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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韩峰·高智商犯罪》
楔子
深夜一点,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吴志光眼皮直打架,却还得硬撑着,没办法,谁叫他拉了一卡车钢材呢?货很急,必须在早上七点前送到,可偏偏碰到个好哥们,没办法,说什么也要去喝一杯。
货车驶进城里,藏书网当时街上空荡荡的,吴志光就在半醉半醒间将油门一踩到底。突然,前面跳出一个黑影,横在路中间!吴志光虽然有几分酒意,却还能看清,那是一个人!他心中一惊,酒也醒了一半,左边有条小巷,他本能地拐了进去。
进了小巷,吴志光更是大惊,小巷里也有个人急急走来。刹车,紧急刹车!吴志光只感到车身微微一震,好像一个东西被撞得飞了出去。吴志光下车一看,一个人血肉模糊,躺在了地上.99lib?。吴志光伸手一探,没气了!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哎呀,喝醉酒,竟然错拿了兄弟的手机。管它呢,先报120吧,一按键,没电了!
吴志光气得直跺脚,今天是不是撞了鬼,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他突然想起,刚才转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便马上朝转角处跑去……
第一章 韩峰
冷镜寒虽然才五十左右年纪,头发却有些花白。此刻,这位人称“白额金睛虎”的刑侦处处长正朝一条小巷走去。他身形很高大,走路也比常人快了许多。
小巷中间,有处干净门面,挂了发廊招牌,现在是午后,生意不怎么好,几个小姐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冷镜寒门也没敲就径直走了进去。刑侦处处长也来这种地方,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可他进去了,而且里面的小姐似乎还和他很熟,看他来了,冷冷地招呼道:“冷处长,又来啦。”
冷镜寒问坐在西侧叼烟的中年女人:“他在么?”
这女人是老板娘,姓屈,单名一个燕字,她无奈地道:“在,还没起床呢。”
冷镜寒“哦”了一声,就准备向里屋走去。屈燕却提醒他:“冷处长,他可有好一段日子没付房租了。”
冷镜寒尴尬地笑笑,拿出三百元钱,递到老板娘手上,“先垫上,其余的以后付。”
老板娘收过钱,就不再说什么了。冷镜寒这才走进去。冷镜寒从厨房后面上了小楼梯,第二层全是木板架起来的,老式的木门木窗,看上去就像随时会塌的样子。冷镜寒来到左边第三间木屋,门没锁,木柱上钉了巴掌大小的一块木板,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韩氏侦探所”。这几个字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辨认。
冷镜寒推开破旧的木门,老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十分难听,屋里一股扑鼻的臭味。冷镜寒拨了拨头顶上的蜘蛛网,只见肮脏的被褥下粗现人形,床上满满的全是书,都被翻得像废品收购站里的扎捆旧报纸了。
冷镜寒实在不敢用手去揭被子,他用脚踢了踢被子里的人,“喂!起来!有案子!”
“唔——还要睡一下。”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一个鸡窝似的头。
“兄弟,何必这么懒,你随便做点什么,早就是富翁了!”冷镜寒说着用脚把被子钩走。
被子下的人只穿了一条内裤,身体又长又瘦,可见肋骨,蓬头垢面,不用化妆也像个标准的乞丐。他伸伸懒腰,坐了起来,小心地抖了抖墙角的铺盖,几只蟑螂一哄而散。他拾起地上的一双拖鞋穿上,站了起来。冷镜寒身高一米八三,可这个瘦人,比冷镜寒只高不矮,两只手臂加起来还没有冷镜寒一只手臂粗,腰身还没冷镜寒的大腿粗。他面容邋遢,但两道剑眉下,却有一双明澈的眼睛。他摸着薄得像纸的腹部,对冷镜寒道:“饿了。”
冷镜寒点头道:“走走走,穿好衣服,我请你吃饭。”
瘦人眨巴眨巴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对冷镜寒道:“等等,哈——”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啪嗒啪嗒”走下楼去了。
冷镜寒走了几步,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随时都有破个大洞的危险。冷镜寒推开木窗户,一股热浪袭来,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巷内的情况。阳光透进来,冷镜寒环视着木屋:老木床,破的,一只床脚用几本厚书垫着;木茶几,破的,茶几上的大洞用一卷书塞着;三个木凳,没有一个可以坐人。冷镜寒心痛地想:“本是个天才,就因为太懒,才落得这般光景,这何苦呢!”
瘦人洗了把脸,露出少年青春的气息,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二十岁,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更是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只是洗过的脸是白的,身体其他部位却透着泥灰色。他揩着鼻涕,走出来,问屈燕:“燕姐,我的衣服呢?”
屈燕道:“韩峰,有案子了?你终于有案子了?肯定是大案吧?祝开业顺利!”
“每次找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韩峰边走边嘟囔。
屈燕向里屋走去,小走廊上有三间按摩房,她进了其中一间,暗想:“人家来找你就不错了。”韩峰自己没衣服,每次来发廊按摩的客人脱下衣服,他便拿去穿,次数多了,居然找到几件合身的,屈燕特地给他留着。
西餐厅,韩峰嘴里塞满了汉堡包,才问冷镜寒:“什么案子?”
“昨晚,有人开车撞死了一个人。”
“你脑袋长草啊,这是交警的事,与你们刑侦处有什么相干?”
冷镜寒知道韩峰的脾气,道:“你别急,别急,慢慢听我说。是这样的,那名司机撞人后,自己报了警,现在问题来自那个被撞死的人。那人叫梁兴盛,是一家私企老板,他的企业刚刚申请破产。”
韩峰冷笑道:“噢,这样说来,那名老板刚刚给自己买了巨额保险咯?”
“正是,梁兴盛的企业破产前,他给自己买了一千多元的意外伤害险。”
韩峰讥笑道:“一千多元?”
“嗯,别小看一千多元,发生意外身故时,最高赔付额可高达五十万。”
韩峰抖了抖衣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保险公司怀疑他故意制造意外骗保?”他向门口走去,走过了付款柜台。
冷镜寒在后面问道:“喂,你去不去看看?”说完抄起手,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替你付钱的样子。
韩峰摇头哼道:“小案。不去!”
冷镜寒跟了出来,柜台小姐连忙喊:“喂,先生,你们还没付钱呢。”冷镜寒不吱声。
小姐拦住韩峰,“先生,你还未付钱呢。”
“钱?”韩峰白眼一翻。
冷镜寒在一旁冷眼睨视,心道:“大家都看见东西是你韩峰点的,也是你韩峰吃的,看你小子怎么收场。”
韩峰出来之前,从老板娘那里拿了一件大风衣,往身上一裹,里面什么都没穿,露出两条长满毛的细腿,十足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此刻他被拦在快餐店门口,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想了想,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吓得那位小姐尖叫起来,同时用手捂住了眼睛。冷镜寒也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韩峰突然把风衣张开了,那小姐尖叫之后,他又把风衣合上,看到服务员小姐满面窘色,他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我吃了你的汉堡包,你也看了我的身体。现在我们扯平了,谁也不亏欠谁。”
冷镜寒忙递给她一张五十元钞票,急急说了句:“不用找了。”拉着韩峰就跑。
韩峰跑了几步,停下来,道:“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睡觉了。哈——”又是一个哈欠。
“唉,看来只有辜负潘小姐所托了。”冷镜寒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韩峰停了停,问:“潘小姐?”
冷镜寒这才慢吞吞地道:“不错,潘小姐就是负责这起保单的经理,也是我朋友的女儿,我一直把她当亲侄女。这次她怀疑梁兴盛骗保,就特意来找我,但是你知道,我不好直接出面,所以就想转托给你。本来他们保险公司有自己的调查员,潘小姐只是想,由我们出面,会调查得更细致些。”
韩峰嗫嚅道:“潘小姐——多大年纪了?”
冷镜寒忍住笑,道:“人家刚刚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一,那么水灵的一位姑娘,居然还没找男朋友,可真是有些奇怪。”
韩峰的眼睛放出夺目的光彩,反复问:“漂亮吗?很漂亮吗?”
“绝对的美女。”
“那可以考虑考虑。”
“你的原则呢?”
“唉,这不是我的错。雄性荷尔蒙总是让我无法克制。这是生理问题,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这不是违反原则,这是顺应自然。”
他们先去了现场。韩峰要是得到案子,都是第一时间赶去现场。对于这个案子,虽然已不是第一时间了,但能早一分钟到现场,就有早一分钟的好处。这是韩峰的至理名言。
因为是城中交通要道,车辆早已恢复通行,只是地上有依稀残留的血迹。韩峰四处打量,看看周围的地形,取了些混有血迹的灰尘,又爬上街角的电线杆张望,最后来到街对面,一家服装店正在换门口玻璃橱窗上的玻璃。
韩峰问道:“怎么?被砸烂了?”
那胖老板回答:“是啊,那些小偷太可恶了,把我的橱窗砸烂了。这些玻璃可贵了。”
“衣服有没有丢?”韩峰?问。
老板挠挠头道:“衣服倒是没有少,多半是惊动了别的人,把小偷吓跑了。”韩峰小心地把一块带有血迹的玻璃碎片包好,收了起来。
韩峰又问了几句,对冷镜寒说:“好了,我们去看那个卡车司机。”
吴志光还在二十四小时拘留中,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真是倒霉透了,半夜开车居然会撞到两个人,更糟糕的是,他酒精测试超标,这事故恐怕要将他下半生赔进去了。
冷镜寒给交通部门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韩峰进去了。
韩峰把笔录粗粗一看,扔在一旁,说:“我要重新问。”记录员陈思只好去安排。
韩峰问:“你说昨晚事故发生在凌晨一点至两点,到底是一点还是两点呢?”
吴志光颓然,“我怎么知道,我离开酒店是十一点,出事时已开了很长时间的车了。”
陈思补充说:“120是一点四十九分到车祸现场的。”
韩峰眼一横,“我又没问你!”陈思脸色一青。吴志光倒是对韩峰有了好感,昨天晚上到现快楼房便住不下了,楼房周围就有了用木板搭建的小房间。一进开发区,便闻到恶臭、腐朽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车开到下湾开发区附近,那路几乎就不能通车了。他们下车时,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韩峰还以为自己到了丐帮的地盘呢。果然,韩峰第一眼看到梁兴盛的家属心就软了。他惊叹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可以和他住的地方媲美的住所。不足十平方米的破木屋,除了一张床就什么都没有了。梁兴盛的妻子卢芳和她的儿子梁小童就挤在这破旧的小屋内。韩峰大吃一惊,就算再不济,毕竟梁兴盛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的家怎会破落到这种地步。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梁兴盛早年得意时,养了个情人,回家经常打骂妻儿。梁妻一怒之下,带着儿子离开了梁家。没多久,梁的公司经营状况急转直下,而他的情人把他的积蓄榨干后,不辞而别,梁兴盛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
梁妻文化不高,城里也没有亲戚,只好靠捡垃圾维持生计;梁小童今年十岁,平日便与妈妈一起捡垃圾,靠微薄的收入继续读书。
韩峰被感动了。五十万数字不大,但无疑足够改变这两母子的生活。潘可欣愤愤地道:“虽然他们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一桩是一桩。我私人都可以拿出一部分钱资助他们,但是如果确认梁兴盛是骗保,我们公司是一分钱都不会赔的。”
韩峰看着破旧的四壁,又看看卢芳,她的衣服很旧,但是很干净,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有股成熟女人的味道,身材绝不比潘可欣差。谈话中,卢芳一直嘤嘤抽泣,不过这样子倒也令人爱怜。梁小童,头发黑而浓密,那短发就如钢针扎在头上,眉毛几乎连成一字,尘埃遮不住稚气的脸庞。他咬着牙一直没哭,眼睛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当韩峰问他时,他答道:“他不是我爸爸,我没这样的父亲。”卢芳边骂梁小童,边抱着小童哭。
韩峰看了梁小童一眼,觉得这个小孩很不寻常。“或许,这就是命运对一个人的改变吧。拥有这样一个童年,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离开时,韩峰叹息道:“唉,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他犯了多大的过错,都随着他而去了。何况,说不定,他还为你们留下了一些惊喜呢。”
卢芳还想问什么,韩峰与潘可欣却匆匆走了。潘可欣道:“现在你见过死者家属了,说吧,你都查到些什么?”
“很抱歉,潘小姐,我觉得这确实是一起事故,意外事故。”
潘可欣咬牙切齿地道:“好!我们会派自己的调查员去查。”说完,不再理韩峰,径直走了。韩峰回味着,卢芳身上的体香清新淳朴,这可是潘可欣身上那些香水味比不上的。
事后冷镜寒又来找过韩峰一次,韩峰一口咬定就是意外事故。冷镜寒走后,他微微一笑,他喜欢做决策者,这起事故有破绽,有大大的破绽,可是只要他不说,那些调查员什么也查不到。那对孤儿寡母太可怜了,保险公司有的是钱,赔人家一点有什么不可以呢?韩峰又想了想,对自己的做法非常赞同,他满意地笑了。
韩峰以为,自己得罪了潘小姐,她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可是他没想到,三天后,潘小姐通过冷镜寒,邀请他去参加一个酒会,说是赔礼道歉。本来韩峰不愿意去,可是一想潘小姐的身姿,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韩峰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高档晚宴,他从冷镜寒那里拿来的那套西服实在不入流,还没有人家侍者穿得好。来来往往都是贵宾,都是常在电视上出现的人物,还有不少老外,没有一个人认识韩峰,也没有人理他。潘可欣穿了套紧身绸缎晚礼服,露背至腰,更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如画,一双高得不能再高的高跟鞋,使她勉强能与韩峰肩头平齐。她手执香槟,来到韩峰身边,微微一笑,“韩大侦探,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哦。”
韩峰本是个豪放浪子,来到这种地方确实有些不知所措,被潘可欣点破,别过头去,不与她搭话。潘可欣道:“好了,那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是我错了。今天我是特意向你道歉呢。韩大侦探可不可以赏脸喝一杯啊?”
韩峰接过酒,“你怎么能参加这么高级的宴会?”让他更奇怪的是,潘可欣不仅可以参加,而且还可以邀请自己参加,这个保险经理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潘可欣笑道:“冷伯伯没告诉你么?我父亲——”
韩峰马上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在这座城市里,姓潘的,哦,他嘴一张,潘可欣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点头表示他猜对了。韩峰问道:“为什么你要去做保险?”
潘可欣嘴一撅,“很多人都这么问。按你们的想法,我该去当大公司的CEO,是吗?哼,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是生活在父亲的荫庇下,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韩峰笑了,“看来我得重新估计你才对,还是个自立的女孩呢。”
潘可欣浅浅一笑,“我们的调查员去查过了,确实如你所说,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是一起策划过的事故。你是对的,我那天还以为你袒护那对母子呢,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韩峰反而不好意思了,那事故很明显是梁兴盛骗保,他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我们明天就与卢芳签署赔偿协议,他们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韩峰支吾道:“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Miss Pan!”一名绅士唤了潘可欣过去,韩峰的眼睛开始搜索。这里的客人,男的且不说,女子都是性感尤物,那个亚洲天使,有着魔鬼的身材;那个欧洲女郎,身高一米八以上,金发碧眼,肌如凝脂,那大胸脯,起码F罩杯。
韩峰选中目标,借机向那欧洲女郎靠去,他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体香,很纯,很清淡,对男性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他头皮一麻,暗道:“不对,这件事有些不对!”
韩峰连招呼都没和潘可欣打,就急忙退出了宴会,趁着夜色,他第二次来到事发现场。这次他在撞人的地方停留了很久,反复观察。这是个丁字形路口,街角便是路灯,从小巷正对出去便是卖衣服的小店,小店有个大大的玻璃橱窗。事发那晚,橱窗的玻璃被打碎了,梁兴盛可以用橡皮绳,一头系在小店屋顶,垂下来个橡皮人,将橡皮人放在橱窗里,橡皮绳另一头绕过路灯高处的横梁;听声音可以判断车辆的大小,看车灯可以知道车辆离路口的距离,等时机成熟,他一拉橡皮绳,便造出有人跳到路心的假象,任何稍有经验的司机都会选择拐进小巷,他就可以自己撞上去,他手一松,那橡皮绳就能带着假人飞上屋顶。若他有同谋或是告诉了妻子,将假人收拾一下,便天衣无缝了。
路灯横段有橡胶擦过的黑色痕迹,这是韩峰最先发现的证据,他没说破,是因那对母子的命运太悲惨,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次日下午,保险公司营业厅内,潘可欣与一名中年男子面对面坐着,潘可欣将文件夹往那中年男子面前一推,微笑道:“林先生,你签了字,这份协议就正式生效了。你可以跟我到指定银行领取赔款。”
那林姓中年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笔,准备签字。韩峰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林姓男子的笔,“对不起,您恐怕还不能签字。”
林姓男子一脸茫然,“你是什么人?”
潘可欣十分不解,“发生什么事了,韩峰?”
韩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全权代理梁兴盛事故案的律师吧?”
“不错,我叫林国强,是卢芳女士委托我全权代理她先生的索赔事宜。请问你是……”
韩峰大大咧咧地坐下来,道:“侦探韩峰。”
林国强问:“韩侦探,你认为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韩峰拿起文件夹,道:“协议没有问题,不过,梁兴盛是骗保,所以,这五十万不能给卢芳女士了,真是非常抱歉。”
林国强茫然地望着潘可欣,“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们给我个解释。”
潘可欣也是一脸茫然。韩峰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怎么现在又来了个大转变?
韩峰将梁兴盛的作案手法复述了一遍,林国强听后哈哈大笑,“大侦探,这都是你的臆想,只是凭空猜测而已,你有何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用这种手法骗保?”
“不错,我一上午就是找证据去了。你看这个——”他拿出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了几个小物件:一个带长钉的铁环,一些石屑,一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韩峰解释道:“这些都是在车祸现场的正对面,也就是服装店的正上方楼顶发现的。这个铁环用来拴橡皮绳的一端,我发现它的时候它被深深地钉在楼顶阳台壁。由于假人向上时速度极快,肯定与墙壁有摩擦,这些石渣上有木屑。而这个,是梁兴盛的同伙解不开橡皮绳,用刀切割留下的一截橡皮绳。”韩峰扬扬手中的东西。
林国强笑了,“就凭这些东西完全不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骗保。”
“这些只是辅助材料。梁兴盛用手紧握橡皮绳,他的手心肯定留下了勒痕,你想不想跟我去验尸啊?还有,他将衣橱打破,将假人放进衣橱,脚底会有玻璃碴?t>,而玻璃也划破了他的身体,真是不巧得很,我有一块带血迹的玻璃,在服装店外面发现的,若是与他的血型相同,这可很难解释吧。虽然每一种证据都微不足道,不过加在一起,那就很有说服力了。当三件以上的巧合指向同一件事时,这件事便是蓄谋。”
林国强面色阴沉,“这件事,我要和我的委托人商量一下,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说完,林国强急匆匆走了。
潘可欣问:“你怎么突然又发现了这么多疑点?”
“本来,我打算帮助那对生活困难的母子,所以没把破绽说出来,而你们的调查员也找不到什么证据,出于同情,我撒了谎。实在是抱歉。”
“可为什么你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你昨晚请我参加晚宴,让我良心有所发现吧。呵呵,我要先去警局,证实自己的想法,你要不要去?”
“我还要忙别的事呢,还是你自己去吧。”
韩峰迅速赶到警局,找了冷镜寒一同到警局停尸库。冷镜寒十分不解,一路追问:“你不是说没问题么,现在怎么又有问题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啊!”
“看了尸体再告诉你。”
尸体已经被领走了。没办法,这只是一起普通车祸,亲属有领走尸体的权利,现在恐怕尸体已经化成一捧灰了。韩峰只能看尸检报告。幸运的是,死者遗物没有被领走,据说来领尸体时,梁兴盛的家属很急,等把遗物拿出来时,那些人已经搬着尸体走了。
这一看却发现了大问题。尸解报告写得很明白,尸体肋骨断了三根,一根刺穿脾脏,大出血而亡。
“怎么会这样?”韩峰好不疑惑。
冷镜寒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当时吴志光开的可是载满钢材的东风卡车,净载重十五吨,他超载到了四十五吨。一辆四十五吨的大卡车与一个几十公斤重的人相撞,只断了三根肋骨?难道这人的骨头是钢筋做的?这人身高一米七三,而撞他的东风车是平头的,车前有个杠,那杠的高度只有一米一二左右。人与车撞,首先发生碰撞的部位应该是最突出的部位,也就是说,那最重的撞击该在这儿——”韩峰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不管是从正面还是背面撞击,这人脊骨不断裂变形是很难的。”
冷镜寒摊开手,“可是,这尸体就是这样。”
韩峰看着死者的衣物,道:“据吴志光说,死者被撞飞,现场血迹也显示,死者落地后,至少滑行了五米。但这衣服,除了背部一团血渍外,一点磨损也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韩峰在死者的衣物里用镊子取出一块破布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冷镜寒看了半天,“好像是——烂菜叶?”
韩峰放下手中的东西,以拳击掌道:“好家伙,走!我们再去现场!”
冷镜寒无奈地摇摇头,“你到底搞什么名堂,又看见什么啦?”
韩峰边走边说:“是我失算,从一开始,我就没正眼瞧过这起骗保案。”
现场,梁兴盛倒下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条极窄的小弄。这种小弄不是让人进出的,是老式的民房,供居民倒垃圾的。韩峰开始在垃圾堆里仔细寻找,冷镜寒远远看着,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韩峰在小弄里仔细查看每一个墙角,终于,他发现了,血迹!
血迹很少,隔很远才有一滴,但很有规律,血迹干涸很久了,若不是小弄没人走,很难保存下来。韩峰从小弄里走出来时,两眼发光。冷镜寒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韩峰通常只在看见了绝世美女或者有了奇怪的案件时眼睛才会发光,越棘手的案子,他就越兴奋。而此刻,他是靠墙站的,身后不可能有美女,那么只能是韩峰发现了重大案情!
果然,韩峰拍着冷镜寒的肩,道:“老兄,准备成立个专案组吧!”
冷镜寒脸色一变,问:“这么严重?不就是一起普通的骗保案吗?”
韩峰摇头,“不!这是谋杀,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
冷镜寒追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血迹!你马上回去帮我准备实验室,如果我得出的结论与我的推理相同,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起罕见的谋杀案将慢慢浮出水面。若这是真的,那么,很快便有更多的谋杀案,你先去准备一下,调派精英,准备迎接大案的到来吧。哦,对了,卢芳和那孩子,现在估计已经不在原住地了,你帮我查一下。”
冷镜寒目瞪口呆。
刑侦科实验室。韩峰面前放着两个玻璃试管,分别装有玻璃碎片上洗下的血迹,地上残留的血迹。结果很快出来了,玻璃上的是O型血,地上的血迹是B型,而报告上死者的血型却是AB型的!三处不同的地方取到三种不同的血型,与韩峰的推论完全吻合,韩峰仰天长吁一口气,叹道:“太精彩了!”
国道上,一辆奔驰正急速前进。林政坐在后座,架着二郎腿,正满意地欣赏窗外的风景。他今年四十五岁,刚当选H市十佳杰出青年,名牌金丝眼镜和一身名牌西服彰显着他的地位和财富。恒福银行H分行行长,恒福银行董事,H市书画协会副会长,H市爱婴慈善基金会主席,华人富豪榜排名第六百七十三位,这些称号足以让他满意。年富力强,正值壮年,金钱,地位,该有的他都有了,可他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忧郁。
奔驰突然颠簸起来,林政怒道:“怎么回事?”
司机小王无辜地道:“前面路上,不知道被谁撒满了碎煤渣。”
“每次都给你说,别把汽车轮胎的气加那么满,你就是不听,开慢些!”
“是。”小王减慢了车速。林政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颠簸,心情更恶劣,心想:“究竟是什么事呢?为什么要让我走这条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突然,他觉得真皮坐垫变得炙热起来,他问道:“小王,是不是空调坏了?怎么这么热?”
小王回答道:“我没有感觉到热啊。”
“轰!”一声巨响后,那辆奔驰车就像朵鲜花般绽放了!
第二章 重案组
在冷镜寒的办公室,韩峰坐他对面,潘可欣坐在一旁。冷镜寒道:“说吧,成立个专案组可不是件小事,告诉我们,你发现了什么,怎么就从一起骗保案变成一起谋杀案了?”
韩峰看看潘可欣,她是来找韩峰的,因为骗保案还没有结论。韩峰道:“这事我们得从头说起。深夜,一个醉酒的司机,驾车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人在路当中,那种情况下,稍有经验的司机都会拐向一旁,而正巧一旁有条小巷,这样司机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刹车了。谁知道,小巷里有另一个人,不巧被撞了个正着。那人当场殒命,卡车司机报了案,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先出现在路中迫使卡车司机改变方向的人,到哪里去了?”
冷镜寒看着韩峰,“或许那人是背对着卡车,所以没有注意身后发生的事。”
“除非那人又聋又瞎,否则不会不知道身后有大卡车冲来。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去事发现场看一看,可事实是,那人突然出现后,就再也不露面了。”
“这就是疑点?”潘可欣问。
“不错,我就是从这个人想到梁兴盛的骗保手法的。我到现场第一眼,就在梁兴盛可能站立被撞的地方,一条线望过去,可以看见路灯的横杆,对面的服装店,以及对面五层的楼顶。这样,利用假人制造车祸的骗保手法就很清晰了。而事后我去楼顶,也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几乎已经认定这就是一起骗保案了。”
潘可欣道:“可你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啊?”
冷镜寒也道:“是啊,你只告诉我说没有发现。”
韩峰吐吐舌头,对潘可欣说:“你还记得我让你带我去看死者亲属吗?”
潘可欣点点头。韩峰道:“当时你那么紧张,就是怕我知道99lib.那母子俩的窘境吧?”
潘可欣回答:“梁兴盛出事后,我们需要第一时间找到受益者,了解他的基本情况。我见过卢芳后,感觉别人恐怕也会同情这母子俩,这对我们的骗保调查取证很不利。”
“我正是被他们的情况所影响,五十万对你们保险公司来说,只是小数字,可对那母子二人来说,就是改变一生的转折。”
“那你为什么又反悔了呢?”冷镜寒问。
“还是因为潘小姐。昨晚她向我致歉,邀请我参加了一个盛大的晚宴。我第一次见卢芳时,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体香,那种香味很能吸引男性。我当时没有在意,可是昨晚,我在一名外籍女士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我当时就回忆起来,这是法国的巴蒂斯香水,市场售价高达四十九美元一克。试想,一位女子用的香水比黄金还贵,怎么可能是居住在平民区的弱势群体?”
冷镜寒与潘可欣面面相觑,没想到韩峰是从这样的细微处发现了破绽。韩峰继续说:“虽然她身上的香味很淡,但是还没有完全消散,我断定,她停止使用那种香水,不会超过三天,也就是梁兴盛死后,他们才到那小破屋去的。而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是听卢芳告诉我们的,事实上没有任何取证,对不对?”
潘可欣点头:“这样的事,谁也没理由去怀疑的。”
韩峰道:“他们正是利用了我们同情弱者的心理,让我们不去怀疑。而今天上午,我再去那里时,已人去屋空。我马上赶到保险公司,正好看到那位林律师与潘小姐商谈协议。试问,卢芳文化程度不高,靠捡垃圾为生,她怎么知道并且能聘请一位资深律师来帮她办理协议呢?这又是另一处破绽。”
冷镜寒质疑:“这只能说明他们精心设计了一起骗保案,也不能与谋杀扯上关系啊?”
“若不是我再去看尸体,恐怕我也想不到这是一起谋杀。尸检报告与实际撞车的情形有很大出入。从死者的遗物中发现的烂菜叶,使我想到了路旁的垃圾胡同,我去现场时,在那小弄里发现了血迹。这说明什么问题?”
冷镜寒想了想,怒道:“好小子,你有话就一次说完!”
“看看这个!”韩峰将三份血型报告单摆在桌上。冷镜寒问:“怎么回事?”
“三份血型,分别来自服装店的碎玻璃,死者躺过的地面,以及死者本人。”韩峰回答。
冷镜寒眉毛拧在一起,韩峰道:“这说明,砸碎服装店的是一个人,在地上留下血迹的是另一个人,而梁兴盛,只是在那里躺过一次。”
潘可欣一脸苦恼相,嘟囔着:“都说的什么啊?听得我头都大了。”
韩峰快语连珠,“从这一点,就可以推翻我前面的所有推论,表明这是一起精心设计的谋杀。我甚至可以追溯到吴志光与他的好朋友见面。如果凶手事先就知道吴志光要运钢材,而且知道他走的路线,就安排他的好朋友与他见面,让他醉酒,然后在丁字路口安排个人突然出现,让司机改变方向,将小巷里的人撞死。这样推论的话,那么这名凶手必须准确地把握司机出现的时间,以及小巷里的人刚好走到那路口的位置和时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无法进行得如此精确,这与计算导弹航线相比,丝毫不差。”他扳着指头,“疲劳驾驶,酒后驾车,开夜车,超载,这样就会让事故发生起来更自然,更不容易引起人怀疑,这个计划很巧妙啊!”
冷镜寒疑惑,“为了五十万的保额,至于吗?”
韩峰气急败坏,“你怎么还没听明白,那天晚上被撞的是另一个人。当时吴志光返回路口,去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那时他是看不到出事的这个地方的。而这一段时间,尸体被人换了。这就是小弄里出现血迹,而地上的血迹与尸体的血迹不符的原因。五十万的保额,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们这样做,只是让我们以为吴志光所撞死的,是一个想骗保的人。而我也被他们留下的线索误导了。”
冷镜寒问:“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以设计这样一个完美计划需要的人力物力推算,他们所图的,绝不会只是五十万这个数。若这一切如我所说,那么我们看到的这个简单的骗保案,只是冰山一角,一定还有事情发生!对了,专案组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成立六人专案组,把三名休假的骨干人员也调回来了。现在我还没说是什么事,要是这只是一起普通的骗保案,他们回来了,我就让他们找你。”
“相信我,能组织这么精密的谋杀,他们肯定还会有更大的行动。”
冷镜寒有些茫然,“不对啊!他们为什么处处留下线索呢?在领尸体时,为什么故意留下死者衣物,卢芳为什么又故意派姓林的律师去与可欣交涉,她自己为什么不去,难道她知道你已经有所怀疑?”
“这是他们在挑衅。幕后的凶手很狡猾,一方面不让我们抓到任何把柄,另一方面他就是要告诉你们,这次的所有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而下一次,你们将抓不住任何线索。”
冷镜寒道:“既然确定了是谋杀案,那我们得马上着手调查。”
韩峰道:“你去查梁兴盛的公司和他身边的人际关系。我去查被车撞死的是谁,以及他们被杀的原因。”
潘可欣兴奋起来,“原来这是个大案子,那可太好了。我要亲自参与你们查案,取得第一手资料。”
“忘了告诉你,可欣也是一个大报社的兼职记者。”冷镜寒尴尬地笑笑,明显碍着潘可欣父亲的面子,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她,只好看着韩峰。
潘可欣撅起嘴:“现在不身兼数职,怎么体现新青年的特性。冷伯伯,你就答应我嘛。”
冷镜寒看看韩峰,询问他的意见,韩峰道:“我同意。”冷镜寒心道:“是你同意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与我无关。”接着韩峰转向潘可欣问:“事成后,可不可以陪我上床?”
潘可欣身体突然一僵。而冷镜寒则“噗”的一声,喷了一桌茶。他知道,韩峰的老毛病又犯了,忙起身道:“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门外,冷镜寒小声说:“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
“知道啊。”
“知道你还这样说话——你这样——你……”
“这有什么问题吗?”
冷镜寒痛苦地抱着头:“这不是什么问题的问题,而是你这个思维,你这家伙,没有人像你这样追求女孩子的!”
冷镜寒还想说什么,一个人大步走来,立正行礼,“报告冷处!侦查员李响前来报到!”
李响身体很健硕,身高有一米八八,从特种部队退役后,成为刑侦处骨干侦查员。他有刀削一样坚毅的脸庞和铁铸一般古铜色的肌肉。韩峰看着李响,发出惊叹:“哇,肌肉!”冷镜寒道:“回来啦,在北戴河玩得可好?”
李响扔下包,黝黑的脸庞上露出灿烂的微笑,给冷镜寒来了个拥抱。
李响看着韩峰高而瘦的身影,问道:“冷处,他是谁啊?新来的?”
冷镜寒苦笑,“韩——峰——”
李响斜睨一眼,“韩峰?”
李响想了想,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冷镜寒曾夸赞过韩峰。再看看韩峰,皮肤灰暗,头发杂乱,除了一双眼睛尚还有神外,别的地方,根本就像流浪汉嘛,他不由怀疑:“他就是韩峰?”
冷镜寒带李响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说:“好了,这次你休假半个月,提前把你叫回来,成立这个专案组。我还通知了刘定强和林凡,加上张艺等三人,我们共六名成员。”
李响动容地道:“什么案子?这样大阵仗。”
冷镜寒迟疑地说:“这个……”心中却想:“事实上,案子还没发生呢。”
“冷处,有大案。”侦查员张艺扬了扬手中的便条。他是个相貌极其普通的小个子侦查员,身高只有一米六五,似乎时时都在微笑着。
“啊!”冷镜寒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忙道:“什么案子?”
张艺道:“刚接到报案,林政在去T市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林政?哪个林政?”
“恒福银行那个啊。”
“啊!”冷镜寒一声惊呼,“走,马上去现场。”
“冷处,你可真是未卜先知啊。”李响将包一放,跟着冷镜寒出了门。
冷镜寒心中十分不安,“可别给韩峰那小子说中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二人走出来,正好碰到韩峰与潘可欣也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冷镜寒招呼道:“又有一起事故,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事?”韩峰问。
“刚刚得到消息。林政死了。”
“林政?去年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的那个?”
“就是他。”冷镜寒回答。
潘可欣道:“我也要去!”三个男人同时盯着她,又同时摇摇头。
警车在路上飞驰,冷镜寒让张艺简单地说了情况后,问韩峰:“你说,这件事与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现在还不能定论,不过我很奇怪,去H市路况平稳,怎么他就出了事故呢?”
张艺道:“还不清楚,现场交通阻断了,据目击者称,发生了大爆炸。”
李响道:“说不定是被人安置了炸弹。”他在特种部队待过,对炸弹十分熟悉。
韩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要是炸弹做的,那这案子就普通至极,没什么好查的了。”
冷镜寒见路程还远,话锋一转,问韩峰:“你是怎么摆平那个丫头的?”他特意安排潘可欣与一名女警龙佳坐后面一辆警车,这辆车只有他们四人。张艺开车,冷镜寒坐了副驾驶位,韩峰和李响坐在后面。
韩峰失望地道:“很简单,我答应跟进骗保案。把上床改成了亲一下,我可亏大了。”
冷镜寒一竖大拇指,“很好。”
李响不知道他们聊什么,问韩峰:“听冷处说以前你破了不少大案?”
韩峰睨视冷镜寒,没好气道:“是啊,我是做了不少大案。”他说的是“做”而不是“破”,但除了冷镜寒,李响和张艺都没听出来。
李响明显来了精神,反复追问都有哪些大案,韩峰有一句没一句跟他搭讪。离事故现场只有一公里了,韩峰开始注意车窗外,问李响:“你看,这条路是不是很奇怪?”
李响看了半天,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冷镜寒也马上看向窗外,回头道:“是有些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对呢?”
韩峰指着马路,“你们不觉得,这路太干净了吗?一条车辙都没有,就像刚扫过一样。”
这时李响才注意到,果然,灰色的马路十分干净,只有他们的车开过留下了车辙,前面的路却十分干净。他不解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这说明,现场的情况一定出乎我们意料。”韩峰露出了他一贯的坏笑。
车祸现场已被封锁。自从有了高速公路后,国道上的车就少了,封锁也很容易。刘定强居然先一步赶到,他本来在T市休假,回来路上正好这里堵车。他身材比较矮小,微微发福,带着金边眼镜,他的检验检查技术,绝对是刑侦处最厉害的。韩峰与他站在一起,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对比鲜明。潘可欣从另一辆车里风风火火地走出来,下车就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冷镜寒道:“可欣,我们还刚刚开始,你去喝点水,等我们检查完了再过来好吗?”
潘可欣嘟着嘴:“我知道,你们是怕我破坏了现场。”
另一名女警从车上下来,韩峰的注意力马上被她完全吸引了。那笔挺的警服下,有着近乎完美的身材,头发盘在警帽内,娥眉凤眼,清俏的鼻梁,两片红唇。那女警陪着潘可欣,潘可欣立刻就给比了下去,她每走一步都精神抖擞,她的一颦一笑,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韩峰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冷镜寒:“喂,我不要潘可欣了,我要那名女警。”
冷镜寒顺着韩峰手指的方向看去,怒道:“什么要不要的?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那好,我换一个说法,我可以和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认识认识吗?”
冷镜寒没好气地道:“她叫龙佳,前年调到我们这里来的,武警干校毕业,是个电脑行家。”韩峰马上就朝龙佳那边走去,冷镜寒一把拉住他:“别慌!看了现场再说!”
现场检测的结果果然让人感到意外,别说炸弹,连一颗子弹的痕迹都找不到,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奔驰自燃自爆了。
车身完全变形,车中有两具人形的尸体。刘定强拿着变形的车牌,这是唯一能证明林政身份的东西。冷镜寒问:“有没有可能别人坐了林政的车?”
刘定强摇头,“电话证实了,林政是坐这辆车离开H市的。开车的是司机小王。”
李响道:“居然没有任何痕迹,这样的现象倒是少见。”
冷镜寒苦笑道:“汽车出了意外,自己爆了,说出去谁信啊?”
韩峰问刘定强:“你就可以肯定,一定没有爆炸装置吗?”
“只是一个初步判断,许多具体细节还要拿回所里研究,比如这汽车的油缸,刹车,点火塞。但是我有个疑点,我乘车从T市来的时候,有一辆警车从H市方向开来,从时间上算,它应该看到了爆炸现场。”
冷镜寒问:“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抵达现场前半个小时。”刘定强回答道。
“那不一定,可能是国道上的巡逻警车。T市的巡逻警车只开到市区边界就会折返。”
韩峰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他手里拿着一撮黑色的像煤渣的东西,“帮我查查这个。”
刘定强问:“这是什么?”
韩峰将“煤渣”装在塑料袋里,道:“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这是谋杀。”
韩峰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冷镜寒颤声道:“你可不要乱说,你知道这话的分量吗?有人谋杀了林政,这和谋杀了H市市长几乎没有区别。”
韩峰冷冷地道:“还记得我告诉你们在来的路上的奇怪现象吗?”
冷镜寒和李响同时道:“马路?”
韩峰道:“是的。这犯罪现场,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所以才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林政是什么时候离开H市的?”
刘定强道:“早上十一点以后。”
韩峰道:“谁报的案?”
刘定强道:“是我报的案。我是乘从T市到H市的公共汽车走这条路的。”
“那你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两点。”
韩峰道:“这种奔驰的车速,最高时速二百四十公里,若按平均时速只六十公里计算,他们从H市到这里,也只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爆炸发生在中午一点左右,这中间有一个小时现场无人,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韩峰举目看看,马路两边是低洼的沟渠,远处是连绵的山 4e18." >丘,他马上道:“派人去远处的山头看看,每个山头都仔细检查,如果发现大量的烟头或足印,那就说明我的想法没有错。”
冷镜寒派出人手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条路被人扫过,扫地的范围——”韩峰左右望望,道:“至少三公里,这样大范围的劳作,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他们是一群人,就躲在山头,一旦汽车爆炸,马上就清理现场。他们到底扫掉了什么呢?”
“你是说?”
“我怀疑他们是先杀了林政和司机,然后再放了汽油,点火炸车。要是他们这样做的话,就不知道他们在路上做了什么让车停下来。”韩峰想了想,道:“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难道他们就不怕路过的汽车和人发现他们吗?”
冷镜寒无奈地道:“他们不怕,因为现在走这条路的车极少,只有从H市到T市的老公共汽车还在走这条路,每三小时一班,他们若是有意行动,时间非常充裕。但是我不明白,林政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本来就是要来这条路的某个地方;第二,有人命令他走这条路。”
“命令?有谁能命令林政?他为什么要命令林政走这条路?”
韩峰笑笑,“因为这样他才好在这条路上杀了林政啊!”
“你说这件事,与骗保案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不好说。不错,骗保案的幕后凶手暗示过我们,他第二次下手,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而且,调动大量人力物力,手法似乎也很像,可是,我们不能就确认这两起案子便是同一伙人做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对他们的目的毫不知情。若是绑架林政,或许是为了钱,那么杀了林政,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可以去调查一下,林政死了对哪些人有好处。杀了梁兴盛,又是为了什么呢?真正被车撞死的那个人,尸体又去了哪里呢?疑问实在太多。..凶手完全躲在暗处啊。”韩峰的眼睛,开始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也只有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才能让他的眼睛亮起来。没多久,张艺带着一队警察回来了,手里拎了一大袋烟头,说:“我们至少在四个山头,发现了大量烟蒂。真不可思议,他们藏身的地方,距这里至少有一公里远。寻常搜查,不会查这么远的,范围太大了。”
韩峰看着袋中的烟头,道:“全是四块以下的普通烟,看来像民工,这个凶手有自己的厂,手下有一大批工人。”
冷镜寒喃喃道:“真是有预谋的谋杀吗?这太可怕了。我们必须马上报告上级。你跟进这个案子吗?”
韩峰一脸怪笑,他是想查大案,可也没想过查这么大的案子。破这样的大案,太容易露脸了,他却是个不想露脸的人。他拍拍冷镜寒的肩,“现在有几点要确认,第一,死者是否确实是林政;第二,车究竟是怎么爆炸的;第三,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第四,他死了哪些人会有好处;第五……”
“够了,我们会处理。你要不要参加?对了,卢芳和那小孩,与你说的一样,失踪了。”
“不如这样,我们分作两批,你给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去查骗保案,你和你的专案组来查这个炸车案,如果我们的线索碰了头,再并案处理。”
“也只好这样了。哦!你该不是想让龙佳帮你吧?”
“知我者,冷处也!”韩峰一脸坏笑。
“龙佳是我们的骨干,不能给你,其余五人,你随便选一人吧。”冷镜寒脸色一沉。
韩峰指着冷镜寒,道:“冷老头,算你狠。老子一个人去查,我带我的可欣去,这不碍你的事了吧?告诉那个胖胖的调查员,那堆‘煤渣’查出什么来,马上通知我。”
冷镜寒看着韩峰的背影,摇头道:“乌鸦嘴,真被他说出一个大案来。”
一名警员开车送他们回市里。潘可欣又问了一长串问题,韩峰一一作答,潘可欣忙用笔记本电脑记录下来。最后,她问道:“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韩峰道:“我找吴志光再问问,还有很多问题。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吧,什么事?”潘可欣满口答应。
“你去火葬场帮我查查,最近五天所有火化的尸体资料。”
“啊!”潘可欣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韩峰鼓励道:“你不是记者吗,你知道该怎么去查的。”潘可欣都快哭出来了,韩峰还得寸进尺:“对了,最好你能给我弄一份资料出来,怎么?你该不是想告诉我,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吧?我的大小姐!”
这最后一句话很管用,潘可欣都快掉下的眼泪突然止住了,哼道:“谁说我不行,明天就把资料给你。”
韩峰独自与吴志光取得了联系。这名取保候审的倒霉司机还在抱怨那天真不该报警,酒后驾车,超载,人命官司,这些够他受的了。
韩峰问道:“你不是和你那哥们儿把手机拿错了吗?你们有没有再联系过啊?出了这种事,他总该安慰安慰你吧?”
吴志光哭丧着脸道:“那天我们都喝高了,我驾车撞了人,还算运气好的,我那兄弟,他驾车翻下山去了。”
韩峰告辞后,暗自佩服起这幕后凶手来。太完美了,要完成这样的案子,必须事先调查吴志光的行车路线,半路用他的旧友拦住他,灌酒灌得半醉,乘机用没电的手机换掉他的手机,等他撞人后,发现手机没电,必须用公用电话报警,才有机会换掉尸体,人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注意到尸体的相貌的。整个计划,就像计划导弹轨迹一样精确。
韩峰想了想,再次向那片破旧的待拆房屋走去。随后,他又通知冷镜寒,帮忙重新查看梁兴盛的所有亲属资料和社会关系。
晚上,他们交换了信息。梁兴盛在未发迹前,与妻子关系不错,发迹后,就变得和大多数暴发的男人一样,酗酒,聚赌,找新欢,这就是他前妻离开他的原因。而他的前妻并不叫卢芳,数年前便带着儿子与梁分居了。而卢芳,则是梁兴盛一年前新认识的情人,两人一见面就好得如胶似漆,难怪梁兴盛会在保单上填卢芳的名字。
两人探讨后,都觉得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还需要更深入的调查。
第二天,在保险公司。潘可欣真的把一份五天内的火化尸体资料放在了韩峰面前。韩峰每一份都仔细察看。潘可欣问:“这里面会有什么发现?”
韩峰道:“梁兴盛既然不是被车撞死的,那么被车撞死的那个人呢?”
“啊?”潘可欣道:“你不是认为,凶手傻到要把被车撞死的尸体火化吧?他们难道不会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尸体埋掉?”
“这件事很蹊跷。首先,要是死者有亲属,那么亲属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报案?如果死者没有亲属,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法杀害死者?他们这样做,想掩盖什么?如果想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不是挖坑埋掉,而是火化,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潘可欣吐吐舌头,“你这人想法真够古怪的,好像你能猜到凶手在想什么一样。”
韩峰笑笑,“你怎么不怀疑我就是凶手呢?咦——”
潘可欣从他的脸色中,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忙凑过去看,材料上写着:曲明生,男,五十四岁,死亡原因,车祸,生前是彗星理财公司的一名老员工,做的是会计,后面是亲属和普通简历。
潘可欣奇道:“死于车祸的材料有七八份,你怎么就选中了他呢?”
韩峰问:“你知道理财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潘可欣回答说:“代人理财的公司,银行也有理财部门。银行!你是说他和林政——”
韩峰摇头,“不对,我选他出来不是因为林政。理财公司对员工要求十分严格,一位在理财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员工,肯定会养成处处小心谨慎的习惯。你看他的照片,这是他生前的照片,看到他的牙齿了吗?这人不抽烟,不饮茶,看他的眼睛,这人也不喝酒,身体健康,精神不错,容易满足现状。这样的人,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老好人,为人老实,勤恳。一个连烟酒茶都不沾的男人,又在理财公司做理财工作,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死于车祸的概率要小得多。”
潘可欣眼睛都瞪圆了,韩峰是怎样从这普通的资料中,看出这样多的信息来的?不过她仍不服气,道:“这是他生前的照片,那你知道是他什么时候照的?他以前不喝酒,说不定后来就喝了呢?他以前身体健康,说不定后来身体就虚弱了呢?资料上只说过他在理财公司工作,又没说他是否犯过错误,你凭什么断定他谨小慎微呢?”
韩峰笑道:“我又没说他就是被撞死的那人,只是他有疑点而已,我们去登门拜访他的家人,问一问就知道了嘛。而且,我本来是打算选出几个有嫌疑的人,但其他人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我们不妨去试试。”
曲明生的家里,他的老伴和一双儿女还未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对韩峰他们的来访很是奇怪。他们把韩峰和潘可欣当记者了,十分不配合。当韩峰诈说他们是警察后,曲明生的家人顿时慌了,他的老伴聂女士道:“我们可什么事都没犯,我们家老曲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我们可一点都不知道啊。”
韩峰淡淡地道:“别着急,我们只是问些简单的情况。我相信,曲先生是没有问题的。曲夫人,我们想知道,曲先生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曲夫人一惊,迟疑道:“这个……”
潘可欣问道:“怎么?”
“这个……”
韩峰道:“你知道情况不说出来,被我们查实后,那事情就很严重了。”
曲夫人这才说:“其实,我们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蹊跷。那天晚上,都十二点了,突然有人打电话来,把我们家老曲约了出去。那一晚我都没睡安稳啊,第二天早上——”
“哪天晚上?”韩峰打断曲夫人的话问。
“前……前天。”
韩峰点点头,道:“请接着说。”
“第二天早上,就来了一群人,说是……说是我们家老曲……他……他……”说到伤心处,曲夫人又抽泣起来。
曲明生的儿子曲正接着道:“第二天,来了四五个人,称是理财公司的经理和高管人员,说我爸爸出了车祸,当时就不行了。他们怕我们伤心,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特意来告诉我们,并带我们去医院看了爸爸的遗体。他们说,晚上公司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因为我爸爸是公司骨干人员,所以请他也去参加。没想到我爸爸身体不好,开了一夜会后精神有些恍惚,早上一出公司就被车撞了,当场死亡。我们去看了爸爸,他……他被撞得好惨!”曲正说到这里,声音也有些激动了。
韩峰忙问:“那几个人什么样子?”
曲正描述了一番,韩峰失望地摇摇头,他说的那些人,闭上眼睛在街上一抓一大把。
韩峰又道:“哦,这么说,你们见到你父亲时,他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没有追查肇事司机呢?”
曲夫人哭道:“他们公司的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我们家老曲自己撞到车上去的,与司机完全没有关系。而且,他们给了我们三十万抚恤金,又答应资助正儿大学的全部费用,并且表示,今后可以接纳正儿去他们公司工作。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是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了,我们已经了解到很多情况了,你们请节哀。”韩峰说着,就带着潘可欣离开。
曲夫人独自送他们到门口,韩峰突然问:“夫人,你早知道这件事有问题,对吧?”
曲夫人一惊,“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了解到一些情况,你家老曲,很有可能是被谋害的,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曲夫人瞪大了眼:“谋害?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谋害我们家老曲?”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啊。难道你们家老曲,在出事前就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曲夫人与韩峰对视片刻,才低下头道:“我想,有些信息,或许对你们有用。老曲在出事前几天,他有些反常,我看得出,他有心事。可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再问他,他就烦我。在睡着后,我有好几次听到他说,这是违反规定的,就只有这么一句。”
“你别急,再好好想想,你先生有记日记的习惯吗?他还有没有可能告诉别的人这事儿?他在公司里有比较要好的同事吗?”
见曲夫人陷入沉思。韩峰道:“不用慌,你慢慢想,想起什么就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他把冷镜寒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
“我们家老曲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也是很能保守秘密的。有什么心里话只会对我说。要是连对我都不肯说,那他也不会对别的人说。在公司里,他好像和一名叫胡金诚的员工关系不错,他好几次提到那人。其他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公司里的事,你是知道的,对家人也要保密。警官先生,你们一定要找到害我家老曲的凶手啊。”
“你也这么认为吗?曲夫人。”
曲夫人点点头,“老曲那公司一向很抠门,平时在公司用点纸都要从员工工资里扣,这次怎么会突然这样大方。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从来没有深夜开会的习惯。”
韩峰道:“你们为什么没去他公司确证,他们公司那天晚上是不是在开会呢?”
曲夫人一愣,“我向来不过问老曲公司里的事,我想,既然经理都来了,而且钱也送来了,也就不好再深究。”
韩峰道:“好了,如果你家老曲是被人害死的,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记住,想起什么或是找到什么,给我们打电话。”
路上,潘可欣道:“我算服了你。那曲明生是晚上十二点离开家,而车祸发生在一点后,时间上完全有可能,而事后理财公司举动异常。那个被撞死的人,不是曲明生又是谁?”
“只是运气好罢了。”
“可是临出门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曲太太还有隐情没有讲呢?”
“这很简单,她一听说我们是警察,马上就说她不知道她家老曲的事。这说明,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这就叫欲盖弥彰。我用言语套一套,她就自己说出来了。再做几个简单的调查,就可以证实那天被撞死的人是不是曲明生了。现在的问题是,老曲所做的违反规定的事,到底是什么呢?正是那件违反规定的事,要了他的命。”潘可欣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拿起接听,随后对韩峰道:“冷伯伯说,让你过去一下。”
潘可欣要回保险公司,整理今天的材料。韩峰一个人匆忙赶赴警局。
第三章 黑 网
刑侦处,冷镜寒在分析案情,韩峰不停地喝水,根本没仔细听冷镜寒说什么。
“现在各种技术细节处理都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排除任何外力引爆的可能,现场没有任何形式的炸药物质,而你说的那种情况,也可以排除。因为从技术角度说,当时他们的车还在运行中,保持一百公里的时速没有减慢,爆炸发生前窗户都是关上的,怎么可能有人袭击他们。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幅画面,一辆奔驰在快速行驶中,突然气缸起火,数秒钟后,火势变大,发生了爆炸!”
