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佛系魔王和暴躁勇者儿子的非日常》 第一章 只保留了嘴臭属性的勇者转生到了异世界 真他妈的吵。 他在黑暗中沉浮,明明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耳边还萦绕着大教堂那沉闷的钟声和无聊到让人烦躁的悼词,还有他那具身体凉了几天就响了几天的哭声。 念悼词的那小老头今年八十九了,算是他的侄子辈,当年偷跑进他家藏书室就想看一眼传闻中那柄捅穿了魔王心脏的“神剑”——解离。 神剑没看到,屁股被他赏了两巴掌,又被提着衣领从花园里丢了出去,这记仇的小兔崽子就隔三差五地摧残他最喜欢的那棵银杏树。 摘树叶、折树枝,甚至在树干上刻字,最后免不了又被他一顿毒打。 估计现在表面哭丧着脸,心里怕不是偷着乐吧? 神剑?呵,放屁,哪来的神剑?他这个作为当事人的勇者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上了年纪的勇者先生在意识到自己从那具已经动弹不得的躯壳中脱离,意识飘忽时,就知道自己死了,没有任何意外,不是刺杀也不是毒杀,很普通的老死,走得很安详。 这对于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勇者来说,已经够体面的了,至少没有跟隔壁国家那个企图篡位结果失败,背了一身骂名而死的沙雕骑士王落得一个下场。 他的眼前,放起了这一生的走马灯。 沐浴圣光而生,背负守护世界的使命,按照神的指引,他每天都在锻炼、学习、提高,稍微长大了些就去冒险,有了自己的同伴,攻破了大大小小的难关。 和话本中所诉关于勇者的打怪升级流程一样,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十八岁那年。 意料之外的,那个命中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象没等他刷怪升满级就主动找上了门。 魔王毫无预兆的降临,猩红的天空,漫天黑羽,万物失去生命活动迹象,死亡蔓延,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光景。 那个头上长着山羊角,背后燃着犹如六翼般的青色火焰,穿得宛如刚从煤窑里出来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猩红的双瞳倒映出他微微颤抖的身影。 那时候,说了什么来着……对了,那魔头说…… 杀了我,马上。 那时候满脑子公平正义理念的他,对于这种不明不白的奇怪要求当然没有答应,顶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拒绝了。 现在想来他肠子都悔青了。 去他妈的正义理论,要是当初应了魔头的要求将他就地斩杀,那家伙之后也不会每年凛冬的霜雪祭典都跑过来骚扰他。提出想死的要求被拒绝了还赖着不走,坐在旁边对他的剑术、法术指指点点,偶尔亲自上手,把他打得七晕八素,然后满脸嫌弃。 魔王不厌其烦每年都来,年轻的勇者却不胜其烦逐渐暴躁且性格扭曲。 想死自己找个地儿自裁不就好了,咋的,良心发现给我冲业绩呢?还是拿我找乐子呢,王八蛋? 终于,过了快二十年,在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抗魔王的时候准备发起决斗给这场骚扰画上休止符。 他很兴奋,但是那一年,魔王没有来。 所以,他孤身一人去了魔王的老巢,因为魔王的指点,这几年他进步飞快,实力已经将曾经的同伴完全甩了几条街,再带上他们不过是累赘。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死亡后的效果,他的记忆骤然间变得支离破碎,走马灯一片漆黑,有一段记忆从他的脑海中彻底抹去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浑身浴血的他被人捡到,在床上苏醒,看着的陌生天花板,还有脑子里蹦出的一句脏话。 妈的。 顺理成章的,他成了灭了魔王的勇者,成了世界的守护者,一个英雄。 可心里,却空空落落的。 后来的半辈子,是他曾经所期待的平静生活,没有战乱纷争、没有魔物侵扰,唯一让他烦扰的就是自己那颗始终暴躁异常的心。 他后半辈子一直在跟自己作斗争,为了一个他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的理由。 意识逐渐模糊,他走过了漫长的死亡之旅,临近终点困意袭来,他知道,这一睡,就是永眠了。 随着意识的下沉,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妻儿的、家仆的、昔日同伴的,可魔王的脸却越发清晰起来。 忽略头上那对骇人双角,堪称绝世的面容,竟然流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悲伤。 你是魔王啊,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呵,都忘了你一直是个奇葩,算了,死后生前账一笔勾销,老子也不想再看到你那晦气的脸了。 “打开井,投放实验体。” “不破,你给我住手!” “滚开,别妨碍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投进去!” “你这么做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大哥?哪门子的大哥?那个把中枢封了做困兽之斗的废物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都是为了我们!” “住口!” 一声巨响。 就像刚睡下又被人吵醒,一向有着起床气的他感觉到一阵刺痛,和平时不一样,这刺痛不是集中于头部,而是来自“全身”。这一瞬间的模糊痛感将意识从虚无中拉扯而出,汇聚成一个“点”。 黑暗中,随着他这一个蓝盈盈的“小点”的出现,周围扩散式地亮起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 “有、有反应了……” 都在吵什么,这又是谁的声音? “什么?这次有重塑的吗?” “是的,重塑百分之九十,而且……和之前投放的一个实验体建立了链接。” 那个之前特别暴躁的声音有了一丝兴奋:“快,快用异度之井把它投向那个实验体所在的世界。” “你一定要这样吗?这么做只会扰乱原本的秩序,到时候局面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那眼下又有什么办法,你有吗?你倒是告诉我啊,谁能阻止起源之地的崩解?难不成还指望着你那个将自己锁在罅隙中的大哥吗?从他因为那个破坏了因果律的罪子而封锁中枢开始,我们就已经被被抛弃了,醒醒吧你,不涅!” 吵死了吵死了,都在说些什么叫人听不懂的屁话呢? “不缁,它的状况不太稳定,随时可能溃散!” “投放!赶紧投放!” 他最后只听得在这么一声后传来的幽幽叹息,那一声无奈的哀叹伴随着他沉向了许久未有的梦境,那里有一片荒地,荒地的中央是一棵早已枯死的银杏树。 他看到有个人站在树下,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做粉尘消失不见。 最后又是一片黑暗。 第二章 这个勇者个头虽小却过于记仇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次睁开眼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虽然不是他原本那个世界的,因为他目光所及的景物都是异常陌生的。 高耸的建筑、像是施了高级加速咒的各色铁皮箱子,没有一刻停歇的噪音……全是陌生的。 啊,这就是所谓的投胎吗? 尚在襁褓中、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说能被鸡啄死的他这么冷淡地想。 就在半小时前,他见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最后一眼,那个在他看来穿着打扮异常奇怪的女人把他放进了一个有破洞的纸箱子里,丢在了一个看上去和他原本世界东方古国建筑风格极为相似的大宅前。 好歹被丢弃的猫狗都有个像样的纸箱子,我不配吗?而且太糟糕了,丢人之前能不能把人的裤子给整理好。 不知道“尿不湿”为何物的他只觉得一股股冷风正从这个似乎有破洞的箱子外钻进来,用寒意抽打他露在外面的屁股。 