也不会知道她的冤屈了。” 他掐下去的力道越发的重,窒息绝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嬷嬷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不要脸面的人,在这里做这样的勾当,还不快跟我去见夫人。” 原来那婆子是打理院子的奴仆,见天色已晚,便要落匙锁门的,谁知瞧见两个人正在亭子里,而其中一个正躺在石桌上,另一个又凑的很近,只以为是府邸里哪个丫鬟和小厮在这里私会偷情,便要拿了去,在夫人面前献媚。 她原本因为年岁大便老眼昏花了,还没看清是谁便急匆匆提着灯笼过来了,等看清楚吓得浑身一颤。 “小少爷,您,您还是回房罢,这大冷天的,在这里……”说完她也自觉尴尬,低着头也不敢抬起,“岂不伤了身子,虽说是年轻,但到底还得忌讳着。” 如此直白的话,绛墨自知她是误会了,但此时桓怏已经放开了掐住她脖颈的手。 她从石桌上滑下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气。她知道明日这件事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女人最注重名节,只怕她很快就会沦为全府的笑柄了。 桓怏并未想那么多,见被人打扰了,只目光如钉一样的死死的盯着那老婆子,“滚。” 那婆子早已吓得瘫倒在地上,半晌才爬了起来。 绛墨此时已经站起了身,语声幽冷,“妾身便回去了,等妾身想好要什么,便亲自跟少爷讨要。” 她转过长亭回廊,却见桓怏还站在亭子里,冷风掀起了他身上的翩翩衣衫,显得越发的孤寂萧索。 等她回到屋子里,却见萱儿正站在门口,一边冻得直跺脚,一边东张西望。 听到了动静,她忙不迭的跑了过来,神色紧张的拽着绛墨的手,“姑娘,夫人有没有为难您?” “就是因为今天没有为难我,咱们的日子才更难过了。”她不由得苦笑,眼底却是一阵冷意“不过我找到了可以利用的人,只要有他在,明面上便不会有人要了咱们的性命。” 萱儿听她说话的语气,吓得早已是没有了主意,良久才愁眉苦脸的道:“姑娘,她们把饭菜送过来了。” 见她脸上似有异色,绛墨也没有多问,只是推开半新不旧的门,却见屋内摇摇晃晃的桌子上,置放着几个碗碟。 只见带着豁口的盘子里装着几个发黄的馒头,几样菜色更是清一色的绿,半点的荤腥也不沾,便是护国公府的猫儿狗儿,时常也是大鱼大肉的,看来这府邸的人,见桓怏不喜欢她,只使劲的作贱起来。 萱儿生怕她心里觉得委屈,正想宽慰一番,却见绛墨已经坐到了桌前,端起碗吃了起来。 “你也饿了吧,快过来吃。”绛墨声音很淡,“不过从明天开始,你要想办法捉到一只活物,送过来的菜让它先吃一遍,若是第二日不死,咱们才能吃。” 萱儿听了忙苦着脸道:“这些饭菜原本就不新鲜,再搁置一夜的话,岂不馊了臭了?” “那也比被人毒死强。”绛墨无奈的叹道,“连茶水也要检查一遍。” ***************** 亥时,越发的冷了起来,绛墨紧紧的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身边有动静,只以为萱儿去了茅房,便也没有在意,只拽了拽被子便接着睡。 过了良久才,却感觉身上的薄被被人猛地扯开,只感觉身上好不容易积攒的那些热气片刻间消散了。 她咕哝着一翻身,却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不同于萱儿那娇弱的身体,竟是个男人的,她四肢百骸一下子凉透了,连呼吸也凝滞了,那痛不欲生的屈辱再次蔓延上来。 然而她尚未睁开眸子,一个滚烫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鼻息见喷薄出的热气和她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不是那太子身上的龙涎香,竟是那样清淡好闻的气息,却是那样的熟悉。 她疏忽间睁开了惶恐的眸子,借着淡白色的月光,却看见了桓怏那张绝傲的面容。 见她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冷哼一声,放开了她冰冷的唇,而右手却伸向了她纤细的腰肢,只听“刷”的一声,竟蛮横的将她绣花的腰带给扯了下来。 随即又是一阵凉风钻进了她的衣衫间,她脸颊上的血色褪尽,“小少爷不是嫌弃妾身的出身吗?您这是做什么?” 桓怏这才抬眸看她,眸色变幻莫定,冷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本少爷纡尊降贵的来了,你何必惺惺作态?” 什么她想要的?她又什么了?饶是她自诩聪明绝顶,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何意。 第三十七章 成为他的人 “妾身不懂,还请小少爷明示。” 桓怏冷笑着坐起来,“你支支吾吾的不肯提你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要本成为本少爷的女人而已。” “妾身绝无此意。”她一时懵住了。 “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巴巴的来护国公府,不惜在府邸的门前站了一日一夜,可见你对本少爷心存痴念。”他满脸的厌恶,“今日本少爷便成全你,但事成之后,得将青鸢的事情告诉我。”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的格外的沉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倒是让绛墨一时间有些错愕,瞧着他那大义炳然的模样,倒像是被逼迫的青楼姑娘,想着他那样高傲的样子,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啼笑皆非。 “我要的不是这些。”她的声音很淡,如玛瑙一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那你想要什么?”桓怏的耐心似乎都被耗尽了。 “我只要少爷答应我三件事。” “好。”桓怏不假思索的答应,“你说。” “第一件事,便是三个月后的科举之中取得功名。”她望着他,“你可答应?” 三年一次的科举原本是要去年秋天的,但因为边疆叛乱,皇帝又不理政事,大臣们便商议着推迟了半年,春日之后便举办。 桓怏也未曾料到她竟然会提这样荒诞的要求,眉间隐隐有戾气,却只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将落在地上的袍子捡起来,胡乱的穿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胸口那玉牌上,目光有些复杂。 好似回到了他生辰那日,她满脸含笑的将玉牌戴在他的脖颈声,他满脸嫌弃的摘了下来,用充满稚气的声音说,“什么破东西,沉甸甸的快勒死本少爷了。” 那玉牌上编织的结亦是出自她的手,已经戴了七年,有些旧了。 此时桓怏已经将衣衫穿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的说道:“记着你的话,但凡你有半句欺瞒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桓怏走的时候,连房门也没有关上,冰冷的风夹杂着湿意,冻得她牙齿打颤。 而就在这时,却见萱儿脸颊绯红的跑了进来,见了被扔在地上的被子,一双乌黑的眼睛几乎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小少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屋门给关上,屋内这才好了一些。 “你何时出去的?”她一时间无话可说,只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萱儿更加的局促,用手指绕着袖子,含糊不清的说,“小少爷推门进来的时候奴婢就醒了,怕碍事便出去了。” 绛墨微微一怔,见她如此模样,竟多了几分的好笑。 “旁边还有个小屋子,要不奴婢明天就搬过去?” *********** 桓怏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却见守夜的梵音正站在门口,院子里的十几个小丫头都被她折腾起来,手里提着灯笼,要满府找人的样子。 见他回来了,梵音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提着八角的宫灯便过来了,“小少爷,您去了哪里,连狐皮的斗篷也没有穿,冻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桓怏满脸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去将书房桌上的那几本书给我拿来。” 这话却让众人都吓了一跳,都拿着怪异的眼光去悄悄的看,只以为他莫不是撞了邪,那些书都落了尘,几年未碰过的了,这怎么忽然间有想起来了。 原来自从七年前,桓怏在府邸里大闹了一场,甚至拿着刀冲到了他二叔的屋子里,失手捅死了上来阻拦的丫鬟之后,便被他的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 若不是当初的护国公夫人拼命阻拦,只怕那日便被活活的打死了。 只听人说那日几乎断了气,板子上全是血,若不是护国公将宫中的御医给请来,他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他这一躺就是半年,只自己闷在屋子里,见东西就摔,见书就撕。 而后来伤口养好了之后,更是火烧书房,各种古籍和孤本藏书都毁于一旦,发誓此生绝不出仕为官,更不会考取功名。 见梵音一副见鬼的模样,桓怏只转身自己往书房里走去。 他这一读书,让众人乐的了不得,只想着老爷若是知道了,定会赏赐他们这些跟随着的丫鬟们。 然而直到卯时老爷去上朝,她们才巴巴的去禀了护国公,果然护国公听了十分的欢喜,忙命人将四书五经拿来,又吩咐人传话,说莫要累坏了身子。 等梵音将话传给桓怏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书上,抬也不抬一下。 然而很快她便发觉事情不对,桓怏居然连早膳也不用,只吃了几块桌上置放着应景的糕点。 晌午也是如此,晚膳更是什么也懒得吃了。 众人这才慌了,此时在翰林院处理国事的护国公已经回来了,只得去回话。 护国公连朝服也没有脱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却见桓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书,半晌才眨一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与桓怏说话,他好像听不到一样,竟像是鬼怪上身一样,竟一夜之间变了性子。 护国公忙命人将桓怏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弄到院子里,开始审问昨夜桓怏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梵音吓得满身的冷汗,只哭道,“昨儿亥时的时候奴婢听到了动静,去屋内查看的时候小少爷已经不在了,只两炷香的工夫便回来了,但见了谁奴婢却不知晓。” 此时院子里的粗使老婆子忙道:“老爷有所不知,咱们少爷这样的干净的人,晚上出去难免会招惹什么邪祟,说不定是哪个狭促鬼上身了。” 这话一出,众人听了只感觉背后发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护国公自是不信鬼怪这套歪理,但瞧着桓怏又是这副模样,便也只得命人去请京中的最有名望的法师进府,在院子里开坛做法。 这一闹便闹到了三更半夜,只见书房前面摆了祭坛,刚刚宰杀好的鸡鸭叠的跟小山似得,却见几个巫师脸上涂的黑乎乎的,手里端着半盆水,拿着树枝子沾了水,四处甩着。 先在院子里甩了一会,然后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良久才进了书房。 几个人围着桓怏又蹦又跳的,拿着树枝子在空中胡乱的比划。其中一个带着鬼怪面具的,往嘴里猛地灌了口酒,正要要往桓怏身上喷。 却见桓怏将头抬起来,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怒意,“你敢?” 那人吓得一口酒全呛到了喉咙里,面红耳赤的也不敢咳,差点丢了半条命。 桓怏这才拿着手里的书,往门外走去,却见护国公正急的在院子里转,几个丫鬟也是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模样。 众人见他正常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都松了口气。 梵音更是合起双手,念叨着,“阿弥陀佛,总算是好了。” 桓怏只是平静的跟护国公行了礼,然后十分淡然的说,“祖父不必挂怀,孙儿不过是想读书而已,快将那些聒噪的人快快赶出去才是正理。” 护国公心下大喜,“虽说是读书,但也得歇息用饭才是,又不急于一时,何必如此的勤勉,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桓怏似乎并未在意他的话,“春日之后便是科举,孙儿定要考取功名,这就退下了,以后孙儿只闭门不出,只在屋子里专心研究学问。” 护国公见他如此说,虽是十分的欣慰,但也担忧,却见他又回到了书房里,将几个巫师赶出来之后,又埋头于书海之中。 护国公只命人将那几个巫师送走,这才转身对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怒道,“他昨晚定是有什么变故,你们连他见了谁都不知道,可见你们侍奉的不周到。” 其中一个守夜的小丫鬟听了这话,忽然想起来什么,只赶紧道:“奴婢昨日好像见到看见小少爷从后院回来,说不定是见了后院的那位,那位……” 第三十八章 受辱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绛墨,虽说是姨娘,但正经的主子谁也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她们也自然不敢胡乱的叫。 护国公早已明了了,只吩咐梵音道,“还不把那个丫头给我叫来,难道还要亲自过去审不成?” 然而梵音刚要去,却听见书房内传来“咕咚”一声,随即是盘子跌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吓得都慌了神,小厮们忙跑到书房门口,却见房门紧闭,便奋力的拍着,而他的贴身小厮赖头更是急的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小少爷,您是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护国公见屋内迟迟没有声音,急道,“还在哪里胡乱的喊什么?还不快叫人过来把门砸开。” 众人听了也自然等不得人过来,只用力推着们,很快朱红色的房门便被断了,众人一眼便看见了跌在地上的桓怏。 却见他正跌在书桌下,脸色惨白的跟白无常似得,而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书。 众人这才将他搀扶到了书房的软榻上,护国公便忙叫人将大夫请来。 那大夫诊完之后,这才对护国公说道:“小公子不过是劳累过度,得多加休养才是。” 梵音听着这话才放下了心,这才急匆匆的直奔着后院去找绛墨去了。 却说绛墨昨晚将桓怏弄走之后便自顾自的睡了,早上的时候厨房的人送来了饭菜,倒是些山珍海味,满满的一桌子。 萱儿饿了这几日,猛地见了这些食物,早已垂涎三尺。 可绛墨却拦住了她,只从每个盘子里挑出一样来,放在院子蚂蚁洞旁,直到了晌午,其中八珍豆腐周围,有大片在垂死挣扎的蚂蚁。 萱儿吓得半点的食欲也没有了,眼泪齐刷刷的掉了下来,“究竟是谁想要毒死咱们,咱们进府之后也没有招惹谁啊。” 绛墨这才走到屋子里,吃着除了八珍豆腐以外的饭菜,“这是慢性毒药,十天半个月的咱们是死不了的。” 两个人用过饭之后,便开始收拾屋子,只将尘土擦去,又拿着卫姨娘给的首饰,去府邸里换了一些窗纸过来,勉强将漏风的窗户给糊上了。 直到两个人忙道晚上,却连前面发生的半点事情也不知道,毕竟桓怏的院子极大,即便前面闹翻了天,她们这里也全然不知。 两个人将衣衫洗好之后,正要晾晒到院子里,却见梵音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绛墨见她满头的大汗,眼角通红,只怕是刚哭过了,竟不知她发生了什么。 “你们昨晚究竟和我家少爷说了什么?”她说着竟又哭了起来,“昨晚我不过是克扣了你的饭菜,与少爷毫无关系,你尽管来找我,他死了与你有什么好处。” 这突然见说出“死”字,却让绛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见梵音眼内出火,不觉心下一紧,厉声道,“他怎么了?” 梵音双脚无力已经瘫倒在地上,捶地哭道:“跟着了魔怔似的,只知道念书,昨晚上开始饭也不吃了,只看书,现在连人也昏过去了。” 绛墨不由得呆住了,却未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来。 梵音这才哭着站了起来,死死的揪住绛墨的胳膊,“走,还不跟我去见老爷,看他们怎么处置你。” 绛墨被她扯着到了前院之后,护国公已经在正屋坐着,脸色铁青,护国公夫人和卫姨娘也在一旁坐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见了绛墨,护国公脸上怒气更盛,指着她便骂道,“你这贱人同他说了什么?” 绛墨见他如此盛怒,随即佯装成可怜巴巴的模样,只哭道,“我原本便是个粗鄙之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说让小少爷好生的念书,莫要荒废了学业而已。” 卫姨娘忙劝道,“老爷,这丫头也算聪慧,能让阿怏重新拾起圣贤书,老爷应该赏他才是。” 听到自己爱妾的话,护国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又见绛墨可怜巴巴的跪着,想着她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又思及桓怏自从他双亲亡故之后,性子越发的古怪,连他的话亦敢反驳,而如今竟对一个女人如此唯命是从,这让他如何不忧心。 而冯夫人正在那里不动声色,见自己的夫君脸色缓和了,这才跟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金玉忙示意屋内所有的丫鬟奴仆一并退了出去。 冯夫人这勾了勾唇角,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老爷,有件事亦不知该不该告诉您,要是不说只怕以后再这样胡闹,府邸的人传出去,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半点的规矩也没有。” 护国公不由得一愣,却见自己的发妻满脸的凝重,不由得皱了皱眉,“何事?” 却见冯夫人脸色复杂,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绛墨,压低声音说道:“昨儿锁门的一个老婆子说昨晚在亭子里看见,看见……” 说完她脸上露出一阵尴尬,只走到护国公的身边,细细的说了几句。 绛墨这才后悔昨日没威胁那老婆子,没想到这流言蜚语这样的快,她明明昨晚和桓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倒是白白的承担了这个罪名。 听到这番告状的护国公果然勃然大怒,“好你个娼妇,青楼的那些勾当竟带到府邸里来了,好好的少爷竟全被你给教坏了。” 绛墨面露惧意,哭的梨花带雨,“老爷冤枉我了,昨日不过是在亭子里跟少爷玩闹了一会子而已,想必是那位嬷嬷年纪大了,没有看清楚。” 冯夫人听了这话怒斥道,“难道阿怏昨日去你屋子里也是旁人看错了的不成?他尚未成家,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勾搭,这没日没夜的,难怪坏了身子。” 这几句话便让护国公的怒火越发的上来了,顿时轰雷掣电,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原打算让冯夫人将这场丑祸解决掉,这才发觉这女人十分的不安分,绝不能再留在桓怏的身边。 “把这娼妇给我拉出去,打五十板子。” 绛墨自知今日在劫难逃,自从入府之后,护国公便将自己视作眼中钉,今日倒是一并发作了出来。 卫姨娘忙劝慰,“老爷,您何必如此动怒,这丫头身子娇弱,是受不住那样多的板子的,她要是没了命,阿怏醒了,岂不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护国公也知道这一顿板子之后,绛墨的小命定保不住了,况且要了她的性命也不在一时,只冷哼道,“也罢,去掌嘴五十下,问问她错了没有。”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二少爷来了,说是朝堂上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护国公正在气头上,对着门便怒喝道,“凭他什么事情,只管在外面等着。” 他说完之后便有怒道,“快将她拉出去,难不成还要本大人亲自动手不成。” 冯夫人听到只掌嘴之后眼角便闪现出一丝的不甘,这才冷笑道,“把侍奉阿怏的人都叫来瞧着,她们日后谁要是挑唆主子,这便是下场。” 绛墨跪在那里紧紧的咬着唇,她的耳中却只有刚才那句话,桓蘅来了。 她可以忍受所有的奇耻大辱,但绝不能在他的面前丢尽颜面,她要风风光光的将他推入地狱。 很快绛墨就被人扯到外面去了,却是金玉站在她的面前,满脸的讥讽,“姑娘若是疼便叫出来,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听,不知廉耻是什么下场。” 绛墨的目光却落在了廊下的桓蘅身上,他并未看这里,只是拿着谷穗子喂着笼子里的金丝雀。 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全不在意,他是高高在上的人,而她卑微如泥,便是瞧一眼也会脏污了一般。 而一旁的丫鬟们皆看向这里,或是脸上带着畏惧,或是鄙夷,或是讥讽。 很快一个重重的耳光就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啪”的一声,连她耳根子都在嗡嗡的颤着。 “老爷让我问你知道错了没有?”金玉声音中带着无法掩盖的得意。 “知错。”她仰着头,一字一句的说。 “好。”金玉见她如此,便以为自己的力气不够重,甩手便接着打了起来,直到打完了,绛墨的那张瓜子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唇角也全是血沫子,不知嘴里破成什么模样了。 绛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头,不卑不亢的冲着正屋的方向道。“谢老爷赏赐,以后定会铭记,绝不再犯。” 这番话倒让众人都愣住了,护国公府里挨巴掌的人倒是不少,但能如此满脸郑重的磕头谢恩的倒是第一个。 在众人的错愕中,绛墨已经往后院走去了。 而就在她跟桓蘅撞了个对面的时候,他漆黑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的情愫,声音却平淡去清风,“慧极必伤,强极则辱,姑娘既想与我同舟而济,便要我知道姑娘的聪慧之处才是。” 她的嘴中全是血腥味,她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角未干的血迹,然后放在口中吮吸。 只是她此时的表情,却如同从凶煞厉鬼。 第三十九章 落入魔爪 绛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吓得萱儿一阵的掉眼泪。 她用温水擦干净绛墨的脸,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是没有伤到这张脸,否则咱们的生路彻彻底底的断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卫姨娘的贴身丫鬟云瞳过来了,竟是卫姨娘派遣她过来送药了。 云瞳毕恭毕敬的传了话,“姨奶奶说姑娘今日受委屈了,这几日便好好的在府邸里养伤,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去让丫鬟要,现在姨奶奶和夫人一起管理府邸的事,但凡小事只管去找姨奶奶,不必叨扰夫人。” 听了这话,绛墨不由得又感激涕零起来,哭道,“如今在这府邸里,除了姨娘便不会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死了。” 那云瞳见她哭的可怜,这才劝慰了一番才离开了。 等云瞳离开之后,萱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姨娘天仙一样的人物,又是如此的良善之人。” 绛墨适才掉下的眼泪早已不知所踪,只是用铜镜照着红肿的脸,“傻丫头,在这里谁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远比对你恶更要防备着。” 卫姨娘送来的药膏子确实好用,没两日她脸上的红肿便消了。 两个人在后院里,虽然饭菜还是经常被克扣,甚至得置放一夜才能用,尽是馊了臭了,但两个人还算过活了下来。 而桓怏自从那日昏倒了之后,醒了之后却更加勤奋的读书,几乎是废寝忘食,起先人们还担心,但他也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这才让人放心了。 绛墨即便是在后院,也隐隐的听到了一些的风声。 这日绛墨正在屋里用花露油洗头,却见萱儿急匆匆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她用手撩着湿漉漉的长发,问道,“你不是去院子里去拿晾晒的衣服吗?这又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我刚才去院子里找衣服的时候,竟不知被谁给拾走了。” 绛墨的那几身衣服皆是卫姨娘给的,颜色虽是素净的,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只怕是谁趁机偷了去,绛墨也没有在意。 谁知萱儿却是满脸的欢喜,“奴婢便四处打听是谁拿了去,没想到竟刚巧撞见了姨娘屋子里的云瞳去拿绣苑拿姨娘做出来的衣服,她听说您洗头,便拿了一身给您。” 绛墨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湿漉漉的还淌着水。 她一边用手巾擦拭着上面的水珠,一边见萱儿将那包袱打开,却见一件海棠红的长裙,底下却是用极薄的丝绸撒花做装饰,上面坠着几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竟是价值不菲。 绛墨不由得皱眉,而萱儿已经喜滋滋的将她身上湿漉漉的棉袄褪下,然后将簇新的衣服替她换上。 萱儿替她将长发擦拭干净,松松的挽了一个慵妆髻。 “姑娘好美。”萱儿不由得满脸的惊艳,便将铜镜给绛墨拿过来,“您瞧瞧。” 绛墨随即拿着铜镜往身上一照,果见一双秋水眼,柳眉笼翠雾,被衣服那鲜明媚的颜色一衬,果然更比往日漂亮。 萱儿这才看了看时辰,忙道,“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将炭送过来,奴婢去催一催。”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绛墨却直勾勾的看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颊。然而等炭盆中最后一丝的光熄灭了,屋内渐渐的冷了下来,萱儿也没有回来。 她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生怕她去外面生出什么事端来。 而恰巧在这时,却见一个样貌普通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进来,往屋子里瞧了一圈,遂问道,“姑娘屋子里可少了什么人?西边园子里井里淹死了个丫鬟,脸泡的都肿了,府邸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可是你这里的?” 听到这话,绛墨的心一时间凉了半截,也顾不得跟着丫鬟询问,只急匆匆的往西边的花园里跑去。 虽是冬日,花园里的树枝上被挂上了各色的纱绢堆的花朵,那带子随风而动,别有一番滋味。 而更是有几十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衬着雪色,更添了柔美。 她急匆匆的走到园子的那口井旁,却见哪里有半个人影,连井口旁的积雪都是干干净净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走到井口处,却隐约瞧见那井底残留的雪,她这才意识到这井已经干涸很久了,恍惚想起来,刚才传话的小丫头脸色十分的怪异。 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一转身,却看见了站在梅花树下的那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羽毛缎斗篷,隐隐能瞧见领袖上用金线绣着的金龙,连那条长穗五色宫绦都是明晃晃的。 而就在她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只感觉彻骨的寒冷,连牙齿都在打颤,那种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她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却见那人已经走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倒算是个佳人,朕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 萧桀那双冰冷的手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的咬住她的喉咙。 “怎么这么怕朕?”萧桀发觉她浑身都在战栗,竟平添了一抹娇弱,不由得更喜欢了几分,“朕带你入宫可好?” 他微眯起眼睛,眼底带着狂傲,仿佛她不过是他爪下的猎物。 听到他的话,她只感觉头顶一阵焦雷,四肢百骸都碎裂了一般,她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半句话也谁不出来了。 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上来,她明明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很快就能将整个皇朝颠覆,可命运却再次将她逼上了绝路。 原本站在远处的刘焕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嗓子说道,“恭喜圣上再得佳人。” 刘焕是如今的掌印太监,更是皇帝的心腹,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萧桀自从登基以来,骄奢淫逸,只恨不得将天下的美人都搜罗进皇宫里来。每日无心朝政,却喜好出宫巡游,见到大臣府邸中的美人,便只管弄进宫去。 大臣们虽满肚子的怨气,但也有苦不能说。 绛墨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见萧桀放开了她,她撒腿便跑,就好像七年前在寺庙中,只要穿过那高高的围墙,只要…… 远处传来了刘公公的的声音,“快,快抓住她,别让她给跑了。”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几个侍卫,一下子将她拦住,然后将她的双手牢牢的束缚住,将她弄到了萧桀的面前。 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侍卫们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她的身上满是冰冷的雪,只冻得她浑身颤抖。 她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用满是恨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桀,“我绝不入宫。” 萧桀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吃惊,但他身边的刘公公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能进宫侍奉君王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福分,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绛墨在那一刹那几乎失去了理智,只从牙缝里慢慢的挤出两个字来,“昏君。”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萧桀目光中如同淬了毒,冷笑道,“你倒是第一个敢这样骂朕的,比后宫那些畏畏缩缩的女人有趣多了,那你就进宫亲自瞧瞧,朕有多么的昏庸。” 说完他吩咐身边的刘公公道,“咱们即刻就回宫罢,也不必等桓蘅了,等他回来,叫他即进宫。”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小侍卫匆匆忙忙的踩着雪跑了过来,跪地道,“皇上,桓御史求见。” 第四十章 奇耻大辱 绛墨只感觉心中气血翻滚,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再次席卷她全身,明明她的仇人都在这里,她却连半点的事情也不能做。 萧桀摆了摆手,很快桓蘅顺着青色的台阶,徐徐的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穿着狐皮的斗篷,脸上却满是淡然和从容,仿佛是琉璃瓦上的映衬着的雪光,令人不敢直视。 ...... 《实非良人》第四十章 奇耻大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 狠心的丫头 绛墨听到这样的话,只感觉一阵阴风吹进了她的身上,旋即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还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的尸身更让人感受到怪异的。 桓蘅的声音很淡,却是那样的薄凉,“既然是皇上的旨意,照做就是。” 听到这样回答的桓怏一下子如同疯了一般,嘶吼道...... 《实非良人》第四十一章 狠心的丫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那男人是谁 绛墨知晓有了桓怏在那里,那熊断然不会来追自己了。 于是她找了一个枝叶繁茂的树,拼了死命的往上爬,直爬到一半,便没有了力气。她原是大家小姐,自小极懂规矩的,几乎是世家千金的楷模。 若是那些以青家小姐为榜样的女子瞧见了绛墨此时的模样,定会惊掉了下巴。 ...... 《实非良人》第四十二章 那男人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亲密无间 见到她如此丢魂的模样,他脸色更加的阴沉起来,旋即冷笑道,“谁知道你当初和多少个男人厮混,如今竟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想着这幅身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或许某天会在街上撞到哪个肥头大耳,面目猥琐的公子哥,说是她曾经的恩客也说不定。 桓怏更是...... 《实非良人》第四十三章 亲密无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然而就在绛墨以为他认不出她和桓怏的时候,却见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旋即又是那淡淡的笑,“阿怏,你回府了,这两日你祖父一直在寻你,你快去见见他,省的他担心。” 那从门房里出来的小厮听了这话,也不等人吩咐,急忙去书房里禀告护国公去了。 桓怏尚...... 《实非良人》第四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小少爷要杀我 他勾起不怀好意的唇角,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却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垂着,一双眼睛里褶褶生辉,如同可怜巴巴的猫儿一样,惹人怜爱。 水汽之下更显柳眉笼翠雾,檀口如点朱砂。 “今日瞧你倒是有几分的姿色,啧啧啧……。...... 《实非良人》第四十五章 小少爷要杀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她有了身孕 说完这句话之后,绛墨不由得心底一阵刀割似的难受,她似乎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亲昵的唤着他,明明她恨极了他,明明她如今去忍耐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举起复仇的刀刃。 或许是上辈子叫了太多的遍了,几乎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杀气腾腾的...... 《实非良人》第四十六章 她有了身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拿去她的孩子 桓怏听了这话,只僵在了那里,如同丢了魂魄一般,一双丹凤眼中,尽是古怪,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难以琢磨。 赖头何曾见过自己的主子这种模样,顿时跟慌脚鸡似得,“我的爷,您好歹回个话,您这是要急死奴才啊。” 谁...... 《实非良人》第四十七章 拿去她的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他从未爱过她 原来这些时边疆暴乱,连失两座城池,从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皇帝却不闻不问,只与后宫中的女子寻欢作乐, 直到群臣好不容易将皇帝请来,他却只让文家的人和护国公商议,派兵前去。 是西州羌胡部落中,一个叫九揭的部落南下劫掠,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狄葆...... 《实非良人》第四十八章 他从未爱过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咱们的孩子 绛墨昨夜竟是一夜未眠,一闭上眼睛耳边便不由自主的传来桓蘅那看冷酷无情的话,如同一把匕首,狠狠的戳在自己的心口。 天微微亮的时候她便起身来,也不萱儿,只自己倒了半杯冷茶,喝了起来。 此时萱儿正常外面进来,在门槛上跺了跺脚上的残雪,这才哆嗦着弱小的身子,慢慢的进来了。 ...... 《实非良人》第四十九章 咱们的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抓住他的心 “哪里来的……”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便停住了,她是何等的聪慧,便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当初自己误会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她在他的屋子里吐了之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的怪异了,只怕那时候开始便以为她有身孕了。 ...... 《实非良人》第五十章 抓住他的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错点鸳鸯 绛墨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手指不由自主的在那手帕上摩挲。 “不知姨娘是哪里的人?”绛墨的脸上显得十分的平静,没有将心中的波涛遗露出半分来。 “祖籍乃是凤岭,不过七年前搬到了京城来,如今反倒忘记了故乡是何等的面貌了。...... 《实非良人》第五十一章 错点鸳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为了他才入府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满脸震惊的瞧了过来,而护国公更是满目的惊愕,眼中隐约带着几分激动。 “阿恒当真这样说了?”护国公连忙询问,桓怏是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的。 谁不知道,与桓蘅娶了那个女人想比,阿怏却是最适合的。只可惜那女人对桓蘅念念不忘,...... 《实非良人》第五十二章 为了他才入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惊天秘密 一股怒意不由得凝在桓蘅的脸上,屋内的炭火的火烧的太炙热,淡橘色光泽照在他们两个身上,但绛墨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感觉他眼底已有阵阵肃杀弥漫开来,逼得她遍体冰冷。 绛墨却并未有任何的畏惧,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睥睨着桓蘅,“桓哥哥,难道您要杀了妾身?您当真...... 《实非良人》第五十三章 惊天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戏言真相 而就在那一刹那,绛墨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的神色,似乎那些话她真的不知晓一般。 桓怏却神色越发的激动,手指却依旧死死的扣住绛墨的下巴,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尽是急迫。他呼出来的酒气落在了绛墨的脸颊上,只呛到她想要捂住鼻子。 这样清淡的酒,没想到他竟然也能醉成这样,这让绛...... 《实非良人》第五十四章 戏言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来不及了 寒风萧瑟,绛墨只感觉冷的热气刹那间散尽了,她虽是喝了几口热茶,但此时连脾胃也是凉透了的。 桓怏踉踉跄跄的在前面走着,也不让人搀扶。几次绊在栏杆上,几乎险些跌倒在地上。 而绛墨和桓蘅却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她瘦弱娇小的身体几乎一直在他的影子中,他遮挡住她唯一的一丝光亮。 ...... 《实非良人》第五十五章 来不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数罪并发 湖边,桓怏已经从冰冷刺骨的湖水里跑了出来,身上还湿漉漉的,赖头吓得浑身颤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里,一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往桓怏的身上盖,一边喝命小厮们赶紧去将桓怏的屋子里跟梵音要干净的衣袍。 桓怏面色铁青,只看着桓蘅和绛墨离开的那几棵还在摇晃着的竹子,气的咬牙切齿。 ...... 《实非良人》第五十六章 数罪并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她到底是谁 桓怏见她一张小脸毫无血色,眼睛里也是通红一边,这才惊觉自己一时间竟说了糊涂的话了。 而绛墨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赶紧走上前去,扯着她的袖子摇晃她,“怎么了?别恼了……” 他从不曾给人赔罪过,这一时间竟无...... 《实非良人》第五十七章 她到底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去钓桓蘅 萱儿被她的模样给吓住了,用满是哭腔的声音道,“好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而绛墨却一直死死的盯着菱花镜中自己的脸,眼底血红一片,如同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她正哭着,却见外面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她正没有了主意,如瞧...... 《实非良人》第五十八章 去钓桓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你愿意上钩吗 如今边塞战乱,生灵涂炭,郑量大将军在边关奉旨杀敌,但粮草不足,边关传来的书信却都在皇帝的御案上都起了灰尘。 今日桓怏进宫之后,萧桀更是催促兴建别苑之事,只因在宫中住的烦闷了,想要带着自己后宫中的美人去宫外游山玩水。 如今国库空虚,哪里还有银子,皇帝只将桓蘅叫...... 《实非良人》第五十九章 你愿意上钩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无情之人 不才素来厌恶桓怏,恨屋及乌的脸绛墨也不喜欢,只以为青楼来的姑娘,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只怕稍不注意便能将人的魂给勾去了。 他见绛墨竟说说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顿时有些恼怒。 桓蘅这个人素来洁身自好,除了有几次去找桓怏,从不曾踏足烟花之地,更何况招惹这些风尘女子。 ...... 《实非良人》第六十章 无情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被捉 然而绛墨却直勾勾的看着他,漆黑的眼底里没有惶恐,即便她的双手腾空,却还是没有挣扎,只是那样的安静的,如同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桓蘅就在一刹那竟心如刀绞一般,手上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过了良久,他的手慢慢的松开,僵在那里。 绛墨慢慢的睁开眸子,眼底有一丝的冷然,却随即消失。 ...... 《实非良人》第六十一章 被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我与他谁好 桓怏的手如同绳索一般,将她牢牢的困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而她越挣扎,他便笑的越发的得意,好像她不过是他爪子底下的一个老鼠,连声音中也满是嘲讽,“跑?看你我往哪里跑?” 桓怏说完便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眼看就要触及到她...... 《实非良人》第六十二章 我与他谁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一场好戏 桓怏听到这话,霎时气的脸色通红,连声音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森森的寒意,“既然你觉得他这样的好,何必进府来找本少爷,不如将你的东西一并收拾了送过去,大家清净。” “他是很好,风雅出尘,朝中重臣。”绛墨勾了勾唇角,心中却是...... 《实非良人》第六十三章 一场好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知道自己是谁 因为昨日撞了南墙,桓怏发了一夜的火,手上的伤口虽被包扎好了,但他一瞧着便恨得牙根痒痒,只嚷嚷着要将府邸的女人都叫了来,只彻查究竟是哪一个。 第二日天微亮,绛墨便起身了,萱儿只将她的衣衫拿过来,一件青色的长裙,上面用丝线绣着几只翩跹的蝴蝶,栩栩如生。 绛墨正在...... 《实非良人》第六十四章 知道自己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投怀送抱 绛墨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就像能看穿她的一切似的,让她无处遁形。 “这只马与我投缘,如今见了也算是故人相逢。”绛墨的声音很平静,无视他眼底的试探。 桓怏的目光落在那匹马上,这匹马是青鸢给桓蘅的,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听到绛墨的话,他这...... 《实非良人》第六十五章 投怀送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把他推向别人 绛墨已经习惯了他的尖酸刻薄,也不言语,桓怏却是满肚子的怒气,只回头死死的瞪了她一眼。 而她却是毫无表情,这让他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只是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更大了。 “妾身原本是想往少爷的怀里跳的,谁知道您和二少爷都穿了白衣,那...... 《实非良人》第六十六章 把他推向别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昔日梦魇 “少爷当真不肯去吗?”她直视着他,即便面对如此暴怒的他,却没有一丝的畏惧与惶恐。 “你在问本少爷?别做梦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少爷娶妻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他的声音冰冷彻骨,“看来本少爷待你实在是太好了。” ...... 《实非良人》第六十七章 昔日梦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他真心想娶的人 她身边的郑蔷也被吓了一跳,慌忙的转过头来,“姑娘你怎么了?” 绛墨只感觉自己的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是一片花白,耳边似乎不断的在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隔着七年的光阴,她似乎还听得清清楚楚。 她用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但那一声声的叫喊声...... 