韩峰“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冷镜寒接着说:“我们对过齿模,确认死者就是林政和他的司机。现在上级把各方的压力都往我们头上推,林政的家 5c5e." >属一口咬定他是被谋杀的。而那天你又去现场找到那么多烟头,你说说,这件事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
“是啊,这件事实在太隐秘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就是那一大袋烟头,可是,那些烟头又告诉了我们什么呢?难啊,实在是难。”
冷镜寒点头表示同意,“对了,你那边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我这边线索也全断了,正发愁呢。”
“胡说,可欣明明告诉我,你们有了很多发现。”冷镜寒喝道。
韩峰一愣,“是吗?哎呀,你看我,一个人忙得乱七八糟,很多事都忘了。”
冷镜寒会意,眼睛一瞪,“你在威胁我?”
韩峰喝口矿泉水,“什么?我哪敢啊?你可是刑侦处处长,我拿什么威胁你?”
冷镜寒咬咬牙,“明天,龙佳去协助你查案。”
韩峰坏笑,“哦,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帮我化验那些像‘煤渣’的东西?马上去化验,看看是什么结果。还有,你们可以去调查调查H市和T市的交通系统,看看昨天中午有没有警车私自出勤。其他的常规询问,我就不多说了。”
“你小子,说,去查警车私自出勤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我看到龙警官,你就什么时候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还要去派出所,看看梁兴盛的家庭状况。先告辞了。”
冷镜寒看着韩峰的背影,狠狠地道:“死性不改。”
韩峰去派出所前,先去了一趟彗星理财公司。
理财公司很规范,员工进出大门全都要刷卡,而其他人要进公司,必须在门口警卫处说明来意并登记。韩峰说是胡金诚的朋友,门卫让他等等,随后才告诉他可以在休息室与胡金诚见面。进了休息室,韩峰先询问了几个公司员工。
他们告诉韩峰,前几日,有两个年轻人,自称是曲明生的儿子,说他们的父亲出车祸死了,公司还派了人去看望。至于什么三十万抚恤金,保证他儿子的工作,根本没有。而韩峰知道,曲明生只有一儿一女。韩峰问了问两个年轻人的相貌,多少有些收获。案情渐渐露出头角。只是曲明生公司里没人注意到,曲明生出车祸前有什么异常表现,都说曲明生老实,不太爱说话,但办事认真,从没出过差错,很多大单领导都交给他经手。
胡金诚戴副眼镜,年纪约五十左右,看来快退休了。韩峰说明来意后,问道:“你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吗?”
胡金诚道:“那时我正忙着业务,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而且,我们的关系也很普通,只是平时业务上有所交叉。”胡金诚点燃一支黄果树牌香烟,递给韩峰,韩峰摇手表示拒绝,并问道:“他出事前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我不是很清楚,那时我们已各做各的了。不过,他出事前几天,好像帮人做了一笔大的业务,开始他有些兴奋,后来就有些失落,我以为是投资方没有足额兑付理财金。”
“哦,”韩峰眼珠一转,问,“他去世后,他的电脑与他所做的业务都交由谁管理了?”
“现在是小金在管理。”
“我可以去看看吗?”
“公司管理很严格,恐怕你要出示证件,向有关领导请示后才行。”
“好,我明天再来。”
韩峰随后去了派出所,得到关照的小李接待了他,并帮他调出了他想要的资料。梁兴盛,男,四十四岁,老家在兴文镇文江村六组,二十年前来到H市发展,由小做大,最后有了一家自己的企业,叫兴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两周前宣布破产。他有个老婆,叫唐青霞,但是关系不好,早在六年前就分居了,他老婆曾提出离婚,但梁兴盛一直没同意,法院也没有判。他有个儿子梁小童,由他老婆带,可他老婆五年前就因抑郁成疾,病死了,梁小童不愿回到梁兴盛身边,进了孤儿院。梁兴盛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进过城,父亲梁大柱,母亲林素华。因为他母亲先天心脏不好,所以只有梁兴盛这么一个儿子。父母都已病故。
韩峰看完了,问道:“就只有这么一点资料?”
小李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情况?”
“我还想知道,梁小童在哪个孤儿院,梁兴盛老婆的资料,梁兴盛的父母亲有多少兄弟姊妹,和有关他们的资料,另外帮我查一个叫卢芳的女人。”
小李吐吐舌头,“我的妈呀,你要调查他祖宗十八代啊?”
“不错,我就要查他祖宗十八代。”
小李看韩峰要走,问:“对了,你和冷处什么关系?他特意嘱咐要全力帮你。”
韩峰似笑非笑道:“我玩弄过他。”
看着韩峰的背影,小李大惑不解,重复道:“玩弄过他?”
韩峰没有吃午饭就急急赶到冷镜寒的办公室。在碰上这种大案时,他们通常中午加班吃工作餐。韩峰进去,六名骨干正在用餐,韩峰招呼道:“哟,在吃饭啊?”
冷镜寒礼貌地回应:“哟,来蹭饭啊?”
韩峰在冷镜寒身边坐下,“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本来就是你们的一分子。”说着,毫不客气地喊了一份午餐,反正掏钱的人找到了。
冷镜寒问:“你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找到那个被车撞死的人了。是家理财公司的,里面问题很多。”
冷镜寒低声道:“龙佳的工作已经做通了,你小子可不要乱来。”
韩峰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乱来过?”
冷镜寒道:“吃过饭,我们再讨论。”
饭后,冷镜寒让韩峰在办公室等着。不一会儿,龙佳进来了,敬了一个标准漂亮的警礼,“刑侦科一级侦查员龙佳,编号10683,前来报到。”她的眼圈似乎还有些红,本来是在专案组查大案的,现在调来跟韩峰查什么骗保案,确实满心不服气。
韩峰脸上笑开了花,忙给龙佳让座,“坐,请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服气,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这个案子,不会比你们正在调查的那个案子小。”他眼睛一扫,这名女警,身高应该足有一米七五,要是不穿平底警制皮鞋,而换上高跟鞋的话,跟自己站在一起,那就很配了。
韩峰的眼睛就像配置精准的扫描仪,很快有了新发现,龙佳气质很佳,笑一笑谁也不能说她不美丽,身材绝不比潘可欣差,只是穿着太简朴。
韩峰打量龙佳时,龙佳也正打量韩峰。这个冷处口中的办案奇才,长得棱角分明,个子很高,微微有些瘦弱,身上的衣服不太合体,脚上却穿了一双烂拖鞋,看上去很不协调。她哪里知道,韩峰全身上下,只有那双拖鞋是他自己的,衣服是冷镜寒的,当然不合身。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叫韩峰,你好。”韩峰笑着伸出了右手。
龙佳盯了他一眼,终于还是伸出了右手,“早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好。”韩峰马上握住龙佳的手,“你好,你好。”龙佳想收手,韩峰却紧紧拉住不放。
龙佳一看他那古怪的笑意,突然一收手,转身,将韩峰扛在背上,就势一抛,一个过肩摔,只听韩峰叫道:“呀,呀,呀。”就倒贴在门上了。
龙佳没想到韩峰如此不堪一击,歉意道:“对不起,听冷处说你破案很有方法,还以为你身手不错。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是柔道黑带五段。”
韩峰哼哼唧唧站起来,“我是黑带十段,只是久了没练,生疏了。”龙佳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看来你们彼此都熟悉了。”冷镜寒边说边走进屋内。
韩峰一把拉过冷镜寒,大嚷:“她是柔道五段,你可没告诉我!”
“这不是很好吗?好了,现在龙佳分配给你,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查T市的交警系统了吧?”
“还记得刘……刘什么?”韩峰边说边整了整衣服。
“刘定强。”
“哦,对,刘定强说过,他去现场时发现有一辆警车开过,当时你还仔细地询问过他。”
“是啊,这和案子牵连重大吗?”
“如果这辆警车恰恰在现场,那么它在那里的作用是什么呢?”
冷镜寒沉思片刻后说:“保护现场。”
“它可以制止别的车去现场!”龙佳恍然大悟。
“不错。”韩峰点点头接着说,“假定它是案件中的一环,那么警车的作用便是防止意外发生。它将制止其他车辆贸然闯进陷阱路段,以保证只炸毁林政的车。”
“如果去T市交通部门,查一查当天出勤的警车,哪辆出城向我们H市方向开来,那么就可以追查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冷镜寒分析说。
韩峰道:“事不宜迟,当心被灭口。”
冷镜寒马上走向门口,边走边喊:“李响,下午去趟T市,我们查一查……”
龙佳看着冷镜寒匆忙的背影,正准备跟着出去。韩峰却道:“龙警官,你就不用跟着出去了。我们好好谈谈。”
“说吧,要我做什么?”龙佳边说边坐了下来。
“把你的证件带齐,我们去彗星理财公司。”有了过肩摔的经历,韩峰老实多了。
理财公司门口的警卫又换了个人,这次是崔经理亲自接待,韩峰心道:“早知道他们刑侦处的证件这么管用,叫冷镜寒也给我办一个。”
崔经理矮胖,一米六不到,秃顶,圆圆的脑袋像皮碗上顶了个球。
韩峰说明来意,崔经理马上带他们去检查曲明生用过的电脑。现在的操作员叫金敏,染了一头金发,一身浓郁的香味,韩峰不喜欢太过装扮的女孩,根本没兴趣看她。
金敏嗲声道:“老曲共给三家公司做财务管理,另有两家委托理财,这里有他操作的所有记录,你们看吧。”
韩峰问龙佳:“你懂不懂电脑?”
龙佳好像第一次认识韩峰般看着他,现在不懂电脑的人已经不多了,韩峰似乎知道龙佳想什么,马上补充道:“我是问你对电脑精不精通。”
龙佳微微一笑,“我专攻电脑的。”
龙佳笑起来非常甜美,韩峰痴看了一会儿,才道:“我说嘛,我就没选错人。你能不能调出电脑里的删除记录?”
龙佳坐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地动起来,很快,一份删除清单便出现在屏幕上,有不少是垃圾信息,但是一月前,有一份《股份转让协议》,做有重点保密记号,韩峰问道:“这份文件可不可以恢复?”
龙佳摇头,“不行,删除得非常干净,就算备份硬盘重新修补,也无法恢复。”
韩峰又让龙佳进行了别的操作,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喃喃道:“股份转让协议?是谁把股份转让给谁呢?这和梁兴盛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佳问道:“还需要怎么做?”
韩峰回过神来,“哦,不需要了,我们走吧。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你们有人记起曲明生死前有什么异状,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龙佳全神贯注开着警车,韩峰却呆呆地出神。他把整个案情回忆了一遍。那天晚上,曲明生被一个电话骗了出去,在精密的计划下,被吴志光的车撞死,随后又用梁兴盛的尸体换下曲明生的尸体。将曲明生送到医院,并且骗了他的家人,又骗了他的公司。这样一来,梁兴盛的死演变成了骗保案,曲明生的车祸则根本没有进入执法人员的视线,吴志光的老友又死于车祸,而吴志光看来毫不知情。整个实施手法完美、精确,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如果不是运气,这个案子根本不会有任何进展。现在梁兴盛被火化了,根本无法查出他的具体死因,曲明生的公司里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曾帮人做过一份股权转让,而且是秘密进行的。
韩峰突然灵光一闪,凶手为什么如此大胆,一面骗曲家人,又一面骗彗星公司?要是他们一对质,不就全露馅了吗?韩峰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彗星公司的每一处细节。曲家人进公司,也必须在警卫处说明来意吧?“该死!”韩峰突然道,“快,藏书网掉头,回彗星公司!”
韩峰问值班警卫:“今天早上,不是你值班。早上是谁值班?”
警卫姓古,答道:“早上是傅凯值班,好像家中父亲突然病重,所以请假了。”
“他来了多久了?”
“他是新来的,刚好一周。”
韩峰气急败坏,怎么没早点想到,可是那警卫怎么知道自己会再查这件事呢?韩峰马上又去了经理办公室,问道:“今天有几个人告假离开?”
崔经理道:“两个,怎么,有问题吗?”
“是谁?告诉我。”
“一个是警卫小傅,一个是会计胡金诚。他们都是家中有事。”
“谢谢!”说完,韩峰便愤愤地走出了经理办公室。真是失败,韩峰明白了,胡金诚骗了自己,他跟曲明生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他是知道曲明生做的股权转让协议的,说不定删除协议的人就是他。而警卫也是他们的人,要是曲家的人找到公司,他们就可以唤出一名假经理,里应外合。而上午自己一问,已经打草惊蛇,让他们同时逃了。
龙佳看他气色不好,问道:“怎么啦?”
韩峰道:“没什么,被人玩弄了。是我自己失误造成的,现在这一头线索已经中断了,我们只有查梁兴盛那边的情况。走,去派出所。”
韩峰手指在汽车面板上有节奏地敲击,脑海里反复想着:“转让协议,梁兴盛的死;转让协议,梁兴盛的死。这转让协议到底和梁兴盛的死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么是什么人转让给梁兴盛的呢?梁兴盛的公司是两周前宣布破产的,也就是说是转让股权后才宣布破产的。梁兴盛的小公司哪来什么股票,要转让,肯定是别人转让给他,可要是他突然得到一些股权,怎么还会宣布公司破产呢?不行,信息不够。”韩峰转念一想:“冷镜寒那里,还有一个案子更没有头绪,这都是怎么了?突然来了这么多离奇的案子?”
韩峰的深思被龙佳的一声“到了”突然打断。
T市市中区。
一辆警车呼啸而过,喇叭里发出震耳的吼声:“前面那辆摩托车,停下!”
那辆摩托被迎面拦了下来,警车上下来一名警察,指着摩托车道:“你不知道这是单行道吗?你的摩托车逆向开,是很危险的。把证件拿出来。”
骑摩托的那位男子显得很委屈,他确实不知道这是单行道。这时,警车的喇叭又吼了起来,“坐后面去!把车开走!”
很快路边就有一群人围观,一名警察坐到了摩托车前面,骑摩托的人坐到了后面,看来这辆车要被开进警局去了。可那警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伏倒在摩托车上,后面那人,稍稍碰了他一下,警察就倒下了,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H市某派出所。韩峰和龙佳推门而入,小李看着韩峰身边的龙佳,道:“这次都查好了。这位是?”
“刑侦处的龙警官。”
“你好。”龙佳很有礼貌地冲小李笑笑。
小李热情地招呼龙佳:“你好,你好。”
韩峰已在电脑前坐下,小李对韩峰道:“H市叫卢芳的有七十三人。”
韩峰点点头,他在照片中逐一查找他认识的那个卢芳。还真巧,韩峰见过的卢芳真叫卢芳。卢芳,女,三十四岁,初中文化。
韩峰看着卢芳的简历,疑惑地问道:“她来H市前在哪里?是做什么的?”
小李挠挠头道:“这个倒是不知道,我还要查一查。”
韩峰又向下看,小李道:“这是梁兴盛的原配妻子,唐青霞。”
韩峰仔细辨认了唐青霞的面部特征,摇头说:“梁小童可能是假的。”他看过梁兴盛的照片,而他所看到的那个梁小童与梁兴盛和唐青霞都不像。梁小童五岁时进了H市天赐孤儿院,两年前被人领养,没有照片。韩峰问:“被谁领养了?”
小李笑笑,显然又没查。韩峰笑着往下看,后面便是梁兴盛父母的情况,他父亲有五个兄弟姐妹,母亲有六个,这次小李倒是把资料准备得很详细,连梁兴盛父母上一辈的资料也准备了。梁兴盛的父亲梁大柱的父母分别叫梁国强和魏芬,而他母亲林素华的父母叫林成龙和张秀清,再往上就没有备案了。
韩峰看罢,起身道:“谢谢你。这些资料很有用,要是再详细点就更好了。”
小李道:“下次一定查得更详细。很高兴和你们合作。我查到卢芳的来历和梁小童的收养者,就通知你们。”
韩峰二人和他握手告别。出了派出所,龙佳问:“这些资料里有什么信息?”
韩峰苦笑,“那个小李,想知道的他没查出来,不重要的信息查了一大堆。”
“下次可以直接利用处里的资料库,我们那里的资料库与所有民事部门都联了网。”
“有这事?冷镜寒怎么没说过?”
“这联网的事是我近几天才做好的,冷处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去哪里?”
“下湾开发区。”
“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是我第一次与卢芳和梁小童见面的地方,是他们临时租住的地方,现在他们人走了,但是我可以去找他们租房子的房东。你开车,在路上我把这案子从头跟你说一遍,你就知道这案子多有意思了。”
两人正说着,龙佳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递给韩峰道:“冷处找你。”
“怎么了?”
冷镜寒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找到人了。”
韩峰一听,声音里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笑道:“找到人了还这么垂头丧气?该不会是找到一具尸体吧?”
“乌鸦嘴,每次都被你说中。拜托你什么时候说两句好听的。”
“从案子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碰到的那个案子不可能有什么好消息。现在还只是开始,你慢慢熬吧。那人怎么死的?”
“职业杀手做的,干净极了,现在子弹和尸体已经送回T市警局,很快就有结果出来。李响说,凶手共开了两枪,第一枪正中胸口,而他还不放心,又在额头上补了一枪。现在可以说线索全断。”冷镜寒大致说了说现场情况。
“第一枪是不是从左胸穿入,打穿心脏后穿入右胸?第二枪却是正中脑门?” 韩峰问。
“你怎么知道?”
“有没有交通录像?”
“既不是十字路口,又非事故频发地段,哪来什么交通录像?快说,你想到.?了什么?”
“你去查交通部门事发前的全部交通录像,注意查低底盘的小轿车,或许比较旧,牌照也不是很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再联络。”
冷镜寒道:“好吧。我去看看。对了,可欣在到处找你,我已经告诉她联系你的方法了。人家的专访可是你答应了的。”
韩峰笑笑:“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的,早把这事忘了。”
冷镜寒暗笑:“他就是这点好,一旦有案子,连女人都不想了。要是案子不复杂,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李响问:“他怎么说?”
“他让我们去查交通部门附近路段的交通录像。”
李响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想到什么了?”
“冷处,你看,子弹是这样进入死者的身体的,凶手枪法很准,一定是架在什么地方瞄准的。从子弹穿透的路线看,凶手肯定是在低底盘的小轿车里开的枪,第一枪之后,这个警察自然把目光朝向感到伤痛的地方,所以第二枪打得这样正。”
冷镜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凶手的车一直跟着警车,只是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他们下车处罚那个违章骑摩托的人时,凶手才有机会下手。我们去查警车走过的路线,看看有多少辆车始终跟在警车后面,就有答案了,走吧。”
潘可欣拨通了龙佳的手机,他们在半路接上了潘可欣,潘可欣一上车便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展?”
韩峰和龙佳坐前排,他回头说:“这么明显的进展,你难道没看见?”
潘可欣奇怪地问:“明显的进展?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韩峰笑笑,指指汽车:“现在有专车接送了。”又指指龙佳,“还配了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女警官,这不是大进展么?”
龙佳脸微红,潘可欣嗤之以鼻:“少在那里洋洋得意。不是冷伯伯,你还不是两条腿走路。也不知道冷伯伯怎么这样看得上你。”
韩峰道:“因为我长得帅。”
龙佳不禁笑出声来,潘可欣更是笑得前仰后倒。
潘可欣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峰说:“找卢芳。”
潘可欣一脸茫然:“找卢芳?为什么找她?到哪里去找?”
韩峰道:“卢芳就是梁兴盛的情妇,而她参与骗保案,说明她是知情者,现在她是我们破案的唯一希望了。她虽然可以搬家,但是信息是搬不掉的。我上次去问过,她们的破房子是租的,但我没找到出租房子的人,希望这次不会落空。”
龙佳问:“你们见过卢芳?”
“是,你看,一直没有时间告诉你具体的案情。如果你不怕出车祸,我现在就给你说说。”韩峰回答说。
“没问题。你说吧。”
韩峰便从第一次去车祸现场开始,一直说到第一次去彗星理财公司。潘可欣时不时做些补充。
龙佳听完,道:“你们现在除了卢芳和梁小童,岂不是线索全断了。吴志光的哥们死了,胡金诚和那个警卫跑了,而梁兴盛和曲明生都火化了,他们的手法可真干净啊!”
韩峰道:“是啊,这手法以前从没见过,就像有个策划公司,专门有人提供信息,有人研究对手,有人提出计划,有人实施,他们酝酿这个计划,不可能只是一天两天时间。所以当我看到他们第一个破绽,发现这是一起谋杀案时,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个普通案子,耗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他们所求不小,一定还有别的案子发生,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我让冷镜寒成立一个专案组,刚成立就发生了林政被害案,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两件案子有没有联系。”
龙佳道:“哦,原来是你提醒的冷处,我们都还以为冷处未卜先知呢!”
韩峰道:“他能未卜先知?别让我笑掉大牙了,他那种一步一步按着程序来,一个小案也要一年半载才破得了。”
龙佳辩解道:“哪有你说得那么慢,冷处都是按正规办案程序来的。”进入无路区,车开始颠簸起来。
潘可欣插嘴道:“韩峰,你怎么能确信可以找到出租房子的人?”韩峰道:“很简单,他们不需要租用多长时间,和我们见一两次面,这破屋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而本来住在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穷人,虽然这次他得到一些钱,肯定舍不得花,他会在一旁等着,卢芳他们一走,他就会搬回去住。”
龙佳道:“他们为什么不杀了那人灭口呢?”
韩峰道:“没必要,首先,租房子的人只是租出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们认为我们也不能在租房子的人那里得到什么信息。没必要增加无谓的杀戮,他们不是杀人狂,而是一群有计划、有目的的高知识犯罪分子。就像小说中那些用剑高手,杀人就划破喉咙,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刚刚致命就好,多余的力气,一点也不出,这才是高手。”
潘可欣道:“既然他们认为我们不能得到什么信息,那你还能查到什么?”
韩峰道:“只要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很多信息看起来是没有用的,不过聚集得越多,就越有用。”
终于到了。韩峰道:“我们上次来,好像没有这样冷清。”龙佳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你在派出所说你见过的那个梁小童是假的?”
“是啊,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奇怪,你以前又没见过梁兴盛的家人,凭什么说梁小童是假的呢?”
“他既不像他老爸,也不像他妈,我就是这样判断的。”
龙佳捂嘴一笑,“这样判断,好像不大可信吧?这可不是你精确推理的作风。”
潘可欣也道:“就是,有的孩子像他爹,有的像妈,可谁说过除了像爹就一定要像妈?他或许是遗传了他父母的优点,又或许是缺点呢。”
韩峰道:“我又没肯定,你们干吗抓住我一点口误不放?这梁小童是不是梁兴盛的儿子,又有什么大问题呢?深入一步调查不就清楚了嘛。看,到了。”
小破屋已经换了主人,是一个消瘦的白胡子老头,只剩皮包骨了。老头姓黄,韩峰他们说明来意后,黄老头回忆道:“一周前,那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我记得很清楚,天气一下子就凉快了。那雨可真大……”
韩峰忙打断他:“黄老伯,不用说天气,直接说找你的都是哪些人,他们要你做什么。”
黄老头道:“你看你,小伙子就是这么急,你慢慢听嘛。他们来了三个人,都是黑衣服黑裤子的,还戴着墨镜。”
韩峰急得追问:“他们是男的吗?有多高?你能看清他们的脸吗?长什么样?”
黄老头道:“废话,他们大概比你矮一点吧。你看我这屋子里,能看清人家什么样子吗?你这小伙子,他们抢了你的钱啊?这么急——”
潘可欣忙赔笑,“黄老伯,别生气,他就是个急性子,你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黄老头这才道:“他们说,要租我的房子,租一个星期,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你说,我这样的房子,也有人要租,而且给的租金还不低,你说,我能不租吗?我说把房间收拾一下,他们说不用,就要这样破的样子。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去住旅馆,我哪舍得啊,就在马路上睡了一星期。他们说是拍戏,到底做什么,只有天晓得。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韩峰问:“黄老伯,为什么外面这样安静啊?”
黄老头没好气地道:“屁话,现在这时候,人家不出去捡垃圾,到时候吃什么?穷人也要过活嘛。今天要不是我刚回来要整理,我也早出去了。对了,你们想知道什么,等他们回来后再去问啊,反正他们又不止租我一家。”
“什么!”韩峰突然高喊,吓了所有人一跳,“你是说,他们租了不少房间?”
黄老头点点头,“是啊,这片房子当时他们都租了去,你们不知道啊?”
韩峰出了小破屋,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黄老头没说谎,那么他们第一次来这片开发区时,看到的人全是凶手布下的,他们演了一出完美的戏。韩峰疑惑极了,布下这么多人做什么呢?是怕自己向旁人打听卢芳的事,以至于计划露馅吗?
开发区里冷冷清清的,没了上次的热闹。韩峰叹了口气,潘可欣一言不发地跟了出来,韩峰道:“他们不是来这里拍戏,而是来演戏的,给我们演了一出好戏!”
潘可欣点头,“嗯”了一声。
“你看见梁兴盛保单上的受益人是卢芳,所以便认定她是梁兴盛的妻子,对吗?”
潘可欣又“嗯”了一声。
“通常人们都会这样认为,总是把财产留给家人嘛。而你第一次到这里后,便向周围的人打听卢芳的下落,对不对?”
“嗯。”
“而那些人便告诉了你卢芳的住处。卢芳又告诉了你她和梁兴盛之间的故事。这一切,你一点都没有怀疑,从来就没怀疑过,对吧?”
潘可欣欲言又止,还是“嗯”了一声。
韩峰道:“这是人之常情,听到他们的故事后,除了感动,哪里还容我们去怀疑故事的真实性。因为他们蓄谋很久了,而我们根本就毫不知情,所以才会如此轻易被骗了,别说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时,龙佳拿着手机出来了,对韩峰道:“冷处。”
电话里传来冷镜寒的声音:“我们已经去T市交通部门查过了,确实有一辆桑塔纳出租车一直跟着巡逻警车,可凶手很狡猾,每到有摄像头的地方他便遮住了脸,我们依然毫无线索。”
“可听上去你很担心的样子?难道有什么新发现?”
“是的,我们虽然没有看到凶手的相貌,却发现了另一件事——黑网!”
韩峰从没听说过,不由重复道:“黑网?什么东西?”
“啊!”龙佳在一旁惊呼起来。
黑网是什么?为什么龙佳那么恐惧?为什么冷镜寒那么恐惧?
韩峰奇怪地打量龙佳一眼,只听冷镜寒又道:“你对黑网一无所知吗?”
“你知道,我常常睡觉,已经很久不过问世事了。”
冷镜寒接着又问:“现在你那边调查得如何了?”
韩峰回答说:“刚完成一个段落。”
“你马上和龙佳回处里来一趟,我必须马上让你认识到什么是黑网。”
车上,韩峰问潘可欣:“你知道什么是黑网吗?”
潘可欣正在电脑上做记录,头也不抬,“管他黑网白网,做坏事的网,就要扯破。”
龙佳道:“到了处里你们就知道了,我们有很多有关黑网的资料。没想到这件案子会有黑网介入其中,冷处他们的破案难度增加了不止十倍。”
韩峰他们赶到刑侦处时,冷镜寒他们也刚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把录像带拿到技术科去分析。”冷镜寒交代过李响后,拉起韩峰就向里走,直拉到电脑前坐下,才道:“黑网是个杀手组织,职业杀手组织。”
韩峰笑道:“是吗?不是只有电影里才有杀手组织吗?”
冷镜寒面若寒霜,“我没开玩笑,你自己看吧。龙佳,把资料调出来。”
龙佳边开电脑边说:“黑网最可怕的地方是任何人一上网都能找到它。”
龙佳登陆到一家网站,韩峰看着,电脑屏幕变成一片黑色,上面衬着一行蓝色的字:“黑客网络联盟”。
韩峰道:“这就是黑网?”
冷镜寒道:“不错,这只是他们表面的伪装,龙佳。”
龙佳在网站里左点右点,进分栏,再进分栏,进论坛,论坛又细分,最后进入一个名叫“高手进阶”的帖子。进入后,屏幕上提示“你还未登陆,请输入你的会员账户和密码”。
冷镜寒解释道:“这张帖子,永远都在这个分论坛的顶端。你进入后,一切就变了。”
韩峰看看屏幕,蓝色的发光字体闪烁,显得说不出的神秘。他问冷镜寒:“进入后,会怎么样?”
“里面是一份名单,不知道有多少人,全是职业杀手。每个名字后面都有那名杀手的简介,他擅长什么武器,杀了哪些人,怎么杀的,都详细记录在案。每个杀手的要价是多少,也都分类列表。作为黑网的贵宾,你只要将钱打入指定账户,然后在黑网上留下你要杀的人的资料,那个人一定会在你想让他们死去的时候死去。”
韩峰问冷镜寒,“有这么神吗?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黑网的杀手,从没有失手。世界各国都派出了特警,还有联邦警察、联合国特工、国际刑警,无一不在追捕这个杀手集团。只可惜,现在依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韩峰指指电脑,“可是你们好像很了解这个机构的样子?”
冷镜寒苦笑,“前不久,我们破获了一起买凶杀人案,幕后主使是一位富翁,在被抓捕后他交代了黑网,现在这个信息我们已跟全世界警方共享了。”
韩峰道:“以你们的能力,好像追查这样一个网站很容易吗?”
冷镜寒道:“是啊,我们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以世界警方的能力,查找一个网络地址,看它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本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惜,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黑网只能登陆,却无法查找它的信息发出源,而且,也无法关闭这个域名,仿佛它天生就是存在于互联网之中的。”
龙佳补充道:“因为是世界黑客网络联盟,所以他们有能力隐蔽自己,但我们反黑的力量也不可小视。我就是不明白,到底那些黑客用了什么手法,让我们始终无法破获!”
潘可欣饶有兴致地嚷着要登陆上去看看。
冷镜寒道:“以前可以,可最近那个富翁的会员号被锁,我们进不去了。”
韩峰道:“别告诉我你们连破译这个黑网的密码都做不到。”
龙佳脸一红,“我们确实做不到。”
冷镜寒道:“现在网络上通用的密匙1024位数,可他们设定的密匙比这个还要复杂。通常我们登.陆密码设置为数字或英文,或者英文加数字,对吧?”
韩峰道:“对,难道他们设定汉字吗?”
冷镜寒道:“比汉字还要复杂,他们用中、俄、德、韩、日、英,还有数字和标点的组合,那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现在最快的超级电脑每秒仅能运行一千亿亿次,用这个速度来运算,要破译他们的密码,得八十年后了。”
韩峰道:“我不是很懂。算了,不提这么专业的知识了,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那个杀手便是来自黑网的呢?”
冷镜寒答:“我们曾在网上看到过,杀手们的蒙面穿衣相,他们穿的衣服,就是录像带上这种,你过来看。”他又把韩峰带到另一旁的录像播放机前。
韩峰看见,绿色的轿车里,一个戴棒球帽的人,始终看不到他的脸,穿了一身类似牛仔服的衣裳,右臂上有军队一样的徽标。冷镜寒指着徽标,“这就是黑网,他们有编号的,李响正在利用电脑处理图像,很快我们就可以看到更清晰的画面。”
李响很快就弄好了。
三人凑到李响的电脑旁,徽标被放大,图像很模糊,李响在键盘上一敲,清除了毛刺和不需要的花纹,编号很快就出现了,全是说不出名字的符号。
冷镜寒道:“把符号记录下来,与国际刑警得到的符号作比对,我们收集的符号越多,就越能破译它。”说着,拍了拍韩峰的肩膀,“现在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韩峰道:“我想,黑网的要价一定很高吧?”
冷镜寒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他们对付的是林政这样的大人物,所以一定要万无一失。现在刘定强和夏末在研究现场残留物,张艺和林凡被派往恒福银行调查,顾医生正做尸检,我们的人就只有这么多,我都分不出人去做别的调查了。上面的电话,每半个小时催促一次,你可别光顾着你的骗保案,有时间也多帮我参考参考。对了,韩峰,刚才你在电话里说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具体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越查越乱,越查越头痛。一开始,凶手企图让我们以为是一起意外事故,你们相信了,我表示怀疑。而后,他又试图把我们引入骗保案的谜团,我们都相信了。结果到后来,发现是谋杀案,一开始我确信有两个死者,现在是三个,而参与行动的人员也由几个增加到几十个,这起案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而且越调查,就越发现它不可思议。现在我也是一团乱麻呢。”
冷镜寒问韩峰:“有没有去梁兴盛以前的公司查过?”
“我也想啊,可从发现它是一起谋杀案到现在,我一刻也没停过,向你要个人吧,你还唧唧歪歪的。梁兴盛的公司在城南,驱车要一个半小时。嗯,对了,龙佳,你不是说你的电脑能调出户籍资料吗?”
“是的。”
潘可欣一有时间就半蹲着,把听到的事记录在电脑上,这些可都是第一手资料。
韩峰看看龙佳,问冷镜寒:“你们呢?有没有新的线索?”
“只有等张艺和林凡的消息,我这头的线是断了。黑网,到哪里去查?”
韩峰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突然就下了杀手?”
冷镜寒一愣,“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们怎么能这样快就知道我们可以追查到T市交通部门去呢?”
“有两种解释,第一,那个警察是早就计划好让他永远闭嘴的,他在案中的角色并不重要,就像吴志光那个哥们一样,用完了就可以丢了。”
冷镜寒点点头,“那第二种解释呢?”
“第二种,我们内部有敌人的人,要么你打电话通知T市时走漏了风声,要么是从你刑侦处泄漏出去的,凶手急了,所以灭口。现在我们与凶手是在做时间上的赛跑,谁抢先一步,谁就能拿到主动权。”
“从刑侦处泄漏?不太可能吧。不过通知他们T市交通部门时,倒有可能走漏了风声,当时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你们可得小心了,被逼急了,凶手会有惊人的举动。对了,你们有没有去林政家?”
冷镜寒摇摇头,“我也是马不停蹄,一刻都没休息过。而且,去林政家,没有完整的手续,恐怕不好办。”
“为什么?”
“林政的太太章玉玲女士,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她虽然让我们警方全力追查凶手,但是如果我们贸然去她家搜查,这就侵犯了她的隐私。你要相信,这个女人可动用的社会力量,绝不比她的丈夫小。因此,在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前,我们必须申请正规的合法程序,然后才能够进入她的家中。”
韩峰不满地道:“你们一个合法程序批下来,都不知过了多少天了。”
冷镜寒双手一摊,“没有办法,我们一直在试图和章玉玲女士沟通,如果她同意我们做调查,那就省事多了。”
韩峰摸着下巴,“现在两个案子有个共同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凶手的真正目的,只要我们知道了凶手的目的,对把握案情和掌控全局的主动权都是转折性的。现在我们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凶手在哪里出现,我们就得跟着去哪里。唉——”
半晌后,冷静寒手机响了,“喂!”“什么!”“真的吗?”“那太好了。”
冷镜寒兴奋地道:“林夫人同意我们去她家中调查取证了。”
同时龙佳也欢呼起来:“喔,找到了。”
韩峰他们来到电脑前,卢芳的资料跃然于屏幕上。卢芳是从外地来的打工妹,户籍上显示的那个地方小得没人听说过。但是,在她来H市的前几年,似乎突然失踪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履历表上什么都没有。韩峰看了看,问:“能不能查到天赐福利院的资料?”
龙佳道:“我已查过了,不行,这家福利院只是在网上有些消息,但它本身并没有自己的网站。所以,它们的档案都用传统的保存方式,要查,得亲自到他们那里去一趟。”
韩峰道:“好,我们就去一趟天赐福利院。”
“不行!”冷镜寒道,“你得跟我走一趟林政家。”
“为什么?”
冷镜寒笑笑,“你去福利院不过是拿拿资料,这样的事,交给别人做就可以了。而林政家,你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
韩峰想了想,道:“也是,那——”
“我去!”龙佳几乎和潘可欣同时喊道。韩峰一脸惊讶,道:“咦!我的队员还很积极嘛。这样,潘小姐去吧。”
潘可欣一脸得意,龙佳似乎不太高兴,韩峰道:“你要去做另一件事。你开车去梁兴盛的公司看看,把了解的情况带回来,你知道该了解什么。”
看着二人的背影,冷镜寒问:“你让可欣去取资料,放心吗?”
韩峰道:“你别小看这位大小姐,她的记者不是白当的。”说着,就告诉冷镜寒潘可欣去火葬场拿资料的事。冷镜寒笑笑,“我们该动身了,李响,一起去。”
李响道:“好。”
第四章 林夫人
林政家是双层小别墅,自带..后花园和游泳池,家中一个管家,两个女仆,有点像欧洲中世纪的家庭。管家余陆给三人开了门,林政的夫人章玉玲女士一身黑礼服,肃穆地坐在欧式真皮沙发上,表情有些悲恸。
韩峰仔细看看林夫人,才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却有五六十岁了。一张脸说不出的严肃,看上去就像狼外婆,皮肤虽做过保养,但仍显粗糙、干枯。最让韩峰不能忍受的是,她除了面目可憎外,身体一点曲线也没有,毫无女性特征。韩峰暗想,“难道每个成功男士身后,都有这么一位像被榨干油的桐子似的老婆吗?”无法想象,林政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他反正是一天都无法忍受。林政夫妇有二子一女,都在外留学,两个留美,一个留英,不知道他们是否已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
房子装饰很豪华,韩峰进屋后眼睛到处打量,冷镜寒和李响则很绅士地向林夫人慢慢解释他们的目的、他们要在屋里做些什么,希望得到夫人的支持。
韩峰看管家余陆站在一旁,就和他聊起天来。余陆进林家已经五十年了,是个老管家,两个女仆负责打扫卫生和照顾生活起居,也都在林家工作三四年了。韩峰很快排除了对他们的怀疑。
那边,冷镜寒已和林夫人谈好,在她的陪同下让警方人员四处走动走动,可以问她问题,她知道的都会回答。冷镜寒问了些常规问题,林夫人如实作答,韩峰听都懒得听。
随后,冷镜寒和李响很有礼貌地跟在林夫人后面,她让他们看哪里,他们便去哪里。韩峰东一晃,西一溜,早在老管家的陪同下把房间每个角落扫视完了,只有林政的书房和卧室没有去看过。余陆道:“书房也是老爷在家办公的地方,常人不能入内的。”
“这也是与他的死关系最密切的地方,看来,得去问过你们夫人了。冷镜寒!冷镜寒!”韩峰拉长声音大叫。很快,冷镜寒与林夫人都过来了。林夫人一脸不快,因为韩峰太没礼貌了。韩峰道:“夫人,这里是你先生办公的地方,对吧?”
“是的。”
韩峰根本不顾冷镜寒的眼色,对林夫人说:“我们要进去看看。”
林夫人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平和的口吻,“可是,我先生办公的地方,有许多是机密文件,不适合你们查阅。”
冷镜寒忙打圆场,“我们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韩峰不吃这一套,继续对林夫人说:“夫人,在现场第一个提出你先生是被人谋杀的人,是我;而第一个发现线索的人,也是我。现在的情况是,你的先生死了,是被人杀死的,而我们所不知道的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死你先生!我相信,这也是夫人你很想知道的事吧。现在这道门里,说不定就记录着你先生的死因,你难道想把它封存起来,任由你先生死得不明不白?”
林夫人脸色难看起来,冷镜寒和李响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峰一鼓作气地道:“刑侦处的冷处长在这里,夫人你怕什么呢?怕我们泄漏了你先生的商业秘密?你也太低估我们警方的觉悟了。”
林夫人看着冷镜寒,心中很奇怪,这个高高的小伙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们刑侦处的处长对他这种行为不加以制止呢?难道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可看冷处那尴尬的表情,又不像啊。
终于,林夫人妥协了:“好吧,我可以打开门,不过为了保持房间的原貌,我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去。”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书房门。
韩峰也不向冷镜寒请示,直接进了房间,林夫人就更奇怪韩峰的身份了。她跟着韩峰进了书房,门微掩,冷镜寒和李响就只能等在书房外面。韩峰进书房前,递给冷镜寒一张小纸条,冷镜寒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书房外面,随便翻。”
冷镜寒赶紧把纸条销毁了,这样的事他可不敢做。同时他也疑惑,韩峰那小子,好像早就知道林夫人只同意他一个人进书房一样。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书房正中被一张仿古的玉茶几占据,电脑在醒目的位置,舒服的电脑椅用全鳄鱼皮包制。电脑椅的右手边是一个可升降的大书架,大部头书伸手可及。桌上放满文件,韩峰带上白手套,以极快的速度全翻阅了一遍,合同,规划,章程,计划,没有什么发现,书架上的书又太多了,他不可能每一本都翻阅,只剩下电脑了。韩峰对林夫人道:“夫人,我需要一个帮手,我不懂电脑。”
林夫人大吃一惊,看这小子,像是高级技术人员,自称不懂电脑,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她想了想,问:“他们谁懂电脑啊?”韩峰立即冲门外喊道:“喂,我知道你们在外面没有动,谁懂电脑,进来!”
李响走进书房,冷镜寒在外面说:“他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李响打开电脑,问韩峰:“找什么?”
“删除记录!”
“这可不好找,没经过专门训练还真找不到。”
“知道不好找,这才叫你来的。”
李响开始在电脑上操作,林夫人发现,韩峰始终背对着电脑,他不仅知道李响操作到哪一步了,还知道怎么解决。很快,听见李响说:“找到了。”韩峰回头看,无数的信息中,一眼就锁定了一封邮件,并对李响道:“复原它。”
不少电子邮件用户觉得,在邮件中点击永久删除,就绝对删除了,他们哪里知道,在硬盘中,他们看过的每一封信都有备份。
李响操作的时候,韩峰问道:“夫人,你丈夫的生活有规律吗?最近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没有,他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每周上六天班,周末去总部,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但他通常也不休息。”
没多久,邮件恢复了,内容是:“协议已经签订,转让百分之五给梁。”
邮件的时间是一个月前,而发信者的信箱正是“曲明生”的拼音缩写。韩峰道:“把这个邮件地址抄下来,回去查一查,会有重大发现的。”
李响一脸疑惑,“这封信说得这么含糊,从里面能查出什么呢?”
韩峰拍拍李响的肩,“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一直只查了林政一个案子,而我却同时在查两个。”然后又对林夫人说:“谢谢,我们出去了。你可要看清,我们没拿什么东西。”
林夫人点点头,韩峰走出书房,对余陆道:“余管家,我有些渴。”余陆笑一笑,泡茶水去了,韩峰想了想,却又一头扎进了人家的卧室里。冷镜寒低声道:“人家夫人没同意,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去?”
“趁现在没人,我们才好搜查,待会儿她出来了,就不好找东西了。”
“她在清理文件,就要出来了,你要找什么?”冷镜寒问。
“你去拖住管家。”韩峰几乎是要掘地三尺,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得一屋大乱。林夫人出来时,整个卧室已经变了样,李响都呆了。
林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可这还没完,只见韩峰手里拎着一条三角裤站起来,笑嘻嘻地对林夫人道:“没想到夫人还喜欢这么性感的内裤啊,这种黑色真丝,暗纹压花,质地柔软,舒适贴身,刚好遮住最性感、最神秘的部位,实在是情侣的精品佳选。”韩峰如数家珍,连李响都佩服他,居然知道这么多知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白地对这位涵养极高的夫人说这些话,林夫人脸色一白,指着韩峰:“你——你——”
韩峰又在衣箱里翻了翻,取出一条透明的塑料三角裤,惊叹:“哎呀,这种型号的我还从没见过,林夫人真是新潮。”
林夫人一口气接不上来,竟然晕了过去,正好管家端来茶水,一看夫人晕倒,赶紧上前扶住,同时厉声道:“你们对夫人说了什么!”
李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余管家又道:“现在夫人身体不适,请你们离开!”冷镜寒站在管家身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峰挠挠头,一言不发和李响一起走了出去。冷镜寒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林夫人会晕倒?”
李响指指韩峰,“他——”又不便当着余管家说,只得拉了冷镜寒和韩峰向门外走去。一出大门,李响就嚷道:“他去人家卧室,找了条内裤出来,当着林夫人的面评价内裤如何性感,那林夫人受不了,一听就晕过去了。”
冷镜寒眼睛都快突出来了,问韩峰:“怎么回事?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发现了重要线索,回去再说。”
冷镜寒叹道:“唉,下次再要来收集信息,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不用来了。”
“那是你说的,下次让你一个人来。”
汽车上,韩峰坐副驾驶座,车身颠簸,冷镜寒眼尖,一眼看见,一件黑色的东西从韩峰衣袋里露出一角,忙问:“那是什么?”
韩峰低头一看,从口袋里取出来,奇怪地道:“是条内裤啊,怎么到了我的口袋里?”
李响道:“就是这条,他在人家卧室里偷来的。”
冷镜寒问:“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癖好?”
“什么癖好!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既然拿了,就带回去检验一下嘛。”韩峰说着就把两条内裤放进了保存证物的塑料袋里。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冷镜寒感到有些奇怪。
韩峰掩饰不住笑意,每次有重大收获便是这样,他心中盘算着:“如果确信是曲明生发给林政的邮件,那么这两起案子就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做的了。而信中的内容就是梁兴盛和林政的真正死因。百分之五转让给梁?梁是不是梁兴盛呢?百分之五是什么呢?”
“有个好消息。”韩峰突然说。
冷镜寒兴奋地坐直了身子,“哦,在林家有什么发现?”
“林政的电脑里,有一封被删除的邮件,极有可能是曲明生写给林政的。”
冷镜寒和李响同时惊呼:“曲明生?就是你怀疑被车撞死的那个曲明生?”
韩峰点头。冷镜寒激动得从后面勒住韩峰的脖子,“我就说不可能每个案子都这么奇怪。果然是一伙人做的,又被你这个乌鸦嘴说中了。我们两个案子可以并案处理了。”
“其实,让我高兴的还不是这件事。现在我们的问题有两个,那邮件里的梁,是不是指梁兴盛呢?而且,那从林政处转让给梁的百分之五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我们查明了,说不定就知道凶手策划这一系列行动的最终动机了。”
李响道:“你是说,那百分之五直接导致了林政、曲明生和梁兴盛三人的死亡?”
“不管怎么说,这百分之五有重大嫌疑。”韩峰继续独自喃喃自语,“林政,梁兴盛,百分之五,彗星理财公司,结合在一起,可以做什么呢?一个是一家破产公司的老板,而另一个却是恒福银行的行长,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呢?恒福银行,恒福银行,恒福银行>!”
韩峰与冷镜寒同时用手指着对方。冷镜寒马上摸出手机,通知在恒福银行总行的张艺:“你立即询问,林政有多少恒福银行的股份,最近有没有大的股权转让或资金调度。”
“开快点,我们回去查一查林政的档案。”韩峰催促李响。
李响苦笑,“油门已踩到底了,轮胎都要融化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
“啊!”韩峰猛地一击掌,“我想我明白了。”
冷镜寒忙问:“你又明白什么了?”
“还需要回去验证,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一做比较就能得到答案。”韩峰盯着冷镜寒,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杀,死,林,政,的,方,法!”
这次连冷镜寒也跟着催促起李响来。
回到刑侦处,韩峰问还在忙着化验的刘定强和另一个小伙子:“有什么新发现?”
刘定强遗憾地摇摇头。“先帮我查一查这个。”韩峰说着,把塑料口袋扔给刘定强,自己径直向龙佳的电脑走去,冷镜寒和李响紧跟其后。
刘定强也没见过塑料透明的三角裤,一愣:“这是什么?喂,查什么?”
“查指纹,看看上面都有谁的指纹。”说话间,韩峰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龙佳的电脑,转身对李响道,“你来操作。”
“这很容易嘛,调户籍资料就可以了,这个都要我来?”
“我的手不是很灵活,敲键不快。反正你做吧。”
冷镜寒在一旁道:“既然现在我们的案子连在一起了,可以并案了吧?”
“什么?两个案子的线索连在一起了?”实验室里的一个小伙子探出头来问,他看上去跟韩峰差不多大,精瘦,一脸机灵相。
冷镜寒道:“臭小子,做你的检验去。”
那小伙子招招手,道:“有新发现。”
韩峰问冷镜寒:“那是谁啊?”
“夏末。他既是实验室里能帮刘定强的检验人员,又是研究炸弹的专业人员。”
韩峰和冷镜寒走进实验室,刘定强正在查指纹,夏末拿着一截橡胶,说:“这是爆炸现场发现的,汽车轮胎的残留物。本来爆炸发生后,轮胎烧焦变形,肯定少不了。可是你们看,这一处,这是轮胎向外的一面,汽车自中心向四周辐射炸开,可为什么轮胎向外的一面也和向内的一面一样被火焰烤变形了呢?”
冷镜寒接过变形的橡胶,问:“会不会是爆炸发生后,因燃烧所以变形了呢?”
夏末肯定地道:“不可能,这是新型合成橡胶,不着火的。爆炸发生后,汽车解体,散落的轮胎马上熄灭,无论如何,也只该是靠近油箱的一面烤焦变形。可这个轮胎,两面都烤焦变形了。”
韩峰道:“应该是这样的……现在你去查一查,零件上残留的油样,我要知道他们的车加的什么油,几号油。”
“应该是怎样的?”夏末奇怪地问。
韩峰笑答:“你去查出来是什么油,我就告诉你是怎样的。”
夏末一走,冷镜寒忙问韩峰:“快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林政究竟是怎么死的?”
“还没到揭秘的时候,你等着看吧,我会把证据都找出来的。”
正说着,李响叫起来:“资料查到了。韩峰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韩峰看了看,道:“查林政的上两代。”
李响敲击着键盘,“这个容易。”
林政的父亲林克福,母亲詹容,他是家中独子,父母早亡。他的祖父林定强,祖母……韩峰突然在林政祖父的五个儿子中一个叫林成龙的名字上重重一点,道:“这实在是没有想到,我们早该查出来。”
冷镜寒疑惑道:“这又怎么了?”
韩峰回头道:“你还有印象吗?这个名字,我曾向你提起过。”
冷镜寒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你当时笑着对我说,那个小李工作可认真了,把梁兴盛的父母的父母都调查清楚了,是他父亲——不,是他母亲的爹叫林成龙。你确定是他吗?”
“我看过照片,不会有错的。”韩峰说。
冷镜寒道:“那这两个案子就更可以确定为同一起案子了,林政和梁兴盛原来是远方表亲。”
“可是我们还是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决。首先那百分之五是什么,第二,林政和梁兴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早就认识吗?还是后来才认识的?林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那百分之五给梁兴盛呢?”李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韩峰道:“提得好,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正是这些问题。”
“我回来了!”潘可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喜滋滋的。
韩峰笑问:“怎么样?有什么重大收获?”
潘可欣笑道:“查清楚了,有一件事你可没猜对,梁小童就是我们看见的那个梁小童。而且,收养梁小童那个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冷镜寒笑道:“这城市虽然只有几百万人口,但他韩峰又不是神,自然不能猜出是谁收养了梁小童。”
韩峰道:“且慢!你要这样说,我还就能猜出是谁收养了梁小童!”
“是谁?”冷镜寒,潘可欣,李响,加上实验室里的夏末和刘定强都竖起了耳朵,几乎是同时发问。
韩峰说出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答案:“卢——芳!”
李响口快,抢着说:“卢芳在两年前便收养了梁小童?可她与梁兴盛是一年前才认识的啊。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只是个打工者,怎么会去领养梁小童?从她的经济实力和文化素质,都不可能。”
其余的人,则都看着潘可欣。潘可欣喘息够了,才直起腰来,对韩峰道:“难怪冷伯伯那么推崇你,你真是个鬼,这都能猜得到。”
“啊!”冷镜寒张大嘴巴,道:“真是卢芳?”
潘可欣点点头,递过复印文件,上面清楚地显示,卢芳两年前领养了梁小童。这次,所有人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韩峰,有几百万人口的H市,他怎么知道是卢芳领养了梁小童?韩峰解释道:“我不是神,我只是猜的。”
冷镜寒道:“如果你没有合理的解释,你将被列为最有嫌疑的幕后主使者。”
韩峰指着潘可欣道:“其实很简单。可欣进来后,那样的神情,说我们绝对猜不到是谁时,眼神很得意。她这样一说,无异于告诉我们,收养梁小童的是我们都知道的人。现在我们知道的人中,除了卢芳,还有谁嫌疑更大?”
冷镜寒道:“这道理说不通。这个案子涉及面非常广,照你的说法,梁兴盛、曲明生和林政三个家庭的成员都可以成为怀疑对象。”
“你别忘了,我见过梁小童和卢芳在一起。梁小童绝不会跟梁兴盛走,曲明生只是负责林政与梁兴盛间转让股权,此外他一概不知。林政好像有领养梁小童的可能,但他没这个时间,像他那样能把一天忙成两天的人,还有闲心领养?”韩峰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短短的一瞬间,他能想到这么多?只有冷镜寒知道,这就叫天才,不然他也不叫韩峰了。冷镜寒问:“你怎么看卢芳领养梁小童这件事呢?”
