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的扶弟魔女友》 001 被逃婚 圣母利特大教堂,取烈日东升之意,筑于三门市市中心的最东边,与富人别墅区相连。 在一堆中式建筑中,这个完全仿西欧建筑风格的教堂,尤显突出。尖顶白墙,高耸入云的笋状塔楼,宛如现实生活中的童话城堡一般。 因此,圣母利特大教堂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情侣们见证爱情的地方。每日每日,都有不少的情侣们来此预订结婚场地。 原本还是宗教性质的场地,没过几年,便变成了结婚喜宴专用地。神父因为能从中狠赚一笔,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固定的礼拜日外,其他时间随意折腾。 而今天,是蒋唯一要在圣母利特教堂举办婚礼的日子。 光为了这个教堂的预订,他就跑断了腿,花了不少钱的,才勉强迎合上未来岳母所规定的的‘黄道吉日’。 不过想想自己未婚妻陈念念的新娘装扮,蒋唯一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除了...自己被岳母规定,要在婚礼的当天,给自己小舅子小姑子,一人包一万的红包这点让人稍稍有些不爽之外。 不,他哪敢不爽,岳母能同意把念念嫁给自己,他都高兴地要烧香拜佛了,两万块钱也就是勒紧裤腰带省两年的事儿。 蒋唯一和陈念念相识于高中,两人被老师安排做了同桌。如老套的剧情发展一样,两人相处三年日久生情,终于在高三毕业季,确定了情侣关系。 从相处开始,蒋唯一就将陈念念当宝贝养,虽然自己家里都有些拮据,每天的早饭钱也只有三块钱,但他还是每天早上坚持给陈念念带早饭。三块钱用来买包子,汤的话自己在家熬好,用便当盒带给陈念念。 蒋唯一对陈念念的好,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陈念念待蒋唯一也不错,作为班里的顶级学霸,帮蒋唯一这个班级第一学渣补课。 硬生生把蒋唯一也带入了三门市第一大学。 细细算来,蒋唯一后来能进入企业,端上铁饭碗,陈念念也有一份功劳。所以,蒋唯一打心底里喜欢且感激着陈念念。 同样的,因为此事,蒋唯一的父母也很喜欢陈念念这个女孩。 以至于后来,陈念念不管对蒋唯一提出多么过分的‘请求’,蒋唯一都会笑着答应下来。 但在今天....蒋唯一和陈念念十几年的爱情长跑终点站,婚礼的当天,一切都变了。 忙活了一个通宵,找了一堆朋友帮忙来准备婚礼现场的蒋唯一,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自己的‘未婚妻’陈念念。 不光是陈念念,女方那边没有一个人过来参加婚礼。 蒋唯一几乎打爆了陈念念的手机和微信电话,起先还是没人接听,后来直接是忙线中或对方正在通话中。 看着父母脸上与自己一样的焦急和茫然,蒋唯一知道,陈念念不会来了。 日头西斜,落日余晖。 偌大的教堂中,参加喜宴的人们已尽数离开,只剩蒋唯一颓废的坐在新人宣誓的站台边,猛灌自己香槟。 因为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的萎靡模样,所以他早早把父母给劝走了,让他们先回家,自己要在教堂里静一静。 “唯一,蒋唯一。写作唯一,读作唯一,爸妈给我起这个名字,意寓就是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呵,我现在这境地,可真是独一无二呢。” 蒋唯一低声自嘲着,将手中的廉价香烟狠嘬一口,吐出一团灰白色的烟雾。 扔掉空了的酒瓶子,蒋唯一捡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烂的稀碎,不知是不是酒精催眠的作用,蒋唯一居然能从裂纹中隐隐看到一个‘笑脸’。就像这手机都在嘲笑他的处境一般。 “该死的!”平日中平易近人,从不发火的蒋唯一,此刻只觉得怒火中烧,又有着满心的不甘和屈辱,今天的事情,真的是让他把十几年攒下来的脸面,全部丢的一干二净。 来参加婚宴的亲戚和朋友们,离去时看自己的神情,有看好戏的戏谑,有抹不开的可怜和同情,也有嗤之以鼻的嘲讽....今天的蒋唯一,就像一个被剥咣了衣服的女人,任人指指点点,却又无可奈何。 “念念啊,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就突然这样呢,闹什么失踪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酒精催发下的盛怒并未持续多久,蒋唯一安静下来,他一边翻动自己和念念的聊天记录,一边脆弱的哽咽起来。 忽的,蒋唯一的动作停滞下来,滑动屏幕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本想翻看一下两人间的甜言蜜语,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顺带达到自我欺骗的目的,欺骗自己陈念念不是有意逃婚的。 没想到,翻到的聊条记录,哪有什么甜言蜜语,哪有什么耳鬓厮磨。两人这么多年的聊天,多数只围绕两个字眼在聊:弟弟,钱。 从陈念念的弟弟升上高中开始,蒋唯一被‘钱’支配的噩梦就开始了。 直至结婚的前一周,他和陈念念的聊天记录,都是关于她弟弟做生意失败,债主追债,所以向蒋唯一要五万块钱填补临时债务的。 为了钱,蒋唯一一天要打三份工。虽然明面上抱怨了两句,但他还是把钱转给了陈念念。 蒋唯一已经懒得去算,自己这么些年,光给陈念念的弟弟补篓子都补了多少钱。 每每陈念念代她弟弟向蒋唯一借钱,都会保证过段时间还。可这个‘过段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再也没了下文。 等蒋唯一去问钱时,陈念念总会以‘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催个什么劲,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你当姐夫的至于这么小气吗?’来敷衍过去。 “我真是太蠢了,当初怎么就那么瞎,看上这么一个扶弟狂魔。” 蒋唯一眼神迷离,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手机掉在地上也不管不顾。他一步三晃的朝教堂外走去,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一直躲在暗处,不知该如何安慰蒋唯一的神父,缓步走上站台。他冲蒋唯一的背影划了个十字,轻道一声:“阿门,愿主保佑你,苦难之人。”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的市中心。 一辆奥迪极速驶过,黑色的车身划过街边,宛如一道鬼魅之影。亮黑色的车盖上,点缀着用玫瑰围成的爱心,非常吸睛。 “哈哈哈哈!爽!哈哈...哈...” “啊——”放肆的大笑过后,是止不住的涕泗横流。蒋唯一的脸上一片脏污,他扯着嗓子哭诉多年来的不满: “我爱的只是陈念念你啊,又不是你弟!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我给他擦屁股呢!我是上辈子刨他祖坟了嘛!!” 满脸通红的他用力的拍打着方向盘,脚下更是格外用力,油门一轰到底,仿佛只有在这疯狂的瞬间,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滴,滴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在耳畔响起,蒋唯一僵硬的转过脑袋,沿着声源去看是谁在给他警示。 下一秒,蒋唯一整个人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一辆皮卡正直直朝他冲来。 砰——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耳畔的同时,刺鼻的焦糊味也粗鲁的一举闯入蒋唯一的鼻腔。 一阵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和虚脱无力感,使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趴在安全气囊上,满头是血的蒋唯一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我这是要死了吗?真是可笑啊,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唉,谁让我自己没眼力见呢。本来脑子就笨,还遇上一个把自己吃得死死的扶弟魔。 这么些年来,自己每天过的紧紧巴巴,过年过节都不给自己买身新衣服,给父母买的东西也是少的可怜。 却把那女人一家养的白白胖胖。尤其是陈念念的那个废物弟弟——陈勇。 老子会记你一辈子的! 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甩了陈念念,再去胖揍陈勇一顿,讨回我的钱,然后用这笔钱,泡陈勇的女朋友! 之前见过那废物的女朋友一次,长得还挺漂亮的呢..... 可惜,这世上应该没有....再来一次.... ....吧? 002 重生,陈念念来寻 “喂...喂....” 嗯?怎么这么吵啊?蒋唯一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是谁啊?在他睡觉的时候打电话? “喂....一...唯一....” 额,好像不是打电话。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蓦地,蒋唯一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此举把床边泪眼婆娑的父母吓了一大跳,两位老人愣愣的看着突然蹦坐起来的儿子。 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爸...妈?你们这是?”蒋唯一转头看向父母,狐疑的道了一句。 随后,他摸上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脑袋,低声哼咛道:“额,头疼,我记得喝了酒后开车开的太快,跟别人撞车了。我现在这是....” 蒋唯一左右看看,隔壁几个床铺的病人和家属,同样朝他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就好像刚刚目睹了死者重生一般。 “在医院?” 蒋唯一立马掀开被子,在确定自己的双腿双手都还健在时,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手臂上,都有密密麻麻长条状的‘黑线’,宛如纹身一样。 啧,歪七扭八的,看起来极其恶心,目测是车祸遗留下来的‘纪念’。 应该是车祸留下来的,嘛,算了,没死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蒋唯一暗自嘟囔着,双手合十朝虚空拜了拜:“感谢老天。” 虽然清醒后的蒋唯一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但阻碍不了他已经醒来这个事实。 “医生医生,我娃醒了!我娃醒了!”老爸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冲了出去,在走廊中吆喝起来。 “爸,这里是医院,咱安静一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蒋唯一哭笑不得的招了招手。 母亲一把握住他伸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呜,热的,是热的。我娃真活过来了,我娃没事。” 父母的过分激动和片段言辞,让蒋唯一的心头一颤。“妈。”他借势抚摸起母亲的脸颊。 母亲的脸上,何时长了这么多的皱纹呢? 蒋唯一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母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极速流淌。蒋唯一印象中的母亲,是个面容饱满,眉毛浓密带着淡淡雀斑,随时随地都笑呵呵的女人。 但面前的这个女人,颧骨高高凸出,脸颊消瘦,眉毛稀疏。跟他印象中的母亲,完全两个样子。 蒋唯一的手掌微微颤抖,他的心脏在此刻狠狠抽痛着。这些年,他的眼中只有陈念念,生活里也都围着陈念念一家晃悠。 忽视了对自己父母的关注和感恩。 没想到,仅是在他的不经意间,爸妈已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对...对不起,妈,对不起。”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从蒋唯一的眼眶中争相跃出。“让你和爸替我担心了。” 说着,蒋唯一赏了自己一巴掌。他道:“乌鸦还知道反哺,我却这么不是东西,为了一个陈念念活成这鬼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母亲起身,把旁若无人哭成泪人的蒋唯一抱在怀里。 病房内的蒋唯一母子俩抱头痛哭,病房外的蒋父也暗暗抹了抹眼泪。 嗡——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一下,蒋父掏出手机,看着那备注昵称——念念(儿媳),咬牙切齿。 这女人,结婚当天逃婚,现在还有脸打电话过来?! 蒋父没有接听,手机也不放弃的一直震动着。 最终,蒋父还是接了电话,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有什么说辞! ....... 