《实非良人》第六十八章 他真心想娶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她配不上你 绛墨慢慢的睁开了眸子,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待看清楚屋内的情形的时候,却是一间素雅的禅房,还置放着几个木鱼。 她恍惚的回忆起来,自己迷迷糊糊的听见人在不断的尖叫,还有萧桀冲着自己扑过来,但都是似真似假,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梦境而已。 那时候她只感觉自己的头如...... 《实非良人》第六十九章 她配不上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拱手送人 桓怏听到这话,脚下的靴子险些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银盘一颤,几个香梨落在了泥土里。 “你不会真的爱慕上了本少爷了吧?”桓怏看着落在地上的几个香梨,眼睛都快冒火了,“本少爷要娶你的那些话不过是拿你取乐而已,别当真。” ...... 《实非良人》第七十章 拱手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她不要做谁的影子 那为首之人的人扔下剔牙的木棍,只慢慢的走到绛墨的跟前来,满脸轻佻的盯着她的那张脸,“啧啧啧,是个美人,大爷瞧着喜欢。” 旁边的那两个手下见状忙上来拉扯绛墨的胳膊,而桓怏却一把挡在了她的面前,声音也变得冰冷彻骨。 “我看你们...... 《实非良人》第七十一章 她不要做谁的影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发现她的身份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到他的心口。他慢慢的站起来,眼底没有一丝的生机,如同枯木一般。 “本少爷果然是疯魔了,竟然跟你说了这样荒唐的话。”他唇角勾起,却是一抹冷然的笑,“她是何等的人物,而你不过是下贱的青楼女子而已,你便是做...... 《实非良人》第七十二章 发现她的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替桓蘅提亲 郑将军的夫人并未见过绛墨,只是听闻桓怏从青楼里买来一个小妾,不由得细细的看,却是个极为标致的丫头。 但想着如今上门求亲,还带着一个小妾来,这显然不将她的女儿放在心上,顿时越发的悲伤起来,只想着她一个妇道人家,竟不知要如何。 而就在这时,却见护国公已经下轿来。 ...... 《实非良人》第七十三章 替桓蘅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找上门的男人 绛墨的心刹那间如刀搅,连抓着他衣角的手指也不断的在颤抖着。 护国公见桓怏这样的说,凌厉的目光又瞥向了跪在地上的郑蔷,阴沉的脸上一片凝重,似乎在思忖着这件事该如何的处置。 他刚才也不过是一时失态了,但郑家在朝堂之上,确实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拉拢。 ...... 《实非良人》第七十四章 找上门的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又起争执 那男人听到了这话,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反倒恭恭敬敬的道谢了之后,便转身往街上走。 绛墨见那几个小厮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往府门处走,似乎谁也没有留意到在车马上的自己。 她咬了咬牙,撩开毡布便跳下了马车。 绛墨原本生的就十分的娇弱,马车偏上又很高,...... 《实非良人》第七十五章 又起争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被抓 绛墨果然睡了没有两个时辰便醒了,昨夜受了罪,这会子只感觉鼻塞声重,懒怠动弹,越发的娇弱拂柳一般。 萱儿见她如此模样,切只得劝她改日再去,可绛墨既约了那男子,自然不能放过那样的机会。 等萱儿将她打点好了,她这才匆匆忙忙的去冯夫人的屋子里回话。 ...... 《实非良人》第七十六章 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旧情 那赖头知道桓怏今日的脾气跟一块爆炭似的,为了自保,只得巴巴的从青楼里找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 那姑娘亦是刚被卖到青楼里的,时常听人说桓怏,只以为是个极凶极恶之徒,被叫来的时候亦是哭哭啼啼的,如同上断头台似的。 而她一见了桓怏,却见他生的形容俊俏,都难描画,不...... 《实非良人》第七十七章 旧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带她离开 绛墨说完这话,警觉自己一怒之下竟失了言,她不由得气结,她曾是何等知书达理之人,只有他能将她气成这副模样。 桓怏的手猛地冲着她的脸颊甩了过去,霎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惨白的脸颊上显现出一道巴掌印,唇角也隐隐有一丝的血迹。 她原本因为病着身子就显得羸弱,这样更显得楚楚可怜。 ...... 《实非良人》第七十八章 带她离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真相 绛墨并未直接回护国公府,只沿着街道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尚书府门前。 当初乃是京中最鼎盛之家,今日竟成了御史的府邸,不过那御史是个四品的殿中御史,亦是桓蘅的属下。 往日的繁华散去了,只剩下无尽的凄凉。 绛墨站在门前瞧了许久,直到双腿酸麻,含在眼眶中...... 《实非良人》第七十九章 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兵不厌诈 绛墨这才转过头来,拨弄着脖子上的铁链,好似浑然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的屈辱。 萱儿见她如此,不由得流下泪珠来,哽咽道,“奴婢这就去前面的院子里求求小少爷,您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绛墨却淡然的一笑,好像那链子没有锁到自己的脖子上一般,只...... 《实非良人》第八十章 兵不厌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想要一个孩子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桓怏的表情,却只听他还算平静的声音,但隐约已经有了几分的寒意,“把钥匙给我。” 绛墨将那钥匙随手扔在了汝窑盘子架儿底下,知晓桓怏那厮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这才放下了心。 说完在黑暗中往那灯台处摸索过去,隐约间她找到了火...... 《实非良人》第八十一章 想要一个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叫声婶婶 绛墨清楚的看见了桓怏脸上的惨白,而眼底的惊恐,她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却也瞧见了被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乱动。 她咬了咬牙,浑然不管两个人现在衣衫不整,一下子将那锦被给掀开,那里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却见一只巴掌大的猫儿,绿豆...... 《实非良人》第八十二章 叫声婶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露馅了 桓怏却却发出了一声冷嗤,唇角微微的勾起,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只瞧着满脸慌乱的两个人,满脸的兴致盎然。 绛墨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即便脸颊僵硬至极,却还是扯出了一个娇媚的笑来,“小公子,适才您说只要妾身将那猫儿给拿开,便不会计较妾身锁着您的事情。” ...... 《实非良人》第八十三章 露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干干净净的 绛墨将那猫儿接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满脸的感激模样,“多谢二少爷。” 桓蘅却笑了起来,素日平淡的眼眸中竟多了一丝的炙热,“待会命人送个笼子过来,不要让它跑出去才是。” 绛墨点了点头,“是,都记下了...... 《实非良人》第八十四章 干干净净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被发觉的秘密 云瞳出了门之后,才上了廊桥,便在身后叫住了卫姨娘,“奴婢有罪,夫人并未叫您过去,是奴婢有事情要跟您禀告。” 卫姨娘正满心的烦闷桓蘅和的事情,听她说了这话,忙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的诧异,“何事?” 云瞳的目光...... 《实非良人》第八十五章 被发觉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她的恶鬼 原来这一生竟还有人这样的爱她,她看着桓怏的脸慢慢的模糊起来,一滴滴的泪水渐渐的从眼眶里滴落,纤长的睫毛亦是湿漉漉的一片。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桓怏早看见她眼泪的时候,眼底掀起了一丝的波澜,想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却还是僵在了那里,良久才慢慢的收了回去。 ...... 《实非良人》第八十六章 她的恶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命悬一线 府邸的西北边有一处浴室,那些忙了一日的小厮们都可以进去沐浴更衣,偏巧桓怏不知所踪,从上到下谁不是火急火燎的,满京城的去搜寻。 以前人山人海的浴室内,却零零落落的只有几个身影而已。 萱儿站在门外,急的一张小脸上都是细汗。她不知晓绛墨好端端的为何要小厮们的令牌,...... 《实非良人》第八十七章 命悬一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知道她的身份了 绛墨佯装出满脸不耐的样子,冷哼道,“我是护国公府的人,适才大人吩咐我回府内传话,现在要去复命。” 说完她将护国公府的腰牌送了过去,那御史府的小厮们自然不敢得罪她,只得放她进去了。 绛墨进了府邸之后,霎时红了眼眶,这每一砖每一瓦,她都是...... 《实非良人》第八十八章 知道她的身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将死之人 原来桓蘅一直在宴席上,那细细又回来了,又是一身青色的衣裙,那衣裙上绣着几只飞蝶,好似随时都能从那单薄的衣料中挥翅而出。 她纤纤玉指捻着酒杯,呵气如兰,将那杯酒送到了桓蘅的面前,“二公子,您请。” 便是在这喧闹的寿宴之上,桓蘅却如同身处...... 《实非良人》第八十九章 将死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她愿意陪葬 外面的风顺着缝隙吹在了她的身上,带着寒冬的凉意,霎时她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你,连手指都带着颤抖。 既然是桓蘅将她送到这里来,只怕护国公会赖在她的头上,毕竟是她将桓怏锁起来的,而萱儿的命如今也不知在不在。 想到此处,却见她“砰”的一...... 《实非良人》第九十章 她愿意陪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做个了断 刹那间冯夫人变了脸色,眼底有一丝的诧异和惶恐,“你胡说什么?“ 绛墨似笑非笑,抬起头来瞧着冯夫人,微微的勾起出唇角,似笑非笑的道,“哦,夫人竟不记得了,是啊,当初帮您的那宫女已经被处置好了,自然没有人能去揭发您的罪行了,您可以高枕无忧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胡说什么?“冯夫人的脚狠狠的在绛墨的手背上碾了碾,只想让绛墨闭嘴。 绛墨却笑的更加的厉害了,只是眼底的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她只想早些去了,去阴司地狱里质问她的父亲,为何要留下书信,不许她将屠戮的刀伸向那些刽子手。 呜咽的风顺着枣树枝子吹过来,似乎连那刺芒也一并带了过来,刮在她的脸颊上,针扎似的疼痛。 伴随着鸡鸣声,隐约间东边竟是火烧似的一片。 “动手,勒死她。“冯夫人亦不想让绛墨再说下去,也生怕夜长梦多。有人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绛墨扯了扯唇角,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之色,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眸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很快有两个婆子在拿着一个锦盒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条白绫。 就在那白绫将要缠上她细白的脖颈的时候,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见桓蘅和不才从月牙小门处走来,如血一般红艳的光照在桓蘅的身上,竟显得有些诡谲。 绛墨见那白绫许久没有勒住她的脖颈,她慢慢的睁开眸子,因为闭了太久的眼睛,有些酸疼。待眼前白花花的都散尽了之后,却桓蘅冲着她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一身的官袍,紫色的官袍上,那仙鹤好似冲着她飞过来一般。 冯夫人见了桓蘅,也是一愣,脸上旋即露出复杂的神色来,“二公子这时辰该去上朝了,怎么还来这肮脏的地方?“ 桓蘅紧紧抿唇,脸上却再无往日的温润和淡然,“我有些话要跟审问她,还望夫人行个方便。“ 听到这话,那架着绛墨胳膊的两个老婆子忙放开她。那拿着白绫的两个人亦是退下了。冯夫人虽恨得牙根痒痒,但她在心底也十分的畏惧桓蘅,只觉得他比只会招惹是非的桓怏还难对付。 她便带着小厮人去了西边的亭子里,遥遥的瞧着,满脸的担忧,她知晓绛墨是桓怏心头上的人,而桓蘅有那般的疼溺阿怏,难免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绛墨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乌沉沉的眼底没有任何的生机,好像已经踏过奈何桥去了,留下的不过是未死的皮囊而已。 桓蘅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未开口便将手伸出去了,随着那熟悉的檀香充斥着鼻息,绛墨一双眼睛里终于现出了一丝的波痕。 却见他的手指轻轻的捻着她发髻上的几根稻草,十分的仔细。 “二公子有什么审的?您还是快问罢,让我尽快去了才好。“她一双眸子斜睨着他,却是无尽的冷然和恨意。 “我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能救下你。“他将那发髻上的杂草摘除干净之后,将自己的手慢慢的伸了回去,“只要你发誓,今生不会再爱桓怏。“ “哦?“绛墨满脸的讥讽,“看来二少爷是要失望而归了,我爱慕他至极,便是来世投胎,我亦要跟了他去做并头夫妻。“ “你为何要一心寻死?“他的眸色中已尽是冷然。 “我只是临死前,亦不能欺骗自己的心了。“绛墨的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在火烧似的曦光中,带着异样的凄美和绝艳。 “我倒要瞧瞧你究竟为何这样的决绝。“他说完手指已经往她的领口探去,未待他伸手阻拦,便一将那信封拿了出来。 “放肆。“绛墨语声带着怒意,“还给我。“ 但桓蘅还是展开,没几眼便看完了。 他的眼底渐渐的浮起厌恶和鄙夷,“你父亲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以为自己能匡扶天下,却不过是腐朽枯木而已,难怪落得如此的下场。萧家失道,必定走向绝路,他能阻止你复仇,去阻不了萧家灭亡的丧钟。“ 绛墨听到他的话,眼底霎时变得凌厉起来,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从新放回到自己的怀里,“我一心求死,你拦不住我的。“ 桓蘅慢慢的扯了扯唇角,慢慢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生的去罢。“ “等一下。“绛墨叫住了他。 桓蘅的的指尖微微的一颤,却慢慢的望向了她。 “放了萱儿罢,以二少爷在府邸的本事,只是您一句话而已。“绛墨淡淡的笑着,“劳烦的很。“ “好。“桓蘅的目光复杂。 那冯夫人在亭子里等的早已是急不可耐,见桓蘅站起身来,便由金玉扶着慢慢的走了过来。 “二公子可都问完了?老爷说要天亮便送她上路的。“冯夫人瞧着绛墨,满脸的恨意。 桓蘅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慢慢的转身,官帽上的珍珠在晃动间发出细碎的声响,然后他步履从容的顺着台阶往月牙门处走。 桓蘅从不在人前这般的失礼,今日却如此倨傲的态度,显然没有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份放在眼中了。 不才瞧了一眼地上的绛墨,却也只得追了上去。 见桓蘅走了,冯夫人慢慢的松了口气,旋即命那老婆子们开始。 很快那白绫便套住了绛墨细白的脖颈,而绛墨却满脸的平静,没有一丝的畏惧。 桓蘅正要踏出门去,却还是在那一刻停住了脚步,他蓦然间回头,心底却如钝刀在挖一般的疼痛难忍。 在潭拓寺,她哀求的唤着他的名字,而今日她竟视死如归,即便他近在咫尺,她连瞧他也不瞧了。 “二公子。“不才慢慢的唤道,“今日老爷在朝堂上告了假,您一定要去主持大局,莫要耽误了工夫才是。“ 桓蘅的目光渐渐的收回来,“走罢。“ 然而桓蘅转身,还没有迈出步子去,却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却见护国公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隔着很远,嘴里便嚷嚷着,“停下,快停下,小少爷适才醒了,现在非要见姑娘呢。“ 那两个婆子才勒紧了白绫便听见了这样的话。便忙不迭的松开了,绛墨早已有了赴死的心,没想到竟生出这样的变故。 但她听见桓怏醒了,却还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那冯夫人气的脸色发紫,没想到这么一会子的工夫,便生出这样的变故来,只冷哼一声,牙都快被咬碎了。 绛墨用手撑着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只满脸冷笑的道,“夫人今日只怕要失望了,妾身命不该绝,以后您有的是机会,可莫要放弃才是。“ 冯夫人知晓她是在拿自己取笑,只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丫鬟们拂袖而去。 绛墨这才慢慢的往桓怏的院子里走去,即便她脚下已经虚脱无力气,脖颈上的勒痕火烧火燎似的疼痛难忍, 穿过数不尽的雕梁画柱,走过无数的青石台阶,等她跑到了桓怏的屋门前的时候,双腿虚弱的都在不断的打颤。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丫鬟们脸上都含着泪珠,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模样。 因为无人顾及到绛墨,她径直的推门而入,却见屋内有几个御医在隔着纱幔诊脉,只笑着说,“恭喜老爷,少爷熬过去了,以后这伤好生养着,便没有性命之忧了。“ 护国公听到这话,如同得了天下奇珍一般的高兴,只笑着道,“出去都领赏罢。“ 那几个御医听闻之后更是满脸的欢喜,却被梵音给带出了屋子里去了。 绛墨这才走上去,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护国公的面前。“多谢老爷饶了妾身这一条贱命。“ 很快纱幔被一只惨白的手给撩开,隔着缝隙,却见桓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你倒是乖巧了,怎么不谢本少爷,果然是过河拆桥。“ 绛墨听见他的声音虚弱成如此的地步,不由心头酸涩。 护国公坐在床榻之上,难得和蔼的道,“你可记得当日是谁将你捅伤的?“ 桓怏似乎思索着一会,“我哪里知道,不过是个女子,反正便是绛墨和萱儿就是了,府邸里谁不嫉恨我,我哪里又知晓是谁下的狠手。“ 护国公这才冷冷的扫了一眼绛墨,对桓怏道,“即是她给你锁起来的,她亦是有罪的,此事绝不能轻饶。“ “是我同她玩闹,这才自己把自己锁起来的。“桓怏淡淡的开口,“祖父莫要惩治她,若要问罪,便只管来处置孙儿便是了。“ 护国公听到这话,无奈道,“她如今这般。都是你给娇惯的无法无天了。“ 帘子很快就传来了桓怏淡淡的声音,“祖父能不能避一避,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护国公良久才站起身来,冷冷的到了一眼绛墨,便往屋外走去了,侍候在一旁的丫鬟们也慢慢的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下后,绛墨从地上站起身来,只往床榻出走,可无奈走的太急,绣鞋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狠狠的往前面跌去,只狠狠的跪在了桓怏的榻前。 桓怏的手终于将纱幔给扯开,却见他虚弱的躺在被褥之中,脸色白的如纸一般,只是那眉眼间含着玩味的笑,却如同往日一般玩世不恭。 “呦,这会子知道跪下了,得接着给本少爷磕几个响头才成。“当他的目光从她细白的脖颈是滑过的时候,却见那狰狞的勒痕,不由得眼底略过一丝的心疼。 他想伸手去摸拿到红痕,却无奈离的太远,只能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是一声苦笑,“疼吗?“ 绛墨并未回答,只是看着他胸口的伤,眼底弥漫出一丝的雾气来,亦问了同样的话,“疼吗?“ 问完之后两个人皆是一愣,旋即相视而笑。 桓怏的脸上很快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掩盖自己此时虚弱,“本少爷曾经下海捉游龙,上山捉猛虎,什么刀山火海的没有经历过,这伤口算什么,蚊虫叮咬的一般。“ 绛墨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他的床榻便,佯装恼怒的,伸出玉葱似的手指掐着他的胳膊,“让你胡说八道,满口荒唐。“ 她并未用力,而他却装出万般疼痛的模样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绛墨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落在他的被褥中。 他的目光也渐渐的凝重起来,良久才说道,“你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潭拓寺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绛墨的脸竟比他的还要苍白,眼中也微微的发热,满脸凝重的看着他,“小少爷不信?“ “你说的,我便信。“刹那间他的瞳仁中尽是厉色,“他去哪里了?“ 绛墨知道他说的是谁,只瞧着窗外的天色,扯了扯酸痛的唇角,“上朝去了,只怕这会子还没有回来。“ 桓怏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眼底却是通红一片,如食人的恶鬼一般。 绛墨心内顿时后悔起来,知道告诉他这件事定会酿成大祸,如今他又伤成如此的模样,便忙劝到,“别去替她报仇,她谁也不恨,那是她自己的命,她认了。“ 桓怏的目光越发的凄厉起来,“她不会认命的,永远不会。“ 绛墨见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霎时吓得慌了神,“你答应我要好生活下去的,他们一个是御史,一个是当今皇上,你不过是他们脚下的蝼蚁而已。“ 良久他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这让绛墨有些害怕,以他的性子,绝不能如此的淡然。 他将自己冰冷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眼底却带着无尽的悲凉,旋即又落在她的小腹之上,淡淡的开口,“咱们成亲罢,我回禀了祖父,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如何?“ 绛墨心里一惊,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莫名的话来,手指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旋即苦笑了一声道,“这话你与老爷说去,他若能答应了,妾身便服了你。“ 桓怏刹那间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轻狂模样,只冷冷的扫了一眼绛墨,“拿你取乐罢了,你还当了真,本少爷是什么身份,怎能能娶了你?“ 绛墨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却听见他虚弱的声音传来,“你这这里陪着我一会罢。“ 很快浑身虚弱的桓怏便再次睡了过去,绛墨的手指慢慢的抚向他惨白的脸颊,良久才放下帷幔,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走到外面,却见护国公正坐在院外的长廊处,冯夫人却跪在护国公的面前,满脸的泪痕,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卫姨娘也在一旁劝着什么,看起来表情都十分的凝重。 却见几个小厮用木板抬着一句尸体慢慢的走了过来,却是一个刚刚死去的小丫鬟,那身子还未硬。 却见管家站在护国公的面前,“禀告老爷,这便是那吊死的小丫鬟,从屋子的后院还搜出一把带血的匕首,瞧着那刀刃竟跟小公子的伤口吻合。“ 护国公这才接过那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扔在了冯夫人的面前,“你还有什么还说的,这可是你的丫鬟做出来的好事,如今畏罪自杀了,你也难逃死罪。“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是被陷害的。“冯夫人再也没有了适才在柴房中的得意,“再说这丫鬟不过是我院子里粗使的一个丫鬟,妾身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哪里能活指使去去行刺阿怏。“ 卫姨娘也忙劝道,“是啊,说不定是这丫鬟在哪里嫉恨上了小少爷。自己一时想不开去捅伤了小少爷,与夫人无关啊。“ 听到卫姨娘这话,冯夫人刹那间满脸的怒意,没想到卫姨娘竟如此落井下石,敲定了是自己屋子里的丫鬟。 “不是她,说不定是她被栽赃陷害的。“冯夫人却是想抵死不认。 护国公满脸的怒气,他昨夜陪了桓怏一夜,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哪里还能断案,只冷哼一声,“是不是等阿怏好些了,便让他认一认。那时候便真相大白,便与你毫无关系,但你也有失职之罪。“ 冯夫人满脸的惨白,却不敢再说半句话。 而卫姨娘却满脸担忧的道,“老爷都一夜未睡了,连饭也未吃一口,如今阿怏既然醒了,便好生歇息才是,免得作践坏了身子。“ 护国公冷冷的扫了一跪在地上的冯夫人,“走罢。“ 很快卫姨娘便搀扶着护国公慢慢的走了,绛墨这才提着裙摆,慢慢的走到冯夫人的面前去。满脸的嘲弄,“你跪下。“ 冯夫人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尚未站稳,便听到了绛墨这样不可置信的话来,顿时满脸的怒意,“你说什么?“ “你跪下求我,我便救你如何?“绛墨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只要我一句话,桓怏便能说行刺他的不是你屋子里的丫鬟,如何?“ “他连老爷的话也不听,岂能乖乖的听你的?“冯夫人的脸上带着冷然,却还是有几分的狐疑。 绛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夫人,被人冤枉了,妾身瞧着都心疼的很。您又不知道小公子耳根子有多软,随便哄几句便能当真,不过是说个谎而已,他岂有不乖乖听话的道理。“ 冯夫人知道自己被人给陷害了,但若桓怏真的一口咬定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依老爷的脾气,只怕自己的位置便保不住了,那时候最得意的便是卫姨娘了。 可她又深知,桓怏对眼前这个女人是言听计从,两个人便是闹得天翻地覆,隔日还能好的跟蜜罐里爬出来的似得,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能驯服住桓怏的也只有绛墨了。 绛墨瞧着脸色惨白的冯夫人,眼神越发的冰冷,“既然夫人不肯,那便告辞了,妾身福薄,也受不住您的这一跪。“ 权衡之下,又见四周无人,冯夫人竟真的慢慢的跪在了绛墨的面前,满脸的屈辱和不甘,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断不会给绛墨跪下。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适才还对她喊打喊杀的人,这会子竟跪在了她的面前,绛墨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伸出脚狠狠的踩在了冯夫人的手背上。 那冯夫人霎时疼的差点叫出声来,她养尊处优的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苦楚。 “夫人得忍着。“绛墨不由得轻笑,“这只是还了您适才在柴房里的那一脚而已。“ 就在绛墨将自己的脚收回来的时候,却见冯夫人已经疼得满头的汗珠子,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将绛墨活活给烧死。 绛墨冷漠的瞥了一眼冯夫人,“您放心。妾身一定禀明了小少爷,这件事与您的丫鬟毫无关系。“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但很快身后便传来了护国公夫人的声音,“你这样帮我,只是为了羞辱我一番,我若是被老爷处置了,你不应该心里更畅快?“ 绛墨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径直的往屋内走去了。 她不能人让护国公夫人倒下去,因为那时候,卫姨娘便会接管护国公府,那便如同落在了桓蘅的身上,那时候她和桓蘅便只得任由人拿捏了,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了。 反倒不如让护国公夫人和卫姨娘自相残杀,她能得渔翁之利。 等她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梵音正端着新熬好的药,要侍奉桓怏喝下。绛墨从她的手里将汤药接了过来,“我去罢。“ 梵音虽满脸的不情愿,却还是咬了咬牙给了她。 绛墨回到了屋子里,却见桓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见她过来了,霎时满脸怒意的说,“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这会子才回来?“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屏风外面传来梵音的声音,“小少爷,二公子下了朝,亲自来看您了。“ 桓怏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慢慢的从床榻上半坐起来,绛墨忙用枕头垫在他的后背上,满脸的担忧,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让他进来。“桓怏的声音里竟是意想不到的平静,这让绛墨敏锐的差距到事情的不对,刚想要出口阻拦,却见桓怏冷森森的目光已经望向了她,“别多管闲事,今日我与他做个了断。“ , 第九十二章 离开护国公府 梵音匆匆忙忙的下去了,很快屋门便被人给推开了,隔着屏风隐约的能瞧见那一身官袍,那上面的金线折射出的关着几乎穿破了罗娟锦绣的屏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只是他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漆的锦盒,上面用金沙描着龙凤,竟是宫中之物。 桓蘅慢慢的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绛墨的身上,并未有一丝的波澜,旋即又落向了床榻上的桓怏。 桓怏虚弱的靠在软垫上,一双眼睛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桓蘅,脸上却是难得的平和,竟十分殷勤的道,“二叔过来瞧我了,只可惜不能下去迎你了,失敬的很。“ 这一声“二叔“让屋内的两个人俱是一愣,他往日见了桓蘅,不是满嘴的讥讽之言,便是满脸不屑,今日竟转了性子。 桓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慢慢的走到了桓怏的榻前,瞧了一眼,便温言道,“今日我已经问过御医了,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以后切不可胡乱的动。“ “是,侄儿都记下了。“桓怏毕恭毕敬的道。“以后万不敢如此,惹得二叔担忧。“ 绛墨坐在椅子上,不知从何处找了两个坐褥,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这里瞧。 此时梵音见桓蘅来了,忙进来奉茶,正巧听见两个人的话,霎时满脸的错愕,手里的托盘差点摔在地上。 此时屋内的氛围竟出奇的诡异,几乎怀疑桓怏是撞了邪祟,怎么好端端的竟待桓蘅这样恭敬。 “皇上听闻你病了,十分的担忧,正巧江南进贡了一些荔枝。赏赐了一匣子。“桓蘅脸上漾着笑意。 听到“皇上“两个字,桓怏的眼底霎时一片的恨意,他的手死死的攥着手里的锦被,声音却依旧平静如初,“可了不得了,我刚想吃些鲜嫩的果子,竟来了这个,二叔快给我一个,让我尝尝鲜才是。“ 桓蘅慢慢的走了过去,亲手将那木盒子打开,果然见冰镇着一些新鲜的荔枝,连那叶子都是翠绿的。 桓怏伸出左手便去拿荔枝,然而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晶莹的冰块。霎时脸色大变,眼底露出狠绝,寒光一闪,却见他的左手从锦褥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刺了过去。 霎时屋内寒光一闪,桓蘅猛地往后一退,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却还是个割破了他的官袍,而他腰带上的玉佩,竟被硬生生的断成了两半,若是他再晚上片刻,他的命便保不住了。 梵音将那情形瞧得清清楚楚,吓得手里的茶盘猛的摔在了地上,而桓蘅手里的匣子也落在了地上,那荔枝和冰块有一大半滚落了下来。 桓怏只想一招致命,没想到竟失了手,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满头的汗珠子,胸口绑着的布帛上隐隐的有着血迹。 梵音吓得早就没有了主意,她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桓蘅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官袍,虽然适才他差点被人开肠破肚了,可他脸上依旧满脸的云淡风轻,“看来你不喜欢,你既想吃凉的,我一会命人送些香瓜过来。“ 桓怏的眼中再也没有了适才的虚情假意,却是满脸的恨意,欲要下了床榻去杀了桓蘅,却因为身上无力,气的锤床。 然而惊险才过去,一把锋利的宝剑却横在了桓蘅的脖颈,泛着冷光的刀刃紧紧的贴在他的脖颈上,只要移动分毫,他便能人死在刀刃之下。 桓蘅低眼看了一眼那宝剑,再望向绛墨那冷岑岑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忘记防备绛墨了。 “好,好的很。“床榻上的桓怏满是得意之色,然而却霎时变了脸色,“杀了他,给本少爷杀了他。“ 绛墨的一双眸子看向桓蘅,而他也正在看着她,桓蘅的唇边依旧是温柔的笑,仿佛一切还似当年,而他依旧是她的桓哥哥。 “你当真下得去手?“桓蘅的语声轻柔。 “杀了他,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桓怏已经红了眼睛,只拼命的开始督促起绛墨来。 “阿怏,我来给你送荔枝,你却要杀我,这又是什么道理?“桓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声音和腔调好似在哄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 绛墨的冰冷的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梵音身上,冷声道,“你出去,若是你告诉任何人,我便要了你的性命。“ 梵音吓得早就吓得目瞪口呆,一听见这话,连滚带爬的便往外面跑去,霎时珠帘发出簌簌之声,连屋门也一并关的严实了。 屋内霎时一片安静,而桓怏的目光中的恨意越来越明显,终于开了口,“当初在潭拓寺,你为何见死不救,将她丢给那太子?“ 桓蘅早料到他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只是眸光掠向了绛墨,语声温柔,“能侍奉太子是她的福气,我替她选了最好的一条路,可她却蠢笨的很,自己走错了了路。“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瞥向了绛墨,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复杂。 听到这话,桓怏的眼底怒意越发的盛,喊道,“你这懦夫,连她也保护不得,今日便杀了你,你偿了命,大家一了百了。“ “阿怏,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东西远比情爱更重要,她的死若能换回更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死得其所。“他的目光在绛墨的脸颊上流转,“她曾带给护国公府的东西很多,他的父亲是先帝的宠臣,姑姑又是宠冠六宫的皇妃,这便是你祖父最想要的东西。“ “那年上元佳节,你在护城河边说的话呢?“她的目光早已模糊,手里的剑也不断的颤抖起来,隐约间上面已经满是血痕了,竟不知不觉间竟早已割破了他的脖颈。 那年上元佳节,花灯流转,他就站在无数的莲花灯处。笑着对她说,等他们成婚之后,他便带她离开护国公府,离开这是非之地,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带她去他母亲的旧宅,在那里度过余生。 青鸢一双眸子瞧着他,她听他说过,不过是几间茅草屋而已,但她却没有嫌弃半分。只是他这些年苦读诗书,亦不过是为了能在护国公面前站稳脚跟,得到父亲的青睐,难道他真的不在乎了吗? 她还记得那晚他死死的将她抱在怀里,“这一生得了你,我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了。“ 桓蘅的目光瞥向了远处的纱幔,“荣华富贵谁不想要,我亦是俗世之人罢了。“ 绛墨死死的咬住嘴唇,一下子将手里的剑砍了下去,可她被他的一番话弄得心绪大乱,手指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却见寒芒闪过,却见他敏锐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霎时那间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桓蘅毕竟有几分的功夫在身上的,刹那间绛墨如柳絮一样狠狠的人跌坐在一旁,半晌也竟也没有爬起来。 然而霎时一阵寒光闪过,适才自己手里的剑却落在可桓蘅的手里,而冰冷的剑锋这次却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床榻上的桓怏早已变了脸色,他急道,“不许碰她,是我想要杀你的,与她毫无关系,你要报复的话尽管来找我。“ 因为着急,他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下来,却狠狠的从床榻上跌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亦要爬过来。 绛墨直直的看着他,却没有半点的畏惧,只是扯了扯唇角,“杀了我罢。反正你手上已经满是血腥了,也不差我这一条了。“ 桓蘅目光微变,却见霎时耳边一阵冷声,她原以为自己的人头要落地了,可过了良久,待她去看的时候,却见自己那条乌黑的长发竟被直直的削去了一半。 断发如断情,绛墨知道他是在告诉她,以后在休提那些前尘往事,风流冤孽,以后他与她再无任何的瓜葛。 桓怏原以为他会削掉绛墨的脑袋,见了落地的青丝,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旋即又觉得愤懑不已。 桓蘅瞧着绛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清楚的声音淡淡的道,“若你想报复尽管过来,若你一心求死也不难,只是很快阿怏就能陪你了。“ “你别伤害他。“绛墨眼底顿现狠绝,“否则我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会将你扯进去。“ “对,这才是青鸢该有的样子。“桓蘅的目光淡淡的扫向了她,“只是他该享的福也够了,也该上路了。“ 桓怏听不清两个在说着什么,却见两个人的表情神态,竟是那样的怪异,倒像是两个十分熟稔的人。似乎爱彼此刻骨,恨彼此亦刻骨。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了,旋即几个人进了寝室来,而走在前面的便是护国公,而他身后的便是卫姨娘和冯夫人。 三个人才进了屋内,却听卫姨娘“呀“的一声喊了出来。 “这时怎么了?“ 屋内的氛围确是十分的怪异,只是桓蘅手里的剑早已被搁置在一旁了,绛墨也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只是剩下的辫子已经松散来了,披在肩上,原本及腰的长发此时竟只剩下一半了,披散着肩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而桓怏却坐在冰冷的地上,漆黑的眼睛了尽是恨意,而他的手里分明攥着一把短刀。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闹成这样。 护国公忙怒道,“好端端的怎么坐在地上了,嫌自己的命捡回来的还不够,竟这样的闹起来,早知便不费心尽力的救你了。“ 护国公虽嘴上训斥着,但声音里却满是担忧。 绛墨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只随手拢了拢自己的发髻,忙匆匆的走了上去,将桓怏搀扶到床榻上去,然后又替他垫了两个软垫。 护国公的目光这才看向了桓蘅,霎时变得冰冷,“好端端的,这时怎么了?“ 桓蘅的目光依旧平静,“是我来给阿怏送荔枝,不成想失了手,他恼怒了,便从床榻上掉下来了,都是儿子的错,请父亲尽管责罚。“ 卫姨娘的目光原本就一直落在桓蘅的身上,却早已看见了他身上的那被直直削断了的官袍,惊的一身的冷汗。 护国公也瞧见了,瞧着这幅情形,只猜测是桓怏一时间又不知闹了什么,要杀桓蘅,但见两个人都平安无事的,便也没有计较,只装出看不见一般,“去忙自己的事情罢。“ 桓蘅回了一声“是“便不慌不忙的走了。 而冯夫人早已见惯了这样偏心的事情,也不在乎了,但似乎有着更烦心的事情,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绛墨的身上,而绛墨却偏生的一直也不看她,这让她急的满头的汗珠。 而卫姨娘却是满脸的气愤,但只能忍了又忍。 护国公这才慢慢的坐在椅子上,捧起萱儿适才奉的茶,虽然已经凉了大半,却还是喝了一口,然后道,“有个小丫头不知为何上吊自尽了,你瞧瞧究竟是不是她行刺你的。“ 桓怏正满脸的不痛快,听到这样的话,也懒得计较,只冷哼道,“抬过来瞧瞧。“ 护国公冲着在一旁的卫姨娘使了一个眼色,那卫姨娘忙转身往外走去,很快便见管家匆匆忙忙的进来了,抬着的木板上赫然用白布蒙着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却见那小厮们将布给掀开,绛墨佯装害怕,忙将有转过去,然后冲着桓怏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待他看向她的时候,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承认。 桓怏的眼底有一丝的不解,但很快目光便瞧见了那木板,只随便一瞥,想也不想的便说,“就是她。“ 护国公霎时变了脸色,指着冯夫人便道,“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竟这样的抵赖。“ 冯夫人的目光却死死的落在绛墨的身上,只恨不得将她的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来,只以为绛墨骗了她,可她都给她跪下了,受了那样的屈辱。 “阿怏,你可要瞧的仔细了,究竟是不是她,可莫要认错了,冤枉了好人才是。“冯夫人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冯夫人见桓怏认下了,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旋即道,“难道小少爷还走眼了不成,府邸里的丫鬟虽多,但偏生就她畏罪自杀,难不成还有人赖了她不成。“ 绛墨忍不住的蹙了蹙眉,然后不经意间狠狠的瞪了一眼桓怏,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桓怏这才扯了扯唇角,目光再次落向了那女人,这次倒是瞧得仔细,只说了一句,“哎呀,可是我看错了,行刺我的丫鬟身子比她高些,这样娇娇弱弱的,哪里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只怕连走路也不稳了。“ 听到了这样的话,冯夫人在好似捡回来一条命,而卫姨娘却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好端端的为何这丫头为何自尽,而且又偏生的又从她的那里搜检出那匕首来,只怕她牙洗清不了嫌疑了。“护国公紧紧的皱眉,满脸的怒意,“看来这府邸的人都该好好的查一查才是,只要有嫌疑的一并发落。“ “只怕有人和夫人过不去,不过是找了替罪羊而已,又能将事情冤枉到夫人的身上,那个人倒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绛墨淡淡的说,“这件事定与夫人无关,若是冤枉了夫人,便是大错特错了。“ “这里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插嘴。“护国公原本就厌恶绛墨,虽然觉得她的话尚且有几分的道理,却还是冷声呵斥了她。 桓怏见状,只觉得绛墨是自己的女人,忙护短起来只道,“我觉得她说的对的很,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也说不定,或是卫姨娘,或是二叔也说不定。“ 桓怏只信口开河的说起来,只捡着自己厌恶的人说,而就这一句话,卫姨娘刹那间变了脸色,“小少爷莫要胡说。“ 桓怏冷笑,“姨娘怎么说这样的话,莫非是心虚了?“ 绛墨一直在细细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待她看见卫姨娘脸上的那抹慌乱的时候。彻彻底底的知道了究竟是谁。 “行了,别胡赖了,老夫定会查清楚究竟是谁害了你。“护国公已经站起身来了,“罢了,你好生的养伤。“ 而就在这时,绛墨却跪在了地上,“老爷,我的丫鬟萱儿不知被关在了哪里,还请您饶她一条性命才是。“ 冯夫人见自己有惊无恐,忙道,“你还不知道罢,今儿早上便放出来了,是桓蘅吩咐的。只说她是冤枉的,不能杀了好人。“ 绛墨点了点头,旋即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老爷夫人。“ 护国公冷冷的看着绛墨,只觉得这丫头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便越发的觉得厌恶起来了,只冷声的道,“你回去罢,莫要耽误了阿怏歇息。“ “让她在这里陪着我罢。“桓怏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的淡漠,“我有些害怕,只想留她在这里。“ 护国公冷笑,“看来是得给你娶妻了,老夫瞧瞧谁家的大家闺秀配得上你。“ 桓怏听到这话。忽然伸手指着绛墨道,“我觉得她就很好,就娶她进门算了。“ 刹那间屋内一片寂静,护国公气的面如金纸,若不是看在桓怏还有伤在身,只恨不得冲上来将他用拐杖打死,只愤恨道,“好啊,等老夫如土的那天,你便娶她,那时候谁也管不住你。“ 桓怏满脸的郑重,“祖父定会长命百岁的,等您归了西,只怕孙儿亦是年过半百了,只怕等不了那样的久。“ 卫姨娘忙走了上来,见护国公几乎要气的背过气去,忙替他拍着后背,然后笑道,“老爷莫要生气,阿怏不过是个小孩子胡闹,哪里就能当了真。“ 护国公这才冷哼一声,也不理会桓怏,只往门口处走了几步,然后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今天除夕佳节皇帝要在宫外过,会在护国公府歇息一会,恭迎圣驾的时候你陪在老夫的身边,学问上你既然没有什么出息,但能在皇亲国胄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 “我不去。