“还不是很清楚,我隐约感觉领养与这次的用计谋杀有一定联系,但是还不能连成一条线。”韩峰摇着头,从冷镜寒手里接过潘可欣带回的文件。梁小童两年前和现在几乎没有变化,那双眼睛看起来很灰暗,不知道他的内心有什么想法。这样的童年,搁在谁头上也是一辈子的打击吧。
见大家仍围着韩峰,冷镜寒喝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里看什么!”
夏末向韩峰竖起拇指,转身回实验室去了。韩峰突然问:“对了,我叫你们帮我查的那种‘煤渣’呢?”
夏末愣了愣,才回想起韩峰在林政车爆炸现场带回来的那些黑色粉末,他又看看正忙着检查内裤的刘定强,道:“我们查了,实在查不出是什么东西,现在正用电脑分析它的分子式。那东西不燃、不爆,与别的物体混合没有易燃易爆的效果。我们现在怀疑,它真的是一撮‘煤渣’,已经烧过的那种。”
韩峰指指刘定强,道:“去帮夏末查汽油。”
潘可欣道:“怎么样,我带回来的资料对你们有什么帮助?”
韩峰道:“这份资料对我们帮助太大了,只是还缺少关键的几环,不能联系起来。对了,给我说说福利院的情况。”
天赐福利院是教堂改建的,很古旧了,但是很宽大,梅院长是位慈祥的老夫人。潘可欣说明来意后,她便亲自带着潘可欣去档案库取出梁小童的资料,还带着潘可欣到处参观,希望潘可欣能报道一下这所福利院,以引起更多的人关注。
韩峰问:“梁小童在学校里是怎么样的一个孩子?”
潘可欣愣了愣,“梅院长说,小童在学校里表现很好,从不和同学争执,但是性格十分内向,不愿与同龄人接触,常常一个人坐在一处发呆。”
冷镜寒叹息:“唉,这个小孩子经受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打击。”
李响怒道:“这个梁兴盛,简直是个混蛋,他早该死了。”
韩峰向李响一望,眼睛开始闪光,冷镜寒忙问:“你想到什么了?”
韩峰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位李大哥可真厉害,比我想的都远。”
李响一脸茫然。这时,冷镜寒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喜道:“龙佳正在返回的途中,她又有了新发现。”
韩峰迫不及待地问冷镜寒:“她有什么发现?”
“她说要回来再告诉我们。”
韩峰笑道:“我想,我们已经突破了瓶颈,现在各种有用的信息纷至沓来,真正的凶手和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就快浮出水面了。对了,黑网的情况呢?”
冷镜寒双手一摊,“我们已经把掌握的情况移交国际刑警了。黑网是个很大的国际组织,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法对它展开调查。”
冷镜寒的手机还未放进机套,又响了。他一面听电话,一面皱眉,面色阴晴不定。听完电话,他面色沉重地对韩峰说:“我想——”
“怎么了?”韩峰追问。
冷镜寒面色一变,喜道:“我想,我们已经找到答案了!”那兴奋劲儿,如果没有旁人,他恐怕要抱住韩峰转两圈。
“怎么回事?”李响和潘可欣同时问。
“张艺打来电话,恒福银行总部查过林政的账户了,他们说,林政账户上有百分之五的恒福银行股权被转,这样大的股权转让却没有通过董事会同意,属于秘密交易,他们正在进一步调查,那笔股权到底转到哪里去了。”
李响和潘可欣却好像并未听明白,潘可欣问:“那和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韩峰道:“这就是他们布置一系列阴谋,杀害这三个人的动机。也可以说,是一切大的刑事案件的根本动机。”
潘可欣瞪着大眼睛,“还是不明白。”
冷镜寒笑道:“你当然不明白,你这种巨富人家的千金,很难明白的。我告诉你,现在恒福银行的股价每股十七元六角,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代表着三十二亿的市值。三十二亿,这样的诱惑,足以让几千几万人杀妻弑母,不顾一切参加这个计划。”
韩峰道:“现在我们的线索很清楚了。林政转让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给梁兴盛,而转让是通过曲明生秘密完成的,所以,他们三人都必须死。而曲明生的死和梁兴盛的死,他们想用李代桃僵的计策蒙过去。如果不是冷兄莫名其妙地请我调查骗保案,他们很可能已经混过去了。而我们也不会知道林政为什么会死,是怎么死的。”
“如此说来,还要感谢可欣。如果不是她非要我这个做刑侦的伯伯帮她查这起骗保案,根本就没有人能查出车祸有什么问题。没有怀疑到梁兴盛的死,也就不知道曲明生这个人,没有曲明生,我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林政的死是怎么来的。”
李响道:“可是,凶手把他们三人都杀死了,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股权就到了他的手上不成?”
这时,刘定强含笑走出来,对四人道:“实在不可思议。黑色真丝内裤上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在那条塑料内裤上留有明显指纹。指纹比对已经出来了,一些是林政的,而另一些,是你们的熟人。”
韩峰、李响、冷镜寒三人同时道:“卢芳!”
刘定强肯定地点点头。
冷镜寒突然跳起来,抓住韩峰的衣领。“快说,你怎么知道林政的房间里会有带有卢芳指纹的内裤?你到底还有多少知道的信息没告诉我?你是在林政家就知道这内裤有问题,所以才偷偷带出来的吧?而且,当时你已经查到林政与曲明生之间的联系,有了这样大的线索,你还要去翻查他们的卧室,你是知道了什么才这样做的,快老实交代!”
韩峰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是卢芳,这只是意外巧合而已。”
李响道:“哪有这么多巧合?你第一次猜到是卢芳,还可以说是巧合,可这次,我也不信你的话。”
“好吧。我告诉你们。我第一眼看到林夫人时,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谁会说她是四十来岁,如果说她是六七十岁的巫婆一点都不为过。我相信,不管什么男人,一看到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想跟她一起生活,可林政却和她生活了几十年。而林政是什么人?企业的成功人士,长得高大、英俊,绝对具备成熟男人的魅力。在H市,有多少女性都把他当作梦中情人,又有多少女孩愿意不顾一切地投怀送抱。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政还能和林夫人相敬如宾,这不奇怪么?”
李响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只是你个人的观点而已。”
韩峰反驳:“你看她挺顺眼么?为什么她一说话你就吓得头也不敢抬?”
李响喉咙里咕咕两声,什么也没说,林夫人确实面色很阴沉。
冷镜寒道:“别打断,让韩峰说下去。”
“我第一眼看到这位夫人,马上得出结论,林政是靠她爬起来的,而在家中完全是她说了算。这也是林政能忍受夫人容貌,还和她生下子女的原因,各取所需嘛。”韩峰顿了顿,接着道,“但是,这也是症结所在,现在的林政,已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了,他是大红大紫的风云人物。他再也无法忍受夫人那丑陋的身体,可他还必须依靠她,他知道,他夫人能把他扶上去,也能把他踹下来。这样的可怜男人,在浪漫激情与残酷的现实之间,通常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偷情!”
冷镜寒等人都发出“哦”的声音,然后示意韩峰继续说下去。
“于是,我想,林政的死是否与他偷情有关。林夫人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林政几十年的妻子,她或许知道林政偷情,但绝不会让丈夫死。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林政无意中告诉了他的情人什么事,导致了他的死亡。在林政的电脑里查出重要证据后,我只是想去他卧室找找,看看有什么新发现,要是能 627e." >找到他偷情的证据,就多了一条线索。当时,我并未抱多大希望,因为这样的男人,通常很胆小,不敢把偷情的证据带回家。没想到林政真的带回来了,他藏得很小心,在木箱的夹层中,看来他对他的情人很迷恋,已经痴迷到色胆包天的地步了。”
冷镜寒这次忍不住打断韩峰:“等等,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他情人的东西?就因为那东西藏在夹层中么?”
“道理很简单,士可杀,不可辱。像林夫人那样的人,她所受到的教育,她宁可让你杀了她,也绝不会穿这样的内裤。所以,当我拿出内裤时,她气急攻心,竟然昏厥了过去。一是没想到丈夫这样大胆,竟然把情人的东西带到家里;二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陌生人从她卧室里发现了这东西,还一口咬定是她的,她受不了这样的误会。当时我确实不知道这东西会是卢芳的。”
冷镜寒看看李响,询问道:“这样说来,确实有些道理,是不是?”
“但我不明白,卢芳不是梁兴盛的情人吗?怎么又和林政搅到一起去了?”
韩峰道:“你没见过卢芳,她本人比照片上更有魅力。我见她时,她穿的乞丐装,我都被她吸引住了。这样的女人,就是狐狸精,专为勾引男人而生。像林政这样自命风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还不是一勾就上钩。”
第五章 丁律师
冷镜寒道:“卢芳,她到底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先是梁小童,然后是梁兴盛,最后是林政?看来她就是串起整件事的关键人物。”
李响悟道:“我明白了,这个阴谋的设计者就是卢芳。”
所有的人都看着李响,听他有什么高见,李响道:“卢芳……卢芳,卢芳在整个案件中都有出现,不是她是谁?”
冷镜寒道:“这是一起精心设计了两年的案子。首先,卢芳打听到梁小童在孤儿院,随后领养了梁小童,而后再接近梁兴盛,通过梁兴盛,色诱林政,说服了林政把百分之五的恒福银行股份转让给梁兴盛。随后将林政和梁兴盛都杀死,这样一来,梁兴盛得到的股份就到了她手中,完美的计划啊。”
潘可欣不解地道:“梁兴盛的股份怎么会到卢芳手中呢?”
韩峰笑问潘可欣:“如果父亲死了,他又没立遗嘱,他的财产由谁继承呢?”
“家人啊。”
“如果继承者年纪太小,该怎么办呢?”
“呃,通常是法定监护人代管吧。”
“那你还是不笨啊。”
潘可欣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这样说,你认可卢芳就是幕后凶手了?”
“我可从来没这样说过。”
冷镜寒问:“为什么?”
韩峰在卢芳的资料上重重一点,“你们相信一个初中文化的打工妹有能力调动几十甚至数百人来完成一个无懈可击的计划?”
李响问韩峰:“你的意思是?”
“卢芳是工具,充其量就是公关小姐,用来打通关节的。策划者另有其人。他必须拥有几个条件,第一,了解林政和梁兴盛,并且知道他们的关系;第二,他熟悉梁兴盛的家务事,知道梁兴盛的人品,也知道他老婆和儿子的下落;第三,他必须有自己的手下,他要么有自己的保安公司、物业、建筑工地,不然就是黑社会,否则没有人员,无法完成如此精密的计划。也就是说,他在H市很多年了,有一定的产业,和梁兴盛与林政接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些条件,卢芳一个都不具备。”
冷镜寒问:“那个人会是谁呢?”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林政为什么会走老国道,他的车是怎么爆炸的,他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梁兴盛?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唉,问题太多太多,而那个凶手是谁,倒不用紧张,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凶手和梁兴盛、林政都有密切联系才对,只要我们不断深入调查梁兴盛和林政的社会关系,他迟早会浮出水面。”
“哇,太酷了!”潘可欣蹲下,举起相机,“来,笑一个,大侦探!”
“我回来啦!”韩峰刚摆好姿势,龙佳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韩峰眼睛突然一亮,冲上去就抱住了龙佳,高兴地道:“你回来啦!”
龙佳猝不及防,被抱个正着,等她回过神来,韩峰已经放开了手,看他的高兴劲儿,似乎没有特别用意。韩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带回来的信息,将让幕后凶手浮出水面。”
龙佳疑惑地笑道:“我不知道谁是凶手啊。”
韩峰道:“不用急,慢慢来,把你打听到的消息都说出来。”
龙佳在办公桌旁坐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刘定强继续研究那“煤渣”去了,其余四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龙佳又喝了一大口水,才道:“梁兴盛的公司破产前大部分财产都抵押给了银行,梁兴盛的公司宣告破产后,银行定在下个星期举行抵押物拍卖,这家银行正是恒福银行。梁兴盛是二十年前来到H市的,当时他……”
韩峰打断龙佳:“说有用的。”
龙佳白了他一眼,“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寻访了梁兴盛公司的工人,他们是个器械生产企业,对钢材进行加工处理。而几乎所有的工人都说,在公司宣布破产前一周,他们都还在进行正常生产,而据说,去年的效益还不错。而那些工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公司,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呢?”
冷镜寒看看韩峰,“这件事是有些奇怪。”
韩峰问龙佳:“你调查到什么线索吗?”
“据公司管理人员说,公司有一大笔欠款无法收回,最近又有一笔大订单,而一条生产线停产了,无法按期交货,到时他们无法承受巨额赔付。而恒福银行的贷款到期,一直催促公司还贷,公司无法去别的银行重新借贷。终于,所有的订货企业都催促要货,而供货商定要见现钱后才发货,一夜之间,公司便无法正常运作。进行资产评估后,宣布破产。”
韩峰点头道:“落井下石,这本来就是商场的常事。不过,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龙佳并不知道韩峰他们新查到的线索,问道:“怎么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呢?这样谁都不能得到好处啊。”
冷镜寒也道:“不错,公司宣布破产,应该可以用共亏来形容。梁兴盛失去了财产和公司,恒福银行也无法收回贷款,最惨的还是那些工人。这样的事,谁会故意去做呢?”
潘可欣也道:“梁兴盛公司破产,我们是去做过调查的,千真万确,这个假是做不来的。”
韩峰微微一笑,“可是你们没有发现么?这起公司破产事件,正是所有圈套中的一环。没有>?梁的公司破产,便没有梁买保险这件事吧?”
潘可欣想了想,“这倒也是,我们就是因为他买保险后不久便宣布公司破产,而后竟然出车祸死了,才对他满心怀疑的。”
“对他们的计划之精密,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那么,让我们来设想,是什么让梁兴盛的公司突然破产的吧。”韩峰陷入了沉思。
李响道:“我认为,首先,恒福银行对梁公司的大笔贷款,这就给破产埋下了伏笔,而事实上,导致梁公司破产最直接的原因,也正是这笔贷款。也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梁兴盛与林政,已经开始接触了,而牵线搭桥的人,正是卢芳。至于接下大笔订单,想来是计划中的另一环,这里我们还未调查,暂不说明。总之,通过一系列行动,他们成功让梁的公司破产了。梁兴盛突然从高空跌落到地面,那种心情,自然可想而知。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恋恋不忘自己的情人,还在保单上填下了卢芳的名字,他一定不会想到,导致他公司破产的人,正是这个丽人。”
冷镜寒看看李响,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还行啊。”
韩峰摇头道:“不对,有件事无法解释。若说梁兴盛不知情,那么林政转让给梁兴盛那百分之五的股权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让冷镜寒和李响哑口无言。
韩峰笑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梁兴盛是知情者,破产的计划,并不是为了让梁兴盛去买保险,而是为了那百分之五的股权。”
冷镜寒道:“具体说说。”
龙佳和潘可欣她们并不知道全部线索,插不上嘴。韩峰道:“还是把整个线索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想吧。”他把整个事件重复了一遍,让在场的人对案子都有了重新了解。他接着说:“我说说我的想法。按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卢芳先认识梁兴盛而后认识林政,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将两人联系起来。至于她用了什么办法说服林政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我们还没有确切线索,所以也猜不出来,只能说是知道了有这么一件事,而曲明生就是帮着转让股权的人。”
韩峰在谈论案情时,一分钟会做十几个不同的手势,而且面带着微笑,显得无比自信,这时的韩峰,与那个蓬头垢面、精神不振的焉小子判若两人。他双手一摊,接着说:“刚才我们假定,梁公司的破产是人为事故,那么破产后好像对谁都没有好处,那为什么要选择破产呢?”
冷镜寒道:“是呀,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韩峰微笑道:“这好处可大了。刚才说过,破产前梁兴盛的公司把绝大部分财产都抵押给了银行,宣布破产后,由于抵押财产不能纳入破产财产进行分配,所以梁兴盛的公司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用于清算的财产。而银行要把这些抵押品拍卖成现钱,因为是抵押拍卖,所以相对会便宜。如果他们另外成立一间公司,将自己的公司全买过来……结果是银行的大笔贷款不见了,他也不需要为失业工人付出一分钱,而他自己的财产却一点损失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这个新公司可以掩护转让股权的事情,没人怀疑一个破产公司的老板与恒福银行股份有什么关系。而梁兴盛去买保险,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做法,目的是让人相信他真的破产了。卢芳的名字当然也是随手填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死。”
潘可欣问:“照你这样说,梁兴盛填保单时只是做做样子?”
“本来这已是一起高明的经济诈骗,可梁兴盛和林政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落入别人大圈套的小人物而已,真正的凶手在幕后操控着全局,他的智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至于林政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这才是我们需要去了解的问题。”
“还有条线索,或许对你们了解林政和梁兴盛的关系有帮助。”龙佳对韩峰说。
“哦,说说看。”
“梁的公司虽然不是一家大公司,但却聘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作为法律顾问。”
冷镜寒和李响等都大惊,潘可欣更是失声叫道:“丁法官?”
只有韩峰斜眼问道:“丁法官是个什么人物?”
潘可欣一听,就更吃惊了,叫道:“你不知道?连丁氏律师事务所的丁一笑你都没听说过?”
李响道:“丁法官是个戏称,因为他太厉害了,不管什么案子,只要你有钱请到他,那你基本上就稳胜了。因为他已经代理行使了法官的职权,所以人们都戏称他丁法官。”
韩峰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哦,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冷镜寒道:“他出名是在两年前,那时你还没来H市,所以你不知道。”
韩峰想了想,“如此说来,作为本市较有名的企业,都会请丁律师吧?”
冷镜寒道:“虽然请他很贵,但是大抵是这样的。”
韩峰看向龙佳,“你是想告诉我们,恒福银行也是丁律师做法律顾问,而林政作为恒福银行的行长和梁兴盛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从丁律师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对吧?”
“是的,我已经电话联系过丁律师了,他告诉我一些很有用的信息,并且我和他约好,明天去他事务所拜访他。”
韩峰凝眉沉思一瞬,随即道:“先告诉我,他告诉了你什么有用的信息。”
龙佳回忆道:“丁律师说梁兴盛他不是很熟悉,但是林政却是他的大客户,最近几次,林政到他那里,向他咨询股权转让的合法途径和相关事宜。而就在同一天,梁兴盛也到他那里问同样的问题,所以他比较有印象。他说,事情是在一个月前发生的,与你们刚调查到的时间也很吻合。”
冷镜寒道:“从这点看来,梁兴盛和林政的关系并不如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密切,他们仍相互提防着对方。”
韩峰问龙佳:“丁律师还说了什么没有?”
“呃,电话里谈不方便,所以我们只是简短地聊了几句,具体情况我没来得及询问。只有明天去律师事务所当面询问了。”
“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韩峰环顾了一周,又笑笑,“可欣明天也去吗?”可那脸色,分明就是说,你最好别去了。
潘可欣怎会读不懂,愤愤道:“查了这么多天,我要把资料整理一下,去事务所的人多了,丁律师一定会不高兴的。你们俩去就行了。”
“有道理,我就是觉着,人去多了,丁律师一定会不高兴。”韩峰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只能缄口不言了。
天色已暗,饱餐之后,韩峰拍拍肚子,道:“我回去了。”
冷镜寒一把拉住他,“不忙,现在我们把两个案子合并成一个案子了。你也别回你那个狗窝去了。到时候找人都找不到。你跟我回我的单身公寓去。”
“单身公寓?你……你老婆呢?”韩峰疑惑道。
李响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冷处一碰到大案,就习惯一个人住单身公寓。他说要保持思路的清晰,不能受干扰的。”
冷镜寒用手纸擦着嘴,道:“龙佳开车送我们去。可欣也上车吧。”
龙佳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又开车送可欣回家。韩峰眼望着北京吉普改的警车,对冷镜寒道:“龙佳挺不错的。是吧?”
“还用你说,人家是警校的校花呢。”
“那她男朋友一定很多吧?”
“说也奇怪,她好像没有男朋友。”
韩峰笑开了花:“不会吧?怎么我碰到的女孩子都没有男朋友?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冷镜寒看着韩峰那邪邪的笑容,当然知道这个色狼在想什么。他道:“说也奇怪,她们还真都没男朋友,可欣是我看着长大的,拿到新闻系新闻学和经贸系金融学双学位后回到H市,一直没见有异性朋友。龙佳两年前分配来我们刑侦处。刚来时,夏末、张艺、李响几个小伙子都蠢蠢欲动,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败下阵来。”
韩峰摸着下颌,叹息道:“或许是害怕过肩摔吧。”
“什么?什么过肩摔?”冷镜寒一面掏钥匙一面问。
韩峰道:“没什么。就是这里啊。”
冷镜寒道:“比你那里好一百倍。”
韩峰摇头道:“你没在那里住过。你怎么知道我那里的好处。”
单身公寓很小,一室一厅,带厨房厕所,还有个小阳台。韩峰站在阳台上,已是满天夜色。
冷镜寒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吧,你还知道多少情况没说出来?”
“如果顺利,我将知道凶手是谁,还将知道林政的车是怎么爆炸的。”韩峰微微一笑。
冷镜寒大跌眼镜,惊道:“你小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隐瞒不说。”
韩峰沉吟道:“现在我们不知道的,就是林政为什么会走那条破路,还有,他为什么放心把几十亿的股份随便送人。为什么凶手要选在这个时候下手?若卢芳两年前接走了梁小童,说明他们两年前就开始这个计划了。怎么会拖了这么久呢?还有一个疑点就是,那天他们怎么敢放心地让我见梁小童呢?是梁小童毫不知情还是别有用意?梁小童至少该知道卢芳不是他母亲吧?”
冷镜寒没有心情听韩峰说不知道的事情,他问:“那些问题迟早会调查清楚,我先问你,你说这幕后凶手是谁?”
韩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瞟了冷镜寒一眼,“以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可以推测出他的几个特点,高学历,高智商,男性,心狠手辣,很可能练过健身,本身身体素质很佳。”
冷镜寒道:“高学历、高智商我能理解,为什么一定是男性,身体素质还要很好?”
韩峰道:“因为他要命令一大批手下,要让这样一批人替他卖命,没有过人的手段是做不到的。一般来说女性很难服众,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能让别的女人为他牺牲一切,这点,通常是男性的专利。”说到这里,韩峰得意地大笑起来。
“那你说,到底是谁?”
“我说我将知道,并没说我已经知道。”
冷镜寒不再追问韩峰,独自上床睡觉去了。
韩峰一个人走到阳台上,开始整理思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其实案情很简单,就是卢芳先收养梁小童,随后接近梁兴盛和林政,并通过不知道什么手段骗得林政肯把手中持有的恒福银行的股份的百分之五转让给梁兴盛。然后把林政和梁兴盛一杀,这股份就落入梁小童手中,自然就归她这位监护人支配了。只是凶手用非常奇特的手法,将整件事分割开来,让人无论如何不能联系在一起。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出售或转让股权,随后把梁小童一杀,携款潜逃呢?
梁兴盛的公司破产,买保险后死于车祸,都是大计划中的小计策,办得十分干净,就是追查下去,线索到吴志光那里也就断了。而林政的死,连线索都没留下,居然还有个什么黑网也牵扯其中,更是稀奇。想到这里,韩峰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那日和冷镜寒调侃时说到,如果那个交警被杀,是他们早计划好的,那么黑网的出现,并不奇怪。而第二种情况,却是他们得到消息,被逼急了,赶紧借刀杀人。他们得到消息,也就是刑侦处内部有敌人,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今天线索如雪花般飘来,凶手不是更急了么?
韩峰还记起,那天对冷镜寒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若凶手得知现在的情况,他会怎么做?是不是该咬人了?他又垂头凝思:“可是,兔子咬的第一个人,会是谁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种蜂鸣声,就像一大群马蜂在头顶飞翔,韩峰忙抬起头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见,这时他发现,声音是从两侧传来的。韩峰自然向左右张望,在右边转角处,他看到了一架直升机。确切地说,是一架直升机模型,约有半张书桌大小,在黑夜中,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苍蝇脚下,还有两个蛋和一块平整的蛋糕。
飞机模型飞到距韩峰不足十米处时,他才看清,哪里是什么蛋,分明是两个手雷,而手雷只是引信,为的是引爆中间那一块蛋糕——压缩烈性炸药。
“哇!”韩峰一声怪叫,扔掉矿泉水,想也不想,转身回跑,他的身形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迅捷,就像猎豹一般,每块肌肉都将力量蓄积到极致。模型飞机飞到屋里用不了两秒钟,就在这两秒钟的时间,韩峰冲过了近八米宽的客厅到卧室,抬起一脚把正在打鼾的冷镜寒踹到床下,另一条腿也迈过了床,同时伸手一掀,将整张床倒扣过来,把自己和冷镜寒扣在床下。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伴随巨响的,是整个公寓的颤抖、摇晃,像要被撕裂般。声音持续了近十秒,热浪涌进床来,随后便是塑料烧焦的味道,墙烧过后的味道,还有炸药的残留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袭进床里。
韩峰用力推开床,火苗还在燃烧,整个公寓被撕开了一个大洞。巨大的响声把冷镜寒惊醒,他嘴里叫着:“好热啊,你是不是把空调关了?”
韩峰补了他一脚,“快起来,我们差点成烤猪了。你这个衰鬼,跟你一起我就倒霉。”
“怎么啦!”“天哪!怎么回事?”巨大的响声不仅惊醒了冷镜寒,把附近的人家全都惊醒了。冷镜寒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唤了声:“我的天哪!”
单身公寓在六楼,而上面还有一层,冷镜寒家中的墙一塌,上面一层楼失去了支撑,翻转过来盖在冷的公寓上。韩峰对冷镜寒道:“再不出去,我们会被压死在这里的。”
韩峰只穿了条内裤,第一个冲出变了形的防盗门,冷镜寒还用被单裹了一下,临走未忘拿上他的手机。两人刚出了房门,只听“轰”的一声,六楼的斜面已经无法承受上面的压力,第七层房屋顺着斜面滑了下去,让深夜的小区又是一声巨响。
一时间,119,120,110,全部呼啸而来。小区一夜沸腾。
韩峰和冷镜寒作为当事人,自然到了公安部门做笔录。所不同的是,接待他们的,是公安局局长郭小川。
郭局长问:“老冷,怎么这么大动静?”
冷镜寒叹道:“可能与我最近查的那件案子有关,喂,你不是看到案发全过程么,给郭局长说说。”
郭局长看看韩峰,“这位是?”
冷镜寒介绍道:“韩峰,这位是——”
韩峰道:“不用,我不想以后常常和你们打交道,我知道他叫郭局长,他知道我叫韩峰,就行了。”他把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郭局长道:“你说事发是凌晨两点,你怎么还没睡,还独自一人去阳台?”
韩峰一指冷镜寒,“别看他一把老骨头,打鼾比打雷还大声,叫人怎么睡?”
冷镜寒哭笑不得,那记录员小雅捂着嘴笑,连郭局长也不禁哑然。
郭局长道:“你说是遥控飞机来着?”
韩峰点头。郭局长道:“这样说来,是高科技犯罪分子。”
冷镜寒道:“是啊。他们的计划之精密,你听都没听说过。”
郭局分析道:“如此说来,是你查案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采取的报复行动。”
冷镜寒道:“是啊。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郭局道:“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住所,而且来得这样快?”
韩峰道:“早调查过了呗。”
郭局道:“哦,怎么说?”
韩峰道:“要布置这样精密的计划,当然要查可能负责办这件案子的主要领导人物的底细,这叫知己知彼。”
郭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对韩峰也有了新的认识,越发觉得他的身份来历十分神秘,不知道冷镜寒到哪里找来这么个小伙子。郭局长拉回思绪接着说:“这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刑侦人员下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不会吧,这个地方平时我从来不来住的,连刑侦处都只有李响知道而已。如果他们连这个也查到了,那他们也太……”
韩峰将头扭到一边,笑了笑,对冷镜寒这样的说法表示十分怀疑。他又对郭小川道:“我们可以走了吧,我实在是困了。”
“那好。你们继续查你们的大案。有什么需要的,我们都会全力配合。”郭局长边说边与冷、韩二人握手道别。
此时韩峰仍睡意蒙眬,嘴里不停地抱怨:“走,回处里睡觉。早说不跟你走了,害得我一夜没睡好。”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还能安然入睡的,恐怕也只有韩峰和冷镜寒两人能做到了。
冷镜寒想了想,给夏末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现场看一看,希望有所发现。
“他具体负责什么的?”韩峰问。
“那小子,他对炸弹可谓精通。”
冷镜寒边走边打电话,韩峰看着他,不由想起一个人,那人对炸弹才真正算得上精通,因为他制造的炸弹,是无法拆除的,很多年没见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第二天,冷镜寒早上一起来,就看见韩峰在那里捣鼓电脑,不由得提醒他:“那是警局的内部电脑,都是最高机密,你别乱动。”
韩峰看了冷镜寒一眼,“狗屁机密,我在上网。”正说着,有人来了。
最早到刑侦处的居然不是夏末,而是龙佳,她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素色连衣裙,高跟凉鞋,将玲珑的身形显得更加淋漓,韩峰看得眼都直了。她是来接韩峰去找丁律师的。
冷镜寒对两人说:“你们早点去吧,去晚了丁律师会很忙。”
龙佳看见韩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看韩峰那样,她的脸突然红了,马上背过身去。韩峰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这四周也没有什么可穿的衣裤啊。他目光一扫,落在冷镜寒身上。冷镜寒马上向后退去,道:“你……你想干什么?”
韩峰不答,只是笑,笑得冷镜寒直发毛,忙道:“你不要乱来,我已打电话叫人拿衣服来了。”他又向后退了几步,已经退到了办公室门口,无路可退了。
“我已经等不及啦!”韩峰说着就向前扑去,和冷镜寒一起跌进了办公室。
一会儿,韩峰衣冠楚楚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对龙佳道:“我们可以走了。”
龙佳想着被剥光了衣服的冷处不知是什么样,忍不住笑起来。
龙佳开车带韩峰去丁一笑的律师事务所。在车中,韩峰不看窗外,却一直盯着龙佳的大腿,修长的大腿从连衣裙中露出一截,白皙而柔滑。龙佳看在眼里,突然一个急刹车,韩峰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再抬起头来时,鼻梁骨中间已经黑了一块,像个唱丑角的小生。韩峰吼道:“你干吗呀?”
龙佳嫣然一笑,“你没看见么?前面的车急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车很快开到了天元大厦楼下,它虽然不是H市最高的,但绝对可以跻身H市第一流的大厦之列。丁一笑的事务所就在大厦的二十四层。
二人步出电梯,正面是一方接待台,左右两排靠椅,已经坐了五六个人,个个焦急不安。龙佳向接待小姐说明了来意,那小姐和善地道:“哦,丁律师已经等了两位一会儿了。”
龙佳说了声“谢谢”,便领韩峰朝丁律师的办公室走去,韩峰却向那位年轻的接待小姐大打眼色,逗得那接待小姐捂着嘴直笑。
二人来到丁律师办公室门前,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侏儒。门一开,韩峰就看到了正坐在工作台前的那人,三十四五岁,戴着金丝眼镜,精神饱满,看起来很是文雅。他穿了一套休闲西服,里面是件黑色纯丝T恤,T恤里面的肌肉轮廓却分外明显,不用说,谁都会相信,这就是那位可以代替法官行使职权的丁一笑——丁律师了。韩峰稍一低头,又看了看给他们开门的侏儒,这个人身材矮小,四肢粗短,头颅看上去显得十分硕大,眼中有股令人生寒的杀气。
韩峰在打量这两人的同时,那丁一笑也正打量韩峰二人,看到龙佳,自然是眼前一亮,少见的标致女警官,可这女警官身后那人更引人注目。韩峰穿着从冷镜寒身上扒下来的西服西裤,都短了一截,露出手腕和脚腕来,穿双皮鞋,却又没穿袜子。整个人瘦高瘦高,和那侏儒站在一起,显得越发突兀。
龙佳为二人作了介绍,韩峰用力吸了口气,伸手与丁一笑握手,丁一笑的手大而有力。韩峰笑道:“丁律师的身体真棒,若不是在这里见到你,一定以为你是搞健美的呢。”
丁一笑笑道:“律师本来就是很累人的职业,若没有好的身体,是吃不消的。对了,这是我表弟,叫阿八,现在做我的助手。阿八,这位是龙警官和韩峰——”丁一笑望向韩峰。
韩峰道:“私家侦探。”
阿八伸出手来与韩峰握手,韩峰稍弯腰握住阿八的手道:“你好。”
阿八并不搭话,手一紧,引得韩峰怪叫连连:“哎哟,好痛,痛痛……”
丁一笑面色一寒,道:“阿八,不得对客人无礼。”又转向韩峰二人:“我表弟是哑巴,力气稍微大了点,希望二位不要介意。好了,我们长话短说,你们希望知道什么,都提出来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二位,你们知道,我时间比较紧,所以——”他看了一下表,“我们有二十分钟谈话时间。”
韩峰与龙佳在丁一笑对面坐下,中间隔着办公桌,阿八给二人倒了两杯水,韩峰却问有没有咖啡。丁一笑只得让阿八给韩峰倒了杯咖啡。
韩峰第一个问题却是:“丁律师这么早就约了客人啦,真是忙啊。”
丁一笑不能领会韩峰这句话的用意,只是道:“没办法,也是急人所需,我通常是八点上班,今天把时间推后了二十分钟,现在客人都在门外等着呢。”
韩峰又摸着衣服的口袋,问丁一笑:“抽烟吗?”
丁一笑忙道:“不,我们都不抽烟。”
韩峰摸遍身上的口袋,才道:“哦,我也不抽烟。丁先生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丁一笑眉头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微笑道:“实不相瞒,我还没结婚呢。”
龙佳横了韩峰一眼,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然后问道:“请你具体说说,林政是什么时候到你律师事务所来询问有关股权转让的问题的?”
“是上个月十六号,那天本来我的日程已经安排满了,林政一定要我在这里等他,说有极重要的事找我。所以,我派了律师小郭出庭一个案子,自己留在这里等他。没想到,却先等到了另一个人,就是梁兴盛。他来询问股权转让的法律程序,并要求我帮他看一份转让协议,我看了那份协议,也是专业人士写的,没什么破绽,也没有圈套,告诉他后,他很高兴地走了。后来林先生也来了,他竟然也是问我股权转让的事宜,我就觉得奇怪,这样的事,应该由银行的法律事务部处理,而且,像他们那么大的公司,要进行股权转让,必须召开股东大会和董事会,我一直怀疑,林先生他该不是私下进行股权转让吧?”
龙佳道:“这是警方的机密,不宜透露。我们还想问问,如果他们没有通过公司的股东大会或是董事会,转让协议是否有效呢?”
丁一笑道:“事实上,那股份属于林先生的私人财产,他高兴给谁就给谁,不过,若是大规模的股权转让,一般的公司章程都会规定要求通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否则会引起整个公司内部的不协调,导致债权人的恐慌,有时甚至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这些情况,我想,林先生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才对。”
龙佳问:“你和林政认识多久了?”
“五年前就认识了,我一直都担任恒福银行在H市的法律顾问,但是,若他们集团内部的事情,都由他们内部的法务部来处理。”
“梁兴盛,你对这个人有多少印象?”龙佳又问。
丁一笑想了想,“说实话,还真没多少印象,若不是那天他和林先生先后来问股权转让问题,我都不记得我们所是他公司的法律顾问。”
龙佳十分奇怪地说:“既然是他公司的法律顾问,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看来龙警官不是很了解我们这一行。请我们做顾问的单位分两类,一种双方签有顾问协议,若你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要打官司,我可以替你代理,并且给予价格上的优惠,但公司平时的事务,我概不过问。还有一种就像与恒福银行的合作,他们公司每次要签署大的合约,我要参与合约的拟订,以及法律程序的审核。而梁先生,是属于前一种,所以,他的企业不出现什么大问题,我是不会过问的。”
龙佳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林政最后一次与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丁一笑回忆道:“他问过我股权转让的事宜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我也十分奇怪,要知道,恒福银行是本市的一家大银行,通常每周总会有几个大的合约要签订,可这一个多月,恒福银行却没有请我参加过任何合约的谈判及其他相关事务,我也不知道是他们没有洽谈业务了呢,还是把我排斥在外了。”
龙佳探了探身,问:“你是说,他们恒福银行这一个多月来,没有进行什么大的业务洽谈?”
“我只能说或许,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我排除在外,寻求别的律师的可能。”
龙佳道:“难道他们找别的律师,你会不知道?”
“事实上,我每天的日程都是安排满了的,所以,当接到邀请后,唯一可做的,就是调整日程的安排。这一个多月,恒福银行那边没有请我参加任何活动,我也没有时间去查原因。”说到这里,丁一笑抬腕看了看表,二十分钟时间剩下不多了。
韩峰坐在一旁,当了回很认真的听客,不时喝口咖啡,他的眼睛却好像一直瞄着下面。丁一笑身边的阿八,一直看着韩峰,对他的古怪眼神很是不解。
龙佳又问:“那么梁兴盛破产后,他公司的破产清算,你是不是参加了?”
“事实上,梁兴盛的公司宣告破产后,恒福银行并没有指定我作为他们的代表参加清算组。”
“哦,那么你是否……”说到这里,龙佳突然全身一颤,显得极不自然,随后才接口道:“是否知道,恒福银行在本市,除了你,还请了哪几位律师呢?”
原来,就在龙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伸手去取水杯,韩峰的手却突然伸向了她的大腿,龙佳自然全身一震,可是又不好直接做出反应,韩峰的手放在桌子下面,丁一笑和那阿八自然是看不到的。
“我知道,恒福银行在本市,共请了七位律师,但是这是商业机密,这不是我能透露的。希望二位谅解。呃,龙警官,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冷气太大了,阿八,把空调关小点。”
龙佳的面部表情极不自然,连双肩都微微抖动起来,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韩峰却似笑非笑,眼睛也没看丁一笑,而是在房间里到处打量。
“不,不用了,我没事。”龙佳的表情也自然一些了,她已经察觉出来,韩峰的手在自己大腿上,并不是简单地摸摸,而是用手指敲出了摩尔码。龙佳的脸却渐渐红了,心思紊乱,暗想:“这古怪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韩峰敲第三遍的时候,龙佳明白了,意思是“待会儿起身走我前面,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绝不能回头”。龙佳虽然不知道韩峰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暗中用手在韩峰手背上敲出了“明白”。韩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道:“非常感谢丁律师的大力支持,我想,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也感谢你的咖啡。”
“哪里,与你们合作,是我们市民的义务,如果还有需要,随时欢迎你们来调查,只要我知道的,绝不隐瞒。”说完,三人握手告别,龙佳在前,韩峰在后。韩峰站起来时,西服碰到了咖啡杯,在咖啡杯就要落地的那一瞬,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咖啡杯。是阿八,他接住咖啡杯,向韩峰他们看了一眼,可韩峰和龙佳二人,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事务所。在外面等候的人,一见韩峰他们出来,马上有人向前挤,一面挤一面道:“该我了,该我了。”
进了电梯,龙佳才没好气地问韩峰:“你什么意思?啊——”
龙佳刚问过,韩峰又是一巴掌,打在龙佳屁股上,龙佳大叫一声。韩峰拍了这一巴掌,就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龙佳本想发作,但当她顺着韩峰的眼光看过去时,发现天花板上一台摄像机正对准他们。直到出了天元大厦的大厅,龙佳开车门时,韩峰才道:“丁一笑撒谎,没有一句可信的。”
龙佳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疑道:“我不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啊。”
“昨天晚上,我对冷镜寒分析过,这个案件的幕后主使的几个特点,高学历,高智商,男性,心狠手辣,很可能练过健身,身体素质很佳。”
“你这样说,是怀疑丁一笑就是幕后主使人?”
“他的可能性很大。”
二十四层窗口,丁一笑和阿八看着韩峰他们的警车开走,丁一笑冷笑道:“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只是个好色的小流氓而已。我们不用这样怕他吧。”
阿八却冷冷地摇头,示意不可轻敌,同时,电脑“嘀”地响了起来。丁一笑和阿八都是一震,马上回到办公桌前。电脑里传出声音,问道:“和他已经接触过了,丁一笑,你觉得那人怎样?”
第六章 凶 手
丁一笑道:“我还没看出来,那个像小流氓一样的私人侦探,究竟有什么厉害的。我们为什么要怕他?”
电脑显示屏里,摄像头拍到一处极高的办公大厦,外墙是玻璃墙,之所以说它高,是因为墙外只有蓝天白云,看不到别的高层建筑。说话的声音,是从一张电脑椅后发出的,电脑椅背对着摄像头,所以根本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而那声音,带着金属腔调,明显是用变声器发出来的。
电脑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长叹:“唉……我最初见他时,也感到十分失望,与我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更是离那个传说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很明显,当他对这个案子真正开始感兴趣的时候,我们会看到一个很有趣的人。”
丁一笑道:“会不会太高估他了?我认为,按照我们原有的计划行动就好了,没必要浪费人力和财力。”
电脑那边的人说道:“哼哼,你太小看他了,如果等你知道他的厉害的时候,他已经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韩峰已经从林政那里知道卢芳和林政的关系了。而且,连曲明生扮演的角色,也让他搞清楚了。”
丁一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卢芳和林政的关系,连林政家人朋友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
“现在你知道他的本事了吧,而且,就他掌握的线索来看,从他见你之前,他就开始怀疑你了。”
丁一笑开始擦汗,“他还知道什么?”
电脑那头传来得意的笑声:“他很快就会知道你与梁兴盛公司的关系,还有你名下那几个企业,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昨天晚上,我已经启动了B计划,今天他一定是带着伤前来找你的吧?”
“没有,我看得出,虽然他一直懒洋洋的,可绝没有受伤。”
“啊!”电脑那头声音变了调,“不可能,那样威力的炸药,在那样小的房间里,不可能伤不到他。”
丁一笑道:“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既然这样,一定要尽快拿下梁兴盛的厂,一条生产线我们可不够用。”
“梁兴盛的厂近期拍卖,但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过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搞到这么大阵仗啊。”
“这些都只是烟幕弹,我就是要让警方疲于奔命。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的最终目的。韩峰!他也不是万能的,我想,单是我们如何烧掉林政的车,就够他想好几天了。”电脑呵呵一笑,随即又道:“你也不用太紧张,游戏,才刚刚开始呢。好了,让我和哑巴说两句。”
“是!”丁一笑乖乖走出房间,房间里只有哑巴一人后,哑巴才“啊啊”叫了两声,那电脑里的人转过身来。与哑巴说话,是要打手语的,可那人是谁呢?只有哑巴知道。
龙佳和韩峰边走边聊。龙佳问:“你是一开始就怀疑丁一笑,知道他不会说实话,才保持沉默的么?”
“不是,我一开始不是问了两个问题么?”
龙佳没好气地道:“你那种问题,也能叫问题吗?”
“正是这两个问题证实了我的想法。进屋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龙佳回想了一下, “没有啊。”
“是烟味,我先问丁一笑是否有人来过,他否认了,我又问他抽不抽烟,他又否认了。很明显,就在我们进屋前一刹那,还有第三人待在屋里。”
“还有一个人?我们进去那么久,他能不露痕迹?”
“看到放柜式空调那里了么?后面有个帘子,帘后是一道门。这样的大型建筑,都有安全通道的,那帘子后面就是通道。”韩峰摸摸鼻子,又道,“那烟的味道,和胡金诚抽的烟味道很相似,但我忘了是什么牌子的了。”
“不是有帘子么?你怎么看到的?”
“刚才来的时候,在拐角我就看到了,待会儿我指给你看。”
“既然怀疑他,为什么不直接审问,要是他跑了怎么办?还有,我们走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韩峰却把头别向一边,看着一辆加长奔驰:“哇,加长商务奔驰。”
“是丁一笑的,本市只有三辆,另两辆都是我市大企业的。”
韩峰道:“他做律师究竟能收取多少费用,能坐这么豪华的车?”
龙佳道:“忘了告诉你,丁一笑这个人,很有本事,他不只是专职律师,还拥有两个矿场,一家炼钢厂,我想想,还有一家建筑公司吧。他不喜欢管理企业,那些都让他的助手去做,而他只爱替人打官司。”
“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不把他逮起来?那是因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闹翻了脸,我被打没关系,要是把你的脸也打花了,.99lib?可就不好看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打不过他?你就这么小看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丁一笑虽练过几天健身,但和我们的柔道五段龙警官相比,还是嫩了点,他并不可怕,只是那个哑巴,恐怕比较难对付。”
龙佳怒道:“你说我打不过那个侏儒!”
韩峰冷静地道:“你听我说完。你告诉我,一个陶瓷的咖啡杯掉在橡木地板上,会怎么样?”
“就算不摔碎,也会响。”
“可刚才我们出门的时候,我碰巧把那个咖啡杯碰掉了。”
“可我什么也没听见啊——”她马上醒悟过来,那是有人用极快的速度,在咖啡杯落地前,将其接住了,难怪韩峰让自己不要回头,是怕引起怀疑。
龙佳释然:“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手也不应该……”说到这里,她的脸竟微红,同时想:“我怎么看不出来那矮子厉害,他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这时候,韩峰又说了句特不该说的话,他带着那种坏坏的笑容,说道:“不过,你的腿,摸起来真的好滑。”
韩峰话音刚落,龙佳一个急刹车,将车靠在了路边,侧身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室这边的门,韩峰还没回过神来,龙佳用劲一踢,直接把韩峰从副驾驶座踢到车外去了。龙佳恨恨地猛力关上车门,扬长而去。韩峰好半天才爬起来,对着自己的右手说:“她明明穿成那样,难道不是叫我摸么?我摸错了吗?”
韩峰看着前方,龙佳的车已经没影了,正暗叹又要自己回去时,龙佳把车倒了回来,为韩峰开了后面的车门,冷冷地道:“冷处找你回去呢,上车吧。”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告诉韩峰昨天晚上袭击他们的炸弹分析出来了。
根据夏末他们现场勘测的结果,炸弹的威力不算很大,从留在现场的屑末看,像普通的三硝酸甘油,就是人们平时说的开山用的炸药。那个遥控装置,用了信号扩大器,在半径五公里范围内都可以控制,所以也就无法排查凶手的作案地点了。也就是说,要查出谁是半夜袭击他们的凶手,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进展。
夏末转头对韩峰说:“对了,你让我查的汽油成分,也有结果了。很奇怪,他们用的是重柴油,而且,加入了催化剂。”
“起什么作用?”
“降低油的燃点。”
“那么,他们的油,燃点是多少度呢?”
“一百五至两百度左右。”
刘定强拿过一张纸条,“我这边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这是那些‘煤渣’的化学方程式,看来是种新型合成材料,我还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韩峰大声道:“好极了!和我想的完全符合,我很快就可以告诉你们,林政的车为什么会突然爆炸了。”
潘可欣这时候拎着笔记本电脑进来了,一进来就听见韩峰在大叫,忙问道:“我错过了什么吗?”
韩峰道:“恰恰相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揭开林政的死亡之谜。龙佳,借用你的电脑。”
龙佳打开电脑,韩峰键入刘定强提供的化学方程式,上网搜索,不一会儿,出现一家外国公司的名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因为这家公司,不知道用的哪国文字,总之不是大家所熟知的中文和英文。韩峰看看龙佳,“这家公司,你负责查。”
龙佳道:“我们是不是该先把丁一笑监视起来?”
冷镜寒这才问:“你们查出什么了?”
“个人想法而已。”韩峰把对丁一笑的怀疑说了一遍。
李响道:“好家伙,以他的智商,实施这样精密的犯罪,倒是完全有可能。我们马上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
“可是,我们手中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冷镜寒有些犯难。
韩峰道:“是啊,如果丁一笑真是幕后指使,他的反侦查意识一定很高,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帮手。人为跟踪可能很难办到,若是装监视器呢?”
夏末表示反对:“如果你们看了昨天晚上那个遥控装置的残渣,就知道用监视器,一点好处都没有。造那个遥控器的人,绝对高手来着。”
冷镜寒道:“既然不能二十四小时跟踪监视,那么就只有暗中定点监视。”
韩峰道:“我想,丁一笑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监视起来比较容易一些。”
冷镜寒道:“好,李响安排人,马上着手进行。”李响对夏末和刘定强道:“两位器械专家,跟我一起去挑选监视器材吧?”
刘定强道:“机械专家还没回来呢,张艺那小子,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累得我们到处跑,还要给他顶班。”
冷镜寒看着韩峰,“你让查的傅凯和胡金诚,他们都没回老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对方收线收得好快,找不到那两个人,就又少了条线索。不过最让我疑惑的是,他们控制着梁小童,却又不杀他,他们转让了股权,却又不携款逃跑,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会不会是分配出现了分歧,导致内部不和?”
韩峰摇头,“不可能。现在我们还没有查恒福集团总部的消息,还有梁兴盛的工厂。冷处,你这边有什么新线索?”
“我们查过林政办公室里固定电话的通话记录,林政最后一次通话时间有三分钟,打电话的人是一名女性,应该就是卢芳,电话内容,大意就是让林政从老的公路去总部,至于林政为什么要听那女人的,就不知道了。”
“卢芳是个关键人物,可她到哪里去了呢?从目前的情况看,第一次与我会面后,卢芳就离开了本市。”
“我们没有任何确证,不可以发通缉令,不然就要好办多了。卢芳家里竟然没有亲人在世,这种孤身一人的,最难找。”
“现在好像可以轻松一下了吧?我们去喝咖啡。”
冷镜寒看着韩峰,瞪着眼,“你还有心情喝咖啡?你知道上级把这件案子压得多重吗?我想,限定破案的最后时限很快就要下来了,各方的舆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一天没破案,我一天就吃不下,睡不香。”
潘可欣也道:“是啊,报社天天催我交稿,不过这案子没破,我也不方便把稿子交出去。对吧,冷伯伯?”
冷镜寒道:“当然不能交,这是事先商量好了的。”
韩峰一摊手,道:“你们瞧,我们只能对丁一笑作定点监视,似乎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干了。而他们已经拿到那百分之五的股权,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我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着急的。”
冷镜寒瞪大了眼睛,道:“你竟然会看不出来?首先,林政的死,我们就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如果说对方调动了几百人的队伍,我们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第二,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是否已经变现?若是已经变现,他们下一步会怎么样?其三,卢芳,梁小童,傅凯,胡金诚,这些人都去了哪里?还有,向我们送炸弹的人,他们的目的、企图何在?这次失败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这么多问题,你居然说没有问题了,若是那批人再次向我们发动袭击,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峰嘿嘿一笑,“人家可是针对你大名鼎鼎的冷处,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这时,龙佳长叹一口气,道:“查出来了。”
韩峰、冷镜寒、潘可欣,一起看向显示屏,龙佳道:“这是他们发布在一家英国网站上的广告宣传。他们是家德国公司,主要生产家用电器。”
韩峰凝眉道:“家用电器?那我们查出的那个化学方程式呢?”
龙佳又道:“我们查的这种物质,是他们新开发出来的一种保温材料,用于太阳能热水器,是涂在太阳能真空管内胆上的一种涂料。”
韩峰道:“说具体些。这家公司有没有详细说明?”
龙佳道:“有,这是种高分子聚温材料,它可以聚合太阳能,提高真空管的吸热性,最高可以达到每平方米每小时提供八百卡的热量。它后面还有说明,要将一百升十五度的水加热到六十度,需要大约六百卡热量。”
“呵——”韩峰突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出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冷镜寒似乎也听出些眉目,但他依然问道:“你说是怎样的?”
“你们不是想知道林政的车为什么会爆炸吗?请这边来。”
韩峰在实验室取出一撮“煤渣”,然后走出刑侦处,仰头看看天,“这鬼天,太阳可真毒啊。”他将煤渣似的高分子聚合材料平铺在地上,然后就蹲在那里看。
冷镜寒等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从空调房里跟了出来,被晒得汗流浃背,韩峰早就把上衣脱了,赤身裸体地享受阳光浴。
冷镜寒擦着额头流下的汗水道:“到底还要等多久?”
韩峰抬起头来,惬意地道:“急什么,你不觉得晒太阳是一种享受么?”
潘可欣和龙佳也都热得不行,可谁都不愿离开,就想看看,韩峰到底要搞什么鬼。过了十来分钟,韩峰淡淡地道:“或许差不多了。”他拿出一根火柴,放在聚合物上轻轻一触,火柴立即燃了起来。
“啊——”潘可欣发出一声轻呼,龙佳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冷镜寒沉思道:“难道是这样?”