蒋唯一的苏醒,堪称医院里的一大奇迹。急救科医生在蒋唯一被送来时,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说就算他能活下来,也会是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 没想到,这距医生所说的话才过了不到一周时间,蒋唯一就顺利苏醒,并且生命体征也在一夜之间恢复正常。 医生免费为蒋唯一做了一套全身检查,想调查出点什么,可毫无所获。于是,只能认定是在突发状况下,人体受到重创,所以做出了‘假死’状态。 现在的苏醒,只是假死状态解除罢了。 不论检查结果如何,蒋唯一都是无比开心的。他早在出车祸的当场,就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没想到这次能在灾祸中顺利活下来,这简直是老天爷给他的重生机会。他立誓,借着这次‘重生’,一定要跟陈家人断的干干干净净。 醒来的当晚,蒋唯一不顾父母的阻拦,强行出院。反正经医院检查,他现在健康得很,何必要留在病房中,付每天几百块的床位费呢。 蒋唯一的家位于三门市的城中村里,与几户人家同租在一个大院中。院子格局跟老式四合院差不多,不过房子都是两层的平房。 蒋唯一一家住在二楼。 此时天色已黑,院子中的灯也坏了,再加上昨日下雨,台阶有些打滑。 蒋父怕躺了一周,手脚不灵活的蒋唯一再出点什么事。便张罗着要背自家儿子上楼,被蒋唯一婉拒了。 回到家里,蒋唯一终于感觉到一丝真实。从他醒来到上楼为止,他都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生怕自己突然会梦醒。 “如果现在突然醒了,发现自己还躺在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可就好玩了。”蒋唯一躺平在床上,舒展双臂道。 “呸呸呸,说啥呢。我娃一点事都没,别瞎想。”在案板边搭手忙活晚饭的父母,突然齐声说道。这么些年来,他俩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统一。 话毕,二老相视一眼,再看看床上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的蒋唯一。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蒋父趁着这股欢愉劲,偷偷瞥了自家儿子几眼,随后悄咪咪的冲蒋母道:“婆娘,我给你说个事哦,今天早上念念给我打电话了,她.....” “啥!她给你打电话了?!”母亲切菜的刀子一顿,惊讶中带着一丝恼怒。“她给你打,你就接啊!” 母亲吼了一句,遂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连忙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女人给你说啥了!他这女人还真不要脸啊,在婚礼当天逃婚,让我娃下不来台,现在还有脸打电话给你!” “嘘嘘嘘,”蒋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婆娘你先别骂,念念...陈念念她给我解释了,她说她妈妈急性胃穿孔住院了!就在婚礼前一天。结婚前后几天,他们家里人都在忙活病人的事呢,所以没人去,也没来得及通知咱们。” 瞧蒋父说的一板一眼,母亲迟疑一下,继续切案板上的青菜。母亲斜视蒋父一眼,不确定的说:“他说啥你信啥,是真的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念念,念念可是好孩子啊,虽然他爸妈是那样,但念念这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觉得她不像在撒谎。” 蒋父据理力争道。 母亲推开挡道的蒋父,嘟囔道:“别碍事。”她端着面盆走到沸腾的锅边,将面条一点点往热水里放入。“不管她家出了啥事,都不是逃婚的理由。这事儿你别跟娃说,等过段时间,我去陈念念家看看去。” “嗯,行。”蒋父点头,顺手把盐包递给母亲。 蒋唯一躺在床上,眼睛撇着父母那边。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楚。 笃笃笃—— 木质的门板被人敲响。 屋子中的人皆是一愣。 母亲喊了句:“谁啊?”门外没人答应。 母亲拍拍满是面粉的手,准备让父亲搭手端碗盛面。于是对唯一闲着的蒋唯一道:“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着是谁,唯一去开下门。” “哦。”蒋唯一翻身下床,动作利索得很,完全不像在医院躺了一周的病人。 对于这点,他自己也是很疑惑的。照理说自己大难不死,能苟着半天命就不错了,没想到身上竟然一点不适感都没,甚至比出事之前,还要壮实有力。 “谁啊?光敲门不吭声。” 蒋唯一嘟囔着,把门打开。 下一秒,一个黑影迅速扑入他的怀中。清新的发香和娇小的身形,是蒋唯一再熟悉不过的。 “唯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担心死我了,听到你出车祸时,真的是要把我吓死了。”陈念念兀自抱住蒋唯一,哭的梨花带雨。 蒋唯一僵硬的举着双臂,没有放下的意思。“陈...念念?你,你怎么来了?” 屋中的父母看此场面,顿时一惊。连忙跑过来,想把两人拉开。母亲虽然听过了蒋父的解释,但心中的疙瘩还没放下。 现在一看陈念念本人过来了,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女人还有脸来啊!说什么担心我家唯一,唯一住院那么久,你来看过一次吗!现在一听唯一好了,不用人照顾了,颠颠颠跑过来了。” 说着,母亲上去就要捶打陈念念。陈念念居然不反抗也不解释,抿着嘴唇,似是也有万般委屈,想说又说不出口。 “孩他妈,好了好了。”蒋父连忙把母亲拉走,母亲的火气还没下去,就算被蒋父拉扯着,还努力的伸脚,想再蹬陈念念两下。 “唯一,这次是我不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 话落,陈念念作势要往地上跪。蒋唯一眼疾手快将其拉住,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这样,出去说吧。” 003交谈,力量 月朗星疏,微风吹拂。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二楼的长廊。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带着一丝湿冷。 只穿着一条连衣裙的陈念念,在夜风中微微发抖,两条藕白色的细腿紧紧贴在一起,一副可怜之像。 这个模样成功刺激起了蒋唯一的保护欲,条件反射似的褪下外套,给陈念念披上。 外套离手,蒋唯一就瞬间清醒过来。他暗暗在心底怒骂,自己怎么就活成了巴普洛夫的狗。 “唯一。”陈念念反手抓住蒋唯一的胳膊,泪眼婆娑的抬头,眼眶中满是氤氲的泪雾。 “别误会,这外套是去年你买给我的礼物。”相识这么多年,唯一的礼物。“现在就当还给你。” 蒋唯一推开陈念念的手,冷淡的解释道。 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婚礼那天,蒋唯一有多渴望陈念念能出现给他解释,现在的分开,就有多让他痛心。 “唯一,我那天没去,真的是有原因的。也不知道伯父给你说没,我妈妈她上周住院了,医生说是急性胃穿孔。我一直都在忙着照顾她,所以才....” 蒋唯一的反应,让陈念念心头一紧,她再次抓上对方的胳膊,努力解释着。 蒋唯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手心的狠辣力道,迫使陈念念停下讲话。蒋唯一低声:“不用说了,咱们之间到这儿就行了。” 在陈念念的认知里,他这个交往了十几年的男朋友,还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呢。就像母亲所讲,他出车祸住院,生死不明。 身为未婚妻的她,连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 光想一想,就觉得嘲讽。他跟舔狗一样,舔了陈家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果真不假。 这句话出口,蒋唯一心痛之余,多了一阵舒爽,多年憋闷的怨气,统统烟消云散。 “唯一,你是不是不信我?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看我妈,我真的没有骗你。”陈念念慌了,赶紧掏出手机道:“我这儿,我这儿还有我妈住院的单子和日期,你看。” “你看。”陈念念把手机凑到蒋唯一的脸前,蒋唯一无动于衷,视线始终保持在正前方。 似是在看着陈念念,又似不是在看。 “陈念念,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丑爆了。 蒋唯一没有说出后半句,多年的情分,让他无法对这个自己曾深爱过的女子,说这么伤人的话。 他捧住陈念念慌乱的脸,一字一顿道:“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没有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咱们黄了。” 陈念念闻言,再度哽咽。 叮——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打破两人间快要凝结成冰的气氛。 虽然手机设了加密,但短信弹出的第一时间,还是会显示内容的。 手机正对蒋唯一的脸,使得他下意识瞥视一眼。 只一眼,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察觉到蒋唯一的反应,陈念念迅速把手机收回,想往背包中塞。 蒋唯一眼疾手快的抢过手机,用陈勇的生日把锁屏密码解开,翻阅微信的聊天记录。 陈念念想把手机抢回去,都被高她一头的蒋唯一,成功挡下。 聊天软件都有置顶这个选项,在蒋唯一的所有聊天软件中,永远只有陈念念一个。 可在陈念念的软件中,置顶聊天的是四个人,四个人中却没有他。其中三个是陈家人,另一个则是一个陌生男人。 这人的头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自拍。陈念念给他的备注是:亲亲老公~ 蒋唯一脑袋轰的炸响,手指不自觉地把聊天记录点开。 “你还给我,你把手机还给我!”陈念念努力蹦跳着,奋力去抢手机。 蒋唯一怎会让她如愿,单臂高伸,举着手机逐条逐条读着消息。 “你别看!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蒋唯一,你快把手机给我!”陈念念坚持不懈的喊着。 消息记录很快见底,蒋唯一额上的青筋,也渐渐浮现出来。他的眼眶通红,嘴唇有些哆嗦。 此时的他,已分不清绕在他心头的是何种情愫。 是惊讶?是心痛?是耻辱?是羞恼,他分不清,亦或者同时存在。 这么多年来,除了刚谈恋爱时,陈念念对他说过的少得可怜的情话,其他时间,都是他像狗一样对她诉说爱语。 蒋唯一一直认为陈念念是个害羞的女孩子,不擅长说这种肉麻的话,所以从未在意过。 直至今日,看了这令他头顶发绿的聊天记录后,蒋唯一才惊觉,陈念念哪是不会说情话,她只是不想对他说罢了。 一阵无力感袭来,他放下手臂。陈念念借机抢过手机,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解释。 蒋唯一摇着头后退,自嘲的苦笑,让陈念念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听。 “唯一,不是你看的这样,你听我解释。”陈念念几步跟上蒋唯一,试图再做解释。 “别跟过来!”蒋唯一猛地挥手。 “啊!”陈念念惊叫一声,被推倒在地,手臂和小腿被水泥地面擦出一片血痕,疼得她龇牙咧嘴。 蒋唯一亦是同样惊讶,他仅是做样子挥了两下手掌,怎么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力量。 “该死的!蒋唯一你这个辣鸡,居然敢打我姐!” 令人厌恶的声线从楼下传来,蒋唯一透过二楼的栏杆看向院子,只见他的梦魇陈勇,不知何时也过来了。 此时正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一步三迈的上楼梯。 蒋唯一想躲,但又不能进屋子里,毕竟父母还在。他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被揍的场面。 好在泥砖砌的平房,隔音好,陈勇这么一嗓子,还没有邻居听见出来看热闹的。 来到二楼,陈勇卷起袖子,露出爆炸性的肌肉。 蒋唯一看的心头一咯噔,心中暗道自己死定了。 这个陈勇自小就是个混混,初中因为打架被三所学校劝退,高中时最高战绩,是把隔壁学校的校霸送进医院整整三个月。 为此陈家赔了不少钱,当然一大部分都是蒋唯一掏的。 现在的陈勇,被父母规劝,重回某大专修学历。却也是整天惹是生非,今天把同学送医院,明天被其他人送医院。 这么些年,光是蒋唯一去看守所领他,就领了不下十次。 “小勇,别。”陈念念连忙忍着疼痛,起身阻止。 陈勇轻轻推开自家姐姐,将拳头捏的咯吧咯吧作响。“姐,你在一边看着,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打女人的混账家伙。” 蒋唯一吞吞口水,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何种‘地狱’。这么多年来,他也没少被陈勇殴打。 陈勇只要有事情不顺心时,就会打着‘切磋’的名头,找蒋唯一这个陈家的免费苦力对打。 蒋唯一自知身上那二两肉,不是打架的料,所以很少还手。当然,也不是没有还过手,只是下场更惨些罢了。 “你别瞎说,我可没打你姐,我刚才顶多就挨了她一下。” 虽然这顿打是挨定了,但蒋唯一还是决定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没有打陈念念啊,她完全是自己倒得啊。 “少废话,辣鸡受死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欺负我陈家人的下场!” 陈勇攥着拳头,朝蒋唯一冲来,陈念念也没办了办法,只能不忍的闭上眼睛。 砰—— 一声闷响,似是重物倒地。 陈念念睁眼,发现躺在地上捂着下巴哀嚎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陈勇。 她急忙跑过去,关切询问起来。 蒋唯一满眼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他的力量何时大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刚才不过是试探性的挥拳。 “蒋唯一!你竟敢打我弟弟!”陈念念带着哭腔,仰头质问道。 “我...”蒋唯一有些手足无措,事情发展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他居然打了陈勇,他居然打倒了陈勇! 这感觉....太爽了!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 “他这个废物,连我一拳都受不住,还能干什么!”打完放狠话,这是蒋唯一一直想做的事情。 话毕,蒋唯一转身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呼—呼—”靠在门板上,蒋唯一大喘着粗气。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假的让他不敢相信。 心脏到现在,还在疯狂的跳动着。 十年,和陈念念谈对象至今十年了,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爽过。 打陈勇,真是太爽了! “唯一?”屋子中吃饭的爸妈狐疑的看向他。 蒋父夹了一筷子菜,装作不经意的问起:“你和陈念念谈好了?你俩说的怎么样?” “分了!” 蒋唯一还没从兴奋劲中缓过来,随便答复一句,跑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镜子前,蒋唯一重新审视自己。这副身体还和之前一样,平平凡凡,肌肉少得可怜。 明明没有什么不同,可怎么会打出那样的力量? 他举起挥拳的胳膊,左右查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下面,有一道红色的痕迹在闪烁,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蒋唯一对着镜子,仔细观察那道红痕。“这好像是字母啊。” 经过仔细辨认,蒋唯一发现那道红痕并不是什么伤疤,而是一串字母,像纹身一样,被人用娟秀的写法,绘在他的身上。 “ H-e-r-a-c-l-e-s” 打开电脑,蒋唯一把字母输入搜索栏。 鼠标一点,数万条资料顷刻展开。只见首条首句: Heracles(赫拉克勒斯),宙斯之子,母亲是人间妇女阿尔克墨涅。希腊神话中的力量之神,刚刚出生时,就徒手捏死两只欲吃掉他的巨蟒。 “我...凑。”蒋唯一抱住电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猛。” 004 骨折 蒋唯一摩挲着那串红色的字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有了那么大的力量?” 他把手臂摆正,用手指肚使劲摩擦那条字母,发现字母确是如纹身一样,存在于皮肤之下。 根本无法用外力抹除。 蒋唯一看着胳膊上的红色字母和那些车祸后突然冒出来的‘黑线纹身’陷入沉思。 下午在医院时,他在卫生间视察过这些‘黑线’。 他清楚记得,哪会儿的胳膊上,可没有这么鲜艳的红色字母。当时是一整片的黑色纹路。 想到这里,蒋唯一翻出抽屉中的放大镜,对着身上的其他‘黑线’一通狂照。但这些‘黑线’,真的就是单纯的一条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条,根本看不出字母的印记。 “不行,我得再找个东西试试。” 坐在电脑前思衬两秒,蒋唯一起身,他还是无法确定自己莫名的力量,是这字母给他带来的。 于是想在屋子中找个适合的物件再试试手。 寻了一圈,他把目光锁定在角落中的粉红布偶熊上。那只布偶熊足足有半人多高,被一只大大的透明袋子罩着,袋子顶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蒋唯一记得它,它是他领到第一个月薪水时,给陈念念买的。陈念念嫌弃它太过幼稚,没有接受,被蒋唯一带了回来,一直放在角落中。 “虽然有点太软了,但没有比你更合适当沙袋的了。” 蒋唯一把布偶熊掏出来,摁在墙壁上。手掌攥拳,朝布偶熊的肚子击去。 砰——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从儿子的屋子中传出,让蒋父和蒋母吃面的动作一顿。 “儿子!”两人撞开蒋唯一的屋门,发现儿子正面对墙壁跪在地上,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直抽冷气。 他右手指头夸张的扭曲着,潺潺鲜血从指背流出。 而他面前那透白的墙壁上,则是一团夺目的血斑,道道血痕以血斑为中心,向下垂直流淌。 “妈.....” 蒋唯一僵硬的转头,脸色惨白满是虚汗,骨折的疼痛让他微微哆嗦着。 一看父母进来了,他连忙把被自己贯穿成破絮的布偶熊,往床下踢了踢。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啊!”蒋母扑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蒋唯一,哭喊道:“不要为了一个陈念念作践自己啊,不就是黄了吗,妈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姑娘。” “唯一啊,你这是犯什么傻呢!”蒋父也跑过来,一把抓住蒋唯一骨折的右臂,他道:“你这是何必呢,唉,真是的。快,爸带你去医院包扎。” “爸,别紧张,不是啥大事儿....嘶。” 蒋唯一故作轻松的说着,话还没说完,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说什么傻话呢,看你疼的,快起来去医院!”蒋母也一起呵斥道。 蒋唯一苦笑一下,此时的他可谓是又苦又喜,苦的是自己的手,好像因为刚才的尝试骨折了。 喜的是,他证实了自己的力量,真的是来自那串字母,与传说中的赫拉克勒斯一样,强到让人觉得可怕。 他刚才不过用了十分之一的力气,不但轻易把布偶熊贯穿,还把墙打出了一片凹陷。这是何等的恐怖啊。 “来,慢点。” 蒋唯一被蒋父小心翼翼的搀起,蒋母也赶紧搭上手,三人缓缓走出屋子。 刚出门,他们就被隔壁的邻居堵了下来,说他们一家人真是够可以的,这儿子半年不回家,没想到一回来,先是在走廊上吵闹,随后又捶墙。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戴着眼镜,穿着睡衣,梳着中分,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邻居,第一次这么暴躁。 对于这个眼镜男,蒋唯一有些印象,他依稀记得他是一年前搬来这里的,好像是在附近科技公司上班的小职员。 且,是个实打实的渣男。 蒋唯一平常和陈念念住在市区租的公寓里,那是两人的‘爱巢’。偶尔回来看父母一次,都能让他好巧不巧的,看到眼镜男在跟不同的女人拍拖。 蒋唯一对这个眼镜男的印象极差。 蒋父面对呵斥,连忙低声下气的道歉,说蒋唯一是因为和相恋十年的女友分手了,所以才这么失态。 邻居紧紧的锁着眉头,嘴角挂上不屑的弧度:“他分手就分手,拿墙出什么气啊,自己没本事留不住女友,又不关墙的事。” “嘿,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蒋母不愿意了,立马蹙眉喝道。 “我怎么说话?请你好好教育教育孩子行吗?咱们这是公共区域,又不是单独公寓。你要知道隔壁是住有人的,我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邻居推推眼镜,用鄙夷的眼神扫了扫蒋家三人。 “喂!”蒋唯一的火气噌的一下涌了上来,怒目相向,咬牙喝道。 自己可以被轻视,但对他父母这个态度,就不行! “咋了!”眼镜男瞪视过去。 “虽然我的右手折了,但你你觉不觉得我的左手,也能把你打出刚才的声响?” 眼镜男闻言一滞,吓得连连后退。他躲回自己的屋子,藏在门口恶狠狠的骂道:“你!你!你!野蛮人!” “呸,斯文败类。”蒋唯一捏着手腕,面无表情的向楼下走去。“别理他了,爸妈,我们走。” 蒋父和蒋母对视一眼,儿子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乌云遮住月亮,夜空变的更加漆黑。 夜已经深了。 唯有惨白色调的医院中,依旧灯火通明。 “医生,真的没有问题吗?” 蒋父极其认真的盯着医生的双眼,医生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连忙缩了缩脖子,把拍好的片子,塞到对方的怀中。 “你们自己看,骨头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医生道。 蒋家人凑成一团,低头去看片子。片子中的右手骨头完好无缺,没有一丝骨裂和骨折的痕迹。 蒋唯一举起血迹斑斑的右手,龇牙咧嘴道:“真的是奇了怪了,但我的手还是好痛啊,痛得不能动。” 他没说瞎话,虽然片子上显示没问题,但他的痛觉神经却清楚的告知他,这个手绝壁骨折了,碎成渣的那种。 医生翻翻白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点轻微的皮外伤。你这是心理作用。”说着,他翻开小本本:“如果真的疼得厉害,我给你开点止疼药。” “止疼药多少钱?” “三十。” “那算了,我不疼了。” “啊?” 医生的笔尖一顿,狐疑抬头,才发现身边已没了蒋家人的人影。 ...... 回到家中,蒋唯一笑呵呵的拍着胸脯证明,自己已经恢复了,手掌的疼完全是心理作用后,才成功把父母哄回房间休息。 吱呀—— 蹑手蹑脚的关上屋门,落了锁,蒋唯一才跳上床,将自己缩成一团。 他紧紧攥着右手的手腕,轻松地表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因过度痛苦而扭曲的脸。 005女人,抢孩子 手掌骨折般的疼痛,很快便蔓延至整个手臂。 “明明骨头没问题啊,怎么会这么疼。” 蒋唯一被这莫须有的疼痛,激出一身虚汗,翻来覆去,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不行,必须要睡了,我真的已经困死了,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下,一阵困意袭来。渐渐的,他觉得手掌的疼痛似是轻下去几分,眼皮子灌铅般越来越沉。 叮铃铃铃——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整个房间瞬间聒噪无比。 蒋唯一翻了个身,把闹钟拍停。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他揉揉眼钻出被窝,蓦地,他动作一滞,看向揉眼的右手。 他的手竟然不疼了? “真的一点都不疼了。”蒋唯一撸起袖子,对着手掌和右臂摁来捏来,再没有一丝痛感。 “一晚上就不疼了,我可不相信人类的自愈能力能强到这个地步。而且...昨天砸墙时,我确实感到手骨粉碎了,即使后来医生说没一点问题.....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细想一番,他从床上跳下,在镜子面前把自己脱得只剩条裤衩子。 “真的又出来了!”他背对镜子,歪头就能清楚的看到,脊梁骨上又冒出了一道字母:Apollo。 “阿波罗?太阳神?”这个单词蒋唯一还是认识的,希腊众神中比较著名的一个神:阿波罗太阳神。 “我怎么没听说阿波罗有自愈的能力?”蒋唯一掏出手机,把阿波罗输入搜索栏。 遂即,一串资料弹了出来:阿波罗(Apollo)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光明、医药、健康、音乐与预言之神,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身为医药之神的他,把医术传给人类。 蒋唯一吞了下口水,又抬头看看外面刺眼的阳光。他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传说中的开外挂了吧?而且还是这么强悍的外挂。 蒋唯一哆哆嗦嗦的抚摸着身上的黑色纹路,做出最大胆的猜想:“难道说,这些纹身之下,都藏着希腊众神的名字?只要我遇到特殊情况,就能激发他们的能力帮助我?” “看来我的遭遇已经让神都同情我了,感谢神。”蒋唯一双手合十,诚恳的祈祷道:“万分感谢,感谢您保我大难不死还送我这么厉害的能力。” “唯一啊,醒了吗?出来吃饭吧。” 这边儿的蒋唯一正在果着祷告,那边儿的屋门就被人砰砰敲响。吓得他一激灵。 幸好睡觉前落了锁,不然这场面可就尴尬了。 “诶诶诶,听着了,正在穿衣裳呢。”蒋唯一抓过床头叠放整齐的西装,迅速套在身上。 随后勾着皮鞋的鞋帮,哒哒哒的单脚跳了出去。 摆放碗筷的父母一瞧他这模样,顿时笑出声来。 蒋母耷拉着脸,摆出训斥的表情道:“一大早就没个正形,不能穿好鞋子再出来吗?多大人了,还蹦蹦跳跳的,一点都不稳重。”