就这么把他堂堂一个大勇者光着腚给丢这了。 在他以为自己可能要在这早春的寒风中再次经历死亡轮回时,大宅的门“砰”一声被人从里推开了。 奔出了一个步伐凌乱的人。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爬墙!我是从后门进的啊少爷!”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别啊,老爷让我们照顾您的,而且他还等着您回去接……嗷?!” 冒失鬼青年话还没说完,脚下被没有注意到的纸箱一绊,发出一声狼嚎整个人栽了出去。 他在半封闭的纸箱中就像经历了大地震般,婴儿那像蝶翼般脆弱的身躯东摇西晃了两下,脑门磕在了纸箱内壁上。 生理反应叫他发出一声嘤咛,活了一百五十八岁的自尊心又让他生生忍住了。 你妈的,敢这么对老子的你是第二个。 他的婴儿面庞因为气愤涨得通红,如果不是因为牙都没长出来,这时候理应有个成语可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咬牙切齿。 莫无为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开始自家老爷子给的任务就要提前牺牲了,他下巴直接磕在地上,要不是及时咬紧了牙关这会估计得满地找舌头。不过现在也没好哪去,钻心的疼从火辣辣的下巴处直接刺激大脑。 脱臼了吧!脱臼了吧!这可以报工伤的吧我说,我不要伺候这小祖宗了我受够了啊啊啊! 手拎一根球棍追出来的魏铭纪瞥了一眼如同死鱼般瘫在地上的莫无为,因为通宵肝副本而有些血丝的眼睛转了转:“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谢谢。回去告诉那人,反正他也还活得好好的,想要继承人自己再去生一个好了。” 说完,魏铭纪张开双臂去拉两边的门环准备关上大门先回去洗个澡再补觉,他刚刚准备睡觉就被厨房里一个疑似小偷的影子给吓到冒了一身冷汗。 可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瞬间,从门缝中窥到那个将莫无为绊倒的纸箱中,伸出了一只小笼包大小的小手! 魏铭纪一愣:??? 花了几秒从宕机中回神,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熬夜过多产生幻觉的魏铭纪在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推开门,慢慢走向那纸箱。 此时年方二十四,本应该在美好周六享受自然醒的大好青年魏铭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这是?哪来的婴儿?莫无为刚刚有没有踩到他,还活着么,手不动了…… 而比他更慌的却是那有着一百五十八岁高龄还被纸箱的两片盖子给卡住手腕的前·勇者先生,他从不知道小婴儿的身体能有如此迟钝僵硬,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就被掀开又落下的盖子给卡了。 而且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身体,甚至不能灵活地操控手指活动,根本挪不开。 老子一刀斩了你!一百多岁的老头对纸箱大发雷霆。 生怕看到什么血肉模糊之惨状的魏铭纪身体后仰地老远,借着手里的球棍去拨弄盖板的缝隙,企图撩开。 然而这举动根本没能让盖板从婴儿堪比轮胎和馒头般的手臂和手掌之间挪开,反而在那细腻脆弱的皮肉上留下了红痕。 哪个杀千刀的?! “细皮嫩肉”的勇者先生在纸箱中“咆哮”出声,可谁想,他这一张口,直接爆发出了惊雷般的哭嚎。 这声音把勇者先生本人都吓了一跳,上辈子听过最惨的杀猪都没这么凄惨。 魏铭纪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球棍也掉了下来:“上帝!佛祖!观世音!” “少爷……我们家不能信这些,老爷会揍你的。”莫无为捂着自己的下巴开了口,然后反应慢了不止半拍的他在听到哭声后几秒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绊了什么,“妈啊啊啊!” “箱子、箱子发出了婴儿的哭声!” 什么脑回路…… 魏铭纪简直要翻白眼了,这群人果然没一个脑子正常的,还想把我拉下水,呵呵,见鬼去吧。 既然知道里面的婴儿还活着,魏铭纪鼓起勇气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是想先试探性地碰一碰。 谁知道那小小的几根手指竟然缓缓地弯曲了起来,将他那根手指牢牢裹住,柔柔软软,暖暖的。 魏铭纪对这弱小生命起了怜悯之心的同时还有些惊慌失措。 而此时另一个当事人的内心却是:王八蛋,老子逮到你了。 “它、它伸出了人类的手!大凶啊少爷,你快弄开它!”莫无为完全腿软了,只哆哆嗦嗦地用屁股往后蹭了几厘米。 那人手下果然没人了,这么个怂包也派过来。 魏铭纪用无比直白的表情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嫌弃,然后就没再理会咋咋呼呼的莫无为,而是转身朝纸箱伸出手。 距离两双眸子对上的那一刻还有三秒时,魏铭纪听到耳边只剩下陡然放大的心跳声,他以为那是自己紧张了。 距离自己的手被解救出来,作为代价,精神遭到巨大冲击还有两秒时,婴儿身老人心的勇者先生使出了吃奶的劲捏住了那根方便他寻仇的手指。 距离一场百年分别后的再次重逢还有一秒时,纸箱盖被掀开,刺眼的阳光投进箱子中。 勇者有一个小秘密,他有非典型性强迫症,特别是看魔王额头上的疤痕不顺眼很久了。 魔王什么存在?哪怕化成灰,他将灰给扬咯,只需坟头蹦个迪的时间,那站在所有魔物顶端的男人就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道理都明白,所以为什么不把自己额头上一大块碍眼的黑红色云纹疤痕给去了? 那疤痕就给勇者的心蒙上了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可是碍于面子,这问题勇者一辈子都没问出来。 结果没想到,这一辈子,除了那个跟丢垃圾一样飞速跑掉脸都没让他看到的女人,他所见的第一张脸上,竟然有着一模一样的云纹疤痕! 死盯那伤痕盯了十几年的勇者可以打包票。 位置!大小!形状!分毫不差! 而且那张脸!别以为没了要死不死的表情,变得更加生动,他就不认识了!分明就是身心俱残魔王年轻版! 魏铭纪也傻了。 在看到箱子里金发碧眼、脖子上有六芒星胎记的婴儿时,他的肾,疼了。 上帝啊…… 魏铭纪跟莫无为一样哆哆嗦嗦,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我捡到一个杀了我的婴儿,要不要把他掐死在摇篮里,急,在线等。” 叮咚—— 鬼见愁:去死。 第三章 这个魔王带着魔力转生身世却过于苦逼 魏铭纪一生下来就因为额头上的伤疤连人带妈一起被他那个都没露过脸的爹给划清了界限。 对于呱呱落地的魏铭纪来说,最要命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脑海中一堆支离破碎、杂乱无章的记忆。 这些零散的记忆告诉魏铭纪,他上辈子是个魔王,而且是那种拥有庞大的魔力,生来就在魔生巅峰,无人胆敢招惹的大魔王。 但是这个魔王一辈子没杀过人,也没放火烧过山,干得最坏的事情不过是去找勇者自杀的路上魔力泄露,导致环境污染。 话说,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自杀?抱着奶瓶的前·大魔王魏铭纪因为记忆破碎想不起来自己做出这白痴行径的理由了,没过多久魔王先生就因为思考问题时盯着婴儿床上晃动的摇铃盯得太久,睡着了。 除了那些记忆,魏铭纪发现自己身上还残余着魔力,很少,不及他当年的万分之一,这实力充其量也就是刚见面时的勇者。 但是随着他对这个新世界的了解越发深入,魏铭纪就表示:时代变了,让魔法见鬼去吧! 烧水壶、热水器、电磁炉哪个不比难控制力度还容易失控的火炎魔法来得方便?地铁、汽车、飞机哪个不比累人还容易被风呛到、刮伤脸的加速、飞行魔法来得舒服? 造物魔法?我呸,造出来的碳水化合物哪有海底捞、麻辣烫、小龙虾来得香?记忆魔法?嘁,64G移动硬盘、无线网络覆盖随时上网,记个屁。 这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魔法,它能给你造出一堆手游网游吗!不管是猪队友还是神对手,它能给吗!它连顺着网线把对面的嘴臭沙雕给揪出来都做不到,都不如一个秃头程序员! 