韩峰站起身来,道:“事实胜于雄辩,很明显,凶手就是这样做的。走吧,去实验室,我告诉你们汽车爆炸之谜啦。”
实验室。韩峰拿起那个轮胎残片,道:“这是两面都被烧焦的汽车轮胎,现在我告诉你们,林政的车是在一条灼热的马路上,生生给烤化爆炸的。”
冷镜寒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冷镜寒道:“具体说说。”
韩峰道:“凶手用的方法,真是太隐蔽了。他们事先在林政的专车中加入低燃点的重油,并给重油加入催化剂,进一步降低其燃点。这种重油的燃点本身就只有二百度左右,加入催化剂后更可以降低到一百度,或者更低。由于奔驰车本身的安全性能很好,所以即使使用这样低燃点的重油,也不会发生自燃自爆现象。于是,凶手将这种德国的高分子聚温物质铺在马路上,铺上一公里,或者更长。林政出事那天,室内温度三十九度,而正午的室外温度不下五十度,铺上这种高分子物质后,地表温度不下二百度。当林政的车开上这条漆黑的马路时,就像开进了一个烤炉,汽车的性能再好,也无法将低燃点的重油控制在安全范围内燃烧,于是整辆车被烤爆了。由于整个铺路工程浩大,所以凶手动用了上百人,而从林政开车路过这段路面,到他的车被烤爆,中间必须有一个聚热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不能有别的车经过,幸好这条老公路没有多少车走,只需要将路的两头用警车拦起来,只放林政的车通过就可以了。这就是他们实施犯罪的全过程。”
韩峰拿起燃烧过的火柴梗,笑道:“火柴头要燃烧,其温度要达到200度以上,而柴油的燃点,不过220度,加入催化剂,肯定不耐热。”
冷、龙、潘三人全都目瞪口呆,如听天书。半晌,冷镜寒才道:“天哪,竟然有这样的杀人方法。”
韩峰眼里又闪起狼一样的光芒,冷冷地道:“凶手就像在跟我们玩游戏,他故布迷阵,想考验我们的智商。我也是第一次想到还可以用这种方法制造汽车的爆炸。丁一笑,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龙佳道:“我觉得有疑点,丁一笑平时就是个大忙人,他哪有时间来策划和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呢?”
潘可欣表示赞同:“是啊,他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再说了,他也是知名人士,并不缺钱花啊?”
韩峰不置可否,“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如果他真的要谋划一件大事,完全可以把心思放在上面,而别的事情,只是做做样子,打个掩护。要知道,丁一笑符合我们提出的所有假设。第一,他有自己的工厂,完全可以召集几百人做一件事情。第二,他的学历和智商,使他有可能想出这样的犯罪方式。第三,他是林政和梁兴盛两家公司的法律顾问,他是了解内情的人。第四,他拥有矿产,而袭击我们的炸药来自开矿的炸药。第五,他的消费水准,迫使他必须拥有大量的金钱。就凭这几条,他就可以列为第一号嫌疑犯。”
这时,冷镜寒手机响了,只听他说道:“是我,已经到了车站?好,马上回来。”他放下电话道:“张艺他们回来了,他们在T市那边受到了挫折。”
“什么挫折?”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现在我必须马上做一份报告,先将林政的死因调查通知上级,不然电话都快把我逼疯了。龙佳,我还需要你去帮我查一下,林政的……”
“哎——”韩峰笑着打断冷镜寒,“龙佳不能走,她可是我的队员。”
冷镜寒愣住了,无可奈何地道:“你看,我这里实在没有人手了,现在你不是没什么事做吗,算我借用一下,好不好?”
韩峰一脸坏笑:“我怎么没事做了?待会儿我要和龙佳去看看梁兴盛的工厂。你的队员马上就回来了,叫他们去。”
冷镜寒急了,“龙佳昨天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还去?”
韩峰慢条斯理地道:“我高兴。”
潘可欣嚷着:“我也去。”
“那当然。”韩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冷镜寒打报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冷镜寒心急火燎地打着报告,韩峰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打了两行字,不由怒火中烧,“你不是要去看梁兴盛的厂吗!还不快去!”
韩峰闭着眼睛,说:“不着急,等林凡和张艺回来后,听听他们在T市遇到的情况后再走。龙佳,先查丁一笑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接着,韩峰对正气得七窍生烟而又毫无办法的冷镜寒道:“对了,林夫人,那个老巫婆,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冷镜寒道:“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咦,奇怪呀!”
“有什么好奇怪的,意料之中。那个老巫婆最好面子,她断然不会将丈夫偷情的事情到处宣扬,最多就是说有个警员态度不好而已,呵呵。”
听韩峰管林政的夫人叫老巫婆,龙佳和潘可欣都觉得好笑,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龙佳暗想:“韩峰这个人,说他正派吧,实在是下流,可说他究竟有多坏,又不觉得,整个人邪里邪气的,不知道什么来头,但他的思维之敏捷,确实让人佩服。”龙佳不禁问:“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潘可欣也把目光聚焦在韩峰身上。韩峰哈哈一笑,露出本性来,阴阳怪气地道:“工作?你看我像有工作的人吗?”
龙佳不信,像韩峰这样善于推理的人,必定受过专业训练,否则,不可能有那种洞察力和推理能力。
潘可欣道:“那你以前做什么呢?”
韩峰懒洋洋地道:“以前啊,呃,睡觉啊。”
潘可欣追问:“睡觉以前呢?”
韩峰挠挠头,“在街上玩呗。”
“玩些什么呢?”潘可欣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韩峰掰着指头数道:“吃,喝,嫖,赌,坑,蒙,拐,骗!”韩峰看着剩下的两个指头,补充道:“打架!这样就十全十美了。”
龙佳不禁暗自好笑,心想:“打架?人家不打你就算好的了。”
潘可欣追根究底道:“那你在街上玩以前,又是做什么的呢?”
“在学.校读书啊。”
潘可欣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再问,他就会说在读学前班,读幼儿园了。她转向冷镜寒,“冷伯伯,你看他,胡说八道,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吧?”
冷镜寒想了一下,答道:“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潘可欣讨了个没趣,正要发作,只听见龙佳说:“看看这个。”
韩峰却一步也懒得动,道:“念出来吧。”
“丁一笑,七一年生,父亲丁伟中,母亲穆晋平,两人都是教师,籍贯山东平阴县。五岁进入县城小学,十岁读县一中,考入政法大学时,刚十五岁,一直攻读到博士,二十三岁留法深造回国,并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二十八岁成立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并移居上海,五年前,来到我们H市。他有法律、经济学两个博士学位,在大学是校足球队的队员,著有《法律认知度与犯罪心理学的必然联系》一书,在法国的《修特斯》杂志发表过两篇论文,曾是美国《莱夫斯》杂志的封面人物。”
韩峰咂嘴,“这么厉害?查!查他的父母,查他的家庭情况。”
龙佳敲击着键盘,不一会儿道:“咦?两人都去世了,死于车祸。时间是一九八六年。”
韩峰算道:“那时他刚好十五岁。”
“我看看,有备案的,奇怪,是我们H市的案子,这是怎么回事?”龙佳看着电脑,嘴里喃喃着,潘可欣忙凑上前去。
“我想起来了!”冷镜寒突然道,“是我到刑侦处的第一起案子,当时还不叫刑侦处,叫H市特别侦查大队。肇事司机是当时H市市长的儿子,我们本来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但上面给压下来了,后来不了了之。受害者留下一名孤儿,就叫丁什么的!因为内心不舒服,我们还捐了款给他读大学呢。我记得,当时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改报政法大学的。”
韩峰惊呼:“山东和H市,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车祸?来旅游啊?”
“差不多。事实上是,他们家好像有个什么亲戚在这里。而丁一笑的父母是很有远见的人,他们听说我们这里在搞改革开放,认为今后很有发展前途,所以,准备把工作调动到我们市来。那次,就是来走走亲戚,看一看H市的发展状况,没想到,就出了这事。当时,是白队长负责的案子,我是跑腿的,负责调查取证。”
韩峰叹息道:“黑暗从哪里开始,邪恶就从哪里滋生。”
龙佳问:“还查么?”
“想办法把丁一笑在H市那个亲戚查出来,从旁边了解丁一笑的成长经历。另外,我们要查他名下的企业及其 7ecf." >经营状况,都由哪些人负责,从事什么项目。”
潘可欣举起相机,给韩峰来了个特写,赞道:“专业人士,果然不同。”
龙佳摊手道:“这个没法查,企业资料不在我们这里。”
冷镜寒道:“我和工商局局长联系一下,让他们把丁一笑公司的资料传真过来。”
话音刚落,林凡二人回来了。林凡将行李往桌子上一放,叹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艺环顾四周,问道:“刘哥他们去哪里了?”
冷镜寒站起来道:“你们别急,先说说你们在T市碰到的情况。”
张艺扔下包,摇头道:“第一天我们去的时候,那家公司的员工倒是挺配合,也为我们查了林政的记录和一些档案,后来他们说事态严重,要提交董事会,让我们静候消息。谁知道,他们召开董事会以后,竟然告诉我们,这件事他们集团内部会查处,我们只需要把我们市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
冷镜寒道:“你们没有让当地警方协助吗?”
林凡苦笑道:“协助有什么用,我们连集团总部的大门都进不去,而当地警方给我们的答复是,这家企业是国家重点扶持对象,若无上级领导批准,就连T市市长与市公安局都无权过问,更别提我们两个外来办事人员了。”
张艺道:“不让进门还算好的,他们还警告我们不要将消息随便外泄,否则,引起公司的损失,要我们全权负责呢。”
冷镜寒道:“这件事确实应该引起重视,我马上给上级写份报告,请上级批准我们调查恒福银行。”
林凡道:“在等他们召开董事会的这几天,我们通过别的途径,调查了一下恒福银行的基本资料。”
张艺道:“恒福银行是一家上市公司,总股本为四十三亿股,当年的董事长是刘天鹤,现任董事长江永涛,共十一名董事,林政在十大股东里排名第六,是1997年入主该集团公司的,1999年调任我们H市分行的行长,现在拥有百分之七点五的股权,负责沿海城市的业务开发与拓展。”
冷镜寒叹道:“一次就转让了百分之五,他可真下得去手。”
张艺补充道:“现在恒福银行的分行,已经遍及全国各地,总储户存款额超过一万亿元,公司运作一切正常,公司的股价也年年攀升,可是不知道这次的事件会对公司造成多大影响。”
林凡道:“恒福集团的人,个个厉害,那个女董事的嘴很是犀利,我们两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那么年轻就能成为董事,真不是一般的人。”
张艺道:“还不是靠相貌吃饭,多半攀上了哪位大老板。”
“嗯?”韩峰一下就坐直了,“你们说,他们公司有位女董事很年轻漂亮?”
张艺道:“何止是年轻漂亮,是很年轻,很漂亮。”
韩峰瞪着眼想了想,突然道:“嗯,这家公司很可疑,我觉得,有机会我要亲自去查一查。镜寒兄,你一定要和上级搞好关系,把调查权拿到手。”
张艺和林凡都不明就里,冷镜寒低声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韩峰笑着起身,对林凡和张艺道:“你们提供的消息,很有价值。我现在要去查另一件案子,先告辞。走吧,两位女士。”
林凡和张艺看着韩峰出门,问道:“现在你们这边有什么进展?”
冷镜寒道:“现在李响在负责跟踪监视丁一笑,你们马上和他取得联系,他会告诉你们的。我这里有两份报告要写。还有,林凡,你去查一下,林政在他们集团公司内部的社会关系。还有,听说恒福集团派出了新的银行行长,与他取得联系,我们要林政在H市当行长时的更多资料。”
第七章 C计划序章
还是龙佳开车,但她说什么也不让韩峰坐副驾驶座了,韩峰只得一个人坐后面。但他眼珠一转,将潘可欣也推上了后座。
一路上,龙佳就听到韩峰和潘可欣在车后面嬉笑怒骂。
“哎呀,讨厌!”潘可欣娇笑着说。
韩峰贼腻兮兮道:“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潘又道:“嗨!你的手。”
韩峰道:“咦?它怎么跑过去了?”
龙佳觉得像有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似的,故意加大油门,警车呼啸而去。
兴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在郊区,很僻静,距刑侦处约一小时车程。现在只有一名老头儿看门。老伯叫葛守义,已经替梁兴盛守了四年大门了。
葛老头听说是公安局的同志,非常热情,又是端茶又是递烟,一包揉捏得不成形的软红梅,双手递到韩峰面前。韩峰微笑着拒绝了,但心头却是一热。
听说韩峰他们要看看工厂,葛守义忙在前面带路。他微曲着背,一面走,一面说:“好端端的厂,说垮就垮了,五六百号人等着吃饭呢,真是可惜啊。”
韩峰问:“葛老伯,这厂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只是个看大门的,怎么知道。每天一车车的钢锭,铁锭拉进厂了,又把做好的东西一车车拉走,他们说是零件嘛。”
龙佳道:“我告诉过你们了,是零件加工。”
韩峰撇撇嘴,思索道:“零件加工?”
“吱吱吱……”大铁门打开,厂房空荡荡的,各种零件散落一地,几台大型车床放在厂房正中,一股油腻味扑鼻而来。
韩峰打量四周,“好大的厂房啊,咦,这是怎么回事?”
韩峰手指的地方,空出了一大块,也没有油污的痕迹,很明显,有什么大型器械被移走了。葛守义道:“是一条生产线,这事就坏在那条生产线上。你说它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生产最要紧的关头坏了。”
龙佳皱着眉:“我也听说了,梁兴盛在供货商不供货,下级代理商不付款的情况下,突然又有条生产线坏掉了,直接加速了破产。”
“是啊,先是叫师傅来修,没有修好,又找来那些洋人,也没修好,说要送回厂方去,刚送走,这不就宣布破产了嘛。”
龙佳道:“我查过了,那是台法国电控机床,真坏了,国内确实没能力修复。”
韩峰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然后突然问:“这个厂,什么时候拍卖?”
葛守义一听,马上显出无比的悲哀,道:“就在下个星期了,到时候,不知道新老板会不会继续雇我。”
韩峰看了看葛守义,随后安慰道:“放心吧,看好这些机器,新老板来了,说不定还会给你加工资呢。”
葛守义好不伤感,“唉,这年头,像我们这样的人,找工作难啊。虽然不知道梁老板犯了什么事,但他对我还算不错,每月五百块工钱,还包我吃住,就算新老板来了,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走出工厂大铁门时,韩峰发现,远处有个人影一晃,他转身说道:“葛大爷,我觉得你也不必守了。这荒郊野外的,要是生点病,你也没个照应不是?”
“没事的。这附近有几户人家,前面再走几分钟路程就有个小场镇,那里什么都有。我身体还行,我那两个娃也常来看我。”
韩峰微微一笑,“好的,那我们告辞了,如果你发现有什么情况,尽量不要惹人注意,悄悄给我们打电话,或者打110,记住了?”
三人离开兴盛机械公司,潘可欣道:“现在去哪里?回刑侦处吗?要是回刑侦处,我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龙佳看着韩峰,韩峰拉长声音:“回什么刑侦处啊!我们去吃饭,回去就只能吃盒饭泡面,那多无味。”
潘可欣立马赞成,“好啊,好啊,我正是不想去吃盒饭呢。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包管满意。”
车上,韩峰下巴枕在龙佳的座位靠背上,向前面的龙佳打趣:“我们这也算出差公干吧?伙食报不报销?”
“不行。”龙佳冷冷地道。
“为什么?”
龙佳面无表情地道:“因为你是非编制人员。”
韩峰索然无趣,撇撇嘴,又逗潘可欣去了。
在潘可欣的指引下,龙佳将车开到大龙门酒楼的停车场,里面停的多是宝马、奔驰、法拉利,就这辆警车显得格格不入,连门口的迎宾人员对他们的热情度也不高。
潘可欣倒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带着韩、龙二人在大堂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将菜谱递给韩峰。很快过来了一位表情淡漠的服务小姐,韩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菜谱一口气点了十来个菜。韩峰菜名一报完,那服务小姐的表情马上就变了,笑成了一朵花,因为韩峰点的菜,不论好坏,全是最贵的。
服务小姐刚离开,潘可欣就叫道:“看来你不像冷伯伯说的那么穷嘛。你点菜的样子,好像一名大老板哦。”
韩峰理了理他那件不合身的西服,笑问:“是吗?龙警官,你觉得呢?”
龙佳淡淡地应了声“嗯”,一路行来,她少言寡语,显然对这样的消费不太适应。
菜上了桌,韩峰又叫了酒水,龙佳称自己不会喝酒,韩峰就和潘可欣又是划拳,又是唱歌,把龙佳冷落在一旁。龙佳匆匆吃过,便想离开,韩峰却把脸一沉,“慢着。你是我的队员,要服从安排,吃完饭大家一起走。”
等韩峰他们吃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韩峰和潘可欣擦着嘴,龙佳双手搭在椅子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韩峰起身了,但他只抛下一句话:“看什么看?谁有钱谁付啊,我先出去等你们。”竟然拍屁股走人了。
龙佳和潘可欣都不知所措,韩峰提议出来吃饭,韩峰点的菜,而他又是三人中唯一的男士,她们没想到,这位男士竟然……
两人又坐了半晌,潘可欣才挤出一丝笑容,“我……我有卡。”这一顿,他们吃了三千二百元。
潘可欣在柜台结账,龙佳先一步走出酒楼,刚一到门口,就看见韩峰站在酒店门口,眯着一双小眼睛,打量着过往女性的胸部。龙佳刚走到韩峰身旁,就听见他说了句:“哇,这个好大!至少是D罩杯。”
一听这话,龙佳特别反感,连对韩峰分析推理时那一点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了,她不禁说了句:“这都是什么人呐?”
韩峰扭头,先往龙佳胸部看了一眼,才道:“羡慕吗?天生的。”目光马上又被另一个胸部吸引过去了。这时,两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从酒楼里走了出来,左边穿黑西装的道:“唉,又跌了,我这次是亏惨了。”
右边戴眼镜的说:“是啊,我也亏了不少,你想,以前都是非流通股占总股本的绝大部分,现在要改成全流通,股价不跌才怪。”
二人从韩峰身边很快走了过去,韩峰眉头一皱,对这二人的谈话记上心来。潘可欣出来,三人上车后,龙佳问道:“送你上哪儿?”
潘可欣道:“我要去爷爷那里一趟,正好顺路。我带你去看我爷爷的新大楼啊。”
韩峰道:“新大楼?有多大?”
“天威大厦,竣工后它将取代金威大厦,成为本市最高的建筑物。”
韩峰好不惊讶,“哦,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啊!”
潘可欣抿嘴一笑,“我也不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韩峰想了想,“好,下次我还带你出来吃饭。”
潘可欣一愣,还未搭话,龙佳在前面道:“厚颜无耻!”
韩峰又回了句:“羡慕吗?天生的。”逗得潘可欣呵呵直笑。
韩峰在后面,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只听潘可欣道:“嗯,你好坏啊,坐过去点,我怕了你。”龙佳听在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一会儿,潘可欣又问道:“你家住在哪里?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去看看啊。”
“哈,哈。”韩峰干笑两声,随即不出声了。
潘可欣又柔声道:“到底好不好吗?”
韩峰思索良久,才道:“好啊,我就带你去,到时候我们……哈哈。”
龙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好在潘可欣到了。透过车窗,韩峰看着摩天大厦高耸入云,也不禁发出“哇”的一声惊叹。大楼的主体框架已经搭好,正在进行紧张的施工,据潘可欣介绍,这座楼高八十一层。
送走潘可欣后,车里的空气似乎凝重了许多,二人都不说话了。可过了一会儿,韩峰的手又搭在龙佳的肩头了,龙佳一耸肩,怒道:“拿开你的狗爪!”
韩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股市么?”
龙佳连口都懒得张,用手指了指贴在汽车上的标语“请勿和驾驶员交谈”,韩峰发出一声低鸣,终于不再说话。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他们正一人端一个饭盒,韩峰进门就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又吃盒饭。”
林凡和李响一看韩峰他们回来了,忙问:“查得怎么样?我们刚听说了林政的死因,太精妙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冷镜寒同时也问:“你吃过啦?”
韩峰扬扬眉,向肩后一竖大拇指,“当然,我们在大龙门吃的。”
刘定强刚夹了一根肉丝送进嘴里,惊呼:“哇!这么奢侈!”同时扭头道,“冷处,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冷镜寒却不再理韩峰,直接问龙佳:“谁付的钱?”
“可欣付的。”龙佳暗想:“冷处果然了解这家伙,就知道他不会付钱。”
冷镜寒扒拉着饭,点点头道:“唔,该她出,只有她才想得到去那些地方。”又道,“工商局的传真过来了,就在我办公桌上,韩峰你看看。”
韩峰去拿资料,林凡跟在他后面追问:“怎么样?你们在梁兴盛的企业有什么发现?”
李响也跟在后面,“我们已开始定点监视,刚给冷处说了,现在你看看……”
龙佳奇道:“冷处,你怎么知道韩峰不会付钱?”
冷镜寒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道:“他……你把他全身榨干,也榨不出一块钱来。要他付钱,比要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刘定强也感兴趣了,问道:“冷处,那他靠什么吃饭?”
“他呀,到处蹭饭,通常都有上顿没下顿,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吃霸王餐呗。”
龙佳和刘定强越听越奇怪,龙佳问:“那……那他靠什么过活呢?总不能成天吃霸王餐吧?他……他真的没工作?”
冷镜寒抬起头,看了龙佳和刘定强一眼,“谁说的。他就是私家侦探嘛。只是没人找他,当然就没钱吃饭了。你们……你们也别问我,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要问问他自己去。”
龙佳与刘定强面面相觑,觉得韩峰这个人实在有太多不可思议的谜团了。
韩峰拿着资料走出来,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摔,道:“从前年开始,一年之间,登记在丁一笑名下的企业达到五家,其中有恒安、福安两家矿业公司;福兴和龙建两家建筑公司;一个小钢厂,成安钢材有限公司。就算他有一定的资本积累,但短短一年时间,突然这样大规模地扩张,而他根本没有经商经历,管理和资金都是问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冷镜寒道:“什么感觉?”
韩峰凝眉沉思,“不想这个问题,你们查的丁一笑那亲戚的资料呢?怎么样了?”
“丁一笑他们家在H市的亲戚,只有他叔父。他叔父没有娶妻,一直一个人过。但是早在六年前,他叔父便去世了。丁一笑便是在一年后,来到H市,继承了他叔父的房产,并开始在H市发展的。有一件事很有意思,我想你会感兴趣的。你等着,我给你拿。”冷镜寒说着就朝屋内走去。
冷镜寒一走,韩峰眼睛睁得老大,问林凡道:“喂,给我说说,你们在T市看见的那名女董事,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
“我还以为你要问林政的社会关系调查得怎么样了呢,怎么想起问这个?”
“因为他没什么品行!”只见龙佳柳眉倒竖,脸如挂霜。
林凡笑道:“哦,我懂了。这个,该怎么说呢?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吧,身材很好,一头卷发,染成了金色,是今年比较流行的样式。据说今年好像二十四五,反正挺年轻的,但是已经做到集团经理一级了,厉害吧!”
韩峰眼睛放光,“她叫什么?”
这时,冷镜寒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道:“你看看这个。这是丁一笑这几年在我们H市接过的案子,你看看能在里面发现什么问题。你们每人也都看看。”
韩峰用手量了量,不到一寸高,每个案子都只有简单的判决书,他信手一翻,懒洋洋地道:“这还用考么?”
龙佳第一个从韩峰手里抢去了资料,心想:“没什么了不起,你能看出来的,我也能看出来。”她翻阅了每份判决书,道:“丁一笑在这几年中,总共接了一百七十三起案件,其中历时最长的半年,最短的三天,案值最大的一千六百万,有商业诉讼三十六起,民事纠纷四十二起,刑事案件九十八起,还有七件分属劳动仲裁、环境污染、旅游投诉、医疗纠纷等。其中,他一共胜诉一百五十二起,接受调解二十一起,无一起败诉。”
“哟嗬!”韩峰鼓起掌,“果然是搞电脑的,数据统计和电脑一样精准。但是,里面有什么问题呢?又不是让你做统计。”
龙佳脸一红,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她确实没发现。
刘定强接过判决书,看了一遍,“这里面,有六十五起案件都是一个叫程自力的法官审的,而有四十三起,记录员都叫刘翠平,会不会丁一笑事先收买了法庭的人?”
韩峰竖起拇指,“高手,这种细节你也注意到了,听说你是法医?果然细致入微。”
刘定强微笑道:“真的是他们有问题?”
韩峰摇头,“不知道,反正我看不出他们哪里有问题。”
林凡道:“法院里就那么几位法官,丁一笑接的案件又大多发生在本市,当然就是那几个人签名了,这能算什么问题。”他把文件接了过去,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韩峰忍不住提醒:“问题很明显,只要你想到了,就一定能看到。”
林凡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并和李响一起研究起来。冷镜寒喝着开水,问道:“你真的看到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你拿出来的既然是判决书,那么就不可能是某个案件的详情;乍一看,各种案件都有,也不可能是系列案,那么,只能从大范围入手,无非是时间、地点两个条件。地点大多在H市,也有别的地方,但没有规律,时间就不同了。”
韩峰刚说完,林凡和李响俩人同时发出“咦”的声音,将两份判决书来回翻动着,似乎不太相信。他们翻动的那两张判决书,前一张日期是一月五日,后一张却是十月九日。
冷镜寒道:“不用找了,中间并不缺页,而是这段时间,确实就是一个空白。”同时他对韩峰道:“我是无意中发现的,应该是半年多,丁一笑没有接一个案子。”
韩峰道:“从时间上看,丁一笑正是在那大半年的空白时间后,突然开始开办企业的。他在那半年里做了什么呢?莫非是被外星人抓去洗了脑?”
冷镜寒没好气地道:“开什么玩笑?总之,我觉得,如果能找出丁一笑那半年时间做过什么,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对破获这起案件大有帮助。”
韩峰打个哈欠,“现实点吧,老兄,那几乎不可能,还不如从另一头做起。”
韩峰问李响:“监视布控得怎么样?”
“丁一笑的律师事务所,家里,他常去的娱乐场所,我们都安排了专门人手,应该没问题。”
韩峰道:“这五家企业和这五家企业的负责人,都要监视起来。”
“啊!”李响惊呼道,“已经没有人手了,我们请的派出所同志协助监控。可人家毕竟也有人家的事啊,总不能所有的人都来监视这一个案子吧?”
冷镜寒道:“张艺和夏末在想办法装监视设备,到时可省出一部分人力。”
林凡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大张旗鼓,这样反而会惊动犯罪嫌疑人。不如顺其自然,现在监视丁一笑是第一要务,到时候事态有了变化,再随机应变。”
韩峰斜睨冷镜寒,道:“真的派不出人来啦?”
“可以向周边地区请求协助。”
“唉……”韩峰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那我还是先去看看监视人员那边的情况。”
李响道:“我带路。”
林凡道:“我也要过去看一看,冷处,我们先走了。”
走到门口,韩峰回头说:“对了,龙佳,去查一查丁一笑名下那五家企业的动向,包括他们的经营情况、人员调动、财务收支,越详细越好。”说着,露出那一贯坏坏的笑容,跟李响走了。
监视中心设在丁一笑律师事务所对面的25楼,一名监视人员正小心地用帷幔遮住望远镜,监视着事务所里的一举一动;几名监视人员,专门负责与定点监控人员进行通讯联络。而夏末和张艺,则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
林凡进屋后,问道:“怎么了?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末无力地挥挥手,“别提了,任务失败。”
李响奇道:“任务失败?”
张艺摇头道:“我们没有办法在丁一笑的办公室和家里安监视系统。”
韩峰也奇道:“为什么?”
夏末一摊手,“丁一笑家里和办公室里,有另一套监控系统,而且,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你说,我们如何能避开一套监控系统,再去安一套。”
李响惊讶地道:“还有一套监控系统?难道还有别的部门也在调查丁一笑?”
夏末道:“不像,那些监视器都摆放在显眼的位置,我看,倒像丁一笑自己安装的。.”
张艺道:“或许是防止偷盗,但我们还很少看到防范得这么严密的。我们准备在他车里安装窃听器和跟踪器,可他的车进车库前竟然要经过反探听监测。目前,他的办公室只有一台监视器,监视范围有限,我们可以请高手给他装一个监听器。”
“他居然自己安装监视器,那更说明他肯定有问题。”李响若有所悟。
韩峰默不作声,那几台通讯设备响个不停,定点监视人员不断汇报丁一笑的行踪:“他和那侏儒从咖啡馆出来了,上了车,向正南门方向驶去。”
“收到,六号,目标向你的方向驶来,注意跟踪。”
“收到。”
“发现目标,重复一遍,发现目标,现在目标正朝华东路驶去。”
“收到,跟踪至西环然后掉头,九号准备,目标正向你的方向接近。”
“九号收到。”
夏末道:“他正在回律师事务所呢。”
“不对!”沉思了片刻的韩峰突然道:“必须查一查那五家企业。”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韩峰缓缓地道:“以丁一笑的日常作息,根本没有时间管理那些企业,他安排下这五家企业,一定有他的目的,一定要查清楚。”
韩峰对李响道:“问问龙佳,她那边查到什么。”
李响拨通电话。“喂,龙佳吗?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查!你急什么!”龙佳的声音连远离手机的人都听到了。
李响合上手机,一脸无辜,“吃炸药啦?我又没招她惹她,怎么啦这是?”
韩峰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哼,生气了。”
“炸药?”韩峰又想起什么,问夏末:“你说昨晚袭击我们的,是开山用的炸药?”
“我只是根据残留物判断,并没经检验。这些,郭局负责的专案组在调查。”
“梁兴盛的死,林政的死,丁一笑的反监视设备,他的五家企业。”韩峰抱着头,痛苦地道,“这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有某种联系,可是竟然串不到一起,反而越来越远了,我们到底遗落了什么呢?”
韩峰突然想到:“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目的?可是,如果几十亿的资金都不是他们的目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监视一直进行着,冷镜寒除了向上级汇报进展外,还同附近几个城市的有关部门进行了沟通,以便在需要应急时得到全面的帮助。龙佳憋了一肚子闷气查五家企业的资料,直到吃过晚饭都再没和韩峰搭过一句话。
冷镜寒做了一天的工作汇报后,晚上大家各自解散。冷镜寒找了处住所,又把韩峰拉着。韩峰道:“这次,我们不会挨炸弹了吧?”
冷镜寒道:“放心,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保护政府要员时用的秘密住所,保证没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睡眠了。”
秘密住所离刑侦处很近,看起来和普通民宅没什么不同,只是掩藏在楼宇中并把守严密。入睡前,韩峰对冷镜寒说:“冷兄,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你说。”
“我觉得,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好像我们的对手,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冷镜寒本来已经躺下,韩峰这一说,他马上翻身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有内鬼?”
“我只是觉得……”
冷镜寒又翻身睡下,“睡觉。我相信我的队伍,你也该相信他们。”
韩峰嘟囔道:“对不对,以后才知道。”
同时,监视中心里的夏末也在嘀咕:“丁一笑搞什么鬼,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张艺道:“他拉上了窗帘,估计快走了。奇怪,怎么没关灯?”
因为,丁一笑和阿八在屋里,又听到了嘟嘟的蜂鸣声。电脑屏幕上,依然只看见一张电脑椅。
电脑椅里的声音很急促,“有件事,必须马上告诉你。警方已查明了林政的死因。”
丁一笑失声道:“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不可能查得到吗?”
“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他们的进展比我预期的要快多了。而且,他们正在调查你。”
丁一笑跌坐在椅子上,电脑继续说道:“如果此时,你关上灯,拉开窗帘的一角,说不定你对面大楼上,就有警察正监视着你呢。”
丁一笑诚惶诚恐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嘿嘿。”电脑椅后的人发出阴阴的笑声,“你怕什么,一时三刻他们还找不到证据,不敢拿你怎么样。还有,他们虽然知道了林政是怎么死的,但是,林政为什么要死他们却不得而知。而我们的目的,他们更是一头雾水,计划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会受到丝毫干扰。但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将在近日回到H市,还有,你可以启动C计划了。”
“啊!”丁一笑脸色惨白,面部肌肉痉挛,颤声道:“现……现在?就启动C计划吗?”
电脑笑道:“怕什么。训练了那么久,也该让他们上战场了。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准备为我们牺牲的,不是吗?”
丁一笑看看阿八,犹豫道:“可是,我们还没有足够的……”
电脑不耐烦地打断道:“先制造两起小骚乱,随后才是更大的。我要让警方疲于奔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还有,下周的拍卖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不会,不会。”丁一笑擦汗。
电脑屏幕闪过之后,已经什么图像都没有了,丁一笑兀自不住地擦汗,嘴里喃喃地道:“C计划,启动C计划,到底还是启动了。”
第二天清晨,严格地说应该是凌晨四五点钟,冷镜寒的手机响了,是韩峰接听的,龙佳的声音很急迫:“是韩峰吗?快起来。”
韩峰迷迷糊糊答道:“才一天没说话,你就想我啦?”
龙佳叫道:“笨蛋!叫冷处接电话。”
韩峰把冷镜寒推醒,“你的部下找你。”
冷镜寒也是睡眼惺忪,可一听电话,马上坐起,对韩峰道:“走吧,这是你那条线出了岔子。”
韩峰这才清醒点,问道:“怎么啦?”
“龙佳说,你们白天去看的那个工厂,守门的那老头儿,死了。我们去现场看看。”
“你说什么!”韩峰一翻身爬起,穿衣服的动作不比冷镜寒慢。
警灯闪烁,最先接到报案的是当地派出所,龙佳比韩峰他们先一步到现场,她告诉韩峰:“是附近的居民早上发现的。发现后马上报了案,派出所的同志知道我们正在调查梁兴盛的厂,所以就给处里打了个电话,我接到了。”
韩峰奇道:“这么晚,你在刑侦处里做什么?”
龙佳冷冷道:“查资料。”
韩峰皱眉道:“这么尽责?”
龙佳却将头扭向一旁,“去看看现场吧,派出所的同志正在取证。”
原来,她查了一下午那五家企业的资料,都没有进展,脑子里却全是韩峰与潘可欣打情骂俏的场面,心中只骂韩峰流氓气十足,来者不拒;想自己哪点不比潘可欣好,她只是有钱嘛;静下心来时,暗想自己干吗这么着急,跟韩峰又不是很熟,干吗为这个小流氓生气啊,不值得嘛,可思前想后,竟然是越想越伤心。无心睡眠的龙佳,一怒之下,只想快些查出资料,了结了这个案子,绝不再和这个好色的侦探有什么来往了。这些想法,她永远不会告诉韩峰。
韩峰远远看了一眼正在取证的人,马上道:“不行,他们这样怎么行,通知刘定强,或者夏末,带工具来。”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我去路口等他们一下,这里不好找。”龙佳边说边上了车。
韩峰他们走到门卫室,只见狭小的空间已有四五个人了,其中一个,看到冷镜寒,忙打招呼:“冷处,你们来得可真快啊。”
说话的人正是昨晚的那位郭局长,他向冷镜寒介绍说:“这位是小张,第一个接到报案的就是他。那边那位叫朱大明,是他报的案。”
韩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葛大爷仰面躺在地上,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一些警察在拍照,收集证物。韩峰只看了一眼,便去询问旁边的朱大明。朱大明是当地农民,担了一担菜,对韩峰道:“我早上四点起床,想赶个早集,走到这儿时,看见这里亮着灯。我知道,守这厂的是个老头儿,可当时周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我以为是谁忘了关灯,就过去一看,可吓了我一跳。”
韩峰问朱大明:“你四点起床时,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响?”
“没有,一切都跟平常一样。这条道,我也不知走过多少回了,今儿赶上这事儿,警官,你说……”
“这厂封了后,你可看见有什么车辆出入这厂?”
“没有,政府封了的,谁敢啊。”
韩峰看了看从厂门延伸出来的两道车辙,又问:“你通知警察后,到警察赶来时,这中间一段时间,可还有别的人来过?”
“没有。别看我一卖菜的,这出了人命,要保护现场,我懂。我打电话后,就一直守着这儿,直到那名警官来。”说着指了指小张。
“你用什么打的电话?”
“门卫室里有一台电话。我可没敢进去,我是在窗户上拿电话打的。”
韩峰点点头,暗叹:“懂是懂,可还是破坏了现场。”
“我说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吧?我已经赶不上早集了,再去晚点,这菜可就不新鲜,卖不出去了。”
韩峰点点头,就擅自同意了。那朱大明挑着菜,飞快地走了。
韩峰再走到门卫室外,对郭局长道:“我要看看尸体。”
“好的。呃,小刘,你出来一下,这位同志要进去看一下。”
郭小川指着韩峰对冷镜寒道:“小伙子挺能干的。”
冷镜寒笑笑。
韩峰看了看,门卫室墙上、地上,都是血迹。从门口到门卫室里,地上有一道明显的拖动痕迹。葛守义双手握拳,右手横在地上,左手放在胸前,仿佛死前还想抓住什么东西。他睁大了双眼,脸上表现出一种死不瞑目的表情。韩峰还想看看葛守义的穿着,可他的目光,被蹲在他前面的一名警察挡住了,那名警察连手套都没带,就那么蹲在那里。
韩峰想让他挪挪,伸手在那民警肩头一拍。他的反应十分强烈,竟是全身猛地一震,同时发出“啊”的一声低呼,险些瘫软在地。韩峰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通常人在极度紧张或恐惧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可现在这屋里就有四名警察,而且灯火通明,就算是普通警察,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那民警转过身来,韩峰首先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脸色苍白,随后才看清原来是一名女警,非常年轻。
那女警看见韩峰后,确信他是一个活人,才舒了一口气,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口中念叨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在看什么?手套也没带,双脚正好踩在血迹上面,想破坏现场吗?”
那女警叫雷婷婷,听韩峰这么一说,忙起身让开,可血迹已粘在脚上了,这么一动,地上又多了两个血足迹,她手足无措,嘟囔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韩峰以手碰触尸体的脸部,评判道:“已经死了十四个小时。”
雷婷婷道:“我还有个问题,这个血痕是怎么形成的呢?”
韩峰顺着雷婷婷手指的方向看去,葛守义头顶方向,血迹先分作三股,后又形成一股,中间留下两个眼睛似的扁形空洞。韩峰指着从门口到尸体旁的血痕道:“看见了吗?死者被人从门外拖进来。凶手两手架着死者的肩膀,拖到这个位置,手一放,死者躺下后,头部的渗血流出。你看到这两处没有血迹的位置,就是凶手脚站的位置,血淌不过去,所以分成了三股,凶手离开,三股血又融在一起,所以留下这么一个痕迹。”
龙佳等人来后,韩峰得意地走出门去,对刘定强道:“胖子,该你上了。”
刘定强拎着工具箱走进门卫室,里面几个警员跟他都很熟,纷纷叫道:“强哥。”
刘定强道:“非专业人士,都请出去。”
张艺问道:“看出什么蹊跷没有?”
韩峰摸摸下巴,“凶手是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扛着一大包东西,门卫出来阻止,另一个从后面用钝器击打门卫头部,两次。门卫因颅骨粉碎性骨折而死。持械杀人者把死者从门口拖进门卫室,随后两人驾车逃离现场。扛东西的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身体很健壮,善用左手。杀人的身高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之间,使用的凶器是……一把铁榔头。后来开着五十铃皮卡逃逸的。”
韩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当场所有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最吃惊的是龙佳和雷婷婷,龙佳知道韩峰到现场的时间,她去路口来回不超过五分钟,而雷婷婷明明没看见韩峰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韩峰到底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的,就像他也参与了凶杀一般。
郭局长吃惊地看着韩峰,“如果你不能说出推论的理由,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韩峰指指地面,“这泥地松软,能够留下足迹。你们看,从工厂往外走的足迹只有两个人的,这个足迹吃力很深,从地面的松软度来衡量,八十公斤的人,在地面上会留下五毫米深的印记。”他指了指郭小川脚踩的地方,又道,“而这个脚印入泥足有一点五厘米,他身上扛着的东西超过一百公斤。你们看他脚印的位置,这是车辙的位置,很明显,他从车头的方向直接上了驾驶室,所以是右手开门,那么他扛的东西就是放在左肩的,所以说他善用左手。门卫室的墙角有另一个人的足迹,很明显,他事先躲在暗处。关于他们的身高、体重,都可以从足印作出大致的判断,至于凶器嘛,看了死者的伤口就自然明白了。车的轮胎花纹,可以作为分析车型的一个标记。”
“看这些脚印来来回回,他们搬了很多次啊。”
“是啊,从车辙的痕迹来看,车上载重不少。”
“他们来回这么多次,不会没人看到。我们可以去前面的居民区调查取证。”
冷镜寒打断二人的话,提醒说:“前面有个高速路口,也应该有摄像。”
郭小川看着冷镜寒,“现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专家。我负责排查工作。”
“好的,我们就分头调查。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络。”
“两天接连发生两起杀人案,这很少见,而且这两起案件都和你们有关系,看来这次你查的这个案子不太妙啊!”
“这次或许是巧合,因为首先不是针对我们来的,我认为只是一个偷盗案。”
“总之你小心点……”
冷镜寒挥手,“保持联系。”
韩峰看着紧闭的厂房,喃喃道:“他们究竟偷走了什么呢?”
郭局带着他的队伍,一路向南去查居民小区,一路向北查高速路口摄像去了。
韩峰道:“我要去厂里看看。”
冷镜寒道:“我和你去。”
张艺道:“别落下我。”
冷镜寒分配好任务,龙佳负责对脚印、车辙以及现场的其余痕迹拍照取证,刘定强在现场做初步验尸,冷、韩、张三人进入了厂房。
三人各拎一盏强照灯,灯柱在厂房中四处扫射,各式车床张牙舞爪,三人如同来到了外星人的飞船内部。厂房幽深而空旷,回声很大,张艺仔细观察了地面,道:“到处都是脚印,看来他们忙活了大半天呢。”
厂里的大型机床没有被毁坏的痕迹,只是地上一些散落的零件不见了,那些装好箱的也不见了。韩峰道:“他们偷了零件。”
张艺问韩峰:“你们昨天上午才来过,你记得那些不见的零件是什么样吗?”
韩峰一瞪眼,“你以为我是神仙啊。那些零件各自不同,什么样的都有,我哪里记得住。我们当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这次要更仔细地搜查。”
厂房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依然很凌乱,韩峰让张艺在厂房继续查找,他又来到厂长办公室。门一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办公室里积尘甚厚,但脚印很多。冷镜寒对寒峰说:“看来已经有人进来过。”
韩峰道:“我们找找吧。”
“我们找什么呢?”
“找该找的东西。”韩峰和冷镜寒一人拿着一个探照灯,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
冷镜寒捂住口鼻,“好大的灰尘,看来自从这厂宣布破产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他拉开柜子和抽屉,“文件都被人拿走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韩峰指着废纸篓的灰烬,“不是被拿走了,是被烧掉了。”他将探照灯放在桌上,用镊子从废纸篓里夹出一张纸片,小心地放进证物袋。冷镜寒问:“是什么?”
“不知道。”冷镜寒侧身过来,在探照灯下看清,这是片被烧过的纸,看起来比普通纸更为厚实,纸剩下的部分用蓝色的笔极其规范地画着一些图案。由于烧得只剩下一小部分了,所以看不出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图案的一角写了个“1”字,后面的字母似乎是英文里的“n”的一部分。韩峰收起证物袋,随后二人差点将地板也翻过来,也没有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二人回到厂房,张艺正在查看地面和那些机床,看到二人过来,问:“有什么发现?”
冷镜寒道:“有张破纸片,还不知道是什么,你呢?你有什么新发现?”
张艺道:“很奇怪,到处都是脚印,但是他们没有留下——”
韩峰接话道:“指纹?不用找了,零件上很多油污,他们拿的时候肯定戴了手套。”
张艺道:“另外就只找到这个。”他举起证物袋,韩峰看见,是一个烟蒂。
韩峰仔细地看了看烟蒂,烟嘴上印着品牌——黄果树。
冷镜寒道:“没有什么新发现,我们走吧。明天白天再派人来调查。”
三人走出工厂,只见龙佳正忙着拍照,刘定强一见三人,便招呼他们过去,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刘定强举起一个证物袋,对他们道:“你们先看看这个。”
证物袋从冷镜寒手里传到韩峰手里,再由韩峰传给张艺。那是一块钢制品,像个螺丝,但是又没有丝扣,而且,中间一截平面明显很粗糙,应该说是某个零件的一部分。刘定强道:“这是死者右手死死拽住的。另外左手还抓下一些纤维。还有就是衣服的双腋下有油污的痕迹,应该是凶手拖动尸体时留下的。
龙佳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对韩峰道:“好了,取证完成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和冷处先回去吧。”
韩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但故意不瞧龙佳,撇着嘴,一面向车走去,一面说道:“有觉不睡,枉自为人。我当然要睡。”
冷镜寒问韩峰:“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我来吧,不开车我会睡着的。”
车上,冷镜寒双手枕着头,“怎么看都像是小偷进厂偷东西,被发现后行凶杀人。”
韩峰反问道:“普通偷盗杀人案?”
“至少目前我是这样认为。”
“可梁兴盛死时,不也像普通车祸吗?就算不像普通车祸,也像普通骗保案,对吧?”
“会不会考虑得太多了?梁兴盛的厂早破产了,里面有器械和钢材,而看门的只是一个老头子,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所以普通偷盗案可能性很大啊。”
这时,有一辆小轿车跟在了他们警车后面。这样的公路上,偶尔也有夜车经过,两人谁都没在意。
韩峰开着车,对冷镜寒道:“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你说。”
“如果我推断的时间没有错的话,凶手应该是在中午行凶,可为什么那卖菜的老农说,他是看见亮着灯才被吸引过去的呢?”
“对呀,你说会不会晚上有人找过那门卫,但开灯后发现死人了,因害怕而逃走了?”
“不会。你想想尸体的位置,如果当时是关上门的,开灯必须开门,开门的话尸体肯定不在那个位置。”
“你这样说,那凶手杀人后,只是将尸体拖入门卫室里,却没有关门,而且还打开了灯?这不是故意引起人注99lib?意吗?”
冷镜寒话音刚落,韩峰突然坐直了身体,说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说完,身体迅速地靠向冷镜寒,一把拉开了副驾驶座位那边的车门,用力一脚,将冷镜寒踢下了车,而自己也从另一个方向跃出车门。
冷镜寒无缘无故被韩峰一脚踢出车外,怒火冲天,刚想爬起来找韩峰算账,突然“轰”的一声,他们的警车四分五裂,接着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冷镜寒完全呆住了。这时,跟在他们后面的小车才加足马力,扬长而去。
第八章 神秘矿场
火光中,韩峰拍拍头上的零落物,看了看那一堆燃烧的废铁,向冷镜寒走去,笑道:“如何,冷兄,舒坦吧?”
冷镜寒爬起来,看着远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辆车?”
“不用看了,没有车牌。”
“刚才,你看见他们使用武器了?”
韩峰傻愣愣地道:“没有啊。”
“那我们的车是怎么爆炸的?”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只是感觉到危险了。”
冷镜寒一把抓住韩峰,“胡说八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打个电话,让他们开车来接我们,我慢慢告诉你。”
冷镜寒打完电话,韩峰才道:“你刚才在车上说了,凶手故意引起人们注意,我才突然想到的。”
冷镜寒急问:“你想到了什么?”
“凶手故意引人注意,其目的是什么呢?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凶手知道我们在办梁兴盛的案子,那么这里死了人,我们会不会来查看呢?”
冷镜寒点头,“肯定会。”
“那么凶手躲在暗处,是不是正好向我们下手?这里比较偏,得手后也好逃。”
“你是说,凶手故意留下疑点,让别人注意,就是想把我们引过来。”
“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怎么知道刚才那辆车要对我们下手呢?”
“本来,在这样的公路上,碰到一辆夜行车也不奇怪。可是,那车性能明显比我们的车好,跟着我们走了十分钟之久,却只是跟在我们后面,我就开始起疑心了。刚才,就在我想通了凶手为什么要开灯的时候,那辆车突然开始减速,拉开与我们之间的距离,那自然是有了问题,不管那车怎么动作,我觉得都有必要跳车。”
“你真的没看到他们使用武器?”
“没有人拿武器,没有人将躯干任何部位探出车身,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连车窗户都没开呢。车里有一个还是两个人,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他们是怎么让我们的车爆炸的呢?这车可一直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啊,也不可能安装了炸弹吧?”
“我不知道,等他们勘查了现场再说吧。哎,跟你坐车也倒霉,下次坚决不和你坐同一辆车。”
郭小川他们首先赶到,看着灰头土脸的冷镜寒,关切地问:“老冷,没事吧?”
“还好,没有大碍。”
另一辆警车也呼啸而来,是龙佳他们到了。张艺道:“冷处,你没事吧?”
龙佳看了看韩峰,好像没什么问题。
冷镜寒道:“你们也来啦,现场呢?”
张艺道:“刘定强在和另一组警员收拾现场,死者家属也赶来了,但看情形,估摸要做尸体解剖。就看刘定强怎么给那些家属做工作了。”
冷镜寒这才道:“从他们的举动来看,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偷盗案,他们偷走的东西,肯定有某种意义。”
郭小川问:“他藏书网们用的什么装置爆破了你们的车?”
冷镜寒一摊双手,“不知道啊。”
郭小川命令:“勘查现场,还有,我们在高速路口拿到了录像带。”
冷镜寒道:“好,我们去实验室整合信息。韩峰,韩——”
天色已蒙蒙亮,韩峰躺在地上,喃喃道:“半夜四点就把人吵醒,我还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我不行了。”
同时,丁一笑刚从梦中醒来,洗了把脸,书房的电脑就响了。丁一笑看着那刚刚天亮时的高楼建筑窗外和那电脑椅靠背,惴惴不安地问:“怎么样?成功了吗?”
电脑低声道:“没有,看来那家伙和传说中一样,有着狼一样的本性,能在危险发生前预先感知。不过,他们已拿走了我留下的诱饵,加上接连的暗杀,相信那家伙会对这场游戏认真的,我真的好期待,他能拿出点真本事来。”
丁一笑问:“为什么你一定要盯上他呢?”
电脑淡然道:“那不关你的事,最近警方开始注意你了,你在日常交际中小心点,别露出什么破绽。警方拿不出什么证据,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实验室,刘定强的结论是:“死者胃内发现大量食物残渣,从消化程度上看死亡已14至16个小时。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死后僵硬程度及软化程度都变化得很快。其死因是后脑遭到重击,袭击死者的工具是横截面四乘四厘米的金属榔头,一共两击。死者指甲缝里留下的纤维来自工业棉手套。但是系统分析后得出结论,死者生前并没有发生激烈搏斗,从电脑的足迹分析,凶手身高一米六八,击打的力度达到了一百九十公斤,通常是受过专业训练或是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者,才有这么大的臂力。现场还留有麻性纤维和木屑,看来他们是用麻袋和木箱装走的零件。”
冷镜寒道:“做得不错。”
“唉,”刘定强叹息一声,“我们不靠这些仪器,就无法得出这样的结论,可那小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冷镜寒道:“如果从小就训练观察各种伤口和痕迹,那么他看到现场时得出结论,就和我们呼吸空气一样自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刘定强惊道:“冷处,他以前究竟是——”
“天机——不可泄露!”
夏末也得出结论了:“你们在厂长办公室找到的纸屑,是A8标准设计图纸,这种纸张厚,纤维匀净,适合精细描绘,多用于各种建筑施工设计和零件设计。从墨迹分析看,是蓝色的绘图墨,也就是说,这是一张设计图纸的残片。还有,我们在纸灰中分离出棉制品灼烧后留下的成分,其成分与尸体上的棉制品纤维可以做同一认定。由残纸片留下的痕迹看,其标尺以毫米为单位,这种零件不会太大。厂房里的烟蒂,从唾液分析,可以肯定是案发后在厂房留下的,没有指纹。不过,你们从现场带回来的那半个零件很奇怪。它并不是纯钢材料,含镍含铬,..还有塑性材料在里面,硬度好,强度大,轻便,耐腐蚀耐磨,据我所知,飞机制造才需要这样的材料吧?”
冷镜寒疑惑道:“飞机制造?他们自己造飞机?做什么用呢?”