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开心的。这么多年来,儿子很少在家里住,也很少在她面前这样搞怪。 刚看到蒋唯一蹦着出来时,她突然觉得眼前一晃,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儿子着急忙慌去上课的时光。 “咳咳,你儿子哪里不稳重了?”蒋唯一轻咳两声,立马挺胸抬头,迈着45度的步伐,走到桌边坐下。 他一甩刘海,嘚瑟道:“明明稳重的很。” “臭小子。”蒋父用报纸赏了儿子一下,好多年了吧,儿子都没在他面前开过玩笑了。忽的,他瞥了眼儿子身上的西装,道:“都说了,今天别去上班了,你才刚好,还没恢复彻底呢。” “没事了,你瞧,完全好了。”蒋唯一拍拍胸脯,挑挑眉毛嬉笑道。 蒋父笑而不语,儿子自从车祸过后,好像话变多了,人也开朗了不少。 这样,真好。 他抖抖报纸,接着浏览新闻。 蒋父是个传统的人,很喜欢看报和喝茶。甚至在院子中种了一片菜地,吆喝爱养生的房东老爷子和他一起种地。 老爷子非但没有说他占用院子,居然还挺支持他的。 有了共同爱好这个媒介,蒋家人住在院子的二十多年,房东从没给他们涨过房租。 只是前些年,在子女的逼迫下,示意性的给涨了几十块钱。 蒋唯一扒着饭,含糊不清道:“昨晚应该吵到老爷子了。晚上回来,我给他买点好酒送过去。” 老爷子爱喝酒,在蒋唯一上小学时,就以‘尝鲜’之名灌醉过他。 “不会,老爷子年龄大了耳朵不好。离了助听器啥也听不见。睡觉时绝对摘下来了。”蒋母一边盛汤,一边接住话茬。 蒋母把汤递给蒋唯一,蒋唯一接过去一饮而尽。 他抹抹嘴道:“我是说咱们那眼镜邻居,肯定会去吵老爷子的。” 拎起公文包跑出屋子,蒋唯一和隔壁准备上学的熊孩子打了个招呼后,快速向公交站赶。 蒋家所住的城中村,离他上班的公司,有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不说,下车后,还有近十分钟的脚程要走:因为要绕过三门市的火车站,才能到达公司门口。 没错,蒋唯一上班的公司就在火车站隔壁。 “人流量最大也最乱的地界,老板敢在这里开个公司,也算是老板的本事。” 凡是初入公司的职员,都会这么‘称赞’老板一句。 下了公车,站在火车站的边缘。蒋唯一抬头看了下腕表:“还有二十分钟,不急。” 火车站的热闹,绝不会受到时间的干扰。 虽然现在是早上八点,但站前早已人满为患,售票厅的门口更是排起了几条长长的人龙。 放眼望去,满是涌动的人头。 穿行在人潮中,蒋唯一发现不少人都是年轻男女,他们并不是来坐车的,而是端着LED灯牌,应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年轻真好,大早上赶来火车站追星。” 蒋唯一轻声调侃一句,感叹时光不饶人,自己转眼间,也是个快要奔三的人了。 “喂!站住啊,站住!” “把囡囡还给我!抢孩子了!抢孩子了!” 尖细的声线,在吵杂不堪的车站前炸响。 遂即便被遮盖,只有少数人向声源处张望。 蒋唯一距离事发地并不远,所以也听的清楚。 他转头去看,依稀能看到一个身穿短裙,踏着五公分高跟的年轻女人在追逐一位抱着两岁小孩的老婆婆。 老婆婆目标明确,直奔路边的面包车狂奔。女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哭喊:“快帮帮我,她抢我孩子!” 女人哭的涕泗横流,毫无形象可言。她脸上的悲恸,真切万分,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这架势,老婆婆真的是抢孩子无疑了。蒋唯一心中的正义感骤然暴增,他眯起眼睛,提起裤腿,准备帮忙去抓那老婆婆。 既然神让他重生了,那一定要做些好事回报神的庇佑才对。 “疯女人!”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穿着紧身短袖,爆炸性的肌肉比陈勇更甚。 他拦到女人的面前,二话不说给了女人一个巴掌。 女人被重力扇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渍,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 情况突变,几个好心人看不惯男人打女人,连忙上前阻拦。周围的人,纷纷呵斥男人的暴行。 男人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不顾周围人的阻拦。 恶狠狠的上前,踢打起女人来:“你还有脸要孩子!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乱搞的时候,有想过孩子吗?!嗯!” “孩子在家哭着叫妈妈的时候,你又在哪张床上呢!”男人骂骂咧咧的吼着,脚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昨天我跟你吵了两句,你居然还对我动刀子!知道我在医院缝了几针吗!” 男人说着,一把扯下贴在额前的纱布,一道大约五厘米的伤口露了出来。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本就不愿惹麻烦的群众,这下更是缩手缩脚,不敢淌这趟浑水。 更有甚者,几个年级颇大的女人,已经开始嘴碎的呵斥起女人,说她不守妇道,男人打她也是活该。 006 记忆断片,河童 情况急转直下,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 蒋唯一愣了神,蓄势待发的样子瞬间泯灭。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呢!”女人被踢打的抬不起头,身体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着,却还是不死心的呼喊道: “那孩子真的是我的!这男人才是疯子!跟那个老太婆一样都是该死的人贩子,想抢我孩子!” “你说什么?”男人又是一脚。随后抬头冲围观群众摊手,一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他道:“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哪有女人像她这么凶悍的,对我动手就算了,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人贩子。” “就是,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和我儿子的婚事,明明是你跪着求我,要让我同意你们的!” 抱着孩子,一直躲在男人身后扮哑巴的老婆婆,也在此刻吭了声,对女人呸了一口。 话毕,群众们对女人又是一阵讥嘲之声,纷纷数落女人的不是。 女人紧咬红唇,身体竟不再抖了,反而撑着胳膊,颤颤巍巍的准备起身。“你这该死的人贩子,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女人站起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 啪—— 一声脆响过后,女人再次被男人扇翻在地。 蒋唯一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怕不是个傻子吧?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 那开战之前的姿势的确挺标准的,但...她是不是忽略了她和男人之间的体格差异? 蚂蚁对大象,还想纯凭肉搏取胜? “明明是你不守妇道在先,还想抢我孩子,现在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大家听到了吧?这疯女人刚才还想对我动手呢。” 男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他抬起脚,对女人的面门便踢出狠辣一击。 砰—— 一滩血迹甩在地上,点点血星飞溅出去半米远。 “唔!” 围观的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不忍去看倒在地上,被踢的不省人事的...男人。 此时的男人双眼翻白,鼻梁被整个打断,脸颊浮肿青紫,狼狈不堪至极。 而在他的旁边,蒋唯一气喘如牛,冷汗津津的站着。 “你...”女人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实在难以相信,现在这种情况,竟有人会跳出来帮她。 “你什么你,没脑子的女人。”蒋唯一深呼吸几下,转而对女人大喝道:“对付这种人渣该用脑子啊,脑子!” “我....”女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什么我,下次应对突发情况时,多动动脑子!别想着直接硬刚,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上那几两肉,打的过谁?” 蒋唯一扯扯自己的领带,脸色憋得涨红。随后,他冲抱着孩子,还处于呆愣状态的老婆婆喊道: “老太婆,把孩子还给人家!” 老婆婆被蒋唯一这一脚吓破了胆子,现一听对方发号施令,连忙照做不说,还连连向女人道歉。 随后也不管昏迷的男人了,一溜烟的逃离现场。 真相大白,这老太婆果然和男人是一伙的,是人贩子,想拐女人的孩子,所以才做戏假扮女人的丈夫和婆婆。 不曾想,被蒋唯一识破了计谋。 但...蒋唯一是怎么知道,那是俩骗子的呢? 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老婆婆身上时,蒋唯一本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横穿过火车站,蒋唯一直奔公司大门。 一口气冲入电梯,他才扶着墙壁呼呼的吐着粗气。 “唔啊啊,我这是犯什么神经啊!怎么会突然出脚,还一脚把人踢成那样了。” 蒋唯一双手合十,窸窸窣窣的嘟囔起来。“老天保佑啊,别让他死,几十年的牢狱之灾我可受不起。我才刚活过来,还没来得及回报父母呢。” 好在电梯中只有他一个人,不然非被当成神经病不可。 “等等,我刚才是怎么出手的?怎么一点记忆都没了?”蒋唯一扶住墙壁,仔细回忆起来。 踢人之前的记忆,仿佛不属于他一样,现在认真回想,才有了一点雏形影像。 他依稀记得,踢人的前几秒,自己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女人在对他发火的样子: 女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对他破口大骂:“蒋唯一,还记得那天早上的火车站吗!你明明看到了人贩子抢我孩子,却没有出手帮忙,你这样冷血的人,我们公司可请不起!” 蒋唯一捶捶头,思绪有些混乱:“那奇怪的记忆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见过那女人?不可能啊,那女人好像是在埋怨抢孩子的事...抢孩子的事儿不是才刚刚发生过吗? 我凑,到底什么鬼情况。” 蒋唯一越想越想不通,干脆用脑袋直接轻撞墙壁,让自己清醒一些。 “难道是阿波罗的关系?”蓦地,他抬起头,脑中想起今早的搜查页面:阿波罗是太阳神,又是预言之神。 “是阿波罗在提醒我,所以我才没控制住自己,一脚踢了出去?”蒋唯一做出分析,可想想又不对:“可我的记忆怎么会出现断片啊?就像那个时间段里,身体不是我自己的一样。” “头疼头疼。”蒋唯一混乱起来,索性继续用头磕墙。 叮—— 电梯门开,三楼办公区到了。 两个在门前等电梯多时的年轻职员,一眼就看到了蒋唯一的怪异行为。“蒋,科长?” “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蒋唯一连忙站直身子。 煞有介事的整了整西装,走出电梯。 等他走远一些,两职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呵呵,还以为蒋唯一不敢来了呢,没想到还能在公司碰到他,看起来他这脑子真被车祸撞坏了啊。大清早的,居然拿头撞墙。” “嘿呀,哪有你这样说一个被相恋十年的女友,哦不,未婚妻甩了的男人啊。人家毕竟那么可怜,咱们也要有些慈悲心啊。别又刺激到人家,让他想不开去飙车了。” “屁话,咱们的慈悲心管什么用啊?要河童对他有慈悲心,才行啊。” “河童有过慈悲心吗?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逐渐没了音响。 蒋唯一穿过办公区,不少的同事跟他打招呼并以示关心。等他走到自己位置上时,才发现位置上干干净净的,还被摆着许多清香的花束。 “谢谢你们。”蒋唯一九十度弯腰诚恳道谢,几个女同事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虽然公司中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但蒋唯一这个科长,却从没摆过科长的架子。 作为一个从不欺负新职员,还经常帮助同事的老好人,蒋唯一在公司的人缘相当不错。 当然,个别眼红他的成绩,吃不到葡萄还嫌葡萄酸的同期人除外。 蒋唯一满心温暖,他以为经过婚宴一事,同事们会有些许看不起他。毕竟自己那时狼狈成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同事们待他的态度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蒋科长,河童让你去一趟。” 蒋唯一的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同事就跑过来,凑在他耳边小声道。 “好,我这就去。”蒋唯一点点头,动作迅速的整理好文件,揣上U盘,向河童的经理办公室走去。 在婚礼的前一天,河童故意给他了一个难搞的策划案,并限他两天之内赶出来。 