“桓怏满脸的不屑,但刹那间又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一抹杀意浮现,连在她跟前的绛墨都未曾发现,“我还从未陪王伴驾过,今年倒是正好瞧瞧,长长见识也好。“ 护国公见他开了窍,也露出一丝的喜色来,只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只道。“那就好生的养伤,用不了半个月便到了除夕,你的身子得受得住才行。“ 说完屋内的人都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霎时安静的脸外面细微的风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等绛墨转过头去,却见桓怏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只是眉宇间的皱痕却越来越深。 绛墨伸手将他将被子盖好,却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却全是痛苦之色,“你理我这没有的人做什么。“ 她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一愣,旋即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所有的仇人都在眼前,过的逍遥快活,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桓怏的目光慢慢的落在她的脸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这里陪着我一会子罢。“ 绛墨慢慢的点了点头,只趴在了他的床榻旁,屋内暖的很,她昨夜在柴房里也没有睡好,那困倦慢慢的袭来,竟渐渐的也睡了起来。 在睡梦中她隐约的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然而是微不可闻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痛苦,“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死,走罢。“ 绛墨只转了转头便又接着睡了过去,便是刚才的话,亦是早已忘了。 等绛墨醒来的时候,屋内却已经燃上了蜡烛,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这一觉她竟睡的出奇的好,连梦也没有做。 不知何时她竟睡在了他的床榻上,一睁眼,便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氤氲着雾气一样,好似十分的痛苦。 “醒了。“桓怏已经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的有些可怕,“去将本少爷装钱的盒子拿过来,你想要多少尽管拿,然后拿着滚出护国公府,咱们便两清了。“ , 第九十三章 被栽赃 绛墨忍不住的咕哝了一声,旋即又闭上了眸子,满脸的倦怠,似乎想要接着睡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就在她将要入梦的那一刹那,却听桓怏的声音传来,冷的如同一块寒冰,“难不成还要本少爷亲自去拿。“ 绛墨霎时睁开了眸子,黑沉沉的眼底尽是错愕,“你当真要赶我走?可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适才求过祖父要娶你为妻,你也听到了他的话,他是不会答应的。“桓怏依旧是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模样,好似全天下都被他踩到脚下似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饶是绛墨再聪明此时竟是满头的雾水,“妾身哪里敢有那样的奢求,自知身份低贱,便是侍妾的身份,已经是感恩戴德的。“ “可是本少爷不愿意,本少爷只娶妻,不纳一妾。“桓怏声音中却是往日不曾有过的决绝,“你曾在本少爷这里诓骗过纳妾的文书,究竟多少银两,你才能还给本少爷?“ 刹那间绛墨心如刀绞,她直勾勾的看着桓怏,“我若是不想给,便是将全天下的珍宝拿到我的面前来。也不换。“ “也好,本少爷这就拿纸笔来,给你写休书。“桓怏说完便越过绛墨去,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只是连鞋袜也没有穿,便直接踩在冰冷刺骨的地上。 但他的身子十分的虚弱,一下子便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胸口的血迹不断的流下来,直到滴落在地上。 绛墨忙从床榻上下来,俯身想要去搀扶他,却见他狠狠的一推,她竟直直的往后跌去。 “滚。凭你也配碰本少爷。“他的口吻让绛墨不由得想到那天她从他的床榻上醒来的早晨,那厌恶的模样,好似什么也不曾变过。 脑袋撞到了床榻的犄角处,她霎时疼的吸了一口凉气,眼泪也慢慢的滚落下来,她用一种悲伤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看着他,“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是本少爷现在厌恶你了。“他胸口的血瞧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本少爷今生只爱过一个女人,那便是青鸢,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多看旁人一眼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觉得碍眼而已。“ 绛墨很想告诉她。她就是她心心念的青鸢,然而话到了嘴边,却转变了,“难道您连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 桓怏的目光瞥向绛墨的肚子的时候,越发的冰冷刺骨,“不过是个贱种而已,便是来日生出来亦是下流的东西。“ “你??“绛墨气的浑身打颤,用手指着他,“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难不成那日贼人将你的心也一并给挖走了不成,这样狠心绝情的话也说的出口,既然您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您只管拿一碗堕胎药来,妾身若说半个不字,便不得好死。“ 桓怏听到她的话,却慢慢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扶着桌椅之物才勉强走到那柜子前,然后将那匣子拿出来,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满眼的冷漠,伸手从盒子里抓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来,狠狠的冲着绛墨便砸了过去,薄薄的银票轻的如同虚无,可砸在她的心上却如同千斤重一般。 绛墨的目光落在满地的银票上,这些足够她衣食无忧的了却残生了。 “不够吗?“桓怏的声音越来越冰冷,眼神中也尽是不耐,抓起那匣子便狠狠的砸在了绛墨的面前,只听“咣当“一声,却见地上全是银票。 “我不走,既然少爷如此狠心,那便将妾身的尸身从护国公府抬出去。“绛墨的身上带着绝望,“您什么都能做出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桓怏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外面守着的丫鬟听见了,忙不迭的进来了,待看见桓怏站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染红的时候,吓得一边上来搀扶着他,一边忙去请大夫。 “滚,你给我滚。“桓怏的指着她,“本少爷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梵音一边将桓怏往床榻处搀扶,一边急道,“还不快出去,难不成你要将少爷给气死不成?“ ****************** 夜凉如水,好似将一切都吞噬干净了,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凄凉。 卫姨娘坐在锦榻上,云瞳端了杯茶过来,“姨娘不要气恼,咱们一击不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夫人理家的这些年贪图了多少银子,又搬了多少家私去了冯府,只要这条把柄在咱们的手里,自然能扳倒她。“ “咱们护国公府金银都堆成山了,便是地缝里的银子拿出来都能够寻常百姓活一辈子了,区区这些银子,只怕老爷不会放在眼里。“卫姨娘的声音带着紧张,“是不是咱们做错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伴随着开门声,却见门外的寒风席卷而来,一个人影却出现在屏风后面。 她忙扔下手里的茶盏,起身迎了出去,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进来,一身的白衣上沾染着寒冬的凉意,即便屋内热的厉害,卫姨娘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几乎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恐惧。 “这件事是你做的!“桓蘅的声音里没有疑问,却只是肯定。 卫姨娘咬了咬牙,却见身旁的云瞳猛地跪在地上,“姨娘这样做亦不过是为了帮您,只要铲除了小公子和夫人,这护国公府里便再也没有人来挡您的路了。“ 桓蘅漆黑的眼底染尽寒意,眼中也尽是薄冰,“可你不但将事情办砸了,还让老爷如今怀疑到我的身上,以后再动手便难了,你可知坏了我多少好事?“ 此时的桓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只有无尽的薄凉和冷漠,仿佛一个嗜血成性之人,那身白衣不过是外面将他的残忍嗜血给掩盖下来的最好伪装。 卫姨娘知道,若天下落到他的手里,必定血流成河,连如今皇帝萧桀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做。 她太了解他了。甚至比青鸢更了解,只因为在青鸢的面前,他永远是那温润如意的翩翩少年郎,可在卫姨娘的心里,却是举刀霍霍的刽子手。 “我任由二少爷处置。“卫姨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我不会杀你,只因你还有个好哥哥在文家替我卖命。“桓蘅的目光冰冷,“去写封信告诉他,我已等不了多久了,让他尽快拨乱棋局,文家再也留不得了。“ ***************** 绛墨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彻,只是她从早晨到现在半粒米未曾粘过牙了,可她腹内像是塞了一块石头一般,半点胃口也没有。 绛墨才回到屋子里,却见萱儿迎了出来,见了绛墨眼泪霎时滚落了下来,“姑娘,您回来了。“ 她将萱儿从上到下的瞧了一遍,见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才微微的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无奈的扯了扯唇角,“都是被我连累的,你可还好?“ “奴婢不曾受过委屈,只是可怜了姑娘和。“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了绛墨的身上,待瞧见她被削去一截的长发,霎时惊的目瞪口呆,却生怕触及到了绛墨的心事,连半句话也不敢问出口来。 姑娘这才进屋来,却见桌子上还置放着几盘子菜,虽不是极好的,但也是她们往日吃不到的。 而屋内又燃着炭,暖的连她身上的寒意也渐渐的散去了大半。 “哪里来的这些东西?“绛墨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又想到桓怏如今都要赶自己出去了,哪里还有人搭理自己,只恨不得踩上一脚才是。 谁知萱儿的脸颊微红,“自然是有人给的。他是个好人,姑娘请放心。“ 绛墨忍不住皱了皱眉,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究竟是谁?“ 萱儿见她恼怒了,便忙道,“是府邸里一个叫贺二郎的,只因他管着府邸里的采买,奴婢悄悄的让他捎一些东西而已。“ 绛墨却轻笑了一声,脸上的凝重也渐渐的散了,只是用手戳了戳萱儿的脑袋,“好厉害的一个丫头,竟子府邸里有了私情。“ 萱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绛墨满脸含笑的将她拉扯着站起来,“等以后有了机会,便替你从妈妈那里将卖身契拿回来,替你保了媒,风风火火的嫁出去。“ 萱儿听到她这样的话霎时又惊又喜,可又舍不得离开绛墨,只慢慢的流着泪珠。 绛墨只草草的用了饭,便胡乱的睡下了,晚上时候,便浑身滚烫,发起热来,直到天亮的时候。萱儿进来侍奉她梳洗,吓得手里的铜盆都掉在了地上。 萱儿走过去,却见绛墨的脸色惨白,细白的牙齿几乎都要将唇给咬破了,她满脸痛苦的模样。 “姑娘怎么身上这样的热?“萱儿见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霎时满心的慌乱,匆匆忙忙的往前院跑去。 刚巧她才到了桓怏的门前,便瞧见前来诊治的御医从屋内出来,便顾不得什么礼数,只赶紧上前来,死死的扯着御医的袖子,“求求您给我家姑娘去瞧瞧罢。“ 那御医都是见高踩底的,哪里能答应,只冷哼道,“我是奉旨给小公子瞧病的,圣旨中可没有什么姑娘。“ 见那御医走了,萱儿忙不迭的往桓怏的屋子里闯,正巧梵音等人都在屋子里侍奉,守在外面的嬷嬷们也正说着闲话,竟让她闯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却见桓怏正斜靠早床榻上,闭着眼睛,连眉宇也是紧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萱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少爷,您去找大夫瞧瞧我家姑娘罢,她发起了烧,浑身滚烫,病的厉害。“ 桓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良久才冷哼一声,“她死了便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萱儿知晓桓怏与绛墨两个人虽吵吵闹闹的,但彼此亦是有几分情分的,如今绛墨病成如此的模样,没想到他竟如此的薄凉,说出这样绝情的一句话来,真是让人寒心至极。 梵音听到桓怏说出这样的话,霎时也是满脸的得意,指着屋内的小丫鬟道,“还不将她赶出去,难不成要让她一直在这里打扰少爷的清净不成。“ 几个小丫鬟忙走过来,伸手拖拽着萱儿,欲要将她往外面拉扯。 萱儿哭的可怜,只哭道,“小少爷,我家姑娘毕竟是您的妾,您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不成。“ 桓怏的眉紧紧的蹙了蹙,良久才又闭上了眼睛,“滚。“ 萱儿很快就被丫鬟们拖拽到外面来,梵音也紧随其后的跟了出来,指着外面的嬷嬷们骂道,“不长眼的老东西们,还不快好好的看着她,若再将她放到少爷的屋子里,便揭了你们的皮。“ 那几个嬷嬷霎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只目中的带刺的看着萱儿。 但梵音很快便走到了萱儿的面前,低声的道,“你还不知道罢,昨日小少爷要赶你的好姑娘出去,可她赖着脸皮不肯走,真是不知廉耻。。“ 萱儿只接的昨日绛墨回来的时候脸上惨白的有些可怕,竟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想着桓怏又是那样的脾气,只怕再也指望不上他了。 她只得咬了咬牙往冯夫人的院子里跑去,然后让丫鬟们去传话,只说绛墨病的厉害,想要找大夫去瞧瞧病。 很快那丫鬟便满脸倨傲的回来了,将一个黄纸包裹的东西扔了过来,“这是夫人赏的驱寒退热的药,都是你们的错,让我也平白无故的被金玉姐姐呵斥了一顿,什么大病小病的便要找大夫,难道身子是瓷器不成,这样娇惯。“ 萱儿虽然大失所望,但有总好过没有,她忙将那纸打开,却见里面不过寥寥几根草药而已,随即一股霉味充斥着鼻息。 “这怎么能用?“萱儿眼泪都下来了。 “这怎么不能用?你家小少爷屋子里来诊脉的人又有多少,何必来这里?“说完那丫鬟也转身而去,只将萱儿一个人晾在外面。 萱儿又气又恨,竟不知两人竟落得这样的田地,连夫人屋子里最下等的丫鬟都要过来踩上一踩,不由得哭着往回走。 然而他经过老爷书房附近的时候,却见刚刚下朝的桓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不才,两个人走的很快,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她也顾不得旁的,竟走了过去,一下子跪在了桓蘅的面前,“二少爷,我家姑娘病了,求您找个大夫去瞧瞧她罢,浑身烧的跟炭似的,唤她也不应。“ 桓蘅的脚步停在了那里,偏巧他逆着光泽,瞧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然而他身后的不才却冷声的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家二少爷正事还忙不过来,你还来这里叨扰他。再说这件事自然有夫人管着,什么时候府邸的事情,却落在了我家二少爷的身上了?“ 萱儿听到这样的话,霎时满心的失望。 桓蘅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护国公的书房里走去,而不才也匆匆忙忙的跟了过去,萱儿隐隐的听见不才的嘀咕声,“如今郑将军凯旋的事情还要处置,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这样的小事来找您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萱儿抹了一把眼泪,只瞧了过去,却是贺二郎。 萱儿霎时满脸的喜色,正要央求他替绛墨找个大夫,却听见他已经慢慢的开口说道,“今晚我悄悄的送个大夫进去如何,只是人多眼杂的,得避开人才是。“ 萱儿知道,府邸里的规矩甚多,但凡请大夫诊脉之类的事情,都是要禀明夫人。连用药亦是要记录在册的,若是偷偷的轻大夫进府,那可是坏了规矩的。 她自然满脸的犹豫,却听那贺二郎道,“我这了满心的都是为了你,你家姑娘得罪小少爷的事情已经在府邸里传开了,这会子谁敢帮你们。“ 这话触动了萱儿的伤心事,又以为贺二郎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才跟自己说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便哭道,“是我家姑娘委屈,怎么遇到了小少爷这样的人。喜欢的时候便爱的跟眼珠子似的,厌恶的时候念理也不理。“ 那贺二郎见四周无人,便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情深意重“天地良心,我了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若是我这次帮了你家姑娘,以后她高兴了或是感激了,准能答应咱们的婚事。“ 萱儿霎时脸颊通红,越发的满心欢喜。 “只是我进不得内院,那大夫便在北边门上等着,你只管将他带到你家姑娘的屋子里。“ ********* 绛墨躺在床榻上,身子一会热的跟下了油锅似的。一会又冷的掉到冰窟窿里似的。 只因前天晚上她睡了一夜的柴房,又在桓怏那里折腾成那样,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再加上往日受的苦,遭了罪,现在竟万病齐发,痛苦的几乎要死了一般。 萱儿在她的枕边哭了一通,弄得她越发的心烦意乱,只喝了几口热水之后,便让萱儿去后院找些清淡的东西过来。 等萱儿走后,却听见外面隐约的有脚步声,她慢慢的睁开眸子,却见桓蘅正站在床榻前,一双漆黑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唇角紧抿,眉宇间隐隐已有皱痕。 “你果然有本事的很,不过一日的工夫便将自己折腾到如此的田地。“ 绛墨扯了扯唇角,只是眼皮内跟灌了铁似的,十分艰难的才能睁开,“这不是二少爷最想看见的吗?您可满意了?“ 桓蘅的目光复杂,却直直的落在她的脸颊上,“昔日的青鸢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被击垮,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绛墨的眼睛艰难的眨了眨,良久苦道,“是啊,当初的青鸢可真是蠢笨,竟不知自己的良人乃是虎狼之流,竟有那样的狼子野心。“ 桓蘅已经习惯了她的牙尖嘴利,似乎在朝堂上被很多人骂的够多了,他已经不在乎了这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一会让萱儿去找卫姨娘,她自然会帮你抓药。“ 绛墨已经闭上了眸子,冷笑道,“何必去找她,我便是在这里病死了,也不会去求你的人。“ 桓蘅淡淡的笑了笑。却转身离开了,屋内留下的淡淡檀香味,随着冷风的飘进,也霎时烟消云散了。 绛墨就这样沉沉的睡了下去,隐约间似乎萱儿带了人进来,绛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更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隐隐的感觉到有滚烫的手指捏在自己的脉搏上。 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那样的熟悉,自己分明是听过的,可又想不起来,明明是那样的熟悉。可她现在头疼欲裂,只要一睁开眼,便是无尽的疼痛蔓延上来。 很快便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这些药你拿去煎了,给你家姑娘喝了。“ 萱儿满是感激的声音传来,“那我送您出去,现在人多眼杂的,只怕这会子被人瞧见了,白白的拖累了我家的姑娘。“ 那大夫却慢慢的开口道,“你先去,我只在这里瞧一会你家姑娘的病症,好替她将明日的也一并开了。“ 绛墨听到这样的话,已经警觉事情的不对,因为适才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指,分明是歪的,根本没有问脉,而这大夫有分明没有问萱儿她的病症如何,就这样草草的开了药,只怕事情绝不简单。 然而她昏昏沉沉的根本睁不开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却是萱儿已经出去了,而且屋内只剩下孤男寡女的两个人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滚烫的手再次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然后又是那熟悉至极的声音,“绛墨妹妹,我是来带你离开这虎狼之地的,我这原是没有法子,虽然毁了你的名声,但亦是为了咱们的将来。“ 绛墨刹那间想起来那人是谁了,就在雁回楼里,那人亦是用这样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他说要带她去江南,带她回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绛墨刹那间睁开了眸子。 , 九十四章 她不该是这样的 桓怏身上的伤口因为他闹了一场,又裂开了一些,护国公来瞧他的时候,只训斥丫鬟们,那萱儿被骂的更是不敢言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等护国公走后,桓怏连晚饭也没有吃,连丫鬟们也一并赶出去了。 他斜靠在床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几层垫子,只瞧着屋内的炭盆热的似乎将一切都能烤化了似的,连他的脸上也带着一抹炙热的红。 他越发的觉得烦闷起来,只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随手将置放在软榻上的狐皮斗篷给披上,便往外面走去了。 漆黑的天上没有半点的星辰,隐隐的听见树枝的呜咽声,和鸟儿的叫声,从黑暗中不断的传来。 他炙热滚烫的身子一沾了冷风,霎时冷的打了一个寒颤,凉飕飕的从袖口直奔着他胸口的伤,顿时又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桓怏站在院内的游廊处,瞧着天色,只怕一会子要下雪了。 而他正在背阴的地方,几个小丫鬟端着茶盏,盆景之物经过,嘴里却说着闲话。说也不曾注意到桓怏。 “听说那后院的那位病的可不轻,一日未吃半粒米,只可怜萱儿那丫头,可怜巴巴的到处求人,却碰了满鼻子的灰。“ “那可不是。“一个小丫鬟接着道,“如今她的主子得罪的是小公子,偏生夫人又不待见她们。这会子岂不是人人都踩上去。“ 几个丫鬟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桓怏却慢慢的从暗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竟比身上的斗篷还要白上几分,嘴唇上也已经起皮了,隐隐的泛着一丝的血迹。 桓怏的目光不由得望向后院,直到双腿有些麻木了,他依旧站在那里。 而就在这时。却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听梵音的声音传来,“小少爷,您怎么在这里?阿弥陀佛,奴婢可算是寻到你了。这样冷的天您在外面可不成,您还是随奴婢一起进屋子罢。“ 桓怏的目光从通向后院的门上手了回来,却任由着梵音搀扶着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然而两个人正走着,却听见梵音大叫了一声,“小心。“ 桓怏尚未从满心的烦闷中回过神来,却见东府海棠下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来,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 廊上的灯光正好照在那短刀上。冷岑岑的光让人瞧着毛骨悚然。 梵音说也迟那也快,一下子挡在了桓怏的面前,那锋利的刀锋从她的胳膊上穿过,猛地割开了他身上的石榴裙,而她身上穿了夹袄,刹那间白花花的棉絮落了下来。 萱儿忙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那行凶之人是个女子,身材瘦弱,只知道自己再无半点的机会,只匆匆忙忙的往后院里奔去了。 桓怏刹那间变了脸色,霎时便要追过去,却被梵音一把给扯住了。 “少爷您可不能去,那歹人只怕在哪里藏着呢,只等着诱您过去呢。“她咬了咬牙,接着道,“后院里那样的大,凭咱们屋子里的这些丫鬟们确是不够的,还是赶紧去回了老爷夫人才是。“ 此时小丫鬟听到了动静忙赶了过来,却听梵音吩咐道,“快去传话给老爷,那日行刺少爷的人又来了,快叫人来寻。“ *************** 绛墨几乎十分艰难的才睁开了眸子,将闯入进她屋子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沈公子,当日她明明已经说的明白了,为何他今日进到护国公府里来。 那沈伴生见她醒了,脸上的担忧霎时散了一半,满脸激动的扯着绛墨的手,激动道,“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绛墨拽回被他牵着的手,又羞又恼,厉声道,“萱儿呢?你给我出去!“ 她忙坐起身来,身上的锦被落下了一半,她身上只穿着亵衣,隐隐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苍白的脸颊上因为极怒而涨得通红,怒气之下急火攻心,适才喝下去的几口冷水全都吐了出来,落在锦被上。她原本就在病中,这一折腾浑身的力气都几乎耗尽了,几乎险些昏厥过去。 那沈伴生见她如此的模样,越发的心疼起来,便上来替她揉肩捶背,绛墨却霎时满脸的怒意,一下子避开,这一折腾,她再也受不住,一下子跌倒冰冷的床榻上。 沈伴生瞧着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天,咬了咬牙道,“绛墨妹妹,实在得罪了,我定会娶你为妻的。“ 绛墨一双满是怒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几乎能溢出血来。 却见他竟将自己的衣袍解了下来,一下子也倒在床榻上,绛墨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声音沙哑的似含着沙子一般,“我不管是谁指使你的,尽快收手。“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亦不知有多少人过来了,却见嘈杂声中隐约听见护国公和冯夫人的声音。 外面漆黑的夜已经被无数的烛火照的恍若白昼一般,旋即却是梵音的声音,“奴婢瞧着那贼人就是钻进了这间屋子,想必就是老爷要寻的。“ 护国公带着不悦的声音顺着门缝传来,绛墨几乎看见了几十个人影落在了她狭小的窗子上。 “这是谁的屋子?“ “是绛墨姑娘的,少爷吩咐她住在这里。“梵音毕恭毕敬的回答,那声音里夹杂着几丝急不可耐的感觉。 冯夫人忙道,“绛墨姑娘着了风寒,只怕现在已经歇息下了,咱们还是别叨扰她了,免得加重了病,阿怏又要心疼了。“ 梵音的声音很快传来,“若是那贼人趁着姑娘病重,在屋子里藏匿起来可如何是好,若是伤到了姑娘,待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行刺少爷可如何是好?“ 很快便有人瞧着她的房门,却听冯夫人道,“绛墨姑娘可睡下了,适才那行刺阿怏的丫鬟又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伤了阿怏的匕首,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绛墨向说话。却不料那沈伴生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唇,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道,“绛墨妹妹,,别怕,我在这里护着你。“ 见屋内并未有人说话,护国公冷凝的声音再次的传来,“把门砸开。“ 刹那间绛墨已经明白了什么,却见屋门被人“咣当“一声砸开了,护国公进来了,身后却跟着冯夫人和几个管家。 幽暗的屋内刹那间被火烛照的透彻,伴随着屋内那半新不旧的屏风被人掀翻,却听见人群中亦不知有谁喊了一句,“了不得了。“ 却见床榻上有两个人,男子样貌算的上的清秀,而女子却正是绛墨,却见地上皆是两人凌乱的衣衫,众人刹那间都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 厨房里,萱儿只想拿着仅剩的几两银子给那柳妈妈,只想着她能应允,在这里给绛墨熬一碗药。 然而厨房里今日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连守夜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急的满头的大汗,只想着赶紧回去,那大夫是她悄悄的带进府邸的,若是让人发觉了,她竟然带着外人私自进府,那她便活不成了。 况且她那男人正留在绛墨的屋子里,这实在于理不合,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越发的心焦起来,只淌着泪珠。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可莫要哭,这样冷的天莫要冻了脸。“ 萱儿忙破涕为笑,却见贺二郎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钥匙。笑道,“适才我见守夜的妈妈去找人喝酒去了,便将她的钥匙借了来,便知道你这丫头要熬药。“ 她顿时满脸的感激,“多谢贺二哥。“ “要真谢我,便回了你家姑娘,让我带你回去。“ 那贺二郎原本就身姿阔绰,英气逼人,霎时让萱儿涨红了脸颊,佯装恼怒的夺了他手里的钥匙,将房门打开。 她放进了厨房便开始找锅,而贺二郎却走到那半人高的水缸里,笑道,“你过来瞧瞧,这里面有什么?“ 那萱儿见他说的凝重,便忙走了过去,却见水缸里清澈的倒出两个人的人影来,哪里还有什么。 然而她正要恼怒他拿着自己打趣,却见他脸色顿变,眼底杀意顿起,一下子按住了她的脖颈,压到了水缸里。 萱儿拼命的挣扎着,可无奈力气太小,如同一只娇弱的小猫。 渐渐的。她不断挥动着的手臂也渐渐的止住了,垂在了一旁,那身子也渐渐的软了下来。 原本被她苍白袖子里的药包,也落了下来。 她的姑娘在等着她煎药回去,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 屈辱从绛墨的心底里散出来,众人那种眼神,让她心内一震翻腾。 屋内的人很多,瞧着两人皆窃窃私语起来,绛墨只感觉无数只蚊虫在自己的耳边嗡嗡的乱叫,脸色霎时一边惨白,那一双双眼睛有带着怒意的,讥讽的,玩味的,鄙夷的。 然而绛墨还是瞧见了护国公身后的桓蘅,只有他的眼底一边清明,没有任何的感情,好似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一股屈辱从绛墨的心底钻了出来,就是桓蘅的那种眼神,却远比旁人的那些讥讽之词更让人觉得厌恶。 护国公气的早已面如金纸,他一直厌恶绛墨,只觉得这丫头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要不是看在桓怏还听她的几分劝,只怕早就将她丢出府去了。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他们拖出来。“护国公满脸的怒气,如今护国公府的脸面已经丢尽了,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了。 那沈伴生未等人来拖拽,便已从床榻上下来了,却见他“扑通“一声跪在权势滔天的护国公面前,只被那护国公满身的气势给吓得不敢抬头 但还是用不卑不亢的声音道,“我与绛墨姑娘自小青梅竹马,而且曾有婚约在身,听闻大人是闻名遐迩的名士,还请您成全我们。“ 而就在此时梵音和金玉已经过来,将绛墨硬生生的从被褥之中扯了出来,却见她穿着亵衣,而因为门被砸坏了,冷飕飕的风直直的吹进来,刀刃似的刮在她的身上。 满屋子的小厮和侍卫,而她就只穿着亵衣,这亦是不成体统,但都是满脸看好戏的模样,只想着她是青楼出身,今日又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哪里还顾到什么脸面。 而就在这时,一件披风却盖在了她的身上,待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却是桓蘅。 原是萱儿放在橱柜中的,竟不知他何时找了出来的。只是这披风挡去了她身上的寒气,却挡不住她心底的冷意。 护国公的目光瞥向了沈伴生,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冷笑道,“她既然是阿怏的人,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便应该乱棍打死,连你也要一并处置了。“ 那沈伴生咬了咬牙,急道,“她不是你们护国公府的人,我已经向青楼的妈妈打听过了,她的卖身契还在青楼,只是来和护国公府住了而已。“ 护国公听到这样的话,半口气差点没了,只差点问,难道她来他们内护国公府内是做生意来了不成。护国公已经昔日懒得理会桓怏那些风流韵事,那些女人也不管不问的,生的闹心,更没有细细的查绛墨的底细。 绛墨咬了咬牙,说道,“我一心爱慕的只有小少爷,天地良心,我若有半句假话,便让我身上生疮,烂死在这里。而且我与他并未有什么瓜葛,今日是他趁着我病重,这才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情,但我是清清白白的,还请老爷做主。“ 她的声音微弱蚊吶一般,才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亦是让她累的满头的汗珠子,羸弱的就瘫倒在一旁,她的嗓内火燎似的疼,只往帕子上吐了一口痰,里面竟全是血丝。 那沈伴生早已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忙扯住她的胳膊,“绛墨妹妹,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咱们早已有夫妻之实,那时候你还在青楼里,现在连你腹内亦有我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众人更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竟一发不可收拾了。。 绛墨忽然扯了扯干裂的唇角,“你说我有了你的孩子,可有什么凭证不成?“ 沈伴生道,“当初你入护国公府的时候还是我找大夫替你把的脉,难道还错了不成,就算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也要将你带出护国公府去,而且适才咱们同床共枕的时候,分明你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 沈伴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冯夫人,却见她的眼底有一丝的赞许,这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 “是吗?“绛墨冷笑着说,“那现在便叫人过来,替我诊脉,瞧瞧我究竟有没有身孕。“ 冯夫人在一旁冷笑道,“何必请人过来,你这样瞒着众人,连老爷和阿怏也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病重了连大夫也不找,还不是怕肚子里的孩子被人知晓?“ “老爷得叫人过来诊脉,算一算日子,万一他身上是桓家的血肉,难不成还要我带出府邸去,或是陪着我一起死。“ 护国公很快便传了府内的大夫过来,那大夫在绛墨的脉上探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回话,“老爷,她并未有身孕,而且并未有落胎的脉象。“ 那沈伴生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忙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冯夫人的脸上。却见对方也是十分的慌乱,似乎在谋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绛墨满脸冷笑的已经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扶住了一旁的柜子,指着满脸灰白的沈伴生怒道,“还不快说究竟是谁让你过来栽赃我的,我们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却趁着我病重,却要毁了我的清白。“ 沈伴生未曾想竟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已经慌乱不已。 绛墨忙道,“是他诓骗了萱儿才进府的,而且萱儿知道我去青楼之后的事情,她能替我做出。“ 此时已经有人给护国公等人搬了椅子过来。而护国公满脸怒意的冷哼一句,“去将萱儿找来,没想到咱们府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今日说不审查明白了,以后亦不是被传承什么模样了。“ 冯夫人脸色十分的难看,却忙道,“还是让人退下罢。“ “既然大家将脸面都扯开了,何必再遮遮掩掩的。“护国公已经是满脸的怒意。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府内的小厮在搜查的时候,在湖里搜寻到了一句女尸。瞧着那打扮,便是那行刺二少爷之人。“ 护国公皱了皱眉,“抬进来。“ 很快几个小厮便抬着一个尸体走了进来,在水里泡过的女子身上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每一声都好似敲在绛墨的心底,刹那间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那尸体身上,却见那人面上覆着一层黑布。 待小厮们将那布给扯开的时候,绛墨刹那间头晕眼花起来,一些在跌在地上,耳中嗡嗡的作响,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而她却瞧见冯夫人的贴身丫鬟金玉趁着众人不备,走到了沈伴生的面前来,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那沈伴生刹那间脸色惨白。 绛墨却用细嫩的胳膊撑着冰冷的地,她的指甲断裂了,疼的撕心裂肺,可她却浑然不在乎,直到那冰冷的地面上留下十道血痕。 桓蘅一直坐在椅子上,似乎这些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似的,无论事情怎么闹,他都不扫一眼,甚至不说一句话,倒像是观棋不语之人,绝不拨弄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而就在他的目光看向绛墨的时候,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的复杂,只吩咐一旁的小厮道,“这样脏污的东西岂不脏污了老爷和夫人的眼睛,还不快抬出去。“ 然而那小厮还未上来抬人,便见绛墨已经爬到了萱儿的身边,眼泪如滚瓜一样落下。 明明适才还娇嫩的如初春的嫩柳似的小丫头,此时竟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一双眸子里睁着,里面装满了惊恐,而嘴也睁着。身上被冰冷的水泡的已经青紫了,显得那样的扭曲和狰狞。 那冯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忙转过脸颊去。 而绛墨却将萱儿抱起来,让她冰冷的头枕着自己的膝盖,然后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刹那间绛墨猛地咳嗽起来,几乎连心肺都能咳出来一般,然后猛地吐出痰来,里面竟夹杂着一大口的血。 绛墨不由得想到她今日病重的时候,萱儿一直在她的床榻便哭,弄的绛墨十分的心烦意乱,便随口呵斥了她几句。那小丫头竟强忍住泪。这让绛墨刹那间想到了这幅情形,越发的心如刀绞。 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又舍他而去了,只留下她一个孤魂野鬼, 桓蘅站起身来,对身边还在发愣的小厮道,“还不快将尸体搬出去,若是吓到了夫人,你们可担待得起?“ 那几个小厮见桓蘅的脸上已经满是戾气,刹那间心内一阵恐惧,没想到往日温润如玉的二少爷这样恼怒起来,竟让人如此的胆战心惊。 那几个小厮忙上来将萱儿的尸体从绛墨的怀里拽了出来,便要往外面抬。 绛墨却拼命的挣扎着站起身来,死死的拽着萱儿那冰冷的手,比肯撒开,“你们谁也不能将她带走,她还没有死,一会子便醒过来了,一会便醒过来。“ 众人见她如此形状便知道她已经乱了心神,人也疯癫的说起胡话来了。 几个小厮见她如此,便趁人不备,狠狠的将她推开。 羸弱不堪的绛墨刹那间往桓蘅的椅子处跌去,直到“扑通“一声跌倒在桓蘅的面前,瘦小的身子瑟缩着,看起来如同受伤的猫儿。 终于桓蘅的声音传来,虽然很低,她却听到清清楚楚,“我认识的青鸢从不会如此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父亲见了不知该如何想。“ 而此时护国公的目光却再次落到了绛墨的身上,眼底几乎能喷出火来。 , 第九十五章 他不要她了 但很快就有小厮上来,恭恭敬敬的呈上来一把匕首,说道,“老爷,这是在那跳河的丫鬟身上搜查出来的,那刀口与小少爷身上的伤口是一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梵音跪在地上,“老爷,适才就是萱儿行刺小少爷的,若不是奴婢挡在晒也前面,只怕这会子她已经将小少爷谋害了。“ 桓蘅的话一直在绛墨的耳边回转,她强忍着心底的悲痛,站起身来直视着梵音,唇角微微的勾起,“你这样的笃定是萱儿,那为何你不一早禀明了,直接将她抓了,何必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那衣服和身量我瞧着像极了。“萱儿被绛墨此时的目光给吓到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但知晓绛墨如今已经难翻身了,便不由得抬了抬下巴。 “就凭着这身衣服和身量,便如此笃定,那百姓们只得拍手庆幸你不是官府老爷,亦不知多少冤假错案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弄出来的。“ 那梵音听到这样的话亦不知如何对答,急道。“我以性命起誓,这件事绝没有说谎。“ 绛墨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眼底却带着狠绝,“那你以性命起誓,若不是萱儿做的这件事,你便不得好死如何?“ 梵音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有一丝的惨白,她也不敢十分的笃定适才行刺桓怏的人就是萱儿,但只想往她的身上泼脏水而已。 冯夫人在一旁道,“那日我记得是萱儿发现阿怏受伤的,那血是流了整整一日的,若不是想贼喊捉贼的洗脱嫌疑。怎会险些要了阿怏的命。“ 护国公满脸的寒意,现在他已经无法去查证谋害桓怏的是谁了,那萱儿死的蹊跷,她无缘无故的害阿怏做什么,而且这一搜查便淹死在湖里,偏又牵扯出绛墨的这桩丑事来了。 而护国公毕竟是玩弄权术多年的人,这样拙劣的把戏怎么糊弄过他去,他冷飕飕的目光往桓蘅身上掠去,然后是冯夫人。 那沈伴生见事情闹成这样,已经出了人命了,便也害怕起来,正想安慰绛墨几句。却见她正死死的咬着唇,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的畏惧,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的绛墨妹妹是个极为胆小懦弱这人,若是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早已吓得哭了,而眼前的绛墨身上那股气势,几乎能和护国公是势均力敌。 “把他们关起来,明日便审。“护国公知道这桩事情闹出来,护国公府的脸面已经是丢尽了,然后看着绛墨和沈伴生,眼底都能喷出火苗来。 而就在这时,却听人群中有人说了句,“小少爷来了。“ 众人听到可这样的话,忙不迭的往那已经破了的门处看去,却见桓怏慢慢的走了进来,只身重伤在身,每一步走的都是那样的艰难。 他的脸白的更冰雪堆砌的一般,长发只潦草的用一根玉簪子束着,乌沉沉的压在他的双肩上,连他身上的气息也那样的微弱。 众人皆知道桓怏的脾气,若知晓自己的女人做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才肯罢休。 护国公见他来了,亦猜出定是有人多嘴多舌的将事情说给他听了,如今护国公不肯闹出来,就怕桓怏知晓了,恼怒起来,况且他身上的伤又那样的重,若是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你回去好生的歇着,这件事祖父自然会好好的查证,没有一个冤屈的人,如何?“护国公轻声的安慰着,又吩咐跪在地上的梵音,“快扶着他回去。“ 然而还未等梵音走过来,而桓怏却已经走到了绛墨的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绛墨的手猛地扣紧自己的袖子,那满是血迹的指尖将她的亵衣给洇湿,她笑得凄美,“他们都不肯信我,小少爷您可信?“ 桓怏似乎不想在看那满是渴求的眼眸,只是目光慢慢的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只得他在想什么,是她诓骗了他,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孩子。 “既然是孙儿的事情,能不能让孙儿处置?“桓怏慢慢的跪在了护国公的面前,他的声音很慢,也很轻。 护国公瞧着跪在地上的桓怏越发的心疼起来,忙叫人将他搀扶起来,“你想怎样处置,这关乎护国公府的体统和你的颜面,可由不得你这样的胡闹。“ 桓怏的目光瞥向了绛墨和沈伴生,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怒意。 而见桓怏瞧来,那沈伴生忙将绛墨挡在自己的身后,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护住了她,“是我们情投意合,还请小公子放我们离开。“ “好。“桓怏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他这一句话却还是让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连一旁默不作声的桓蘅都向他看了过来,漆黑的眼底带着异样的情愫,那沈伴生更是满脸的欢喜,而绛墨一双含着泪珠的眼睛里却夹杂着不舍与伤痛。 “胡闹。“护国公听到了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成想今日桓怏竟然转了性子了,竟这样的宽容大度起来了。 桓怏慢慢的道,“祖父尚且不知,昨日我与她已经恩断义绝,她亦不是我的小妾,如今她做什么已经与我毫无干系,她也不是咱们护国公府的人了。“ “那她毕竟曾是你的小妾,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护国公自然不肯这样的放过绛墨,毕竟这件事有关护国公府的颜面。 “谁承认过她是我的小妾?不过是我找进府邸来的青楼女子罢了,素日里她侍奉我都是赏银子的,如今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了。“桓怏说了这番话,似乎牵动着胸口的伤,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了。 “那她的丫鬟行刺你的事情呢?“护国公见桓怏如此袒护绛墨,心中亦是越发的不快。 “不是萱儿。“桓怏的声音里满是凝重,“若是萱儿行刺的我,便让我即刻暴毙,死后也不得安生,只化作孤魂野鬼,不得托生。“ 冯夫人一直也没有说话,此时目光却慢慢的瞧向了沈伴生,随即收了回来,“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便放他们走罢,也算是苦命的鸳鸯,虽做了错事,但难得阿怏这样的宽容大度。“ 护国公已是没有了耐心,只站起身来,“罢了,老夫也管不得你的事情了,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了。