龙佳也道:“录像分析结果出来了,可以肯定,是这辆车。五十铃皮卡TFS30H,你看,驾驶室有两个人,他们经过摄像头时都做了很好的掩饰动作,面部暴露部位不足百分之三十,电脑无法作成型分析。”
冷镜寒道:“他们车上装了不少啊。”
龙佳道:“这车载重0.8吨,五座的,他们连后座也装满了,至少有2吨以上。而且,没有车牌。”
冷镜寒道:“不知道郭局他们的走访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正说着,手机便响了,冷镜寒接通手机:“是我,冷镜寒。什么,已经有了人物素描?马上传真过来?好的,好的。我等着你。”
刚挂机,手机又响了,冷镜寒打开手机:“李响吗,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他没有任何动作。冷处,昨晚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查,你负责做好监控工作,定时汇报,别的事情暂时不用太关心。”
那边李响有气无力地答道:“知道了。”
等韩峰在冷镜寒的办公室里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他耷拉着眼皮,穿着破拖鞋,在刑侦处里踩得很响。冷镜寒将一叠报表扔给他:“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分析材料。”
韩峰看着材料,冷镜寒在一旁问道:“你会不会怀疑错人了?丁一笑没有时间来制造这起针对我们的暗杀,李响一直盯着他呢,他哪儿也没去过。”
韩峰懒洋洋地答道:“现在的通讯手段太先进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全监控。他用手机,你不能每次通话都查到内容吧,用电脑,怎么查,他随便上个论坛发个什么帖子,就把命令发出去了,那我们当然不知道。”
刘定强道:“从心理学的角度说,丁一笑这个人思维缜密,巧舌如簧,敏而精辩,做事情势必小心谨慎,不露微小破绽,绝不会那样明目张胆地向警方发起袭击。至少这两起针对你和冷处的袭击,我个人认为,不是丁一笑部署的。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袭击,其人必定有非常张狂的个性,而且,有着被鄙视过的经历,他对社会有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
韩峰不置可否道:“犯罪心理学,心理画像么?我也会,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要知道,他少年时经历突变,会导致心灵扭曲。这一类人的行径不能以常理推断。”
夏末探出头来,“袭击你们的炸弹,我觉得丁一笑不会有那么精深的专业知识,他成天忙于承接各种案件,还能把炸弹研究到这个地步,那他可真是一个天才!”
韩峰反驳道:“谁说什么事都要他自己做。杀T市的警察,他不就请了黑网的杀手么,他也可以请一个专业人士来制造炸弹啊。”
“可是——”林凡把一份材料递给冷镜寒,插嘴道:“我对林政和丁一笑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发现丁一笑和林政并没什么私交,而丁一笑与恒福银行之间也只有业务上的往来。他平日忙着办各种案子,交游广阔,却没一个深交,他对周围的人防范很严密,而且,我认为他十分怕死,所以有可能出于自我保护,才会聘请保镖,并且安装监视器。”
韩峰转动着眼珠,翻阅着林凡就林政做的调查,用左手拇指关节抵住下巴。
龙佳也道:“有一定的道理,丁一笑既然是名律师,那么他参与过的案件很多,得罪的人肯定也不少,为了怕人家报复,有可能装上监视系统,不能单凭这一条就认定丁一笑是嫌疑人。”
韩峰压着材料,环视一周,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质问的神色,意思是你怀疑丁一笑究竟正不正确呢?
刑侦处瞬间安静了下来,韩峰将文件翻得沙沙响,支吾道:“怎……怎么,都看我干什么啊?”
冷镜寒叹了口气:“如果丁一笑不是这次案件的嫌疑人,我们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究竟值不值得?”
韩峰突然灵光一闪,“哦,这样啊。对呀,你们说得都对,很有道理。”
龙佳笑道:“如果我们说得都对,那你——”
“我也没错啊。丁一笑这个人,是一定要怀疑的。”见大家都不明白,韩峰又解释道,“我现在怀疑,丁一笑和卢芳一样,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冷镜寒霍然起立:“你的意思是,丁一笑还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韩峰指指材料,“还记得昨天我看到丁一笑的企业时说的话吗?他的企业给我一种感觉,当时这种感觉不是很清晰。现在这种感觉突然清晰了,那几家企业根本就不像是丁一笑为自己开办的,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开办的。那就是为什么企业分散并同时开办了五家的原因。”他把丁一笑的企业资料提出来,道:“看看这些企业,这是典型的傀儡操控法。只要扶持一个前台傀儡,帮忙出面办理那些不可见人的勾当。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将由傀儡吸引所有的目光,而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韩峰竖起食指打断了冷镜寒的话,接着说:“这是其一。其二,丁一笑家的监视系统,监视器或许是丁一笑安装的,但监视者并不一定是丁一笑。”
刘定强笑道:“笑话,哪有自己装了监视器让别人来监督自己的?”
冷镜寒和林凡却有所悟,林凡道:“你是说,是那个幕后操控者让丁一笑这么做的?”
韩峰点头,“知道提线木偶吗?要让木偶动,那线可得在自己手中。”
夏末吐舌,“丁一笑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甘心俯首,那幕后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韩峰又道:“其三,丁一笑身边那个人,除了保护他之外,还有可能起监视的作用。而且,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丁一笑本身有很多疑点,他失踪的半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他的资金来源与流向?他开办的企业背后的目的与缘由?为什么他失踪的那半年恰好是卢芳领养梁小童的时候?为什么林政和梁兴盛死前他又恰好与林政和梁兴盛都有过接触?为什么林政转让股权这样的大事不交由他们公司的专职律师来做而要找到丁一笑来询问?退一万步,所有的事都是巧合,丁一笑的背后,也一定还隐藏着别的事情,那案件不一定会比现在这个小嘛。所以,监视他是必要的,就不用再犹豫啦!”
韩峰翻阅着刘定强做的尸检报告,翻了几页,突然放下资料,走到黑板前,用粉笔画起来,一边画一边道:“现在,我们基本上可以把整个案情串起来了。三根线,分别是卢芳和梁小童,胡金诚和那保安,丁一笑和那矮子。卢芳的作用是让梁兴盛和林政上钩,丁一笑作为中间的法律顾问给他们牵线搭桥,胡金诚则负责拉拢曲明生为他们的股权转让协议做账,一旦转让百分之五的股权成功,那么,杀了曲明生、梁兴盛、林政这三位当事人,因为法律关系,那股权被梁小童自动继承,并通过卢芳而成功地转入了他们手里。而我们目前所看到的,全是明面上的东西,这三条线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个完美的计划,不留一丝明显的痕迹。现在的情况是,卢芳和梁小童、胡金诚和那保安,都已失踪,该死的人都死了,现在只留下丁一笑这一条线了,如果他再跑掉的话,我们就真的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韩峰将六个人的名字写成了一个圆圈,圆圈的中间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将粉笔折成两截,潇洒地抛了出去,又拿起分析材料细细地看了起来。
韩峰最后看到夏末的结论,笑道:“飞机材料?他们造飞机来做什么?飞机可是大家伙,躲在哪里造飞机啊?这种材料肯定还有别的用途。现在有一个问题,既然结论是死者生前没有和人搏斗,那他手里的半个零件哪里来的?”
冷镜寒道:“或许,是无意中抓住的?”
韩峰摇头道:“偶然性很小,算了,暂时不想它。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冷镜寒道:“借你的龙佳用用,正在做图像比对。”
龙佳老远横了一眼过来,冷镜寒忙改口道:“借你的队员用用。”
韩峰揉揉眼,半睡半醒道:“图像对比?谁的图像?”他走到电脑旁,突然眼睛就鼓大了,“是他们!”
冷镜寒道:“你认识?”
“还记得那个理财公司吗?我去调查的时候上当了。左边一个是胡金诚,右边的是那个保安,叫……叫……”韩峰用手撑着额头,最后道:“想不起来了。”
“据当地居民说,两人都在搬东西,左边的个高,右边的劲大。”
“应该再派人去调查胡金诚。”
“你不去吗?”
“我打算去看一看丁一笑在本市开的那五家企业,我去不容易引起怀疑。”
“那好,龙佳去查吧。张艺要去监控丁一笑的行踪。我还要去和郭局联系,他们在勘查现场,或许会知道昨天晚上我们的车是怎么爆炸的。”
韩峰买了两个馒头,让潘可欣驱车到五花台。一路上,潘可欣又照例询问昨天的收获,当听到昨天晚上韩峰他们险些丧命时,不禁咂嘴道:“好阴险的连环计。”
韩峰嘴里塞着馒头道:“连环计?我怎么看不出来?”
潘可欣拍打着车座椅,“很明显嘛。他们先是去偷梁兴盛厂里的东西,并且杀了看门的老伯,随后又利用这起凶杀案引你和冷伯伯到现场,制造普通偷盗案的假象,趁你们不防备在回程途中袭击你们,这不是连环计是什么?”
“我不认为他们是事先那样准备的,只是我们临时探访梁兴盛的公司,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罢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幕后操纵者很有头脑,他的每一步安排都有其独特的用意,利用卢芳控制梁兴盛及他的儿子还有林政,用丁一笑来协调二者之间的关系,达成股权转让协议,而控制了恒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在理财公司收买胡金诚,安排自己人做保安,成功实施移花接木的人为车祸。丁一笑名下有五家企业,他可以用这个幌子培养自己的力量,从而可以实施一场调动几百人来完成的车祸陷阱。每安排一颗棋子,都有其独立的用处,而且,用处都不止一个。你看?
,现在林政死了,死前他交出了自己的部分股权,并且凶手用了一种非常奇特、十分隐蔽的杀人方法;所以他的死给警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凶手成功地制造了社会舆论,让警方疲于和记者周旋而没时间去调查林政的死因和背后隐藏的秘密。丁一笑一方面负责梁、林二人的法律事务协调,一方面又是五家企业的法定代表。卢芳一面是林政的情人,一面又是梁小童的监护人。每个人的作用都不止一处,梁兴盛死了,但他的使命似乎还没完成,他留下一个厂子,这东西对操纵者似乎也很有用。”
“一个破产的零件加工厂,会有什么用呢?”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比较肯定,那工厂是暗中被人监视起来了,所以我们一去查探,监视人员马上就作出了反应,在我们去详细调查前将加工好的一些东西运走,销毁我们可能发现线索的东西。连看门的老人都不放过。”
“说得好复杂,我真想停下车来把这段话敲进去。对了,你以前究竟是学什么的?可以告诉我么?告诉我嘛。”
潘可欣正逼问,突然听见韩峰卡着脖子嚎道:“噎……噎住了!水——”
潘可欣递过瓶子,冷哼一声,“哼,不想说就算了,也用不着这样吧。”
韩峰喝了水,一个劲儿地捋胸口,但是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顾左右而言他道:“现在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如果他已经得到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就应该尽快转移成现金并向国外转移才对。”
潘可欣沉默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做的?”
“如果是这样做的话,那么丁一笑、胡金诚这些人都没有用了,而且他在H市也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可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一直在做出举动让我们知道,他还在操控着整个局面,他派人暗杀我和冷处,派人监视着梁兴盛的工厂,而且控制着丁一笑,还有,他设立在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不是全然没有用处么?所以我认为,他要么是还有别的想法,要么是——他根本就没有拿到一分钱!”
潘可欣大笑,“笑话!他费了这么大劲儿,制造了那么轰动的案子,一分钱都没拿到,这怎么可能?”
“里面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关键在于,卢芳带着梁小童去了哪里?如果凶手已经得到钱款,那么以他的手法,卢芳和梁小童多半已遇害,如果他还没得到钱,那么卢芳和梁小童就是关键,谁都知道,谁控制了梁小童,谁就控制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咦?”韩峰突然思索道,“会不会是卢芳破坏了计划,独自带着梁小童离去了?”
潘可欣表示赞同,“有这个可能,卢芳这个女人,从她前面的表现来看,也不是省油的灯。极有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公,卢芳独自带着梁小童躲了起来。”
韩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像啊,要真是那样,凶手首先要做的就是大规模寻找卢芳和梁小童,就算是很隐秘地进行,也会有迹象泄露出来的,可他没有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还有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呢?”
两个小时车程,五花台到了。此处群山连绵,苍翠幽幽,给炎热的天气平添了几分凉意。潘可欣下车,站在一处断崖边,“五花台山是一条大山脉,在H市外围环城,可以为H市挡住南下的冷空气袭击。每次到这里来,我都觉得特心旷神怡。”
韩峰也来到断崖旁,极目远眺,深深呼吸,然后看了潘可欣一眼,“你还蛮了解这一带的嘛。”
“那当然,我曾给五花台山写过专稿。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就觉得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自然的味道。你呢,这里给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第一感觉?”韩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啊——”地长叹一声,又睁开眼赞道:“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确实是实施强奸的极佳场所啊!”
话音刚落,他屁股上已经吃了潘可欣一脚。潘可欣怒道:“这就是这里给你的第一感觉啊!刚才那一脚怎么没把你踢下去,这样我就为民除害了。”
韩峰假装委屈,“人家说心里话嘛,你却……”
“算了,没工夫跟你瞎闹,下午我还谈好一个车险合同,等着去跟人家签约呢。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韩峰手向前一指,“看见前面那山头了么?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潘可欣极目望去,只见林木茂盛,郁郁葱葱,不由得问:“那里有什么?”
“那里是丁一笑名下的一处矿产,我想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在采矿?”
“会不会被发觉?那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所以我们才要从这里绕过去,顺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居民,问问这矿山的情况。”
潘可欣质疑道:“那么茂密的树林,怎么会是矿山呢?”
二人翻过小山头,本想直接看看矿山,没想到,在半路就被拦截下来。不是被人拦截,是铁丝网,一层的铁丝网,从山脚下一直牵到山顶,每隔十步距离,便有一个醒目的标记“高压电,请勿触摸!”
韩峰不太相信,找潘可欣借了个钥匙扣,向网上一扔。“劈啪”几声,钥匙扣再落回地面时,已变了形。韩峰瞪着眼,“不会吧!竟然可以这样,政府也不管?”
潘可欣摊开手,耸耸肩,“没办法,看来我们的调查注定失败。”
“走,绕去大门看看。”
从矿场大门向里看,居然有三道铁门,每道门有两名警卫,从表面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武器。潘可欣举起相机,“我给他拍下来,回去发表一篇报道,就说城郊有个神秘矿厂。”
韩峰一把拉住潘可欣,“小心。那里!”
韩峰手指的地方,一台旋转摄像头正晃了过来,两人伏低身子躲避。一会儿,韩峰探出头来,“防范得这么严密,一定要调查调查。”
“你看,那边开来一辆车。”
韩峰看着潘可欣指的方向,果然一辆面包车从远处驶来。车身部分没有车窗,上半身银灰色,下半身是蓝色的,韩峰低声道:“奇怪,这是辆运钞车,运钞车到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辆运钞车?”
“你看,车头的玻璃是防弹的,所以反光弧度与普通挡风玻璃不同;驾驶员旁边的车窗上有个小孔,那是通气孔,从这个孔可以看到车窗玻璃的厚度;而车身是加厚钢板的,轮胎是防扎的,还有后面那道门的把手,如果里面锁上,外面是打不开的,而这些设计,都是为了保证运钞车的安全。”
运钞车在门口停下,车里下来一个人,拿着证件交给警卫,警卫看了后放行,到第二道门时,车里又下来另一个人,拿着另一份证件,然后是第三道门。韩峰看了看,道:“看来,今天我们是进不去了,那么,我们先回去,让冷兄他们来查。”
返程时,他们遇到一位锄田的大爷,韩峰过去问:“大爷,那山上拉上铁丝网干吗?”
老大爷双手搁在锄头上,“你们是来爬山的?没有去碰那网吧?那可是带电的。那山的周围,都是政府设定的禁入区,你们不知道么?”
潘可欣道:“老大爷,那里面是什么秘密基地啊?防范这样严密?”
“什么基地啊,就是一矿山。以前是荒山,种啥都不好长,满山石头疙瘩。谁知道,人家说,那山里有宝呢,那些石头疙瘩都是宝贝。”
韩峰回望大山,道:“矿山不用拉电网吧?”
“可不是吗,当时政府下令村民不能进那山,大家心头都纳闷呢。后来一打听,那山上的矿可不是一般的矿,都是稀有矿石,什么采集技术、提取技术都是从外国引进的,还有什么国家级机密的技术,怕被间谍偷去,才保护起来的。嗨,那些什么技术,我们也不懂,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爷,这山已经被围了好几年了吧?”韩峰问。
“是前一年吧?不然就是大前年,反正不出这两年。我记得是我家阿旺刚读完小学那一年来的,进山的车可多了,那架势,都赶上发射火箭了。”
韩峰一笑,“大爷,那这两年可听说山里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动静?”
老大爷愣了愣,“没有没有,只是听说去年二娃家的狗不知怎么的,撞到电网上给烧死了,二娃还找矿山的管理部门闹过,那哪能敌得过人家啊,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韩峰摸摸鼻子,“大爷,你再想想,你天天都在这个山头种地,难道就没有听到那边有过什么响动?”
大爷看了韩峰一眼,“响动?哦,我知道了,你问有没有什么声音吧?人家要开山,自然会放炮,只是这山大,声音挺小的,就像放鞭炮一样,一点都不吓人。每天总是要放几炮的,大多是早上和中午,那会儿地里的人不多。我想人家是怕我们种地时被吓着,我也是因为起得特早,有时中午又不回家,才听到的,跟乡里人说,他们都不信呢。”
大爷停了停,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打量二人一眼,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二人一听就明白了,老大爷怀疑他们俩是间谍,潘可欣忙道:“咋不是哩,我家搁东汉桥那儿呢,我们出来玩儿,没想到竟然封山了,唉……”
老大爷仍然很怀疑地看着两人,韩峰马上将手搭在潘可欣肩头,潘可欣也伸手环抱住韩峰的腰身,将脸贴在韩峰身上,表示两人确实是情侣。
两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那老大爷。
潘可欣马上松开韩峰,闪到一旁,娇嗔地横了韩峰一眼,“你这人,就知道占点小便宜。”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韩峰心中大动,“她这样说,是不是说我胆子太小?还可以占更大的便宜?哈哈!”
韩峰整了整衣服,清咳一声,“我这人,一向比较老实胆小,从来也没有过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你这样说我,我很容易害羞的。”韩峰说完,满脸堆笑,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倒是潘可欣的脸,更加红了。
韩峰看着潘可欣,心想:“若不是她太矮,倒也确实是个美人。”他上车后道:“既然他们防范这么严密,看来另一座矿山也是如此,我们就不用去看了。”
潘可欣“哦”了一声。韩峰坐在车上,来回搓手,邪邪地笑道:“现在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次,上次你带我去看了你爷爷的新大楼;这次,不如去我家看看吧,怎么样啊?”
潘可欣也想多知道一些韩峰的情况,忙道:“好啊。”但是扭头一看,那家伙正不怀好意地怪笑,突然觉得这样贸然答应,有些太轻浮了,又补充一句道:“我只在门口看看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韩峰乐不可支道:“明白,明白。”
潘可欣想到,这样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俏脸红到耳根子去了。
奥迪开进小巷,潘可欣停车下车,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哇!”她实在没想到,韩峰会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小巷,长不足三百米,土墙瓦房,和高楼林立的城市格格不入,倒与他们第一次去见卢芳时的贫民窟相似,但又比那里要好许多。街道两旁都是赤膊裸胸的男子,一些车夫和挑夫没事干,聚在一起打牌,玩些小棋子游戏,给人感觉仿佛时光倒退了三四十年。街道上的门店都挂着匾额,全是什么老字号。二楼全木质结构,古老的门窗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在行人头上,窗户还有用纸糊的,那些破了的窗户纸,与蜘蛛网一起随风飘荡,被虫蛀过的窗户在风吹动下,不怎么光滑的转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韩峰走在前面,得意地介绍:“别看白天没什么人,到了晚上,这里可热闹了。街两旁都是大排档,四川的麻辣烫,重庆的火锅,新疆的烤羊肉,本地的炒田螺,北京烤鸭,太多了,什么都有。”韩峰说得津津有味,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那就是人间至美的食物。
潘可欣想象了一下,一大群人袒胸露乳,大声吆喝,吃得额上直冒汗,不时还有打斗发生,这样的地方,她可是从来不愿意光顾的。
韩峰带着潘可欣到了发廊,潘可欣不愿意进去,站在门口道:“这……这……这是你家吗?”她怎么看也像是那种廉价的色情场所。
韩峰把潘可欣拖进去,“当然是啦!我干吗骗你,你不信问屈姐去。”
发廊里,几个小姐正在打牌,有一个在替客人按摩,看见韩峰回来,都跟他打招呼。
潘可欣见韩峰真认识这里的小姐,不由皱眉,心中想到:“怪不得他一身流气,原来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熏陶出来的。”
屈燕叼着烟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找你做什么去了?”
韩峰牵着可欣的手,边走边说:“他啊在外面养了个二奶,请我去鉴赏鉴赏。”
屈燕大笑,“那这位姑娘是?”
“我给他撬过来了。”
几个小姐都笑个不停。只有潘可欣不明就里,因为她不知道韩峰他们口中的“他”就是冷镜寒。
一个发廊小姐看着韩峰的背影,问道:“燕姐,冷处真的养二奶啊?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啊?”
屈燕笑道:“别听他瞎说,那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不过,那小姑娘倒是蛮正点的,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拐骗来的。”
潘可欣问:“刚才你们说的是谁啊?”
“哦,我们说的是一位老朋友,我就住二楼,我们上去吧。”
潘可欣踏在木楼梯上,听着“吱嘎吱嘎”的楼梯声音,那木楼梯摇摇晃晃的,像随时会断掉似的。楼上灯光更昏暗,老式的木料已经斑驳如面目狰狞的鬼怪,潘可欣的手紧紧握住韩峰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到了!”韩峰声音不怎么大,可潘可欣却心头一跳,感觉韩峰不是说他家到了,倒像是说地狱到了一样。韩峰微笑着,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几道光柱透过破了洞的窗户纸射进来,尘埃弥漫在光柱中,就像烟雾涌动。潘可欣不由自主地捂上了嘴巴,因为房间那味儿,实在是……
韩峰却大大咧咧往满是灰尘的床上一躺,手脚摊开成“大”字型,舒服地呻吟:“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坦啊。”
潘可欣扯着衣袖,捂着嘴,“你真的住这里啊?”
“是啊。”韩峰突然感悟道,“虽然房间简陋点,但是在这里,自由。”
潘可欣皱着眉,哭笑不得,“可也太简陋了吧?”她环顾四周,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绝佳的形容词“家徒四壁”。她问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是住这里的,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好不好吗?”
韩峰翻身爬起,微笑道:“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就往门外走。
“嘿,不用了,嘿——你回来!我问你呢!”韩峰已经下楼去了。
潘可欣撅起嘴,自言自语道:“还藏得挺深的。”她不顾灰尘蒙蒙,猛烈呼吸几口,暗道:“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
她起身开始搜索,打算在这个破烂的房间里发现韩峰的蛛丝马迹。她看了看自己坐过的那两本书,竟然是一本《菲洛·凡斯探案精选》和一本 href='7849/im'>《希腊棺材之谜》,她用数码相机拍下,作为证据,这就已经开始正式调查韩峰了。韩峰的房间很不干净,但是线索很干净,除了书和床上的东西,实在是很难发现别的东西了。很快潘可欣就发现,这里干净得太奇怪了些,连一件衣服、一双鞋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生活用品,潘可欣暗想:“这和大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区别?他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呢?不,乞丐还带着一大套家当,他简直连乞丐都不如,可冷伯伯是怎么认识他的呢?冷伯伯又偏偏守口如瓶,咬紧牙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潘可欣一面想,手中的相机可没有停下,她听到韩峰上楼来了,也没有停止,心想:“韩峰自己不说,可不能怪我。”
突然,一只花斑大蜘蛛出现在相机相框中,潘可欣吓得大叫一声,扔了数码相机,转身向门口跑去,与韩峰撞个满怀,“呀呀!”韩峰手里一纸杯的水,也都洒了潘可欣一身,还好是凉水。
潘可欣紧紧抱着韩峰,两只脚像跳踢踏舞那样蹬着,不住地叫:“蜘蛛!蜘蛛……”
韩峰不好意思地去擦潘可欣背上的水渍,那薄纱裙被水浸过,形若虚无,韩峰手指触及,皆是细腻滑柔之感。他憨笑,看着天花板道:“蜘蛛?有这么可怕么?”心中却道:“早知如此,养条蛇岂不是更好!”
潘可欣将头埋在韩峰胸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根本什么都还没看到,马上又将头埋回韩峰胸口,问道:“它走了没有?它走了没有?”
韩峰眼珠转动,答道:“那只是走了,可有一只,落在你背上了。”
“啊!”潘可欣又是一声惊叫,一只手不住地胡乱挥舞,急得都快哭了,央求道:“赶它走,快赶它走!”
韩峰抚摸着潘可欣的脊背,轻轻道:“好啊,我帮你赶它走。”韩峰心想:“原来你这么怕蜘蛛啊,要是弄一只在你裙子里,你不是要脱衣服?”他越想越得意,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一起,潘可欣马上警觉,她推开韩峰,仔细看看地面,又在自己身上拍打了一番,确实没发现蜘蛛,才恨恨地对韩峰道:“你要死啦!知道人家害怕,还故意作弄人家。”
韩峰挥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刚才害怕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又把我抱得那么紧,好像太需要一种安慰,就忍不住想配合你一下。小心!”
韩峰话音刚落,潘可欣就感觉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连看都不敢看,哭丧着脸问道:“是什么?”
“不是蜘蛛!”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潘可欣跳起来,那么远的距离,居然一跃扑入韩峰怀中,双手紧紧钩着韩峰的脖子,两只脚架在韩峰右手臂弯中,远离地面,同时将头深埋。韩峰呢,也乐得怀香抱玉,附在潘可欣耳边道:“你早说你这样怕蜘蛛嘛。”
潘可欣不明就里,迷惑地看着韩峰,韩峰笑道:“早说我就多找几只放在房间里啊。”
潘可欣圆睁杏眼,可在韩峰坏坏的笑意目光注视下,又不敢与韩峰对视了,声如蚊蝇:“你……你这个坏蛋!”
韩峰笑嘻嘻地道:“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好人。”
潘可欣欲言又止,突然挣脱韩峰怀抱,跑了出去,又突然折返,在韩峰脸颊亲了一口,甜甜地笑道:“你可真是个坏蛋。”说完又跑了。
“你的相机!”
潘可欣边下楼梯边说:“明天我到刑侦处去取,这里我实在待不下去。”
韩峰摸着自己被潘可欣亲过的脸庞,不由一笑,又看看那能被称作床的地方,暗想:“如果床稍微干净些,她会不会躺上去呢?”顿时思绪起伏,绮梦连连。
第九章 惊天C计划
下午,韩峰慢悠悠地走回刑侦处,这次居然没有迷路,倒真是一个奇迹!可他一进门,就发现所有的人眼神都不对,全都是一副“你竟然敢那样做”的表情。韩峰挠挠头,心道:“奇怪了,我可没怎么啊,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嗨,胖子,干吗那么看着我?”韩峰问道。
刘定强嘿嘿一笑,“你自己做的好事。”说完匆匆走了。
韩峰嘟囔道:“我做的好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唉,夏末,我做了什么?”
夏末摇头笑道:“你这个人啊,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我现在去分析一下这材料。你自己小心点,你是故意让我们龙警官看见的啊?你瞧,她多生气。”
韩峰愣了半晌,疑惑道:“我就不明白,我这怎么了?龙……”他没有说下去,已经看到龙佳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把材料往韩峰手里一塞,“你什么都不用说,自己看材料,这是我在彗星理财公司询问整理出来的,没事别烦我。”
韩峰拿着材料走到冷镜寒桌前,扇动着材料,问道:“这都怎么啦?”
冷镜寒没好气地看了韩峰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举到韩峰面前,道:“吃完了东西,记得擦嘴。”
韩峰一看,潘可欣不知道用了什么口红,自己竟然没擦掉。韩峰厚着脸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儿。哼,羊没叼着,反惹了一身骚。”
冷镜寒道:“我说,嗯……这个,龙佳和潘可欣,你到底更喜欢哪个?我看,人家对你都不错。”
韩峰将头微微向后一仰,凝神道:“我说,怎么突然扯这个?我都喜欢,两个模样都不错。怎么啦?”
冷镜寒想了想,又坐下来,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在中国,不,在全世界范围内,现在都实施一夫一妻制,有些事情呢,我觉得你……”
韩峰霍然站起,手撑着桌子,“屁话!那是一种法律制度,我怎么能不知道,现在案子这么急,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跟这个案子没关系吧?”
冷镜寒一想,也觉得自己好笑。“是啊,跟这小子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把他当普通人一样看待?”他随即改口道:“好吧,龙佳那份报告我看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才不去问的?”
韩峰道:“那个保安才去了一个星期,能有什么情况,至于胡金诚嘛,那人很深沉,我想也不会有太多秘密被别人发现的。”
冷镜寒道:“公司里的人都说胡金诚为人老成持重,几乎没出过岔子,也很老实,所以和曲明生走得很近。那个保安傅凯,了解他的人不多。”
韩峰翻动材料,问:“胡金诚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不知道。你应该知道的,这样的人,平时很低调,周围的人对他了解也不多。你调查了一天,有什么发现?”
韩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冷镜寒说:“我发现,潘可欣很怕蜘蛛。”
“你没有去丁一笑名下的矿山啊?”
“去了,但是没有查到什么。人家拉了电网,根本进不去,所以,我们就去我家了。”
冷镜寒大跌眼镜:“什么!你带可欣去你家!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干?”冷镜寒凝眉沉声道,“还是你今天一直都在干别的什么?”
刑侦处的几个人全都探过头来,冷镜寒咳嗽两声,低声说:“你怎么能带她去那种地方!那里是人待的地方吗?要是她在那里染上什么疾病,我怎么跟她老爸交代?”
韩峰得意非凡,一副“那关我什么事”的表情,然后飞快地翻动材料,一面看一面摇头,“别太多心,她在我那里,没待到五分钟就走了。对了,由你们出面去查一查那矿场,为什么防范得那么严呢?依我看,里面肯定有问题。”
冷镜寒叹口气,“好吧,我派人去查。对了,夏末去过了现场,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车是怎么爆炸的?”
“好啊。”
正说着,夏末拿着报告单过来了,“和上次一样,TNT,车载炸弹,在油箱下引爆,随后第二次爆炸是汽车油箱的自爆。”
“什么?”韩峰说,“车载炸弹,在油箱下引爆?怎么弄到下面去的?”
冷镜寒道:“夏末说的载炸弹的车,不是我们开的车,是玩具四驱车。据现场勘查,炸弹是在一辆玩具四驱车上,开到我们车下面引爆的。”
韩峰沉思道:“我记得当时车的时速保持在八十公里,玩具车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相对运动,你不知道么?”冷镜寒道。
韩峰一愣:“相对运动?”夏末以为他真的不知道,解释道:“如果一个人站在一辆时速八十公里的车上,那么相对地面来说,那人就是以每小时八十公里在运动。同样,如果四驱车是从另一辆时速八十公里>的车里启动跑出来的,那么你们的车就等于没动,停在那里让人家来炸。”
韩峰问:“可四驱车是怎么从另一辆车里跑出来的呢?打开车门,把四驱车放地上?如果那样,由于摩擦力,四驱车跑不了多远,它的时速就恢复了本来的时速。”
夏末道:“事实上是,另一辆大车的车头部分做过改装,在车头有个一尺长,三寸高的洞,从驾驶室一直通到车前的保险杠,四驱车就是从那个小孔中跑出来的。那时大车离你们很近,当四驱车冲出后,有几秒的时间比你们的车速快,随后有一段时间与你们车速是相同的,最后才会比你们的车速慢。一放出四驱车,大车就迅速后退,也就是你看到那车远离你们的过程,随后引爆,用这个方法,就可以弥补四驱车不能长时间保持高速运行的缺陷。”
韩峰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夏末笑道:“因为我们已在清水湾一家废车回收厂里找到了那辆车。是一辆广州本田,我们和冷处讨论过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韩峰道:“车上还有别的线索吗?”
冷镜寒摇头道:“没有,一辆车,全身被淋上汽油,烧成车架子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线索。”
夏末道:“有一条,车身虽然被完全烧毁了,但是痕迹并没有完全烧毁,车的发动机编号还在。如果这车是原装车,那么通过发动机编号,我们就可以查到它的出厂时间,它被送到哪家公司组装的,被哪个进货商买走,由此可以具体到车的销售点,知道是哪位买主买的。”
韩峰眼睛一亮,“查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时,李响也兴冲冲地跑来了,一进门就问:“怎么样?那个炸你们汽车的家伙找到没有?”
夏末简单地说了一遍情况,李响满腹狐疑,“你说凶手费这么大劲儿,把你们引出来,就为炸你们?他当时在工厂附近派两个杀手,不就省事了吗?”
韩峰道:“你说的有几点不对。”
“啊!”李响不明白,就这么一句话,还有几点不对。
韩峰道:“第一,凶手费这么大劲,并不是为了把我们引出来,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运走厂里的一批零件,至于做什么用,现在还不能肯定,而把我们引出来,只是一个临>藏书网时安排。第二,他不安排杀手,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否拥有远距离杀伤性武器;而且,在工厂附近有太多警察,他就算得手,也不容易脱身,而只要有一个犯罪分子落网,就有可能暴露出凶手的全盘计划,幕后操纵者总是要求万无一失。第三,他用玩具四驱车对付我们,是一种挑衅。我早就说过,我们努力侦查的一切,在凶手看来,都只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在这场游戏中,我们扮演的是——老鼠!”
夏末道:“第一次是玩具直升机,第二次是四驱车,若按空陆海来算,下次该用遥控小航模了。”
冷镜寒突然问:“李响,你不是在监视丁一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丁一笑那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林凡守着呢。我是过来了解了解进展,顺便代郭局传个话。”
“什么话?”
“人家派出所的同志问,我们要监视到什么时候,现在他们那边也出了点问题,为了维护社会治安,需要加大人手,他们人手不够了。”
“出了什么事?”
“有个精神病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把枪,在一辆公交车上开了火,打伤了两人,极度危险。警方要缉捕,又要疏散群众,还要做安慰工作。现在城里有些地方已经传开了,消息传播得很快,相信不久,全市都会沸腾起来。你想,一个神经病,拿把枪,你身在这城里,走到哪儿也不安全啊。”
“有没有线索?”
李响摊开双手,“这不就是没线索吗,也不知道那个神经病藏到哪里去了。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出事,郭局急得不行,都两天没合眼了。”
冷镜寒看着韩峰,“要不,我们就撤一部分跟踪人员?”
“不行,除非你给我找出卢芳和梁小童的下落,就不用跟踪丁一笑了。”
“卢芳和梁小童是否还活着我们都还不能确定,你叫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韩峰将手上的材料向桌上一摔,自信地道:“他们一定还活着。我想,我已经知道幕后那操控者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而且恒福银行近期也没有大规模的股权变动。”
韩峰此语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全盯着韩峰。
韩峰坐在冷镜寒的办公桌上,敲打着桌面,道:“今天下午,我去网吧了,在网吧待了一下午。”
李响奇怪地道:“你不是说不会上网吗?”
韩峰吐吐舌头,别的人都瞪着李响,都怪他打断韩峰说话。韩峰停了片刻,说:“不会上网不表示就不能去网吧,同样,去网吧也并非都要上网。我去的那个网吧,是一个股民俱乐部,里面都是炒股的。我向他们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一些关于股票的知识。”
冷镜寒急道:“你快说啊,这到底和恒福银行的股权变动有什么关系?”
韩峰诡异地笑道:“这说来话长,要从中国的股票机制说起。”
冷镜寒立即道:“那就长话短说。”
韩峰做了个“遵命”的表情,“其实很简单,因为中国的股票市场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都不一样。中国的股票,分为两种,一种叫做流通股,用于股民买卖,另一种叫非流通股,也叫法人股,是不能在市场交易买卖的。非流通股不能在市场做现金交易,但是可以在法人之间转让,以股权转让的方式,或者以发行价格,总之不能以市场上的价格进行转让。”
说到这儿,韩峰停了一下,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看大家是否听得懂,然后才继续道:“一家国内的上市公司,流通股通常只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三十不到,而绝大部分,是不能买卖的非流通股。像林政私下签署的协议转让,就是转让的这种非流通股,他转让给梁兴盛,梁兴盛死了,股权归梁小童继承。”
夏末道:“照你这样说,他们不能把股票变为现金,那有什么用?”
李响道:“怎么不能变成现金,他们只是不能按市场价卖出股票,就算按发行价转让给其他公司,他们依然有几千万入账。”随即又问韩峰,“对不对?”
韩峰道:“对,但不全对。几千万还不够他们那些精密行动的开支呢。所以说,我们都不了解股票。就在今年四月,政府正式宣布,股权分置条件已经成熟,并在五月开始股票试点,也就是将以前的半流通转变为全流通,所以这几个月,股票大跌,甚至一度出现了恐慌。你们想想,以前的非流通股占了绝大部分,而且人家全是以发行价购进,而市场上的股票已经被股民们炒到了一个高点,哪里经得住那些低价的非市场股冲击。”
冷镜寒道:“你是说,如果恒福银行被选作试点,那么他们那些原本不能在市场上交易的法人股,就可以上市场交易了?”
韩峰点点头,龙佳道:“如此一来,他们不是可以卖出几十亿的资金。”
韩峰道:“所以我说卢芳和梁小童一定还在,卢芳控制着梁小童,那是个小孩子,自然好控制。他们在等的就是试点这个机会,所以他们现在不需要有什么举动。要想知道幕后的策划者是谁,我们就必须在恒福银行被选作试点股票前找到梁小童,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丁一笑了。”
李响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加大搜查力度,拿着梁小童的照片,采用寻访制搜查?”
冷镜寒道:“收效不大,他们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把股权弄到手,自然有一套极隐秘的方法把梁小童藏起来。现在还有个关键的问题有待我们调查,那就是林政怎么会把自己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他是出于何种目的?”
韩峰指着冷镜寒道:“同意!现在我们可以猜测,梁小童说不准就在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中,但你没权搜查,就算真查,也查不到,只会打草惊蛇。”
冷镜寒道:“严密监视丁一笑,同时,我们要进一步深入调查林政的人际关系,他死前与哪些人有过十分钟以上的接触,他的通话记录,他的文件备案,他秘书提供的情况,他的助理提供的情况,以及他的秘书和助理与哪些人有过接触,都要查一查。”
李响挠头道:“那我只好回复郭局,请他见谅了,案子也有轻重缓急嘛。”
韩峰苦笑,“你那样查,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调查量太大,人手又不够。案件太复杂,是我们没找到突破口,但他怎么就能把线索处理得这么干净呢?”
龙佳问道:“你怎么想到股市的动向与这件案子有这么大的关联?”
韩峰笑笑,“昨天吃饭时,我听人家说,股市一直在跌,我就想,不知道他们一直没有转让股权套取现金,是不是和股市下跌有关,所以就去查了一查。”龙佳暗叹:“韩峰竟然能从路边听到的一句话,联系到这纷繁的案件,若非他那些流氓习性,他真的可以算一个大侦探了。”
吃过晚饭,冷镜寒又邀韩峰去秘密公寓同住,韩峰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了。“和你在一起,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韩峰在美梦之中,仿佛感到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走进了他的陋居,韩峰睁开惺忪的睡眼,眯着眼问:“干什么?”
其中一人惊叫起来:“他在这儿,他果然住这里。”
韩峰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原来是李响和夏末找上门来了。
韩峰看清来人后,背过身去,拉拢被单,继续睡觉,喃喃地道:“天都还没亮,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李响道:“是冷处告诉我们的,我还不相信呢,你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你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夏末道:“还睡什么啊,快起来了。”
韩峰睡意蒙眬地道:“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夏末道:“没有重大发现,但是你的处境不太妙。”
“我的处境不太妙?”韩峰好不迷惑。
李响笑道:“是林夫人把你告了。”
韩峰跳起来吼道:“那个老巫婆!她居然敢告我!她告我什么?非礼吗?”
夏末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警车在外面,李响和你都要去。市公安局的郭局长可是在那边亲自等着你们呢。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
韩峰去了公安局才知道,林夫人告他竟然是因为另一个案子,那个案子与这件案子毫无关系,这里就略过不提(详见《古堡失窃之谜》)。但那案子却和韩峰有关,所以他和李响在林夫人那大别墅里,一同待了三天,三天后才回到刑侦处,案子竟然还是毫无进展。
韩峰和李响回到刑侦处,只有冷镜寒和张艺两个人,不见夏末。
冷镜寒问韩峰:“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提了,那老巫婆,早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这个案子怎么样?”
冷镜寒又望望李响,李响尴尬地笑笑,看看韩峰道:“还是等日后他自己告诉你吧,总之,与他品行不端有关系,否则人家也不会把我们告了。”
冷镜寒点点头,“好吧,我也告诉你们,我们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线索全断了,调查了不少人,还是没有满意的结论。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林政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
韩峰问:“丁一笑呢?他有什么动向?”
冷镜寒指着张艺,“他一直负责跟踪中心,让他来告诉你吧。”
张艺眨眨眼,“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丁一笑的生活作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每天早上……”
韩峰道:“正常的不说,说不正常的地方。”
张艺望向冷镜寒,他不明白,韩峰怎么会知道他们有情况,冷镜寒做了个“说吧”的手势,张艺才道:“确实有点小问题,我们跟丢了一次。”
韩峰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
“本来丁一笑每天都和那小矮人形影不离,生活极其有规律。可是有一天,他们去参加一个宴请,丁一笑独自从后门出去了,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前门,直到那小矮人一个人出来,他们才发现把丁一笑跟丢了。”
“为什么没有四面布防?”
“人手不够啊。你们走后,有个疯子大闹H市,制造了三起车祸,五起入室抢劫,胁迫居民,两次在闹市区引起恐慌,派出所不得不抽调人手增援,所以我们的人手不够了。而且,别的案件也明显增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这几天H市的治安特别混乱,甚至有人传出了鬼闹城的说法。”
“丁一笑什么时候重新被跟踪到的?”
“他们中午去吃饭,到了下午五点,丁一笑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韩峰摇摇头。“有三到四个小时,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但是很奇怪,丁一笑走后,那个阿八也似乎一直在找丁一笑,后来两人还在办公室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那当然,阿八的地位应该在丁一笑之上,是负责监督丁一笑行踪的,丁一笑失踪长达三个小时,他自然要询问。不知道阿八是否与幕后操控者有直接的联系。”韩峰突然话锋一转,问,“对了,我的队员呢?”
冷镜寒道:“龙佳、刘定强和夏末都负责林政的外围调查去了,调查量很大,这几天就没歇过,现在,我们人手也不够了。可欣来找过你几次,我只能说你外出调查去了,或许过一会儿她还会来。”
韩峰对李响道:“我说那个人是夏末吧,你还不信!”
冷镜寒道:“怎么,你们碰到他了?”
李响道:“我们只是在成安路上远远看到一个人,和夏末长得很像。但我们喊他,他没理睬我们,不过我们隔很远的,他或许没听见。”
冷镜寒道:“成安路,那或许是他了。这几天,实在是忙得有些昏了头了。对了,你让我们去查的那家矿场,是经市里审批的,还由田副市长特意带队参观过。它确实是在生产特种钢,里面的生产工艺需要严格保密,所以防范严密一点。别的,我们也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韩峰冷笑道:“是碍着副市长面子,不好继续深入追究吧?”冷镜寒不语。
“对了,我们还监听了丁一笑的谈话录音。”张艺道。
韩峰双眼圆睁,“不是没有机会安装监听器吗?你们怎么做到的?”
“请高手做的,这里不好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冷镜寒道:“我们一起过去。林凡已经连续监听三十多个小时了,李响快去接班。”
丁一笑办公室的 5bf9." >对面高楼,韩峰轻轻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丁一笑正同一个人交谈,张艺按下一个键,道:“你们听。”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丁一笑与那人的对话,“明天下午三点开庭,你必须把这份文件带上,到时候,我会让法官对他说不的。”
“丁律师,谢谢啊,真是太感谢你了……”
张艺站在韩峰旁边,从窗帘缝隙指给韩峰看:“就在他们的窗户上面,我们安了个拾音器。”
“不怕被监视器发现吗?”
“我们是夜里从上一层倒吊下去的,而那个拾音器做成长条型,与窗户周边的橡胶带一模一样,那里是监视器盲区。”
“效果怎么这么好?”
“房间里的人说话发出的声波引起的窗户震动,被拾音器接收;在墙缝里有两根头发粗细的铜线,直接接到上面某块瓷砖,那块瓷砖被我们换了,那是一个放大器,在我们这边就可以接收到信号了;通过电脑技术的处理,滤出车流声和空气流动等杂音,就得到这效果。”
“安装多久了?”
冷镜寒道:“两天。”
韩峰马上道:“放出来听听,我要听……他拉上窗帘之后的录音!”
张艺笑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张碟就是专门挑选出来的,我们觉得可疑的对话录音。”
韩峰听了三遍,道:“丁一笑都是一个人在讲话?”
冷镜寒道:“相信是与阿八在交流,但是就这样听,听不出什么秘密。”
韩峰道:“丁一笑五次提到四合院,你们觉得那会是什么地方?”
张艺道:“不知道,我市没有四合院这样的建筑,而他提到的码头,我市又有十六个,仅十万吨级货运码头就有五个,吞吐量相当惊人,不可能每个集装箱都去查。”
冷镜寒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中,有很多隐晦的内容,外人根本就听不懂。不过从谈话性质来看,他们确实在我市进行某项秘密活动。”
韩峰道:“那就可以抓他啊!”
冷镜寒苦笑道:“不可以,我们的证据还不能证明什么,而且,丁一笑本人就是学法律的,我们去抓他,他还会反过来控告我们。”
韩峰嗤之以鼻:“这样说,非得他再制造什么事端才能抓他?”
这时,李响走过来说:“林凡走了,我们已经交接好了。有什么线索?”
张艺刚张嘴,突然又不说了,拿出手机来,接了个电话:“喂,我是。什么!好的,我马上来!”
张艺收了线,道:“那名疯子,已经找到了。我要马上赶过去。”
韩峰道:“走,去看看。”
冷镜寒道:“挟持人质了吗?”
张艺点点头。李响追至门口,喃喃道:“又没有我的份儿。”
张艺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向楼下跑去,韩峰在后面喊:“慢点!我跟不上!”
冷镜寒道:“你跟得上的,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快点。”
“冷兄,找到个疯子,关张艺什么事?他那么拼命!”
“你没听到吗,那疯子劫持了人质,这就和张艺有关了。他不只是对机械精通,还是我市第一批获得合法资质的谈判专家,也是我市的首席谈判专家。”
韩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啊”了一声。三人上车,警车呼啸而去。
灵河小区,警笛长鸣,警灯闪烁,韩峰他们赶到那里时,小区已经被警车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封锁线拉到三条街以外,荷枪实弹的警察高度戒备。韩峰惊叹:“哇!打仗啊!”
核查证件后,三人才被放行通过,一名全身特警装备的魁梧大汉向冷镜寒敬礼,这人是特警队员向天齐。他旁边是公安局副局长刘云青,那也是冷镜寒的老相识,他只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拿着对讲机一直下达命令。
冷镜寒伸手与向天齐握手,并自我介绍道:“刑侦处冷镜寒。”
向天齐忙上前与冷镜寒握手,“原来是冷处,久闻大名。”
张艺道:“你们别啰嗦了,马上给我换衣服吧。”
向天齐立即命令一名小伙子:“小吴,给他准备衣服。”
韩峰调侃:“谈判还换衣服啊。”
冷镜寒道:“谈判需要给人平和的心态,谈判专家的人选,相貌不能出众,随机应变的能力要极强,穿着要朴素,穿警服肯定不能谈的。”
“这位是?”向天齐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冷镜寒。
冷镜寒道:“韩峰,私家侦探。”
韩峰问向天齐:“他在什么位置?劫持了多少人质?提出什么要求?”
“七单元C座三层,有三名人质,他就是要求谈判,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韩峰疑惑道:“可我听说,那人是个疯子?”
向天齐一怔,结巴起来:“唔,是,这个,到处都布置了狙击手,凶徒稍有异动,马上击毙!”
韩峰伸手取过向天齐的军用望远镜,朝向天齐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才把望远镜交给冷镜寒,同时说:“什么也看不到啊?”
向天齐道:“凶徒非常狡猾,他躲避得很好,我们所有狙击手的命中率,加起来还不足百分之十。”
冷镜寒看了看,摇摇头,放下望远镜,韩峰又拿起来,问向天齐:“他在什么位置?”
“他背靠窗户下的墙根,在他背后有一名人质,他面朝门口,在他前面还半坐着一名人质,挡在他胸口,另一名人质在房间另一道门口,堵着门。”
韩峰瞪着冷镜寒,“这是什么疯子?怎么听起来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队员?”
向天齐面色一变,“我们没受过这种训练。”
韩峰和向天齐正聊着,突然听到张艺说:“准备好了,送我上去吧。”二人循声看去,发现张艺的穿着看上去像一名下岗教师。
向天齐道:“张艺你小心点,已经有两名谈判专家被抬下来了。”
“我会小心的。老向,他们与绑匪沟通多久了?他们出来后说什么没有?”
“大约上去了十几分钟,接着就是枪响,他们直接被打晕了,一个被击中左腿,一个被击中右肩,现在在医院。”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了,我上去了。”
冷镜寒做了个“祝你好运”的手势。韩峰皱皱眉,“如果真是疯子,还谈什么?”他转向向天齐,“在确保人质最低伤害的情况下,你们能否击毙他?”
“不……不行,有一名人质在楼下被劫持,而后他们才冲进那户居民房中。那名人质是……是,是田副市长。”
韩峰十分讶异,“这么巧?”
“田副市长家住这里,我们也没想到那疯子竟然会闯进来。”
冷镜寒问向天齐:“如果那疯子突然逃脱,你们有没有做好保护措施?”
“我们已经疏散了小区内的所有居民,小区周围五百米戒严,不会出现更大的平民伤亡了。”
韩峰看着向天齐,“他用的什么武器?”
“他有一支MP5微冲和一把伯莱塔M92手枪。”
韩峰质疑道:“不是说那疯子只有一把枪吗?”
向天齐略有所思,看看刘云青,直到刘云青点头,他才黯然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追捕的过程中,有一名队员被,被那疯子打伤了,抢了武器。”
韩峰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一般的疯子啊,现在他还有多少弹药?”
“能确定,他的伯莱塔M92已发了七枪。据那位队员回忆,MP5打了两次三连发,就是六发子弹。我们配备的是三十发的弹夹,那疯子还从队员那里抢走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
韩峰嘴张成“O”型,“那不是有近百发子弹?消灭一个排都没问题了。不大妙吧,张艺已经上去了吗?”韩峰问向天齐。
“已经上去了。”
“可不可以通知门口的特警,叫张艺下来?”
“恐怕不……”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
“完了,game over(游戏结束)!”
冷镜寒急忙道:“快,快去看看。”
不多时,张艺被抬了下来,他左臂血流如注,几名特警正在用特殊的方法给他止血。韩峰走上前去,在张艺臂弯按了几下,出血情况明显好转,张艺嘴唇苍白,翕动嘴角,低声说着什么,韩峰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张艺嘴边,听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张艺说完,就因失血和疼痛晕了过去。
刘云青急得直跺脚,“首席谈判专家都被打伤,这次真是出大纰漏了!”
向天齐道:“绑匪很狡猾,每次都打没有防弹背心保护的地方,而且都是大动脉附近,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是做不到的。我一早就说过,他不是普通的疯子。”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看来只能强行突破。”冷镜寒实在无计可施。
“不行,田副市长在里面,我不能做主。”说着,刘云青拿出手机,看来是要向什么人请示。
向天齐和冷镜寒都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知道,请示的结果不会太好。
韩峰对向天齐道:“你给我准备好衣服,我上去和他谈。”
“不行,这是专业人员的事,我不能让你上去。”
“你们也总不能这么耗着,时间可不等人。”
向天齐无可奈何地看看刘云青,刘云青正打着电话,“对,现场已基本得到控制,对,对,但是……但是田副市长在他手里。三名谈判专家都谈判失败了。哦,有名私家侦探,他要求上去谈判,郭局,你看……”
郭小川在手机另一头,问道:“叫什么名字?”
刘云青看着韩峰:“韩?韩什么……和老冷一起来的。”
郭小川马上道:“韩峰!那个小流氓!让他去,他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出了事情我负责。好,就这样,我这边安顿妥当了,我马上过来,还有,注意保护居民安全,一定要切记!”
刘云青收线后对韩峰说:“郭局同意让你去,你上去吧。”
“向队长,给我准备一套衣服。”
冷镜寒道:“你本来就穿的便服,你还要换什么衣服?”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韩峰说着,拉着向天齐走向一旁。
韩峰再次出现时,冷镜寒差点没认出来。韩峰穿了一整套特警服,头戴钢盔,防弹眼镜,毒气面罩,里面是双层防弹背心,中间夹铝板,更夸张的是身上的武器也是全套配备,一把MP5挂榴弹发射器插在背后,腋下各插一把八零式自动手枪,左右腰旁挎着五四手枪,腰带上被七枚手雷和四个弹夹插得满满的。冷镜寒足足愣了半分钟,才问:“你是去谈判吗?”
韩峰的声音在面罩下闷声闷气的:“不穿成这样,被打伤了,谁负责?”