蒋唯一知晓河童在刁难自己,不想让他的婚礼举办的顺心顺意。 但碍于上下级的关系,蒋唯一忍了下来。 结果婚礼当天闹了那么一出,蒋唯一险些把这策划案的事儿忘记。今天来了公司,才想起来。 唉,河童又要呱呱乱叫了。 河童名叫张友军,是个大腹便便却小肚鸡肠,头顶无毛却喜欢对女同事毛手毛脚的猥琐男人。 曾因为自家媳妇来公司给他送饭时,夸了蒋唯一几句‘小伙子挺能干’之类的话,就处处针对蒋唯一。 蒋唯一一直无法升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为了嘲弄他,公司里的人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河童。 蒋唯一礼貌的敲敲门,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入。 “身体怎么样?”河童坐在位置上,笑呵呵的问候道。 他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更显猥亵之态。 “谢谢经理关心,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蒋唯一客气的回答。 河童眉头一簇,摆出不解的表情:“好多了?我可是听说车祸情况极其严重。据说你还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怎么好的这么快?” 蒋唯一心头一颤,河童无事挑事,这是准备作什么妖? 007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张经理啊,我这客套话您还听不出了?你瞧瞧,就我这半幅排骨的身子,哪会好的那么快。”蒋唯一讪讪一笑。“现在动动胳膊腿,都还带着刺痛呢。” 蒋唯一深知:不说个三四出来,河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用自嘲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说来也侥幸,医生说我是空腹开车出的车祸,若是满腹,那撞车的一霎胃就炸了,就直接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能捡回这条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诶呀呀,这可不是什么侥幸。”河童笑着摇摇头,从桌后站起。“蒋科长的人品,我们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你这么招人喜欢,肯定是神仙在庇佑着你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来。 蒋唯一冷冷一笑,果然这死秃头还在记恨他老婆夸自己的事儿。 拐外抹角的,无不在挖苦着蒋唯一。 不过,河童的某句话还真说对了,神仙的确是在庇护着蒋唯一。 “哪有什么神仙啊,” 即使蒋唯一的心中对河童有万般鄙夷,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十分受用的姿态。他附和着轻笑一声:“都是托您的福才对,我才会大难不死,还恢复的这么快。才能及时赶回来给您交给我的策划案,做个完美的结尾报告。” 河童稍稍一愣,蒋唯一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之前不管他如何挖苦,蒋唯一永远保持憨笑的模样,不抗拒也不回击。 怎么今天圆滑了许多? “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河童一把抓上蒋唯一的手,动作夸张的将对方的手抬到自己胸前,紧紧攥着。“你这些天遭遇了这么多事,居然还能记得我那小小的报告,真是让我备受感动啊。” 蒋唯一有些不适应,这河童的鬼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他想抽回手,但河童那双胖手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他无法挣脱。 “经理,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怎么可能会忘了身为公司职员的本分呢?”啧,怎么赫拉克勒斯的神力在这种关键时候,不起作用了? 就在蒋唯一和河童的手,暗暗做着斗争时。 河童已经抬起写满了‘愧疚’两字,被肥肉堆积成形的胖脸。他努力睁开缝隙般的眼睛,带着丝丝的遗憾之意道:“但是啊唯一,不是张哥不帮你,只是你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那份策划案已经交给其他人完成了...” “什么?”蒋唯一的动作一滞,他没听错吧?河童居然这么轻易放过了自己? 不科学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蒋唯一心头一紧。 “就是这样,唉。”河童别过头,终于放开了蒋唯一的手。 顿了顿,他继续说:“虽说我在董事面前,已经帮你尽力解释了,但董事对你耽误策划这事儿,特别生气。毕竟那个策划案挺重要的,而且也很急要。所以.....” 河童走到桌边,掏出抽屉中的深蓝文件夹和印泥。 他打开文件夹,签名摁手印,再递交给蒋唯一。 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浑然天成,娴熟程度让蒋唯一不禁想:这练了不下几千遍吧。 接过文件夹,一条醒目的标题,狠狠刺痛了蒋唯一的眼瞳。 “员工辞退通知书?” 蒋唯一有些发懵。 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在公司兢兢业业拼了五个年头,最后收到的却是一则辞退通知书,比员工离职协议书还要来的无情。 河童再度走回蒋唯一的身边,假惺惺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因为这事儿有小部分的原因在我,所以补偿金方面,我特别为你求了情。董事给你走的是违规辞退,两倍的补偿金,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蒋唯一张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他想解释,他想发火,他想破口大骂。 他想做的太多,以至于一下子失了声,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蒋老弟啊,别因为这个小事儿气馁,你要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河童不愧是几十年的职场老手,虽然现在是他最想得意大笑的时候,但他还是皱着眉头,摆出一副愁苦之像。 看向蒋唯一的眼中,亦是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蒋唯一一阵反胃,险些要口吐芬芳。 事情已成定局,蒋唯一百口莫辩,他只能恨恨的瞪向河童,这个老奸巨猾的幕后推手。 “是啊,后福。这么大笔补偿金,可真是后福呢。”蒋唯一哑然失笑。 签了协议,收拾完个人物品,蒋唯一踏着六月的浮尘,离开了他曾立誓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公司。 抱着盛装个人物品的纸箱,蒋唯一在街头缓缓步行。 人们常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但在蒋唯一的身上,情场失意后,职场却更加失意,甚至已经失业了。 晃晃悠悠间,蒋唯一竟一路从公司走回了家。等他察觉到周围的场景越发熟悉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城中村里面。 “居然这么快就走回来了。”蒋唯一抬头看看太阳,苦涩的扯扯嘴角。 忽的,他的余光瞥视到村头的小卖铺。 “李叔,给我拿两瓶二锅头。”钻入小卖铺,蒋唯一大声吆喝了句。 李青云端着面从隔间走了出来,当他看清买酒的是蒋唯一时,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蒋唯一这孩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是从来不喝酒的,尤其是白酒。 因为儿时被他家房东大爷灌晕过,吐了一整晚,被伤到了。 “唯一,你这是?”李青云再看看那一箱子东西,联想一下平日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情景,他大概明了了几分。“酒没了,就算有也不卖。” “李叔。”蒋唯一哭笑不得,试图解释。 李青云砰的一下把碗放到桌上,表情极其严肃。他说:“唯一啊,不是李叔说你,借酒消愁可不是你的作风,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大白天的喝白酒呢,你是准备两瓶倒了后,躺在家里做白日梦吗?” “噗——”一直闷闷不乐的蒋唯一,在此刻被李叔的话语逗笑。“李叔你戏精附体啊,我还没说啥呢,你就把我要做啥给想好了。 放心好了,我虽然辞职了,但买酒不是为了这个事。是我太久没见房东老爷子了,所以给他带回去的见面礼,你也知道,我都多久没回来过了。” 李青云长长的哦了一声,这才从柜台里摸出两瓶二锅头、一瓶哈皮和一包花生米,放到蒋唯一的面前。他说:“把花生米带上,你爷俩好好唠唠。” “收到!”蒋唯一把酒和花生米放进箱子里,笑呵呵的出了店铺。 来到屋外,蒋唯一颠颠手中的箱子,大步流星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消极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在蒋唯一笑出来的那刻起,他就释然了,反正他是‘重生’之人,又有众神护体。 为何要为失去工作这件小事而郁郁寡欢?消极一早上,缅怀一下做了五年的工作,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消极下去。 如此想想,蒋唯一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娃他爹,你好了没,快点!” “好了,来了来了。这不是得把钱带上嘛,不然....” 刚到院门口,蒋唯一突然听到父母慌乱的声音。紧跟着,父母二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人碰面,空气骤然安静。 “唯一,你怎么回来了?”蒋母先开口问道。 蒋唯一示意性的举举箱子,把自己在公司的遭遇诉说一番。 听罢,蒋父蒋母气的直跺脚,痛骂那河童不是东西,尽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儿。 蒋唯一劝父母放宽心,自己已经选好了下家的公司,等面试结果下来,就能去上班了。 父母这才平静下来。 蒋唯一错过二老,直奔院中的石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我这边儿不是啥大事儿,反倒是你俩这着急忙慌的,准备去哪儿啊?” 蒋父蒋母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愣是没人开口解释。 放下箱子,蒋唯一又问了一遍。 蒋父蒋母这才说出缘由,原来就在今早,蒋父接到了陈念念老妈的电话。在电话中,她异常生气,并喝令让蒋唯一接电话。 蒋父说唯一去上班了,她还不信,居然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起来。 说蒋唯一打了他儿子后,居然不带一丝愧疚感,连来医院看都不看一眼。他儿子的下巴都粉碎性骨折了,连流食都难以下咽等等。 蒋父让她冷静一些,询问她到底发生了啥。于是,陈念念老妈就把自己儿子的惨状和蒋唯一的‘恶行’又细细讲述了一遍。 得知一切后,蒋父和蒋母问清了陈勇所住的医院,带上钱就准备过去瞧瞧,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辞职归来的蒋唯一。 “事情就是这样。”蒋父轻叹一声道:“所以我和你妈想去看看。” 蒋唯一走到父母身边,眯眼笑着:“好啊,那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时间了。” 008血口喷人 蒋父蒋母百般不愿让蒋唯一跟去,但后者还是软磨硬泡,死乞白赖的跟着到了医院。 陈勇所呆的医院是江镇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不论是从医疗技术,还是从诊疗费用等各方面来说,都是在整个三门市排得上名号的大医院。 在这医院就医的人,多数非富即贵。 江镇医院的诊疗技术,也是在三门市声名远播的,尤其是急诊科的刘瑞兴医生,更是鲜为人知的存在,被冠以‘华佗转世’美誉的他,频频出现在电视的采访节目中。 是江镇医院的宝贝疙瘩。 “居然选在这个医院,陈家人为了恶心我,还真是下了大手笔啊。”仰头看了看江镇医院的红十字标志,蒋唯一撇撇嘴说道。 他虽然一次都没来过江镇医院,但刘瑞兴这个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对陈家人来说更是熟悉。 因为在大学期间,他和蒋唯一、陈念念曾同校学习。 当年,刘瑞兴追求过陈念念好一阵子,也是陈念念老妈心心挂念的乘龙快婿。 多才多金,家世好背景强,谁不希望这样的男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只可惜,大学时期的陈念念和蒋唯一正值热恋期,根本不给外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所以刘瑞兴的恋情最终以告白失败而宣告结束。 