完全丧失魔王人格的重度网瘾少年魏铭纪如此表示,并且过上了愉快的宅魔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魏铭纪十八岁那年,一群黑衣人一头扎进了他和母亲魏央住的大宅里。 说到魏央,也算是个奇女子。 十八岁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魏铭纪那个听说不是干正当营生的爹,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但是打得了流氓射得了靶。魏铭纪五岁时这位亲妈的就不知道从哪找了把小手枪,真货,手把手教自己的亲儿子打穿了用作靶子的无辜苹果。 那时候的魏铭纪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基本操作,对这种不需要魔力不要吟唱攻击力还极强的武器大感兴趣。 魏央见他很开心,顿时也觉得孺子可教。 还好魏铭纪在被自家亲妈养歪之前,被偶然来探望的舅舅给纠正了过来,魏央也因此挨了一顿痛骂。 为了让小侄子不再碰那些危险玩意儿,当舅舅的买了一堆游戏设备让魏铭纪放下了手枪拿起了手柄。 再说那帮黑衣人,全是魏铭纪那个十八年都没见过一眼的便宜老爹派来的,说是要他这个唯一继承人回去。 回哪儿?祸秽组。 见鬼去吧,这个一听就不吉利的名字。 魏铭纪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杳无音信。 说真的,如果就只是因为他脸上的这个伤疤抛弃他们母子俩,那也太不是东西了,连最低级的史莱姆都不如。而且想丢的话,丢他就好了,连老妈也一起丢是什么操作? 远在异世界的众史莱姆表示:被冒犯了。 魏铭纪也猜想过,别人口中这便宜老爹干的“不正当营生”是什么,他脑补的那些黑得不能再黑的猜测都在这些人到来后被打破。 被现代科学思想限制住的魏铭纪打死都没想到,那个便宜老爹干的不正当营生竟然是驱除这个世界上的“异常生物”。 这个世界也有那种东西?骗人的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魔王在现代社会重新活过再塑了十八年的世界观瞬间就给崩了。 这些人是趁着魏央不在家的时候来的,可谁知在准备给怀疑人生的魏铭纪解释一番的时候,现任组长百般叮嘱他们要注意的那个女人回来了。 在被一脚踹出大门的瞬间,之前还对组长“过分的担忧”表示疑惑的几人顿时明白了自家老大忧心忡忡的缘由。 后来魏央亲自向魏铭纪解释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中算是“不同寻常”的一家子。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并非妖魔鬼怪范畴的异常生物,他们避开人群,行踪诡异,现身于世界各地。他们模样各异,有生着双翼能够口吐烈焰的三角马,有看似黑色钢丝实则没有形体漂浮于下水道中的无形之物,有喜欢趴在坟地角落里的扭曲肉块…… 而魏铭纪的父亲陆承乾就是生在了这么一个世世代代都以驱逐“异常生物”为使命的古老家族里,算来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很久以前这样的家族并不少,特别是在鬼神之说盛行、异常生物被当做妖物的过去,这些家族可以说混得是风生水起。 但是再往后,随着时代的发展思想的进步,再加上这些异常生物出没次数寥寥无几,这些家族的存在逐渐变得“上不得台面”。 到魏铭纪的爷爷那一代基本都已经转入地下活动,魏铭纪他爷爷还因为被曾祖嘲弄,一气之下自暴自弃地把自家的“地下组织”改名成了“祸秽组”。 这老人一辈子性格古怪,郁郁寡欢而且专横独行,抛弃魏铭纪的决定就是他以性命威胁陆承乾才做下的。 老人觉得魏铭纪头上的伤疤是不祥之兆,甚至怀疑魏铭纪是异常生物。反正不管怎样,留下这么个孩子,必成大祸。 魏铭纪:就某些方面而言,这老头的直觉可真是死准的。 魏央还告诉了魏铭纪一个事实,那就是陆承乾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是魏央不想他难做才主动离开的。 陆承乾迫于自家老爹的压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看过他们母子俩,但是生活上的供给从来没有断过,他们现在住的大宅就是陆承乾的。 而且就是因为陆承乾十八年来始终没有再娶,那老爷子最近感觉身体不行了,再加上陆承乾的软磨硬泡,才松口让魏铭纪这个独苗回去看看。 知道了这些,魏铭纪并没有原谅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愚蠢的人类,你倒是尽孝了,作为丈夫和父亲的义务呢?人生短暂,我妈却一直在等,这十八年的光阴就这么被你耗没了。什么抉择取舍,什么进退两难,都是借口。 魏铭纪断然拒绝老爹的“传唤”,一拒绝就是快六年。 前几年阵仗还挺大,一波接一波的黑衣人专挑着大学寒暑假的时间造访大宅,等魏铭纪大学毕业工作了,就换了这么个莫无为三天两头地明着骚扰。 魏铭纪从见到莫无为的第一眼起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个老头子故意派过来找他麻烦的,这个人,从各种意义上要比他这个“必成大祸”的伤疤儿要糟糕多了。 然后在被莫无为骚扰,破例在休假日跨出大门的今天,魏铭纪望着手里无比熟悉的面容,满脑子都是尖叫体的:他捅过我的肾他捅过我的肾他捅过我的肾! 第四章 是个人都拿橡皮糖无赖没办法何况魔王 勇者先生花了好几秒才从面前这个穿着怪异的前世死对头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此时他已经顶着一张肥嘟嘟的懵逼婴儿脸落入了魔爪。 ——魏铭纪下意识把他抱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大脑就像过了电似的,瞬间都从彼此已经碎成渣的零散记忆中拼凑出了和对方有关的一切。 魏铭纪一开始还想着或许只是个巧合,面前只是“碰巧”出现了一个和上辈子干掉他的勇者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 可就在对视时那好像建立了“精神链接”般的恶心感觉出现后,他不得不承认,命运这狗屁玩意儿,何其热衷于捉弄人,他一个魔王都能转生,为什么勇者不能? 而此时,另一位的感受却是—— 何等羞辱! 被魏铭纪抱起来的勇者顿时就不干了,两只穿着只有成年人两指粗细袜子的脚扑腾起来,小短腿根本踢不了多高还一个劲地想往魏铭纪脸上踹。 我操你大爷的!放开老子! 然而内心恨不得把魏铭纪大卸八块的勇者实际上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嘤嘤嘤!” 魏铭纪、勇者:…… 而在挣扎过程中,一张半截插在尿不湿里的卡片掉了下来,落在了莫无为脚边。 莫无为把那张卡片捡了起来,嘴巴快过大脑,就这么直接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姓魏的王八玩意儿,翻脸不认人,害得老娘给你揣球,自个养去吧!” 声情并茂的朗读功底可见当年没少被老师拎起来读课文。 什么鬼? 被卡片上的内容给整得脑袋当机的魏铭纪一个不察被勇者一脚踹到了鼻子,反应过来之后,他一只手将这闹腾不休的婴儿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按进了怀里控制住,另一只手去抢莫无为手里的卡片。 “拿来给我看看!” 谁料莫无为身子往后一仰,抓着卡片的手高举过头顶:“少爷,你……禽兽啊。” 魏铭纪感觉自己太阳穴青筋暴起,感觉遇上了游戏里那种整场对着自家人疯狂进行嘴炮输出却不伤敌人半分的弱智队友。 “趁我没发火,赶紧给我!” “您什么时候没发过火?”莫无为反问,他倒是铁了心,“我要把这东西交给老爷!” “交给他干嘛!” “证据。”莫无为拉开上衣,将卡片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袋里,“哦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我想也该带回去给老爷看看,他能抱上孙子了。” “一派胡言!”魏铭纪被莫无为的脑补气得快翻白眼了。 而被魏铭纪按在胸口的勇者也终于察觉到了这两人话里的不对头,一开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转生后的大魔王姓甚名谁,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再加上那张卡片上“姓魏的王八玩意儿”,只要不是个智障怕是都能明白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堂堂一个勇者,转生之后成了魔王的儿子! 