“ 很快众人都走了,除了桓怏,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绛墨,冰冷的光泽顺着窗棱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越发的显得孤寂萧索。 桓蘅书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似乎能看穿绛墨的心事一般,只对那沈伴生道,“沈公子,还是请移步到外面,想必他们有很多的话要说。“ 沈伴生忙跟着桓蘅出去了,两个人站在屋外的竹桥上,方才停下的脚步。 那沈伴生在江南的时候便已经知晓桓蘅,但此时一见竟是个不染尘埃的人物,但他身上却自有一股气度风华,让他不由得心生畏惧起来。 桓蘅慢慢的道,“是冯家的人将你弄进京城里来的,而且安排了这出戏。“ 他的声音不是疑问,是肯定,那沈伴生听他如此揭露了自己的事情,便越发的惶恐起来。却也不敢回答什么。 桓蘅乌黑的长发上已经沾染上寒气,凝结成了一层霜花,“带她回江南罢,她此生命已够苦了,所遇之人皆非良人,以后定要善待她。“ 沈伴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到了,待想询问什么的时候。却见桓蘅已经下可竹桥,那沈伴生感觉自己脸上一凉,伸手去摸,这才发觉竟不知何时,竟下起这样的鹅毛大雪来了。 白岑岑的光顺着窗棱照进黑沉沉的屋内,而屋内两个人却皆是沉默,昔日耳鬓厮磨,缱绻的两个人,此时竟相对无言。 绛墨还是慢慢的开口了,“你这会子该高兴了,原本便想将我赶出府邸去,现在终于找到由头了,但是你信我,这一切不过是栽赃陷害而已,我定能找到证据,让人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枉与本少爷已经毫无关系了。“桓怏满脸的不耐,“真不该把你这扫把星留在府邸,以前也不过是为了知道青鸢的死因,如今既已经知晓了,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 一滴滴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慢慢的落了下来,她病的如此厉害,若不是死死的抓着身边的桌席,此时只怕早已跌在了地上了。 “如果我说我便是青鸢,你可信我?“她语声轻柔。“阿怏,你可信我?“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的脸上骤然间露出一抹错愕,然后满脸的冷意,“为了留下来,这样的谎话也说的出来,真是不知廉耻。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即便是青鸢变成你这样,亦会让本少爷厌恶。“ 绛墨滚烫的心刹那间变得冰冷,似乎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她的目光看向了菱花镜,正好照在了她那张惨白的脸颊上,如同邋遢鬼一般,只怕谁都会心生厌恶罢。 “好,我走就是了,不过得把萱儿的尸身还给我,我们都是肮脏不堪的人,若是留在这里,只怕会脏污了你护国公府的门楣。“她说完这句话,便有猛地咳嗽了起来,她忙用手捂住嘴,咳出来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的溢出来,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那一滴滴的血,如同红梅一般,妖冶的刺痛了桓怏的眼睛,他刹那间露出错愕的表情,想要上前搀扶住她,却还是双手僵在了那里。 少年吐血,只怕便是一辈子的病症了,便是以后治好了,亦是一辈子的旧疾了。 “别说话了,赶紧走。“桓怏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来。 绛墨却苦涩一笑,将掩在嘴上的手慢慢的放下了,却见她的掌心的血亦是黑色的血块了。 “我只说最后一句,少爷还得听一听。“她气若游丝,“杀你的人绝不是萱儿,那人还在暗处,你好生的提防着,这护国公府除了你的祖父,你谁也不要相信,包括你身边亲近的人。“ 说完她果然再也不说一句话了,只扶着东西慢慢的往外走去,才到了门口,却见那鹅毛的大雪落地,竟渐渐的都快没过鞋面去了。 “也好,原是在下雪的那天我进的护国公府的,如今又是在下雪天离开的,这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的,岂不正好。“她说完便往外面去了,但那鞋踩在雪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弱,直到桓怏再也听不见了。 绛墨出护国公府的时候,只推着一个小轱辘车子,那上面躺着的便是萱儿已经僵了的尸身,她专门跟管家要了一床被子,盖在了萱儿的身上。 长长的街道上,只有冰冷的雪光,羸弱的好像随时都能倒下的绛墨,却不知哪里来的这样的力气,一步一步的拽着那车子,硬生生的走出半条街去了。 那沈伴生跟在她的身后,急的满头的大汗,“绛墨妹妹,我知道你气恼我,可我不过是为了带你出来,那桓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待你又那样的坏,我不想看见你在护国公府如此的受苦。。“ 绛墨并未拿着正眼看他一眼,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轱辘撵在积雪上的声音,她还是一步一步的坚持着,直到看见了那青楼的牌匾。 沈伴生见了,忙不迭的道,“绛墨妹妹,你去那里做什么,我自会安置好萱儿姑娘的,你跟着我回江南。“ 绛墨听到他的话,慢慢的停了下来,她满是血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声音里也满是憎恶,“倘若不是你,萱儿也不会死,你以为自己是将我救出了护国公府,但我告诉你,你不过是被人当成了棋子而已,为了你的自私,害了萱儿也害了我。“ 听到了这样的话,沈伴生霎时满脸的伤痛,“绛墨妹妹,你以前绝不是这样的,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对我的话也从来都是听的。“ 绛墨眼底的厌恶越发的重了。“你的绛墨妹妹早死了,别跟在我的身边,若是以后想见我,只管拿银子来青楼。“ 那沈伴生听到这话霎时呆若木鸡,瞧着她眼底的厉色,果然不敢再跟上去了。 而绛墨将车子拉到青楼的时候,那守门的早就禀告给那妈妈去了,果然见那妈妈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这青楼中向来睡得晚,便是天亮了才肯去歇息,只因今日下了大雪,客人少的可怜,那妈妈便在屋子里打盹,听到小厮们说绛墨回来了,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 等她一出来,竟没认出绛墨来,却见娇嫩的跟花瓣似的女子,今日竟成了乞丐一般,原本嫩如水葱一般的手指,此时竟瘦如枯柴一般,又瞧她的脸,白的跟鬼魅似的,竟好似得了痨病一般。 那妈妈又瞧向了那车子,却见那被角被风吹开,却是萱儿那张已经冰冷的小脸。 “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让你去了那样的地方去了,这会子倒好,白白的搭上了性命不成,如今连你也被弄成这样。“那妈妈越发的恼怒起来,“这尸体你拉回来做什么,还不快找个地方给她埋了去?“ 绛墨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却还是慢慢走过去,在萱儿冰冷的身子上摩挲了一会子,然后衣袖的暗角处搜出几块银子来。 只怕是那侍卫搜检她的尸体的时候,并未查出来,因为萱儿这丫头素来小心,将银子藏的很好。 绛墨将那银子递给了那妈妈,“去给她买副棺材,剩下的钱全是妈妈的。“ 那妈妈将那几块银子拿着手里细细的掂量了掂量,买一副最便宜的棺材也只能花去一半,这才冷哼一声将银子藏在袖口之中,好似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绛墨将萱儿的衣衫整理好,又趁着那妈妈不注意。将自己手腕上的那对金镯子摘了下来,戴在了萱儿的手腕上,然后用衣衫掩盖住。 这镯子原是卫姨娘给她的,只因她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她便偶尔拿出来戴一戴。 那嬷嬷冷哼道,“她赎身的银子以后必要你还给我,人是你带走的,如今这样躺着回来了。“ “放心,我以后绝对会安安稳稳的留在这里给妈妈赚银子。“她良久才扯了扯唇角。 那妈妈听到她这话,也放下了心,脸色才好了一些,“我便说过。又不是那金凤凰,高枝上站不了多久,就得被打回原形,不过这样也好,彻彻底底的绝了那念想,才能乖乖的赚银子不是。“ 她正唠叨着,一转身却不见了绛墨的身影,可她却不曾听见她离开的声音。 然而等她再仔细的一瞧,却见绛墨倒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几乎将她瘦弱的身子给淹没了一半,竟不知何时她竟晕了过去。 那妈妈将她安置在青楼的一个偏僻的屋子,只因别的姑娘染上了病,耽误了她赚银子。 她只叫人请了大夫过来,那大夫诊完脉之后,只开了一剂药方,那妈妈拿过来一瞧,顿时骂道,“老东西,你竟这样的诓骗我,这药方子得多少银子,便是吃一顿要得三四百两都不够,竟拿着人参鹿茸的当粥吃呢?“ 那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冷笑道,“姑娘这身子匮乏,又着了风寒,得用这样的东西补一补,只怕是之前遭了罪,若是此时不好好的用药,以后便是好了,这身子也是毁了一半。“ 那妈妈便叫小厮将大夫送了出去,自己回房便开始琢磨起来了,这养好病得几千两银子才够,可绛墨得多久才能赚够这样多的银子来,她正想着到底如何的时候,却听外面的丫鬟们禀告,有人求见。 那妈妈正是满脸的愁容。听见了这话,便吩咐丫鬟道,“急什么,让他在外面等一等,上楼叫两个姑娘下来便是了。“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那小丫头的声音,“公子,这里您不能乱闯??“ 那妈妈见惯了很多纨绔子弟,亦不觉得有什么,忙站起身来刚要走出去,却见房门猛地被人踹开,却见桓怏带着赖头进来了。 “呦。许久不见了,小公子最近可好?“那妈妈顿时满脸的堆笑,那厚厚的脂粉簌簌的从脸上掉了下来。 她最怕的便是桓怏了,这厮昔日虽在这里挥金如土的,但亦是动不动的就恼怒,那时候将他们这里弄得天翻地覆的。 桓怏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都是绛墨那姑娘不好,得罪了您,给赶了回来,当初我便劝她,可她不停,只痴心似的非要去找您,如今被赶回来,也是她的报应。“那妈妈满脸的讨好之色。 终于桓怏冰冷的目光瞥向了她,眼底似乎有一丝的痛楚,“她可好些了?“ 那妈妈听到这话,刹那间有些愣住了,昨晚绛墨昏过去了,她还未细细的问究竟在护国公府里做了什么事情,却见桓怏竟这样担忧的问起病情来,便忙将那让她发愁的药方子拿了过来。 “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只是那大夫开的药实在是贵的很,正发着愁呢。“ 桓怏的目光瞧向了那药方子,似乎是十分认真的瞧着,当看见最后几剂猛药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将药方子递给了一旁的赖头,然后吩咐道,“去找御医瞧瞧这药方子,若是能用,便抓一个月的送过来。“ “可用不了这样的多。“那妈妈满脸笑容,“那丫头福薄,您这样待她,可算是她上辈子的福气了。“ 桓怏根本不去听她的谄媚之言,只冷冷的瞥向了那妈妈,“将她的卖身契给我。“ 那妈妈忙翻箱倒柜的去找,没一会子的工夫果然拿过来递给了桓怏。 赖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扔在了那妈妈的面前,冷笑道,“这给绛墨姑娘赎身,可够?“ 那嬷嬷拿起来,往手指上吐了口吐沫,只数了几张,便已是满脸的笑意。 , 第九十六章 离开桓怏 那妈妈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成了包子皮似的,“够了,够了,便是十个绛墨姑娘都买的走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桓怏将绛墨的卖身契只随意的瞧了一眼,然后叠好之后,慢慢的藏在自己的袖口之中。 他的脸色惨白的有些可怕,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哪里还禁得起这样的折腾,霎时疼的他紧紧的蹙着眉,连牙齿也被咬的咯咯作响。 一旁的赖头见他如此,忙不迭的从怀里的小瓷瓶里掏出一颗药丸来,然后用用倒了杯热水,又嫌茶碗脏,直烫了三次遍才敢让桓怏喝了下去。 那妈妈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瞧着桓怏竟病成这样,一时间又想起绛墨了,连她这样的人,也猜不出来两个人之间发什么事情。 “那您是要将绛墨姑娘带走吗?或是将她留在这里?“那妈妈也没有了主意,只想着桓怏竟送来了这样多的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却有给绛墨赎了身子,竟猜不出桓怏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让她先住在这里,以后自然会有人带她离开这里,她想用什么或是吃什么,你全部都依着她。每日我会派人过来给你送银子,但凡亏待了她半分,本少爷便揭了你的皮,再拆了你的店。“ 那妈妈知道桓怏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忙变了脸色,满脸讨好的道,“小公子放心,以后她便是这里的姑奶奶,我就像是孝敬祖宗一样供奉着她。“ 桓怏最厌恶她们这些趋炎附势之人,只听了这话也懒得再敷衍下去了,只冷声道,“她可用过饭了没有?“ 那妈妈在一旁是心惊肉跳的。满脸愁绪的道,“哪里能吃什么东西,从昨晚回来姑娘便一直昏迷着,厨房里一直备着莲子粥,只等着姑娘醒了再喝。“ 桓怏冷冷的扫了一那妈妈,冰冷的目光吓得她满身的冷汗,却听桓怏道,“去将那周端过来,带我去她的屋子里瞧一瞧。“ 那妈妈忙不迭的带着他和赖头去了,却是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一处低矮的屋门前。 桓怏的眼底已经露出不悦来,只冷冷的将自己的目光再次扫了过去。那妈妈赶忙解释道,“小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里那些上等的屋子里又脏又乱的,实在不能让姑娘好生静养。“ 他这才推开门进了屋子,进去了便瞧见绛墨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几层被褥,只是那张小脸竟比昨夜的还要惨白,往日的娇嫩的唇畔上裂了不知多少的口子,倒像是龟壳似的,不断的渗着血。 他心如刀割,只坐下她的床榻之上,强忍着心底的悲痛将手伸向她的额头,却跟铁炉子似的滚烫。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只是脸颊便的枕头已经被濡湿了,而绛墨死死的咬住唇角,似乎在竭力的压压着心底的痛楚。 此时已经有丫鬟们将那莲子粥给端了过来,那妈妈巴不得殷勤着献媚,忙亲自捧了过。 清淡的香气慢慢的散在屋子里,原本在昏迷中的绛墨也慢慢的皱了皱眉,砸了咂嘴,似乎是真的饿了。 桓怏将她搀扶着半坐起来,将她的搂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口处。 那妈妈忙忙舀了一勺子米粥,递到了绛墨的唇瓣,而绛墨却不肯吃了,闭着眼睛,不断的闪躲着,慌乱间她尖尖的下巴碰到了那勺子,刹那间那温热的粥泼洒出来了一半,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烫出了一大片红痕来。 桓怏满脸的心疼,满脸怒气的呵斥道,“不中用的东西,连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好,还活着做什么?“ 因为怕吵到了绛墨。,桓怏用力的压制住了声音,但那妈妈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忙赔笑道,“我年纪大了,头昏眼花的,我这就叫小丫头过来。“ “不必了。“桓怏伸手接过来她手里的瓷碗,“本少爷亲自来。“ 那妈妈满脸的尴尬,只得退到一旁去。 桓怏舀了一勺细白的粥,然后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只是桓怏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侍奉过旁人,竟显得有些笨拙。 然后他放在唇边尝了一些,然后才递到了绛墨的唇边,却见她依旧死死的咬着唇,紧紧的闭着眼,根本没有吃的意思。 见她如此的光景,桓怏越发的心疼起来,只慢慢的哄着,“乖,吃一些才是。“ 那妈妈认识桓怏这样的久,只见他往常在这里与姑娘们厮混,亦是冷冷淡淡的,那些姑娘们使劲了招数,也未必能得他的半点的温存,而尽是竟如此温言耳语的哄着绛墨,凭着她这些年在青楼悟出来的看人的法子,便知晓桓怏定是动了真情了。 果然昏迷中的绛墨被他这一哄,竟听话了起来,桓怏便一勺一勺的往她的嘴里送,却有大半的粥全流了下来,他一时间找不到帕子,竟拿起自己身上的狐皮裘擦了起来,可怜那那千金难求的狐裘,不一会便被毁的面目全非了。 然而她只吃了一半,便不肯再吃了,桓怏也没有再逼迫她,只将那那碗搁置在一旁,扶着她躺在了床榻上,又替她将被子盖好,连被角都被一并的捻好了。 见她瘦小的身子蜷缩着被子里,安静的像是只猫儿一样,便在她的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低声道,“好好活着,等以后来我的坟前看看我,哪怕你穷,拿不出银子买香,只过来瞧瞧我,我便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亦是能欢欢喜喜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屋内的人谁也没听清楚。甚至连昏睡中的绛墨也根本没听清楚。 那妈妈瞧的是目瞪口呆,待随着桓怏出来之后,却听到他用满是冷然的声音道,“你好生的照顾着她,一会子药送过来了,你再侍奉她睡下。“ 那妈妈忙满口的答应着,桓怏又随口吩咐着,那妈妈只得细细的都记下了,生怕有一星半点的错处,桓怏不会放过自己去。 桓怏的目光瞧向那绛墨屋子的门,这才转身而去,那妈妈站在阁楼之上,看着桓怏上了马车,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嘀咕道,“这小少爷今日莫不是转了性子了?或是动了真情了不成?“ 她如同见鬼了一般,这才转身往自己的屋内走去,然而她刚将桓怏给的银子数了一遍,却听见外面有丫鬟的声音传来,“妈妈,有位公子爷要见绛墨姑娘。“ 那妈妈不知是谁竟又要见绛墨,便穿上外袍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却见栏杆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乌黑的发被风微微的卷起,竟然是个谪仙似的人物,让人见之忘俗。 那妈妈这京城中纨绔不堪,只懂得风流快活的公子哥们她人的倒都是齐全了,但是竟从不知晓何时来了这样的一号人物。 她忙笑着说,“这位公子,那绛墨姑娘已在病中,而且她的卖身契一被人赎走了,您还是见见旁人罢,我这里可有很多的好孩子,娇嫩的跟水仙花似的,公子定会十分的喜欢的。“ 那不才已经没有了耐性,走上前来怒道。“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了不成,站在面前的可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皇帝亲封的一品御史台大人,你竟然敢阻拦。“ 听到这话,那妈妈只感觉一个个闷雷从自己的耳边响过,没想到连这样的大人物竟也来瞧绛墨了,她今日派人去护国公府里悄悄打听过了,绛墨是被赶出来的,但现在却一点也不像了。 那妈妈听了,便哪里敢拒绝他见绛墨,只赶紧将桓蘅迎到了绛墨的屋子里,然后笑道。“适才小公子来看她,您现在又来了,这丫头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福,才让两位公子这样的担心她。“ 听到桓怏适才来过,桓蘅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却还是推门进去。 绛墨适才喝了那热粥之后,身上的便恢复了一些的力气,只勉强的睁开了眸子。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屋内紧张的寻找着什么,她明明隐约的听见了桓怏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的哄着她。 可等她将屋内仔仔细细的看一遍之后,却发觉根本什么也没有,好似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 他那样的恨她。便是在她如此病着的时候将她赶出了和护国公府去,可见多么的薄凉。 窗棱上的雪带着森森的寒意,昨夜的一场大雪,竟好似将一切的污秽都遮住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却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待她抬眸去看的时候,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进来,雪白的衣衫上,偶尔还残留着零星的,未曾散开的雪花。 原来是他喂的她粥,她不由得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喝了。 桓蘅轻易的察觉出她身上的抵触,却没有在意,只是慢慢的走了过来,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青鸢妹妹,你好些了没有?“ 绛墨猛地听到了这样的称谓,刹那间变了脸色,“你不配唤我这个名字。“ 因为身上的病,她的声音很弱,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喊出来的,然后趴在床榻上,猛地咳嗽了起来。 “原来你还是这样的恨我。“桓蘅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你若是看我多么狼狈的,那么还请二少爷看完之后便赶紧走。“绛墨死死的盯着他,眼底却是无尽的恨意,“我就像是一只没用的畜生一样被你们给毫不吝惜的给丢了出来,不过我也不觉得难过了,当初在潭拓寺那才叫生不如死呢,如今算得了什么?!“ 桓蘅在听到潭拓寺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良久才是苦笑,“让我带你走罢,这次定会好生的护住你,你心里想做的事情,我全部替你去做,我愿意为你背负弑君的名声,愿意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 听到他的话,她似乎怔住了,但却冷笑道,“我拿什么相信你,当初在潭拓寺早已恩断义绝,你我有血海深仇,我不杀你,不过是因为有父命在身而已,桓蘅。“ 他眼底渐渐的暗淡了下来,却见她因为说了这样长的一些话,耗了太多的心神,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想替她将被子拉扯好,却还是慢慢的将手僵在了那里。 绛墨只转过身去,不肯理会他了。 而等那妈妈将药端过来,侍奉她喝的时候,却不知桓蘅已经何时离开了。 桓怏喝完那药之后,丫鬟们便又送过来几粒蜜枣过来,她伸手从丫鬟的衣领上摘下一片雪花来,捧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淡淡的说,“听说江南从不下雪,真想去瞧瞧。“ 那妈妈见众人都将她捧到手心里一般,连桓蘅离开的时候亦留下了一大把的银票,只让好生的侍奉她,便越发的对她巴结起来了,只想着借着她攀升护国公府的高枝儿。 “那可是个天府之地,比京城亦不知好过多少,如今各地皆有起义之人,只有那里人们安居乐业,虽去年发了洪涝,但如今也已经好了。“那妈妈见她来了兴致,“保证姑娘去了,便不想再回来了。“ 绛墨吃完药和蜜饯之后,拿着丫鬟们递上来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唇角,嘴里轻声的呢喃乐一句,“那便好了,不想回到这伤心之地便成了。“ 那妈妈见她说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也不敢再问,只得打发她歇息,然后便出去了。 ************** 桓怏离开青楼之后,便并未会护国公府,反倒让小厮和府邸的侍卫直接去了京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院里。 很快那小厮们便去敲门,很快便有人来开了。 然而那小厮们却一把将门给踹开,然后将那开门之人死死的按在雪地里,任由那人日和挣扎,都无济于事。 而被人按在地上的人正是那沈伴生,他的家里在江南虽是商贾,但对于京城那些人来说亦不过是小门小户而已,而他身上带着银子,在这些时日已经被花的所剩无几,因为没有钱住客栈了,便花了十几两银子租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他已经写信给江南的父母及亲友,只想着凑些银子维持,再将绛墨赎出去。 那沈伴生趴在雪地里,身上满是冰冷的雪,正不知是何人抓自己,一抬头却见赖头正搀扶着桓怏从马车上下来。 却见桓怏的脸色惨白,只是目光中的凶狠让他毛骨悚。 “桓小公子,你凭什么抓我,如今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大声的叫嚷着,连树枝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赖头冷嗤一声,“王法?如今我家老爷把持朝政,我家少爷便是王法。“ 此时桓怏已经走了过来,凉飕飕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穿过,然后冷笑道,“还不快说,究竟是何人这样指使你陷害绛墨的?“ 那沈伴生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震,却还是不敢将指使他的人说出来,毕竟那人是将军,他也不敢去得罪。 沈伴生死死的咬着牙,却半个字也比肯透露出来。 那赖头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只想着昨日桓怏居然轻易的放这个男人和绛墨离开了,让赖头也为他的小少爷气恼起来,如今见他这样凶神恶煞的找上门来,这才重重的送了口气,这才像是他家小少爷的性子。 赖头忙道,“竟这样的嘴硬,奴才这就那鞭子抽他几百下,看他老实不老实,连我家少爷的女人你都敢招惹。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桓怏却慢慢的开了口,“放开他,你们都退下。“ 众人听了这样的话,皆露出错愕的表情来,却也不敢不遵从,只得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霎时狭小的院内只剩下桓怏和沈伴生。 那沈伴生已经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雪,即便如此,却未见有几分的狼狈。 桓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还是细细的将他看了一遍,却见他生的风雅俊俏。虽及不上他二叔那样的惊人,但亦是女子心目中的良人。 不管他为何算计绛墨,但还是愿意冒着丧命的风险去将绛墨弄出府邸去,但凭着这份痴情,亦是让人钦佩。 “你来京城接她,可是想要带回去将她明媒正娶?“桓怏直直的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 沈伴生迎上他的目光,“我与绛墨妹妹自小青梅竹马,我非她不娶,自然是要做我的娘子的,我比不过小公子那样能给她一生的荣华,可我能一生不负她。便是穷困潦倒,也不会丢下她。“ “她曾经与本少爷有过夫妻之实,你可介意这件事?“桓怏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他正还站在风口处,连声音中也夹杂着一些的凉意。 那沈伴生未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有一抹的错愕,但旋即满脸凝重的道,“我进京之前便知道她的父母狠心将她卖到了那虎狼之地,我既能过来寻她,来日便不会在乎这些事情了。“ 桓怏扯了扯唇角,连笑容里都带着苦涩,他慢慢的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来,只是递过来的时候,连他的手指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沈伴生见他如此,便接过来那纸,只瞧了一眼,便是满脸的惊喜,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再确认一遍之后,才敢确认是绛墨的卖身契,那上面还有她父母的手印,定不会有假。 他曾经去青楼里问过那妈妈,只说绛墨的卖身契还在她的手里,只是那妈妈要的银子,便是回去卖房卖地,也未必能凑的齐全。 “带她离开京城,去江南罢。“桓怏扯出一抹苦笑,眼中却是无尽的伤痛,“在今年除夕夜之前,一定要带她离开京城,然后永远别让她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回京城。“ 那沈伴生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却还是入坠梦里一般,只点着头答应着,生怕他反悔似的。“是,我和绛墨妹妹绝不会踏进京城一步了,我和绛墨妹妹自然会给您日日烧香,乞求您长命百岁,绝不忘您今日的恩情。“ “这件事别告诉绛墨,永远也不要说是我将卖身契给的你,只说是你自己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沈伴生也生怕绛墨知道了这件事,会对桓怏心生别的念想,只赶忙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怏竟在他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待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之后,才站起身来。刹那间沈伴生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桓怏一直都是那样目无下尘,满脸桀骜的人,没想到今日竟在他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感觉万般的匪夷所思。 桓怏那件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皮裘沾满了脏污的雪水,而他的却是一片的澄澈,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跪你,只是请你以后善待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丝的委屈,我今生无法给她的东西,只希望你能给她,若是你负了他,本少爷便是化成厉鬼,也会找你去算账的。“ “好。“他痛快的答应着。 “还有一事,将来绛墨生了孩子,若是儿子,便叫礼庭罢。“一抹伤痛熊桓怏的眼底划过,这原是他给他们孩子起的名字,只怕将来用不到了。 那沈伴生未曾想到他竟是提出这样荒诞的话来,但想着既然他能成全自己个绛墨,便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叫这个名字又有什么坏处,只是这个名字倒是还不错。 桓怏说完这句便走了,也未等他开口答应,白茫茫的雪地里,只剩下桓怏的那一行脚印,深深浅浅的,看来身上的伤口真的很重。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长街上。 若不是他手里有那份被攥的发热的卖身契,只怕沈伴生以为适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他攥着那卖身契,如同得了天下的珍宝一般,赶紧冲出门外去,直奔着青楼而去,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带着他的绛墨妹妹回到江南去,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阻碍到她了。 , 第九十七章 见她最后一面 绛墨吃完那药之后,身上便出了一会子的热汗,她身上的亵衣被身上的汗给浸湿了,脸上也红扑扑的,有了几分的精气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妈妈来看她的时候,笑道,“果然好些了,这几百两一碗的药,若不能让你的病有什么起色,便要去登门拆了那大夫的招牌去。“ 绛墨知道她定然舍不得拿出这样的多的银子来给自己瞧病,又知晓桓蘅曾来看过她,只以为,只怕这妈妈从桓蘅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 那妈妈见她眼神暗淡的似乎再想着什么,头发松散着,在加上病症,越发跟个蓬头鬼似的,便忙上前来,亲自拿着篦子替她拢着头发。 妈妈笑道,“你这一病,外面也不知有多少人牵肠挂肚的,你好生养病,以后想吃什么,只管来告诉我。“ 她的话音刚落,却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说是一个姓沈的公子要见绛墨。 那妈妈也知晓绛墨在江南有个旧相识,今日竟找上门来了,也不敢私自做主,只得看向绛墨,只等着她的主意。 绛墨咬了咬惨白的唇角,然后将床榻上的披风拿过来,盖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进来罢。“ 那妈妈也只得吩咐了她几句之后,便去了外面,很快那沈伴生便进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有天大的喜事,又生怕自己衣衫太冷。只在外面的暖炉处将披风退下,等身上的残雪化开了,才慢慢的往内室里走。 他坐在绛墨的床榻旁,脸色有些怪异,他生怕绛墨还怪罪他算计她的事情,“你的病可好些了?“ 绛墨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半点的表情也没有。 他犹豫了很久,却还是慢慢的将揣在怀里的纸拿了出来,递到了绛墨的手里,“我已经拿着银子将你的卖身契赎回来了。“ 绛墨只是低眉扫了一眼那纸,只感觉眼前有些模糊,那泪珠也滚滚的落下来。 “跟我回江南罢。那才是生你养你的故乡,绛墨妹妹,你原不属于这里的。“沈伴生满脸的希冀,满脸恳求的看着他的眼睛。 绛墨的心如同针扎一样,良久才慢慢的说,“好,我跟你回去。“ 听到这样的话,那沈伴生顿时喜不自禁,猛地从床榻上蹦了起来,差点撞翻了一旁置放着的瓷碗。 欢喜之下,他想要将绛墨搂在自己的怀里,然而他刚将胳膊伸出去,却见绛墨冷岑岑的目光扫了过来,而就是那种暗淡的眼神,让他滚烫的心内,刹那间好似被泼了一盆冰冷的雪水。 “我这就去租辆马车,然后采办一些回去用的东西,而路上又没有人侍奉你,不如找人牙子买个小丫头过来,好让她在路上侍奉你才是。“他又想着自己还剩多少的银两,虽这些时日被花去了一大半,但回家的路费却还是够的。 “不必了。“绛墨听他一提及丫鬟,便不由得想起萱儿来了,“不过也不必急着回去,等除夕夜过完了咱们便出京城。“ 绛墨知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但她自小便在这里长大,每一年的除夕夜他的父亲便带着她到街上,那时候父亲将她搂在怀里,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尚书令大人却如同寻常的父亲一样,带着她,在街上瞧着热闹。 那鞭炮声响彻整个京城,凉风将她白皙的小脸冻得通红,可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如同瓷娃娃的青鸢扯着父亲的袖子,那双乌黑的如同葡萄似的眼珠里带着欢喜,“爹爹,以后青鸢每年的除夕夜都要在街上逛,父亲便陪着鸢儿一辈子罢。“ 青尚书却只当她是玩笑话而已,捏着她的脸颊,打趣道,“父亲陪不了你一辈子,等将来父亲不在了,你每年也定要过来。“ 就算是祭奠她的亲人,她亦要在京城里过最后一个除夕夜。 沈伴生听她如此说,不由得皱紧了眉,他只恨不得立即带着绛墨回江南去,生怕生出什么事端来,但想着离着除夕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正好这些时日让绛墨养好伤才是。 他便点了点头,“好,绛墨妹妹,我全都听你的。“ 绛墨只跟他说了一会子的话,那病症便又加重了些,只感觉耳中嗡嗡的响着,身子也匮乏的没有半点的力气,便慢慢的睡了过去。 ******************* 桓怏那日被刺伤之后,便一直在府邸里养伤起来,整个人身上恹恹的,也不似往日一般训斥奴才了,只是躺在床榻上,只瞧着什么东西,目不转睛的一瞧便是一天。 众人只当他是得了失魂症,但见他能如此安安分分的在屋子里养伤,众人亦是万分的庆幸了,也不敢将事情回禀护国公去。 眼看着后天便是除夕夜了,他胸口上的伤已经长出了一些新肉了,也能出去在院子里逛一逛。 暴雪化开之后,那长廊上躲在笼子里的鸟扑腾着翅膀,发出欢快的声音,偶尔啄着笼子里的的谷穗子。 桓怏站在院子里,身上披着一件灰鼠皮的褂子,瞧着府邸内的雕梁画柱被重新涂抹了一番,那树枝上也被绑上了丝带个小灯笼,一串一串的,瞧着十分的喜庆。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待她转过头去,却见赖头正顺着长廊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惊扰了那笼子的鸟儿,伴随嘶鸣声,那谷粒子散的满地都是。 赖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了很久才道,“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沈公子将东西已经准备的齐全了,租了两辆骡子车。只说后天的戌时便走。“ 听到是后天,桓怏紧紧的皱了皱眉,嘴唇微微的动了动,轻轻的道,“戌时?也好,反正也来得及。“ 赖头亦是也不知道他家小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待要细细的问的时候,却见他已经顺着月牙门往后院走去了。 等赖头追过去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桓怏,这后院很大,又置放着许多嶙峋的怪石,找起人来十分的难。 桓怏顺着青石的小路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绛墨的屋子里去了,那小路上的雪尚未化开,等他站在绛墨门前的时候,他的鞋已经被雪水浸湿了。 可他竟没有注意到,即便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心里窜出来,他却似毫无知觉似的。 那破旧的小门在那日已经被小厮们给踹坏了,那破旧的门在寒风的夹击下不断的乱摇晃,发出“咯吱咯吱“凄厉的声音。 他踱步慢慢的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凌乱的被子。 一想到她那日和那个男人跪在一起的时候,一想到她以后会嫁给另一个男人,生下他们的孩子,耳鬓厮磨的时候,他心如刀绞,却知自己只能放手。 他再也受不住了,抓起那冰冷的被子便狠狠的丢在了炭盆里,然后拿出火折子来,将那被子点着了。 只是这屋内满是湿气,那被子也湿漉漉的,只燃了一会子,便冒出滚滚的黑烟来,只呛到他的肺腑中去,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却见这时,赖头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满是冰渣子的水,只全泼了下去。 却见那炭盆内的火星子全部消失。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然后赖头才看向了满脸铁凝的桓怏,以及那烧了一半的棉被,霎时脸色一阵难堪,忙赔笑的,“小少爷,我真不知道这火是您放的,只以为起火了呢。“ 桓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转身往外面走,突然吩咐了一句,“去备马车,本少爷一会要去青楼。“ 赖头不由得问道,“少爷怎么又要去,这几日老爷和二少爷在忙皇上出宫的事情,您那晚过了子时也要去御前拜年的,您的祝词可都编好了,昨日老爷还问呢。“ 外面的寒风吹动着屋内的纱幔,明明灭灭间,桓怏的眼底有一抹杀意,但随即被隐藏的毫无踪迹。 “去看看她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的苦涩。 赖头从未见他如此过,只暗暗的叹息桓怏既然如此的舍不得绛墨,为何不将人留下,反倒纵容着她跟着那沈伴生回江南去,这实在不像他家小少爷的性子。 等桓怏才出了屋门。却见桓蘅正迎头走了过来,而他的身边正是不才。 这几日他一直来探病,而且时常送一些补药和珍奇的果子,桓怏只是不冷不热的,但也不像以前一样满嘴的讥讽之言了。 桓蘅见了他,温言笑道,“见你不在屋子里,便知晓你来了这里,竟果然被我猜着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桓怏连敷衍也懒得敷衍了,只冷着脸从他的身边走过,连眼珠子都没往桓蘅的身上落一下。 那赖头忙站在桓蘅的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小少爷身子比昨日好些了,连饭也多吃了一碗,劳烦二公子这样的记挂着。只是小少爷急着出府去,这才失了礼数,还望二公子莫要怪罪于他。“ 说完那赖头也躬身离开了。 等那两道身影消失在竹桥上的时候,不才的眼底有一抹的狠绝划过,“小少爷真的会在除夕夜的那晚刺杀皇上吗?瞧着他的样子,到不想是要办这样大事的样子。“ 桓蘅淡淡的垂下目光,却淡淡的道,“我太了解他了,便是天都能捅塌了,只要他将皇帝杀死了,这天下便是我的了。“ “可是万一算错了可如何是好?“不才还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就在他将绛墨轰出护国公府的时候,我便早已料到了,皇帝一死,父亲和文家的人必定会杀个你死我活,等两败俱伤之后,我便带人过去,扶持着大皇子登上皇帝的宝座。“不过是寥寥数语,却注定除夕夜那晚会血流成河,亦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那莺歌燕舞中。 而就在这时,却见匆匆忙忙赶来的小厮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二公子,老爷叫您去书房里去商议皇上游湖之事。“那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禀着。 那萧桀全部孤寂百姓如今的凄苦,亦不知是谁给他想了这个馊主意出来,竟然要在宫外过除夕夜,带着他那数万个美人来,如此寒冬腊月的,竟叫美人们穿着纱衣,在湖里乘舟,然后又命全城的富庶百姓都可以过来欣赏自己的美人,一点也不吝啬,只说是赏给百姓们的福分。 如今朝中已经乌烟瘴气,众人只知道如何哄着皇帝玩,谁也不敢劝上半分。 护国公只得将各地的商船弄进京城来,只做成画舫,然后命能工巧匠们将那画舫弄得越奢靡越好。 而桓蘅却按照皇帝的吩咐,将已经结成冰的湖水给砸碎了,只可怜那些被征用来的人,站在满是冰块的水中,每日的劳作,亦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如今这小厮这样急的催,只怕是皇上那里来了圣旨,亦不知又要弄出什么花样来,桓蘅也忍不住的皱了皱眉,旋即跟着小厮往护国公的书房里走去了。 ****************** 桓怏站在青楼的门口里,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他脸色很差,英俊的脸颊上隐隐带着一抹愁绪。 赖头再也忍不住了,只多嘴了一句,说道。“小少爷,要是您不进去咱们便回府里去罢,您生的这样漂亮,又站在这里,那些人还以为您是出来迎客的姑娘的,也不知多少人的眼睛一直落在您的身上。“ 听到他的话,桓怏冷森森的目光猛地冲着他瞧了过来,刹那间赖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差点跪在地上。 桓怏这才冷哼一声,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便是那刺鼻的脂粉味,和女子的欢笑声,桓怏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此时已经傍晚,那些忙着皇帝巡游的官吏正来这里厮混来了,只因为白天捞足了油水,晚上便越发的奢靡起来,很快这姑娘们便都被叫走了。 那妈妈也忙的脚不沾地,便是来了客人亦不来殷勤的迎接了。 桓怏站在楼下许久,却依旧没有人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在意,只径直的往绛墨的那屋子里走去。 等他站在屋子的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个满身脂粉艳香的女子醉醺醺的挡在他的面前,摇摇晃晃的,脸颊一片酡红,“您是来找绛墨的吗?“ 桓怏皱了皱眉,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半步,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早就将她一脚给踢飞了。 那女子见桓怏未回答,便又笑了起来,“公子,您来的晚了,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这些时日两人情深意重的,蜜里调油似的,便是您这样英俊风流的人,也未必能再入了她的眼了。“ 桓怏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赖头顿时明白了桓怏的心思,拽着那女人便往楼下拖,怒道,“看你是喝醉了,你可知道你适才在跟谁说话。“ 那女人依旧疯疯癫癫的,嘴里还不断的咒骂着赖头。 等赖头拽着那醉醺醺的女人走后,桓怏只走到屋子的侧面去,只因为她这里十分的僻静,而旁边亦是摆放着一片竹子,只为了应景。 他慢慢的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而他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屋内此时的情形,刹那间心如刀绞,一片的冰冷。 却见绛墨正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捧着一个手炉,而那沈伴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正跟她说着什么,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江南的奇闻异事,她听得倒是十分的仔细,或者是一些诗词,她都细细的听着。 那沈伴生虽是商贾出身,但也是读书人,对诗词之类的倒是有几分的见解。 而绛墨又更是擅长这些。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只每日听他说着这些,只打发着日子。 桓怏不由得扯了扯酸涩的唇角,他最厌恶的便是这些诗词,甚至那些圣贤书,只觉得酸溜溜的没有半点的意趣,更厌恶为官做宰的人,所以从未与绛墨在一起做过这些事情。 这些时日不见,却见绛墨又瘦了一圈,那乌黑的头发只用头绳绑着,一根簪子也未戴着,那双杏核似的眼睛越发的显得晶莹剔透。那下巴细细尖尖的,竟真的像一个江南的美人。 不知说到了什么,绛墨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低,可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终于他还是将窗户给关上了,烦闷的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只想找个人过来,却见那些姑娘们早就去弹曲去了,哪里还有人。 他直奔着上房而去,这里是专门供京城的官宦子弟享乐的地方,便是那些商贾之流,便是有数不尽的银子。也是不能进去。 桓怏一脚将那门给踹开,却见几个公子早已喝的面红耳赤,那姑娘的琵琶声也戛然而断,众人只将目光看了过来,只想着随究竟是谁这样的胆大。 “放肆--“其中一个喝醉了的人指着桓怏道,“快将他给本少爷打出去。“ 然而桓怏脸上满是寒霜一般,只径直的往屋内走去,直到走到了主位上,冷冷的看着那人,“让开。“ 此时有人已经认出桓怏来,“这不是桓家小公子吗?“ 众人这才知晓竟是这尊大佛,众人素来知晓桓怏不学无术,日日厮混,没想到竟在这里撞见了,而偏巧这些人大都是护国公的手下的人,便越发的对桓怏巴结起来。 那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人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亲自扶着桓怏坐下,然后又从屋子里找了两个最娇媚的姑娘,侍奉在桓怏的身边,替他斟酒。 那姑娘们自然认识桓怏,又见他生的这般俊俏,便越发的殷勤起来。 桓怏这人虽然日日不着调,但却从不跟那些纨绔子弟为伍,他向来目无下尘,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不配作自己的友人,所有那些权贵虽有意巴结,却连机会都没有。 而今日便赶忙上来敬酒,而桓怏却几乎来者不拒,便是后来众人见他醉了,亦不敢再让他喝了,可他还是自斟自饮起来,竟不知喝了多少。 那沈伴生一直在给绛墨讲着坊间流传着的诗词文章,虽不是名家所作,但亦有几分风雅,绛墨偶尔便开口点评几句,但亦是字字如朱玉。这让沈伴生不由得满脸的激动。 他的绛墨妹妹以前虽认识几个字,但在文章诗词上面确是一窍不通,而如今竟有这样的本事,竟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了,两个人俱是一愣,待转过头去,却见竟是赖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满头的大汗,连气也喘不匀了似得。 “绛墨姑娘,您只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去劝一劝小公子罢。“赖头的眼睛里喊着泪,“他现在都快将自己灌死了。没命似得喝酒呢。