没多久他便转学去了国外,蒋唯一对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淡。 但...今天却变得格外清晰。 “看啥呢,还不赶紧进来。”蒋母此刻可不管蒋唯一的感想如何,一把拉住他,急忙走进医院大厅。 蒋唯一一进来就见蒋父趴在柜台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前台护士,言语中满是请求的意味: “您好,请问贵院有一个叫陈勇的病人吗?可以告诉我他住在哪个病房吗?我们是他亲戚。” “额...”两个护士中年轻的那个,竟微微愣了下,遂即赶忙笑了下:“您好,我帮您查一下吧,请稍等。” 另一个稍显年长的护士则毫不避讳的看着蒋父直撇嘴,鄙夷之态溢于言表。 蒋唯一赶紧走过去,站在蒋父身边,瞪了那年长护士一眼。“穷比装什么装。”年长护士冷哼一声,翻翻白眼走开了。 很快,年轻护士就查到了结果,给蒋家人说了陈勇所住的病房号:302。 再三道谢后,蒋父蒋母拉着蒋唯一直奔三楼病房区而去。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躺在病床上,仰面划拉手机的陈勇和围坐在床边的陈家人。 陈勇自小被惯的无法无天,现在依旧如此。他全然不顾其他病人的恼怒表情,只顾自己刷手机刷的开心。 一首接一首的短视频背景音乐从手机中传出,聒噪的很,刺得人耳膜发胀。 “能把声音降低些吗?我爸爸需要休息。”一个陪护的中年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扭身冲隔了个床位的陈家人喊道。 陈勇闻言一滞,不爽的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 若不是一层厚厚的纱布,从他下巴绕到脑袋顶,将他的脸裹得严严实实,限制了他的说话自由。 他能立即口吐芬芳。 不过再厚的纱布,也挡不住母子一条心。陈勇的老妈李凤仙一瞧儿子这架势,立马就知晓儿子想表达什么。 所以,她同样把眼一瞪,对那中年男人喊道: “你爸想休息就赶紧睡,要是睡不着那就是不需要休息,关我儿子玩手机什么事。” “你!”中年男人气的咬牙,想起身与其辩驳,但被病床上的老者一把拦住。 老者摇摇头,中年男人一闭眼,硬生生把怒气压了回去。他低声道:“真是不可理喻!” 陈家人权当没有听到,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蒋家人的出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病房,再次热闹起来。 一看到蒋家人出现在门口,李凤仙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在蒋父开门进入的一瞬,讥嘲道:“呦呵,你们终于来了啊,这么久没来,还以为你们蒋家人畏罪潜逃了呢。” 听到老妈的话,病床上的陈勇放下手机,将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蒋唯一的身影让他再次怒目。 蒋父走近病床,脸上陪着笑:“他姨,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蒋家都是实在人,唯一更是自小听话乖巧,怎么会突然打陈勇呢,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李凤仙大步走向蒋父,宛如恶鬼附体,脸色黑到了极致。她道:“误会?亏你这么大的人了,说得出口。那你给我说说,到底什么样的误会,让蒋唯一把我儿打成这样?” 蒋母本就是个要强的女人,顿时不乐意道:“喂,事情还没弄明白呢,你就一嘴一个我娃把你娃打了,能不能别乱扣屎盆子。” “谁给你扣屎盆子了!我可是听念念亲口给我说的,是蒋唯一打了勇儿。”李凤仙气的直喘粗气,拳头紧紧攥起。 蒋母一听这话,当即问:“我娃啥时候和陈勇见过面?他才刚出院两天,也就见过念念一次而已!” 两只母老虎吵架,陈父和蒋父两个大男人,硬是插不进嘴。 “就是那天晚上!得亏你还记得蒋唯一和念念见过面,我还以为你要连这事儿都不承认呢。”李凤仙嘴角一勾,讥笑道。 听到陈念念的名字,蒋唯一下意识的扫视病房一圈,这才发现陈念念没在。 “别吵了!” 人果然是惦记不得的,蒋唯一刚刚寻过陈念念,陈念念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陈念念快步走了进来,挡在蒋母和李凤仙的中间。 紧跟她其后进来的,是一个满头金发,身穿白褂的医生。 “嗨,蒋唯一好久不见。”金发医生冲蒋唯一眨眼。 “刘瑞兴。”蒋唯一低声念出昔日情敌的名字。 陈念念先让李凤仙安静下来,然后转身对蒋母说:“伯母,唯一打了我弟弟这是事实,那晚我去你家找唯一,没想到我弟也跟了过来。唯一将我碰倒时,凑巧被他看到了。” 蒋唯一点点头,她还算有点良知,没说是他把她打倒的。 暗暗庆幸的劲儿还没过,陈念念的下一番话出口,让蒋唯一险些没吐血三升。 “我弟弟上来与唯一理论,没想到唯一直接一拳就把他打倒了。” “胡说八道!”蒋唯一站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前去,扯住陈念念的胳膊:“你说谁找谁理论?我可不记得陈勇找我理论过。” “疼。你放手。”陈念念秀眉一皱,想去掰开紧紧钳住她的手掌。 蒋唯一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盯着陈念念的双眼道:“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009让谎言变现实 怒气冲冲的蒋唯一让陈念念暗暗一抖,半晌不敢吭声,脸上除了惧怕外,更多的是震惊。 当年那个一本正经,总是笑脸迎人的蒋唯一,发起火来居然吓人。 “陈念念,你变了。”蒋唯一知晓自己吓到对方了,忽的心头一软,手上的力道不禁软下了几分。“你变得让我觉得可怕。” 变的快跟李凤仙差不多了。 陈念念一呆,脑中的念头四溢。蒋唯一的落寞神情,竟让她有些心疼。她说:“我.....” “你干什么!别碰我闺女。快放开她!”李凤仙怪叫一声,整个人扑向蒋唯一,张牙舞爪的模样,似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陈勇也不是能忍住气的主儿,他从床上翻身下来,与老妈一起冲向蒋唯一。 “对不起。”陈念念微微低头,心头的不舒服,使她道歉。 直至此时,蒋唯一也察觉到了这声道歉中的万般无奈。 陈念念被拉开,蒋唯一还处于愣神状态。 陈勇钻了空子,从背后反擒住蒋唯一的双臂。李凤仙使出吃奶的劲儿,用保养的过分精致的长指甲在蒋唯一脸上一顿招呼。 “臭小子,你特么好大的胆子,先打了我儿子不说,现在还敢在我面前威胁我女儿,我看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骂人先骂娘,打人先打脸。 这是李凤仙的一贯作风。 “啊!”蒋唯一在疼痛的刺激下清醒过来,当他察觉到自身处境时,人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瞧情形不对,蒋父蒋母连忙上前阻拦。陈念念也跟着去拉李凤仙,连连惊呼:“妈,你别这样!” 反倒是陈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坐在床边看戏,愣是没动弹半分,好像面前乱成一团的人,与他无半分关系。 往昔静谧的病房,在此刻彻底炸开了锅。 不光是两家人的打斗谩骂之声,还有其他病人的呵斥和劝和之声,接连不断的从病房中响起。 喧闹的气氛,似是要把医院的屋顶掀翻。 “都给我住手!”忽的,一声爆喝在病房内响起。 众人保持着争执的姿态,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刘瑞兴挽着双臂,脸色阴郁的盯着他们两家人。 刘瑞兴说:“这里是医院,不是什么农家大院。你们再继续这样闹下去,我们医院的声誉还要不要了?我让你们住进来,是看在念念这个老同学的面子上,你们现在这是闹得哪一出!” 陈念念松开拉扯李凤仙的手,赶忙低头躬身道歉:“对不起医生,实在对不起。” 李凤仙意识到自己的事态,遂即眼珠一转,赶紧住了手,站得远了些。 她冲刘瑞兴扮起可怜道:“诶呀,瑞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这情况。我家就勇儿这一个男孩,眼看他被打成这样,怎么能忍得了呢。” 说着,她指向还被陈勇架着的蒋唯一道:“再加上这始作俑者敢做不敢认,真是把我气到了,所以才没忍住动了手。实在不是故意想闹事的。” 刘瑞兴瞥了眼蒋唯一。 蒋唯一回看着他,默不吭声,应是懒得再与陈家人争论此事。 刘瑞兴掏出口袋中的钢笔,走到床边把病历拿起来翻阅。他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你们能在医院闹事的理由。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病人的休息了。” 说罢,他在病历上写写画画,笔尖重重在最后一页点了下。他说:“陈勇在这里休息的够久了,反正本来就不是啥大事儿。你们去把费用缴纳了,办理出院吧。” 听到这里,蒋唯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李凤仙这是算好了时间,把他父母叫过来缴诊疗费的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凤仙便两步挪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低声呜咽起来。 她道:“瑞兴啊,你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嘛,这蒋家人敢做不敢认,肯定是不愿出这费用的。我们陈家是穷苦人家,哪里出得起贵院的诊疗费用啊。” 刘瑞兴不悦的皱皱眉,他虽然之前追求过陈念念一段时间,但跟李凤仙可不熟啊,怎么这李凤仙叫他叫的这么亲热。 听起来真是反胃。 念在她是老同学妈妈的份上,他才一直没有开口提醒。 李凤仙看刘瑞兴反应不大,顿时哭喊的更加卖力,她说:“呜呜,瑞兴你可要给我们评评理啊,这蒋家的混小子真不是人,玩腻了我家念念后,就想和她分手。 十年啊,我家念念和他好了十年了,他怎么能如此薄情。 我家念念不同意,去找他说这事儿,没想到他不但推倒念念,还打了我儿子。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啊,都没人出来主持王法了吗?” 可怜是卖给所有人看的,病房中的其他病人,通过这段讲述,也对事情的经过多了一分了解。 他们纷纷对陈家投去同情的目光,也在这一刻谅解了李凤仙大闹病房的事情。 甚至连刘瑞兴也转头看向蒋唯一,朝他投去探寻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他并没有从陈念念的口中,听到一丝两人闹分手的风声。 “呵。”蒋唯一冷哼出声,怒极反笑。 李凤仙这活蹦乱跳的样儿哪里像,刚刚胃穿孔痊愈的病人? 同时,蒋唯一暗叹李凤仙这工作做得挺周全啊,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还搏了一波同情。 现在所有的不好,都落在了他蒋家人的头上。 “你笑屁啊,想吃我的拳头吗?”陈勇低头凑在蒋唯一的耳边,咬牙切齿道。“这事儿我跟你没完,如果不是这儿人多,看我打不死你。” “丧家之犬还搁这儿跟我叫唤?想让我家掏医药费对吧?”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蒋唯一低吟一句,双手反伸瞬间勾住陈勇的后脑勺,一个躬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 陈勇倒在地上,尾椎骨先落地的疼痛使他哀鸣出声。捂着屁股胡乱挣扎的他,完美诠释了‘狼狈不堪’一词。 “呀!” 整个屋子中,除了吃惊大骇的人外,就数李凤仙的惊叫声最为刺耳。 “好啊,我掏,如果你们陈家硬说是我先出手打人的话,那我就把这句话变成现实。”蒋唯一话毕,一脚踏到陈勇的手上。 陈勇疼得龇牙咧嘴。 “想要诊疗费?行啊,给你们。”蒋唯一掏出从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质卡片,他甩到陈勇的背上道:“卡是定制的,没有密码,拿去缴费吧。顺便让陈勇多住几天,好好享受享受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享受到的贵族医院的待遇!” 010陈苗苗,打手 “蒋唯一!”一直默不吭声的陈父从位置上站起,愤怒让他的眉间筑起高峰。 蒋唯一移开脚,陈勇从抱屁股惨嚎,变成捧手哀嚎。 “我听得到,我又不像您一样耳朵不好,肠胃也不行。”蒋唯一冷冷一笑,嘴唇一张一合比出一串口型。 妻管严是病,得治。 “你!”陈父扬起拐杖,就要冲蒋唯一打去。 蒋唯一不给他这个机会,揽住父母的肩膀,转身走出302病房,潇洒离去。 蒋父蒋母被儿子处理事件的方式深深震撼,从出病房到走出医院,一路上都没反应过来。 站在医院大门口,蒋唯一还能依稀听到李凤仙的咆哮声和谩骂声。 “唯一啊,那.....”蒋母心有余悸的瞟了医院的住院部一眼,心中越发不安。 蒋唯一知晓自己吓到父母了,于是转身给了爸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借此机会,他凑在二老的耳边,轻声细语道:“这是陈家和我的事儿,爸妈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儿子已经是个大人了。” 不再是那个被陈念念迷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做陈家免费苦力的蒋唯一了。 