你妈的,奇耻大辱! 勇者登时抬起都没半截莲藕大小的手臂狂捶魏铭纪胸口,这举动在莫无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在朝自家老爹撒娇。 只比魏铭纪大了两岁的莫无为发出了老父亲的感叹:“你看,这亲生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刚见面就这么亲近。” 谁是他亲生的了! 什么叫亲生的啊! 一大一小两张在相貌上完全搭不上边的脸同时转向莫无为,不怕死的莫无为被两者齐刷刷的动作和扑面而来的怒意给逗笑了:“哈哈哈哈神同步,小家伙易怒这一点还真跟你爸爸一模一样。” 勇者想把这乱说话的兔崽子的嘴给撕烂。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孩子不是我的。” 天地良心,他日常中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公司行政部门的小李,交流的也都是器材放置、工作汇报会议时间、快递收发等这些问题。 非要说有什么心仪的女性的话,帕帕拉恰,那个如同自身名字一样耀眼的女性NPC,魏铭纪因为她入坑一款动作手游,至今都没脱坑,成了全区第一的氪金、技术兼备的大佬。 如果这都不算爱…… 不对不对,现在的问题是,鬼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哦,是这辈子半毛线关系都没,上辈子忽略不计。 “你就承认了吧,少爷,虽然你长这么大基本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老爷也为此愁了很久,担心家里的香火就这么……但是命运嘛,总是喜欢给人开玩笑的对不对?要不,少爷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同学聚会、公司聚餐上喝多了,第二天一个人在酒店里醒来的……噗呕!” 魏铭纪拿球棍捅了莫无为的肾。 “我说了,这孩子不是我的。” “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不是不是,再戳它就要被挤炸了!”怂包莫无为立马告饶,然而得了释放后这人又多嘴了一句,“那这卡片是怎么回事,还放在了大宅门口,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姓魏的人家啊?” 魏铭纪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勇者从哪里来的,根据他混迹ACG多年的经验来看,穿越方式千奇百怪,说不定这货根本就是精准天降到他身边,卡片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才不是那种私生活不检点的人! “回头我问问舅舅,他经常往这边跑,说不定是他的老情人找错门了。” 莫无为信以为真,倒抽一口冷气:“嘶……真是人不可貌相,魏先生,原来是这种人啊……” 远在市中心的某人打了个喷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侄子泼了一脸的脏水。 魏铭纪把仍在试图爬到他头上的婴儿塞回箱子里,盖上两边的箱盖,抱起箱子就准备走。 莫无为见他并不是朝宅子里走,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将人拉住:“你这是去哪啊,少爷?” “警察局。” 作甚?! “这东、家伙来路不明,既然是捡到的就应该送过去失物招领比较妥当,如果是舅舅的到时候再领回来就是。” 再和这转生勇者多待一秒,该疼到爆炸的就是他的肾了。 可谁知,莫无为那个不读空气的货直接单膝跪下抱住了魏铭纪的大腿,发出惊天嘶吼:“不行啊,少爷!你不承认这孩子是你的就算了,可也别抛弃他啊!我来照顾他或者带去给老爷,只求你看在他姓魏的份上不要这么狠心决绝啊少爷!” 本来这个点也不算早了,出门买菜的、晨练结束的、碰巧路过的,不少人在老宅前这条还算宽敞的大路上偷瞄喊得撕心裂肺的莫无为和表面无动于衷实际已经气到大脑一片空白的魏铭纪。 在一众人审视的目光和想也知道内容不会好的窃窃私语中,生无可恋的魏铭纪:我佛了。 第五章 清早敲开你家大门的可能不是推销人员而是你二十四年未见的爹 魏铭纪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一座建在悬崖上的城堡的最高点俯瞰万丈深渊,冷风从崖下冲上来,将他身上那件鸦羽斗篷吹得飒飒作响。 冥冥中,他听到了一声声并不真切的呼唤,那声音的源头是男是女,是远是近都分不清楚,而且还伴着极其嘈杂的噪音。 就在他被这声音分散了所有心神之时—— 嗤! 自后腰而出的利刃穿透了他的身体,伤口处涌出的粘稠黑色物质顺着刀刃一点点滑向刀尖,坠向深渊。 耳边的风声瞬间就被山洪般响亮还掺杂着杂音的尖叫给取代了。 他抬起手,或许说“爪子”更为准确,那足足可以一下捏爆几个人类脑袋的大手按在从身体中刺出的那部分刀身上,“滋啦啦”一阵灼烧之音,一股股黑烟和散落的鸦羽同被朔风卷入深渊。 魔王扭头看过去,来人金色的发丝在魔王城暗无天日的夜空中,被圣剑的光映得像是他这辈子都不能碰触的太阳。 然后魏铭纪就醒了,他花了数秒从绵长梦境带来的不真实感中挣脱,随后就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不太对劲的触感。 昨天那个被莫无为死缠烂打着留下的婴儿,上辈子用圣剑捅了他的肾的死敌,正一手掐着魏铭纪的脸颊,一手拽着魏铭纪的衣襟,一副干架的姿态熟睡着。 魏铭纪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在昨晚和这小东西的“搏斗”中耗尽了,趁着莫无为主动请求外出购买婴儿用品的空隙,在正确答“咿”错误回“啵”的交流中,他俩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交换了一些简单的情报。 他们都带着前世零散的记忆转生到了同一个世界,但有些不同的是魏铭纪比勇者早生了二十几年,身上有残余的魔力,虽然家庭不怎么正常但好歹没有一生下来就被人丢进纸箱里抛弃。 或许是对上辈子他被勇者杀死的悲惨结局的补偿。 反观这勇者就有点惨了,那烦人的圣洁之力好像没有保留下来,除了记忆就只继承了上辈子的脸,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婴儿。 “孩子他妈还是外国人呢,混血儿都生得漂亮。” 有一瞬间魏铭纪以为莫无为在骂人。 莫无为把温度调好的牛奶倒进刚买的奶瓶里,抱过扒拉在魏铭纪身上死活不肯下来的勇者,那动作和姿势熟练得让魏铭纪觉得他在进祸秽组之前干过保姆。 原来的世界虽然没有奶瓶这种东西,但勇者一看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想要将那个形状糟糕的东西往自己嘴里怼,立马就挣扎起来。 滚蛋! 莫无为没想到他这么抗拒,差点就没抱稳:“小铭君,别乱动,你都半天没吃东西了,这样长不了身体的。” 魏铭纪:“等等,你叫他什么?” 莫无为举起手里的奶瓶,避开勇者那双挥舞着想要将瓶子打飞的手:“铭君啊,少爷你的‘铭’,君子的君。” 魏铭纪额头上青筋暴起:“谁让你给他取名的?还有这什么鬼名字?” 莫无为立马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冤枉,这可不是我取的啊,我怎么敢越俎代庖呢少爷,卡片上写的。” 还写了这种东西的吗!魏铭纪以为莫无为读出来的就是全部了。 “不过少爷,这名还真不错,和你挺有父子……呃。” 魏铭纪一个眼刀过去:“你见哪家老子和儿子用同一个字取名的,跟长辈重字那是一种不尊重,平辈才用同字。” “哇……少爷,你思想可真封建落后啊,现在都流行从父母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凑成孩子名字了,这样才显得夫妻感情好,不可分割嘛。” 魏铭纪:…… “啊!这么说的话,少夫人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一个‘君’字!” 见鬼的少夫人。 从初见莫无为起魏铭纪就极力阻止对方用“少爷”这个各种意义上都不太好的称呼,然而几年过去了,改是没改过来,只让魏铭纪明白了一件事:莫无为这个人不仅是牛皮糖更是选择性失聪。 