“ 绛墨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皱眉问道,“他在哪里?“ 沈伴生在赖头进来的那一刹那已经变了脸色,却见绛墨这样的着急,便不由得心底一阵的酸涩,只想劝着绛墨不要过去,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很快赖头便带着绛墨来到了上房内,绛墨只推门进去,却见桓怏坐在中央,身边的两个娇媚的美人正劝着他必要喝了,却见他满脸的醉意,胳膊环着其中一个美人,醉醺醺的说,“美人,快来给本少爷倒酒,本少爷有的是银子,难不成还付不了您的酒钱。“ 席间忙有人道,“小公子哪里能没有银子,只是您在这样喝下去,只怕护国公大人得找我们算账了,您还是发发善心,饶了我们这一遭罢。“ 众人喝的酩酊,并未有人注意到绛墨走了进来。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美人越发的恣意妄为起来,只喊了一杯酒往自己的嘴里,然后笑道,“这里有,小少爷和愿不愿意喝?“ 绛墨刹那间满脸的怒意,只抓起柜子上置放着一壶酒,便往桓怏的面前走去,然后打开盖子,劈头盖脸的将一壶酒倒在了桓怏的头上。 她的声音冰冷,“够了吗?还接着喝吗?“ 屋内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众人被吓得酒醒了一半,而他身边的美人,亦是瞠目结舌。 , 第九十八章 眼睁睁看着他死 那冰冷的酒水从桓怏的头发上落下来,他长长的睫毛亦是被打湿了,然后顺着他的眼角缓缓的落下,竟如泪珠子一般,留下一道长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屋子里的男人刹那间炸开了锅似的,坐在桓怏身边的男人见状死死的扯住绛墨的胳膊,怒道,“快叫那老东西过来,看看她教导出来的姑娘,如今竟连桓家小公子否得罪了。“ 桓怏慢慢的睁开眼睛,褶褶的目光中尽是悲凉,他的声音里还带着醉意,待目光看向那男人拖拽着绛墨的手的时候,刹那间变得阴冷异常。 那男人下意识的放开自己的手,讪讪的脸上有些挂着不住。 “你来做什么?本少爷已经不要你了,赶紧滚。“他的声音里满是醉意,眼底却如死灰一般,连往日的光泽也散去了。 他说完伸手一拂近在咫尺的绛墨,他并未用多大的力气,但绛墨这些时日身子娇弱的如同柳枝子似的,却还是让她身子一歪,差点跌在地上,只是她的手肘碰到了桌案的犄角,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众人见如此的情形。便猜出绛墨的身份来了,只听闻是当初他从这里带走一个小妾,又听说前些日子竟被赶出府去了,这亦被坊间传的沸沸扬扬,只当天下趣闻一般。 想着护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断没有将自己家的小妾送到这里的道理,便是再不喜欢,只管打发到尼姑庵或者家庙里去。 他们这才悄悄的瞧绛墨,却见生的也有几分的姿色,楚楚可怜的一个美人,我见犹怜。 “你这样狠心的将我赶出护国公府去,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女人?“绛墨的眼底带着怒意。然后手指慢慢的指向了那原本侍奉着桓怏身边的女子,冷笑道,“原来以为桓小公子的眼光长进了些,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桓怏随手捏着一个女子的下巴,然后凑过去在那女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女子刹那间满脸的欢喜模样,然后笑的娇媚,“讨厌。“ 而他的眼底里带着讥讽,“瞧你你病歪歪的模样,本少爷看着就厌恶,还是这些女人好,娇媚的跟春日的花骨朵似的。不像你干巴巴的没有半点的趣味。“ 众人见桓怏说了这话,席间的氛围刹那间又欢快起来了,然后有人道,“呦呵,这女人竟喝醋了,果然这女人是娇惯不得的。“ 桓怏冷笑,然后看向屋内那些公子们,满脸的狂傲,“果然是惹人厌的很,不如这样,本少爷想到了一个还主意,谁将这个女人带回家里,娶做正房夫人,本少爷便赏他一万两银子,如何?“ 再坐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亦是在乎颜面的,那一万两银子虽然贵重,但没必要娶一个青楼女子进府,只怕连祖宗都要气的从棺椁里爬出来。 绛墨未曾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狠心无情的话来,只是抬头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话,她眼底满是泪意,但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留下半滴泪来。 桓怏不敢去看她那种绝望的目光,然后看着众人,“既然你们不想要银子,那本少爷便回禀祖父,给他官升两级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的眼底皆露出复杂的目光来,这些人心里十分的明白,这官位可远比银子有用多了,如今朝堂上的护国公想提拔谁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桓怏断不会诓骗他们。 这样一想,很快席间便有人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愿意替小公子解决这件麻烦事。“ 很快又有几个想攀高枝儿的人连说着要娶绛墨为妻。 绛墨并未去看那些男人,甚至连目光也未曾在他们的身上停留片刻,眼底像是藏着碎冰一般。 刹那间她竟像是待价而沽的东西,只让人指指点点的,无数的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而她却恍若未见一般。 那些女子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便生怕闹出什么荒唐事来,便忙悄悄的走了两个,赶紧去找那妈妈去了。 而桓怏见那几个人都来争抢,便愈发的来了兴致,他亲自往酒杯里斟了杯酒,然后拿起来晃了晃,却并未喝下去。 “既然如此,本少爷也不能将她分成几块,不如今日便让她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如何?“ 众人听了这话,这才感叹传闻果然不假,桓怏果然是个任性胡闹的,这世上男尊女卑,更何况是这些低贱的青楼女子,竟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来选,这无异于让这些人丢尽颜面了。 那几个人却不由得脸上忽红忽白,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绛墨生的倒是有几分的姿色,娶回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桓怏此时已经将那酒盏递到了绛墨的手里,随即那呛人的酒味顺着鼻息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却听桓怏满是玩味的声音再次传来,“快瞧瞧,这些可都是官宦子弟,可比你那个商贾出身的小情郎强出百倍,本少爷知道你一心想要攀高枝,但本少爷劝你,这些人里足够让你吃下去的,别想着本少爷,免得什么也得不到。“ 刹那间绛墨将手里的酒盏狠狠的甩了出去,正巧落在桌案上,却见,满桌子的菜盘竟被砸碎了一大半,溅起来的酒让众人的衣袍全部都遭了秧。 而就在这时,却听“啪“的一声,却见绛墨竟狠狠的甩了桓怏一巴掌,刹那间却见他的脸颊上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刹那间屋内的人都呆滞住了,满脸震惊的看着绛墨。 他比她高出太多了,她是踮着脚尖扇上去的,只累的在哪里脸色惨白,连呼吸也越发的紊乱起来了。 而此时那妈妈也被请了过来,才推门进来,便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吓得“哎呦“一声。然后摔在了地上,顿时昏了过去。 桓怏的酒也全部都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生疼的感觉让他知道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他何曾被女人这样的当众甩过耳光,这让他丢尽了颜面,于是一怒之下,他伸手便往她惨白的脸颊上甩去。 然而他的手离着她的脸颊只有一截指头远近的时候,却还是僵在了那里。 她没有丝毫的惶恐,亦没有躲避,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绛墨死死的盯着他,“打,你尽管打下去桓怏。你什么狠心的事情做不出来,这算什么啊?!“ 他咬了咬牙,还是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然后一根一根的攥紧,“出去。“ 众人见桓怏适才挨了打,只以为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这可怜的小丫头的命也铁定丢了,然而众人却见桓怏竟未动她半根的手指,不由得满脸的诧异起来。 然后绛墨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脖领,揪住他便往外面走,眼底盛着无尽的怒意。 桓怏比她高出很多,几乎被她给勒的断了气。可他还是摇摇晃晃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很快就穿过了楼梯,转过了长廊,从无数个满身脂粉气的女子身边走过。 桓怏不知是不是醉了,竟任由她如此的作贱自己,任由他蛮横无理的如此行径,一路上他的头不知撞在栏杆上或是鸟笼上多少次,却见桓怏的发簪已经松散的不成样子了,而那簪子上的玉雕早已不知在何处磕碰碎了。 人山人海的大街上,众人瞧着被绛墨拖拽出来的桓怏,皆露出诧异的表情来。 待她放开他的手,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中却带着讥讽,“怎么?还痴心妄想着去护国公府不成?“ 绛墨目光中带着难掩的悲痛,似乎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此时有多么的狼狈,她低下眸子,“你怎样荒唐我都不管你,至少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她转身而去,很快她瘦小的身子便穿过了门厅。 桓怏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怔怔的出着神,而就在这时。 而就在这时,那原本在远处避着的赖头慢慢的走了过来,“小公子莫要看了,人都已经走了,若您真的舍不得,何不将她留下,奴才说句胆大妄为的话,瞧着那绛墨姑娘待您也有真情,您又何必非要将她弄走呢?“ 桓怏好似并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漆黑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瘦小的背影消失的地方,忽然扯了扯唇角,“现在只怕她已经对我厌恶至极了,想必将来想起我来也不会有任何的痴恋了,如此能断的干干净净,也好。“ 说完他低头瞧着一眼自己的领口,上等的锦缎已经被她弄得面目全非。满是褶皱,但他那样干净的人,此时竟舍不得抚平那几道褶皱。 *************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的那天,绛墨从沈伴生那里要了五百两银子,给了那妈妈。 那妈妈推脱了几次还是接下了,然后将萱儿的卖身契找出来,给了绛墨。 在这青楼里不过是住了半个月而已,绛墨并未有什么结交的朋友,倒只有妈妈给送她,还十分大方的包了一包糖和花生给她塞在了包裹里。 晚上的时候,沈伴生便领着租来的骡车过来门口接他,他倒是难得的买了一些京城的物件或是能存放久的吃食,只说要带回江南给他的父母。 绛墨倒是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几个包,叠放着几件衣服而已,她穷的半个首饰也没有。 那沈伴生满是满脸的笑意,只恨不得即刻回到江南的模样,他笑道,“妹妹便能见到父母双亲了,你心里可高兴?“ 绛墨对那父母并未有什么感情,甚至不曾见过面,却还是勉强的挤了一抹笑意来,“高兴的很。“ 那沈伴生见她如此说,便拉着她的手,“放心,等会江南之后,我便回禀了父母,无论如何便要娶你为妻的。“ 绛墨并未回答他的话,甚至懒得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开口,“走罢,正好能瞧瞧这京城的除夕夜,以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是啊,听说今日皇上巡游,与民同乐,这盛况更是空前绝后。“沈伴生满脸的温情,“绛墨妹妹,等以后我做了官,咱们便来京城住可好?“ “再也不来了。“绛墨扯了扯酸涩的唇角,“再也不想见这里的景致,再也不想要见这里的人了。“她声音暗淡的似乎随时被风吹去一般。 两个人坐在骡车里,那帘子被掀开了,却见京中亦是烟花漫天,街边挂着一串串的灯笼,门上贴着各色的年画,巡游的侍卫亦是满脸的笑意。 如此热闹的京城,沈伴生却是从未见过的,只瞧着这个,又将目光落在那个身上,一时间眼花缭乱,正要指给绛墨看,却见绛墨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见惯了这样的繁华。 很快马车便经过江边的路上,却见那里的灯笼将整个湖面照的恍若白昼一般,无数的画舫停在江水中,那船上皆挂着成串的莲花灯,远远瞧去竟似天生的点点星辰。 岸边却是数十丈只高的楼台,亦是刚刚盖成的,却见上面摆放着几盏三四丈高的灯,莺歌燕舞,丝竹管乐的声音顺着江水不断的传过来,竟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而所有的画舫上皆站着一个个身穿纱衣的美人,皆是美艳动人,在百姓的目光中或是满脸的娇羞,或是露出娇媚的笑来。 这便是萧桀从各地搜罗来的美人,皆是容貌不凡,各尽其妍。 而那刚刚搭建的亭台之上,隐约瞧见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围着的那一抹金黄。 沈伴生也看的清楚了,满脸兴奋的说,“绛墨妹妹,你瞧,那便是咱们的皇上了。“ 绛墨不由得想起来潭拓寺的那晚,刹那间心内冰冷,“走罢,一会便将关闭城门了。“ 沈伴生见她如此的模样,便忙命马夫赶车,也不敢问她什么,只是瞧着窗外的璀璨和奢靡,也没有了半点的兴致。 等绛墨的马车到了城门处的时候,马车却停下了,很快外面的小厮便道,“公子,姑娘,城门已经关了,今日只怕出不去城门了。“ 绛墨知道这京城的门向来是到了子时才关的,只因为除夕夜京城热闹的很,先帝曾下旨,外省的人亦可以赴京游玩。 沈伴生忙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京城里客栈都满了,咱们又有这么一些的行李,难不成要子这里等天亮不成?“ 绛墨也皱了皱眉,却见沈伴生已经跳下马车去了,她也皱了皱眉,亦跟了上去。 她才下了马车,只感觉寒涔涔的风跟刀刃似的刮在她的脸颊上,而等她抬起头来,却见高高的城楼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虽不是往日的那一袭白衣,但他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 而城楼上的人也认出她来了,竟踱步慢慢的走了下来。 沈伴生正急的团团转,生怕今日出不了城绛墨受委屈,便正要拿着银子贿赂一下守城的侍卫。 那侍卫看着递过来的几两银子,冷哼道,“是桓御史亲自下的命令,皇帝巡游,端不能让闲杂人出去,况且桓大人和大皇子还在这里,难不成我们因为这几两银子连命也不要了?“ 听到桓御史,那沈伴生不由得脸色变得惨白,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那个满身冰冷的男人,竟比桓怏黑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正想着要如何的时候,却见原本还对他威风赫赫的侍卫却忽然满脸凝重的行礼,“见过御史大人。“ 绛墨慢慢的瞧了过去,却见桓蘅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一身的铠甲上泛着银光,身上的配剑在他的走路时,跟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的直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从未见过他穿铠甲。不由得觉得十分的陌生。 一身铠甲的桓蘅身上少了一些温润,连脸颊似乎也变得深邃了。 他似乎猜到了她在想着什么,只淡淡的一笑,“今日奉旨来守城门,皇上正在巡游,这件事不能含糊。“ 绛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却见他的目光在沈伴生的身上扫了一眼,“麻烦沈公子避一下,我有些话要跟绛墨说。“ 那沈伴生虽满心的不愿意,但人家毕竟是御史大人,却只得带着赶车的小厮,躲到一旁去了。 此时不知谁家放了烟花。却听彭的一声,绛墨不由得抬起头看去,那光泽照在她的脸颊上,竟带着几分的凄美。 “你要走了?“他的声音很淡,“听说江南的美景很好,去瞧瞧去也好,只是记得回来。“ “不会回来了。“绛墨的目光中带着冷然,“便是这一生漂泊在他乡,成了游魂野鬼,也断然不会再回到这伤心之地了。“ 桓蘅并未说话,只是眼角带着一抹暗淡,“你可还恨我?“ “恨。“绛墨十分肯定的说。“劳烦桓大人放我们出城,这件事对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桓蘅点了点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只说了句“好。“ 绛墨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很快那沈伴生也过来了,见绛墨脸色还如往常一样,这才微微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很快城门便被打开了,那驾车的小厮便赶着骡子往城门走。 直到骡车钻进了数丈高的门洞里的时候,那沈伴生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只说道,“幸亏咱们出来了,我答应过桓怏,除夕夜之前定要带你出去的,否则他不知要如何气恼了。“ 听到这句话的绛墨如同一阵闷雷一样在自己的脑中炸开了,所有的迷茫和疑惑全部都被解开了,然而知晓了答案,她却刹那间满身的冷汗。 她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因为她想起来了,那日桓怏第一次翻脸之前,护国公说的话来,他说要桓怏在除夕夜去陪王伴驾,而这无异于是最好刺杀萧桀的机会。 而他这样费尽心思的想要赶走她,亦不想因为他弑君而连累她,所以才这样狠心的将她逼走。 她知道他要杀了萧桀,而且就在今夜。 而桓蘅却分明已经知道了桓怏的计划,所以才来守城门,因为只无论桓怏成功与否,护国公定然会为了保全桓怏而不得不与皇帝兵戎相见。 护卫皇帝的人皆是护国公的的亲信,还有文国丈的侍卫,那时候两人马起鼓相当,两败俱伤,护国公绝不会让萧桀活着的。 而那时候桓蘅只要守着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去,或者不许援兵进京,然后趁乱扶持着在他手里的皇长子登基,这天下便唾手可得了。 刹那间绛墨猛地跳下了马车。她瘦弱的身子如同柳絮一样的飞了出去,跌倒那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十分痛苦的转了几圈,然后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一般,她还是咬着牙,趁着城门未关严实,竟一下子钻了进去。 “绛墨妹妹??“身后传来沈伴生着急的喊声。 那侍卫被她吓了一跳,尚未来得及阻拦,却见她已经飞快的跑出去很远了。 而就在这时,绛墨的胳膊被人死死的拽住,待她满脸怒气的转过头来的时候,却见桓蘅那满是复杂的眼睛。漆黑的眼神中映衬着那无尽的烟花,却依旧是那样的冰冷彻骨。 “放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绛墨情急之下,见他不肯放手,便低头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背,刹那间一股腥甜从她的唇齿间唇过来。 “你救不了他了。“桓蘅的声音里带着冰冷,似乎一切都被他给算计进去了,而旁人不过是他掌中的蚂蚁而已,任由他驱使,“出城罢,很快我便能接你回来,那时候这天下便是咱们的了。“ 绛墨还是放开了她的牙,却见他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淋了,可他却丝毫不在意,“不是咱们的,是你的。桓蘅,他们都是你的亲人,难道你真的愿意看见他们都白白的送了命吗?难道为了得到那皇位,你竟连自己的父亲的性命也不要了?“ “父亲?“他身上的铠甲泛着冰冷的光泽,似乎预料到不久之后便经历杀戮一样,“他早已不是了。“ 绛墨冷笑,“放我走,哪怕我不能救他,但能陪着他一起死,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 第九十九章 重回护国公府 你想陪着他一起去死?“他好似听见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竟真的笑了起来,刹那间脸那漫天璀璨的烟火也盖不住他脸上的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但他的眼中却是那样的冰冷,而他的声音却在平淡中夹杂着无尽的寒意,“青鸢,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应允,便不能跟陪着他一起死。“ 年少之时,他有一日奉皇命去瓜州,她一身青衣,站在城门处,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说,他的命是她的,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他满脸的笑意,亦说,她的命是他的。 那些情深意重时候说出的话,回首起来便如同笑话。 还是当初的两个人,此时站在城门底下,冰冷的风如同刀刃,割走了往日所有的一切。 绛墨也笑了起来,眼泪都溢出来了。“潭拓寺那天,我的命便被你遗弃了,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桓蘅的眼底透出幽幽的冷光。 而就在这时,却见不才从城墙上下来,见到了正在一起说着话的两个人,有些呆住了。 他还是收敛了心神,匆匆忙忙的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道,“御史大人,还有一炷香的工夫除夕夜便过了,那大皇子差遣奴才来问问您。能否让他去给圣上拜年?“ 绛墨知道这大皇子乃是萧桀还是太子一个妾室所生,并不得恩宠,而且那文皇后又有嫡子,但自古祖上便有规矩,立长不立幼,只等着皇帝一死,桓蘅定会将这个毫无势力的孩子推上皇位。 “既然奉命在这里守卫,便不必去了,一会文武百官和后妃们自然都去给皇上拜年,亦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桓蘅慢慢的吩咐着。 而绛墨在听到还有一炷香的工夫便过了除夕夜的时候,便刹那间满心的急迫起来了。 等她看见城门处那高头大马的时候。心内一横,提着裙摆便跑了过去。那是她赠与他的赤夜,火红的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见了绛墨,只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声,低着脑袋往绛墨的身上不断的蹭着,似乎已经认出了昔日的旧主。 绛墨咬了咬牙,拽着缰绳,踩着马镫子便上了马,然后直奔着那江边而去。 桓蘅还站在原地,并未上去阻拦,只是整个人都藏在无尽的暗影之中,好似这一生都无法挣脱了。 那不才见绛墨居然将桓蘅的马给骑走了,竟呆住了,桓蘅的马从不允许任何人骑,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骑走了。 等他满脸震骇时候,却听见桓蘅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去罢。“ 很快不才便去城墙的门楼里去侍奉大皇子了,桓蘅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绛墨消失的街上。唇角微微扬起,“总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事情后悔的,因为你要救的,正是自己真真正正的杀父仇人,而你愿意陪他一起死的人,他的父亲手里,亦沾满了你亲人的血。“ 赤夜从街上穿过的时候,却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所到之处皆是乱成一团,那马蹄不知踩坏了多少小贩的摊位,但人群中却有人喊着,“这时御史大人的马,这时御史大人的马。“ 果然是凭借着这马儿,那在街上巡逻的侍卫也不敢阻拦,竟任由她一直疾驰到江边。 马上便要过了除夕夜了,湖里的那些美人已经从那数不尽的画舫中下来了,衣袂翩跹的走上桥头,如此多的美人,连滚滚的江水也夹杂了脂粉的香气了。 而亭台却越发的热闹起来,隔着江水,却见舞女的衣袖几乎连天上的星辰都能遮蔽了。 那桥头却守着一层层的侍卫,身上的铁甲上带着厚厚的一层冰晶,手里的刀剑亦是冷岑岑的泛着寒光。 把守着桥头的人正是护国公的亲信,他们自然认识绛墨的坐骑,却将绛墨给拦了下来,那为首之人见骑着桓蘅马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忙将她打量了一番,“你究竟是何人?“ 绛墨因为急迫,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尖锐,“我是护国公府的人,我要见你家小公子,我有要事要禀告。“ 那侍卫见她如此心急的模样,便感觉有大事发生一般,却还是穿过了十几丈长的石桥,径直的往亭台上去寻人去了。 京中的烟花放的越来越密集,几乎将这个夜晚照的恍若白昼一般。 终于,却见一个锦绣似的人影从桥上穿过来,他的身后却是无尽的烟花,一袭锦云棉袍,头上却带着嵌玉的紫金冠,尊贵非凡,永远不会被淹没了人群中。 他似乎也不知道来见他的人究竟是谁,等穿过长桥之后,便在人群中开始寻觅,待看见站在桥头上的绛墨的时候,刹那间满脸的怒意,然后走过来,拽着她,便上了一个画舫。 “你怎么还没有离开京城?“他的声音里带着森森的寒意,咬牙切齿的道,“沈伴生果然是言而无信之人,竟没有将你带走。“ 画舫的四周围着纱幔,只有一盏八角宫灯,只是那里面的蜡烛没有人去剪灯花,摇摇晃晃的几乎很快就要灭了似的。 绛墨伸手便去往他的怀里探去,隔着那厚厚的锦袍,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刀鞘,而桓怏也脸色大变,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别动。“ 她的眼底渐渐的朦胧起来,她的眼底却是无尽的泪,“桓怏,我知道你要弑君,但你要知道,你会将整个护国公府推向死地的,不管你成功与否,你流入史册的永远都是乱臣贼子,谋反之人。“ 桓怏慢慢的垂下了目光,却是冰冷的一笑,“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祖父又是位高权重之人,定能保全自己,我愿意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 绛墨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衫,“桓怏,那你呢?那谁能保全你呢?“ “我已经什么都豁的出去了,绛墨。“他伸手去抚平她鬓角的发,“这是我能为青鸢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你怎么这样的蠢笨。“她嘶吼着,声音凄厉的几乎穿透了整个江面。 “绛墨,你永远不知道我在知道她的死因之后活的究竟有多么的痛苦,我一闭上眼睛,便能瞧见她冲着我哭,说她死的究竟有多惨。“他眼底一片猩红,连声音中也夹杂着无尽的痛楚,“在知道她死因的那一刻,我便知晓陪着她一起离开的日子到了,只是上天待我虽刻薄寡恩,但至少将你送到了我身边两个月。“ 他的指尖很冷,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脸颊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细嫩的胳膊死死的环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小脸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胸口。“你不要去,你不要去,你永远不知晓我究竟有多么的爱你。“ 绛墨哭的声嘶力竭,他锦袍很快也被她的泪水和鼻涕给濡湿了一大片。 在她说爱他的时候,他的眼底有一丝的触动。这个往日里只会任性胡闹的小少爷,此时竟好似长大了一般,脸上带露出复杂和深沉的表情来。 “当初谋害他们青家的人中,有我的二叔,而我桓家的人手中,亦沾上了血。我杀不了桓蘅,但我却愿意将自己的命赔给她。“他慢慢的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扯开,“绛墨,我活不成了,你跟沈伴生走罢,永远不要回来。“ “不--“绛墨的眸子睁得很大,满脸的痛苦,她只他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这句话,却见桓怏掀开纱幔,一脚迈向了台阶,还未等绛墨追出去,那锁着画舫的铁链已经被他解开了。 江上的寒风很大。很快绛墨的画舫便飘出去数丈远,而绛墨竟无法再上岸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踏上了廊桥,直奔着那亭台而去。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满脸悲切的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桓怏,桓怏??“ 而就在这时,却见内侍们敲响了那江边的铜钟,那清脆的声音顺着江水传了过来,却让绛墨心如死灰,好似催命的符咒一般。 绛墨脸上的泪珠已经被寒冷的风给吹散了,她身下的画舫正停在江中,她几乎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身居高位的嫔妃们给皇帝请安之后,便是权臣给皇帝拜年了。 绛墨清清楚楚的看着护国公带着桓怏从桌案前走了出来,端着酒杯往皇帝的御座前走去了。 绝望从她的心底蔓延出来,她脸上渐渐的竟有一抹笑意来,“阿怏,你去了阴司地狱也找不到青鸢,别担心,我这就去跟着你去。那时候到了阴司地狱里,你便相信我是谁了。“ 绛墨旋即咬了咬牙,直奔到船头上去,一下子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那夹着冰碴的江水如利刃一样割着她的肌肤,她素来也懂几分的水性的,但身上的棉衣沾了水,竟比石头还沉,直直的把她往江底拖拽下去。 如同一只蛮横的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颈,那窒息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痛苦。 隐隐约约的听见那桥上的侍卫再喊着,“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原来那些侍卫以为画舫里的是皇帝的哪个美人,未曾上岸,便落了水,毕竟萧桀带来的美人却是三千个,便是少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绛墨慢慢的往湖底落去,待她抬起头的时候,却见桥上隐约的跳下来一个人,然后是侍卫那着急的声音,“了不得了,桓小公子跳下去救人了。“ 绛墨渐渐的失去了意识,眼前也是无尽的黑暗,而却清楚的感觉一双手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湖面上拖拽。 不知过了多久,绛墨才醒了过来,却见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江边,而她一眼却感觉冰冷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刹那间猛地咳嗽起来,然后吐出几口水来,这才觉得自己跟压着巨石一样的胸口,不似适才那样沉闷了。 待她用湿漉漉的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唇角,却看见了桓怏正坐在她的身边,而刚才落在她脸上的水,亦是他身上淌下来的。 却见桓怏脸被冻得青紫一片,头发也湿漉漉的,那束发也凌乱不堪,“怎么样,可还难受?你这蠢物竟做这样的事情,冷死本少爷了都。“ 很快就有侍卫递过来两件狐皮斗篷,桓怏先盖在了绛墨的身上,然后才接过了另一件给自己披上。 绛墨将脸往旁边侧了侧,却隐约见到那楼台之上,那抹明黄色的人影还在,悬着的心才放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幸亏你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桓怏跌坐在她的身边,似乎身上的力气也耗尽了,“这一下本少爷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这寒冬腊月的跳江,姑奶奶您可比我有本事多了。“ 很快护国公便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离着很远便急道,“阿怏,你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适才他和桓怏正在御前敬酒,却听见侍卫喊着有人落水,然而未等皇上发话,他身边的桓怏竟像是发疯似的,直接跑走了,更令他诧异的是,那桓怏竟亲自下水救人。 连皇帝也是满脸的调侃,“没想到桓小公子竟是这样热心肠的人,为救人连性命也不顾了。“ 再座的众位大臣都是满脸的诧异,只觉得那桓怏竟是这样性情古怪的人。 然而等护国公跟群臣给皇帝拜完年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赶来过来,待看见那躺在江边石头上的两个人的时候,都快气的笑了。 “好,你们好的很。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命中的业障,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还能做出多少荒唐的事情来。“ 桓怏瞧着护国公的脸色,便挣扎着坐起身来,将绛墨挡在自己的身后,掀了掀眼皮,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来,“祖父能不能回去再训斥,孙儿都快冷死了。“ 护国公知他身上的伤口刚刚痊愈,便冷哼一声,对护国公府的小厮们吩咐道,“快去将这混账送回去,然后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桓怏的手攥住绛墨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凝重,“请祖父做主,把她也带回去。“ “老夫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女人已经被赶出府邸了。“护国公满脸的冷然,“能告诉我今日又是闹哪样?这算什么?“ “孙儿后悔了,非她留在身边不可。“桓怏满脸央求的看着护国公,“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现在重归于好了。“ 护国公的目光略像了那楼台之上,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太久,满脸怒气的对那侍卫道,“去将他们两个送回府邸去,等着回去再算账。“ 说完他拂袖而去,绛墨咳嗽了几声,将肺腑里最后几滴江水也一并的给吐了出来,“从未见护国公生过这样大的气,你还是想想怎么办罢。“ 桓怏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收了过来,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来。“大正月的便要挨打了,都是你这贱人害的本少爷。“ 而此时那护国公府的小厮已经将马车给赶了过来,等两个人上了马车之后,赖头又匆匆忙忙的过来,递进来两套干净的男子的衣衫,然后道,“小少爷和姑娘都换上罢,都是从侍卫那里找来的,现在还热乎着呢。“ 绛墨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待看向那衣衫的时候,目光又瞥向了桓怏。苍白的脸颊上夹杂着一抹不自然的红。 她刚要说话,却见他已经抓起了一套衣衫,背过身去,开始换了起来。 “放心,本少爷才不屑去看。“ 绛墨也转了过去,才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袍解下来,却感觉身后桓怏衣衫的悉悉索索声已经没有了,忙吓得扭头去看,却见他已经转过身来,将马车内置放着的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别换那些男人的东西,可都肮脏的很。“桓怏满脸的嫌弃。但他的身上已经换好了那些衣衫。 绛墨用手紧紧的拽着那些衣衫,然后满脸无奈的道,“小公子,那您为何就能穿得,我却不能,哪里有您这样蛮横霸道的,只许州官放火,反倒不许百姓点灯了?“ 桓怏冷哼一声,一脚将地上的那套衣衫踢出马车外,“本少爷的女人怎么能穿别的男人的衣衫,只当本少爷是死的不成?“ 那毯子很暖,绛墨脸色才微微的好了一些,然后无奈的道,“那我一会怎么进府邸?“ 然而她的话才说完,便听见赖头的声音传来,“小公子,已经到了护国公府了。“ 绛墨正局促的扯着自己身上唯一的毯子的时候,却见桓怏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来,然后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来,径直的下了马车。 她再次来到护国公府,心内却是百感交集,她想起那日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 护国公府的牌匾旁已经挂了无数的红灯笼,等守门之人将府门打开,却见里面灯火通明,一阵欢声笑语,一片欢天喜地的模样。 那些守岁的小丫鬟也肆无忌惮的在外面玩,将那莲花灯挂在枝头,活着是那红纸剪成的窗花。 绛墨见这样多的人,不由得心内一紧,旋即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桓怏的胸口。 他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看着她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样害臊的时候。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本少爷的人。“ 绛墨将自己的脸从桓怏的怀里伸出来,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少爷真的是误会了,我哪里是害臊了,只是觉得丢脸而已。“ 桓怏脸上的笑却更加的明显了,漆黑的眼底里似乎翻涌着异样的流光,“那正好去正厅瞧瞧,那才有意思呢。“ 绛墨刹那间脸色惨白,只恨不得从他的怀里跳出来。“饶了我这一遭罢,好少爷。你让我以后在府邸里怎么活着?我亦是要脸面的。“ “哦?本少爷竟不知你还要这样的东西。“他斜睨着她,“反正也没用,今日反倒都丢了罢。“ 说完他竟真的抱着绛墨往正屋走去,此时府邸内有头有脸的人只怕都在冯夫人的屋子里守岁,她们也得等护国公回来请完安才能睡的。 一路上他们撞见了好几个小丫鬟,瞧着她们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却又慌忙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桓怏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然而经过冯夫人的院子的时候,却见那冯夫人和卫姨娘,还有几个管家的婆子们正在院子里瞧着小丫鬟放烟花,一见桓怏回来了,竟都愣住了。 绛墨刹那间涨红了脸颊,只将头埋在了桓怏的怀里,死也不肯出来,然后轻声的道,“快走。“ 她现在身上只盖了一块毯子,脸面都丢尽了。 “阿怏回来了?“卫姨娘诧异的声音传来,旋即是一阵脚步声,绛墨不用瞧便知道,只怕那些人都过来了。 “这是谁?“冯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难掩的诧异。 绛墨不由得吸了口气,然后将头从他的怀里抬了出来,扭着脑袋看着冯夫人,露出点点笑意来,只是眼底却不由自主的多了几丝的讥讽,“给夫人请安,只是现在不能跟您下跪磕头了,明日定会上门给您赔罪。“ 那冯夫人在看见绛墨那张脸的时候,已经满脸的错愕,等她的目光将桓怏也绛墨打量了一番之后,竟是满脸的疑惑。 毕竟桓怏是跟着护国公去陪着皇帝去了,这会子竟将绛墨给带了回来,而且两个人又是如此的行径,连桓怏的衣衫也换了。 桓怏也懒得再理会他们,连告辞的话也不说,径直的抱着绛墨走了,直奔着自己的屋子。 等他们走后,那些人还呆愣在那里,冯夫人的一个心腹嬷嬷摇头叹道,“成什么样子了,如今竟做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情来,便是连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冯夫人慢慢的收回目光,冷哼道,“老爷这般的纵着他,旁人又敢说些什么。比这荒唐的事情还多了去了,只怕您听了都得吓死了。“ , 第一百章 他要娶她 桓怏屋子里的小丫鬟们原本便比旁人屋子里的得势,今日见桓怏去陪圣上了,便越发的恣意妄为,只闹腾的不成样子,那梵音跟厨子里要了几桌子酒席,只在自己的屋子里摆放起来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等绛墨被桓怏抱着回来的时候,却见院子的树枝上挂着各色风灯,各色的绸带,点的如银光雪浪,虽风而动,恍若月宫仙子的住处一般。 绛墨一双眼睛往四周瞧了瞧,隐约瞧见那偏屋里一片欢声笑语,便戏谑道,“你屋子里的那些姑奶奶们可比你这大少爷过的逍遥自在多了。“ 她说完抬起头来,正巧看见桓怏的唇角紧抿,下巴也绷得很紧,直奔着那偏屋而去。 绛墨忙扯住了他的衣衫,脸颊绯红的竟能压倒桃花,“莫要去,如今我的情形被人瞧见了,以后如何在她们的眼前抬起脸来。“ 桓怏低头冷哼了一句,却还是抱着她径直的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将她慢慢的置放着床榻之上。 他这才自己从衣橱里找了两套干净的衣衫,一套丢在了绛墨的面前。 绛墨这才将那衣衫拽进那毯子下面,然后悉悉索索的将衣衫给换好了,这才拥着毯子慢慢的坐起来,她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半湿的头发,只是受了寒的身子却还未缓过暖意来,麻木的手指有些疼。 她一抬头,却见桓怏正换着衣衫,刹那间脸颊一红,冷哼了一声,“你当着女儿家的面就这样换衣衫。真是不要脸面。“ 桓怏似笑非笑的拿着眼眸斜睨了她一眼,“你身上那几斤几两肉本少爷哪里没见过,如今装模作样的什么?你是本少爷的人,除了本少爷谁敢瞧上一眼,便要剜去他们的眼睛。“ “你这短命的胡说什么?“绛墨人忍不住的翻起旧账来了,“不用待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又不是你养的猫儿狗儿,喜欢了便哄一哄,厌恶了便踢出府邸去。“ 桓怏已经换好了衣衫,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跟前来,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绛红色的长袍。那上面用银色的线绣着几团青云,耀眼的好似天边的朝霞。 他并不经常穿这样的浓重的颜色,只怕是为了新年刚做出来,瞧着倒是十分的喜庆,不由得心内有愉悦了几分。 “过来,我帮你擦擦头发。“绛墨声音很温柔,连唇角亦带着令人痴迷的笑。 他竟然十分温顺的坐在了她的面前,她果然慢慢的擦拭着他头发上的水,不经意间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耳垂,刹那间他脸颊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光。 “你为什么要跳下水去救我?“绛墨似乎是忍了很久,才将心底的话慢慢的说了出来,“你不是一心想要为青鸢报仇吗?为什么要放弃这样难得的机会?“ 桓怏眼底他有一丝的复杂,良久才满不在乎的道,“本少爷生性胆小懦弱,见到皇帝便吓的瘫软了,哪里敢去弑君??“ 绛墨知道他不过是在故意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笑了起来,漆黑的眼底隐约间已经有了淡淡的泪光,“真好,至少你还活着。“ 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适才在湖边那萧桀已经离着他那样的近了,他的手也已经触碰到那刀柄了。 只要他冲过去,了结那昏君的性命,其他的一切桓怏什么也不在乎了。 可就在他听见有人落水的时候,还是想到了绛墨,刹那间他心如刀绞,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不能失去她。 于是他扔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便去救绛墨了,即便护国公在身后如何恼羞成怒的呵斥着他,他都未曾停留一步。 她握着帕子的手从他的发上慢慢的落下,一低头却是满眼的红,这才发觉自己适才也换上了一身红衣,因为是按照桓怏的身量裁剪的,她穿在身上十分的宽大。 见她低着脑袋似乎在出着神,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呆头呆脑的,傻了不成?“ “咱们都穿着红衣,倒像是入了洞房的新婚夫妻似的。“她只是随口说着玩笑的话,正打趣着身上的衣衫,说完之后便深知自己一时间失了言。 “嗤??“的一声听见了坐在他前面的男人发出一声的冷笑,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没想到你这贱人还挺会痴心妄想的。“ 绛墨也是又羞又臊,只想着自己昏了脑袋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见他这般的嘲弄,冷哼道,“自然是不敢奢望,少爷您这样的身份地位,定会娶那温婉贤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我这烟花之地的女人算什么,德行有亏,一生都会令人鄙夷。“ 见她声音里带着自嘲,桓怏只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也变得渐渐的凝重起来了,“本少爷什么都好,只是偏生的没有生得一双慧眼,竟将你这鱼目当做珍珠了,而且便是再多的女人在本少爷的面前,?是觉得是庸脂俗粉而已。“ “啧啧啧,果然是在青楼里混了几日的人,如今连这样的哄人的话也说的这般的漂亮,看来您得多呆一些日子,等今年春天考试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蟠宫折桂。“她忍不住的开始出言挖苦起来。 他并未因为她顶撞的话而气恼半分,反倒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话来,“本少爷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绛墨只感觉自己的心内一滞,满心的欢喜如同冰雪一样消融,她良久才慢慢的扯了扯唇角,“小少爷要娶谁?“ 她从未听过有人给他提过亲,难道是她在青楼里的那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见她脸色煞白,他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自然是娶一个一心想要攀高枝的青楼女子,谁让本少爷这样心软,反正她这一生也嫁不出去了,本少爷也只得纡尊降贵的收着了。“ 绛墨知道说的是自己。但见他分明是看自己的笑话,不由得又气又急,欲要从床榻上下来,纤细的腰肢却一把被他揽住了。 “瞧瞧你这样子,这样便恼了。本少爷这样的人,能看上你,亦不知是你上辈子烧了多少的高香,回去瞧瞧你家祖坟,说不定此时正冒着青烟呢。“ “妾身是不是该磕头谢恩了?“她怒目而视,“若我的父母双亲知道我嫁你这样的男人,只怕打死我才解恨。“ 昔日她也经常在自己的父亲嘴里听见桓怏的名字,只说他如何如何的被娇惯着,那脾气乖觉,连父亲也是满脸的无奈。 桓怏却并未理会,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越发的光彩熠熠,“二叔的婚事要下个月初三,咱们也要那一天成亲。“ 绛墨未曾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慢慢的瞥了他一眼,旋即竟慢慢的说道,“果然那天是个好日子,不过你祖父是不会答应我给你当正妻的,反倒不如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先纳我为妾,等将来给我扶正的日子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见她竟这样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他倒是眼底有一丝的复杂,然后却伸手将绛墨搂住了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 他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在细微的颤抖着,忙将她搂得更紧了,“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任何人再去算计你了,那晚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她一滴滴的眼泪全渗入到他的衣衫中。声音里却带着难掩的娇弱,“这一切太美好了,可我总是担心会失去这一切,桓怏,你永远不会再舍下我是吗?