蒋父蒋母清楚儿子的想法,他是不想让他们再跟着担心。 “嗯,爸妈知道,你想做什么怎么做,都按自己的想法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爸妈永远在你身后。”蒋母把脸埋在自家儿子的肩头,声线沙哑道。 三人相拥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寂静无声,蒋家人的眼中此刻只有彼此。 “姐夫?” 忽的,身后传来的一道黄莺般的声线。 蒋唯一擦擦脸上的清泪,松开父母转过身去看。 陈苗苗不知何时停驻在医院门口,她身穿松垮垮的校服,顶着一头热汗,看样子是放学后跑来医院的。 陈苗苗小陈念念8岁,现在正在市一高上学。是陈家的一股清流,蒋唯一在陈家当苦力这么些年,除了陈念念外,就数她这个小姑子待他最好。 从未把他当成免费劳动力来看,甚至还经常帮他干些杂活。 “伯父伯母好。”陈苗苗乖巧礼貌的冲蒋父蒋母打招呼。 蒋父蒋母刚刚经历过李凤仙的闹腾,此时面对陈苗苗竟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做出回应。 “怎么了吗?你们也是来看我哥的吧,怎么站在医院门口不进去?”此话出口,陈苗苗倏地脸红。 她慌乱的低头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哥哥让你们也跟着费心。” 话落,她抬头苦笑一下,继续说:“也不知这回又怎么了,居然被别人打的下巴骨折。我妈在电话里也没跟我说清楚,也不知是被谁打的。” 蒋唯一揉揉陈苗苗的头,笑道:“你哥没啥事儿,我们刚去看过了。” 陈念念迟疑的抬头,稍带怯意的看向蒋唯一:“姐夫,你和我姐的婚礼那天,我妈她……” “不用说了,这不是你这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儿。” 说罢,蒋唯一从怀里掏出钱包,随手拿出一张五十递给陈苗苗。 “给,拿去买根冰棍吃,这天热死了。” “姐夫,我不要你钱,我妈给我的生活费还有富余呢。”陈苗苗受宠若惊的把钱推了回去。 蒋唯一索性把钱直接塞入校服口袋里。他道:“拿着吧,就你那重男轻女的老妈,让你上寄宿制学校,一周只给一百块钱,哪里够花啊。”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姐夫。”陈苗苗璀璨一笑,露出脸上浅浅的酒窝,煞是可爱。 蒋唯一心头一暖,再次揉揉陈苗苗的头。 等蒋唯一和父母回到大院时,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日头微微西斜,阳光依旧铺洒着炙热的光线。 “爸妈,你们先回屋吧,我去找老爷子喝一杯。”拎起桌子上的啤酒和白酒,蒋唯一把装有个人物品的纸箱,递给蒋父。 蒋父接过,叮嘱他一句别喝多了后,跟蒋母上楼去了。 蒋唯一先探头探脑的在房东老爷子的窗户外瞅了瞅,发现屋子中有人影后,才轻轻敲响门板。 半天没人回应。 蒋唯一这才想起来,房东老爷子的耳朵有问题。旋即,他把力道加重,又敲了敲门。 “老蒋?都说了多少次了,直接进来就行,每次都敲门每次都让我说你,你说你是不是闲的?” 房东老爷子的声音传出,下一刻门板被打开,老爷子杵着手杖出现在蒋唯一的面前。 他带着一副老花镜,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认真的打量着眼前人。 老爷子疑惑道:“嗯?老蒋你是不是长高了?” “老爷子啊,我是唯一。你这眼镜该擦擦了。”蒋唯一笑出声,一边调侃一边装模作样的用手指摩挲了几下镜片。 “诶呦,臭小子,我刚擦的眼镜!”老爷子轻喝一声,拍开蒋唯一不安分的手掌。 蒋唯一吃痛收手,却笑得更加灿烂。还能这么训斥他,老爷子的精神头真不错。 “爷,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说着,蒋唯一把酒瓶子举起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副老眼昏花模样的老爷子,瞬间来了精神,眼底满是激动。 “诶呦呦,还是唯一疼爷爷,快进来快进来。”老爷子把蒋唯一迎进屋子,在对方刚刚踏入门槛的一瞬,便把白酒都抢了过去。 在蒋唯一的哭笑不得中,老爷子动作娴熟的把酒瓶开启,倒入准备好的酒杯里。 老爷子端起酒杯,示意性的举了下:“来,快跟老头子我好好唠唠,你消失了大半年,都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我在外头最多住了半年,哪有大半年啊。”蒋唯一开了瓶啤酒,与老爷子碰了下。“这不是回来陪您了嘛。” 两人同时仰头饮酒,第一口闷入肚中后,再同时发出酣畅之声。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开怀的笑声充斥满整个院落。 一老一少,一碟花生米,仿佛有说不完话,一直从下午唠到夜幕降临。 期间,蒋唯一又出门了一次,拎回来大半箱的啤酒和几瓶白酒。 直至老爷子抱着酒瓶子陷入酣睡,蒋唯一才蹑手蹑脚的把老爷子抗到床上,替其掖好薄被。 迅速把酒瓶子收拾完毕,蒋唯一小心翼翼的退出屋子。 虽然知道老爷子听不到,但他还是掩门的时候,道了句:“那老爷子,我先走了哈,你好好休息。”。 左右手各抓几只白酒瓶子,蒋唯一步履轻快的朝院外走去。 白酒瓶不能卖钱,留着无用,放在垃圾桶里也占地方。所以喝完之后,必须要扔到院外小巷中的垃圾池中。 011陈勇,黄发男 这是老爷子在他儿时,就时常说的一句话。 “老爷子的酒量不减当年啊。”蒋唯一瞥了眼手中的瓶子,足足有六只,老爷子一下午白的混啤的,可真是没少喝。 念此,蒋唯一才回想起来,自己收拾啤酒瓶子时,足足塞满了两个箱子。 他蹙眉道:“我明明也喝了不少,可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扬起笑颜:“难道又是哪位神觉醒了?在帮我。” 念此,他快跑几步,把酒瓶子离老远往垃圾池里投掷。 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蒋唯一走回院子。 就在他准备上楼的当儿,一则争吵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停下步子去听,因为争吵声中,有他熟悉的人。 “大哥们,就是这里了,他跟我是住在一个院的。”听得出来,这是眼镜男的声儿。 他刚说罢,一道陌生的男声立马不悦道:“靠,住的这么偏,怪不得我们死活找不着。” 眼镜男说:“大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这就去把蒋唯一给你们叫出来。” “行,去吧。精神损失费别忘了,听到没!” 呵斥声还未落地,四抹绰绰的人影,鬼魅似的出现在院子大门口。 巷子中的路灯,只有那么两盏,年久失修导致灯光昏暗,所照之处,可视范围不足一米宽。 而蒋唯一所住的大院,正好在路灯的间距中心,可见度更是极低。 这四抹人影的突然出现,着实给人视觉上和心灵上不小的震撼。 若不是先听到声响,这四人中有熟人,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他的名字,蒋唯一恐怕早就落荒而逃,冲回家里去了。 “是是是。”眼镜男连连答应着,赶忙进了院子,一边低头推眼镜一边快步走向楼梯这边。 “眼镜?”蒋唯一从未跟这斯文败类交谈过,所以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只得试探性的喊了句。 “啊?”眼镜男闻言抬头,“啊!!”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院门口的三人身上,根本没料到楼梯口这里还站着个人。 蒋唯一的突然出声,把他吓得猛然抖擞,怀中的公文包,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蒋唯一眼疾手快的捂住眼镜男的嘴巴,成功阻止对方把尖叫声继续传播出去。 “唔!唔唔唔。”眼镜男恢复平静,用探寻的目光支支吾吾个不停。 蒋唯一指指夜空,小声道:“安静点,我是人又不是鬼,时候不早了,别吵到其他邻居。” 眼镜男点点头,蒋唯一这才把他放开。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儿干嘛啊!”眼镜男获得言语自由,顿时用高八度的声线喝道。 不过在目及到蒋唯一眼中的警示寒意后,他还是怯怯的压低了音量:“知不知道人吓人也能吓死人的!” “我下来扔个垃圾,远远就听见你在说我的名字,我能不站在这儿等你吗?”蒋唯一白他一眼。随后歪头看向门口:“门外那些,是你朋友啊?怎么不让他们进来呢?” “屁!”怒喝一句,眼镜男紧紧攥拳,额上的青筋因怒气鼓胀起来,他道:“屁...他们是你朋友才对吧。他们在巷子口把我拦下,问我认不认识蒋唯一。我说不认识,他们就拿了一张路线图给我,让我带他们去找蒋唯一的住处。 我能怎么办,谁让咱俩住一起。我走到一半坦言,说咱们住一个院儿的,他们就说我欺骗他们,要让我赔偿精神损失费。” “所以你就真把他们带过来了?”蒋唯一认真辨认着门外的人影,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那种体型的彪形大汉。“你觉得我一个公司小职员,会认识那种像混混一样的人吗?” “管你认不认得,你赶紧出去应付他们,我可不想被他们缠上!”说罢,眼镜男一把拉起蒋唯一的胳膊,将他往门外拽去。 强行将蒋唯一拖到门口,眼镜男讪笑着喊道:“三位大哥,他就是蒋唯一了,我把他给叫来了。” 蒋唯一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此时能隐隐看清一点三人的体态样貌。 三人均穿着黑色汗衫,五分短裤,将结实的肌肉,完全暴露在外。似是生怕别人不清楚他们的体格一般。 三人中一个顶着板寸黄发的男人掐灭刚刚点上,还没吸两口的香烟,从墙边缓缓起身。 黄发男人走向蒋唯一,做最后的确认:“蒋唯一是吧?” 蒋唯一问:“找我有事?” “当然了,不然我们大半夜的跑来这黑不溜秋的贫民窟做什么。”黄发男人用指尖点了点蒋唯一的肩头:“你小子可以啊,竟然敢打陈勇,知不知道他是我弟!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蒋唯一暗啧一声,原来陈勇所说的‘这事儿没完’,是指现在这事儿吗? “给我过来!”黄发男一挥手,剩下那俩人瞬间就把蒋唯一和眼镜男押住。 一众人往巷子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巷子深处。 “啊!啊!” 眼镜男因为求饶,被黄发男率先赏了几脚,躺在墙边,哀嚎不止。 蒋唯一则被一个大汉死死摁住,迫使他跪在地上,看眼镜男被踢打。 “呸,真废物。”一口浓痰啐在眼镜男脸上,眼镜男不敢吱声,现在的他,连擦掉污秽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该干正事了。”黄发男转过身,面朝蒋唯一。 他从口袋中摸出两只拳刺,往手上一戴,笑的猖狂起来。“接下来让你看看,招惹我黄毛哥的下场。” 蒋唯一的表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显得有些平静,好似已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 砰—— 砰—— 一拳接一拳的重击落在蒋唯一的脸上身上,摧心剖肝的刺痛,透过尖锐的拳刺,一点一点的遍布他的全身。 蒋唯一紧咬牙关,强忍着。眼前,因血渍模糊一片。 重拳之下,他能想象到自己变成了何种狼狈的姿态。 但他,不能还手。 原因有二:其一,他还无法自如掌控赫拉克勒斯的力量,要是一不小心,力气没控制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其二,这群混混已经知晓自己住在哪里,如果现在还手,招惹来更多的混混,给父母带来危险,那更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现在的情况,闷声抗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挺硬气啊,”黄发男又是一拳直呼面门,笑呵呵的讲道:“你我虽然不熟,但我可是常听陈勇提起你呢。挂在他嘴边的你,一直是个怂包软蛋。现在一看,好像也不是那个样子啊。哈哈哈。” “......”蒋唯一垂着头,以缄默不语作为回应。 “别...别打了。”眼瞅蒋唯一的惨状,眼镜男于心不忍出声劝道:“饶,饶了他吧。” “哈?”黄发男冲眼睛男挥出一拳,“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眼镜男何时受到过这样的重击,只一下就双眼翻白,昏迷过去。 黄发男冷哼一声,再瞥瞥毫无生气的蒋唯一,顿时没了兴致。 “喂,”黄发男一把抓上蒋唯一的衣领,开口警示道:“小子,这是第一次,我念你初生牛犊,放你一马。以后不要再去招惹陈勇,见了哥哥们也要递上好烟好酒。听到了没?” 似是本就没有期待蒋唯一的回应,黄发男在说完话后,就把蒋唯一甩倒在地。 “我们走。”黄发男招呼两个兄弟一声,三人渐渐消失在巷子的黑暗里。 天色俞黑,夜空中没有半颗星星闪烁。月亮隐在乌云的后面,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仿佛作为旁观客目睹一切的它,也羞于面对全身挂彩的蒋唯一。 趴在地上缓了许久,蒋唯一才缓过劲来。 他强撑着全身剧痛起身,扛起昏死的眼镜男,往大院的方向走回。 临到院门口时,蒋唯一又看了眼镜男一眼,他真的无法相信,这个斯文败类会在那种紧要关头,替他向黄发男他们求情。。 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吗? “算了,你替我求情,我把你扛回来,扯平了。” 