渐渐的,魏铭纪也懒得去纠正了,只要不当着别人的面喊出这种羞耻的称呼,也就随莫无为折腾去了。 好在莫无为的活动范围只在宅院,不会丧心病狂到跟他跟到公司去,否则魏铭纪还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耗费些魔力叫这个世界多一个不能说话的人。 魏铭纪把那个这辈子叫“铭君”的勇者的手从自己脸上拨开,好在对方还只是个小婴儿没什么力气,不然他这张脸至少得掉一块肉下来。 估计是昨天被莫无为灌牛奶喝折腾得太累了,铭君睡得特别沉,魏铭纪将他翻了个面都没醒,这要是有过去勇者的警惕性,哪怕睡着都能感知到方圆百米内的动静。 大概是出生后就没有摄入充足的营养,眼前的小婴儿显得有些羸弱,魏铭纪望着昔日敌人脆弱到几乎轻轻一折就能断掉的脖子,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动了下,但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 就在他关上卧室门的瞬间,原本应该熟睡着的婴儿突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紧紧攥着的小拳头里全是汗水。 魏铭纪本不想这么早起,但因为昨天的“突发状况”耽误了他副本的进度,这周末要是打不完下周一就要清空记录重头开始了。 他拿着热好的牛奶和面包经过客房的时候往里面瞧了一眼,莫无为躺得四仰八叉,被子一半都掉在了地上,毫无睡相。 这家伙,真把这里当自家了。 魏铭纪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带着早饭去游戏室窝上一天,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这声音缥缈如烟,感觉虽远却又像是回响在耳边。 幽谷铃,在魏铭纪以为手枪是基本防身武器的那个年纪里,魏央这个亲妈误导自家儿子的几样东西之一,祸秽组的东西,原本是警戒异常生物用的,被魏央改造成了门铃。 极其好用,哪怕在大宅的另一端都能听到玄关响起的铃声。 这个点是谁啊?话说,我记得昨天锁过外门。 魏铭纪皱着眉走向玄关,将餐盘放在一边的柜子上,然后拉开木门。 清晨的阳关有些刺眼,魏铭纪眯了眯眼,只逆着光看到一个蒙着阴影的高大身影。 “你好?” 魏铭纪稍稍后退了些,这才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西装革履,充斥着职场精英气息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要不是对方鬓角处几根藏不住的白发,光凭那张棱角分明不见皱纹的脸,魏铭纪要真把对方当成只大自己几岁的平辈了。 啊……又来了,又来了,最近搞推销的为什么会这么多,之前还只是在外门喊喊,这次这人好歹还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直接闯到内门来了。 男人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魏铭纪?” 一心想要肝副本的魏铭纪有些不耐:“是我,是我。”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我去,大哥你好大的脸啊? 早见识过莫无为厚脸皮的魏铭纪也是笑了:“不好意思,家里也不让推销人员进门。还有我穷,买不起,再见,走好不送。哦对,记得把外面大门关好,我就不计较你私闯民宅了。” 说完,就要关门,哪知门外那位直接伸手阻止了大门的闭合。 干什么,还想动手?继面销、电销之后又出现武销了吗? 魏铭纪皱眉。 那男人一直崩成直线的嘴终于有了些弧度,不过是似笑非笑:“私闯民宅?”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闯吗,儿子?” 第六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魔王家这本更是难到升天 魏铭纪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辱骂了,第二反应是老妈被人占便宜了,第三反应是现在的骗子竟如此猖狂。 反正他就是没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二十四年都没露过脸的便宜老爹。 魏铭纪掏出了手机,“滴滴滴”拨了三个号码。 “喂你好,警察先生吗?我要报警,这边有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扰民。” “吼~”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和近在咫尺的男人发出的重叠,惊得魏铭纪一激灵。 不知何时点起了一根烟的男人嘴角勾起,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薄薄的镜片上映着魏铭纪的身影。 “那人现在在哪啊?” 他的声音从自己的嘴巴和魏铭纪的手机里同时传了出来,调侃意味十足。 要是平常人估计多少都会被这灵异现象给吓到,但上辈子连毁灭魔法都见过的魏铭纪反映冷淡,倒不如说这种低级把戏只有那些成天以吓唬人为乐的低等恶魔才玩。 不过,没有魔力波动、也不是什么黑科技所为,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魏铭纪放下手机,因为他有在听电话时视线向下的习惯,所以这时当他抬起头才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微微扭曲的空气。 结界?不对,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领域”的东西。 “看到这些,你还是意料之外的冷静呢,”男人有些赞赏地看着魏铭纪,“这一点倒是和你母亲很像。” 你该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和我很像”这类话,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从这里踹到外门。 “你来做什么?”魏铭纪还堵在门口,没有放人进家。 陆承乾盯着眼前这个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其实他一直关注着这孩子的成长,很多次借着外出任务的名义远远地看着,却从未相认。 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顽固的爹派了不少人手在这母子俩周围,一旦出面,就会被知道,老爷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要想他态度转变,决不能在出现软化迹象开始前就忤逆他的意思。 可这机会来得真是不容易,一等就是十几年。 而陆承乾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儿子居然跟他的老子一个脾气,犟得很,一副“你既然不想要我这辈子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模样,拒绝回本家,一拒就是几年。 无奈之下,陆承乾只能以儿子长大了应该让他独立的理由,将魏央先接回了本家,把老宅留给了魏铭纪。 心累的陆承乾感觉自己养了两个爹。 “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呵。”魏铭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吗?二十四年都没露过脸的人,搁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膈应谁呢?” 呜哇,这嘴巴也真是和他妈妈一样…… 魏铭纪不想跟他废话,扒开了陆承乾的手,踢开了他的脚就要顺势将门关上。 可下一秒,魏铭纪心中警铃大作,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被激起,几乎是他甩手抽离门板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冲击打在了门板上,直接穿了个洞,木屑四溅。 