“ 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心疼,“若我舍下你,便这一生孤苦,不得好死,??“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她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了,“这大正月的何必发这样重的誓,我信你便是了。“ 她曾经信过桓蘅,但却还是让她失望了,现在她却愿意再相信桓怏一次,虽然他们的身上流着的都是桓家人的血,但她相信,桓怏跟那个人终究不一样。 桓怏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唇畔便移开,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刹那间满是怒气,“孩子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的诓骗本少爷?“ 绛墨刹那间露出委屈的表情来,“当初是少爷起的头。是您谁妾身有孩子的,妾身怕您失望,这才诓骗了您,只是你这样大度的七尺男儿,断不会跟妾身一般计较的对吗?“ “反正你得赔给本少爷一个。“说完他一把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死死的扣在床榻上,绛墨刹那间半点也动弹不得,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往他的脸上瞧。 然而桓怏却慢慢的凑了过来,一把吻住了她娇嫩的唇畔。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声东西落地的动静,两个人刹那间抬头去瞧,却见竟是梵音满脸羞红的站在那里,而掉在地上的却是一个小铜盆,里面盛放着的,却是几块上好的银炭。 梵音只估量着桓怏不一会便要回府了,便散了那酒席,过来替桓怏收拾一番,然后得往熏笼里放些炭。 然而当她看见床榻上的那对人影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竟摔了东西,忙跪在地上满脸的惶恐,“小公子饶命。“ 桓怏满脸的怒意,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只暗恨她打搅了自己的好事,不由得越发的气急败坏起来。 绛墨这才慢慢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用似笑非笑,极为怪异的口吻道,“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的很,不知这些时日我不在,梵音姑娘可还过的好?“ 适才梵音情急之下并未看见那女子的模样,待绛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竟忘了规矩,忙满脸惶恐的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绛墨那张得意的脸。 “你怎么回来了?“梵音不由得想起那天她被赶出府邸的时候,自己也帮了不少的忙,而绛墨又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个性,不由得浑身一颤,生出一丝的惶恐来。 “谁让你这样的语调跟她说话的,凭你也配?“桓怏满脸的怒气,只恨不得将梵音拖出去打死,“以后便叫她夫人便是了。“ 听到这样的话,梵音更是感觉被五雷轰顶了一般,哪里来的夫人,如今护国公府里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人,只有冯夫人,可桓怏的吩咐又不得不遵从,但这件事要传出去,岂不是要被责罚? 明明已经被赶走的人,竟又回到了这里,凭着桓怏那喜新厌旧的态度,只怕绛墨定然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以后不好收拾。 绛墨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勾了勾唇角,却用撒娇的口吻道,“小公子,妾身身边没有了可以侍奉的丫鬟了,不如让她以后跟了妾身罢。“ 梵音听到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她知道绛墨一定要打什么歪心思,但实在无能,只能满眼恳求的看着桓怏,似乎在等着他开口救自己。 桓怏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并未回答。 “哦?小公子舍不得了?那妾身就不夺人所爱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桓怏不过是在想着,她与反应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今日偏生的要她侍奉,只怕心里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但桓怏却懒得猜测了。 “给你就是了。“桓怏斜靠在床榻的围栏上,手指却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青丝,柔软的好似世间最好的绸缎一般。。 听到这样的话,梵音只感觉几记闷雷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只能满脸满脸无奈的哭道,“奴婢已经侍奉您这么多年了,而且这屋内的大小事物都是由我打理的,只怕以后那些小丫鬟们做不好。“ 桓怏被他聒噪的有些无奈,良久才冷哼一句道,“绛墨以后便留在这个屋子,你还是这个屋子的大丫鬟。“ 如今有规矩,只有府邸的正经夫人才能和家里的少爷老爷们住在正屋,只怕现在桓怏已经彻彻底底的将她要当自己的夫人了,刹那间梵音满脸的嫉恨和怨毒,只恨不得将绛墨脸上的笑靥敲碎了才能善罢甘休。 那梵音还在满脸错愕不已的时候,桓怏却已经满脸不悦的瞪向了她,“还不快出去?“ 梵音这才脸色惨白的出门了,绛墨摇着脑袋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好一个痴情的丫头,少爷竟这般的狠心,真是让人心疼的很。“ 桓怏狠狠的瞪着她,目光又落在两个人的一身红衣上,“本少爷真是后悔,为何要将婚期选在下个月,看来今日只能先洞房花烛了。“ 绛墨不由得红了脸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那把匕首可好生的收起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桓怏的脸上刹那间露出一丝的惊愕来,然后慢慢的将头转过去,看向绛墨“在换下来的衣衫里了,但那衣衫却在祖父的马车里了。“ 绛墨看着外面的天色,隐隐的那星辰竟渐渐的消匿了大半,“只怕这会子护国公大人已经回府了,还请桓小公子自求多福,只求老爷未曾看见您的那把匕首才是。“ ********************** 护国公已经年迈了,自然经不住连夜的折腾,这陪着皇帝在宫外游玩了大半个晚上,隐约亦是满脸的疲惫,连脚步也有些虚浮了。 他承认自己的到底老了,但他这样不肯将权势交出去,亦不过是因为自己后继无人,阿怏偏生又是那样不争气的。 桓蘅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府的,而他一身的铠甲已经退下。却依旧换上了那一袭白衣,清俊绝美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疲惫,连步伐亦是那样的沉稳。 两个人直奔着书房而去,只要商议今日之事。 然而却见书房的门口,站着一对人影,两个人皆是一身的红衣,璀璨的好似连天地的光泽都要盖过去似的。 而那两个人正是绛墨和桓怏,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私密的话,隐约的传来绛墨清脆的笑声,依稀的看见绛墨双手攥拳,十分恼怒的往桓怏的身上砸。嘴里还怒道,“让你拿着我取笑??“ 桓蘅的目光一直落在绛墨的身上,她的笑声却是那样的熟悉,即便是换了一副容貌,但那一颦一笑从未变过,而当初的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一股狠绝的目光从他的眼底迸出,满是杀意的看着那一对人影,阴风阵阵中,护国公却好似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戾气。然而等他转过头来,却见桓蘅已经如同往日一般风轻云淡。 护国公这才轻咳了一声,而那原本在书房门口的人,却皆是转过头来,随即敛去脸上的笑意,皆是满脸恭顺的迷羊。 “祖父回府了?孙儿叫人备下了燕窝粥,您吃完了再歇息罢,您熬了一夜,只怕是累着了。“桓怏满脸的孝顺模样,一改往日跟护国公叫板的模样。 绛墨都快忍不住的拍手称快了,她太了解护国公的脾气了,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今日桓怏闯下大祸,只怕不会轻易的饶了他才是,只得先如此,才能挽回局面。 护国公冷哼一句,“你今日倒是乖了,也好,生的我叫人去将您抓来,全府邸的人都瞧着,那时候便什么脸面也没有了。“ 绛墨趁着众人不备,忙用手捏了捏桓怏,却见桓怏毕恭毕敬的道,“孙儿自知做了错事,请祖父只管责罚,孙儿觉无半点的怨言。“ 他们之间那细小的动作被桓蘅尽收眼底,他眼底越发的冷炙起来了。 护国公今日见他竟跳下了那冰冷的湖水里,亦是又气又恨,而那文家的人又揪着这件事,在萧桀面前说桓怏如何如何的荒唐,若不是他尽力在一旁周旋,只怕桓怏今日免不了要被治罪了。 倒是头次见如此温顺的模样,护国公还是冷哼了一句。“进屋里来。带着你的那个女人。“ 等护国公进了书房之后,桓怏这才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绛墨道,“你倒是还有几分本事,果然祖父的气消了不少,要不是这招,只怕现在他已经命人去打我去了。“ 绛墨微微一笑,却被他扯进了书房内。 护国公看着两个人牵扯在一起的手,冷哼了一句,怒道,“能告诉老夫。你们今日在江上唱的是哪一出戏,恕老夫眼拙的很,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也没有什么。“桓怏见祖父并未提及那匕首之事,便以为没有东窗事发,脸色也变得好些了,“只是孙儿掉在江里冷静了冷静,只觉得以前的事情很是荒唐,如今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却还是留恋青楼,惹得桓家后继无人,都是孙儿的过错。“ 护国公看着他,“果然是清醒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然后却见他扯着绛墨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还请祖父做主,让孙儿娶她为妻,也不劳烦祖父,只等着二叔下个月的婚礼上,顺便将我们的也办了,若是祖父嫌麻烦,我们只管从简,二叔风风光光的??“ “不行??“ “不行??“ 两个声音穿了过来,一个是满脸怒气的护国公,一个确实桓蘅,那桓蘅的声音很大,几乎将护国公的给掩盖了过去,他的眼底却是无尽的复杂和深沉。 来书房的时候绛墨跟桓怏交代过,今日绝不能说成亲的事情,可那厮却偏生的这样着急,竟直接往刀刃上撞了过去,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这让绛墨一阵恼怒。 绛墨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却满是挑衅的看着桓蘅,“二公子这样的反对,可是绛墨做了什么错事,或是觉得绛墨不配进护国公的门。“ 桓蘅的目光清淡,“倘若我说是,你可会恼怒。“ 护国公没有听见两个人之间的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桓怏,脸色气的通红一片,“你,你若是敢娶她为妻。那老夫今日便杀了你这畜生,留着你也丢尽了家里的脸面而已。“ “那就娶她为妾,咱们都退一步如何?“桓怏的口吻竟像是最买卖一样,让人听了不忍发笑,但此时谁也笑不出来。 , 第一百零一章 她真正的仇人 “那晚的事情谁不知晓,如今你连最后的颜面也不要了,这样污秽不堪的女人也要娶进来,莫说是给你做妻做妾,便是做端茶递水的奴婢,老夫也不会答应。”护国公的脸色气的铁青,声音里满是怒意。 桓怏似乎早就预料到护国公会反对这件事,澄澈的眼望了一眼绛墨,似乎在安慰...... 《实非良人》第一百零一章 她真正的仇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他的新娘子 书房内,护国公坐在椅子上,伸手去端那小厮刚刚奉上来的新茶,黑沉沉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的疲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看来,鱼肚白的淡光落在他的衣衫上,身上隐隐的有一层霜气。 见他进来了,护国公清了清嗓子,慢慢的道,“当初对付青家的事情,我已经跟阿怏说了,若不再告诉他事实,只怕将来得酿成大祸,如今他连皇帝都敢刺杀,连老夫否差点被他给拖累进去了。“ 听到这样的话,桓蘅并没有露出半点的意外之色,好似早已预料到一样,“如此也好。“ 护国公的目光这才再次的盯向了桓蘅,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眼神越发的犀利,“你昨夜为何不陪着皇帝,却亲自要求去守着城门,莫非你已经知道阿怏要做什么,还想着坐收渔翁之利不成?“ 刹那间书房内一片安静。连那哔剥声也听的清清楚楚,连气氛竟一刹那变得凝重起来了。 “儿子并无这样的心思,只想着皇上出巡,这守城之事乃是重中之重,况且父亲和阿怏又随了圣驾,自然要防着城中之人作乱。“桓蘅的声音很淡,“儿子绝不敢动其他的心思。“ 护国公目光一闪,旋即冷冷的道,“如今你翅膀硬了,连老夫也管不住你了,但是你记得你这条命是老夫的,随时都能拿走。“ “是。“桓蘅慢慢的低下头。 “下个月你便要成亲了。你也不必操劳朝政上的事情了,老夫明日进宫便回禀了皇帝,你这些时日便在府邸里好生的忙着婚事。“护国公说完,面带厌恶的挥了挥手,“下去罢。“ 护国公也知晓这样做无异于将在朝堂上断了自己的臂膀,但又怕桓蘅在京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难免会盖过自己去,如今桓蘅已经越发的难把控,而他又去了郑量的千金,若他真的有异心,只怕自己这些年的操持,不过是为了旁人作嫁衣裳而已。 而偏生的桓怏又是那样的不争气。不趁着自己还算健硕的时候替他扫去眼前所有的阻碍,只怕来日他只能任人欺凌而已。 护国公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书房的那幅画上,卷中的美人似乎含着恼意,他不住的叹了口气,“当初真的该听你的,不该留下这个祸害,贱婢之子,果然是一条喂不熟的狼而已。“ 桓蘅出了书房的门,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竟越发的显得温润如玉,恍若神诋。 此时那卫姨娘正由丫鬟云瞳搀扶着慢慢的走了过来,她穿着艳丽的衣衫,发髻上簪着琉璃簪子,那上面的流苏不断的拂在她的耳畔处,更衬得她面容娇媚,宛若霁月春风,让人见之忘俗。 “二公子。“她慢慢的走了过来,见周围并无下人瞧着,轻轻的唤着他,声音里却是难掩的缱绻。 “一直侍奉在我父亲的身边,却只是妾室,实在是委屈你了。“桓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委屈,只要是为了二少爷的,便是去做一切也不会觉得委屈。“卫姨娘眼底隐隐已有泪意,但还是挤出一抹笑意来。 “我会将护国公夫人的位置拿过来给你。“他的衣角被风吹起,“很快绛墨便要动手了,到时候你只管推波助澜便成了,这一次定要将冯家彻彻底底的扳倒。“ 听到这样的话,她眼底的希冀渐渐的散去了,然后慢慢的开口,苦涩的道,“还以为二公子是安慰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啊,现在为了您的未来的二公子夫人,自然是要将冯家的兵权拿过来,双手奉到他郑家。“ 桓蘅听见了她话语中的尖锐,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若是累了,便回去好生的歇息。“ “还未曾恭喜二公子,下个月便要成亲了。“卫姨娘满脸的苦涩,却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那上面的绣着几节翠竹,用月牙白的丝线编着的流苏,“听说当初您身上的荷包都是青鸢做的,听说那绣工粗劣,您还是一直配着,我的绣工也不差,还请二少爷将就一些,只是我瞧见过那编着的流苏,许是她自己的法子,我无论如何也竟也学不会。“ 桓蘅的目光落在那荷包上,只淡淡的说,“既然学不会,便不必再学。“ 说完桓蘅便转身离开了,那身白衣消失在雕梁画柱出很久,卫姨娘才慢慢的收回那冻僵的手,良久才是苦涩一笑。“原以为我羡慕那郑蔷,可她现在竟比我还可怜,原来我们两个这活生生的人,都不比得那死去八年的人。“ ******************* 绛墨和桓怏回去之后,便让小丫鬟们准备梳洗之物,那梵音侍奉绛墨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的倨傲,分明不将绛墨放在眼里。 而等那梵音将那擦脸的帕子扔在绛墨的手边的时候,绛墨噗嗤的一声竟笑了出来,用冷然的口吻说道,“看来我往日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竟让你忘记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那天晚上你是如何落井下石的,我倒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梵音原本因为桓蘅将她给了绛墨而满心的气恼,便冷哼道,“是你做了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怎么今日反倒赖在奴婢身上了,难道那沈公子也是奴婢的情郎不成。“ 绛墨冷哼一声,抓起身边那盆自己洗完脸的水,冲着梵音便泼了过去。 顿时梵音身上的襦裙,小夹袄全都湿透了,那乌黑的长发也淌着水,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屋子里的小丫头见了这样的情形,吓得是目瞪口呆,却见素日里飞扬跋扈的梵音这样的屈辱。只恨不得拍手称快,皆是埋头偷偷的笑。 “你??“梵音气的眼睛通红,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了?“绛墨冷冷的看着她,“我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奴婢而已,以后你若再这样的猖狂,我便叫人将你赶出护国公府去。“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蘅慢慢的进了屋内,他已经换上的亵衣,瞧着一眼满身是谁的梵音,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姑娘拿着水泼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哪里做错了。“梵音见了桓怏,如同抓住了依靠似的,昔日里桓怏待她也是不错,毕竟她曾是他父亲屋子里的丫鬟,后来踏踏实实的跟着桓怏,一心的侍奉着他。 “绛墨姑娘大早上的不清醒,妾身不过是让她醒醒而已。“绛墨说完斜睨着桓怏,满脸的张扬模样,“难道小少爷心疼了不成?“ 梵音满脸委屈的看着桓怏,低低的唤了一句,“小公子??“ 桓怏却走过去,一把将绛墨搂在怀里,有手指轻轻的勾了勾她的鼻尖,然后笑着道,“本少爷气恼你做什么,果然是好法子。“ 那梵音从未见过桓怏如此低声下气的哄着一个女人,他的脾气素来骄横,便是天仙似的美人也是冷言冷语,亦不知绛墨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就在梵音满脸的错愕的时候,却见桓怏冷冷的目光扫在了她的脸上,“还不快出去。“ 等梵音匆匆忙忙的出去之后,桓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慢慢的置放在了榻上。然后亲自扯过锦被来,替她盖好之后,自己又躺在了她身边。 “在书房里,老爷究竟跟你说了什么?“绛墨将脸转过来,直视着他的脸颊。 桓怏慢慢的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细瓷一样的脸颊上,落下一大片的暗影。听闻她的话,他脸上似乎有痛苦之色,似乎很想将那些事情告诉她,但还是忍住了。 他害怕她知道护国公府那些肮脏的事情,害怕她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不过是那伪善之人,为了权势竟将刀刃伸向青家,会对他厌恶,毕竟他身上也流着桓家的血。 桓怏只想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件事,就如同他希望护国公能瞒住他一辈子。 而他却慢慢的将自己脖颈间的那玉牌摘了下来,然后又将那枕边的匣子打开,那里面放着的竟是那日从坟地里带回来的,青鸢的衣衫。 绛墨看着这两件东西,眼底刹那间有一丝的湿意,然后却见他将玉牌放在那匣子里,然后慢慢的开口道,“今日我便叫人将这两件东西埋了,以后我也绝不会再提及给青鸢报仇的事情了。“ 她听在耳中,只以为他是彻底的忘记了青鸢。只想着跟自己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再无其他,眼底便不由得漫出一阵湿意。 “好,忘了她也好。“绛墨慢慢的开口,她也该忘了那些事情了,既然父亲不许她去毁了萧家的江山社稷,那她以青鸢的身份活着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桓怏搁置好那匣子之后,便又躺在了床榻上,他总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空荡荡的,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抓,但已经是什么也没有了。那玉牌他带了这么多年,从未离身的,今日彻彻底底的的当下了,竟觉得十分的难受。 而就在这时,绛墨却感觉有些渴,下意识的想要叫萱儿来倒茶,却张了张嘴,良久才是苦涩的一笑。 她不由得想起萱儿死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眼底的恨意越发的明显,萱儿在这府邸里根本不可能跟人有交情,而除了她一心爱慕的那个人,能让萱儿如此相信的,并且被利用的,将沈伴生给弄进府邸的人,她一定要找到。 绛墨曾今问过沈伴生,可他却一直不肯说究竟是谁指使的那一切,看来那人自然是不简单。 而绛墨最怀疑的便是冯夫人指使的这一切,而她却没有半点的证据。 “妾身瞧着外面院子里的那些树碍眼的很,不如全砍了,栽一些花草才是。“绛墨慢慢的开口,“少爷觉得如何?“ 桓怏的院子里不是树便是竹子,只因为桓怏素来不喜欢那些花草之物,只觉得那些都是女儿家的东西,他一个男子院子里有那些,想一想便觉得百般的厌恶。 “既然你喜欢,那便去弄,等有功夫了便叫管家过来便是了。“桓怏一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竟渐渐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着了之后,绛墨便感觉他臂膀上的力气渐渐的轻了,这才从她的怀里慢慢的钻了出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件披风来,随意的披在了身上,然后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几个小丫头见她出来了,忙恭恭敬敬的跑过来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绛墨只叫她们将总管家叫来,只说是桓怏吩咐了事情。然后在偏屋里等着,果然没一会子的工夫却见那吴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见了绛墨,忙问道,“不知小公子吩咐了什么。“ 桓怏在护国公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而他脾气又那样的坏,府邸里的人谁不怕他几分,他的话竟比圣旨还好使。 绛墨端着茶,一副主子的派头,细细的品了一口才淡淡的道,“少爷说了,瞧着这院子里的树碍眼,只要种一些花儿草儿的,今日我要找人做这些事,你将咱们府邸管事的人都找来,我要挑一个精明些的,来做这件事。“ 那吴总管已经听闻了桓怏要纳妾的事情了,自然也不敢得罪这个小少爷的姨娘,却只得将府邸里稍有些脸面的管家全都叫了来。 一共五六十个男人,只候在院子里,等着绛墨的吩咐,一个个的进去,让绛墨审查一番。 今日是正月初一,原本府内就忙的很,却只能在这里候着,而等在外面的人更是冻得身子都僵了,亦有人忍不住的嘀咕道,“如今真是牝鸡司晨,这丫头怎这样的厉害,这样的事情竟让她操劳起来了,便是夫人亦不曾这样张扬过。“ 知道将所有人丢查了一遍之后,绛墨才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对那吴总管道,“府邸里可还有人没有过来?“ 吴总管想了想,忙赔笑道,“倒是有一个负责采买的贺三郎,偏巧昨日夫人命他去几处当铺里看着,只怕这会子该启程了,便也没有叫他过来。“ 绛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冷哼道,“凭他什么人,还不快将他拦下。“ 那吴管家自然不敢得罪冯夫人,却见绛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冷哼道,“若是你不去,我便叫醒桓怏,让他亲自跟您说如何?“ 听到这样的话,那管家哪里还敢,只得匆匆忙忙的走了,果然没一会子的工夫,却见吴管家带来一个长相魁梧,生的有几分俊美的男人进来。 “姑娘,这便是了。“那吴管家满脸的无奈,只想着绛墨别看是个娇滴滴的美人,瞧着那生气起来的模样,竟连夫人的气势都比不上她。 绛墨从椅子上慢慢的站起身来,斜睨着那贺三郎,然后笑着说,“就是你了,留在这里做事罢,夫人那里只管去让他安排旁人,毕竟小公子的事情了比那当铺的重要多了。“ 那贺三郎不敢去看绛墨的眼睛,却也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件事,却只得先应承了下来。 绛墨这才将管家给差遣出去了,然后慢慢的走到那贺三郎的面前,脸上适才的威严一扫而空,旋即却是满脸的笑意,“萱儿那丫头是你害死的罢,否则夫人也不会这样匆匆忙忙的想要将你赶出府邸去。“ 那贺三郎刹那间满头的冷汗,却也不敢回答,却听绛墨淡淡的笑道,“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死了就死了,想必那些都是有人指使你的而已,你也是被人利用了。“ 贺三郎也不敢说话。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绛墨却伸出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细汗,然后淡淡的道,“知道我为何将你留下来吗?我只是听萱儿说你长得样貌清俊,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喜欢呢。“ 那贺三郎原本便是轻浮之人,在府邸里更是勾三搭四的,见绛墨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心底一喜,心里的惧意也消减了几分,“奴才不过是样貌丑陋而已。适才不敢当。“ “以后你便在院子里,让我好生的瞧着你,便心满意足了。“绛墨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的幽幽之意,然后将那帕子慢慢的塞到了他的手里,那上面还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绛墨说完便叫他离开了,然后她从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全是阴冷和寒意,看来那冯夫人是怕事情败露,这才将人送走,这反倒让绛墨这样快的便查清楚了这件事,一想起萱儿的死因来,她便是无尽的恨意。 他一定要利用这贺三郎。彻彻底底的扳到那冯夫人,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过了良久她才慢慢的回到了屋子里,却见桓怏还在睡梦中,他的眉宇紧紧的皱起,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绛墨将自己的手掌慢慢的放在他的眉心处,慢慢的抚去他紧紧皱着的眉宇。 直到他的眉宇渐渐的舒展开来,她才重新回到他的身畔,那困意渐渐的席卷而来,而她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十分的香甜,再次睁开眸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了,外面隐隐有人在放着烟花,看起来十分的热闹。 绛墨揉了揉眼睛,一睁眼便瞧见了桓蘅那双漆黑的眼睛,亦不知看着他多久了。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睡着的时候才乖巧的很,醒了之后便张牙舞爪的惹人厌恶的很。“ “你瞧了妾身究竟多久了?“绛墨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来。 “很久,便是瞧一辈子,本少爷竟也觉得不够似的。“桓怏的手慢慢的抚向了她的脸颊,“如今倒像是做梦似的,却还是觉得害怕,觉得你会离开我。“ 绛墨见他这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一会子府邸该摆晚宴了,咱们也一起过去罢,今日大家得团团圆圆的吃一顿才是。“ 桓怏性子孤僻,这样的事情从不去,却见绛墨说了,便也依着她的脾气,两个人将丫鬟们叫来,侍奉梳洗,便要去护国公那里。 桓怏已经命人给绛墨找了一身衣衫过来,依旧是那样的红,那上面用金线绣着梅花。看起来栩栩如生,那布料亦是最上等的绸缎。 绛墨穿在身上,一抬头却见桓怏也穿了一身的红衣,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又是一身的红?“ 桓怏忍不住笑道,“不是说像成亲的夫妻吗,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眉眼见弯弯的,竟是无尽的温柔,漆黑的眼睛里,似乎能挤出蜜汁来一般,而就在这时,绛墨却忽然想到了桓蘅。他如此的模样,竟像极了桓蘅。 刹那间她心底的欢喜消散了一半,连她的心底也生出一抹的恐惧,她也害怕,害怕他会成为桓蘅那样的人,会舍她而去。 “怎么了?还不快随我去?“桓怏并未在意他现在的脸色有些惨白。 说完桓怏便扯着她,往护国公的院子里走去了。 然而护国公却将宴席摆在了卫姨娘的屋子里,绛墨和桓怏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十分热闹了,小丫鬟们正在院子里忙东忙西的,见了两个人忙归来请安了。 绛墨只叫身后跟着的梵音赏赐一些银子,然后便跟在桓怏的身边,两个人进了屋内。 却见护国公正坐在主位上,而他的身边却坐着桓蘅和卫姨娘,见两个人来了,卫姨娘忽然笑道,“你们瞧瞧,这喜庆的模样,倒像是过来拜堂的,只差一个红盖头了。“ 那卫姨娘原本就喜欢闹腾,却见一旁的桌上有竟有一块盖着瓜果的红绸,便一下子扯了过来,一把盖在了绛墨的头上,然后笑道,“你们瞧瞧,这是不是新娘子了?“ 桓怏的脸上却满是笑意,待卫姨娘也不似以前那般了,只说,“姨娘莫要逗弄她。“ , 第一百零三章 摧毁她的一切 卫姨娘在说这样的话时候,目光却一直落在桓蘅的身上,似乎在在看着他的脸色。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桓蘅坐在护国公的身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波澜,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卫姨娘忍不住笑道,“瞧瞧竟这样的护着了,适才我与老爷商量过你的婚事了,一会子将绛墨姑娘的生辰八字拿来,我找人去瞧瞧你们,定下日子才好。“ 绛墨的头上还盖着那红布,十分的难受,伸手便要掀下来,谁知纤细的手腕却一把被桓怏给抓住了。 却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的狭促,“别动,一会子本少爷亲自揭。“ 绛墨不由得勾唇而笑,只瞧着那红布上绣着的成对的蝴蝶,眼底满是柔意,她果然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了下去。 桓怏的目光落在护国公身上的时候,眼底有一丝伤痛,旋即将头慢慢的转了过去。似乎此刻很不想看见自己的祖父一样。 护国公亦猜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也没有怪他。只是冷声道,“去后屋歇着罢,宫里适才送来了十几道糕点,还有刚进京的瓜果,瞧瞧有什么想要吃的。“ “是。“桓怏淡淡的开口,然后拉着绛墨的手便往后屋走去。 卫姨娘拦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皆是一身的红妆,倒像是刚拜堂成亲的夫妻一般,甜腻的让人忍不住艳羡。 她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然而待她去看桓蘅的时候,却见眼底漫过一丝的杀意和狠绝。但很快消失不见。 绛墨的眼前被红布给遮住了,走起路来有些慢,而桓怏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亦不知转了多少个屏风和屋门,但很快似进了一个卧室。 屋内焚着上等的沉香,暖气直扑上她的脸颊来,她便已经猜到这是卫姨娘的卧室了。 绛墨适才在外面明明听见了小丫鬟们的玩闹声,还有玩骰子的声音,此时竟什么也没有了,想必是那些小丫鬟们畏惧桓怏,竟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很快绛墨便被他带到了床榻之上。身下是卫姨娘那柔软的锦褥,她的手指死死的攥着那褥角,手心里全是细汗。 绛墨有些无奈,脸颊却红的宛若桃花一般,只佯装恼怒的道,“可闹完了不成,这样沉甸甸的压着可难受的很。“ “这样急了?难道就这样想见到不成?“说完他的手指已经落下了那红布的一端,眼看着就要一把扯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云瞳的声音传来,却听她笑道,“小公子怎么用手扯红盖头呢,得用秤杆子才是,以后的日子才能称心如意不是?“ 桓怏哪里知道这些,只听着这话,便只感觉茅塞顿开一般,也不吩咐小丫鬟,只风风火火的去管家要秤杆子去了。 他走的时候,还扯着绛墨的手,吩咐道,“若是你敢自己扯下来,本少爷会来便将你的爪子剁下来,本少爷去去便回。“ 众人见他走了,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便只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以及那淡淡的笑声。 绛墨不用猜便知晓这些人在议论着自己,只脸颊一红,清了清嗓子,“姐姐们若是要忙尽管去才是,一会子小公子回来,亦不知要胡闹什么了。“ 那梵音正巧掀开门帘进来,听到了绛墨说这样的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如今都要揭盖头还能做什么,您可别忘了这可是姨娘的屋子,莫要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才是。“ 很快那云瞳的声音便传来了,“好生不害臊的丫头,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还是跟我去瞧瞧,昨日姨娘吩咐我们做一套帐子出来,亦不知什么花样好,你帮我去瞧瞧。“ 说完她果然拖着梵音出了卫姨娘的屋子,而那些小丫鬟么瞧了一眼绛墨,也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绛墨等了很久,但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无奈来,隐隐的传来屋内的新鲜的瓜果的香气,夹杂着浓郁的沉香,竟是那样的恬淡美好。 而很快屋们似乎被人推开了,然后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只到了榻前,绛墨只感觉自己冷气扑面,寒涔涔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这样的冷,何必去找那劳什子,还是将那东西扯下来罢。“绛墨有些无奈的直呼他的名讳,“桓怏,若是你再胡闹,那我便自己扯了。“ 然而桓怏却并未说话,只是一直冰冷的从红绸下面探了进来,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他的动作那样的温柔,如同在轻抚着一件最上等的瓷器一般,好似微微一用力便会断裂一般。 绛墨只感觉有一抹的怪异,似乎有什么不对。。 然而那手很快就抽了回去,竟一下落在那红绸的一角,一下子扯了下去。 藏在红绸下太久的眸子有些刺痛,然而他一抬头,看见的却不是桓怏,竟是满脸冷然的桓蘅,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而那块红绸竟被他毫不顾惜的扔在了地上。 “是你。“绛墨有些恼怒,未曾想自己的盖头竟被桓蘅给揭开了。 他往日脸上的温柔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那无尽的寒意,“青鸢,这场美梦真该让你做的久一些,就在你以为你最幸福的时候,我会亲自敲碎那一些,让你看清楚那一切。“ 绛墨清楚的看见了他一闪而过的杀意,她直视着他,慢慢的说。“别伤害阿怏,若是他有什么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而就在这时,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皆转过头去,却见桓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如细瓷的额头上满是细汗。 “可算让本少爷找到了,你是不是等的??“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刹那间脸上一阵寒气闪过。 “谁给你揭的盖头,是不是他?“桓怏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死死的捏着那秤杆子,好似只要绛墨一肯定,他便要拿着这秤杆子将桓蘅给捅死的架势。 绛墨的目光有些暗淡,只是笑着对桓怏道,“是我自己揭开的。“ “莫要诓骗本少爷。“桓怏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桓蘅,但对方满脸的云淡风轻,让他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 “小公子您一走便这样长的时间,将妾身自己晾在了这里,难不成我要活活的闷死在这里不成?“绛墨也佯装恼怒,果然桓怏便信了她的话,只冷哼一声,坐在了绛墨身边,只是将手里的秤杆子丢在了一旁,满脸的不悦。 桓蘅却并没有离开,反倒是慢慢的坐在椅子上,随手从桌案上拿过来一本诗经,慢慢的读着,好似一切都在与自己无关,飘然世外的模样。 桓怏原本想着跟绛墨说一些话,却见他在这里,也不想离开的模样,便越发的气恼起来了。 绛墨瞧着屋内的氛围,几乎让她无法喘息的压抑。只得无奈的走过去,从琉璃盆里拿出一个果子来,然后那些小刀慢慢的削着皮。 她果然不擅长这些,圆滚滚的一个果子在她的手心里转了两圈,竟瘦了一大圈,那果皮竟比她的手指肚还厚一些。 绛墨有些无奈的咬了咬嘴唇,一抬头却见桓怏正盯着自己,只怕他还在为她私自揭盖头的事情生气,脸颊上便多了一丝的谄媚之意,“吃吗?“ 果然桓怏皱了皱眉,满脸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竟从未见过你这样蠢笨的人,都弄成了这样还好意思拿给本少爷。“ 绛墨被他冷言冷语的说惯了,也没有在意,只抬起头来要往自己的嘴里送,却见原本看着书册的桓蘅竟慢慢的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那几乎只剩了果壳的果子。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十分礼貌客气的问道,“二公子可吃?“ 然而桓蘅却慢慢的走了过来,从她的手里将那瘦的可怜的果子拿了过去,“咯嘣“的咬了一口,淡淡的道。“多谢。“ 桓怏正在气头上,见到了这样的情形,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冷哼道,“给我也削一个,本少爷后悔了。“ 绛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用从琉璃盘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果子来,拿着刀子接着削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屋门被人推开,却是卫姨娘满脸春风的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碟子蜜饯,笑道,“一会子才能开饭,若是饿了,便吃一些才是。“ 说完她便将那蜜饯置放在桌子上,然后见屋内的三人,却是十分的别扭。 很快绛墨便将果子给削好了,递到了桓怏的面前,却见他冷哼一句,“本少爷不想吃了。“ 绛墨只得将那果子扔在一旁,一低头却见床榻上有一个荷包,只是那络子好似被剪碎了,但那荷包上绣着的翠竹却栩栩如生,竟比她的绣工好上多少倍。 卫姨娘见她手里拿着那荷包,眼底有一丝的慌乱一闪而过,忙笑道,“这原是我随手绣的,只可惜那络子怎么也弄不好,只得剪了。“ “我帮姨娘打一个便是了,您可别白白的糟蹋了这样好的绣活。“说完绛墨见桌上的绣篮里有剩下的银线,便捻几缕出来,慢慢的编着。 桓怏只知晓绛墨能识文断字,颇有一些学问,但从未见她做过女红,而此时却见她手指在丝线上纷飞,不由得瞧得有趣起来,只坐在她的身边细细的瞧了起来。 没有一会子的工夫,绛墨便将那络子和流苏给编好了,只慢慢的递到了卫姨娘的面前,“您瞧瞧能不能用,只是绛墨手笨的很,姨娘莫要嫌弃才是。“ 卫姨娘的目光落在那络子上的一刹那变得复杂起来,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络子。而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丫鬟云瞳也慢慢的走了进来,见卫姨娘正在瞧那荷包,便也上来瞧了一眼。 “这怎么??“云瞳刹那间便想将心底的疑惑说出来,但卫姨娘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她刹那间将要说的话给吞咽了下去。 她想说的是为何这络子竟和当初卫姨娘从桓蘅屋子里拿来的荷包上面的一模一样,那个可是青鸢姑娘编的,那样式亦不只是跟谁学的,府邸里的人竟谁也不知晓,便是拿到外面的铺子里亦是无人见过。 而绛墨编出来的却分明跟那青鸢编出来的一模一样。 卫姨娘藏住心底的疑惑,却被桓怏一把给拿了过去,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那荷包上流转,然后笑道,“果然好看的很,没想到你蠢笨的女人竟也会这些玩意,倒是本少爷以前小瞧了你。“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众人听的仔细,忙四处去看,却见桓蘅腰间系着的荷包坠子断裂了,那上面的流苏上的玉珠竟断成了几块,落在了地上,而适才的那朱玉落地的声音,便是他这里了。 卫姨娘的目光落在桓蘅的脸上,却见他唇角微微的勾起,只端起丫鬟们奉上来的新茶,然后目光掠在那地上,“看来得差人去拿新的了。“ 而她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却看向了桓怏手里的荷包,不由得心内一阵酸涩。她巴巴的给他的时候,他竟不屑一顾。连瞧一眼也不肯,如今这女人不过是编了络子而已,他竟这样巴巴的要跟桓怏抢,难道绛墨对他来说这样的的重要吗? “何必去拿,果然是凑巧的很,这里不是刚做出了一个。“说完她的目光掠向了桓怏手里的荷包,“二公子素来风雅,这竹子再配您不过了。“ 桓怏听到了这样的话,将那荷包往自己的怀里一收,冷笑道,“姨娘不会是拿着这东西做顺水人情罢,这是绛墨适才编的,怎么姨娘反倒要做好人了?这东西是我的了,以后谁也甭想动什么歪心思。“ 绛墨不由得苦笑,目光却慢慢的瞧向了桓蘅脚下落着的荷包上,以前他的荷包都是她亲自缝的,而今日他又这样的巴巴的要,难道还想旧情复燃不成? 可两个人既已经落到这样的田地,两个人之间取得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何必惺惺作态? 而绛墨知道那卫姨娘不过是桓蘅的一枚棋子罢了,任由他差遣,无论如何,她都会将那荷包从桓怏的手里要过去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那样的麻烦。 绛墨笑着对桓怏道,“小少爷若是喜欢,妾身回去之后便给你做一些便是,要多少有多少,这荷包是姨娘绣的,自然姨娘要给谁便给谁了。“ 桓怏这才将那荷包拿了出来,只冷冷的扫了一眼,但他实在不想要卫姨娘的东西,便只得扔了卫姨娘。 那卫姨娘接过之后,便给了身边的丫鬟云瞳,云瞳忙走到桓蘅的身边去,亲自替他系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那银色的荷包上只有淡淡的一抹绿色,衬着他越发的不染纤尘,多了一抹翩然而立。 屋内的几个人都瞧着那荷包怔怔的出神。皆是脸色怪异,似乎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而就在这时,屋上的帷幔再次被掀开,却听见丫鬟们的声音在外面传来,“给夫人请安。“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却见冯夫人慢慢的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一些疲惫,目光在屋内的众人脸上扫了一圈之后,还是慢慢的落在了绛墨的脸上,似乎藏着针一样,满目的凌厉。 绛墨却是满脸的淡然。只满脸微笑的跟着众人一起请安。 那冯夫人只叫众人起来,很快她身后的金玉便搀扶着她,让她坐到主位上,然后卫姨娘桓蘅之人也落了座,因绛墨辈分小,如今连桓怏的妾室也算不上,便连座位也没有,只得垂首站在桓怏的身边。 那冯夫人瞧着绛墨问道,“那贺三郎我要差遣他去做别的事情了,你若是有事尽管去找旁人就是了。“ 绛墨看着那冯夫人,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意来。看来她也害怕了。 “妾身今天将府邸的人都瞧了一个遍,瞧着他们要么年岁大,要么油嘴滑舌的,倒是只有这么一个看起来精明些的,所以才将差事交给他。“绛墨淡淡的回话,坦然的好似没有半点的私心一样。 “既然是种花砍树的事情,本夫人倒是知道北苑的一个姓成的十分厉害,办事也妥帖,本夫人这就叫他回府里来。“冯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来,“一会便让贺三郎去当铺,那里的差事可离不了他的。“ 桓怏原本不在意这些,只以为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便想着绛墨昨日谁要砍树,今日便风风火火的要弄,只当她闲得无聊,也没有在意。 而就在他满脸不耐的时候,却感觉站在他身边的绛墨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待他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她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里满是乞求之意。 他不由得心内一喜,将十分喜欢她这模样,旋即趁着众人不备,捏了捏她的指尖。 “既然都选了,哪里有换人的道理,凭他是天王老子来栽花,本少爷也不用。“桓怏满脸的不悦,冷冷的看着那冯夫人,显然当着众人的面,根本不想给冯夫人留下任何的颜面。 那冯夫人刹那间脸色惨白,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她也不是糊涂人,桓怏如此蛮横无理,若是告诉了护国公,便也只会斥责她不能容人而已。 她正在盘算着的时候。而她身边的金玉已经急了。 毕竟那贺三郎是她的相好的,若是绛墨知道了什么,禀告到护国公那里,那栽赃陷害的时候她也有分,而且男女私情的事情败露,只怕她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她原本也是个心内没有成算的,脱口便道,“小公子只怕不知道罢,那贺管家是个俊俏的人物,若是在少爷的院子里,万一被人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如何是好?况且那晚发生可什么事情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的。您就算顾忌着绛墨姑娘的名声,亦要换人才是。“ 此话一出,如同戳了桓怏的心肺一般,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身边的玛瑙碗便往金玉身上砸了过去。 那金玉如何敢躲避,却见那碗砸在了她的额角上,刹那间鲜血直流。而她又站在冯夫人的身后,那碗里原本装着的蜜饯糖块之类的,大都掉在了护国公夫人的身上,刹那间那丫鬟们都忙上来替冯夫人擦拭,屋内乱做了一团。 而就在这时,绛墨却一下子冲了上去,一下子跪在了护国公夫人的面前,哭的要多可怜要多可怜,“夫人这样的要那贺管家走,可是不肯相信妾身,今日老爷既然将妾身许给了小少爷,自然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冯夫人自知自己的丫鬟失了言,若是闹出来,难免自己的脸上无光,便是如此狼狈的时候,却还是安慰绛墨道,“是这丫头糊涂,她断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气恼。“ 桓怏见绛墨哭的这样的厉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也忍不住心疼,只上来拉着她细嫩的胳膊,要将她扯起来。 “既然夫人这样的不相信妾身,那妾身就以死明志,以证清白。“说完她的手猛的往桓怏的胸口探了过去,她知晓他一直藏着一把小刀,果然一下子被她扯了出来,“刷“的一下拔了出来,便要往脖子上抹。 桓怏就在她的身边,哪里能让她抹了脖子,刹那间便将那刀给夺了过来,指着屋内的众人,怒道,“今日你们记着,谁要以后敢对绛墨的出身和那晚的事情提及半句,本少爷便亲自要了她的命。“ 绛墨想要的就是这些,今日这一闹,那些背后里只会讥讽她的人自然不敢说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冯夫人已经站起身来了,“啪“的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了金玉的脸上,怒道,“糊涂的东西,你胡乱的说什么,还不快给绛墨姑娘赔罪。“ 那金玉的脸颊上却是通红一片,但她知道冯夫人在保全她而已,正要给绛墨道歉赔罪的时候,却听见桓蘅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他一直坐在那里,即便这里闹成了这样,而他却突然说了话,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 第一百零四章 发觉她的秘密 桓蘅的声音很淡,却足以让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护国公府内的规矩,但凡造谣生事,污蔑主子之人,杖责八十,赶出府邸。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听得这话,那冯夫人刹那间变了脸色,在朝堂上,桓蘅身居高位,在府邸里又是仅次于护国公的人物,而冯夫人又知道他向来不理会府邸的小事,更是忌讳着管桓怏屋子里的事情。 往日里桓怏任性胡闹的时候,桓蘅总是出言劝他几句而已,只想着小事化了而已,没想到今日竟这样的帮自己,他便越发的找到了倚仗。 “既然如此,还等着什么,只赶紧拖出去。“桓怏将绛墨搂在自己的怀里,见她哭的可怜模样,便越发的心疼起来了,只咬牙切齿的道,“难道夫人想要偏袒徇私不成?“ 那卫姨娘一直都未曾出声,目光总是忘桓蘅的身上瞧,见事情闹成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也忙走了上来。“夫人,金玉这丫头实在是太胡闹了,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也说的出来,今日您若是偏袒了,以后府邸里的人如何再去管束。“ 那金玉跟着冯夫人亦是张扬惯了的,根本不曾将绛墨放在眼里,甚是连卫姨娘也得高看她一眼,没想到今日竟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跪在地上,扯着冯夫人的裙角,哭道,“夫人救救奴婢。“ 此时却见不才带着几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进来了,原来竟是适才桓蘅叫小丫头去外面传的话。 那不才也不看冯夫人的脸色。命人将金玉捆绑起来,然后用棉絮塞着她的嘴,拖着她便往外面走。 金玉不断的挣扎着,她身上的绫罗已经被刮破了,隐隐的渗出鲜血来,然后呜呜的唤着,似乎在等着冯夫人救她。 而冯夫人脸色惨白,却一直也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既是桓蘅发了话,自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那金玉是她的左膀右臂,让她不由得痛心疾首。 绛墨看着那被拖走的金玉,眼底带着无尽的冷然。她不由得想起了萱儿死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她定要替她报仇。 但冯夫人毕竟不是草莽之人,心内亦是有些城府的,她很快便满脸笑意的上来,拽着绛墨的手,满脸的愧疚的道,“她不过是个糊涂人,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绛墨满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是。“ 果然那冯夫人再也不敢提及那贺管家的事情了,这便是绛墨想要的。 那卫姨娘便也走了过来,瞧着绛墨适才哭闹了一场,那衣衫已经脏了,脸上的脂粉也没了,便将她拉到别的屋子,说要替她打扮一番。 绛墨坐在镜前,那云瞳替她擦着脂粉,又抹了茉莉膏子,果然显得越发的水灵,让人喜欢。 卫姨娘命小丫鬟将箱柜打开,绛墨却已经站起来了,只瞧着其中一件青色的衣衫,伸手展开,却不由得笑道,“这件衣衫我也曾有一件,如今竟在姨娘这里瞧见了一模一样的。“ 卫姨娘正在另一个箱柜里找着珠宝首饰,听到这样的话,那木箱子的盖子刹那间从她的指尖滑落,然而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另一只手的指尖上,霎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而她竟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云瞳听到声音忙走了过来,将卫姨娘的手拉过来查看,待看见那发红的指尖的时候,忙急声道,“奴婢这就就叫大夫过来。“ “不必了。“卫姨娘的脸色有些惨白,却接着开口道,“没有伤到哪里,不妨事。“ 等她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却慢慢的向绛墨看过来,却见她还在捏着那青色的衣衫,便慢慢的走了过去,“既然喜欢,便穿上罢。“ 绛墨这才收敛了心神,手指慢慢的拂过那衣衫上绣着的飞鸾,她已经很久没有穿青色的衣衫了,当初她那般痴迷的颜色,此时竟成了梦魇一般。 绛墨苦涩一笑,那卫姨娘忙让小丫鬟们侍奉她去屏风后更衣,果然没有一会子的工夫,便见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却见她恍若嫩柳一般,带着生机盎然,竟是那样的静谧而又美好。 卫姨娘的眼底刹那间满是震惊,恍惚明白了什么。 如此适合青色的女子她只见过一人,便是青鸢,而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穿着的就是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衣衫。 那时候她跟着自己的哥哥刚进了京城里来,他们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人,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是桓蘅将他们带了回来,给了他们无数的金银珠宝,让他们住大宅子,衣食无忧。 她的哥哥是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哪里知道她的女儿家的心思,在进京的途中,她早已对那个温润如春日的男子动了真情。 那个人是名声赫赫的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她很容易便打听出来了,他有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乃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 她自恃自己生的美貌,便只想瞧瞧那女子究竟是何模样,亦想知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这样的好命。 于是在桓蘅来见她哥哥的时候,听闻他还有约在身,便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果然见到了那个女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青鸢,却是那样的明媚,好似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模样 也是,这样一个被人万般宠溺着长大的女子,就该是这样。 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将青色的衣裙穿的这样的漂亮过,好似这全天下的青色都是为她而生的一般。 青鸢立在柳絮横飞的树下,牵着自己的裙角,优雅的转了一圈,宛若展翅欲飞的玉蝶一般,隔着很远还是听到了,“桓哥哥,这是我娘从万宝斋刚买回来的裙子,听说只做了两件,你瞧着可美?“ 桓蘅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温柔缱绻,目光落在了青鸢的脸上,“很美。“ “我说的是裙子。桓哥哥在瞧哪里?“青鸢的脸颊刹那间红的透彻,忙佯装恼怒,转过身去,顺着那无尽的柳堤跑去。 卫姨娘还记得那日自己在那里站了半日,才去了万宝斋里,买下了另一件那青色的衣裙。 那衣裙价值千金,她摸着那如凝脂一般的绸缎,却听见那老板笑嘻嘻的道,“这裙子只做了两身,一件被尚书夫人买去了,她的女儿可是名震天下的才女,她未来的夫君可是护国公府的二公子,您买了一样的,说不定还能沾上好福气,嫁的如意郎君。“ 她那日还是买下了这件衣裙,等桓蘅再过来跟他哥哥商议事情的时候,她换上了这件衣裙去给桓蘅倒茶。 桓蘅在看见她那身青色的衣衫的时候,眼底有一些复杂,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而她的哥哥却笑道,“妹妹怎么穿上青色的衣衫了,你不是喜欢那些鲜艳的颜色的吗,果然这青色不适合你。“ 所以这件价值千金的衣裙被她穿了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便脱了下来,直到今日,一直被束之高阁,只要她一瞧见这衣裙,便不由得想起那个女人来。 而那个女人却还是死了,那是她最欢喜的一天,因为她知道,桓蘅这一生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了,便是她得不到的东西,那任何人也得不到了。 绛墨将那衣裙穿好之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见卫姨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出神,便扯着自己的裙角,宛若蝴蝶一般的转了一圈,然后笑道,“可美?“ 刹那间卫姨娘的心宛若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可以改变样貌,但那腔调和动作却是改不了的,就在眼前的女子牵起她的裙角的时候,她一刹那明白过来,她的梦魇再次回来了。 卫姨娘走了过去,温柔的牵着绛墨的手,“果然这身衣裙最适合你了。“ 此时已有小丫鬟来禀告,只说护国公差人来叫,只说饭菜已经备好了,马上要开宴了,今日正月初一,难得的团团圆圆的吃顿饭,自然不敢出任何的纰漏。 卫姨娘忙带着绛墨往正厅走去,果然见那丫鬟们都已经站在门外侍奉着,一个个皆是面色凝重,竟不曾闻得一声咳嗽。 绛墨才进了屋子,却见几个人已经坐在了桌子上,那上面摆满了佳肴美味,数不尽的天下美食,还有几道菜品竟是宫中的样式,只怕是宫中赏赐下来的。 护国公和冯夫人坐在上首,其次是桓蘅和桓怏,在绛墨进屋的一刹那,两个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身的青衣,随着她的步子,那裙角微微的掀起。 桓蘅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依旧是满脸的淡然,而桓怏在看见她的那一身衣衫之后,脸色有些复杂,眉宇微微的皱了皱,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卫姨娘按照规矩,坐在了冯夫人的旁边,也不像往日一般欢快洒脱,竟有些沉默的坐在那里。 而绛墨的身份如今尴尬的很,虽说是桓怏的小妾,但她没有名正言顺的名分,自然不配上桌子的,只得站在梵音的身边,桓怏的身后。 桓怏见她久久不肯落座,不由得皱了皱眉,转身看着她道,“还不快坐下,难道本少爷亲自请你不成?“ “这不合规矩。“绛墨慢慢的扯了扯唇角,然后垂首走了过来,“妾身侍奉您。“ 那冯夫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还在为金玉的事情生气,便说道,“不必这这里侍奉里,厨房里还有一些饭菜,这就让人给你端过去就是了。“ 桓怏皱了皱眉,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冷哼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块去吃就是了。“ 这样的家宴桓怏从不来的,以前他父母在世的时候尚且还过来,而他的双亲亡故后,便再也不过来,护国公如今年岁大了,只想着一起吃顿饭,便忍了心中的怒,“去给她添一副碗筷便是了,何必这样的麻烦。“ 绛墨忙跪下谢恩,然后坐在了桓怏的身边。 护国公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众人这才动起了筷子来,绛墨瞧着满桌子的饭菜,却是食不知味。 桓怏却吃得很欢喜,唇角一直勾着笑意,一会子替绛墨夹这个,一会夹那个的,很快绛墨的小瓷碗里堆了厚厚的一层,连绛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着什么了。 桓怏瞧着其中一道宫中送来的菜十分的别致,便亲自夹了一块,正要放在她的碗里,却听见桓蘅不轻不淡的声音传来,“那是蟹肉做的,她吃不得的。“ 桓怏一愣,忙看向了桓蘅,适才他的声音很低,除了他和绛墨旁人根本没有听清楚他适才说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桓怏的眼底有一丝的冷意。“她又不是青鸢,难道她吃了蟹肉还能起疹子不成?“ 绛墨也停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瞧着那块蟹肉做的菜,脸色有一些复杂,“妾身喜欢吃蟹肉,给妾身罢。“ 桓怏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正想将那蟹肉放在绛墨的碗里,却见自己的手腕被他猛地一撞,筷子里夹的东西刹那间落在了桌上。。 “你??“桓怏气的脸色惨白,正要说话,却见桓蘅夹起了盘内的另一块蟹肉,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道菜原本便是宫中赏赐下来的,但只有三块,周遭又摆放了旁的东西而已,而最后一块被桓蘅吃了,那便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绛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若不是桓蘅,自己若是真的吃了,只怕今日亦不知要遭多大了罪了。 三个人这里闹得动静太大了,护国公冷冷的目光也慢慢的扫了过来,冷哼道,“如今什么都依着你了,难道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陪着我吃一顿饭。“ 桓怏这才强忍着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桓蘅,埋头接着吃自己的饭。 一顿饭吃完了之后,护国公便走了,桓怏和绛墨也跟卫姨娘告辞之后,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了过来。 府内挂着无数的彩灯,将这个府邸照的灯火通明,恍若神仙仙府一般,处处流光溢彩。 绛墨跟在桓怏的身边,两个人慢慢的顺着长廊走着,绛墨适才宴席上喝了一些桃花酿,有些醉意了,原本白皙的脸颊有些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的娇媚可爱。 桓怏走着走着,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直视着绛墨的脸颊,“以后每天你都陪着本少爷一起吃饭。“ 绛墨皱了皱眉,却还是露出了一点的笑意,“好。“ 桓怏慢慢的走向了廊下的石凳处,慢慢的坐下了,廊上悬着的灯将他的脸照的隐晦不明,而他的眼底却越发的阴沉起来,似乎藏着无限的心事。 “好端端的,小公子又怎么,谁又招惹你了不成?“绛墨满脸无奈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去,有些无奈。 桓怏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大片的暗影,“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父母双亲,以前每年都是要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绛墨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无尽的孤独和落寞,她良久才慢慢的扯了扯唇角,“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温文尔雅,天下人人称赞。“ “不,他不是。“桓怏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懊恼,“你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若是你知道??若是你知道的话,定会厌弃我,厌弃我有这样的父亲。“ 绛墨皱了皱眉,正要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的那头传来,却见一个人慢慢的跑了过来,待看的仔细了,却是桓怏的小厮,赖头。 赖头看着两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道,“那个沈伴生在府门外等了几个时辰了,说教见绛墨姑娘,但适才姑娘在宴席上,不敢去叨扰,便让他一直候着了。“ 桓怏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只冷哼道,“好啊,竟然敢找上门来。看他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少爷这就将他打死去。“ 绛墨忙扯住他的衣角,将他用来的拽了回来,“正好今日我便与他说的明白,以后绝不会让人误会了。“ 而桓怏非要跟绛墨一起去,但还是被她给制止住了。 等绛墨出府之后,却见沈伴生正站在府门外,亦不知被冻了多少个时辰了,脸色有些惨白,连身上的披风声亦沾上了厚厚的一层霜。 听到了动静,他赶忙抬起头来,“绛墨妹妹。“ 绛墨慢慢的走了过去,相对无言。良久才慢慢的说道,“那日抛下你一个人都是我的错,只是我实在不能跟你去江南了。“ 沈伴生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早就知晓这件事了,就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我的绛墨妹妹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娇弱的模样了。“ 绛墨淡淡的开口,“权当你的绛墨妹妹死了就是了,以后回来江南,好生的活着,娶妻生子,忘了我罢。“ 沈伴生点了点头,眼底却有一丝的暗淡。但旋即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慢慢的放在了绛墨的手里,“这是你的卖身契,以后你便是自有的了。“ 她慢慢的接过来,慢慢的塞在了自己的袖口,“多谢。“ “是他给我的。“沈伴生的目光落在府门处,隐隐的看见一个人影在那里瞧过来,一想便知道是什么人了。 “其实那天他跪在了我的面前,让我好生的照顾你一辈子。“沈伴生的声音有些复杂,“他待你的情分,我也远远的比不上,希望以后你们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无论如何莫要负了他。“ 绛墨慢慢的转过头去,却见护国公府的牌匾下,那熟悉的人影,刹那间,眼中的泪慢慢的落下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待她这样的好,哪怕拼尽一切,她亦要护住他周全。 等绛墨将脸转过来,却见那沈伴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道,“昨日收到了你双亲的信,只说家里挨了饥荒,说要进京投奔你来,没几日便到了,我私自做主,回信说了你在护国公府,他们尚且不知你已经被赎了出来。“ 绛墨皱了皱眉,但那些人与她并没有什么瓜葛,便也没有在意,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好,知晓了。“ 沈伴生接着道,“你好生的保重,我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了。“ 很快那沈伴生便上了马车,咕噜噜的车轱辘撵在青石砖上,越来越远,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男子倒是个有情谊的。倘若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因自己而死,又会日和待她?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她还未转过身去,她的身子已经被扳了过去,一抬眼便是桓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颊。 “你好生厉害,竟当着本少爷的面,因为旁的男人哭。“他恶狠狠的说着,但温热的手指却还是慢慢的拂着她脸上的泪珠,动作并不怎么轻柔,甚至带着几分的蛮横和霸道。 “他到底同你说了什么,这样依依惜别的?“他的声音里满是醋意。 绛墨想了想,为了不必生闲气。她避重就轻的道,“我父母要进京了,亦不知怎么了,只怕家里又没有钱了。“ 听到这样的话,桓怏的脸上刹那间满是复杂,“什么,你爹娘要来了?“ 绛墨忍不住叹息,“好端端的,你这样的激动做什么,又不用你去见,又不会要你的银子,不必这样的担忧。“ 桓怏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既然是你的爹娘,也算是我的岳父,哪里有不去拜的道理,若是端着架子,岂不是要成了野人了,半点规矩也没有了。“ 绛墨瞧着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倒是头次他这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可她随即眼神中变得暗淡起来,她也未曾见过绛墨的父母,而她的亲生父母却已经不在了,她很想将桓怏带到她父母的面前,让他们瞧瞧这便是她至爱之人。 但桓蘅害死了他们,他们若是知晓她要嫁给桓家的人一定会骂她不孝之女的。 , 第一百零五章 真相 绛墨心底似乎压着无数的石头一般,沉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息来,她一身的青衣随着寒风而动,冷岑岑的风如同利刃一样活剐着她冰冷的肌肤。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桓怏见她冻得瑟瑟发抖,瘦弱的身子几乎随时都能被风刮走了似得,伸手便将自己的狐裘解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绛墨只感觉浑身一暖,那披风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刹那间她心底所有的寒意都散尽了,却听见他不悦的声音传来,“以后莫要穿这青色的衣衫了,瞧着你穿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来。“ 绛墨知他说的是谁,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的苦涩,“是啊,我再也不穿青色的衣衫了,我如今再也配不上那样干净的颜色了。“ 桓怏听出她声音的酸涩,生怕她气恼自己适才说的那些话,想要跟她解释,却还是将那些话全部都吞咽了下去。 他的披风极长,拖曳在地上,她走起路来越发的显得娇若拂柳,竟有些踉踉跄跄的。 桓怏见她走的如此坎坷,便加急了几步,走至她的面前,然后慢慢的低下了自己的身子,蹲了下去。“本少爷纡尊降贵的背你,还不快上来。“ 绛墨慢慢的趴在了他的背上,纤细的胳膊死死的环住他的脖颈。他的后背很暖,暖的她几乎忘记了她所有的寒冷。 绛墨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的开口道,“小公子以前可背过旁人?“ 桓怏的后背猛地一僵,脚下的步子也微微的一顿,然后冷哼道,“少在那里争风吃醋的惹人厌,除了你本少爷再也不曾背过旁人了,你可安心了?“ 绛墨唇角勾起了一丝的笑意。却喃喃道,“以后除了我,莫要再背旁人,若是你身后的人要杀你,你便连防备也不能了。“ “你会杀我吗?“他的声音里满是玩味的笑。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颈间,“永远不会。“ 转过雕梁画柱,转过无数的琉璃灯盏,却见廊下的竹林处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衣衫的白衣,透过竹林的月辉照在他的身上,好似凝着一层的霜气。 桓怏抱着她经过的时候,那人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瞧着两个人,眼底依旧是风轻云淡。 “二公子。“绛墨淡淡的开口,“夜里风寒,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她原本也不过是想找些话,只因为她看着他孤寂萧索的背影,心底竟似针扎似的疼了一下,竟下意识的说了这样的话。 桓蘅的目光看向趴在桓怏后背上的女子,“再寒,亦不过如此而已,我心已凉,便再也不惧寒了。“ 桓怏听他的话说的这样的古怪,一时间竟不知是何道理,然而却听身后的绛墨淡淡的开口,“二公子身上的寒症好了,可心底的寒症便是便是华佗在世,亦难再根治了。“ 绛墨知道,桓蘅是生在最寒冷的腊月,那时候护国公夫人还在气恼自己的夫君与自己的丫鬟生下孽子来,便叫人故意折磨桓蘅的生母,甚至连炭亦是潮湿的。 护国公原本就厌恶这个孩子,只以为玷污了他的血脉,甚至让他愧对自己此生挚爱的发妻,索性连这对母子的生死也不管了,只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可怜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自小便生了寒症。 青鸢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寒冬,他大多的日子都是病着的,而且他极为惧寒,总是穿着狐裘,不敢着一点的风寒。 在他病着的时候,她总是泪眼婆娑的陪着他的身边,每日眼睛都哭的红肿才肯回尚书府去。 那时候她寻遍天下名医,终于替他治好了,那年寒冬他果然并未发病,她满脸欢喜的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说,桓哥哥,你再也不会惧怕寒冬了。 或许是她曾说了太多次让他多穿衣衫,却还是本能的担忧他,那些年的陪伴和厮守,即便现在恨得刻骨铭心,但还是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了。 桓怏的目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只冷哼一声,猛地一挣,将她从自己的后背上给甩了下来,她脚下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上那石柱。 绛墨忍不住气恼,只恨桓怏性子竟是那样的古怪,说翻脸便翻脸,忍不住的怒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桓怏狠狠的盯着她,“你们既然说的这样的投机,那就在这里接着说,本少爷可不敢打扰。“ 说完他竟真的拂袖而去,却见长廊处他的衣衫翻飞,连背影都藏着无尽的煞气。 绛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而那披风却落在了地上,正要捡起来正要追上,桓蘅却开口说道,“果然这青色的衣衫最适合你,以后莫要穿红衣了。“ 绛墨将狐裘紧紧的抱在怀里,看着桓蘅,那明明灭灭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眼底藏着无尽的暗涌,“真是可惜,我已经答应过阿怏了,以后不会再穿青色的衣衫了,而且下个月我们便要成亲了,难道二公子还不许我穿红衣吗?“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将廊下的灯笼猛地掀起来,刹那间火星点着了那红色的纱布,那幽暗的火舌刹那间吞噬了整个灯笼,那被点着的细竹被火烧的噼啪作响。 火红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眼底里一片红,好似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只等着最好的机会,一扑致命。 “你们绝不会成亲的。“他声音里带着异常的沙哑,“绝不会。“ “谁也拦不住我,桓蘅。“绛墨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的畏惧,“你知道我的脾气,若是惹恼了我,便是天大的事情我都能闹出来。“ 他听见她的话,却淡淡的笑了。那种温柔的带着几分宠溺的笑,然后慢慢的凑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的呢喃,“真希望你们成亲的那日早些来,因为那将是你最清醒的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究竟谁才是与你同舟共济的人。“ 绛墨攥着那狐裘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她慢慢的闭上了眸子,深深的吸着凉气,只想让自己心底的恐慌被压下,不能在桓蘅的面前表露出半分。 若她示弱,那便是她输了。 而等她再次慢慢的睁开眸子是时候,却见桓蘅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而她的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沉香,但他适才的话,却不断的在她的耳畔出回荡着。 她不知自己如何回到院子里的,果然桓怏没有让人失望的时候,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屋内已经乱成一团了,却隐隐的传来那摔东西的声音。 绛墨知晓他的脾气秉性,若是自己此时进去,只怕闹的更厉害了,便叫了院内的几个老嬷嬷,侍奉着自己梳洗,自己在厢房里睡下了。 她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竟在睡梦中,她梦见了自己和桓怏成亲。 桓怏就站在她的面前,他一身的红衣,耀眼的如同天边的朝霞,抵不住的风流俊俏,举世无双。 就在她满心欢喜的想要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却见桓怏的脸猛地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待她满脸惶恐的时候,却见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然后是桓蘅那张带着杀意的脸,眼神如同鹰一般的锐利。 刹那间绛墨猛地惊醒了过来。却是满身的冷汗,一种惶恐从她的心底蔓延出来,直至四肢百骸。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瞧了一会,却知晓自己是做了噩梦,而那一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衫,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就在她想要接着睡的时候,却感觉一双冰冷的胳膊死死的环住了她的肩膀,她刹那间惊醒,险些尖叫出来。 绛墨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却听身旁传来桓怏的说话声,“别怕,是我。“ 绛墨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心底的火气“腾“的一下子蔓延上来,然后怒气冲冲的说道,“您想吓死妾身不成?“ 桓怏已经将桌旁置放着的红烛点着了,刹那间屋内亮堂了一些,桓怏这才看见了她满头的汗珠子,忙随手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 “你居然在这里睡下了,果然是心肠狠毒的女人,本少爷既恼了你了,为何不去哄本少爷?“桓怏声音里满是怒意,然后将帕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少爷又不是小孩子。“她忍不住的翻了白眼。“您现在不是也气消了吗?“ “以后你离着二叔远一些,亦不许你私下里见他。“他漆黑的眼睛了满是妒意,他原本生的就极美,这气恼起来竟让人忍不住心如刀绞,倒像是她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似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开口说道,“小公子不是最厌恶二公子吗,怎么今日竟叫气二叔来了,真是让人吃惊的很啊。“ 桓怏的嘴唇微微的翕动,眉宇也紧紧的皱了皱,良久才喃喃的道,“以前是我错怪了他,青家人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他亦不是是个可怜之人。“ 刹那间绛墨心内猛地一紧,几乎脱口而出,“那害死青家人的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的错?“ 谁不知晓是桓怏亲自去先帝面前,指正她父亲犯下的累累罪行,若不是他,那太子岂能登基,若不是踩着她青家人的骨血,他今日岂能有这样的风光。 桓怏几乎想将自己隐藏着的秘密告诉她,只想着她已是他的妻,但他害怕她知晓自己的父亲和祖父是那样狠心绝情的人,甚至连桓蘅也不过是他们踩在脚下的石子,那她会不会也厌恶自己。 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将那些话告诉她,只是将猛地凑过去,吻住了她冰冷的唇,“你欠本少爷的孩子如今该还了罢。“ 过了良久,绛墨死死的推着他的胸口,从他的怀里挣脱,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害死青家人的究竟是谁?“ 桓怏情到浓时,眼神中皆是无尽的迷茫,几乎下意识的说,“是命,是那不公的命,尚书大人的忠心,却被世人所误会了。“ 绛墨漆黑的额眼底渐渐的暗淡了下去,一滴滴的泪顺着她的眼眶落下。 一夜无梦,绛墨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而桓怏还在睡梦中,他的胳膊还紧紧的环住了她。 她将他的胳膊搬开,正要起身的时候,却见他皱了皱英挺的眉,似乎要醒过来一般,便伸手将自己的枕头拿过来,塞进他的怀里。 他紧蹙的眉这才慢慢的舒展来,渐渐的重新回到了睡梦中。 绛墨没有叫丫鬟们进来侍奉,只将昨日的那一身衣衫穿好,慢慢的从屋子里出来,却见院内的北边,已有小厮们在砍着树。 那赖头正等在院子里,丫鬟们已经替他倒了热滚滚的茶水过来,他正喝着,瞧见绛墨走了过来,忙笑呵呵的起身,“姑娘醒了?“ 绛墨瞧着他,“今日小公子要出门去吗?可是有什么急事?我这就叫他起来。“ “不急,不急,只怕小公子累着了,让他好生的歇息才是。“赖头原本就是市井出身,说话没有什么分寸,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不断的瞥向绛墨,一副若有所指的模样。 绛墨也没有气恼,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您还不知道罢,今日那郑将军回京了,京城里如今可热闹了,如今郑将军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可是天大的喜事,这样的事情怎能少得了小少爷。“ 绛墨忍不住的冷笑,哪里来的胜仗,郑量出兵的时候带走了京中的十万铁骑,如今只剩下一半了,不过作乱边境的那些人,捞够了好处,自己走了而已,如今不过是萧桀自欺欺人罢了。 但绛墨更在乎的是,如今郑将军凯旋而归,而桓蘅的婚事也越发的近了,一想到那郑家的千金要入府,亦不知是好还是坏。 绛墨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在了赖头适才坐过的那石凳上,捡起桌子上的糕点慢慢的咬了一小口,然后慢慢的道,“你可成家了?“ 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婚事,那赖头微微的一愣,笑呵呵的说,“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如今自己一个人过反倒很好,自由自在的也没有人管。“ 那些时日桓怏去外面荒唐的时候,赖头却是真去风流了,仗着桓怏的势,越发的恣意妄为,那相好的一个接一个的,竟比他的主子还有本事。 绛墨笑的亲切,“听说咱们府邸里的规矩,但凡各自屋子里的小厮丫鬟,主子都可以指婚的,不如我给你找一个如何?“ 赖头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笑的越发的欢喜起来了,他知道这绛墨乃是桓怏的心头肉,这样的事情也能做主,便忙笑眯眯的说,“那就多谢夫人了,不知夫人可有中意的没有,奴才可不敢嫌弃。“ 绛墨笑的亲切,“府内负责倒马桶的老钱有个女儿,瞧着跟你却是天生的一对,我这就叫人给夫人回话,给你做主,如何?“ 听到这样的话,赖头一下子跪在地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奴才哪里得罪姑娘了,您要这样的坑害奴才?“ 谁不知道那老钱的女儿生的满脸的麻子。更是个瘸子,丑陋的人神共愤,若是真的娶回去,还不如杀了他。 绛墨满脸的无辜模样,“我可是为你娶妻,难道还不愿意了?“ 赖头都快哭了,这才想起来自己适才拿她取笑了,没想到她竟是个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简直跟他的主子一样,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奴才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才罢。大不了以后奴才不娶任何人了。“赖头后悔不迭。 绛墨慢慢的点了点头,遥遥的看向了那砍树的几个小厮,其中那负责监管的贺二郎不断的往绛墨这里看来。 “帮我做一件事。“绛墨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起来,再也没有了适才的玩闹,眼底亦是一阵凉意,“找几个人好生的看着那姓顾的,不能让任何人要了他的命。“ 赖头不知为何绛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正在犹豫着答不答应的时候,绛墨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件事不能让桓怏知道,否则你只能娶那姑娘了。“ 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撞上了那扫把星。但他在府邸里仰仗着桓怏,也算是有些本事,看好一个人而已,并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情,便只得答应了。 绛墨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放心,若你好生的办我的差事,保证给你娶漂漂亮亮的老婆回去。“ 那赖头只得满脸苦笑的去找人了,绛墨看着那姓贺的,眼底却是一阵的杀意,这是她放在鱼竿上的鱼饵,总有一天那条大鱼会自己撞上来的。 果然那贺二郎见她自己坐在石凳上,周遭没有人了,便笑眯眯的悄悄的过来了。 他想着绛墨昨日的那些话,便只以为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而已,自己若是巴结上她,便是捞到了无尽的好处,而且昨日金玉已经被赶出府邸去了,他眼见着自己巴结不上冯夫人了,便更要来巴结绛墨。 “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去,若是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绛墨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然后佯装害怕的往四周去瞧。 那贺二郎笑嘻嘻的说,“只说在跟您回话而已,旁人便不会说什么了。“ 绛墨抿嘴一笑,“咱们的日子可长着呢,若是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总得在人前忌惮着一些。“ 说完她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那男人笑嘻嘻的接过,三下两口的便吃完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个人呢俱是一愣,却见竟是桓怏慢慢的走了出来,他并未梳洗,只怕刚醒来便来寻她了。 “他是谁?“桓怏的目光冷飕飕的看着两个人,似乎想要寻到什么猫腻一样。然后瞧着远处那些砍树的人,“莫要告诉我这便是那姓贺的。“ “奴才却是姓贺。“那贺二郎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府邸内谁不知晓桓怏的脾气秉性,只想着适才他和绛墨的举动被瞧见了,他的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绛墨却是满脸的淡然,对他道,“去忙罢。“ 那贺二郎逃命似的走了,好似身后有饿狼在追着似的。 “难怪为了他跟夫人闹成这样,还不快说你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桓怏冷冰冰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绛墨的脸上。 “小公子可觉得他比你生的俊俏?“绛墨有些漫不经心的问,“可比您有钱有势?“ “凭他也配跟本少爷比?“桓怏满脸的不屑,一张脸上满是气恼,“你这女人为何说这些。莫不是看上了他?“ 绛墨似笑非笑的说,“既然都比不上您,妾身有能打什么主意。“ 桓怏眼神中的凉意渐渐的散去,良久才冷哼一句。 “桓怏,你相信我,这一生我绝不会负你,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他的声音里满是凝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和倔强。 桓怏似乎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只慢慢的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便是了。“ “一会郑将军便要凯旋而归了,咱们去府外看看热闹罢。“绛墨眼底带着一丝的复杂,“这样的盛景,或许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桓怏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他素来不担心朝中的大事,所有也懒得去问,待和绛墨用完早膳之后,便叫人备下了车马,便要出府去了。 然而才出了府门,两人便瞧见桓蘅正站在门口,依旧是一身的白衣,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意,见了两个人,笑着说,“可是要去迎接将军的,咱们一起去罢。“ 桓怏顿时气恼,只想着桓蘅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会跟自己一起去,如今祖父还在朝中迎接,怎么他不去,何必去跟老百姓去凑热闹。 “不许你跟着我们。“桓怏满脸的怒意,说完便扯着绛墨的手上了马车而去,丢下他一人。 , 第一百零六章 命数 郑将军的回京,让才过了年的京城中越发的热闹起来,街上的马车一并不许通行,威赫赫的无数的侍卫拦在那里,那锋利的刀刃映衬着雪光,寒涔涔的照在人眼睛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马车才上了大街,便被人拦了下来。 桓怏的脸上带着怒意,掀开帘子,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瞧瞧这是谁家的马车,还不快让开。“ 那些侍卫早已认出他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桓小公子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亦是护国公大人的手下,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桓怏脸上十分的难看,正要仰仗着身份震慑那些侍卫,绛墨在身后慢慢的扯了扯他的衣衫,“咱们走过去罢。“ 说完她不待赶车的小厮搬来脚凳,便自己跳了下来,而桓怏也满脸煞气的跟着她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却是桓蘅慢慢的走了过来,温润的眉目,挺拔的身姿,便是在这人群里亦不会被淹没。 桓怏气的发狠道。“您这样忙碌的人,何必跟着我们,我与绛墨新婚在即,容不得任何人在侧,您还是忙自己的营生去罢。“ 他说这话的时候,胳膊紧紧的环住绛墨的腰肢,满脸挑衅的瞧着桓蘅。 “我亦闲来无事,一起去罢,况且今日城中会很乱,你也未带小厮,总得要人照应下才是。“桓蘅的脸上带着亲切,好似真的是在安慰着一个任性胡闹的侄子而已。 桓怏这才咬了咬牙,拉着绛墨的手便往人群里走。街上一片欢声笑语,那京城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皆出门游玩赏乐。 而桓怏和桓蘅两个人样貌皆是惊艳绝伦,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只走在人群中,惹来了无数的目光,绛墨从未感受过这样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恨不得即刻遁地而逃。 桓怏见她一直耷拉着脑袋,全没有出门时候的欢喜模样,不由得皱眉道,“这乱糟糟的人,瞧着就惹人厌。若是你不喜欢,这就叫府邸的侍卫来,将他们都赶走。“ 绛墨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前瞧着你们半点也不像叔侄,无论是脾气还是秉性,如今瞧着这样貌,倒是像极了。“ 两个皆走在她的身侧,听到她的话,皆是面露复杂之色。 而就在这时,却见街角的一个算卦的先生,身边的竹竿上挑着自己的招牌,喝的酩酊大醉,两盒卦签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那过往的路人的目光偶尔落在他的身上,却是满脸的嫌弃模样。 他却满不在乎,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见他们三个人过来,笑嘻嘻的道,“三位可算算卦,瞧着你们样貌不凡,不似人间俗流,不如测一测前缘孽债如何?“ 桓怏满脸的怒意,转头狠狠的盯着那算卦的先生,“哟,是觉得我们钱财多,人痴傻是吗,我从不信什么姻缘因果,竟敢想要诓骗我,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那算卦的先生却并不害怕,只从地上坐起来,将那落了满地的竹签子装进了竹筒里,然后笑呵呵的道,“老夫从不给那些凡夫俗子算,只瞧你们这些贵人,若是算的不准,不收你们的银子便是了。“ 绛墨刹那间反倒有了兴致,走过去俯身将那竹筒接了过来,却听伸手的桓怏冷哼道,“那便算算我们的姻缘如何,若是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本少爷便将你关到官府去。“ 桓怏自然以为这些江湖骗子不过是胡言乱语,但想着这大正月的能听几句吉祥的话,赏赐些银子亦是舍得的。 “那便请公子和姑娘一起摇竹筒才是。“那算卦的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水,那声音似醉着,又似乎清醒着一般。 桓怏温热的手覆在绛墨的手指上,两个人只随意的一摇晃,却听一阵清脆的响声,被签筒底下的的圆洞里果然掉下了根竹签。 那醉醺醺的老头捡过来,低头看了两眼,然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桓怏和绛墨,然后摆了摆手,“你们两个没有成夫妻的命数,还是赶紧散了罢,便是强求在一起,来日亦是生出二心来,各自不安生,倒不如早早的舍了彼此,舍了彼此??“ 算卦的老头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似乎已经醉了。 这些无异于一阵焦雷炸在了桓怏的脑袋里,他气的脸色惨白,这大正月的跟他说这样的话,便是假的,将来想着亦是心里添堵。 他越发的气愤起来,“我与她下个月便成亲了,岂能由着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本少爷现在便将你关到护国公府去,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本少爷以后如何跟她长相厮守的。“ “老头我这辈子算的卦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没有一个不灵验的。“那醉醺醺的老头满脸得意的模样。 绛墨听到那算卦的老头一番话亦是心里难受,似乎压抑着什么,而就在这时,桓蘅伸手来拿她手里的签筒,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她的,又是一根竹签掉在了地上。 那老头又捡了起来,细细的看了一遍,脸上露出笑来,“对了,对了,这才是命定的姻缘,这才是一对并头夫妻,逃也逃不了的。“ 听到这样的话,桓怏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苗来,几乎是恶狠狠的将目光落在了绛墨和桓蘅的身上,然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好,好的很,如今你们可称心如愿了?