012分手吧,结束了。 一觉睡到晌午,蒋唯一才从床上翻身爬起来。 昨晚噩梦般的遭遇,让他第一时间冲到房间的落地镜前,仔仔细细的把身上看了个遍。 “呼,幸好。”蒋唯一缓了口气,他的身上没留下一点伤痕。 只有来自骨子里的疼痛,在警示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的真实。 “好疼啊,感觉我的皮肤都烂了一样。”蒋唯一在脸上揉搓一番,又揉了揉自己的肩头和前胸,悲苦道:“虽然没有伤,但是这痛感却还是存在的。这算什么?阿波罗自愈神力的bug吗?” 说罢,他又在镜前扭了扭,观察身上神明,有没有增加。 一通查看后,他大失所望的叹息一声:“昨天喝了那么多,都没醉意,还以为是哪个海量的神明觉醒了,结果还是只有赫拉克勒斯和阿波罗。” 嗡—— 床头的手机一阵震动。 蒋唯一从镜子前离开,拿过手机。“陈念念?” 他念出这个名字,心中暗暗明了几分。 一定是陈勇在陈念念面前嘚瑟昨晚的事儿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在他挨打的第二天早上,她就给他打来电话。 不管是打来安慰他的,还是打来可怜他的,蒋唯一都不屑于去接听。 “晦气。”他丢垃圾般,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随后回到镜前,继续欣赏自己豆芽菜般的身姿。 人无聊时,往往会干些蠢事,就比如无事可做的蒋唯一,竟照了足足半个小时的镜子。 甚至还盘腿坐在镜前,把自己身前的纹路,一条一条数了个清楚。 “什么时候,这些纹路才能全部变成神名啊?”蒋唯一不满的念道。 笃笃笃—— 忽的,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蒋唯一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套上一件短袖,穿着个裤衩子就跑去开门。 “谁啊?”门开一条小缝,蒋唯一低声询问道。 “是我。”陈念念的声音传来。“我听陈勇说了,昨晚......” 砰—— 不等陈念念说完,蒋唯一便把门板一关,陈念念的说话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唯一,唯一!”陈念念不死心的继续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声音愈来愈大。 蒋唯一背靠门板,心里无奈至极,他没想到陈念念居然会寻上门来。 他实在想不通,陈念念何苦要再来自讨苦吃?上次他的话已说得明明白白,他不信陈念念过耳即忘。 “蒋唯一!你躲什么,咱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聊聊吗!” 倏地,门外传来大声的斥责,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的哭腔。 蒋唯一被逼无奈,只得把门打开,将陈念念给迎进屋内。 “你怎么样?”陈念念上上下下扫视蒋唯一一圈,不确定的发问道。 “你指什么?”蒋唯一正在倒水,闻声回头瞥她一眼。“如果你是想为你弟弟找人打我的事儿,过来道歉的,那就不必了。” 一杯凉白开重重放到茶几上,蒋唯一道:“我家没茶水啥的招待你,凑合喝吧。” 说完,他坐到沙发上,并用眼神示意陈念念也坐下说话。 “我不是来道歉的,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来看看。然后想跟你商量商量咱们之间的事。”陈念念没动,只是神色急切的说道。 生怕蒋唯一会在下一秒,把她赶出去似的。 蒋唯一皱皱眉,表情冷漠的开口:“我说过了,咱俩之间结束了,你为什么非要来骚扰我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打扰到我的邻居了。” 陈念念红了眼眶,站在客厅中央没有吭声。 “算我求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蒋唯一单手扶额,眉宇中透出一丝苦恼。 他已经受够了陈家人的掌控,受够了给陈家当牛做马的生活。 他说:“你现在频频来骚扰我,到底有什么意思呢?我的所有补偿金,已经在昨天那张卡里了,已经送给你们陈家人了。” “补偿金?”陈念念眉头微蹙,“那是?” 蒋唯一自嘲的笑笑,道:“能有什么。不就是公司开除,给我的那点补偿金吗。” 陈念念闻言一呆。 “我真的真的,已经把前半生全部奉献给你们陈家了。”蒋唯一双手合十,竟冲陈念念拜了拜,似有祈祷之意。 他道:“昨晚所发生的的一切,就当给蒋家和陈家画上最后的句号,求求你们,别再来骚扰我了。” 如此的低声下气,如此的委曲求全,蒋唯一只为获得解脱。 眼瞅蒋唯一把身姿放的如此之低,陈念念的鼻头一酸,低声哽咽起来:“抱歉,这么多年我都没察觉到你的难过。” 深知道歉的话多说无益,她擦干还未流出的泪花,继续说:“我这次来,也是想跟你说明白的。 之前一直没有回应你,是我在给你时间冷静。现在,我觉得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陈念念几步走到蒋唯一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顶着发红的鼻尖,一字一顿道:“既然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坚持分手,那我回应你,我同意分手。” 蒋唯一的心情在这一刻炸裂,陈家这个梦魇,终于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拔出。 此时的他,内心万般复杂,仿佛打翻了名为情愫的调料瓶一般:有喜悦、有兴奋、有忧愁....还有一丝丝的遗憾和惋惜。 蒋唯一抬头干笑一下:“嗯。这样对你我来说,都好。” 你能继续跟你的有钱备胎聊天,不需要再瞒东瞒西。而我则成功摆脱掉陈家掌控,实现自由的人生。嘲讽的话到嘴边,蒋唯一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心境改变的缘故,重生后的蒋唯一,成功开启话痨模式,甚至有些杠精的趋势。 现在的他,似是要把隐忍了十年的不满,全部诉说出来。 面对陈家其他人时,他成功做到了怼天怼地怼空气。 但一转到陈念念的身上,他就陷入踌躇,每每话到嘴边,都会思衬两秒后,再咽回肚中。 可能是十年的感情,让他无法伤害这个他曾深爱过的女人吧。蒋唯一这般告诉自己。 蒋唯一的冷漠回复,让陈念念彻底死心。 “那,再见。”陈念念的眼眶中再次充满泪水,煞有一副决堤之势。 “嗯,”蒋唯一扭头,不去看她。 十年的感情是不会骗人的,蒋唯一对陈念念的爱,亦不是虚假的。 最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身为男人的他,怎么可能不心软? 只可惜,陈家的所作所为,让他和她的缘分已尽。 蒋唯一若想结束这段孽缘,能做的就只有侧过头去,欺骗自己不去注意陈念念的眼泪。 “希望咱们再也不见。”陈念念终是哭出声来,随后夺门而出。 蒋唯一瘫倒在沙发上,手掌捂住双眼,两行清泪从指缝中滑出。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黑暗逐渐覆盖天空,一颗一颗闪亮的星星,拉开夜晚的序幕。 在被窝中蜗了整整一天,蒋唯一才算从分手一事中缓过劲儿来。他看看侧卧外的客厅,爸妈还没回来。 闲来无事的他,终于打开电脑,开始在各个招聘网站上寻找心仪的公司,投递简历。 “崭新的生活要开始了,蒋唯一!今天起,你要为自己而活!”一口气甩出去几十分简历,蒋唯一攥紧拳头,自我激励道。 叮—— 他刚想起身端杯水,润润嗓子后,继续奋斗在‘投递简历’的第一线。 没想到,就在他起身的间隙,系统提示他有新的留言。 屁股再次坐回凳子上,他快速打开留言浏览起来,留言是一封简单的面试邀请函,邀请蒋唯一去星易娱乐公司进行面试,邀请函的最后,是一长串的地址信息。 令蒋唯一称奇的是,邀请函中提示,面试所需资料,除了能证明身份的身份证外,其他不需要带其他任何东西。 岗位和工资,皆标注的是:面议。 “什么玩意?空壳公司在线诈骗?”蒋唯一翻翻白眼,不屑的点了删除选项。 当页面弹出‘确认删除该条消息’的提示时,身为人的侥幸心理开始作祟,蒋唯一犹豫了。 他所发布简历的平台,是一家诚信网站,也是被称为‘时下最火最可靠’的求职网站。 这家网站的信誉,是所有求职者有目共睹的,网站的好评率更是高达99%。 此等网站上会出现空壳诈骗公司?还这么放肆的在线回复求职者?怎么想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要不去试试?” 咬咬嘴唇,蒋唯一迟疑的说着,手上却已经翻找出纸和笔,唰唰几笔,记下星易娱乐公司的详细地址。 013误会 翌日一大早,蒋唯一便收拾完毕准备出门。 想着要给面试官留下好印象,他特意拿出了压箱底的浅灰色西装。西装买时六千多块钱,是他为了给陈念念一个完美的情人节男友,而咬着牙买下的。 现在想来,蒋唯一后悔的肝都紫了。这宝贝西装,平时心疼的根本不敢穿。 他小小的一个科长,高层会议参加不了,年会活动没他的份儿,高价西装完全没有出场的机会。 六千块钱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真是哔了狗了,如果能回到去年,我真得给自己一巴掌,好好清醒清醒。” 蒋唯一随手拿过桌面的公文包,整装待发。 蒋母还在准备早餐,她一看儿子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立马道:“大早上的,急着去哪啊?吃过早饭也不急。” “妈,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给别家公司投了简历,昨晚他们联系我说,让我去面试呢。他们公司8点上班,现在都七点了。我再不出门就晚了。” 蒋唯一走到门口,拿过案板上的一只烧饼。他说:“面试肯定要早去一点的,我在路上把饼吃了就行。” “给你发点钱,在外面买杯粥喝。”说着,蒋母便要去翻家里的零用钱抽屉。 蒋唯一笑着摇摇头:“妈,我有钱买粥。” 说罢,他又冲蒋母挥挥手,然后大步流星的出门,朝院外走去。 就在昨晚,蒋母终于忍不住询问了那天给陈勇的钱,是从哪来的。蒋唯一如实相告,但把赔偿金的金额说少了一大半。 他怕如实相告,按蒋母的脾气,会去陈家闹事。 子女对父母,撒谎是必要的,毕竟大多都是善意的谎言。 “希望这个星易娱乐不要太浪费时间,下午还有俩面试呢。”蒋唯一抱着公文包,嚼着饼上了公交车。 他选了个位置坐下,举着那张写有详细地址的纸片,心中忐忑的很。 很快,公交到达站点,蒋唯一准备下车时,才发现半个车的人都动了,细细看来,基本都是上班族的打扮。 目睹此景,蒋唯一不安的心理,渐渐平息。 随人流被挤下车后,蒋唯一站在车站,打开地图搜索公司的详细位置。 “嗨,我是小咪,请跟着我~” 导航的人工智能在确定地点后,猛然响起,大清早的,吓了蒋唯一一跳。 听着导航提示,蒋唯一离开车站,左拐右拐,进入附近的创新园区内。 创新园区又称创业园区,顾名思义是创业者们的集聚地。 在这里,高楼耸立,人影匆忙。 大清早的,仍旧随处可见奔波忙碌的创业者,甚至某些公司的室内还亮如白昼。 许多老板模样的人物,捧着手机蹲在路边打电话,他们的表情不尽相同,或喜悦或忧愁,或苦恼或激动。 “难道天下老板一个样?都不喜欢在自家公司里打电话?”蒋唯一吐槽一句,默默把小咪导航的提示音调小一些。 又沿着指定路线走了十几分钟,导航终于提示,目的地已到。 蒋唯一抬头,他所在的这处,已接近创新园区的边缘地带。 安静,偏僻,绿化缺失...似是被世界遗忘一般。 方圆数米,只有孤零零的一栋大楼。 “星易娱乐,对没错,就是这里了。” 核对一下公司的名称,蒋唯一试探性的走进公司大厅。 一个三十多岁的值班保安走了过来,他道:“网红还是应聘?” “哈?什么?”蒋唯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保安愣了愣。 “我问你是网红还是来应聘的?”保安上下打量蒋唯一一遍,眼中带着鄙夷。“咋了?你还听不懂中国话了?要不给你来两句英文?” 说着,保安就准备开腔。 蒋唯一连忙摆手阻止,他苦笑道:“抱歉,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是来应聘的。” 虽然不知道网红是啥意思,但蒋唯一十分清楚自己是来干啥的。 “哦?看你穿的不像啊。”保安又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蒋唯一。 蒋唯一被看的很不舒服,他不自在的整整领带道:“额,难道我今天穿的,有哪里不妥吗?” “也没啥,就是觉得你这衣服看起来挺贵的。”保安索性绕着蒋唯一晃悠起来:“这衣服怎么着也得一千多块吧?你来这儿上班,准备穿这个?” 蒋唯一讪讪一笑,他低姿态道:“抱歉,我没听懂大哥你的意思,难道咱们公司规定有特制衣服吗?” 保安一听这话,立马脖子一扬,扯扯自己的衣服道:“当然了,都得穿我这种的。这料子穿着贼舒服,你摸摸看。” 说着,他就把身子凑近蒋唯一,蒋唯一不好拒绝,伸手摸了摸。“嗯,的确挺不错的。” “是吧。”保安满足的点点头。 “那个,可以麻烦问一下,咱们公司什么时候来人吗?”蒋唯一不打算继续和保安闲扯,装作无意的瞥了眼墙上的钟表,提醒道。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五了,这公司的大厅还是空无一人,连个前台都没有。不是说八点上班的嘛? “哦,在等五分钟,办公室的人都是八点准时进公司的。说是老总规定的,不能让公司占员工一分钟的个人时间。”保安司空见惯的回答道。。 “行了,在他们上班前,我再去巡视一圈。”保安拍拍蒋唯一的肩膀,投过来一个肯定的眼神:“这里福利不错的,等会儿主管来了,好好表现。” “嗯,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