魏铭纪只捕捉到了一道从陆承乾领口窜出来的透明虚影,那虚影速度奇快无比,如果不是他因为愤怒反倒叫精神集中在陆承乾身上,说不定一只手已经没了。 但还是被擦伤了,殷红的血液从一道小口子中溢出,滴落在地。 “雷泽!”眼见魏铭纪受伤的陆承乾吓得脸都白了,他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将某个魏铭纪跟本看不见的存在给一把甩了出去。 “没事吧,快让我看看!”陆承乾凑上去想替魏铭纪检查伤口。 魏铭纪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眼神冰冷:“离我远点。” “雷泽造成的伤口很容易感染的,必须要进行特殊处理。” “雷泽?”魏铭纪再次避开陆承乾的靠近,“呵,又是你那边的妖魔鬼怪是吧?既然知道这东西危险你还带来?怎么,是怕这老宅里住了二十几年的牛鬼蛇神报复你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承乾的手僵在了半空。 魏铭纪甩甩手上的血:“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对我们不闻不问这么多年,还以为你有多狠,不想要的东西丢得干脆彻底。不过那也挺好的,没了你,我和我妈照样过,日子倒也还舒坦,但那年又叫一堆人把我们带去你的狗屁组织是什么操作?” “老妈想要和你在一起那是她的选择,你有义务去赔偿她因为你损失的大好时光,因为你对不起她。但是你不欠我什么,什么都不欠,懂吗?” 最后两个字用了重音,话音像巨型战锤狠狠落在陆承乾心口。 或许是刚刚的言辞有些激动,魏铭纪缓了口气,驱赶式地对陆承乾挥挥手:“从你跟我划清界限开始,我们就是两根平行线,本就两不相欠,挺好。但你为什么还要叫一堆人来骚扰我,非要我去那什么狗屁本家?” “难道你心里不清楚我有多不想看见你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是伤害,过去是精神上,我好不容易跨过了那道坎,你又跑来我面前给我施加身体上的伤害了是吧?” 平时少言寡语甚至有些交流障碍的魏铭纪此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压抑多年的情感、埋藏多年的想法一股脑全往眼前的罪魁祸首身上倾倒。 虽说上辈子是个魔王,但因为记忆的破碎和沉淀,很多东西都在这个世界重塑且被时间冲淡了,就连魏铭纪本人现在都很少想起自己曾是魔王这个事实。 他也只是一个害怕别人说自己没有父亲的孩子,只是一个畏惧孤单的少年,只是一个害怕被伤害的普通人罢了。 陆承乾沉默了,他无法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抬起头。 道歉啊,你伤害了他,你本应是他的全世界,但却成了全世界伤他最深的人。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但是他却无法将那最简单的三字词给说出口。 “吵死了,少爷,有人上门闹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之时,莫无为那刚睡醒还黏糊糊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魏铭纪扭头朝莫无为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话:“把他赶走。” “好嘞!”没睡醒的莫无为看都没看门外站着谁,直接一口应了下来,等他从转角走出看清来人之后,直接吓醒了,舌头打结,“组、组、组长?”。 陆承乾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莫无为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回答惹毛了对方,立马将魏铭纪的指令抛诸脑后,换了一副狗腿样:“组长快进来坐,吃过早饭了吗,我去给你泡杯茶?” 熟练得让人心疼。 第七章 有气不一定要闷着生找看不顺眼的人麻烦或许会舒适 莫无为压根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突然地跟自家老爷,传说中有着“魔域使”之名的祸秽组组长陆承乾见了面。 虽说魏铭纪从小到大的“照看人员”都是陆承乾亲自指定的,但莫无为却是从自己的直系上级那里得到的命令,又因为职位低,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这位顶头上司。 莫无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家组长把精锐全撤走换成他这个没多大能耐的软脚虾有什么打算,但是不用再去跟那些异常生物打交道只要每天变着法地让少爷“回心转意”,这种非高危工作莫无为还是乐于去做的。 “老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一般在外面祸秽组的人都会称呼陆承乾“老爷”。 平时兼任保姆工作的莫无为动作熟练地给陆承乾泡了杯茶,匆匆忙忙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才忐忑地坐在了脸色不好的陆承乾对面。 陆承乾将自己的情绪从刚才的争吵中重拾出来,他脱下左手的白手套,虎口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纹路隐隐发青,还有向周围蔓延的迹象。 莫无为一看立马叫了出来:“老爷,您遭反噬了!” 若是在平时,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咋咋呼呼,陆承乾也没跟眼前这个几乎没见过几面、印象并不深的孩子计较,只是皱了皱眉,用没有脱下手套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小的黑色匕首,面不改色地朝纹路上一划。 陆承乾没出声,反倒是一旁看着的莫无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被割手的人是他。 莫无为连忙翻医疗箱找出止血药和绷带准备给陆承乾处理伤口,却被回收挡住。 “这种小伤不需要,你去给阿纪看看,他被雷泽划伤了。” 小伤?契约“佑物”反噬蔓延的痛苦相当于钻心剜骨,处理不好就会留下后遗症,重则直接死亡! 这种事情,带领祸秽组多年的陆承乾又怎会不知道,但比起反噬,还是刚刚魏铭纪说的那些话更让他痛苦不堪。 “去。”陆承乾言简意赅。 说好听点是听话,说白了是怂的莫无为见陆承乾态度坚决也没敢继续问,抱着医疗箱就去了魏铭纪房间。 然而敲半天房门都没人应,转转门把手,被人锁住了打不开。 “少爷,我听说你受了伤,给你送药来了。” 每人鸟他。 莫无为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昨天白天的事情,莫无为做了一个梦,他梦到那孩子的妈也找上了门,但“渣男”魏铭纪不仅不认,还破口大骂。 然后莫无为就在梦境和现世的双重怒骂中醒了过来,却不想魏铭纪对面的不是那个有着神秘面纱的孩子他妈,而是孩子他爷爷…… 瞥到魏铭纪手上有伤的莫无为纳闷极了,照理说就为二十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应该热泪盈眶,相拥而泣的吧?这两人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不,或许该说少爷单方面被打了才对,那伤口虽然浅,但有着异常生物留下的气息,看来应该是老爷的雷泽…… 雷泽打人?这得多大错?组里曾有个纵容异常生物伤人的败类受罚不过如此。 再说现在将他拒之门外的魏铭纪,经过几年的相处,莫无为觉得自己还算是拿捏住了这位小少爷的些许性格。别看莫无为多次嘴上吐槽魏铭纪老生气,实际上他清楚得很,自家少爷性格不要太温,有时候做出气鼓鼓甚至要打人的样子也都是假的。 真生气的话,只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锁进房里,谁也不见,因为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导致怒火波及他人。 莫无为叹了口气,把医疗箱放在了门口:“少爷,东西我就放在门口,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留疤可不好看。” 留疤是不可能留疤的,只会留下更恐怖的后遗症,像是皮肤溃烂,血液异变什么的。 