“可是你这样去,不是制造危机吗?你带这么多武器,又不是去打仗。”
“你不懂,要穿当然就要穿一套,这样才气派嘛。好了,我先上去了。”
冷镜寒呆呆地道:“这小子,总是出人意料。”
刘云青问:“这私家侦探,是什么人啊?郭局和您老,好像都很推崇他。”
冷镜寒道:“是个坏人,也是个怪人。”刘云青摸不着头脑。
三楼,门口左右都各有一排特警,但是谁也没敢靠近门口,突然上来一位全副武装,比他们穿戴还要齐全的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那人。本来每人的神经都紧绷如弦,可那人上楼后,却挥手向大家打招呼,“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也只有韩峰,才会有如此举动。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手里玩着一枚手雷,随意地走向那敞开的大门。他对一名像小队长身份的特警道:“待会儿里面会发生爆炸,你们一律不准动,这是你们局长的意思。”说着,他指了指那小队长的耳机,意思是“不信,你可以问问”。
韩峰到了门口,这时才看清,那女人质被绑在窗棂上,背抵着窗户,绑匪是个中年男子,背靠在那女人质身上,把另一名中年男子捆在自己面前,这样,在两名人质中间,绑匪只露出半个头来。而另一名年轻男子,也被反绑着,背抵住了通往另一间房的门,这样,无论特警队员从什么地方进入,最先受伤害的都是人质。韩峰快速把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扫视了一遍。
那绑匪看见韩峰,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举枪就射。“当,当,当”三声枪响之后,他发现全打在铝板上了,没伤着韩峰,他立马狂喊道:“我要谈判!我要谈判!”
韩峰刚到门口就中了三枪,虽说子弹没穿透防弹服,却也恼了:“谈个屁,大家都不活了。我这儿……”说着,手中的手雷插销就被拔了出来,脚下一滑,手雷脱手而出。
绑匪和几名人质都看着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嗒”的一声落在沙发后面,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烟雾,碎屑,被轰得满屋都是。人质和绑匪,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韩峰看了看,又摸出一个手雷,喃喃道:“刚才没扔准,重新来一次。”说话间,韩峰已拔开插销,顺手一抛,这次,手雷非常准确地落在了那名中年男人质的怀里,那中年男人质手一抖,人就晕了过去。那绑匪却以十分惊人的速度,一把推开身后的女人质,想也没想,从三楼窗户就跳了下去。那女人质浑身筛糠一样地抖着,那中年男人质却完全傻愣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韩峰转身出门,一面让特警进屋救人,一面抓着那名小队长的袖珍话筒道:“要活的!一定要活的!”而那第二枚手雷,却一直没爆炸。
韩峰下楼时,已经摘掉了头盔眼镜和面罩,冷镜寒和那刘副局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团团乱转呢。见到韩峰下楼,冷镜寒和刘云青马上迎了上去,冷镜寒质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发生了爆炸?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刘云青同时也问韩峰:“田市长怎么样?田市长没事吧?”
“没事儿,我就是扔了两枚手雷,吓唬吓唬那家伙。第一次,我扔在了角落里,有沙发挡着,虽然大家都受了很大的惊吓,但都只是受了轻伤,第二次,我直接扔给了那中年男人质,那家伙,果然被吓得跳窗户逃走了。”
刘云青忙问:“那中年男人质怎么样了?”
“吓晕过去了。”韩峰满不在乎地说道。
刘云青一拍大腿,“哎呀!那就是田副市长!你……”
这时,向天齐跑了过来,兴奋地报告:“报告!抓住那疯子了!他从三楼跳窗,跌折了右腿,我们的狙击手怕他逃走或是开枪射击,所以在他左腿也补了一枪,那家伙,很快就被我们制伏了。”
刘云青斥责道:“你怎么搞的?你怎么可以让他带着武器上去呢?这实在太冒险了!真的出了问题谁来负这个责?”
向天齐一个立正,“报告,他对实地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并计算了爆破的威力,准备了两手方案,我个人认为,这次行动算得上是成功的。”
冷镜寒指着向天齐,“别急,你慢慢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工作?”
“他先在狙击点观察了屋内摆设,而后在四楼同样规格的居民屋内计算步数,方位,爆破的控制范围,然后将一枚手雷的炸药倒掉,填入河沙;从一开始就进行了心理战,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吓退绑匪,他说他能在第一时间进行精确射击,直接击毙绑匪。”
刘云青道:“他说他能在第一时间击毙绑匪!如果他不能呢?你们是在拿人质的生命开玩笑!”
“刘局,你没看到他勘测现场时的精确计算,他对武器的熟悉程度,我没理由不相信他,而且,事实证明……”向天齐看了刘云青一眼,继续道,“他是对的。”
冷镜寒道:“可是,若是疯子开枪向人质射击呢?这样还是太冒险了。”
韩峰道:“你知道刚才张艺对我说什么吗?他说,那人不是要谈判,而是要制造事端,想尽办法把事情闹大,他思维敏锐,对答如流,那是受过非常严格训练的特工人员,绝不是什么疯子!我相信他的判断。而且,一个被警方追捕好几天,尚且能从容逃脱,还能打伤特警队员,知道劫持人质的绑匪,他的行为完全不是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你们又怎么会认为他是疯子呢?”
向天齐和刘云青面面相觑,半晌向天齐才道:“他是从中鼓山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名叫洪阿根,现年三十八岁,四川眉山县熊周区青水村七大队的村民,五年前来H市打工,在福兴建筑工程公司做搬运,一年前与公司解除了聘用关系,原因就是他有暴力倾向,经第三人民医院确诊,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后转到中鼓山精神病院治疗至今。我们也很奇怪,他就是名普通打工者,在精神病院里怎么突然就变成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了?”
韩峰凝神道:“福兴建筑工程公司?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
冷镜寒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突然道:“是丁一笑……”
向天齐道:“对,福兴建筑工程公司后来被丁律师收购了。”
韩峰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冷镜寒也呆住了。刘、向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韩峰道:“他们把农民工训练成特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冷镜寒道:“还记得林政的死亡现场吗?当时你说过,他们动用了好几百人,估计是民工。”
“你是说他们……”韩峰也是一惊。
冷镜寒道:“如果那几百个民工,都被他们训练成这个样子,就太可怕了!”
刘云青道:“怎么回事?老冷,这个人和你们的案子有关吗?”
“是的,这个人是我们案子中的关键人物,我们要提审他。你通知郭局,就说我们先审,审完再还给你们。”
韩峰对向天齐道:“马上封锁消息,对外一定要宣布嫌疑犯逃走了,并且继续保持全城戒严,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审问,如果事态闹大了,这座城市会变成战场。”
“这个我们不好做主吧?什么事态会这么严重?”
冷镜寒即刻打电话回处里部署工作,“我是冷镜寒,马上通知刑侦处所有成员,放下手中工作,回处里待命,三级预警,是的,启动三级预警。”
冷镜寒又开始拨另一个号码,他一边拨电话一边对向天齐道:“你们佯装戒严就可以,所有精锐部队,请二十四小时待命,我现在联系你们郭局。”
韩峰道:“你没听冷处说吗,城里或许还有好几百个像这疯子一样的人,如果他们都有武器的话,你说会怎么样?”
手机通了,冷镜寒道:“老郭吗?我们已经启动了三级预警,希望你能全力配合。”
“我正在路上,事态怎么发展得如此严重,我知道了,需不需要其他部门配合?”
“暂时还不需要,但是,请你通知到你下属的所有部门,我们随时需要增援。我还要联系海事部门和其他相关部门。”
冷镜寒又打了几个电话后对刘云青道:“那人我们就带走了,注意保密。请尽快将你们调查洪阿根的所有资料传送到刑侦处。”
向天齐道:“冷处。”
冷镜寒道:“什么事?”
“我是三五三部队转业的,编号45782,请代我向李队长问好。”
“哦,原来是李响的队员,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说不定今天你们就可以见面。”
“哇,李响还是你队长啊,他好像还没有你混得好哦。”韩峰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向天齐道:“你错了,能进刑侦处,那才是一种荣耀,里面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第十章 剑走偏锋
车上,韩峰不安地道:“别那么严肃嘛,冷兄,你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冷镜寒板着脸,道:“绝不允许重大犯罪组织在H市猖狂。”
回到刑侦处,潘可欣等在门口,看见冷镜寒他们回来,笑着迎上去,但是冷镜寒不容她说话,先开口道:“可欣,今天事态紧急,你就不要采访了,待我们处理完这件事情再让你做专访。你先回去吧。”
“冷伯伯,这是——”冷镜寒已经进了刑侦处,同时对警卫道:“戒严,任何人没有证件禁止入内。”
韩峰从潘可欣旁边经过,不失时机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真是没办法,你的专访要中断了。”说着也走了过去,留下潘可欣呆呆地站在门口。
冷镜寒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指着韩峰对警卫道:“这个家伙,可以不带证件。”
队员都在十分钟内到了位,李响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那里人手本来就不够,现在撤出,丁一笑做了什么我们可就全不知道了。”
冷镜寒道:“龙佳,打开你的电脑,准备接收公安局传来的资料。林凡,我给你签一张武器提取单,你和李响去取武器。定强,你暂时去监控丁一笑,一旦发生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夏末,刚才那名人犯已经关押,先去审讯,我已经打电话请公安局的老金头来审,他一会儿就到。”
夏末摊开手,“没问题,要看犯人的资料。”
冷镜寒道:“你要小心,他的暴力倾向很明显,而且,曾经对抗过普通特警,还略占上风,张艺也被他打伤了。”
龙佳道:“资料已经传过来了。”打印机开始“咔咔咔”地响起来。
冷镜寒看着韩峰,“你——是不是帮忙去拿一下武器?”
“你看我像提得动武器的样子吗?”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了。”
“急是急不来的,如果真是他们,那免不了要混战一场。”
“我是担心消息封锁不了多久,他们若是提前分散开来,或是做出什么举动,那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韩峰不理他,走向龙佳。“龙……佳!我看看资料行不行?”
龙佳淡然道:“自己看吧。”
韩峰拿起打印好的资料,问:“还在生气啊?”
“谁在生气啊,谁敢生你韩大侦探的气啊。”龙佳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韩峰一撇嘴,随意翻了一下资料,递给夏末,“拿去审吧,祝你成功。”
刘定强来到监控中心时,丁一笑的办公室却拉上了窗帘,监听器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刘定强问:“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里面还有人吗?”
一个监控人员答道:“我们也不知道,丁一笑常常不定时拉窗帘,但是又不像知道我们在监视的样子,从一开始他就这样。现在他们还在里面,两个人都在。”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反监视的常用方法,就凭这一点,他丁一笑就有问题。”
窗帘遮掩的房内,丁一笑没有说话,他和阿八正在用MSN与另一人联系。对话框中出现了一行文字:“警方已经抓到三号,我们的C计划正式启动。”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回复道:“可是我们这边城里依然戒严,而且有消息说三号已经逃走了。”
“那是警方的迷雾弹,这种小把戏,玩不过我的。你记住,事情闹得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最多还有十来天,我们想要的一切,就要到手了。”
刑侦处。
冷镜寒焦急地来回踱步,道:“已经审问很长时间了,好像没有什么突破。”
龙佳道:“查出来了,福兴建筑公司一九九九年注册,当时代理办理注册的就是丁一笑的律师事务所,两年后被丁一笑收购,而这期间,洪阿根一直是这家公司的合同工。”
韩峰看着福兴建筑公司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丁一笑”那几个字,摇头道:“他们处处小心,好像随时准备着等我们去调查,从这里查下去,得到的资料可能不多。对了,龙佳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做林政的外围调查么?有什么新线索?”
“据恒福银行管理层反映,除了工作接触,林政很少与人来往,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在出事前一个月内,打电话特别频繁,每次通话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我们查了那个手机号的通话记录,最后一次通话,距离出事只有十来分钟。”
“林政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正在车上,那人会是谁呢?有时间把你整理的调查报告给我看看。”韩峰对龙佳说。
龙佳想了想,说:“对了,丁一笑以前和他们公司一位同事有过矛盾,那人叫于成龙,现在是恒福银行总部的客户经理,但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只是当时闹得比较凶。他人也远在T市,但是我个人觉得,还是有必要调查一下,排除仇杀的可能。这是他的照片——”
冷镜寒有些不耐烦,“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们不能分散太多精力。我们目前首要关注的是那个疯子的问题,如果我们H市内真的有一个几十至数百人的暴力团伙,而他们还有武器的话,那无异于在城里埋了颗会移动的原子弹,一旦爆炸,将震惊全国。”
韩峰接过照片一瞥,照片上那人尖嘴猴腮,五官还算端正,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特虚伪。
林凡、李响二人来回四五趟,才把武器全部提取到位,韩峰看了一眼,撇撇嘴,“还没有特警的装备好啊,你们还是精英中的精英呢。”
李响道:bbr>.“正因为我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才不需要那么好的配备。”
韩峰指着那些武器,“这,这什么枪嘛,QSZ92式,这是什么?05式冲锋?不会吧,还在用84式碰炸手榴弹?”
林凡道:“怎么,韩峰,看不起国产啊?”
李响举起QSZ92式手枪,道:“92式5.8毫米手枪,口径5.8毫米,使用弹种DAP5.8毫米普通弹,全枪质量0.76千克,含一个空弹匣,全枪长188毫米,弹匣容弹量20发,半自动,惯性闭锁,初速度460±15米每秒,主要用于杀伤50米内的有生目标;手枪弹在50米内法向击穿232头盔钢板后,还能击穿50毫米厚的松木板。杀伤效果优于国外9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弹头侵入人体形成的空腔效应是巴拉贝鲁姆手枪弹的2.5倍,手枪弹杀伤威力之大,堪称世界第一。”
“我不是说它性能不好,国产的主要是相貌不好,怎么看都有股乡土味道。”
李响看看韩峰,说:“一把好枪,首先是它的性能要好,外观设计符合力学原理,握着称手就可以了,不必追求华美。”
“哦,你这样说,选老婆只要能生儿子就可以了,不用看她漂亮不漂亮。不过据达尔文的进化论,人和母猪或雌性大猩猩交配,同样可以产生下一代,有没有兴趣啊?”
李响说枪,韩峰却扯到婚姻上去了,被韩峰一阵抢白,一时说不出话来。龙佳欲笑又止,林凡却笑出声来。冷镜寒拿起冲锋枪,问:“你天天睡大觉,怎么知道这是05式的?”
“以前没见过嘛,肯定是今年产的了,中国枪械喜欢用年份命名,当然是05式了。”
这时,老金头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摇头道:“不行,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冷镜寒问老金头:“怎么会这样?”
“我审了不少犯人,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看起来,真是一个疯子。疲劳审讯法,心理审讯法,催眠审讯法,都试过了,他的心智比常人坚强很多,不知道接受过什么训练。这样说你们也不明白,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冷镜寒对韩峰道:“去看看?”接着吩咐李响:“把武器整理一下,每人一套,不要有纰漏。”
三人来到审讯室外,隔着玻璃,只见洪阿根目光呆滞,嘴角挂笑,不管夏末如何问,如何做身体动作,他只是“呵呵”傻笑,不时胡言乱语。冷镜寒道:“装傻装得真像。”
老金头道:“可不是吗,如果不是你们告诉我,我就会认定他是傻子。”
韩峰冷哼一声,“不管受过什么训练,不管身体机能被练得多强壮,可他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如果他真是农民出身,那么本性还是没变的。”
冷镜寒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对付疯子,当然就要用对付疯子的办法。”韩峰一脸坏笑。
冷镜寒提醒韩峰:“你要搞清楚,我们不可以刑讯逼供的。”
“放心,既然他是农村来的,那么他一定不会知道大城市里都有些什么机构了,他又没坐过牢,那他也不知道监狱是什么样的,嘿嘿,我们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哐!”铁门被重重地打开,韩峰出现在审讯室门口,对夏末道:“有结果吗?”
夏末无奈地摇摇头,韩峰道:“那你先出去,我们带来了精神科医生,对他进行智力评估。”
夏末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龙佳穿着一身白大褂进来,韩峰已经把他推出去了,“当!”又重重地把铁门关上,对龙佳道:“龙大夫,请开始吧。”
龙佳白了韩峰一眼,把一些奇怪的仪器连接在洪阿根身上,在他身上又是敲又是听,鼓弄了老半天,看着仪器打印出一张张根本看不懂的图谱,最后下结论道:“可以确诊,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你看他的脑电图,这一段,极不规整,还有这里,这是神经脉冲图谱,这样紊乱,通常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才有的结果。”
韩峰叹息一声:“唉,看来资料没错,他真是个疯子。他是今年第几号了,龙大夫?”
“三十三号。”
“竟然是第三十三名因精神失常而杀人的犯人了,怎么今年比去年还多啊!”
“这就是你们警方的问题了,因为你们警方不能为市民提供一个安全的居住环境,令市民们压力过高,才会导致许多人精神失常,最终失控,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龙佳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横着韩峰。
“我承认,我们警方的确还有做得不够的地方,那这个人又只能移交到你们精神病监狱了。”韩峰说完,洪阿根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显然从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这些因精神上有问题而杀人的人都在我们那儿,现在都快满员了。”
“其实,我也从来没去过你们精神病监狱,这次我陪你送他过去吧。”
“是你自己提出要去的,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都管它叫人间地狱。那是真正的魔鬼集中营。”说着看了洪阿根一眼,摇头道:“全都是这样的疯子。”
洪阿根被戴上头套,手脚都铐着,也不知转了多少次车,感觉终于停下了。头套揭开那一瞬间,亮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来。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铁栅栏隔开的一间间小房间,白色的日光灯一盏接一盏。白色的墙壁,银色的铁栏,看起来就像动物实验室。两名警员押着洪阿根,韩峰和龙佳走在前面,里面不时有穿警服、外套白大褂的人员在各个房间穿插走动。
第一间房里,犯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正用木制小刀专心致志地雕刻萝卜。龙佳问一名工作人员:“给007打镇静剂了吗?”那工作人员点点头。
韩峰对龙佳道:“看上去没什么大毛病嘛,这不挺正常的?”
“如果你知道他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他用雕刀将自己的女友整整雕小了一寸。”
“那岂不是剥皮?”
“比剥皮还要可怕些,是整整雕小了一寸。”
一路走过,韩峰一直问个不停,龙佳慢慢解说,里面的每一个人所犯的事都是触目惊心,闻所未闻的,一个比一个可怕。走到一半,龙佳停下来问:“还有没有空房间?”
工作人员道:“哎呀,没有了,这新来的?让他住23号房吧,那大个儿本来就是最温柔的一个,现在又打了针,应该没问题。”
洪阿根就被送到第23号房间,龙佳对韩峰道:“跟我出来,登记一下。”
两名工作人员让洪阿根在床上坐下后,就自行离开了。洪阿根看着周围的环境,干净,有两张床,自带卫生间,其余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正看着,旁边爬过来一大块头,两块胸肌上下抖动着,却用儿童似的目光打量着洪阿根。洪阿根向外一瞅,没人,再看看周围,没有摄像头,他冷笑一声,猛地一拳,那大块头似乎躲闪不及,被打中额头,打得退了好几步。洪阿根道:“离我远点!”
没想到,那大块头就像愤怒的公牛,马上扑了上来,洪阿根又是一拳迎上,那大块头也是一拳打过来。洪阿根非常自信,他一拳有三百公斤的力量,曾经打碎过石板,常人根本受不起他一拳。两个拳头碰到了一起,洪阿根先是吃惊,随即钻心的疼痛从拳头传来,他知道,自己至少有一根掌骨断了,对方的拳比自己的拳更有力,更可怕。在痛楚的刺激下,洪阿根飞快地变换着拳头,左拳又向那人小腹挥去,没想到,对手动作比自己还快,没两个回合,洪阿根就吃了七八拳,接着大块头手一紧,掐住洪阿根的脖子,单臂将洪阿根举离地面。洪阿根面色发紫,无法呼吸,好在这时候,一名工作人员经过,发现了状况,马上吹哨,大叫:“快来人,131号攻击新来的,快拉开他们。”
几名手持电棍穿着警服的人马上赶到,对着那131号拳打脚踢,棍棒相向,好容易才把两人拉开,洪阿根心有余悸,只能大口喘气。韩峰和龙佳也赶来了,龙佳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工作人员道:“131不喜欢他。”
“那换别的房间呢?”
“131是最好相处的了,还刚打了针,要是换别的房间,我怕他……”工作人员说到这里,停了停,问道,“对了,他是犯什么事进来的?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住这里吧?”
韩峰道:“知道最近城里出的疯子杀人案吗?就是他。”
龙佳态度一变,虎着脸道:“就是他?把他关到9号仓去!”
工作人员脸色一变,面部肌肉僵硬,“真的要关到9号仓去?”
龙佳点点头,同时,另外两名工作人员道:“131号比往常兴奋,看来药效出了问题,我们要带他去做个血液分析。”
龙佳点头道:“好。”
工作人员却并不行动,而是看着龙佳道:“可是,要经过9号仓门前,我们怕131号因为害怕而有什么举动。”
“多几个擒着他走过去。还有这个家伙,给我关到9号仓里面去。”
洪阿根又被两名警员押着,韩峰和龙佳并肩走在前面。韩峰问:“那个131号,为什么害怕从9号仓过?”
“这里的病人,没有谁不害怕从9号仓门前过的,里面关着的那人,他犯的事比我前面告诉你的所有人所犯的事加起来都还要可怕。”
“哦,是什么事?”
“不要提了,想起来就浑身发冷。”
“这些都叫房间,那里为什么要叫9号仓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
韩峰、龙佳、洪阿根和两名押送人员,一共五人来到了9号仓门前,别的房间都是铁栏杆围着,可9号仓却是一整块平整的玻璃砖,上面开了几个出气孔,房间又大又深,没有电灯,中间坐了个人,身材很高大,长发蓬乱,看不清脸。而9号仓与别的房间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什么都没有。别的房间有床,有生活洗漱用品,有卫生间,可9号仓就只有中间坐着的那个高大的人影,此外什么都没有。
“龙大夫,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连灯也没有,那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韩峰问。
“别说灯,就是给他一根蜡烛,他都可以杀人越狱,十分凶残。后来,才给他隔离了这么一间房,谁也不能接近他。”龙佳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洪阿根也跟着抖了一下。
这时,四名工作人员押着131号走了过来,洪阿根看见,方才还是狂暴的雄狮,现在在工作人员的押送下,乖得就像只绵羊。可是距9号仓还有五十码时,131号就放慢了脚步;还有三十码时,他走着走着就自己向后转,是工作人员把他顶回来的;还有十五码时,131号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一步了,工作人员又是哄又是威胁,他才挪了一小步,且全身开始瑟瑟发抖。不知哪位工作人员大力推了他一把,他向前移动了一大步,但马上返身回跑,被工作人员擒住,他开始挣扎。131号每一次动作,就让洪阿根想起刚才的痛,那大块头那样厉害,竟然这么害怕9号仓里的人,连从门口过都吓成这样。
几名工作人员喊道:“快来帮手,他力气太大了,我们擒他不住。”很快又来了几名工作人员,最后八人抬着131号过来了,他全身缩成一团,大声尖叫:“我不过去,我不过去!魔王,是魔王!啊——我不过去!啊——啊——啊——”
洪阿根脸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131号经过时,他浑身一颤,腿也不痛了,只是发软。
龙佳看着131号经过,面无表情地道:“把门打开,把他押进去。”
9号仓的门是开在侧面的,门里还有门。洪阿根听着开门的工作人员握钥匙的手剧烈地抖动着,钥匙哗啦啦直响,半天也没捅开一道门,看着玻璃墙里面那神秘的身影,他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里面那人看起来一动不动,但给人的感觉比那些大吼大叫的精神病人更加可怕,那人闭着眼睛,可嘴角好像在笑。“吱呀!”厚重的大铁门打开了,工作人员道:“门,门打开了,押进来吧。快点。”
洪阿根本来就是警员架着在走路,自己无法选择方向,可他还是感觉得出,架着他的警员的腿,站得不十分稳。洪阿根再看看那玻璃后的人,天呐,那人哪是闭着眼睛的,他分明看着自己,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每走一步,洪阿根的心跳就跟着加速,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抖着,就在迈进门的前一步,他终于大叫起来:“不要!不要进去!我不是疯子!”
韩峰一愣,叫道:“等一等,他说什么?”
洪阿根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草一样,快速道:“我不是疯子,我真的不是疯子。你要信我,你要相信我,警官,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知道很多情报,对你们很有用处。你……你,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我有很多情报,我有很多情报。我不要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快离开这道门。快离开这道门!”
韩峰还不依不饶地问龙佳:“你看他这种举动,算不算是一种病症的激发现象?”
“不知道,要问过情况才清楚,先带下去吧。”
洪阿根被架走了,他兀自慌乱地喘着,从龙佳身边经过时,龙佳忍不住捂住了嘴,韩峰看着洪阿根被带下去,也皱眉对龙佳道:“小便失禁了,吓得够呛。”
这时,那魔王站起来,自己从房间里面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冷镜寒把假发朝地上一摔,气急败坏地道:“为什么要我扮魔王!”
韩峰用手比划比划,“你才够高大威猛嘛,你瞧,唬住了不是?”
131号也过来了,那发达的肌肉,那高大的块头,不是李响又是谁。李响问韩峰:“你这法子行得通吗?”
“不管行不行得通,也让你打了他一顿,替张艺出了口恶气。”
李响指着韩峰道:“冷处,这不算刑讯逼供吧?都是他安排的,我不会受处分吧?”
龙佳也道:“你们还好,只是做做样子,他非要我记那些听着都起鸡皮疙瘩的台词。你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杀人方法?”
韩峰搓着手大笑,“这是我的专长。”
冷镜寒道:“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先看看那家伙招了些什么。”
洪阿根头上带着插满电线的头盔,手里端着热水杯,不住地发抖,他拼命喝水,一连喝了五杯才开口:“我本来是来这里打工的。三年前的一天,我与一位朋友去喝酒,喝醉后,与人打架,失手把那人杀死了。我被抓到了公安局,后来……后来被判了死刑。”洪阿根说到这里,眼睛分外凸出,好像回忆起被宣判死刑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他又猛喝了几口水,然后道:“我没有亲戚,在三个月后就被执行枪决了,我听到枪响了,自己也倒了下去,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特殊的房间里,他们替我检查身体……”
洪阿根时断时续地说着,韩峰他们在审讯室外越听越奇怪..,韩峰道:“他说的情形怎么听着很熟悉,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呢?”
李响道:“这是美国大片常用的情节,利用死刑犯组成一支特别行动队,因为里面的人都死过一次,所以特别卖命,常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洪阿根说他的人生从此改变,他加入了训练营,接受地狱一样的训练。林凡道:“那么你三年前就离开福兴建筑公司了?”
洪阿根道:“是啊,我们一直在别的地方接受训练。”
林凡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接受训练?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在大山中,我们训练时共有九个人,大家不能说话,训练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凡一敲桌子,洪阿根浑身一震,林凡道:“胡说,你们怎么去的训练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训练?”
“我们坐在顶上开窗的密封铁皮车里,只看得见天。”
林凡记录下来,道:“接着说。”
“训练结束后,我先执行了半年任务,前几天被安排到疯人院,说是等到了用我的时候,自然会用我。五天前接到通知,并给了我一把武器,让我闹事,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执行命令,我一直以为,我是在为政府工作。我们牙里都安着一种剧毒的药物,我们如果被抓,就要马上咬破胶囊。可是我——”
“听听,怎么说的还是像疯话?真以为自己是特工啊?”韩峰说。
李响道:“美国大片看多了吧?而且,在疯人院待了大半年,多少会受到点影响。”
林凡问:“你说你在执行任务,是什么任务?”
“我们一共十八个人,我只知道我是三组成员,我们的任务是负责看守一个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二十四小时看着那孩子,有一个女人,常常来看那孩子,据说是那孩子的妈妈。”
审讯室外的人都是一愣,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而那个女人和孩子,正是整个案件的重中之重。冷镜寒马上按下按钮问:“你们在什么地方执行任务?”
洪阿根一惊,四处张望,想看谁在说话,林凡敲着桌子,“回答问题。”
“我,我们只负责看守,不能独自外出,我们出门时都有封闭的大车运输。”
韩峰挤开冷镜寒,问道:“你们所处的地方,大概是什么样子?说一说周围的地形,你能看到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你能听到哪些特殊的声音?”
“我们在一栋大楼里,我所知道的是四栋大楼紧紧挨着,围成一个正方形,每栋大楼都一样高矮,一种样式,门是开在正方形里面的,每栋大楼有一道门,可大楼内部的走廊又是连上的,在大.楼里看得到……看得到一座大钟楼,别的建筑就看不到了。我可以听到火车经过的声音,还感到地在震动,还……还听得到船的汽笛声。对了,每天中午和晚上十二点,都有钟声。”
韩峰又问:“你能看到的大钟楼,在哪个方向?”
洪阿根努力回忆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左西右东,上北下南,是西南方向。”
冷镜寒看着韩峰,问:“能找到吗?”
韩峰一摊手,“试试。”
“要快,刻不容缓!”冷镜寒的语气十分急迫。
“准备H市地图,要大一点,地名详细点的,还有,给我圆规和尺。”
李响拿来了地图,龙佳不知在什么地方找来了圆规和直尺。韩峰将地图铺在桌案上,指着地图道:“H市的钟楼有三座,是景恒、福岳和耀阳大钟楼,而只在零点报时的钟楼,就只有福岳一座,我们就有了坐标中心点,在……在这里!”
韩峰用圆规点住了地图上的福岳钟楼,然后道:“在天气晴朗无云的环境下,人的视力最远可及十公里外的巨大物体,诸如大山,而像大钟楼这样的建筑,必须在三千米以内才能看清;而钟楼的声音频率低钝,传播有限,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五百米。既然洪阿根说钟楼在西南方,他们所处的地方应在钟楼的东北方,且不超过两千五百米。”韩峰说着,在地图上标出了两千五百米的比例直线,并以直线为中心画了个椭圆,道:“只有在这个范围内,才能看到西南方向的大钟楼。听到汽笛声,那是海上的船,离陆地最近的船是靠码头的船。我们H市有十五个码头,船上的汽笛声频率较高,但声音传播仍不超过五公里,能够把汽笛声传到这个范围的,只有这个——清水湾码头。”
韩峰说着,又以清水湾码头为圆心,以五千米比例尺为半径,画了个圆,圆和椭圆交界出一个区域,韩峰从桌案一头走到另一头,笑道:“我们的目标就在这个区域中。现在,再让我们看看,铁路线所穿过的地方,火车开过能感到震动的,必须在铁路线两边五十米范围内。那么,铁路线与这个区域交叉处,五十米内,就只有这个地方!”韩峰用圆规将地图钉在了桌案上,冷镜寒一看,圆规钉着的地方,写着“开源建筑公司”。
冷镜寒拿出手机,最后问:“他们会不会换了地方?”
韩峰道:“不会。首先,建立一个基地不是短时间所能做到的。第二,受训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极度保密的,若内部没有大的变故,什么机构会轻易更改自己的地址?而且还是非法的。第三,为了监控梁小童,他们必定为这建筑装备了大量器械,轻易转移,梁小童走丢了到哪里去找?从洪阿根说的情况来看,梁小童在那里已经居住了一年多,至少他就看守了半年,现在时机还没成熟,股票还不能变现,梁小童应该还是安全地待在那个地方。”
冷镜寒不再怀疑,马上开始部署:“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马上包围新舰路的开源建筑公司,十分钟内全部人员都要到位,从开源建筑公司内出来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对方人数不详,估计都配备有武器,重复一遍,估计都配备有武器。”他放下手机,马上道:“所有人员,关掉手机,打开第三频道,无线联系。通知林凡,我们出发。夏末!分发武器,人手一套。”
小队成员以最快的速度全副武装起来,只有韩峰没有份儿,只给了他一套防弹背心,连把小枪都没给他,冷镜寒怕他拿着武器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天色已晚,警车呼啸而过,为夜色增添了紧张的气氛,而城市的另一头,却分外平静。在拉上窗帘的办公室里,丁一笑.t>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继续他的MSN对话。对方发来信息:“忙碌了一天,看来警方终于从三号嘴里掏出点什么了。各分局的警力像潮水般涌来了。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韩峰那小子,真有两下子。”
丁一笑回复道:“不要玩得过火了,当心他们迟早查到你头上。”
“哈哈,怕什么,等他们查到我的那一天,我早带着属于我的钱远走高飞了,只要有钱,哪个国家不欢迎我?一些穷困的小国,都是敞开国门等我去呢。”
“明天我就可以为C计划多增加一点力量了,他们查案的速度很快,我们在H市的布置恐怕维持不了十天。”
“我知道,不然专门准备一个C计划做什么。今天晚上,就是C计划的开幕典礼,可惜,你不能亲临现场观摩了。”
“我被监视得很严,很多行动都受到了限制,真麻烦,连与代理人对话都要特别小心,生怕被人抓到把柄,还要假装没有发现他们那帮笨警察安装的劣质设备。”
电脑“呵呵”一笑,“不和你聊了,我看好戏去了,我仿佛都听到警车的哀号声了。”
“拜拜,小心。”他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阿八呢?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十一章 陷 阱
韩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总觉得事情进展太顺利,一名从疯人院逃出的疯子竟然与丁一笑的公司有关系,而他竟然说出了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梁小童的下落,如果不是张艺接到那个电话,他们可能与这名疯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巧合吗?可若不是,问题又出在哪里?韩峰想不出,只能到了地方再看情形了。
李响见韩峰在发呆,问:“怎么?有点紧张?我也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呢,全市的警力都出动了。虽然一直都在进行反恐训练,但真正派上用场的机会并不多。”
冷镜寒在前排转过身说:“你不了解他,这样的阵势还不足以让他紧张。是吗,韩峰?你在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地方没想明白?”
“是的,有些事还没想通,因为时间太短,疑点又太多,一时理不清头绪。”
“什么事?”
韩峰一反平时嬉皮笑脸的态度,冷冷道:“如果不是好事,就是大坏事。”
到达现场后,警方迅速布控,特警车封锁了现场,狙击手第一时间占据了近处的制高点。韩峰下车后,立即就看到了洪阿根口中说的那个四栋楼房围成的正方形建筑。
各路人马齐聚,向天齐很高兴地向李响问好,郭小川也到了。冷镜寒分配道:“李响,林凡,你们配合向天齐的特警队进行封锁,我要这建筑中的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保证完成任务。”
冷镜寒又道:“老郭,你的部下多,你就在外面负责现场总调度,我带人进去。”
“放心,还有两架直升侦查机正往这边赶来,保证一只蚊子都不放过。你小心点,那个小流氓也小心点。肖强,你的队伍跟上去,听冷处指挥。”
韩峰又恢复了本性,怪叫道:“不是吧,我哪点像小流氓了?”
郭小川指着韩峰道:“祝你成功,臭小子。”
他们进入大门,现在已经下班,建筑内空荡荡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穿过甬道,来到建筑物中间,四幢大楼围成一个天井,高十二层,人如站在井底。夏末喃喃道:“怎么修成这个样子,倒像北京的四合院呢。”
韩峰和冷镜寒同时望了夏末一眼,夏末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韩峰道:“没有,你说得太好了。”
冷镜寒环顾四面,每栋楼都有上楼的楼梯,而楼梯后面都有道后门,楼正中是水池假山,大门西侧停着一辆桑塔纳2000,紧靠着桑塔纳的,就是一辆摘掉了牌照的五十铃,车上面布满了灰尘。什么动静都没有,好像里面没有人。
韩峰指着东南面的一栋楼,道:“你们看,有微光。”
大家顺着韩峰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栋楼第五层的一道门缝里微微有光透出。龙佳心中疑惑:“在这样的环境中,那么暗淡的光,他是怎么发现的?”
冷镜寒道:“我带人直接去五楼,其余的人分成四队,沿路搜索上去,一个房间也不能漏过。”
他拿出对讲机道:“我们已经进去了,所有小分队注意,恐怖分子随时会开火。”
房间门没锁,打开门,就看到一张石台办公桌,一台电脑,一张背向他们的高大的电脑椅。后面是窗户,旁边有>..道门,左手是铁皮文件柜,右手是饮水机、组合家具和电冰箱。
他们推开门,从电脑椅后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冷镜寒他们大吃一惊,全都举枪喝道:“别动!举起手来!转过身来!”
韩峰三五步跨上前去,冷静寒和龙佳同时道:“小心!”
韩峰将电脑椅旋转过来,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孩子,眼睛被蒙着,身体被绳索牢牢地固定在电脑椅上,胸口的电子仪器,谁都看得出,那是一个定时炸弹,而嘴被胶带封着,两根电线从嘴里牵到胸口的定时炸弹上。这孩子十岁左右,大家都看着韩峰,而韩峰也说出了那个大家期待的名字:“梁小童!”
韩峰揭开蒙在梁小童眼睛上的布,再准备去揭他嘴上的胶带,夏末惊呼:“别动。”韩峰停下来,夏末收起武器,小心地走到前面,从胶带上小心地捏起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看到没有,这线一断,炸弹可就炸了。”他边说边从自己口袋中取出装备,将铜线与从嘴里接出的电线接在一起,再剪断胶带外面的细丝,揭开胶带,从梁小童嘴里取出一个圆形器械,“这是个拾音器,声音超过六十分贝,就会引爆炸弹,这孩子也根本不能大声叫喊。”
梁小童被揭开眼布和胶带时,一脸惊慌,竟然说不出话来。韩峰小声道:“别怕,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告诉我,那些人是从哪里走的?”
梁小童没有说话,却朝后门看了一眼。韩峰摸了摸桌上的烟灰缸,道:“他们刚走,我们追吧。”
夏末道:“我留下来拆弹,你们快追。”
冷镜寒指着两名警察,道:“他们两人留下来帮你,我们追。”
出了后门,韩峰直接向楼上跑去,龙佳很是奇怪地问韩峰:“怎么是在上面?”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楼下没路,他们是上天台了,可能有直升机。”
冷镜寒道:“不怕,我们有两架武装巡逻直升机正朝这边赶来,他们跑不掉。”
楼顶也是四座大楼相连的平台楼顶。韩峰站在楼顶,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他喘息道:“这是怎么回事?”
冷镜寒道:“人呢?”空中传来刺耳的轰鸣声,警局的直升机赶到了。
韩峰突然看到,楼顶周边栏杆上贴着白色字条,一尺大小,他快步走上前去,黑夜的灯光下,字条上写着四个字:“请君入瓮!”
韩峰手里拿着纸条,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大环境,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中,这座十二层高的建筑,就像一个盘子,四周的每一座高楼,都有潜伏杀机的可能。
韩峰道:“是陷阱,我们上当了,撤下去,马上撤。通知夏末,叫他小心!”
“嘀嘀嘀”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回天台,只见天台角落里突然爬出一个机械动物,圆头,伸出十多只金属脚,头上一排红色小灯闪个不停。放眼一看,左边角落里有,右边也有,肉眼可见有四个。
冷镜寒在进入楼道前一瞬问:“这是什么?”
韩峰刚刚踏入楼道,突然一惊,抢过冷镜寒的对讲机,吼道:“直升机驾驶员,跳机,执行命令,跳机!跳机!”
话音未落,听见细微的一声响,紧接着是惊天巨响,两架直升机先后如礼花开放。所幸的是,直升机爆炸后,韩峰和冷镜寒看到,四叠大伞,向远处飘去。
这边爆炸声还没结束,就听到一人惊呼,好像是夏末的,接着,四合院大楼里乱作一团,有枪声,有呵斥声,而大楼外面也接上了火,一时之间,好像到处都在开火。
韩峰道:“快回去,看看梁小童!”
房间里已经不见了梁小童的身影,夏末俯面倒地,脑后有血,韩峰一探他颈部动脉,“还活着。”另两名警员却光荣了。
冷镜寒道:“快,送医院。”
梁小童身上的炸弹还放在电脑椅旁边,显然夏末刚拆完炸弹就受到了袭击。韩峰道:“从后门袭击的,对三人同时发起的袭击,两人从门口进来,还有一人却是——”韩峰一拍自己的大腿,看着被打开的文件柜,狠狠地道:“却是躲在文件柜里!”
再看文件柜,里面有个文件箱,一尺长,八寸宽,两寸高,锁是密码锁,黑黝黝的不是很起眼,韩峰看着那皮箱,似乎有些眼熟。
冷镜寒道:“这个皮箱带回去,搜查房间。”
就在警员快碰到皮箱时,韩峰惊呼一声:“别碰!”警员连忙缩手。
冷镜寒道:“又怎么了?这是什么?”
韩峰将耳朵贴在箱面上,仔细地听着,随后用手指轻触箱子的表面,果然,箱子下缘有字,韩峰将身子跪下,从下往上看,箱子下缘有枚蓝色的月亮印记,后面是一排小刀刻出的字,“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九日晚三点”。
韩峰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退了一步,道:“撤退吧,也不用再搜索什么了。叫郭小川也撤,所有人都撤!”
冷镜寒问韩峰:“是什么?”
“炸弹。”
“那我马上叫拆弹组进来。”
“这是个不能拆的炸弹,不要小看它.的威力,说不定它可以把整座大楼夷为平地。”
一名警员不识好歹,问道:“为什么不能拆?”
韩峰高声道:“我说不能拆就是不能拆,撤退吧!里面的仪器已经启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冷镜寒道:“老郭,马上撤退,大楼里有不明威力的炸弹,那臭小子说,或许整栋大楼都会被炸掉。将封锁范围从五百米扩展到方圆一公里,务必做到。”
这时,楼里的枪声已经停了,对讲机里传来郭小川的声音:“老冷,有一小股持枪匪徒,似乎通过了北面大门,逃走了,我又调了两只小队去追击,直升机已经爆炸,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暂时损伤很小,追击匪徒要紧。”
“知道。”
大家跟在抬夏末的人员后面,从楼道往下走,其余几个小队分别在对讲机里报告消息:“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报告!第七小分队全部受伤了,请求支援!”
大楼的走廊全是通的,夏末被送走了,冷镜寒他们从东北方的大楼下了两层,再绕到西南方的大楼走道里,发现第七小队五名成员全躺下了,枪伤,冷镜寒赶紧命令全部送医院治疗。
韩峰道:“枪声是突然响起的,他们连报告都没来得及,就被突然袭击了。”
冷镜寒看了看伤口,“他们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韩峰在楼道里道:“这是一个陷阱,先撤再说,以后再分析。”
走到楼底的时候,韩峰看着两名警员抬着伤员从自己旁边经过,他看了看伤口,突然停在楼底门口,不再前进,似乎在想什么,其余警员都从他身边经过,龙佳大力拍了他一下,“还愣着干吗,撤吧,就快爆炸了。”说着就从他身边飞快地走过。
韩峰突然一把拦腰抱起龙佳,龙佳没想到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举动,马上肩部一沉,做出一个肘击,重重落在韩峰肩头,还险些击中韩峰面部。韩峰“哎哟”一声,将龙佳往后一放,痛苦道:“有危险,不能出去。”话音刚落,“当”的一声,就像玻璃珠子落入钢盆发出的声音,韩峰不禁一缩头,旁边的桑塔纳腾起一阵烟雾,接着又是“哎哟,哎呀”声此起彼伏,刚走到正方形大楼正中空地的警员们纷纷倒地。
冷镜寒脸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哪里在开火?”
韩峰抬起头,周围的高楼大厦围成一个大盆子,这四楼相连的小楼又围成一个处在大盆子里的小盆子,而此刻,他们就站在小盆子的底部。韩峰冷冷道:“远程,夜视,狙击手!”
那些在空地中的警员,有些开始找掩护,还有些傻站着不动,越来越多的人受伤,倒地,呼喊。
冷镜寒面色愈发难看,问:“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韩峰看着又有三名警务人员倒下,他们却无能为力,他眼睛越眯越小,几乎细成一线,又突然一睁眼,道:“好家伙,只有一名狙击手。”他拿过冷镜寒的对讲机,道:“所有狙击手注意,西南方向,仰角三十四度,查找高层建筑,锁定狙击手。重复一遍,西南方向,仰角三十四度,查找所有高层建筑,锁定狙击手!”
不足十五秒,就有报告传99lib?回,“六号狙击点,这里是六号狙击点,已经发现狙击手,但是在我们的射程之外。”
韩峰道:“报告你的具体位置。”
“我在你们东面,高腾大酒楼顶层,目标距离我一千三百八十余米,在西偏南23度27分位置,仰角33.14度。”
“你用的狙击枪型号?”
“KUB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
韩峰沉默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没敢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前方有狙击手,后面有炸弹随时会爆炸,如果不能消灭狙击手的话,大家也只有冒死冲过去了。沉默良久,韩峰突然道:“仰角提高3度,开枪射击!”
不一会儿,又有消息传来:“这里是十三号狙击点,已经发现目标,没有看见狙击手,只留下了武器。”
只听韩峰一声“快走!”所有的人立即开始飞奔,还要扶持受伤的队员。可大家走到中间时,又听到了“嗖嗖”的声音,又有人受伤了,韩峰骂道:“妈的,还有备用狙击点,大家靠西北墙角走!狙击手,东南方向,仰角二十七度!大家不要停,没有时间啦!”
所有人总算都撤出了开源建筑公司,但伤员人数很多,大家撤离到离开源建筑公司三百米的地方后,才稍感安全,第二名狙击手的位置也被找到,但只发现了武器,狙击手已经不见了人影。
冷镜寒惊魂未定,问:“那炸弹会爆吗?”
“你说呢?”他疑惑地看着大楼,喃喃自语,“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爆炸?”
突然左右两翼的高楼,各有一道火花闪出,冷镜寒道:“那是什么?”
“他们炸毁了重型狙击枪,不给我们留下任何证据。”
“我们马上派人去追?”冷镜寒询问地看着韩峰。
韩峰无可奈何地摇头,“太远了,来不及了,他妈的,精心设计的陷阱。”他突然跳起来,质问冷镜寒:“他们哪来那么多先进的武器!这座城市怎么这么危险!”
这时李响回来了,面色惨白,龙佳问:“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李响咬牙道:“没事,不是枪伤。”
向天齐和林凡在后面,向天齐道:“李队长是被打伤的。”
韩峰听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冷镜寒却惊讶得站了起来,问李响:“他没用武器?对手什么样子?”
“对手是一个矮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快的拳!”
“阿八!”韩峰和林凡同时道,李响也道:“不错,身形很像,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厉害!”
向天齐补充道:“李队长走后,我们这一线就遭到了猛烈袭击,我看见,好像有几名匪徒架着一个孩子从我们的防线突围而去。我们想追击,却遭到狙击手的袭击,不敢贸然出动。”
韩峰恨恨地道:“一个陷阱,真是岂有此理!”
郭小川边指挥撤退边道:“老冷,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次报告该怎么写?”
“等我们整理清楚了,报告我们一起写。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把记者摆平,这是你的工作,我回去总结这次行动去了。”
“希望你的报告能早点拿出来。”
韩峰看着爆炸后剩下的废墟,喃喃道:“真让人担心呢,事态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冷镜寒惊道:“什么?”
“有第一把枪,就有更多的枪,有一个疯子,就有更多的疯子!”
刑侦处,原本器宇轩昂出去的队员,全都无精打采地回来了,夏末去了医院,和张艺在一起。李响道:“我先说说我的情况吧。你们进入后十分钟,我看见有一道身影从三楼跃到街旁广告栏上,然后从另一大楼的阳台逃窜而去,因为我们没想到他会从三楼窗户跃出来,所以都失去了射击的最>..佳机会。我马上留下一半人员继续守卫,我带了一半人去追击。那身影逃得太快了,只过了三个街区,我带去的人都被甩在了后面,只有我一个人还能跟上他。”
韩峰道:“你上当了。”
李响道:“你说什么?”
“调虎离山。”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在拐角处截住了他,我发现是一个矮子,我用枪瞄着他的后背,命令他举起手来,他也照做了,我正准备用对讲机通知后面的人,他突然转身一脚,踢飞了我的手枪。我准备取另一把枪时,他一拳就挥了过来。”
“等等,他是怎么踢你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是这样的……”
李响将他与那名矮子的战斗演示了一遍,一招一式,记得十分清楚,末了道:“说实在的,一开始有些轻敌,才导致我落了下风。”
冷镜寒道:“你们打斗了那么久,你都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小巷里很暗,他出手又太快,力量也很可怕,我只顾接他的拳头去了,没有留意到他的相貌。不过,我还是伤到了他,就在他用这个姿势的时候,我用擒拿手抓伤了他的手背,并且在他左臂上方踢了一脚,我想也够他受的。”
韩峰道:“是八极拳。李响用的是散打格击术,没有固定的招式和手法,讲究的是如何有效地击倒对手,在最短时间内制伏匪徒;可那人用的是套路拳法,八极拳。”
“唉,后来,他打中了我前胸,还有这儿,这儿,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家伙突然后摆一腿,没入黑暗之中。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后面的队员赶来了。说实在的,我当时,当时想过去追,可一是负伤无力,二是……怕了!”
韩峰道:“狙击手呢?”
“布置在西南方的狙击手最先受到攻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如果把李响引开的是阿八,那么丁一笑那边怎么样了?”
冷镜寒道:“林凡已经去替刘定强了,他一会儿就回来,让他说说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默后,冷镜寒道:“现在该你说了。”
韩峰左看看,右看看,“我吗?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韩峰作冥思状,想了半天,却摇了摇头。冷镜寒一拍桌子,站起来,“那好,我问你!你先说说,那个炸弹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见过那种炸弹,知道它不能拆,所以就不能拆了。”
李响道:“为什么不能拆?”
韩峰反问道:“你以为,炸弹既然是人设计安装的,那么就一定能拆除吗?”
龙佳看着韩峰,问:“不是吗?”
韩峰叹息道:“你们这样的固有观念,是错误的。诸如一栋大楼,建好以后,你们还能分开水泥是水泥,砖是砖吗?很多炸弹都是一经开启,就不能终止,更谈不上拆卸。”
龙佳道:“我们刚进大门时,天色黑暗,大楼里又没有一点声音,你是怎么看到那从五楼发出的一点点光亮的?”
“洪阿根说了,他看到大钟楼在西南方,那么他所驻守的楼肯定在钟楼的东北方,而要看到钟楼,必须在五层以上,所以一进门,首先考虑东北方向大楼的五层以上,视力稍微好点就看到啦。”
“我们刚进那房间时,你知道他们刚离开,那是……”
“这很简单,我看见梁小童时,他身上的定时炸弹刚过了二十秒,屋内烟气犹存,烟蒂虽然灭了,但烟灰缸还留有热度,还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们刚刚离开。我只是没有想到,那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圈套,所以才以为他们上了天台。现在想来,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只是等着我们犯错误。其一,梁小童继承的股权他们并没有转移,那需要按程序办理,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容易露出马脚,所以梁小童对他们还有用,断然不会弃梁小童于不顾的。第二,他们蒙上梁小童的眼睛,目的是让梁小童丧失方向感后,以为他们从后门跑了,其实他们走的前门。第三,梁小童身上的定时炸弹捆绑得很简单,容易拆卸,给人以慌乱逃窜的感觉,也方便我们留下的人拆卸,他们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引开我们的人后,再回头抢走梁小童。从当时的现场看,应该有三个凶徒,有两个从前门进入,突然向两名警务人员发起偷袭,用的铁制硬器,梁小童发现后必然做出警示,夏末本能地回头,而躲在文件柜里的凶手对他下了手。藏身在柜子里的凶手,应该使用的是木制凶器或橡胶制品,如警棍这一类的东西,夏末才保住一命。”
李响道:“他们为什么不使用枪械等武器呢?”
韩峰道:“为了不弄出声音,以免惊动搜寻人员。而且,他们逃走时,只遭遇了我方的第七小分队,不是吗?”
龙佳道:“对了,说起那支小队,就是他们全体受伤,让你觉得在大门口有危险,是吗?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看过那小队成员受的伤,从伤口看,武器造成的弹孔比普通枪械的要大,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武器打出来的子弹。而且,冷镜寒说,那些队伍都受过特训的,不会如此不济。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与敌人一照面就全军覆没了呢?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种武器来了,仅此而已。”
冷镜寒颓然地道:“狙击枪。”
韩峰更正道:“远程狙击枪。远程狙击枪,有特殊的助推发射器,加上大口径子弹,射程在一千五至两千五百米,它能使狙击手埋伏在更远的位置,其不足之处在于体积过于庞大,不便携带,所以他们撤退时不能带走,只有把枪炸了,才能不留下证据。”
冷镜寒突然道:“那我们在天台上看到的是什么?”
韩峰道:“地雷。反直升机地雷。美、英、法、德等国都有制造,它可以探测直升机机翼震荡空气的频率,一旦接近它的攻击范围,它会自动伸出触角,那是一组有高弹性藏书网的钢纤,自动对准目标,可以弹射一百二十码至两百码的距离。”
冷镜寒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先进的武器?”
韩峰苦笑,“那该问你啊,冷兄,这是你的辖区,为什么他们的武器比你们的还先进呢?看来H市的走私活动太猖獗了!”