“ 绛墨也是满脸的无奈,只想着自己好端端的为何要听这醉鬼的话,眼见着那桓怏已经拔出怀里的匕首来,忙上前扯住他的胳膊,“你是个明白人,何必跟这老头一般见识。不过是醉汉嘴里胡言乱语,当真了才是蠢呢。“ “让开,本少爷要宰了他,“桓怏并未用多大的力,甚至将那刀刃对的却是自己的那边,生怕伤到她一般。 就在绛墨苦口婆心的劝着,却见桓蘅捡起了适才被绛墨扔在地上的竹筒,只摇了摇,随即一根竹签落了下来,桓蘅伸手去捡,不料那竹签尖细的那头狠狠的划破了桓蘅的手指。 几滴血落在了那竹签上,他却浑然未觉一般,只将那竹签送了过去,用温和的声音说,“劳烦先生帮我算一算前程如何?“ 那老头又仰着脖子灌了几口酒,然后拿着油乎乎的袖子抹了抹唇边的酒渍,然后将那竹签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刹那间脸色大变,好似所有的酒意都散去了。 “从未有人抽过这根竹签的,从未有人??“他说着又看向了那被鲜血染红的几个字,“血,血--这都是命啊。“ 即便这算卦的先生如此的模样,桓蘅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还请先生告知,我的前程如何?“ 然而那老头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将那根带血的竹签胡乱的扔在了竹筒里,然后抓着那用竹竿支撑的招牌,连滚带爬的便跑。 他的嘴里还不断的说着,“鬼,鬼,杀人的恶鬼来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要血流成河了。“ 桓怏正在和绛墨在那里僵持着,桓怏满肚子的怒气,只恨不得将那算命的一刀砍死,哪里听到那些话,倒是绛墨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几句。就在那老头指着桓蘅叫鬼的时候,她听得清清楚楚。 却见那老头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人群里,亦不知撞上了多少人,挨了多少的骂,但很快消失在了热闹的街上,没有了踪迹。 那桓怏见那老头跑了,桓怏这才满脸怒意的收起了手里的匕首,只冷哼道,“果然是个疯子,何必拦着本少爷,早些打死才是。“ 而绛墨的目光却落在了桓蘅的身上,却见他依旧满脸的云淡风轻,形容俊俏,都难描画,这样的人亦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痴梦,这样的人会是那恶鬼吗? 桓怏见绛墨的目光一直落在桓蘅的脸上,心底的醋缸醋坛子全被打翻了,他一把扯着绛墨的胳膊,便接着走,然后将那算命先生丢下的酒瓶子踢飞,落在那青石台阶上,刹那间摔的粉碎。 “别看了,难道你还真的想要跟他做夫妻去不成,你莫要忘了,人家要娶的可是郑将军的女儿,你这轻贱之人。除了本少爷纡尊降贵的纳你为妾,谁看的上你。“桓怏冷哼着说,而就在这时,桓蘅已经跟了过来。 就是因为那老头的一阵胡言乱语,三个人皆是沉默了起来,只顺着路往雁回楼走,便是再好的热闹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看了。 很快便到了雁回楼,这乃是郑将军班师回朝的必经之地,那些达官贵人,显赫之人皆在这里定了桌席,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座无虚席了。 桓怏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凶神恶煞的模样几乎能将那雁回楼的老板给吃了一般,那老板见他们三个衣衫不俗,又是这样的模样,自然是有身份的,自然也不敢得罪,只赔笑的,“现在真的没有桌椅了,你们可有认识的人在这里,挤一挤也成。“ 然而那老板的话说完,一道澄澈的声音慢慢的传来,“我在这里定了席位,只有我一个人,反正也是空闲着,劳烦你们跟我一起罢。“ 却见郑蔷领着小丫鬟走了进来,见到桓蘅,脸上有一抹的绯红,忙低下头,一副娇怯的模样。 如今她和桓蘅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难怪如此的模样。 绛墨忙笑道,“既然是郑小姐的父亲凯旋回朝,为何要来这里迎接?“ 郑蔷叹了口气,“父亲一走便是数月,今日亦要进宫赴宴,只怕得晚上才能回府,现在能在这里瞧瞧亦是好的。“ 绛墨点了点头,很快那老板便吩咐雁回楼的小二将他们带上去,几个人很快便落了座,果然是靠窗的好地方,清楚的看见街上的繁华景致。 郑蔷看着桓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良久才问道,“桓二公子怎么也来这里了,为何没有进宫。“ 按照桓蘅的身份,自然是要入宫跟随皇帝的,她这样问自然也不奇怪了。 桓怏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冷然来,绛墨知道他又要闹什么了,却见他未等桓蘅开口,便笑着道,“婶子有所不知,我二叔正在家里筹备你们的婚事呢,如今可是闲人一个,宫里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操心了。“ 绛墨正端着茶杯喝茶,一口全呛在了喉咙里,猛地咳嗽了起来。那郑蔷更是脸颊红的厉害。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绛墨的身上,她咳嗽的很厉害,连耳根子也咳的红了,坐在她身边的桓怏十分殷勤的替她顺着气,满脸的关切模样。 绛墨良久才止住了咳嗽,说道,“小公子怎么能这样早就早婶子呢,郑小姐还没过门呢,这是不是太早了。“ 桓怏满脸的无所谓,“早一天晚一天的又能如何,以后你也跟着本少爷叫婶子便是了。“ 郑蔷亦是听闻了桓怏要纳妾的事情,又见两个人这样的亲昵,而桓怏又是那样招惹是非的人,要想拉拢桓怏,自然是要多亲近绛墨一些,便不由得待绛墨越发的亲切了起来。 几个人只随意的点了一些菜色,但皆是珍馐美酒,只一边吃着一边说着闲话。 郑蔷见绛墨吃着一块芙蓉糕,便问道,“听说你是在江南长大的,不知你们江南过年的时候可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或是吃的,或是玩的。“ 绛墨并未去过江南,但记得她的母亲曾经从城西的一家铺子里买过一种玉清糕,那糕点的做法很难,听她的母亲说是江南的特产,除了将那的厨子,几乎很少有人能做的出来。 所以她便敷衍道,“我记得以前的时候母亲总给我做玉清糕,如今可吃不到了,我母亲做的很好吃,香香软软的。“ 那郑蔷忙欣喜道,“我记得西城有卖的,那厨子亦是江南来的,除了那一家再无旁人会的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桓怏冷哼了一句,“在护国公府里什么东西没有,怎么偏生的喜欢那些玩意。“ 而桓蘅依旧满脸的淡然,只看着外面,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绛墨又吃了几口菜,倒了半杯佳酿,正想喝下,却见一个老妇人被丫鬟们搀扶着走了过来,嘴里念着,“这不是桓蘅和青鸢吗,你们瞧瞧果然是世间最登对的,这些年过去了,还这样的在一起。“ 猛地听到了“青鸢“二字,席上的四个人皆是一愣,待绛墨满脸错愕的转过头去,这才认出那那老态龙钟的妇人,这原是她家旧交的一个长辈,当初经常来尚书府,所以认识青鸢和桓蘅,待他们也十分的亲昵。 而四人落座的时候,恰巧桓蘅坐在绛墨的对面,那妇人上来便一把扯住了两个人的手,“你们两个人成亲了没有,对了,是我老糊涂了,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只怕这会子连子嗣都有了罢。“ 绛墨刹那间如同被针刺了一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变的怪异起来,“婆婆您认错人了,我不是青鸢。“ 那妇人满脸疑惑的看着绛墨,眼神中带着迷茫,“你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能看错,瞧着你动作,这身量,怎么可能错。“ 此时又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过来,适才的话她已经听了进去,忙走过来扯着那老婆子的胳膊。笑着道,“母亲您有糊涂了,这哪里是青鸢姑娘,她早就不在人世了,难道您忘了不成?“ 那老夫人果然面露迷茫,似乎相信了自己女儿的话,又拉着桓蘅的手,亲昵的说,“你这孩子真是命苦,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那青鸢真是狠心。“ 桓蘅站起身来,按照礼数给那老婆婆行礼,然后笑道。“已经找到了命定之人,亦不算是命苦。“ 听到这样的话,那郑蔷顿时满脸的喜色,脸颊上又是一阵红。 很快那妇人便走了,而桓怏的目光却落在了绛墨的脸上,细细的将她看的透彻,“你哪里像是青鸢了,果然是老糊涂了,这样的胡话也说的出。、“ 而就在这时,却见底下鼓声响起,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便知晓郑将军要进城了,只可惜那人山人海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两位公子还是下去瞧瞧罢。“郑蔷淡淡的开口,“不必理会我和绛墨。“ 桓怏原本就极为爱热闹,偏生的喜欢这样的新鲜事物,亦是想瞧瞧凯旋的将士是何等的模样,瞧了一眼绛墨,便要她好生的在这里呆着,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那桓蘅也站起身来,“外面人多,我去看着阿怏,一会人散了你们再下去罢。“ 说完他也下楼去了,只剩下绛墨和郑蔷两个人,反倒还自在了。 郑蔷的目光落在绛墨的身上,似乎也要将她看穿了一般,良久才淡淡的开口道,“我从未见过青鸢,难道真的跟你很像?“ “我也不知道。“绛墨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她生的尊贵的很,我岂能比得上她。“ 郑蔷的目光从外面的喧嚣中收了回来,然后看着绛墨,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道我是何时第一次见到桓二公子的?“ 绛墨皱了皱眉,但是她知道,当初她还活着的时候,桓蘅并未认识她。 “是在八年前的七夕节半个月之后的潭拓寺。“郑蔷慢慢的开口,漆黑的眼底似乎掺杂着无尽的心事。 猛地听到潭拓寺和七夕,绛墨忍不住的浑身一颤,筷子上夹着的一块鱼肉险些掉在了桌上。 “那时候我父亲出征在外,我与母亲为了给他祈福,便搬到了潭拓寺日日烧香拜佛,只求着父亲鞥凯旋而归。而那时候,却桓二公子一直坐在潭拓寺后山的一棵松树下,一坐便是四天。“ 刹那间绛墨脸色一阵惨白,那年七夕过后的半个月正是她的及笈。 “他一直坐在那里,不吃也不喝,其中有一天还下着大雨,几个雷都在他的身边炸开了,他却连躲也不躲。最后一天的时候,他昏过去了,我便叫和尚们将他弄进禅房里。给他灌了米汤。“ 四天不吃不喝,不是寻死又是什么,可明明是他将她舍弃在潭拓寺了,为什么还要那样,难道是为了赎罪吗? “那天他醒过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责问我们为何要救他,他要随着那青鸢而去的。“说道此处的时候,郑蔷的脸上已经一片的惨白,连嘴唇都在不断的颤抖着,“我后来才知晓那青鸢竟是从那里掉下去的,被人找到的时候,连尸骨亦是不齐全的。“ 绛墨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见那郑蔷继续说着什么。可她耳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她很想找到桓蘅,问为什么要这样。 郑蔷说了一会,抬头看绛墨的时候,却见她脸惨白如纸,眼中隐隐的有泪意,似乎在竭力的压着什么,极力的隐忍痛苦。 “你怎么了?“郑蔷见她这般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吓住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是想着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只想要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绛墨慢慢的恢复了心智,只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刹那间她的喉咙一阵疼痛,才慢慢的道,“我不过是没想到,二公子竟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从来不亦不知相信这世上一个男人能痴心到如此的模样。只是自此以后,我在看桓二公子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天,我知道他不爱我,娶了我亦不过是为了权势,可我就是喜欢他。“郑蔷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去在人群中寻找桓蘅,但还是没有找到,“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青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被他这样的深爱。“ 绛墨脸上的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但她害怕郑蔷瞧见,一把抹了去,然后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景致。 , 第一百零七章 嗜血 绛墨慢慢的闭上了眸子,轻轻的呢喃,“你问青鸢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连我也不记得了,她本是世上最明媚纯粹之人,不似我这般满身的尘埃,遍体的伤痕。”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的几乎弱不可闻,那郑蔷根本没有听清楚。 而就在这时,却见楼下锣鼓声震耳...... 《实非良人》第一百零七章 嗜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大婚 那玉清糕原本是极易碎的东西,落在青灰色的砖石上,刹那间碎成残末,一阵寒风吹过,刹那间已被风吹跑了大半。 桓怏原本就性子孤傲,何曾这样被人这样的作贱过,刹那间满脸的怒意,“你知道本少爷买这些多不容易……” ...... 《实非良人》第一百零八章 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青鸢 绛墨不由得冷笑,如今桓蘅为了叫她过来竟连这样的把戏也编的出来,“桓二公子这样晚了,却费尽心思的将我叫了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明日便成婚了。”他凝视着她,一双眼睛漆黑的有些怪异。 绛墨轻笑,慢慢的抬起脸来,...... 《实非良人》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青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的婚事 绛墨并未觉得那衣衫的喜服有多么的好看,但她心里却不由得想起桓怏来,过几日便是他们成亲了,曾有皇帝下过令,但凡大户人家纳妾都不许太奢靡,便是桓怏百般的要求和刁难,护国公才答应风风光光的办一场。 虽说是风风光光,但亦不是请一下达官显贵的来府邸而已,而且当日桓怏不能穿喜服,而她的......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章 阴差阳错的婚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情 那几个喜娘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几个喜娘忙躬身站在一旁,却见房门被推开,却见桓蘅走了进来。 他虽然穿着喜服,但脸上紧紧的绷着,浑身竟散发出冷冽的气息,竟半点也没有刚成亲的喜悦。 原本还尽是欢喜屋内,刹那间已经是冰冷的透彻,那几个......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蒙蔽 “祖父。”桓怏眼底满是恳求之意,“今晚的事情罪责全在孙儿,要是给郑家赔罪的话,尽管将孙儿给绑过去,便是跪下请求郑大统领的原谅,亦是心甘情愿的。” 他挡在房门前,好似溺水时抓住的稻草,哪怕是绵薄之力,亦是想要将那些过来抓人的管家挡在外面。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二章 蒙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的父母 “他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你便连父子之情也不顾忌着了吗?”那些刻薄的话即便是已经到了唇边,她还是说不出口,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桓蘅目光无比的温柔,声音亦是如细雨微风一般,“可他也没有顾忌半点的父子之情,他既然要杀我,那......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的父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多子多福 那妇人被她弄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不过半年未见,昔日那懦弱不堪的丫头竟这样的厉害起来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是一个人再变,只举手投足间的气韵却是变不了的,但此时的绛墨竟像脱胎换骨,除了那张脸,竟再无昔日的半点痕迹。 绛墨看着那女人,冷嘲道,......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四章 多子多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尖上的人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却见郑蔷腮上通红,真合压倒桃花。她慢慢的走过去,伸手便去触碰桓蘅的外袍,“您回来了,我替您更衣。” 她死死是咬住自己的唇,然而他并未闪躲,直到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盘扣,她的手心里全是细汗。 “莫要再去书......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尖上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大的误会 初春的清风吹开了院内的第一支迎春花,桓怏的病好了,闲来无事便差人在外面置了桌案,笔墨纸砚等物,只在外面画着春景。 石中清流滴滴,篱落飘香,竟是神仙仙府似的地方。 他这人虽满腹的草莽,但偏生那笔墨上的工夫,却是才冠天下,只寥寥数笔,竟亦见一番傲然风骨。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大的误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复仇计划 绛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一边掀开锦被起来,一边琢磨着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位小祖宗了,可思来想去的,竟也找不到半点的根由来。 她倒了杯茶,只是那茶已经冷的透彻,虽是初春,但热滚滚的身子刹那间凉了下来,只捂着嘴咳嗽的两声。 绛墨瞧着桓怏,便警觉赖头的话来,能让人昏睡......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七章 复仇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伤害她 说完护国公已经是满脸的怒气,瞧着地上不断的喊着冤枉的冯夫人,“心里有没有冤屈你自是知晓,这些年你管理府邸,做了多少的私账,又将多少的银子弄到了冯家,老夫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你安生的在府邸的呆着,定能让你好生的过完下辈子。” 冯帘如此年纪,便得了这......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八章 伤害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情的父子 四目相对,彼此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了,他只恨不得在他的面前自裁谢罪,尤其是看见那双隐隐含着泪意的眸子。 他还是将那两件误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只是因为太慌张了,他竟连话也说的不齐全了,绛墨只是蹙着眉,眼底的迷雾散尽,却是无尽的泪珠慢慢的从细瓷般的脸颊上滚落。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情的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他们成亲 绛墨站在那里,即便亦是春日,那干燥的暖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她只觉得一阵寒意。 她拎起裙摆,只径直的往护国公府的马厩里跑,她的脚步踏过护国公府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柱,惊起了笼中的飞鸟,吓飞了湖中的水禽。 护国公府内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死的人皆是护国公府的侍卫,一时......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章 他们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逃婚 绛墨不知道如何回到桓怏的屋子里的,只瞧着丫鬟们已经摆放好了龙凤烛,如意糕,吉祥果,那上面贴着用红纸剪成的“喜”字。 她从新坐回到那大红的鸳鸯帐后面,只是眼底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欣喜,除了死寂便是无尽的绝望。 此时却见梵音从外面走来,额头上......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一章 逃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知晓她是青鸢 桓怏瞧了一眼身边的绛墨,用凝重的声音慢慢的道,“这一生除了她,孙儿再也不要旁人了。” 护国公在气急之下,竟怒道,“你与父亲一样,都折在女人的身上,这女人与你娘一样,都是不知好歹的,留着也不过是祸害而已。” 桓怏......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知晓她是青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做上门女婿 “我叫诸渊,而你的母亲却是我越泽的郡主,当初我与她一起奔赴京城,只想求得良主,所以我投靠了青家做门客,只想着复国大业,而你的母亲却也来到了京城。” 眼前的男人不过刚过了不惑之年,此时脸上却带着异样的苍老,好似人间所有的痛楚都被他给经历过一遍。 ......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三章 做上门女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要成亲 绛墨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了,她才睁开眸子,却隐隐听见外面沙沙的春雨声,隔着那纱窗,隐隐的感觉一阵湿漉漉的气息拂在脸颊上。 她感觉竟有人睡在她的身后,她单薄的身子不由得一颤,只觉得一双沉重的手搭在她腰际。 身后之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只慢慢的在她的耳边呢喃着,......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要成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亡 大红的喜轿停在京城中一户人家面前,原本在街上玩闹的孩子们皆围在门口,只在那里等着讨要喜糖,而周围的邻居更是凑过来,窃窃私语着。 但都是满脸的疑惑,只想着究竟是谁家的女儿竟这样的薄命,贪上了多么狠心的父母,竟嫁给了姓钱的这样的男人。 等落了轿子,在众人的窃窃私......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狠心无情 刹那间绛墨已经心凉了半截,侍卫手中的明晃晃的剑,映衬在她漆黑的眼波中,良久她还是慢慢的道,“多谢郑大统领告知。” 说完她立刻上马,直奔着护国公府而去,她只恨身下的马儿跑的不快,几乎是拼命的踢着那马儿的肚子,只可惜这匹她从邻居家里借来的老马,哪里有什么......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六章 狠心无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保住性命 此时已经有侍卫过来了,送过来一把冰冷的剑过来,而桓怏却并未去接,只是跪在地上,眼底含泪的看着护国公,“祖父,孙儿怎能杀了您。阿怏做不到,亦不会这样做。” 护国公看着桓怏,这孩子被他宠溺着长大,却终究将他养成这般的心慈手软,若是他有桓蘅的半点狠心,今日......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七章 保住性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得到一切 绛墨瞧着梵音,眼底竟是伤痛,良久才用暗哑细腻的声音慢慢的道,“以后老爷便不在了,你要好生的陪在你家少爷的身边,以后要万般的隐忍,让他收敛心性。” 梵音见她如此深沉的模样,不由得也满脸惶恐,她只是听说护国公被皇帝处置了,她原本也不信的,没想到竟成了真,......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八章 得到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肯放过他 绛墨眼睛一直低垂着,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她之所以如此的淡然的模样,不过是因为她已经不爱她的桓哥哥了,所以不会像这些女人一样,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而在郑蔷和卫姨娘看来,却是变了味,她之所以如此的恃宠而骄,也不过是明白她才是桓蘅心尖上的人,旁人可比不得的。 ...... 《实非良人》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肯放过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陪在他的身边 绛墨瞧着她哭的如此凄惨,便越发觉的心底郁结,厉声呵斥道,“哭什么,他究竟如何了?” 梵音见她如此的紧张,这才相信这件事绛墨也不知晓,却见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跪坐在地上,扯着绛墨的裙角。 “姑......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章 陪在他的身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身孕 绛墨三步并作两步,浑然不顾女子的体统,直奔到桓蘅的身边,扯住了桓怏的袖子,“别去看了,何必这样的折磨自己。” 桓怏停下了脚步,只冷笑着,“离我远一些才是,只怕跟着你的那些人看见你这般的纠缠我,会在那个人的耳边嚼舌了。”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一章 身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利用她 不才不敢直接去请桓怏,只得找小厮们偷偷的传信,只说桓蘅要见他,只从角门里偷偷的将人带了进来。 他正等在院子里,却见桓蘅从寂冷的暗处过来,见了他抬了抬眼,“二叔找我何事?” 不才咽了口吐沫,只觉得喉咙里又干又痒,声音中也带着沙哑,若是往......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利用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性大变 绛痕今日回来之后,便心底浮躁,做任何事情也不得专心。她的母亲喝了一碗枣儿熬成的粳米粥,然后拿着袖子抹了一把嘴,见自己的女儿这般的失魂落魄,便忙笑道,“好端端的你出去了一遭,可是累着了?” 绛痕只摇了摇头,倒是一副心虚的模样,今日她为难绛墨,也不过是一......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性大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意 不才听到了这样的话,亦不知该如何回话,他自小便跟着桓蘅,他的心思也能琢磨透几分,他只怕眼睛里再也容不得桓怏了。 若是没有绛墨,这个只知晓吃喝玩乐的桓怏他尚且能容得下,而如今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绛墨待桓怏旧情难了,这无异于成了桓蘅的眼中钉。 不才横了横心,跪在......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利用 绛墨狠狠的推着他的胸膛,而他却死死的拽住她的一双细嫩的胳膊。他原本就烧着,手心滚烫的如同烙铁一般,只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唇齿间的缠绵带着无尽的痛楚,她的唇被他给咬破了,那血腥味充斥在喉咙里,带着一股腥甜。 绛墨清楚的感觉到身后的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那阴森森的寒意。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五章 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舍得她的性命 晚上桓蘅却来了绛墨的屋子里,他瞧着她正看着那几盆开的娇艳的牡丹花,唇畔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这花开的可没有往日的娇艳,若你喜欢,我叫人去江南给你买一些好的。”他声音出奇的温和。 “我原本也不喜欢这些的,不过是卫姨娘硬塞......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六章 舍得她的性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甘情愿 文国丈将那谷穗从鸟笼里抽出,那吃的正欢快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然后发出婉转的歌声。 而就在这时,却见文国丈的嫡子文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隔着水榭楼阁,远远的便喊着,“父亲,那桓蘅带着侍卫将府邸围住了,您快去瞧瞧,只怕一会子便拦不住了。”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甘情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死 这几日京城之中,桓蘅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找了一番,朝中的那些大臣皆是进宫面圣,只说着桓蘅如何的飞扬跋扈,如何的欺压他们。 萧桀见因为一个逆贼反倒惹得人心惶惶的,亦是龙颜大怒,只想着如何惩治桓蘅,却还是刘焕在皇上面前吹了耳边风,只说桓蘅一心为了皇上,自然有那些不臣之人心生妒忌。 ......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放她离开 绛墨伸手去将自己乌黑的长发盘起,漆黑的眼底带着凝重,“是那张讷威胁我,我害怕了而已。” 桓蘅声音微哑,“嗯。” 明知她话中有假,他却还是不想戳破她。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满身铠甲的侍卫拎着一个人...... 《实非良人》第一百三十九章 放她离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不适合做皇帝 绛墨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正要伸手摘下,却看见了卫姨娘那惨白的脸,她原本放在那金簪上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然后将那铜镜拿来细细的照着。 她今日只是随意的梳了一个发髻,冷不丁的插上这样奢靡的一支金簪,并没有多么的好看。 而她却笑靥如花,瞧着那卫姨娘道,“......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章 不适合做皇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逃不开 无数的侍卫从宫门进入,经过一夜的厮杀,宫中那些忠心于皇家的禁军皆已经被诛杀殆尽了。 熹微的晨光照在宫闱上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来那刺眼的光泽,而此时的京城俨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一般,遍地的尸身和残害,以及苟且活下来的宫人们。 桓蘅看着那金銮中的帝王,满脸的冷然,然......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一章 逃不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情 绛墨终究是个聪慧至极的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当初桓怏带着她要去越泽的时候,便将一切都告诉她了。 他的身世,还有诸渊当初和他母亲的一切,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竭力隐忍着心底的怒意,“你不过是为了想要让我帮你复国而已,当初我父亲前倾朝野,因为变法之事弄得家破人亡......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权倾朝野 绛墨正埋首在那桌案上,拿着狼毫在奏折上勾画着,只抬了抬眼皮,“我为何要走,如今我回来是个桓哥哥共享这天下的。” 说完她撂下了笔,然后甩了甩已经酸痛的胳膊,然后端起茶盏,掀开细瓷的盖子,只轻轻的吹了吹,便喝下了一口去。 氤氲的水汽中,她......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三章 权倾朝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颜祸水 绛墨却慢慢的走到那年幼的太子和文皇后身边去,然后按照规矩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那文皇后一愣,不由得去看桓蘅,却见他脸上满是不悦,连眉宇也是紧紧的皱着。 “姑娘请起,适才可伤到了不曾,都是淖儿胡闹。......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颜祸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桓怏纳妾 绛墨听闻这话,只觉心口如利刃在活活的剐着肉一般,只觉锥心刺骨的疼,她猛地扭过头来,死死的盯着郑蔷,“他死了你难道心底便畅快了不成,别在那里说这样的话,他若是有什么好歹,我定然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阴风,竟将府邸的门给......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五章 桓怏纳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身孕 桓蘅漆黑的眼底里终于带着一丝的笑意,“好,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得娶个妾室了,梵音那丫头办事倒是妥帖,跟在他身边能侍奉他亦是他的福气。” 绛墨漆黑的眼底带着空洞的温和,“桓哥哥倒是第一次这样夸一个丫头。” 桓蘅......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六章 身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悔 等到了药铺里,绛墨才踏进门槛里,便清楚的闻见了那药味,只觉脾胃中一阵恶心,几乎险些吐出来。 却见那正在问诊的大夫却是诸渊,他正在给一个夫人诊脉,见了绛墨和身后的梵音,不由得微微的一愣。 绛墨却装作不认识他一般,只走过去,掀开自己的袖子,然后慢慢的道,......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胎 绛墨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如今在屋子里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要我如何动手?” 卫姨娘眯了眯眼睛,斜睨着绛墨,“难道你想过河拆桥不成?那日姑娘可是答应的了。” 绛墨慢慢的走过去,将那窗户给推开了,一股股的热气......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容不下她的孩子 旋即那奶娘便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将一张纸递到了桓蘅的面前,神色激动的道,“我是过来人,见惯了这府邸里明争暗斗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今日绛墨竟害了您的孩子,您若是不好生的处理这件事,只怕郑家也不会答应。” 桓蘅冰冷的目光瞥向了那暗黄色的纸,以及那歪歪扭扭的...... 《实非良人》第一百四十九章 容不下她的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骨肉 很快桓蘅便将宫中的御医给请了过来,隔着纱幔给绛墨诊脉,这才脸色沉重的出去了。 隐隐的窗外,传来那御医毕恭毕敬传话的声音,绛墨附耳去听,却是那般的远,竟什么也听不清楚。 屋内的一应摆设被火烛镶嵌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章 他的骨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尚书 桓蘅来到屋子里的时候,却见府邸里几个管事的嬷嬷都围在床榻旁,绛墨的衣衫已经被退了下来,上面却是猩红血,却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身上裹着锦被的她脸色惨白,发白的嘴唇上隐隐有几道血印,竟是用牙齿生生的咬出来的。 那几个嬷嬷见了桓蘅吓了一跳,都忙道,“王......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尚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桓怏之死 果然那些文官坐不住了,却见一个满头银发,颤颤巍巍的人从自己的位置上出来,呵斥道,“摄政王这是何意,自开朝定鼎以来,便从无女子进金銮殿的规矩,难道您想将祖宗家法视作无物不成?” 桓蘅唇角微微的勾起,切是冷冽至极的笑,他的眼底带着无尽的狠绝,......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二章 桓怏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去寻他 绛墨忙将那文音儿给搀扶了起来,有些着急的道,“您贵为太后,怎能如此,岂不是要折了绛墨的寿?” 文音儿脸色煞白,良久才喃喃道,“桓蘅如今要皇帝赐他九锡之礼,显然已经不想给我们孤儿寡母的留后路了,淖儿年幼,难堪大任,哀家自知江山将要易主,只求......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三章 去寻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桓蘅要杀她 听闻这样的话,那茴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说什么,昨夜我何曾出府去了,……” 那不才不等回话,忙将房门打开,一干人等见他慌慌张张的进去了,也不敢耽搁,接二连三的进了屋内,却见那鸳鸯帐后隐隐的只有桓蘅一个人的身影。 ......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四章 桓蘅要杀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帝 她的唇角翕动着,却是无声的唤着,“阿怏,阿怏……” 许是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桓蘅放开了紧紧扼住的喉咙,她才顺着气,竟是阴司地狱里走过一遭似的,只趴在那里大口的喘气,良久才从喉咙里吐出一点血沫子来。 桓蘅眼底的......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去后位 她良久才是苦笑,遂说道,“这皇后之位难道不是你强塞给我的吗?你知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一心要完成我父亲的遗愿,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桓蘅眼底顿时潋出一丝的冰凉,他尽力压制着自己满腔的怒火,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不能伤她半分,良久才慢慢的说道,......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去后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贵妃 送信的内侍将圣旨宣读完毕,却是封绛墨为贵妃,又是一番恭维的话,然后将那明晃晃的圣旨给拿了过来,然后又是那尖细的嗓子,“恭喜贵妃娘娘。” 那茴儿却是变了脸色,半晌竟不相信好端端的后位竟变成了妃嫔,却不知如何安慰绛墨。 然而绛墨这才慢慢的接过圣旨,捏......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七章贵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嫁给他 昨夜一场秋雨,似乎将一切都洗刷的干净了,天才微微的亮,却见皇宫内出来无数个禁军,在昔日的摄政王府周遭设了关卡。 却见府邸内各处帐舞蟠龙,帘绣彩凤,奇珍异宝铺桌。 绛墨只坐在屋内,即便她天黑才能入宫,但此时皇后入宫,院子里侍奉的丫鬟们早已按捺不住,只站在院内的......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八章 嫁给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见 殿内的宫女皆跪在地上请安,只有绛墨依旧坐在妆台前,用木梳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 见到圣上不跪,亦是大罪,然而众人也不敢劝,只悄悄的打量桓蘅,却见他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一般,挥手让众人皆是退下。 刹那间殿内安静的出奇,只是那如胳膊般粗细的红烛噼噼啪啪的燃着,将殿...... 《实非良人》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陷阱 绛墨将手里的书搁置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说道,“皇后娘娘今日过来说这些话,不知又要算计我什么,如今我既碍不着您什么,何必如此呢?” 郑蔷扯了扯唇角,嫣红的唇竟显得有些娇媚,“怎么,本宫好心的来告诉你,倒落了这样的骂名?” ......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章 陷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诀别 桓蘅登基之后,便回复其父的爵位,并追封其嫡兄长为王,虽是身后事,却也是风光无限,让人忍不住唏嘘,不成想那逆贼竟有今日。 而桓蘅竟要见自己的父亲葬在昭陵之中,那原是萧桀的陵寝,如今只待封陵,不成想桓蘅竟要人将那棺椁一并拉出来,顿时反对声四起,毕竟那些老臣也不愿意瞧见萧桀的尸身无处安葬。 ......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一章 诀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离 昭陵乃萧桀登基那年便让人建造的,竟是将整座山挖空,他素喜奢靡,最多之时竟征来三万人来修建,如今里面完成的也不过是一半而已,却如今国库空虚,竟无法再修了。 昭陵前面却是数丈高的台阶,然后又见几十个栩栩如生的石像,皆是按照文武大臣的样貌所雕刻的,而那陵寝的大门却是十几丈高的巨石,用几十......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退步 绛墨跑进昭陵中的事情已经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了,众人皆震惊至极,甚至京城中有闲言碎语,说护国公的魂魄作怪,竟将害他的女人给勾了进去。 然而安静的宫闱中,却更多的闲言碎语,如蛆虫一样遍布各地,可阳光照耀处,皆是干干净净的。 这日天气阴沉,竟零零散散的飘起了雪花,......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三章 退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毁 那郑将军听闻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抚须道,“既是我女儿请,哪里有不去的道理,蔷儿如今贵为皇后,难不成还能坑害自己的父亲不成?” 郑夫人已经愁眉紧锁,在旁劝道,“妾身觉得如今的皇帝已经今非昔比,那绛墨又生死不明,只怕他早就性情大变了。当初咱......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死 郑量喝的已经醉醺醺的了,只见女儿如此这般模样,刹那间酒醒了一半。 桓蘅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佳酿入喉,眼底却是无尽的狠绝和杀意。但很快便有大片的暗影落在他温润如玉的脸颊上,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竟是后殿不知何时出来了无数个铁甲侍卫,手持利刃,整齐的站......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结局1 不才饶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还是忍不住的垂下眼泪来,只感觉有石头塞在喉咙里,竟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然而一个低沉的声音却从帐内传来,“你来了?” 不才忙抬起头,却见桓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漆黑的眼睛,忙跪在地上,“皇上。” ......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结局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结局2 新皇登基的半月之后,城外发生了地震,只震塌了几处茅舍,还有几座山而已,而昭陵更是劈裂了几处,山石倾塌。 那昭陵葬的是护国公,所以那些钦天监便鼓吹是老天爷惩治桓家,越发让刘蒙西得民心了,而这件事亦被人津津乐道,说的神乎其神了。 而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处深......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结局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结局3 越泽多山川丛林,茂林处雾气弥漫,隐隐有野兔飞鸟经过,偶尔有女子的娇笑声,还有男子的歌声,似乎穿过了层层的云,直扑天际。 这里被中原占领多年,如今终于复国,人人的脸上皆是欢快的神色。 而那越泽新盖起来的皇宫,却极尽繁华,楼台亭阁之中,皆是雕梁画柱,只是那样式与...... 《实非良人》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结局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