眼下魏铭纪还没有正式入祸秽组,关于那些“异常生物”的事情莫无为也不便多提,所以只能换一种说法。 魏铭纪听门外的脚步声远去,视线才从之前被莫名割伤现在却已不见一丝伤痕的手上移开。 被那“东西”碰到的瞬间魏铭纪就察觉到了,那东西的攻击对于人类身体来说,有着类似于圣水对他们魔族的作用。 魏铭纪前世是魔王,说最高浓度的圣水都能当茶喝有点吹牛,不过基本算不痛不痒,除了有次他和某人开玩笑,跑去王国大教堂一口气喝光了听说供奉了八百年的圣水。 呸,都臭了。喝完一池子水的魔王表示,然后拉了三个月肚子。 魏铭纪催动魔力冲刷伤口处那企图侵蚀他身体的力量时,恍恍惚惚地想到:话说,那时候我和谁开玩笑来着? 作为魔王,他活了上千年,那时候每分每秒的记忆都深深刻在脑海里,就像一个数据库,可以随时轻松检索。 但是转生为人后,相较过去,不过白驹过隙般的短短二十几年,魏铭纪只感觉自己走过一条路,偶然回头,来时的路已经碎成一块一块,零零散散,无法拼凑。 人类真的好渺小啊,诞生与死亡近在咫尺,被迫忘却过去只是因为要完全断掉后路才能不停前行,又有多少生命在这无谓的单程旅途中还没抵达终点就干涸风化掉呢? 魏铭纪治好自己手上的伤,看向床上不知何时醒过来,正盘腿稳稳坐着的前世死对头,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醒这么早,肚子饿了要喝奶吗?哭两声你奶爸就过来了。” 听听,人言否? 挑衅着尚且无法进行正常交流的对手,魏铭纪突然心情大好,他还记得这人过去能言善辩得很,一口一个“正义”,一口气能背个三天三夜的法典,现在那张嘴总算是不能再操着字正腔圆的通用语跟他讲道理了。 魏铭纪曾经怀疑勇者不是人,不然怎么能做到将随手一扔就能砸死人的大法典背得一字不漏。 身为魔王偷看人类的法典也是个问题呢。 小铭君对这种挑衅不屑一顾,想用一个咂舌表达自己内心的轻蔑,谁知道这一个“嘁”从他被两边婴儿肥的脸颊挤压的嘴巴里说出来,竟成了很小很轻的一声——。 “噗。” 只恨自己这幅幼小身躯还落在了魔王手里的小铭君:…… 第八章 再牛逼的称号也挽救不了僵硬的父子关系 莫无为稍稍洗漱了下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放在陆承乾面前的茶一口都没有被动过,叫“业内人”闻风丧胆的魔域使先生跟一尊大神似的端坐在那里。 关于“魔域使”这个称呼,莫无为听说过一些传闻。 自古以来,这世上就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虽然这四种存在经常被人习惯性排列组合着称呼,像是“妖怪”、“妖魔”、“鬼怪”这些,但彼此差异还是很大的。 因为它们都是从未有人亲眼所见的虚无存在,无从考证,所以各地流传的说法也大不相同,关于这差异,有说在于形态的,有说在于诞生方式的,也有说在于生存方式的。 道教道教经典《崆峒问答》中有记载:“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大致来说,妖,根据《左传》:“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这里的“反物”指的是“违反事物的本性”,所以妖通常都是由正常事物扭曲而来的存在,是一种作为“衍生”的所做所化。 怪,就是“异”,异常。这与妖的“反常”不同,它们并非由原有事物衍生而来,而是原本就生于这个世界上的“物”。就和人类一样,不过又和人类不同。对于人类来说,鲜少出现,个体稀少的他们充斥着神秘感,这种未知使得人类本能地对“非我族类”产生了恐惧。 而魔和鬼这两种更多的就只存在于精神层面上,例如“心魔”、“人所归为鬼”这类说法,当然也有些志怪里赋予它们肉体,将它们“物化”。 而这个在魏铭纪的认知里应该只有“科学”这种东西的世界中所存在的异常生物,正是“怪”,准确来说,是“物怪”,祸秽组所要捕杀的存在。 而陆承乾作为祸秽组的组长,在上任后其实表现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直到某一天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在众人遭遇某只物怪的截杀时从天而降,雷泽一出手惊天地泣鬼神,方圆百里都在震颤。 据那天在场的当事人不情愿地回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出招那么凶狠的人,直接一剑将小山包大小的物怪捅了个对穿,喷涌而出的血和噼啪作响的惊雷交错,宛如音乐喷泉……他们就这么傻在那里,看陆承乾拖着剑自下落的血雨中走近,加上脸上那恐怖的表情,活脱脱一个从地狱上来的索命使者。 有的人没有屈服于物怪的死亡威胁,反倒是被这样子的陆承乾吓得晕了过去。 从那之后,“魔域使”的称呼传了开来。 八卦之心不小的莫无为算了算这个传闻所发生的时间,哟吼,不前不后,刚好是魏铭纪出生的那天。 而魏铭纪在自己十八岁成年礼上从自己老妈嘴里听到关于物怪、祸秽组的事情后,愣了好半天,才起身伸手摸了摸魏央的额头,确认对方没发烧后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今天不是我魏铭纪还没醒,就是这个世界疯球了。 然后清晰的疼痛冷酷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人是醒的,世界也没疯球,只是你又被命运玩了。 我去你大爷的物怪!与老子无关! 魏铭纪当时就急了。 以他追番多年的经验来看,要还是十几年前,这种设定说不行能衍生出一路打怪升级、收获基友妹子,然后干翻BOSS的狗血剧情,就跟当年那个杀了自己的勇者一样。 但是现在的人脑子里装的可不止有脑浆还有数不清的套路啊! 被不少套路作折磨到“抑郁”的魏铭纪怕了,这种突然冒出来的不凡身世和要继承的地位家产就好像某天出现在你面前的魔法生物,问你想不想成为魔法少女,只要一点小小的代价就能实现愿望一样。 实际上要付出的代价可比死亡要恐怖多了。 套路,都是套路。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魔王冷静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上当了。 上辈子就是因为被人套路才害自己的肾吃了一剑的魏铭纪态度坚决:再见吧物怪今后我就要死宅,一天游戏上百把,轻松远离人祸天灾。 好在那什么狗屁本家派来的人穿得跟道上混的一样,看着牛逼,但从来没有做过直接抢人这种事情。于是魏铭纪就这么躲过了几年,顺利地大学毕业,顺利地找到了正常的工作。 这眼看着人生就要在正轨上狂奔而去,对方的头子,跟这辈子的自己有着真实血缘关系的爹找上门了。 陆承乾在客厅坐下后稍稍打量了一下布置,灰白色调,简约轻奢的风格,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还不错,收拾得也很干净。 这一点倒是跟阿央那个粗线条不一样,算是慈母多败儿的反面案例吗? 陆承乾自己都没意识到,一抹笑意展现在他的嘴角。 这么多年,他虽然一直有在远处观望着这孩子,但所了解的也仅限于魏铭纪的安全状况和成长状态,这根本不能算一个父亲,甚至连观察员都算不上。 不怪魏铭纪不想见他。 莫无为回到客厅时,正好错过了陆承乾脸上于前一秒敛去的笑容。 陆承乾见他这么快就空手而归,皱了皱眉:“你没有帮他处理?” 老祖宗哦,我倒是想!可小祖宗他不让啊! 莫无为超想解释的,但眼前这位明显不是跟魏铭纪一样会容忍他啰嗦的人,于是只能选择摆出一副纠纠结结、欲语还休的样子。 “罢了,你也不是他的保姆,他那么大人了该分得清事情的轻重,你坐下吧。”陆承乾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冷了,涩味明显。 “要我去帮您重新泡一杯吗?” “不用了。”陆承乾放下杯子,他也不是来喝茶的,“你也知道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只是不曾想还没说上几句话就伤了他。” 人生艰难啊老爷,您怕是不知道,按少爷那个脾气,您做了这事还想带人走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那个孩子还在吗?” 莫无为:“在的,在少爷房里。” “我昨晚问过魏源了,他拿下半辈子的幸福发誓不是他干的。” 呜哇……舅舅真是个狠人。 “那这孩子?” “暂时还不能断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短期内就会有结果。”