“不要小看海关边防缉私人员,他们是很尽职的,这些武器的来源还不好说。”
韩峰低着头,凝视前方,道:“这次他让我裁了个大跟头,我总会叫他还回来的。”正说着,刘定强出现在门口。
刘定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我回来了。”
冷镜寒道:“坐。说说监视丁一笑的情况。阿八,有没有离开过丁一笑?”
“早上十一点,丁一笑和阿八在清贸市场跟丢了一次,下午两点二人回来。下午四点,丁一笑独自外出,我们在旺山立交桥跟丢了他,他七点回家。八点半又去了一趟,九点在胜利大影院失踪,这期间,阿八一直没出现过。”
韩峰紧紧握住刘定强的手,“祝贺你啊,强哥,你太厉害了,人交到你手里,不到十二个小时,你跟丢了三次。”
刘定强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却说不出话来。冷镜寒道:“算了,不怪你,你本来是法医。我们也在监控部门抽调了很多人走,监视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并不容易。”他看着韩峰道:“现在,我的报告该怎么写?”
“看明天的报纸啊,新闻上怎么写,你就怎么写。”
冷镜寒询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再审洪阿根?”
“对,就是这家伙,串通起来欺骗我们,害得我们掉进这个陷阱中。”李响十分愤慨。
韩峰道:“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有,如果死了,表示他知情,如果没死,表示他不知情,两种情况,都审不出什么结果来,人家早就设计好了,一个高明的——决策者!”
冷镜寒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起身道:“今天的讨论就暂时到这儿,散会。韩峰,今天晚上,跟我走。”
“当然跟你走,这么晚了,你让我到哪里去。”
冷镜寒的秘密公寓里,冷镜寒问韩峰:“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肚子饿了,快泡面吃。我虽穷,但一天两餐还是保证了的,跟着你,一天都没吃饭。”
冷镜寒泡了两桶方便面,一面吃一面道:“我看得出来,在刑侦处,你说话都是遮遮掩掩的,还有什么隐情没说,老实交代。”
“老问题,我给你提过的。”
冷镜寒想了想,猛然道:“你还是怀疑!我们内部有——”
“我说给你听,就算他们一年前就准备好了这个计划,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得那么完美,毫无缺陷?要知道,洪阿根制造事端,我们去插手,那是极偶然的事情,但我们在一天内就审出了详细的地址,又对外封锁了消息,他们却连远程狙击手都布置好了等着我们,消息只有可能从我们这边透露过去。他们甚至知道我们出发的时间和到达的时间。”
“他们的重型狙击枪若是早就布置好了的呢?”
“谁没事把两挺重型狙击枪放在高楼里,展览啊?还有,洪阿根说他们一组有十八个人,可这次没有那么多,早撤离了,只留下该留的。更重要的,他们对我们每一个人的细节、专长,甚至性格、兴趣爱好都了如指掌。”
冷镜寒一震:“怎么说?”
“如果他们不知道张艺是谈判专家,就不会让装疯的人要求谈判,没有谈判,就没有我们对洪阿根的调查和审讯。要做到这点,他们首先考虑到,我们在调查丁一笑,而洪阿根与丁一笑有某种联系,可以引起我们的兴趣,所以利用张艺的专业,把我们引过去。其次,他们也知道我们重点在找梁小童,所以洪阿根所说的内容,必定引起我们的兴趣,那么,就利用洪阿根,将我们引到开源建筑公司去。洪阿根或许没有说谎,他的经历就是那样,而实情他根本就不了解,所以审问的结果也不容易让我们起疑。他们正是利用巧妙的布置,一步一步把我们引入早就设好的陷阱中去。不过从洪阿根的口里我们还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但是我还没想明白,以后再告诉你。”
“你有没有发觉,那个幕后操纵者,和你以前的手法很像?我们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我知道,是迷宫路标。”
“迷宫路标?”冷镜寒又犯糊涂了。
韩峰解释道:“尽量将案情复杂化,遍地开花,好像每一起案件都有一条线索通向终点,看着这个案子,好像查下去就会查出幕后主谋,再看看那个案子,好像线索很明朗。实际上,有些案子,查来查去,最后绕回原点,而有些案子,根本就是死胡同,你查到最后,什么证据都没有,线索全断。但是所有的案子,又都能用一条线串起来,让你知道,这些案子都是一个组织策划的,这就是迷宫,每一起小的凶杀案,都是一条支路。由于小的凶杀案越堆积越多,负责办案的人往往疲于奔波,上一起案件还没有查出线索,下一起又接踵而至,办案的人员就在迷宫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哪一条是主线,现在,我们正陷于这样的迷宫之中。”
“那路标呢?”
“当一个人在迷宫中丧失了方向感,正一筹莫展时,突然看见墙上出现了标志,写着这里是出口。那么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跟着路标走,而且满心欢喜,以为要找到方向了。而跟着路标绕了一大圈之后,看到前面是道密码门,旁边写着计算密码的公式,并告诉你,打开这道门,就是出口,那么你自然就会倾你的全力去计算密码了。可是,谁知道那密码门打开后,里面是什么?现在,梁小童就是我们的一个路标,我们把所有问题都放在他身上,以他为中心进行案件调查和追踪,所以,我们轻易就上了他们的当。”
“不过我不是很明白,这样公开向警方宣战,激化矛盾,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还记得张艺说过的话吗?他们要制造事端,想尽办法把事情闹大,制造新闻,一旦新闻界介入,制造出舆论,那可就有你们受的了。轻则记过,重则停职,上面换人来调查,这一查,又可以给他们省出多少天时间啊?而我们现在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恒福银行内部出现重大变故,让人家的股权改制暂停。要知道,股权改制是国家既定的一个大方针,那是不可动摇的,所以,时间多过去一天,对他们就更有利一天。就算现在出现一点小小的纰漏,等到我们查出来,他们已经逍遥去了。”
“既然你知道他们用的迷宫路标,那我们该怎么办?”
“在迷宫中迷了路,那么我们就得回到岔路口,把我们经历过的案件倒回去,看看那个案子还有别的路没有。”
“你是说我们先不管今天晚上的枪战,先回过头去,看看以前的案子,还有哪些没有理出来的线索?”
“不是不管,而是分一个轻重,要在迷宫中找到出路,这很重要。”
“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就该先继续详查几天前夜袭我们车的那件案子?”
“车是特殊改装过的,使用后被烧毁,深夜作案,车上的人毫无线索,这是个死胡同,不行,再往前推。”
“那是梁兴盛工厂被盗杀人案?”
“那是案中案,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不是主路,要从这个案子查起,得走很多弯路,再往前退。”
冷镜寒想了想:“那从丁一笑下手?”
“丁一笑是他们安插了多年的人物,他本人极其精明,从他下手,恐怕是回纹路。”
“回纹路?”冷镜寒十分不解。
“玩过迷宫吗?里面有一种迷惑人的线路,它的终点和起点是相通的,在里面绕来绕去,结果从终点又绕回起点,你根本就前进不了一步。”
“那要从何查起?再退,就退回林政被汽车炸死的案子了。”
“谜题总有解开的一天,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在和那个幕后操纵者赶时间,他在等待,我们必须赶在他的计划实施之前阻止他。我们没有时间慢慢地理线索,只要恒福银行一进行股权分置,他随时会携款潜逃。而他给我们制造的麻烦越来越多,留下没有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我的头痛。”韩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随后道,“拿纸笔来。”
韩峰想了想,又道:“问题是从这里开始的。”他在纸上写下:“第一,梁兴盛出车祸,疑为骗保。”随后在后面打上一个钩,表示问题已经解决,后面用括弧写上:“死于他处,目的:将他所拥有的百分之五的恒福集团股票转移到其子梁小童身上。”
“第二,林政死于车祸,疑为谋杀。”后面打个钩,括弧道:“掩埋证据,拖延时间,制造谜题,实是被聚热材料引爆汽车。”又写上:“T市交通局内部人员参与,被黑网杀手做掉,不可查。”画上波浪线。
“第三,林政之死与梁兴盛之死,疑为相关。”后面打个钩,括弧:“远房亲戚,卢芳搭线,私下股权交易,查出丁一笑。”
“第四,林政转移股权的意图?”后面打个叉:“不明白。”
“第五,第一次被暗杀,遥控直升机作案。”后面打个叉,“没有线索,没有结果。”又写上:“怀疑目的,杀调查案件的主要领导,拖延查案时间?”并用波浪线画上。
“第六,梁兴盛工厂被盗,看门人惨死,零件丢失,图纸烧毁,目的不明确。”后面打个叉,“怀疑,其工厂一直处于被监视状态,一旦警方涉入调查,马上转移东西。”
“第七,第二次被暗杀,遥控四驱车作案。”后面打个叉,“同第五。”
“第八,丁一笑名下五家企业,防范严密。”后面打个叉,“未能深入调查。”
“第九,丁一笑的亲戚阿八,来历不详。”后面打叉。
“第十,洪阿根制造骚乱,引出陷阱,其受训地点,与上级的关系。”一个叉。
“第十一,警方内部有奸细,待查。”一个叉。
“第十二,梁小童得而复失,卢芳下落不明。”叉。
“第十三,对方武器先进,来源,数量不明确。”叉。
“第十四,与洪阿根同训者,人数,位置……”叉。
……
冷镜寒看不下去了,韩峰的问题提了满满一页,全是叉,都是未能找到答案的。韩峰自己看着密密的一纸叉,道:“从梁兴盛的死亡不是简单骗保开始,我觉得我是刚接触到这个案子,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是刚接触到这个案子。”他将纸揉作一团,扔掉,倒在床上,伸个懒腰,“实在是困了,先睡一觉。”
冷镜寒上床后,久久不能入睡,他轻拍韩峰,韩峰马上问:“嗯?干什么?”
“你还是没有睡着啊?”
“想不明白,睡不着。”
“你提出我们内部有人透露消息,这个问题,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疑。”
“谁?”
冷镜寒支吾半天,犹豫道:“龙——佳。”
韩峰一拍大腿,“这不可能,怎么会怀疑她呢?你说来听听。”
“我们刑侦处的人都是老队员,最后进的夏末、张艺、李响他们都有四五年了。只有龙佳,是两年前来的,正是卢芳收养梁小童那年。而且,龙佳也是孤儿院出身,你想想,梁小童是在孤儿院被领养的,丁一笑虽然没有去孤儿院,可他也算是孤儿,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而且,龙佳是专攻电脑的,她要透露消息非常容易。”
韩峰想也不想便道:“胡扯,居然敢怀疑我的龙佳。”
冷镜寒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龙佳了?”
“其实,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怀疑的对象,也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凭什么说龙佳嫌疑最大啊?照我说,你的嫌疑最大。因为你掌握的消息最全面,你是这个案子的总指挥,你对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了解。而且,你没事总是拿个手机在那里按呀按的,你透露消息的机会比龙佳大多了。”
冷镜寒为之气结:“那么那两次暗杀呢?我会三番五次地找人来暗杀自己吗?”
韩峰指着冷镜寒,“那只是你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故布疑阵而已。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了,而你再命令手下制造新闻,好让你的上级开除你,到时候,你就可以拿着那笔钱远走高飞了。”
冷镜寒憋了一肚子气,拉过被单,转过身去,不再理睬韩峰。“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嘛。”见冷镜寒没反应,他又道:“其实,并不是只有你们内部的人才有嫌疑,周边与我们相关的人也有嫌疑,像潘可欣,她也可以被怀疑啊。我情愿怀疑她都不愿怀疑龙佳。”
冷镜寒脸色铁青,“她?我首先不会怀疑的人就是她。”冷镜寒侧过身来,“你想想,那个凶手策划这么精密,为了什么,无外乎就是为了钱嘛。那个透露消息的人,不可能是无足轻重之辈,他透露消息,也就是想在那几十个亿里面分一杯羹,他最多又能分到多少?你知不知道潘家的家产有多少?她会为了几十亿而与凶手合作?”
“我是有理由的。”
冷镜寒板着脸道:“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第一……”他想了好半天,终于道,“说不定人家钱多了,想和你们警方玩这个游戏呢,很多有钱人,都这么无聊的。”
冷镜寒“哼”一声:“可欣既是保险推销员,又是报社记者,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会无聊得像你说的那样,这个理由不成立,第二条呢?”
韩峰挠挠头,“第二……第二……龙佳比她漂亮。”
冷镜寒怒目道:“这也算是理由么?哦,你怀疑人,就是丑的便多疑,漂亮的便肯定不是嫌疑犯。还有没有?”
韩峰正言道:“还有,还有,这条很重要,她……她不止一次地想要勾引我,你看,那天还亲了我一下!”
冷镜寒终于忍俊不禁了,笑道:“是人家要勾引你,还是你要勾引人家?你有多少油盐,我还不知道?”
韩峰忽然问:“对了,他们家这么有财力,到底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做,只要是有利润的正当生意,潘氏企业就有涉猎。不过,他们还是以旅游业为主,整个东南亚的旅游市场,潘氏集团要占一半份额。”
韩峰见冷镜寒不再生气,又转了个话题:“这样说来,可欣的嫌疑也不大,那我就放心了。唉,冷兄,你每次遇到什么复杂的案子,就出来一个人睡,把嫂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你放心吗?”
“关你什么事?你又动什么歪脑筋?”说完,睡下了。
韩峰手枕着头,暗想:“想来嫂子也四五十岁的人了,我还能动什么歪脑筋?倒是该想个什么办法,把我们中间透露消息的那个人引出来才好。”
深夜,一个身影打开了刑侦处的门,在微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一头长发和警服下凹凸的曲线,是个女警。她蹑手蹑脚走到微机室,摸出钥匙,插入锁孔,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随后转动门锁,打开了微机室的门。
第十二章 线 索
门一打开,光亮就从门缝里透出来,微机室里的电脑竟然被开启了,而电脑旁还有两个身影。门被突然打开,两人都是一惊,同时低声道:“什么人?”
“是我,龙佳。李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电脑旁竟然是李响和刘定强,李响反问:“这么晚了,你不去睡,你到这里干什么?”
龙佳悄声道:“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睡不着。我想来查一个人的资料。你们呢?”
刘定强笑道:“是么?我们也在查一个人的资料。”
龙佳走上前来,只见电脑屏幕上,滚动显示着名叫“韩峰”的人的相片、资料,她不禁微笑,“你们也在查他!”
李响道:“你也是来查他的?哟,该不是动了春心,想人家了吧?”
“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太神秘了,有必要调查一下。”
刘定强道:“是啊,他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有那么丰富的专业知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比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更丰富。”
李响悻悻地道:“只有冷处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可他又守口如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没办法,我们只有自己动手查了。”
龙佳问:“但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啊,查出来什么没有?”
刘定强摇头道:“我们查过了,仅在H市,叫韩峰 7684." >的人就有六百多,但没有一个是这个韩峰。我们又查了一下全国户籍系统,有九十多万个韩峰,现在我们把年龄设置在20岁左右,依然有近二十万个韩峰。”
“哇,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响道:“我们已经比对了一半多了。”
“这样不行,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首先,我们连他究竟是不是叫韩峰这个名字都不能确定,祖籍何处,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信息。”
刘定强扭头道:“对呀!要是他只是用了一个化名,那我们不是瞎忙活了吗?”
“你们注意到没有,他的口音带有湖南、四川一带的语调,而且还有种怪怪的声调。”
李响道:“还有闽浙一带的方言味。”
刘定强道:“他体长而纤瘦,骨关节比常人细一点,肌肉与骨骼的比例偏低,这有云贵一带少数民族的特征。”
李响道:“这不是好办法,说来说去,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可能。对了,我觉得他说话还带有另一种口音,德国口音,我在德国特训时,教官的发音有一个后弹舌音,在说助音词的时候十分明显,韩峰也是这样,他在说‘呢’‘啦’时就有这种发音。”
龙佳道:“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复杂,我本来想,既然冷处说他是侦探,那么他就应该登记注册,办有执照的,所以在网上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侦探就可以了。”
刘定强道:“你来查,我让你。”
龙佳在电脑上查询,三个头六只眼睛齐盯着电脑屏幕,他们还真查到一个侦探证,就是本地公安系统发放出去的,可他们看到了什么呢?电脑屏幕上只有韩峰两个字而已,连照片都没一张,性别、年龄等全都是空的。李响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定强笑道:“我觉得那小子倒像某国的特工,什么资料都没有。”
李响道:“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特工,他在什么地方接受的训练?他住的地方在老城区一排危楼之中,环境极其恶劣,真想不到他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
龙佳奇问:“他住在什么地方?”
李响道:“他住在环华路前面,过了白玉立交桥,从乡牌坊往里走……”
第二天,韩峰和冷镜寒先去医院看望夏末和张艺。H市知名医院宜兴人民医院,是一座有近百年历史的综合性医院,副院长张绍东是外科主任医生。据他介绍,张艺只是受了点轻伤,子弹没有伤到神经组织,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但是夏末后脑受到重物钝击,有脑震荡史,可能会有后遗症——间歇性遗忘或逆行性遗忘。
韩峰问:“什么什么?间歇性遗忘?逆行性遗忘?”
张绍东解释道:“所谓间歇性遗忘,就是患者会突然忘记一些本该熟记的事情,诸如刚吃过饭,他可能突然就忘了,认为还没有吃过;而逆行性遗忘呢,是指患者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极容易忘记,而只对幼年时的事情留有记忆。”
冷镜寒问:“张院长,这种病能不能治愈?”
“这很难说,而且,我们也不确定是否会留下这两种后遗症。”
“张院长,那也就是说,他也有可能是完全正常?”韩峰追问。
“现在我们只能让他留院观察,而那些后遗症,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表现出来的。你看起来他是正常的,可是说不准就出什么问题了。”
这时,一名年轻医生拿着一张表单进来了。“张院,梁清儒医生要领两套器械包,进行院外手术,请你签个字。”
张绍东不耐烦地道:“不是通知了器械科,梁医生自己签字可以同时领两套器械包吗?这种事还要来找我。”
年轻医生拿了签字,马上退了出去。
韩峰和冷镜寒在张副院长带领下,来到了病房,医院特意安排张艺和夏末两人住同一间病房。医院里接收了很多昨天的枪伤警员。张、夏两人都醒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寒暄之后,两人虽然都有伤在身,但依然对案子的进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冷镜寒向他们介绍了他们受伤后的情况,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路上,冷镜寒问韩峰:“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认为,该再去拜访拜访丁一笑了。洪阿根说他三年前就离开了福兴建筑公司,可福兴建筑公司却是在一年前才因洪阿根精神上有问题而与他解除聘用合同,我要看他怎么解释。也顺便看看阿八,李响不是说他打伤了对手吗?”
“好,我还要和老郭交流交流,商讨报告如何写。你只有自己去了。”
“怎么说也给我分配一个人啊,我一个人去啊?我不认识路啊。”
“我们确实没有人手了,监视丁一笑的人手也不足,李响和林凡要轮流监视,刘定强要做昨天爆炸现场的案后分析,龙佳要查开源建筑公司的背景资料,还要负责整理报告,你说,派谁跟你去?”
“嗯——”冷镜寒说到这儿,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来。冷镜寒道:“我打电话帮你问问,看她有没有时间,让她送你去。”
冷镜寒停下车,打了个电话,对韩峰道:“你就在这里下车,这里离天元大厦近些,可欣马上来接你。不要到处乱跑,迷了路可没人管你。”
韩峰一声冷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潘可欣几分钟后便驱车赶到,载韩峰到了天元大厦,一路上不断追问案情发展如何,韩峰说案情已经发展到关键阶段,不是每个细节都可以告知的。潘可欣大为不满。
到了天元大厦,丁一笑竟然不在,阿八也出去了,接待人员让韩峰他们等着,排在几十名客人之后去了。韩峰本是不安分的人,他坐了几分钟,让接待小姐记下潘可欣的手机号,便开始在大厦里到处游荡。
天元大厦占地宽广,每一层都有不少企业租赁,韩峰让潘可欣给他说说各家公司都是做什么的,潘可欣恼他不告诉自己案情进展,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
两人从二十四层看到十六层,韩峰突然被身后一个匆忙走路的人撞了一下。那人戴着金丝眼镜,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士,给人十分儒雅的感觉,手里拎了个大箱子,撞了韩峰后,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韩峰点点头,那人走掉了,韩峰问潘可欣道:“怎么,这大厦里连医院也有?”
“没有啊,你想说什么?”
韩峰想了想,“没什么,既然你说里面有这么多公司,人员又多,怎么不设一家诊所呢?所以想问问。”他看着那撞过他的人远去,很明显,那人拎的箱子是医生使用的专用医疗器械箱,通常只有120或医生出急诊时才要用到的。
潘可欣察觉韩峰没说实话,撅着嘴道:“故作神秘。”韩峰笑笑。走了一大圈,整个大厦都逛完了,两人从二十四楼下到大门口,韩峰备感无聊,忽然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向门口的警卫问路:“请问,民政局是在这里吗?”
“这里不是,你找错了,前面左转。”
韩峰心中一动,问潘可欣:“民政局离这里很近吗?”
“对啊,就在旁边。”
“那好,我们去看一看吧。”
“去看什么?”
韩峰神秘一笑,“去查失踪人口啊。”
半小时后,接待员打来电话,说丁一笑已经回去了。韩峰他们马上返回到丁一笑的办公室,丁一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丁一笑换了副黑边小框眼镜,看起来更加严肃。他坐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停了停,说:“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听说警方要找我了解情况,我让别的客人先等等,请说吧,想问我什么?”
韩峰道:“既然丁律师如此爽朗,我也不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昨天我们抓住了从钟鼓山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疯子,也就是最近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
丁一笑凝眉沉思了一下,惊讶地道:“就是那个人啊,已经抓住啦!可报纸上不是说还在戒严,让居民晚上不要独自外出吗?”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报纸。
韩峰注意到,丁一笑左手边,靠近电脑显示器旁放了一份当天的H市日报。
韩峰道:“那是因为警方还在审讯,尚不确定是否还有持有武器的非法人员,所以不能向大众泄露消息,希望丁律师也能保守秘密。”
丁一笑一愣,随即点头,“一定一定,感谢警方如此信任我。不过,你们今天是想了解什么情况呢?”
“事实上,这人是福兴建筑公司的员工。据他交代,他是三年前离开福兴建筑公司的,而公司却是一年前才与他解除劳务合同,这点,我们希望丁律师配合调查一下。”
丁一笑似乎在努力回忆,半晌才一拍脑门。“哦,原来是这事啊!哎,我说什么事呢,该查,该查。”
正在这时,一个人猛然撞开门,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阿八,他本来怒气冲冲的,可进门一看,发现韩峰他们坐在那里,马上就平静了下来,还替丁一笑倒了杯水,将手背在背后,像保镖一样站得笔直。丁一笑沉默了片刻,笑道:“我这表弟,就是火暴脾气,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你看,进门连门都不敲。”又对阿八道:“教过你很多遍了,进门要先敲门,你就是不听。”然后扭头接着对韩峰说:“唉,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韩侦探,对吧,是这样的,我呢,你知道,我一直很忙,但是对开公司又很有兴趣。所以我喜欢收购那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并把它们拯救起来,这样我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事实上,收购那些公司后,我本人并不怎么管理,我依然做我的本职工作,我都是请原单位的管理人员帮我打理,只是重要的决策方针由我制定而已。”
他停了停,道:“是不是太啰嗦了?可我不这样说,害怕你们听不明白。而那名疯子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上次公安局的同志来调查时我都告诉过他们了,我收购那家公司,正好是三年前,而那人正好也是那时候走的,可交接的时候,清理人数的人员出了岔子,你看,那人根本就没来上过班,可我们不知道啊,每个月还照常帮他交保险,而他的工资,则被部门经理暗中扣了,足足贪了两年。后来我们查出来了,马上辞退了部门经理,并要他退还公款,而那时候我们就是在精神病院找到那名员工的。”
“这样说,是公司管理层出现的小问题,这次他持枪杀人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一笑低头冥思,道:“当时在医院看到他时,我们还是很体恤他的。作为一名老员工,我们替他交付了部分医疗费用,但是以后,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任何关系。至于他如何逃出了精神病院,怎么持枪杀人,我们更是毫不知情啊。这一点,欢迎警方随时调查,我可以通知福兴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要他全力配合你们。”说着,他看了看表。
韩峰笑道:“好的,既然如此,我们保持联系,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份报,你看过了吗?”
“我看过了,你拿去看吧。”
韩峰起身,伸出左手来和丁一笑握手,丁一笑却在第一时间伸出了右手,韩峰坚持了一下,最后也伸出了右手。
他们告辞后,在天元大厦门口,韩峰迟疑道:“我想,独自……”
潘可欣会意,马上道:“现在你们办案那么忙,而我最近也要到上海做一个展览会的访问,这样,你们把这个案子结案后,我再来做独家专访,好吗?”
“这样好啊,到时候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呢。”
潘可欣微微一笑,“贫嘴。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去这边看看。”
“那好,记住,结案时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先走了。”
韩峰突然想到什么,“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我留意一下那家矿场吗?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里。”
“那里啊?”
“对,如果你有时间,常去那里看看,都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运出来,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的话,就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人,别人谁都别说。”
潘可欣想了想,“好吧,我会替你留意的。到时候我在哪里找你呢?”
韩峰笑得很诡异,“到我家里来吧,我等着你。”
看着潘可欣开车离开,韩峰才漫不经心地绕了一圈,从街道另一头上了天元大厦对面的高楼,李响他们也就在这楼里。
通过暗卡,韩峰进入监控室,对李响道:“你身体还好吗?看来他下手不重啊?”
“怎么样?那矮子的手上有伤吗?”
“没有,也许你记错了,如果是扭伤,表面又是看不出来的。从他倒开水的姿势看,他很小心,若有小的伤痛,也看不出来。”
李响叹了口气,对昨晚的失利很是灰心。
韩峰劝道:“那没有什么,就算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他们也可以推托到其他事上。像洪阿根,丁一笑说得不就很有道理,交接时疏忽大意,部门经理想多领一份工资,便将这事按下了,你还能说什么?”
“那小子,推得挺干净的,这样一来,这事和他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对了,早上我去之前,丁一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是八点同阿八一起离开的,就是你和冷处在医院的时候。但是据监视人员回报,他们确实没看到丁一笑和阿八离开天元大厦,也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这样说来,近一个小时时间,他们都在天元大厦内,在天元大厦他除了办公室,还租有其他写字楼吗?”
“没有。如果有我们也就不会只监视这里了。”
“可他和阿八并不是同时回来的。”他掀开窗帘一角,道:“把声音打开,让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李响依言打开播放器,里面传来丁一笑和阿八的话声。
丁一笑道:“我只是离开一会儿,你何必一直跟着我呢。你急,你急什么!我没有做什么,真没有!”
……
韩峰关上窗帘。“看得出来,阿八一直在找丁一笑,而且很着急。可丁一笑独自一人,他想做什么呢?”
“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那只是表面,他说谎。而且,还在掩饰着什么。”
“什么?”
韩峰敲着手中的报纸,“他明明没看今天的报,可他却说看了;阿八闯进门,这点不用说,他自然要掩饰;还有就是,我一进门就发现他的左手一直藏着,难道怕我看见什么?”
“这我们倒没注意。”说着他也向望远镜里看了一眼,“从这个地方看去,也看不到。”
“这次去看丁一笑与上次见他,感觉很不一样,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他猛地抬头,对李响道:“把这几天监控的录音都调出来,对,是全部,不仅仅是那些需要特别关注的。”
韩峰反复地听着录音,突然站起来,对李响道:“这两张碟我要带回刑侦处去。找个人,开车送我回去。”
“哟,还挺有大侦探架子的。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韩峰笑道:“我是从地狱来的。”
李响知道问不出来,摇了摇头。
韩峰在车上,看着报纸,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又亮起来,他在报纸上,又发现了不可思议的消息。
刑侦处,冷镜寒正忙着交接文件,韩峰闯进他的办公室,将报纸往桌上一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冷镜寒看到,报纸上头版大标题,写着“昨天夜里我市对一栋危楼成功实施定向爆破”,而后面又有一条大消息,题目是“我市执勤直升机因机械故障失事,驾驶员及时跳机”,冷镜寒看着韩峰道:“怎么?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难道你还想让媒体大肆宣传,说公安系统与恐怖组织发生火并?”
“我说的不是这个。”
冷镜寒将报纸翻了一面,只见报纸第二版头条,也是大幅标题,写着:“副市长状告执法部门,以暴制暴,行为极端,完全不顾当事人生命安全”。
冷镜寒指着道:“你说这个?”
韩峰嗤之以鼻,“这碍我什么事?”
“那你说的什么?”
韩峰将手指按在大标题上,“我说的是——这个!”
顺着韩峰手指移动,冷镜寒看到,是报纸角落一个小方框,这是一条公告,里面写的内容是“兴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经过激烈竞拍,已被成安钢材公司收购”。这是条毫不起眼的小公告,就算买了报纸,不仔细看也容易忽略,可经韩峰指出,冷镜寒也大跌眼镜,成安钢材公司,正是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之一!
“他们不是已经偷走兴盛公司的钢材零件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它买下来?”
韩峰掌握成拳,“很简单,他们买下工厂,不是就可以生产更多的零件了吗?问题是,他们究竟要生产什么呢?我们只有一小半零件而已,是个残品。我觉得,应该查一查这次交易的全过程。”
冷镜寒叫龙佳去查兴盛公司的拍卖情况,龙佳看了韩峰一眼,后者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陷入深思,龙佳悻悻地走了。冷镜寒又道:“我吃惊的地方还不在这里,丁一笑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下,他竟能指挥去收购另一家公司,可见我们的监视是多么不力。”
“这不怪谁,不一定就是丁一笑指挥的,我们假设过了,丁一笑不是第一主谋人,而是一个前台小丑而已。对了,还有这个。”韩峰把那两张光碟拿了出来,放入冷镜寒的电脑之中,“这两张光碟,一张是安好监听器那天上午的录音,这一张是下午的录音,你仔细听听,有什么问题。这里是上午和下午的分界线,就听这里。99lib.”
冷镜寒听了五遍,道:“还是同一个人在说话啊,没有什么区别啊。”
韩峰嘴角浮出冷酷的笑意,“你再听听,最好看着你的表,注意听他说话的时间。”
冷镜寒又听了一遍,韩峰道:“今天我去找丁一笑谈话,就感觉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后来找到李响,把录音放出来一比对,才知道答案。”
冷镜寒最受不了韩峰知道答案又不说,急道:“你知道了答案,就快说啊!”
韩峰竖起三根指头,“从安装上监听器那天下午起,丁一笑不管与谁说话,先停留三秒钟,而在此之前,他是个答辩如流,思维敏捷的家伙。”
冷镜寒马上回放一遍录音,用表一对时间,果然如韩峰所说,他醒悟道:“他说话之前,先要想上三秒!害怕说错话或是说漏嘴!”
“从安装上监听器,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知道了,这半天时间,都有哪些人知道这个事情?”
“不对,监听器是晚上安装的,第二天才投入使用,泄露消息的人,有一天的时间。”
“那好,这一天时间内,监听器已经安装好了的消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岂料,冷镜寒摊开手,“我们刑侦处成员都知道,那天可欣也来过。”
韩峰瞪着眼,“这样说,除了我和李响,你们都有嫌疑?”
“那天上午,好像李响打过一个电话来,他也一直都跟着案子的进程。”
韩峰嘟囔道:“说来说去,弄了半天,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嫌疑啊。”
冷镜寒直视他,“我不排除李响曾把消息向你透露过。”
韩峰神情又萎靡下来,“我还以为有新发现会有新突破,原来还是没有帮助。”
“不,安装?99lib?的人员说过,那监听器在常规下,根本是不会被发现的。你这一发现,更加印证了你的想法,我们内部,确实有人透露了消息。那么我们还需要继续监视吗?”
“当然要继续监视,最起码让丁一笑不敢妄动,盯死他,就等于扼住了幕后操纵者的一只手臂。还有,有内鬼的事情,暂时不告诉他们。”
“对了,可欣刚才打电话来说,你不要她追踪报道这个案子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她追踪报道了?”
“人家女孩子嘛,当然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你,刚才她在电话里说得可委屈了。”
“我是这样想的,少一个人参与其中,就少一个嫌疑人。而且这个案子,已经到了不能做追踪报道的程度,否则昨天你也不会将她拒之门外了,要是昨天晚上的大爆炸,她给你拍一个大特写,今天H市就会天翻地覆。”
冷镜寒心有余悸,点点头,“这几天为这案子我忙昏了头,没想这么周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的对手想要不断地制造新闻,我们就只能掩盖新闻,因为舆论导向对这个案子极其不利,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善意欺骗公众,哈哈。”
冷镜寒凝重地道:“但是让公众生活在一个随时都有危险发生的地方,确实是我们警方的失职。我们必须尽快查清他们想要实施的一系列计划,昨晚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发生第二次了。对了,还有个关于你的消息。”
“是什么?”
“就是刚才报纸上那条大消息,昨天你解救的人质,包括田副市长,把你告了。他们要求你赔偿医药费、误工费、精神补偿费和受惊吓费。”
“这种小事情,你帮我摆平就行了。现在,我们该看看,我们队员的工作成绩了。”
一个小会议,刑侦处里五人,刘定强靠在检验室门口,林凡坐在自己桌前,龙佳坐在她的电脑前,冷镜寒坐在正中办公桌的椅子上,韩峰坐在办公桌上。冷镜寒道:“龙佳先说吧,她还要查昨天拍卖会的情况。”
“开源建筑公司成立于一九九三年,其实一直是福兴建筑公司的竞争对手,昨天我们到的现场是公司旧址,公司大部分设施和员工都已于两年前迁往新大楼,这旧大楼租了出去。公司的老板已经接受了公安部门的审问,他称对大楼里长期拘押有儿童的事毫不知情。有关开源公司的信息资料都打印在这里,不过我认为对我们帮助并不大。”龙佳说罢,将材料扔给韩峰。
林凡道:“昨天晚上丁一笑一直在家睡觉,没什么情况。”
冷镜寒道:“好,你和龙佳一起去调查恒福银行昨天拍卖兴盛机械公司的情况。”
刘定强道:“我这里或许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韩峰从桌上跳下来,坐在龙佳的电脑椅上,“哦,说来听听。”
刘定强道:“昨天现场,那颗炸弹的威力相当大,我一直对只有一颗炸弹表示怀疑。现场完全被破坏了,可以说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人体残骸。
冷镜寒一惊,道:“什么!人体残骸?不是说全都撤离了么?”
而韩峰则惊呼:“会不会是梁小童或者是卢芳?”
刘定强道:“或许是被恐怖分子早先杀死的人,或者是在楼内来不及逃离的人,因为你们毕竟没有清点现场啊。不过,全炸成碎末了,最大的人体残骸也不过十二克重,除了能判断是人体组织,别的就什么都判断不出来了。另外两处,炸毁狙击枪的现场呢,也处理得比较干净,完全看不出枪械的痕迹,只留下一堆合金物,不过 5408." >合金质量超过十五千克,从爆炸留下的玻璃碎片弧形复原来看,它配备的光学瞄准镜起码达到十六倍,是普通八倍镜的两倍。”
韩峰打开电脑。“做那么精确,看星星啊?”
刘定强道:“而从废墟里发现的子弹残留和伤员的枪伤口,试验结果是,子弹口径12.7毫米甚至更大,用的应该是脆性弹。”
韩峰开始在电脑上搜索,道:“心可真黑啊。照你这样分析,他们用的像是匈牙利的M1,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枪吗?”
刘定强道:“查电脑资料库里,好像是。但无疑他们用的枪更大,射程更远,准确度更高。这次出现场,我遇到了只是听说过的高烈性炸药和没有听说过的超重型狙击枪。”
韩峰满腹牢骚:“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怎会弄到这些武器,他们到底有多少武器?”
刘定强道:“对了,狙击枪爆炸现场,还有我们狙击手的弹痕,一颗打在外墙上,一颗打在了玻璃上,而现场没有证据表明有人受伤。”
韩峰滚动着鼠标,“不错了,能够打中墙壁已经不错了,当时我只是想吓跑狙击手。”
刘定强道:“还有件武器,就是洪阿根的手枪,指纹取样后,只有洪阿根的指纹。型号应该是意大利92F式9毫米手枪。系伯莱塔M92手枪系列中的最新型号,枪长217毫米,枪重0.96公斤,初速334米/秒,有效射程50米,双排弹匣容量达15发。”
韩峰道:“洪阿根怎么说?关于这把枪。”
刘定强道:“审讯结果是,他说接到通知暗号,让他去医院里某一处取的,别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其实该让李响回来,他对枪械很有研究。”
冷镜寒无奈道:“策划精密的陷阱,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他们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韩峰道:“主要是靠炸弹,将现场变成废墟,要在废墟里找出有用的痕迹,实在是太困难了。真是处心积虑,实在是一石数鸟之计。”
刘定强道:“怎么是一石数鸟?”
“第一,让我们不敢轻易相信得到的信息,先存惧心,对以后的行动会有很大影响。第二,让警方人员大量伤亡,削弱我们的力量。第三,制造新闻,让警方疲于应付记者和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第四,将陷阱设计在竞争对手的楼层里,这样下来,不仅和丁一笑毫无关系,还可以帮他们在商务上打击对手。”
冷镜寒补充道:“第五,打击我们的自信心,影响我们对自己结论的理性分析。还有,第六,让我们不得不去查,拖延我们的查案时间。”
刘定强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还要去做模拟爆炸现场和弹道痕迹实验。”
冷镜寒挥挥手,只剩下韩峰和他两人守在刑侦大厅里,冷镜寒肃穆地道:“现在案子陷入了僵局,我们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啊!”他看着韩峰,问:“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与你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正是案件的局面即将打开的时候。我们已将迷宫中每一道胡同都走过了,每条路的尽头都有扇门,现在我们缺乏的就是开门的钥匙。”
冷镜寒道:“那么,钥匙是什么呢?”
“以前我认为,卢芳和梁小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钥匙,可现在看来,他们只是赝品,用来迷惑我们的视线的。而真正的钥匙,我们还没有找到。”
这时候,冷镜寒办公室里一台从未响过的电话响了起来,冷镜寒第一时间接起电话。刘定强也从实验室跑了出来,韩峰关闭电脑,起身道:“怎么了?这么紧张?”
刘定强悄悄地道:“是专线电话,平日不响的,一响,准是上级领导。”
“哦。”韩峰看看冷镜寒,冷镜寒的面色果然严肃起来,回话无外乎“知道”“是”。韩峰拍拍刘定强的肩膀,也低声笑道:“昨天晚上,你、李响、龙佳、你们三人在电脑上做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刘定强憨厚地一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冷镜寒道:“省厅的领导打电话来,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上面的定义,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破坏性极大,案情极其严重的暴力事件,领导希望我们尽快破案,他们会给我们全力支持。”
韩峰道:“唉,那是希望你们尽快破案,与我无关。他是针对昨天晚上的爆炸事件吧,叫他们把最好的装备都发过来,我们要坦克!我们要飞机!我们要大炮!”
冷镜寒没好气道:“又不是打仗,你以为玩游戏啊。好了,我要把最后一点报告赶出来,人家老郭都已经交上去了。”
吃过午餐后,龙佳他们才回来。
龙佳道:“我觉得,我们今天所调查的结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丁一笑通过合法的途径,合法地竞拍到了兴盛机械加工公司。银行方面的底价是三十万,而成安钢材公司出价已达到五十五万,差不多是底价的二倍,而其他参与竞拍的公司,想买下兴盛公司的没有实力,有实力的公司对兴盛的兴趣又不是很大,他们认为花这么多钱买一个破产企业不值得,当然就归成安钢材公司了。”
韩峰道:“你们就调查到这么点东西?”
林凡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样,我来问,龙佳你来回答。成安钢材公司参与竞拍的人是谁?他的背景资料,大概的该有一个吧?”
“叫胡银信,是成安钢材公司新任命的公司经理,年纪快五十岁了,但精神很好,某财经大学毕业,有多年管理经验,曾在海天公司任高管,又在贸昌公司当了几年总经理助理。据说,是丁一笑特意从南方聘来的。”
“南方?是N市吗?”
“这个,也许吧。我们没想到要查这么详细的,那下午我再去一趟。”
“不用了,哼,胡银信?胡银信?哼哼。”他嘴角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又道,“成安钢材公司,远在T市,你们查了它的资料没有?”
“查过了,它是以丁一笑的名义成立的新兴钢材公司,短短三年时间,就成为市场上杀出的一匹黑马。业内人士都说,它的钢材质量好,价格合适,我们走访了几家大型的钢材交易市场,成钢的货一直都销得不错。但是由于它们是个小钢厂,所以产量不大,年平均产量仅几十万吨,以建材钢为主。”
“这次竞拍兴盛公司,要求是现金付清,还是分期付款?”
“现金一次性付清。”
“成安钢材公司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他们住在哪里?”
“就胡银信一人。说来奇怪,他为人很低调,就住在龙华旅店,那是车站旁一个小旅店,二星级都算不上。”
韩峰闭上眼睛想了想,突然问:“你们查清楚了?胡银信真是用现金一次性付清的?他是独自拎着大皮箱还是银行转账?转账用的什么方式?他真是一个人来的?坐的什么交通工具?什么时候到的?竞拍结束后他和什么人接触过?这次竞拍的主要负责人是谁?他们的关系如何?胡银信是否已离开H市?什么时候离开的?与他一起的都有哪些人?”
韩峰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问得龙佳和林凡面面相觑,瞠目结舌。龙佳向林凡询问道:“胡银信是一个人来的,是吧?”
林凡道:“唔,这个,是的啊。”
龙佳又道:“这次负责竞拍的,是恒福银行业务部门主管高戴胜,他与胡银信有没有关系,这个我们就——”
林凡道:“我们再去查,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龙佳道:“你也一起去吧,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查清楚。”
“不行,我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去审问洪阿根。你们去,记住多找几个参加过竞拍的其他公司的人员,了解竞拍的详细过程,听听他们对这次竞拍有什么看法。如果胡银信还没有离开本市的话,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如果他不配合,把他强制带回来。”
林凡在门口道:“什么理由呢?”
“涉嫌谋杀!”
冷镜寒道:“这理由也能乱定的?你凭什么说人家涉嫌谋杀?”
门外汽车已经响了,韩峰道:“他是老刑警了,这还问我,我当然随便一说。”
“为什么要他们再去查一遍?你有什么样的考虑?”
“里面有很大问题,不得不查。”
“可我听他们说的都很正常啊,说说你的问题。”
韩峰恢复了一贯的自信。“问题一,胡银信是独自一人,而且深居简出,这种竞拍活动,几十万资金,不是儿戏,哪家公司会总经理独自一人去参加竞拍?这不合乎常情,也说不通。一旦竞拍成功,需要签订合约,那得有个资深律师陪同,需要验收厂房,那需要有关专业技术人员陪同,需要账务结算,那需要财务人员在身边,总经理外出,需要应酬和有日常生活计划,每天的时间安排,那就需要一个秘书。出行在外,进行商务往来,至少需要有着四种专业技能的人才陪同,当然,有的人能身兼数职,但总经理不能。”
冷镜寒一愣,“为什么?”
“如果总经理把这四种技能都掌握了,那他就当不了总经理,最多只能当个秘书,其中的道理,你慢慢想吧。第二个疑点,是成钢公司的账目问题,虽然龙佳说了,成安钢材公司的产品销路很好,但是她也说了,年产量不过几十万吨,而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钢材市场价,从去年的高位已经跌至谷底,每吨钢材至少下跌了百分之三十,除去成本,几乎没有利润可言,而生产企业又不能停顿,必须保持高速运转。成安钢材公司目前正在吃紧的时候,别说五十多万,我看,就连三十万周转资金他们也未必拿得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冷镜寒十分吃惊,都有些口吃了。
“新闻里都报道了,你不看新闻吗?那么,还有第三个疑点。”
冷镜寒更加吃惊:“还有第三个疑点?”
“第三,就是这个人,成钢公司总经理,他不该姓胡的。”
冷镜寒不解地道:“姓胡又怎么样了?”
韩峰冷笑:“还记得吗,案子刚刚开始的时候,可有一位姓胡的先生出现过,还把我骗了过去,那家伙抽一种有古怪香精味道的烟,我至今记忆犹新。”
冷镜寒失声道:“胡金诚!胡金诚,胡银信;胡金诚,胡银信。你是说他们两人……”
“希望不是一个人。”
冷镜寒沉思,“五十多岁,年纪也比较吻合,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真是他,那么成钢公司就没派专人到H市来,而是他一直在这里,等着被任命为成钢公司经理后,才接手竞拍,一旦竞拍成功,他马上就可以到T市去当他的经理了。而他本身就是财务人员,相信这时候去成安钢材公司,对它的财务管理是很有帮助的。”
“如果真是胡金诚,他在这个案子里担当什么角色呢?”
“应该是后来加盟的。这个人看起来很老实,其实城府很深,成安钢材公司,大概就是给他的报酬吧。他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很低,能得到成安钢材公司就算顶天了。起初他只是负责撒一个善意的谎,看来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用处。我说过,我们的对手,用人是很讲究的,每一颗棋子,他都要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冷镜寒皱眉,“这样一来,案件不是更复杂了吗?绕来绕去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韩峰冷酷地道:“如果我们知道他想做什么,那这场游戏他就输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和你讨论过的事情。”
“什么?”
“还记得昨晚我说当迷宫走不通的时候,就该原路退回,你一直退到了哪里?”
“我一直退到林政死的时候,如果再退,就是梁兴盛的死了,再退就没有了。”
“对,就是林政的死,这是你们成立这个专案组的初衷,也是对手给我们设置的第一道解不开的谜题。首先林政的死因就被他精心设计过,让我们查得毫无头绪。而林政与梁兴盛的关系却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而我们在那个案子中遇到的两个谜题是:一,林政为什么要将百分之五的股权转给梁兴盛;二,林政死前与谁通的话,他为什么要走老公路。我相信,揭开这两个谜团,对整个案子会大有帮助。”
“说得轻松,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像现在,明明掌握了很多线索,可我们依然不知道那个幕后操纵者到底要干什么,每次都是等他做了,我们才来分析案情,收拾残局。”
“不,昨晚我想了一夜,你的话启发了我。我们在林政之死的问题上,一直有一条重要线索,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进行下去,我不知道那些原因,是否到现在还困扰着你。”
“你说的是?”
“张艺和林凡,他们曾——”
冷镜寒恍然大悟,道:“调查恒福集团设在T市的总部!”
第十三章 天涯海角
韩峰道:“不错,因为林政只是恒福银行总行的一个分行行长,而T市距离我们又比较远,加上各方面的因素,所以我们并没有十分重视对T市恒福集团上层进行调查。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走到了头,只剩下这一条线索了,我才想起来,去T市调查,才有可能揭开林政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和林政为什么要走那条老路的谜。而且,T市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次数越来越多。第一次,我们怀疑是T市交通部门的人拦截来往车辆,可他被黑网的杀手做掉了,线索就此中断。第二次,林夫人告诉我们,林政每周要去T市一次。第三次,是丁一笑名下的五家公司中,他的成安钢材公司是设在T市的,因为时间原因,我们还一直没能调查到那边去。第四次,就是这成安钢材公司的总经理出现在竞拍现场,这也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现在,我们不能按照老规矩,老是调查他们想做什么,而要转换思维,问问我们可以做什么,还有哪些是我们没有做的。”
韩峰说着,走过去拍拍冷镜寒的肩膀。“冷处,上次林凡他们回来,我就提出,让你设法获得对恒福银行的调查权,你办了没有?”
“已经提交了报告,可是没有什么有力的说辞,这件事就这么拖着。恒福银行,是国家重点培养企业,而且和我们隔了八百公里,我怎么说服上级让我们去调查?”
“我有个办法,我们就说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这家公司的某高管侵吞公司资产。”
冷镜寒咂嘴,“什么!你扯淡!你有什么证据?这不张嘴瞎说吗?要是调查下来,没发现公司高管有嫌疑,而林政的死也与集团总部没有关系,你让我怎么说,信息错误?”
“你怕什么?要进入恒福集团内部,并让他们配合调查,总得找个理由吧。”
冷镜寒摇头,韩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笑道:“你负责想办法,我去审问洪阿根。”
韩峰开始独自审问洪阿根,他和洪阿根单独待在房间里,面对面地谈,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连冷镜寒也不让进。他们谈了很久,龙佳他们调查结束了,韩峰都还没出来。等韩峰出来时,他整个人全变了。
冷镜寒问道:“你问到了什么?怎么审了这么久?龙佳他们都等你半天了。”
“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现在,我们和对手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哼!既然知道了游戏规则,那么游戏的主动权就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不必再听命于人。”
大家都傻眼了,没人知道韩峰在说些什么。韩峰像是自言自语:“小瞧我,会给你厉害看。”他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哦,龙佳他们都回来啦,带回什么好消息?”
龙佳道:“果然有问题,刚才我们都与冷处讨论过了,事情实在太离奇。胡银信在昨天下午就离开了我市,他的确是一人来的,但是没有查到他的行程记录,要么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要么就如你和冷处推论的那样,他根本就一直都在我市。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据竞拍者透露,说这是暗箱操作,兴盛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成安钢材公司之所以出到那么高的价格,完全是恶性抢拍,而且,它们一分钱也不用出。成安钢材公司以丁一笑的名义,在恒福银行贷款来着,他们用贷来的钱来竞拍兴盛公司,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冷镜寒道:“谁都知道,兴盛公司欠了恒福银行的钱,宣布破产后恒福银行才要将它拍卖来收回贷款,可它又贷款让别的公司来收购这家破产企业,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用自己的钱买自己要卖的公司,这算怎么回事?”
龙佳道:“恒福银行H市分行新任行长是总行调过来的,叫汪玉国,今年43岁,祖籍广西人,一直在总部任业务经理,似乎与丁一笑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们就不明白,他怎么会贷款给丁一笑?而且是无利息无抵押贷款。”
韩峰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命令来自恒福银行上层,是他们与丁一笑有联系。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幕后操控者,极有可能真的是恒福银行的高管。”
冷镜寒面色一变,道:“为什么会突然联系到那里去?”
“第一,能逼着林政转让股权并且想办法让他走老公路的,恒福银行上层有这样的机会;第二,拿到梁小童的那部分股权,无论是谁,要想抛售都必然引起怀疑,除了……”
“除了恒福银行高管本身,因为高层管理人员有不少都是大股东,他们就是持有公司股票最多的人,所以等到恒福银行一进行>股权分置,他们出售部分股票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冷镜寒将手压在额头上,道,“竟然没有早些想到。”
“第三,也只有他们才明确知道恒福银行什么时候进行股权改革,所以才信心十足地与我们打时间战。第四,以银行作后盾,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财大气粗,别说以丁一笑名义开设五家企业,就是开办五十家企业也没有问题。对了,现在是六家公司了。”
“我要马上再拟一份报告,一定要说服上级,这件案子关系重大,不查不行。”
“早该如此了。呵,听林凡说那集团公司里的女董事相当漂亮,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龙佳本来很高兴地听着,突然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韩峰做了个鬼脸,“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可以去T市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吃一顿,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龙佳道:“案子这么紧张,你还只想着吃了睡,小心撑死你。”
冷镜寒一笑,他知道,韩峰只有在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是这个样子。
“可惜,龙佳太穷了,不然倒可以交往交往。”韩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龙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谁稀罕!”
“唉,这样看来,只有和我的欣儿在一起,才能有饭吃啊。”
龙佳握起拳头就挥,“你存心想挨揍,是吗?”
韩峰边招架边叫:“不要……”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龙佳看着韩峰头顶好像高出来一块,无辜地道:“你怎么不躲?”
韩峰痛得龇牙咧嘴,“我躲了,可是没躲过嘛。叫你不要每次都以打仇人的力量来打我,还打我头,打坏了怎么办?”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躲的。”
韩峰大叫:“我躲啦!”
林凡道:“他躲了,可刚有躲的动作,你已经敲下去了。你出手也太狠了些。龙佳……”
冷镜寒听着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不禁释然,旋即又想:“应该怎样写这份申请呢?”
是夜,韩峰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非要回自己那破落的小木楼去,理由是,冷镜寒脚臭。冷镜寒气得七窍生烟,又没法,只能替韩峰叫了辆出租。
晚上,韩峰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在被单里蠕动,他伸手一摸,抓出一条蛇来,他喃喃自语道:“好大一条蚯蚓,怎么能在我床上睡,你下去吧。”说着把蛇扔床下去了。
第二天九点,韩峰还没起床,冷镜寒亲自找上门来,他十分激动,踢开门就叫:“好消息,好消息!上面批复下来了!”
韩峰从被单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问:“什么批复下来了?”
“我们调查恒福银行的要求,已经被批准了,今早电传过来的。”
“那吃了饭就走呗,这样的小事情,不用这么激动吧?”