陆承乾看上去并不轻松,相反有些忧心忡忡,“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过于反常,先把这个孩子一起带回本家吧,不能送去警局。” 莫无为不知道陆承乾说的“这个时间点”有什么深意,但老爷说的话他只管听进去就行了,有命令再执行,不用理解。 轰!! 莫无为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巨大的爆炸声从二楼响起,他们所在的客厅都震了震,然后就看到魏铭纪从足有十二级的台阶上一跃而下。 还有一个单脚被他抓在手里,倒悬着的婴儿。 第1卷 第九章 大清早叫醒你的可能不是晨曦而是猴子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莫无为离开后一分钟。 魏铭纪调侃了小铭君两句就主动凑上前端详这个曾经杀了自己的小婴儿,这张脸,完全是那叫他噩梦不断的幼化版。 他俩都生着前世的样貌,长得南辕北辙,狗屁的命运想把他们捆成一对父子,未免也太过牵强。 之前还一直扒着魏铭纪想要袭击他的脸的小铭君这会儿倒是手脚并用地抗拒着前者的靠近。 “干嘛呢,别人都说你是我儿子,既然这样,抱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放屁!谁是你儿子!你这小儿当我曾孙还差不多。 事实上论上前世的话,活了上万年的魔王足以当您祖宗了呢…… 魏铭纪见小铭君抗拒得很,便也只得作罢,在他印象中这种大小的婴儿会笑、会哭,但鲜少表现出愤怒、疑惑等其他情绪,顶多就是用拍打、呆滞等肢体语言去替换。 只能说不愧是勇者转生吗,难为一张做不出太多生动表情的婴儿脸持续表达着愤怒了。 “我说,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吧,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哦不对,我是魔,你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是一个普通人类。” 魏铭纪突然说出这话叫小铭君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看,上辈子被人算计、被人捅的是我不是你,我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在意呢对吧?反正你作为勇者屠杀魔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辈子你我都是普通人,虽然留着上辈子一点零散的记忆,但也大可不必一见面就红着眼,大不了等我帮你找到亲爹,咱们各过各的,再也不见。” 魏铭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从这勇者上辈子不杀无害恶魔的行为来看,还是挺明白事理的,只要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趁早把界限划划清楚,也不怕这家伙长大了再捅自己一刀。 这小家伙现在看着身上没有一点当年的神圣之力,但保不准藏在了身体深处,就等长大了爆发出来。到那时候要是再挨上一刀,已经不是魔王的他估计会直接归西。 一想到自己未来会有被人搞死的可能性,魏铭纪的脑壳就一阵阵疼。 我记得有一种养成游戏来着,要不也别去找什么亲爹了,我把这家伙留下来养吧,说不定养着养着生出一点亲情就不对我下手了呢?这就相当于选择是将一颗定时炸弹扔出去,等他哪天自己长腿跑回来爆炸,还是留在身边在限定时间里拆除。 好像还是后者存活几率大点,有些疯球的魏铭纪自暴自弃地想。 小铭君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嘴巴里蹦出了个“呀”的字音。 魏铭纪压根没懂什么意思,只自我安慰般地当他是答应了,抬手拍了拍小铭君的脑袋,胡言乱语起来:“对嘛,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相逢泯恩仇,等你长大了,我请你喝酒,可以吧!” 喝你个头! 殊不知自己即使收了劲,那轻拍的力道对于一个婴儿来说也过大了,简直足以造成轻微脑震荡。 小铭君忍无可忍,抬起粗粗短短的小胳膊,想要一巴掌将魏铭纪的手拍开。 不过一个奶娃娃,又不是上个世界某种可以徒手劈开巨石的怪力哥布林,魏铭纪落在小铭君头上的手动都没动,就这么挨了一下。 显然,魏铭纪低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小铭君的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之前被不明存在割了一个伤口的地方,刹那间,触电感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迸发而出。 魏铭纪吃痛将手抽回的一瞬,脑子里“咚咚咚”炸开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烟花,绚烂的花火在黑暗中交错,然后化为斑驳泡影。 小铭君被触电和魏铭纪抽回手时的作用力的双重打击给整蒙了,曾经被草原狼生生从大腿上撕走一块肉的硬汉眼下因为生理上的痛正感觉自己的眼眶热乎乎的。 “抱、抱歉,我……”一见小铭君真“红了眼”,魏铭纪愣了,磕磕巴巴地道歉,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黑影,就杵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之中。 还有不太明显的呼吸声,但却足够鲜明地昭示着存在感。 魏铭纪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在这个卧室生活了二十多年,对里面每一个摆设都了如指掌,窗户那边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哪来的阴影。 魏铭纪似乎完全将自己脑袋里那点零碎的记忆顺带着魔王的尊严一起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的,魏铭纪之所以那么抗拒祸秽组,一是只想跟个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二是……很是难以启齿,他,因为力量和形体的骤缩,居然对曾经的“同类”产生了轻微的恐惧心理。 说出去估计能被人笑死,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造成了这种心理转变,反正重生之后的魏铭纪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却是个走夜路还要在包里揣上七八个防狼手电的人。 特别是在听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类似魔族的异常生物之后,遵纪守法好青年魏铭纪甚至考虑要不要把魏央的那把小手枪给找出来,不过估计也没什么用。 魏铭纪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搭在小铭君肩膀上,后者以为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发出“咿咿呀呀”的抗拒声。 “别动,你看到我后面那东西了吗?”魏铭纪压低了声音朝小铭君说道。 小铭君那么小只,被魏铭纪的肩膀挡了个严严实实,看得到才有鬼了,于是他摇了摇自己的头,肥肥脸颊肉晃了晃。 看不见? 魏铭纪愣住了: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鲜少玩恐怖类游戏的魏铭纪不知道这类游戏都有一些奇怪的规则,比如说:在感觉到异常的时候绝对不能回头,这一回头,命就没了。 在看到小铭君摇头后的魏铭纪一时间上了头,毫无防备地就猛地转过了身。。 然后就看到,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黑猴子”逆着光站在了窗户边上,这猴子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魏铭纪。 而就在魏铭纪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嘶鸣从他口中迸发出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