冷镜寒微笑道:“我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真可谓是天意,我们刚刚想查什么地方,马上就开了绿灯。不过现在不行,我还要先回刑侦处布置一下任务。”
韩峰眯缝着眼,“怎么?你和我去?让龙佳和我去就行了,你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冷镜寒脸色一沉,“想得美。这次案子这么重大,我不亲自去怎么行。不过我还是没想明白,上面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又重视起来了?”
韩峰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似笑非笑地道:“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突然床下有声响,冷镜寒惊讶地问:“什么东西?”
韩峰看也不看,将手伸到床下,摸呀摸,摸出昨天晚上那条蛇来,这时才看清,是一条尺余长的小蛇,浑身透着一种翡翠的碧色,淡淡的,三角头,吐着信子,有股神秘的恐怖。不过韩峰并不怕它,用手指拨弄着蛇头,举起蛇对冷镜寒道:“看,我捉住条绿色的黄鳝。”
冷镜寒脸都绿了。“快,快弄死它,什么黄鳝,这是蛇,毒蛇。”
韩峰看看蛇头,又将蛇嘴掰开,道:“真是毒蛇,还有毒牙。”他用手指将蛇盘绕几圈,却不杀蛇,道:“留着,养来玩儿呗。”
冷镜寒惊出一身汗来,却也不明白,那蛇从哪儿来的?那蛇为什么不咬他呢?他惊道:“你还留着玩儿!这毒蛇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看来他们也想对付你!”
韩峰用几摞书围成一个四方圈,将绿蛇放入其中,又用一本厚书盖上,让蛇无法逃出,然后说:“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蛇颜色很好看,我先留下了。”
楼下,屈燕道:“昨天有一位女警来过,她说你委托她来拿东西,我就让她上去了。”
冷镜寒一愣,问道:“长什么样啊?”
屈燕道:“不知道啊,带着警帽呢,帽檐压得挺低的,短头发。”
韩峰指着冷镜寒的鼻子,“潘可欣,我说是她吧。我的龙佳可是长头发的。”
“别瞎说,没凭没据的,哦,短头发就能断定是她?”
“她才知道我住这里啊。”
“这么高。”屈燕又用手比了比。
冷镜寒和韩峰都将头往后一仰,谁都知道啊,潘可欣没这么高,身高和龙佳倒差不多。韩峰又指着冷镜寒的鼻子道:“高跟鞋,肯定穿了高跟鞋。”
冷镜寒苦笑,问屈燕:“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女的?”
“哟,冷处长,瞧你说的,我屈姐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啊。”
冷镜寒道:“这件事,我们回来再查,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线索。如果真是我们那儿有他们的人,他们随便派一个人乔装警察就可以了,何必非派我们认识的人呢,你无非就是想替龙佳洗脱嫌疑吧,我还不知道你!”
路上,冷镜寒疑惑地道:“不过,这次他们怎么会专门来对付你呢?”
韩峰得意地一笑。“如果按照我的内奸说,那么就很好解释了。看来,他们已经把握住我插入这个案件的重要性了,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了,哈哈!”
冷镜寒面色一变。“你还笑得出来!就你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不定真的会中招。唉,话又说回来,知道你住在这里的,又在我们刑侦处里的,会是谁呢?”
韩峰侧目笑道:“你呀!你常往这里跑,地皮早就踩熟了,连燕姐都知道,你经常光顾她的生意。”
“你——”冷镜寒气得说不出话来,韩峰却哈哈一笑,跑远了。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刚进门就听到专线电话响了,赶忙去接。这次,他的神色比上次还严肃,明显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冷镜寒还握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来。
电话是上边首长亲自打来的,首长告诉冷镜寒,恒福银行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民营企业,要求冷镜寒他们在调查这件案子时要小心,要低调,这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案件。他还说已和T市公安、检查部门联系过了,要求他们全力配合,尽可能给冷镜寒他们方便。冷镜寒看着韩峰,喃喃道:“这件案子,怎么会惊动到上边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峰咧嘴一笑。“管他那么多呢,人家让你查,你就查呗。快,把你要安排的事都安排了,我们就出发!”
冷镜寒将剩下的组员召集起来,分配工作。“李响,你和林凡继续监视丁一笑,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你负责通知到林凡。定强继续分析和试验,对了,定强,医院说如果再观察一两天,夏末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来帮你了。但是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忘记了,你一定要有耐心,他可能出现间歇性遗忘。龙佳,龙佳!你在做什么呢?”
龙佳回过头来,“我在北京的朋友给我发来一个木马,他们告诉我,昨天深夜至今天凌晨,就是这个木马,把电视台的网站给黑了,发布虚假消息,说恒福银行的董事长携巨款潜逃,恒福银行濒临破产;我们北京的同事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木马删除,虽然及时关闭了服务器,但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现在网上开始闹腾了。他们发了个样本过来,让我帮着研究,这木马是怎么通过防火墙把文本文档给粘贴上去的。”
冷镜寒一愣,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声音一变,冷冷地叫道:“韩——峰——”
韩峰在刘定强的试验室里看着仪器,扭头道:“我在这儿,走了吗?”
“少跟我装没听见,刚才龙佳说的,是不是你做的?”
韩峰傻了眼,“你说什么?什么是我做的?我不懂电脑。”
冷镜寒鼻子一哼,暗自好笑,心道:“这小子,总是不按规矩办事,却又总能办成!”
“不可能是他,这是个专业高手做的。”龙佳帮着韩峰辩护。
冷镜寒心想:“那是你还不太了解这个家伙,哎。”随着心中叹息,冷镜寒又道:“龙佳,你上次对丁一笑的企业只有个初步调查,现在你去调查取证,可能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不过不要急,要多走访,细细询问,相关部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是。”
韩峰走向龙佳,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突然想伸手去摸龙佳的脸,他手缓缓伸出,说道:“这次去T市,凶多吉少,前途渺茫,可能,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你……”他凑近了些,道:“能不能让我亲一下。?99lib?”
龙佳脸一红,怒视韩峰,也不搭话,待韩峰手伸近了,突然双手一架,返身用肩一顶,同时脚向后一靠,双手一沉,这样一拉一掼,韩峰就不用走路出刑侦处了。龙佳拍拍手,“你好像忘记了,我是柔道五段。”
韩峰爬起来,“每次都欺负我,小心我报复。”
冷镜寒拍拍他的肩,“走吧,在你眼里,这案子已破了,是不是?又开始玩世不恭了。”
“没破,也快了。”韩峰“嘿嘿”一笑。
T市,比H市更大,也更繁华。
T市公安局内。局长姓陈,叫勇军,也是五十岁开外了,一头银发,神采奕奕,眉目严肃,不怒自威,是冷镜寒同级同学;副局长江浩却只有三十岁左右,看上去肌肉仿佛要从文化衫里胀裂出来,虽然面慈目善的,但却是局里的笑面虎,对部下非常严格。这两位局长一起接见了冷镜寒和韩峰。
陈勇军笑道:“哈哈,老冷,好久不见啊!你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啊。”
“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啊,都是在退休第一线的喽!”
“今天早上,省厅就打电话找我,说你们要来,让我们准备准备,还让我们不要过多地过问案情,只是给你们方便就行。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案子,究竟是涉及哪些方面?”
“涉及很多,金融,武器,非法组织,走私,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品和贿赂在里面。”
“涉及面这么广,难怪省厅要我们严格保密。哦,这位是我们局的江浩,就是侦破3.11毒品案的那位,现在已经是副局了,后生可畏啊。”
“这位是韩峰,我的……助手。”冷镜寒只能这样介绍了。
江浩伸出手。“早听说H市有一位刑侦典范,曾破获不少重案大案,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上次冷处到我们市讲学,我也因在云南追击毒枭而错过了,一直引为憾事。今天能与冷处携手合作,实在是非常荣幸。”
“哪里哪里,大家相互学习,这次就要靠你们大力支持了。”
韩峰也伸手与江浩握在一起。“我早听说,T市美女如云,以前卫时尚著称,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假。哎,早知道我就在T市安家了。”
江浩与陈勇军不由互望一眼,均想:“老冷处事干净利落,对下属要求极严,他在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助手?”再看韩峰面色稚嫩,身体单薄,怎么也不像一名干警,也许是新人吧?
江浩道:“听说冷处手下强将如云,特警教员李响,炸弹专家夏末,我国第一批经培训的谈判专家张艺,知名法医刘定强,电脑天才女专家龙佳,还有微机械加工研究员林凡,都是冷处的干将,不知这位韩兄又是什么专业的才子?”
韩峰不待冷镜寒说话,便道:“我是研究人性的专家。”
“研究人性的专家?”陈勇军重复了一遍,好像自己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专业。
韩峰侃侃而谈:“不错,不管女人穿什么型号的内衣裤,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这种专业,倒是比较冷僻。”陈勇军好不尴尬。
冷镜寒忍不住暗骂:“这个家伙!”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H市刑侦处的颜面就让韩峰给丢光了,于是起身道:“陈局,这个案子,受到多方关注,而且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所以我们想先去恒福银行了解一下情况,尽快摸清事实。”
“好吧。江浩,你带他们去一趟恒福银行总部,说明情况,要他们全力配合。上次你们查的那个交警孟青的案子——”他摇摇头,“我们查了,没人知道那名警员什么时候与别人取得联系的,那天出车的时候,他也没说明情况,所以查不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而他被杀后,案子移交给了国际刑警,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成了悬案!”
冷镜寒道:“不用灰心,我们查的这个案子,已经有四五起悬案了,总会有线索的。”
陈勇军道:“我们也希望早日破案,好对你们那桩大案有帮助嘛。”
江浩先要带二人去下榻的酒店,但冷镜寒说先去恒福银行。
望春路,有十七家金银玉器铺,三家证券交易所,T市的五大银行也都集中在这里,俨然是T市的华尔街。恒福银行总部大楼,高三十四层,在烈日下矗立。
江浩将二人带到恒福银行总部的接待室,给恒福银行的职员交代了几句,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离开了。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提供方便,而要少插手案子本身。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客户经理于成龙。精瘦青年,两道明眉,一双炯目,鼻修中正,唇齿分明,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但韩峰看他面带假笑,一脸奴相,对他非常厌恶。
冷镜寒还没有开口,于成龙进门就一脸媚笑,“你们来了就好了,昨天那消息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说我们公司高管侵吞公司资产。我们公司一定要查出事端的制造者,这简直就是污蔑,是诽谤。希望公安同志一定要替我们澄清事实。”
冷镜寒看了韩峰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冷镜寒道:“于经理,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不是来调查你说的消息的,我们是H市来的。”
于成龙“哦”了一声,情绪稳定下来。“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和你们的两位警官交流过了吗?你们还要查什么呢?”
冷镜寒道:“可是据我们的工作人员汇报,你们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多少关于林政的资料,相反,你们将我们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
“是这样的,我们是大公司,有我们公司自己的章程,在没有接到省一级领导通知的情况下,我们有权不对任何单位和个人透露公司内部的消息。何况林政只是我们集团一个分行的行长,他在他自己的区域出现了意外,和我们集团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不明白,你们不在你们当地找线索,却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来查案,所以我很怀疑,你们到底是来查林政的,还是来调查我们集团的?”于成龙冷冰冰地说道。
冷镜寒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想从更多方面了解林政的情况,他不是你们集团十大股东之一么,而且也在你们集团总部工作了很长时间,他……”
于成龙打断道:“是,林政以前是集团十大股东之一,现在不是了,因为他没有专门立遗嘱,所以他的股权已经被公司收回,除了他私自转让的那百分之五。这件事情,我们如果查到什么线索,自然会通知你们警方。”
冷镜寒道:“什么!他的股权被公司收回?他不是还有子女和亲属吗?这是……”
于成龙已经站起身来,“对不起,作为客户经理,我只能向你们透露这么多消息,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哦,对了,因为昨晚那事儿,今天审计部门也要来查账,你们瞧瞧,不知道是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你们警方应该管管这样的事情。”他抬腕看了看表,“哟,他们该到了,我去看看。你们稍等一会儿,不好意思。”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冷镜寒问话的时间。冷镜寒与不少人打过交道,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态度这样冷淡的,还是第一回,他气得把记录文件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难怪林凡和张艺回来带了一肚子气,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客户经理?”
韩峰笑道:“这只是开始,这点气都受不了,今后的工作怎么做?”
冷镜寒见韩峰没有一句安慰,反而幸灾乐祸的样子,为之气结,“你——”
这时听门外有人在叫:“庄经理。”忽听另一个声音道:“听说H市来了两名警务人员,董事会派我来接待他们,他们人呢?”
“在里面……”
“知道了。”
听声音那人非常年轻,一进门就赶紧解释:“对不起,于叔性子急了些,昨天晚上集团出了件大事,于叔忙得焦头烂额,多有怠慢,还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来人一副文质彬彬的学生模样,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岁,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他也从冷镜寒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诧异,自我介绍道:“我叫庄晓军,今年高中毕业就来这里了,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岁。还有很多地方不成熟,如果做得不好或是安排不周到,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冷镜寒做了个介绍。
韩峰对这个年轻经理颇有好感,赞道:“哇,那不是刚毕业!高中毕业就应聘经理,太厉害了吧!”
庄晓军不擅言谈,还有些腼腆,他在冷镜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轻咳一声,“不,不是这样的。是我父亲,我父亲叫庄庆隆,是恒福银行的十大股东之一,他死的时候将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我了,所以我也就成了这家机构的大股东。江伯伯又是我父亲的好友,我这份工作,算是暑假打工,增长一些人生阅历,下半年开学后我将直接到英国去学习。后勤经理也就是个闲职,我不用做什么事情的。”
韩峰道:“哦,原来是这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我父亲因患心脏病,去世好几年了,我想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是没有关系的。”
冷镜寒怕韩峰啰里啰嗦,和人家话起家常来,便直接问:“那你刚到公司,对公司老员工的情况也就不十分了解了?”
“是的,虽然我不十分了解,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人事部经理。公司员工的档案都在人事部。虽说我是新来的,但是我是集团的十大股东之一,在董事会上有一席举手权,所以……”他浅浅一笑,“怎么说呢,那些公司经理还是挺……算是巴结我吧。”
冷镜寒喜出望外,这个小伙子如此好说话,便道:“那好,我们先从你知道的谈起,然后再去人事部吧。林政的事,你一定有所耳闻,对他,你了解多少?”
“其实,并不是公司每位员工都清楚这事的。我也是在公司董事会上才听说。林叔叔呢,以前是我父亲的下属,常听父亲提起他,说这个人非常务实,办事效率高,工作踏实。但是在生活上长期压抑自己,说他日后不注意,或许会因婚姻问题而身败名裂。”
韩峰道:“你父亲很厉害啊,看人看得很透彻。”
“是吗?林叔叔是因婚姻问题而出事的吗?不是说他出车祸死的吗?”
冷镜寒道:“他是出车祸死的,但是死因我们还在调查,我们现在主要想听听你们公司对那百分之五股权转让的看法。”
“我们咨询过律师了,那份股权转让合同是合法的,所以我们就等着那一位大股东的出现了,他现在已经拥有我们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可以排在第九位。”
冷镜寒道:“对了,刚才你们于经理说,林政死后,他的股票被公司收回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公司成立之初,好像有一份协定,如果公司大股东没有在遗嘱上明确标注将公司的股票转让给某合法继承人的话,公司将收回他的股票,将按比例分派到每一位股东身上。”
冷镜寒道:“什么!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协定呢?”
庄晓军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父亲在去世前明确提出的话,我也是一份股票都没有。哪天江伯伯有空了,我带你们去见他,他和我父亲一样,也是集团建立的发起人之一。”
冷镜寒道:“那么林政死后,对你们集团有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什么影响吧,林叔的死,公司低调处理,就像某部门分管经理生病那样,你们说能有多大影响呢?”
韩峰道:“公司就让你独自担任后勤经理?不怕你弄出什么事情来?”
庄晓军忙道:“哪里哪里,我是副经理,我跟着秦姐做事的,她才是公司的后勤经理。待会儿先带你们去见她吧,有她帮忙,你们查什么都会方便的。”随后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崇敬:“她才是真正的女强人,初中时就出来打工了,在打工时自学完成了工商管理学的本科课程,现在也是公司董事之一。”
“哦!”韩峰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你管她叫姐,那她年纪不大啊,她叫什么?”
“二十四五吧?叫秦怡,名字和人倒是蛮配的,就是做事风格与名字不太相符。”
韩峰道:“那她在集团一定很忙吧,怎么顾得到家里呢?她老公也在集团?”
庄晓军不明就里,“哪儿的话,秦姐还没有男朋友呢。”
“是吗?”韩峰已经站起来了,“那我们去看看她吧。”
冷镜寒暗道不好,知道要坏事,忙道:“我们先去人事部查林政的档案吧。”
韩峰道:“先见过秦经理,让她带我们去人事部,不是要省事得多么?”
“是啊,秦姐带你们去,比我带你们去好。而且秦姐来的时间比我长,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说不定她知道。”
冷镜寒斜了韩峰一眼,低声道:“你就不可以收敛点吗?”
韩峰将头靠过去,也低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经理办公室,秦怡一身职业装,果然仪态万千,韩峰就差没流口水了。韩峰眼中,秦怡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染了一头金色卷发,戴的是——嗯!好像没穿内衣!
可是人家对他似乎没多注意,听冷镜寒道明来意后,秦怡道:“我知道了,我将手里的事处理完,亲自带你们去人事部。好吧,晓军,先带冷先生和这位小兄弟到隔壁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她看了看表道:“等我十分钟。”
旁边是会客厅,冷镜寒笑道:“果然办事雷厉风行,很有女强人作风。”
庄晓军道:“秦姐说十分钟,那么十分钟她一定来。”
“晓军啊,先通知一下人事部,让他们把档案调出来,不要耽搁公安同志太久时间。”
晓军应了一声,拨通了电话:“喂,人事部吗?我是庄晓军,你们孙经理在不在?让他接电话。什么!出去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哦,哦,好,把他手机号给我。”
庄晓军放下电话,说:“人事部经理出去了,我给他打个手机。”
冷镜寒道:“不用了,不麻烦经理回来,就让员工给我们调出林政的档案就可以了。”
“哦,你们不知道,林叔是公司董事,公司的关键人物档案都是加了密的,普通员工根本就不知道密码,打不开他们的档案。我们的电脑设定有程序,每天更换密码,一定要人事部经理才有密码,别的董事都没有密码。而且,不知道程序的人,无法破解密码。”
冷镜寒道:“这样啊,那打个电话也好。”
庄晓军接通了电话。“喂,孙经理啊,是我,庄晓军啊!你现在在哪里?在路上?哦,你马上就回公司了。好好,是啊,有要紧事找你呢。好的好的。”
庄晓军放下电话,对冷、韩二人说:“孙经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马上就到。”
韩峰道:“里面那位秦经理,是哪一年来的?”
“不知道啊,反正比我先来,有几年了吧。”
“你爸爸是集团的董事,那你是在集团里长大的喽,对里面的董事,你认识的有多少?”韩峰问。
“跟我父亲要好的几位伯伯,就是公司成立之初的那几位我都认识,后来他们有些走了,有些去世了,新来的我认识的不多。我也刚来一个多月,除江伯伯我熟悉点之外,卓伯伯我也认识,其他董事我就不怎么熟了。现在呢,在集团里和我最熟的就是秦怡姐姐了,她很和蔼可亲的,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呵呵,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
“我们可以下去了,请。”这时,秦怡推开门。秦怡比庄晓军高出半个头,合身的职业装更突出了女人的风味,韩峰自然多看了几眼。
四人来到人事部,人事部职员一见来了两个董事,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们又等了约十分钟,韩峰一直聊庄晓军的学习、生活等不沾边的家常。秦怡一向视时间为生命,她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疑惑道:“孙向贤关机了?”
庄晓军道:“不会吧,刚才我打给他,他还说都到了秋喜路,这会儿应该到了啊。”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和他联系一下。”秦怡说着,拨通电话,显然是在询问什么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突然声音变调,“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将话筒捂住,闭上眼睛,很快情绪就平静下来,接着说:“我这里还有点事,让于成龙过去,平安医院怎么行!先在平安医院急救,待情况稳定了马上转院。费用在集团财务部支取……”
冷镜寒听到这儿,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看看韩峰,那小子若无其事,好像早就知道要出现这种情况似的。秦怡放下电话,勉强笑道:“实在对不起,刚刚接到电话,孙经理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往医院急救。”
韩峰急道:“那林政的材料我们就调不出来了?”
“实在是没办法,电脑的密码我也不知道,集团里只有孙经理知道。”秦怡歉然。
韩峰道:“那我们应该去看看孙经理,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庄晓军道:“我也去。”
“好的,现在他们在最近的平安医院抢救,晓军带两位警察同志过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待会儿过去。”秦怡嘱咐庄晓军,“到了医院,了解清楚情况,给我打个电话。”
出门时,冷镜寒留意到,韩峰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他看见韩峰的这种笑容,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十四章 又起车祸
他们路过车祸现场时,韩峰让车停了停,在拐角处,只见孙向贤的尼桑阳光2.0大半部分插进了前面的大货车底座,而车后部已经因前面插得太深而翘了起来,车的前座部分被挤得严重变形,玻璃碴满地都是,血迹也清晰可见。一辆大吊车正吊起前面的大货车,而一辆拖车则将变形尼桑往后拖着。韩峰挥挥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开过去时,他发现,尼桑车的后指示灯也被撞坏了,有一部分油漆也被刮掉。
医院里,孙经理还在抢救中,他右股骨骨折,右膝粉碎性骨折,双手肱骨骨折,肘关节错位,从第十到第五肋骨全断了,脾破裂引起大出血,现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于成龙已先到,正和几个公司职员忙着交费,办理手续,以及联系专家会诊事宜。看见韩峰他们,连招呼也懒得打,只对庄晓军点了点头,手机一直就没离开过耳朵。
韩峰闭着眼睛想了想,道:“医生,你们检查一下,他的左髋骨是否有线性骨折。”
那医生愣了一愣,随即返回抢救室,一会儿满头大汗地出来问:“你是医生吗?”
韩峰撇着嘴,摇摇头。那医生点头道:“不管怎么样,你说得很正确,我们一直都在找血压升不上来的原因,你帮了我们的大忙。”
庄晓军奇道:“韩警官,你怎么会知道的?”
“哦,我几个月前也出过车祸,只是伤得比较轻,恰恰就是髋骨线性骨折,我想这次你们孙经理伤得这么重,或许也有髋骨骨折吧。记得上次医生告诉我,髋骨骨折本身不十分严重,但是带来的后果比较严重。对吧,医生?”
“是这样的,髋骨骨折后,会压迫坐骨神经,导致下肢血液回流受阻。而下肢血约占了全身血液的三分之一,它的血不回流,血压就始终升不起来,严重的会影响生命。”
庄晓军若有所思道:“那孙经理现在还很危险吗?”
医生道:“你们放心,负责抢救的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张大夫,而且,我们医院虽小,但是设备齐全,我们会尽全力保障患者的生命安全。”
不一会儿,几名大夫穿着白大褂,匆忙走进手术室,会诊的专家来了。
韩峰他们等在外面,韩峰和庄晓军拉着家常,抢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冷镜寒有些急躁起来,要是大老远跑来,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回去,那不是和林凡他们一样吗?
几个小时过去了,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大夫们鱼贯而出,庄晓军问:“大夫,我们孙经理的伤情怎么样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夫道:“我们对他进行了脾全切,现在各项生命指征都已经平稳,就看他能不能度过三天的危险期了。”
庄晓军提出想看看伤者,医生告知他说,病人还需要休息,暂时不能被打扰。庄晓军说只是看一看伤者,并不是打搅他。医生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外面,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插满管子,在机器的帮助下维持着生命。庄晓军难过地道:“前几天他还说考过驾照就带我去兜风呢。”
韩峰一瞪眼,道:“他刚学会开车?”
庄晓军点了点头。
这时候,秦怡赶来了,她匆忙探视了一眼病人,之后对冷镜寒他们表示歉意,邀请他们一起吃顿便饭。按照纪律,冷镜寒是绝不会同意的,但他还没开口,韩峰早就满口答应下来,颇有求之不得的嫌疑。冷镜寒没办法,若是韩峰一个人去赴宴,自己不去的话,一是对H市刑侦处形象有损,二是不知道那小子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到了餐厅,韩峰点菜毫不客气,不点好的,只点贵的,不过秦怡是殷勤招待,频频劝饮。本来要喝白酒,冷镜寒坚决反对,后来换了红葡萄酒。几杯酒下肚,气氛似乎融洽了很多,韩峰话更多了,与秦怡、庄晓军他们毫无顾忌地胡言乱语。
韩峰称庄晓军年少有为,敢闯敢做,庄晓军道:“我算什么啊,人家秦姐才是年少有为呢。秦姐十八岁,就在恒瑞电子公司担任部门经理了,是吧,秦姐?”
秦怡酒后面色微红,笑道:“别听他们瞎说,只是副经理。”
韩峰赞道:“哇,厉害,才十八岁就做到副经理了,我十八岁还在吃奶呢!”
冷镜寒喉咙里一响,差点没被红酒噎着,心中暗骂:“超级无耻!”
庄晓军哈哈大笑,秦怡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道:“韩警官可真会说笑,也太夸张了吧?”
韩峰正色道:“有什么不对吗?我现在也在吃,每晚一杯,雀巢牛奶,强身健体。”
聊着聊着,韩峰笑着问:“现在孙经理出了车祸,公司里人员调动该怎么办呢?总会有人能开启电脑档案吧?”
秦怡道:“只有董事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安地理了理头发,“普通员工的档案与董事的档案是分开放的,他们不需要……”见韩峰一直看着她,等着自己说出下文,又道:“这本来是集团里的秘密,除了人事部经理,还有就是董事长知道如何开启密码,否则人事部经理出了事故,而又有高层人员调动的话,不是就没办法了么?因为事关董事长的安危,所以这个秘密不会传出董事之外,连晓军都还不知道。”
韩峰道:“你放心,保守秘密是我们警务人员要掌握的基本原则,不该说的我们绝对不会说,不该问的我们也不会问。那你们董事长……”
秦怡道:“我们董事长到马来西亚考察去了,昨天刚走的。”
冷镜寒道:“集团出了这么大事,他都不回来吗?”
“是啊,昨天晚上那事对集团的影响太大,但是马来西亚那边的事同样非常重要,董事长又刚过去,他今天已经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回来,要我们配合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今天上午,我们就一直在为这件事忙碌呢。”
韩峰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或许,两三天,或许,两三周。”
韩峰喃喃道:“这么久。对了,上次我们有两位同事来,回去后告诉我们,恒福银行里有一位董事,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办事效率之高,处理问题的能力之强,实在是女中豪杰,我第一眼看见秦姐你,就知道他们说的肯定就是你。”
秦怡笑道:“关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确实是我接待的那两位同志。但是当时集团有规定,我也不能随意向他们透露集团的情况。”
韩峰道:“那这次呢?”
“这次董事长亲自通知了我们,要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而且听说,上边领导对你们调查的案子也十分关心。我能知道你们究竟是在查什么吗?”
冷镜寒马上道:“这个暂时还不行,我们有纪律的。”
秦怡“哦”了一声,显得比较失望。韩峰瞪了冷镜寒一眼,也显得十分不满。
餐后,秦怡让庄晓军带冷镜寒他们去宾馆,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并约定明天再一起进餐,韩峰又满口答应下来。
路上,庄晓军看了韩峰几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韩峰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喜滋滋的。半路上,韩峰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非要汽车在花市前停下,后来进了花市,他一定要买仙人掌,冷镜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韩峰买了三盆仙人掌,一盆仙人球,抱上了车,冷镜寒掏钱。
庄晓军将他们带到华美大酒楼,并道:“这家酒楼,是我们银行参与投资修建的,凡属贵宾,都安排在这里。”韩峰抬头看着酒楼内的奢华布置,庄晓军又道:“是四星级酒店,我们和其他投资商准备把管理再搞一搞,明年参加五星级酒店的评选。”
韩峰他们被安排在十楼的豪华套房内,一半是公司要求配合警方,另一半则是庄晓军对韩峰的好感。房间里布置得和高档家庭一样,家电,欧式家具,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台能上网的电脑。
韩峰躺在床上,舒服地呻吟一声,随即指挥冷镜寒和那位司机:“仙人掌就放那里,窗台上,对对,仙人球放左边,好的。”
庄晓军和韩峰比较谈得来,闲着无事,他便留下来陪两人。韩峰便拿出一副扑克,与庄晓军玩起扑克来。冷镜寒不参与他们的游戏,独自拿着手机,与老朋友沟通去了。
韩峰与庄晓军边打扑克边聊,韩峰问:“晓军啊,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庄晓军脸一红,“还……还没有。”
“该找一个了,长得这么帅,怎么能没有个女朋友呢?要尝试着多与异性接触,以后你去了英国学习……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里找一个,出国后再找一个,这样才能够将中西方的文化融会贯通。”
庄晓军笑道:“峰哥,你可真会说笑,现在我还没考虑呢。”
冷镜寒通话已结束,听韩峰这么说,生怕韩峰把别人带坏了,连忙道:“人家晓军还小,才高中毕业。”
韩峰道:“高中都毕业了,还小!要是在古代——”
冷镜寒打断道:“现在是现代。”
晓军支吾道:“峰哥,你……是不是对秦姐有好感?”冷镜寒心道:“废话,他不是对你们秦姐有好感,他是对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有好感!”
韩峰笑嘻嘻地道:“好感?当然有好感!这样你都能看出来,果然厉害藏书网!”冷镜寒暗道:“谁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有问题。”
庄晓军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
“本来我不该多嘴的,秦姐待我一直不错,有时觉得,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但是我觉得你也是个好人,这些话,我一直想找个人说,可是却没有机会。”
“男子汉,说话要干脆利落。”
“公司里盛传,秦姐是靠……靠某种关系进入公司高层的。本来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我也多次看到秦姐和市场开发部的陈经理很亲密。”
“哦,这种事情很正常啊,你秦姐又没嫁人——”
庄晓军急道:“可那陈经理是结了婚的人。”他低下头,嗫嚅道:“他也是十大股东之一。我听说,本来秦姐不可能成为董事的,可那陈经理转让了百分之一的股票给她,加上她以前在股市上收购的部分股票,才成为十大股东的。”
“哦,那只是听说而已嘛。”
庄晓军争辩道:“可是……”
韩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人家的自由,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生活作风而说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吗?真正的爱情并不一定要用婚姻来束缚,而婚姻也不一定就代表着爱情。你是怕那陈经理成为我前进路上的障碍吗?还是怕我对秦姐的生活方式有看法?那其实没有问题,其追寻的结果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敢于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失败了不后悔,成功了也不骄傲,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等着你去追寻呢,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和你说这些,或许还太早了,但是你应该学会,一是理解,二是交流。你不要小看追女孩子,这是一门大学问,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冷镜寒听了都不禁咋舌,暗道:“这小子!”
庄晓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仿佛解开了一个心结,韩峰用扑克牌刮刮他的额头,问:“你刚才说的陈经理,是个什么人?”
“怎么说呢,他是第二批成为公司大股东的……”
随着庄晓军的回忆,韩峰他们渐渐知道了恒福银行的来历,最初是四个企业家,为了使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为了方便资金周转和不付银行的高额利息,所以联合起来,成立了一家类似信贷社一样的企业,启动资金也就在一百亿左右。当时规定,这四家企业在资金周转出现困难时,就可以动用这笔资金,而且不用付息,而平时这笔钱做小额贷款,以低息吸引小企业来贷款。由于贷款率高而坏账极少,加上四家企业也越做越大,四位老板便不断追加投资,一直增加到八百亿左右,这就是恒福银行的雏形,那四位老板便是第一任董事长刘天鹤,现任董事长江永涛,庄晓军的父亲庄庆隆和庄晓军熟悉的卓诚焘卓伯伯。
后来国外风险基金也看中了恒福银行的发展潜力,准备入股恒福银行,当时四位企业家就认为,与其向国外基金开放,还不如向国内民营企业家募集资金。于是将信贷社改为股份制企业,向国内企业家发出了邀请,于是有了第二次发展,这次加入企业的便有陈天寿,林政等人,一共十位大股东,加上一位顾问,总共十一名董事,而银行的资金也因此充足到一千七百余亿元,在资金流动方面更具实力。后来上市,总股本一百七十七亿,发行流通股四十六亿,发行价为十六块多,募集公众资金近八百余亿,股价最高上涨至四十多块,现在降至十元左右的股价。
韩峰问道:“公司业绩不好吗?为什么跌了这么多?”
“不是业绩不好,而是整个股市疲软,大盘从两千多点一直跌破千点大关。”
韩峰问:“那么你的秦姐,她不是第二批的十大股东之一喽。”
“不是,后来有些股东将股票转让了,进行其他投资,有些去世了,反正十大股东换了好几位。”
正说着,庄晓军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妈找我,我要走了。”
庄晓军离开后,韩峰笑道:“虽然毕业了,但还是个高中生。”
冷镜寒马上道:“你在做些什么?我们是出来调查的,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怎么调查?住这样的酒店,我们的钱给人家小费都不够。”
韩峰一翻身爬起,就像睡足的夜猫,身手变得敏捷而迅速,他开始四处翻找,回答道:“谁说我们要给小费了?要学会赖嘛,如果服务员来,我就不给,难道他会守着我们睡觉么?吃人家,住人家有什么不对了?人家要帮助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今天吃他的,明天他犯罪,一样抓他,一事是一事嘛。谁像你,死充面子,明明人家说给我们安排住处,还要挺着,说有地方住了,跟着你啊,和睡马路也差不多。”
冷镜寒苦笑道:“要是像你这样的人多几个,那可怎么得了?”他叹息一声,“如果孙经理醒不了,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谁说的,等他们董事长回来不是一样的么?”
“要是他不回来呢?我觉得,如果孙经理几天都醒不来,我们还不如先回去,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嘛。和林凡他们来一样,一点收获都没有。”
韩峰边开衣柜边说:“谁说的,我们有很大收获,人家不是明天又请我们吃饭么?”
“那是你的收获,不是案子的收获。”
韩峰检查完衣柜和家用电器,说:“案子不也有收获么,那孙经理不就出事了么?”
冷镜寒若有所思地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韩峰掀开地毯,“我只是按照对手的思路去设想。”
“他们一直在制造各种事故,阻止我们查案的进程,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们要查林政的档案,所以就故意制造车祸,让我们不能马上得到林政的档案。这样说来,林政的档案真的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了?”
韩峰拿过一张凳子,站上桌面,看着吊顶灯,低头道:“也许吧。”
冷镜寒仰望韩峰,“你在做什么!”
韩峰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看看有没有监视设备,现在看来还没有。”
“你怀疑他们监视我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们安排的房间,我们有可能被监视监听了啊。”
“这是庄晓军给我们订的房间,你怀疑他?”
“不是,庄晓军看起来没有可疑的地方,他对林政的事毫不知情。你忘了吗?晓军说,这家酒店是他们银行投资兴建的,如果他们公司高层有问题,极有可能监视整座酒楼。现在看起来没有问题。”
“好吧,就算他们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而制造孙经理的车祸,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孙经理的伤势的呢?”
“想知道原因吗?先要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孙经理的车被别的车从后面撞了一下,他开始恐慌起来,加速,就在拐角处,一辆大卡突然倒车横在路中间,孙经理看到大卡车,虽然避无可避,但他还是做出了第一反应。他的右脚死命踏着刹车,当然,在紧张的情况下,有可能错将油门当做了刹车,但是这个动作不会错。”韩峰将脚抵在地上,道:“肌肉收缩,小腿骨与股骨成135度夹角,当两车撞在一起时,股骨骨折,膝关节骨折,那是因为撞在汽车仪表盘上了,他要么没系安全带,要么系得太紧,在这样的力度撞击下,肋骨首当其冲,断几根也正常。”
韩峰挪挪姿势,又道:“现在,他是这个样子,腿骨和肋骨都断了,现在后面再有一个冲力,他的身体向后与座椅发生撞击,汽车的这个地方放的什么?灭火器,安全带的铁扣,所以,他的髋骨会骨折。”
“你是说,他的车撞上大卡车后,被后面追来的车又撞击了一次!”
“是的。有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是连环追尾。”说着,韩峰按下了服务按钮,并叫道:“服务员,我要杯牛奶!”
“你什么时候改喝牛奶了?”
“我高兴喝就喝,你管得着吗?”服务员上来后,韩峰果然不给钱,直接挥手让人家走人。服务员走后,他却又不喝,拿着牛奶倒进仙人球内,喃喃道:“我听说,好像仙人球用牛奶喂养,长得不错的。”
冷镜寒愣了愣,问:“对了,你买这些仙人球是用来做什么的?”
韩峰狡黠地一笑,“自有我的用处。”
冷镜寒问不出结果,转而问:“还有一件事,你在车上说的不可能,究竟是指什么?”
韩峰笑笑。“我想,那秦怡这样年轻,又这么漂亮,打她主意的人肯定不少,而她要坐到这么高的位置,肯定也必须牺牲不少,所以庄晓军开始说她没有交往的男友,我认为是绝不可能的。事后晓军自己也说了出来,证实了我的想法。”
冷镜寒凝神道:“那庄晓军在说谎?”
韩峰淡然道:“那是很自然的,庄晓军对秦怡,有一种弟弟对姐姐的情结,他自然不希望秦怡是他听说中的那种坏女人。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也要为他的秦怡姐姐做掩护,他从内心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没有必要怀疑庄晓军。富家子弟,正统教育,性格内向,家教森严,少涉世事,从和他的谈话中就可以听出,他想撒个谎都难。如果我是策划者,我要选的,会是集团里权力大,位置高,容易犯错误,有贪欲的人,作为自己的帮凶。而如果我是恒福集团员工,又是幕后策划者,我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又要策划前面所有的案子,我也必须是董事之一。”
“你不会选江永涛吧?”
“不会,董事长通常不容易拉拢,但是我要选的人,一定会在剩下的十位董事中。”
韩峰接着道:“年岁大的人看淡世事,难以打动,年纪轻的人做事不稳,不会深谋远虑,所以庄晓军我们可以排除,他的卓伯伯可以排除,其余的董事,除了死去的林政,我们都要暗中调查。可是,最快的捷径,却让敌人堵死了。”韩峰又躺在床上,叹道:“啊!真希望明天早上,孙经理就可以醒来,说出密码,让我们把每个董事的资料都详查一遍。”
冷镜寒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与T市警方联系。”
韩峰笑笑:“好啊,明天再说啦。”
“你为什么又那样笑?你还有什么没说出来?你又想到了什么?喂,别睡啊,喂!”
H市。
丁一笑走出办公大楼,正准备上车回家,他的手机响了。那个神秘的金属声音响起,冰冷而急促,“怎么搞的?叫你执行C计划,为什么只派出一个人就没有响动了?”
丁一笑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给自己打手机,忙道:“我想,那一个人已经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他们还要处理好多天呢,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我要H市的暴力事件天天上头条。你知不知道,你这边一松懈,他们马上就抽出时间,到了T市。现在我把他们拖在T市,但是拖不了多久,他们离真相已越来越接近,我要你全面启动C计划!听明白了吗!”金属声音十分生硬。
丁一笑道:“知道了。如果实在拖不住了,不如直接干掉他们。”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还要继续和他玩下去。虽然昨天晚上的事很突然,他做事总是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次他却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的大工程马上就要启动,这几天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你抓紧时间布置,一定要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回H市去!绝不能让他们做更深一步的调查!”
“现在他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为什么不直接做掉他们?这是大好机会啊!”
“你以为我不想么?没有那么容易,那家伙买了几盆仙人球放在酒店窗台上,从窗户上去是不可能了。如果我在食物和别的地方做手脚,酒店不就暴露了么?虽然酒店暴露是小事,但总归会让人怀疑的。更何况,能不能得手还是两说,直接派人去杀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那家伙,本来就是个杀人的专家,他不杀人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杀他!”
“难不成,他比我们H市的刑侦处还可怕?”
金属声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可怕得多!”
五分钟后,林凡激动地打电话告诉李响:“刚才丁一笑接听了一个外地电话,号码是239××××2348,我马上查一下手机的登记人,真希望就是那幕后黑手打来的。”
深夜,韩峰突然醒了,他看了看熟睡的冷镜寒,再看看窗户,透过月光,窗户上正有道黑色身影。韩峰微微一笑,悄然走出房间,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T市,狭长而无灯的小巷,两个身影如兄弟般紧紧拥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瘦而高,好像是韩峰?
第二天,他们先去公安局,又由江浩带着他们去查了恒福银行在工商局的备案,公司除了董事长刘天鹤外,其余十位董事是:H市分行行长林政,B市分行行长查孝礼,S市分行行长启开华,C市分行行长丰秋实……总行行长江永涛,财务总监庄庆隆,业务总监卓诚焘,还有一位是他们请的独立董事,社会名流孙逸兴先生。此外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冷镜寒对韩峰道:“那我们还是从公司内部慢慢查起。”
回到恒福银行,在门口,他们碰到了秦怡。秦怡道:“我正准备找你们呢,医院说,孙经理已经醒了,现在状态比较稳定。”
韩峰道:“走,先去医院。”
医院里,孙向贤身上依然插着各种管子,一旁的仪器显示身体状态平稳。他睁开眼,想说话,但是声音非常低,秦怡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清楚他说什么,可她刚俯下身,显示心跳的仪器就变得不规则了,就是不懂医的人也看得出,心跳明显加快,杂乱无章。秦怡和韩峰都喊了起来:“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几名大夫赶到重症监护室,一名戴眼镜的大夫道:“他不行了,快,准备肾上腺素!”
话音刚落,心跳就变成了直线,大夫又道:“准备电击!”
另一名矮一点的大夫疑惑道:“今天早上一直好好的。”
旁边一位染了金发的大夫道:“你们几个,出去出去!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韩峰三人走到门外,秦怡焦急地道:“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十分钟后,大夫们都出来了,对三人道:“通知他的家人,准备后事吧。”
冷镜寒眼睛都瞪圆了,这人说死就死了,那线索不是全断了!韩峰拉住一位医生,问:“今天早上,还有别的人来过没有?”
旁边一名护士道:“一位姓于的先生来过,他说是这位孙先生的好朋友。我还提醒他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他说他就是看看他朋友,不会打扰的。”
韩峰马上走进重症监护室,两名护士正准备给孙向贤盖上白布,韩峰道:“等等!”他一伸手,在冷镜寒衣兜里把冷镜寒的证件掏了出来:“我们是警察,现在要验尸,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医生留下。”
韩峰开始检查尸体,同时问:“医生,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死亡?”
戴眼镜的那位医生回答:“病人本身还在危险期,随时都有发生猝死的可能,任何原因都有可能引起死亡,比如情绪的波动,空气冷热的变化,药浓度的变化,各种声响。所以不让你们随意探视病人,是有道理的,来看他的人少一点,他的生命就有保障一些。”
韩峰看着吊瓶,问:“会不会是用药的问题呢?”
那医生道:“不会,我们都严格按规定用药,处方还在配药室,不信你可以查处方。”
“我是说,如果有人添加了液体,或是更换了液体呢?”
医生哭笑不得,“你是说,有人想谋杀这位先生?”
秦怡站在一旁,也惊讶地道:“有人想谋杀孙向贤!为什么?”
“他只是做了个脾全切手术,其余都是骨折一类的伤,他正处于青壮年期,无论如何,不该这么突然地发生猝死,对吧,医生?”
“可是,昨天他输了1600毫升血浆,可能出现排异反应,或者形成血栓,导致突然死亡!这谁也不好说。”
“血栓堵塞导致的心肌梗死,死前有痛苦征兆,而且也没有这样快速,排异反应更是全身体温升高,可我们进来后,从正常到心脏停止跳动,前后不过十秒钟,你不觉得太快了一点吗?医生。”
医生淡然道:“还有很多因素,是我们目前无法解释的,以我们的技术水平,只能做到这些。病人曾大量失血,多处骨折,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就算是心梗,他也没有能力做出太痛苦的反应。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
韩峰还打算说两句的,但最终还是忍了回去。“没有了。那瓶液体我们要带回去化验,尸体也暂时不要移动。”
秦怡道:“你怀疑孙向贤被谋杀?这怎么可能,他平日里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韩峰道:“是不是死于谋杀,要检查后才知道。”他又对冷镜寒道:“叫江浩过来。”
冷镜寒也怀疑道:“你有什么证据?”
韩峰指着孙向贤道:“他这副死相,就是证据!”
冷镜寒摇摇头,还是半信半疑地打了电话。秦怡道:“咦,这是什么?”
韩峰回头大喝一声:“别碰任何东西!”
秦怡吓了一跳,赶紧缩手,指着床单一角。韩峰过去一看,半截纸片,卡在孙向贤的衣褶里,露出几个英文字母。
五分钟后,江浩他们赶到了,按一般的凶杀现场对重症监护室进行了拍照,指纹查找,取样等。那半张纸片也被取了出来,上面写着“aoman”,冷镜寒道:“是什么标记吧?”
秦怡刚做完笔录,她又要赶回公司去了,韩峰问道:“孙经理,平时很高傲吗?”
秦怡愣了愣:“呃,他是人事部经理,掌管着全体员工的去留,平时或许是不大瞧得起人,不过他可从来没得罪过人。好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公司那边有点急事,今天有两家投资银行要和我们谈分化经营的事。孙经理的家人,还正从云南往这里赶,等他们来了,你们要做什么调查,最好还是和他们商量一下吧。”
韩峰点点头,目送秦怡离去,江浩问:“你能肯定这是一起谋杀吗?”
韩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我只是猜测。”
江浩顿时就呆住了,冷镜寒道:“还是带回去化验一下吧。”
尸体暂时被警方运走,本来冷镜寒他们也该跟去的,但是一个电话,改变了他们的行程。冷镜寒接到电话后,心情比往常更加激动,拉着韩峰,道:“走!他们查到一个号码,是T市一家普通的手机店卖出的。我们去看一看!”
那家小手机店只有个店名,韩峰他们四处问路,八方打听,总算找到了。
英杰移动通讯,这是一家只有二十平方米的小手机店,店老板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这家小店所在的同一条街全是手机店,大家生意都不如以往了。老板娘看见冷镜寒他们进店,满脸堆笑,待得知是警察来查案时,笑容马上就消失了。老板娘取出一个账目,翻了翻,道:“不错,这个号码是我这里卖出去的,这是他的身份证复印件。”
冷镜寒将地址抄了下来,那是T市郊区的一个农村,乔明刚,男,七零年生,T市上蔡家村三组。韩峰看着身份证复印件,怀疑道:“他们究竟查得对不对啊?农村里的?”
冷镜寒十分肯定:“不会错。昨晚丁一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号码在我们掌握的号码之外,所以他们马上展开了调查,查到号码是T市的手机店卖出的,马上就通知了我。”
韩峰道:“现在我们去上蔡家村吗?”
冷镜寒道:“当然,这是重要线索,我们需要马上进行调查。”他又对老板娘道:“请提供你的联系方式,我们随时还会和你核对信息的。”那老板娘极不情愿地拿出一张宣传小店的名片,韩峰和冷镜寒步出手机店,向郊外而去。
可是郊区的小村庄,不少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冷镜寒干劲十足,坐着出租车边走边问,好容易到了郊区,还下车走了老长一段乡村小路,结果却是打听错了,到了下蔡家村。冷镜寒想,既然到了下蔡家村,离上蔡家村就不会远了,没想到,村民是这样告诉他的:“上蔡家村哇?那地头儿,赶公车啊,就现在这公交速度,三小时你也到不了。”
“啊!”韩峰的嘴半天合不上。
走了半小时小路,在公路上等了半小时也没等到有车,两人只能徒步进城,走了不到五公里,韩峰扶着冷镜寒的膀子道:“冷兄,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谁叫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又吃的。快了,前面就有公交车站了,再走半小时就好。”
还好,他们提前找到了出租车。下午四点左右,两个疲惫不堪的身影回到了T市公安局,还没有吃饭,韩峰直道太受罪了。在公安局吃着泡面,江浩道:“那名死者的家属来了,他们不同意尸检,而在我们搜集的证物里,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人为致死的物品,只能初步定义为身体伤后虚弱,抢救无效死亡。”
韩峰问道:“输液瓶里的液体呢?”
江浩道:“没有问题。”
韩峰又道:“血液抽样呢?”
“没有问题。”
“你们提取的是什么地方的血液?”
“末梢血啊。”
韩峰面也吃不下了,沉思道:“不可能啊。尸体还在吗?”
“家属签字,领走了。不过我们有照片。”
韩峰大喜,“拿来看看。”
孙向贤的尸体照片放在韩峰面前,韩峰一面看,江浩一面道:“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人家亲属都说了,明明就是死于车祸,你们非要无事找事,还要被你们开膛破肚,不是遭罪吗。而没有线索可以支持我们继续调查下去,我们不能以权压人吧?”
韩峰道:“那车祸呢?你们了解过是怎么发生的吗?”
“我们已向交通部门了解过,当时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大卡车是一直停在停车位里,孙向贤自己开车撞了上去,与那货车司机一点关系也没有。由于孙向贤不按交通规则行驶,还造成了连环追尾事故,不过他人都死了,后面的司机也就不打算告他了。”
“那么那张纸条怎么解释?”
“你是说那英文字母?上面没有指纹,我们估计是从窗外飘进去的。”
“我不赞同这个观点。”
冷镜寒道:“你们说的纸片?就是那写有字母的?”
韩峰道:“是拼音,傲慢,还记得我问秦怡,孙向贤是不是比较高傲吗?”
冷镜寒“唔”了一声。韩峰道:“难道你听到傲慢,就没有一点联想吗?”
冷镜寒看着韩峰道:“这是巧合吧?傲慢,这能说明什么问题?难道有人认为孙向贤高傲,所以把他杀了?然后再留下纸条,说他是因为傲慢死掉的?”
韩峰泄气地道:“你干了这么久刑侦,你都不看电影的吗?”
江浩笑道:“是 href='7774/im'>《七宗罪》,韩峰说的是 href='7774/im'>《七宗罪》,一部好莱坞大片。在宗教信仰里,有七种罪恶,分别是暴食、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在 href='7774/im'>《七宗罪》里,凶手按照这样的七种罪行杀人,杀人后都留下死者所犯的罪行。我就是觉得,韩峰看电影看太多了。”藏书网
“是吗?我看看纸条,就知道你们的猜测对不对了。”韩峰拿过物证袋,指着纸片上一道月牙形印记接着道:“看到这道痕迹了吗?两面都有。”
江浩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纸条经过裁剪,书写字迹方正而不乱,明显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傲慢又正是孙向贤的弱点,这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道痕迹,分明是凶手用镊子或类似的东西把纸片夹住,好放在.死者身上而不留指纹。若是从外面飘落,要从那一尺见方的通气口飘进来,还要穿过窗外的阔叶大梧桐,谈何容易!”
江浩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能不能找出一种能持续半小时以上不发作,一发作就要人命的毒药呢?要知道,于成龙去看孙向贤是你们到的半小时前,他离开病房后有证据证明他一直待在公司。而据你和秦小姐说,你们看到孙向贤时他的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而这中间除了医生没任何人去探视过,你认为,于成龙买通了医生下毒杀人吗?”
韩峰道:“看看这张照片,死者颈部有块红斑,虽然很不清晰,但我相信这不是自然死亡的症状。”
冷镜寒吃完面,道:“现在尸体都没有了,你还能查出更多线索吗?这件事交给江浩他们做吧,走, 6211." >我们去上蔡家村。”
韩峰如临大敌,怪声道:“还去!不去了,今天体力已经透支了,明天再去。”
冷镜寒道:“时间不等人!”
江浩道:“我们有一辆车空出来了,可以送你们去。”
韩峰翻着白眼,痛苦地跟着冷镜寒走了。车上,冷镜寒又接到林凡他们打来的电话,说夏末已经出院了,张艺也急着要出院。
韩峰道:“得了吧,别高兴早了,去上蔡家村,还不知道有没有线索呢。我不信他们会把这么明显的线索告诉我们。”
冷镜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想,他们还是因为我们出现在T市,被逼急了,才不得以使用备用电话,没想到一用就被我们查出来了。”
“如果真是他,他哪还会待在那里。”
“我也知道,我们不是直接去抓他,而是通过他周围的人了解他的一些情况。”
上蔡家村总算到了,乔明刚果然不在,据说是到姐姐家去了。但是村里人反映,乔明刚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是村里种地的一把好手,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偷鸡摸狗的行为。大家都不明白,这公安同志怎么就会找上他了呢?他犯什么事了呢?
虽然没有找到乔明刚,但是冷镜寒还是觉得,乔明刚值得怀疑,并提出明天再去,韩峰想尽办法,就是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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