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剑落江湖》 第一章 天下将乱,飞鹰传书 () 大陆纷争,王朝更替,又一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到来,曾经的大华,经历了百年的风雨残损,随着统治者的安逸奢靡的腐蚀,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静静等候着死亡,往昔的辉煌已深深埋葬在那一座座破败的城池之下。 大华帝国,百年前一代雄主凯千华所创,在而立之年一扫天下四国,结束了近两百年的混乱时代,形成了与北方大元帝国,西北草原诸部的三足鼎立之势。 曾几何时,也无比的辉煌繁荣,江湖天下,形成一番独特的景象。武者侠义,仗剑天涯。军人铁血,保家卫国。来之不易的和平,人人都格外珍惜。 曾几何时,出了多少英雄人物,铁骑一次次的扫荡草原,让草原诸部臣服;击垮了大元帝国的传奇军团,使敌人闻风战栗,让其子孙代代俯首称臣。 大华的子民哪个不为自己的帝国而骄傲,为富足的生活而喜悦,为平凡庆祝,若有反叛又有几人应和,若有来犯者,人人都是带甲守土之士。 而如今帝国的土地上却狼烟四起,一批批的叛乱的铁血镇压,换来的是更多受尽压迫折磨不想再哭泣的人们拿起身边的武器起身反抗。 如果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能阻止那滔天的怒火? 曾经的愤怒,屈辱,不甘,慢慢积累,最后,既然跪着都没有活路了,那就站起来反了吧! 也不知道叛乱最先是从哪里开始的,不过也没有人在乎,仿佛就如星原之火般一夜间四处都是杀喊声了,在那些曾经卑躬的,被视之如猪狗的瘦弱身体里,爆发出惊天的力量。 然而最初不过只是为了活下去啊,这个理由诉说出了多少的悲哀与凄凉。 呵,既然卑微的连生存的权力都没有了,那不如拼一把,毕竟万一能赢了呢! 又是一个乱世,无声来临了…… 看尽天下,旧的贵族在残喘抵抗,以维持那舍不得的富贵;新的枭雄不断登场,追逐那人间顶峰。 世家,贵族,逃不出这场天择的争霸,强者为尊。 江湖,天下,都已卷入时代的大潮。 至于平常的人家,只是牺牲品罢了,在这场逐鹿中,无人能够幸免,这是血与泪的时代,是深渊也是机遇,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时代。 …………………… 极南之地,雪山连绵,无尽的白茫。在万里高空中,却是只浑身黑色,颈上倒插根金羽的雄鹰,黑亮的色泽,每根羽毛都像锋锐的利刃,金羽在光辉下灿灿发光,说不出的神俊。锐利的双眼俯视着苍生大地,一声清鸣,继续振动双翅,飞向远方…… 世有高峰,无所及南望,一峰立而天下止。南望山脉,域碑所书三奇地之一,数千里雪山,南望峰立于其中,自有史三千载以来,从未有 人能越过南望峰。 传说峰顶是仙人居所,在南望峰后是一片极乐圣土,无数奇人异士都想翻越南望山脉,但古来无人可成功,世人皆唯望南而叹,由此最高峰取“南望”之名。 南望山脉终年雪覆千里,大大小小的山峰,雪融后的水涧,奇特险峻的地势。陡崖峭壁,寒风冰谷,环境极其恶劣,不要说住人,就连动物都难觅几寻,也就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 从空中俯瞰,在一座不起眼的高石之上,有一凸起,似与它处无异,但细看之下却是一头浑身雪白的小鹿,一双短角,小巧的身躯看起来娇弱无比,却在这荒凉雪山中懒散伏卧,烊烊欲睡的双眼,四肢随意的展在雪中,慵懒的小睡着。 突然,从空中一声清鸣声传来。使白鹿的耳朵猛的竖起,小脑袋一抬,四蹄一收,猛然跃起,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刚才的懒散模样。 抬头乱扫,盏茶过后,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顿时显得十分兴奋,原地转着跳了几下,一个跃身,向旁边的一条斜谷跃去。 在白鹿左拐右转的穿过几个小山洞,跃过几条山涧后,地面上渐渐显露出一抹绿色,一些植被显现于山石崖壁之间,最后展现出一片绿地,还有几片树林,一片生机盎然,宛若人间仙境。 若让外人看到定会及其惊讶,天下皆知南望山脉环境极劣,自古史记无人能越南望峰,与其环境也有一定关系。 《河山录》也有诗评曰“南望白茫八千里,飞鸟尽绝人难觅。”而此处却有植物生长,怎能不让人惊奇? 在这山谷一个山洞中,四壁嵌有书架,放满了书籍,中间一石桌,两木椅,桌上散落着几本书籍。旁有一石床,床边有团绿,却是一片青草堆积,不知是为装饰还是它用。 石床上一男子盘腿而坐,着一身青色劲装,虽然有的地方已有些发白,还有些补丁,但十分整洁,不染一丝尘灰。 男子看面相也就二十多岁,一张耐看的脸,虽不是十分英俊,但上面两道眉却十分的好看,而此时男子闭目凝神,偶尔微皱眉头,却不知是想到些什么…… 在其身周围绕着一股无形的气流,气流好像是有生命一样来回游走,时聚时散,玄妙万分。 细细看去,身旁的劲气在绕身不断旋转,缓慢的逐步上移,在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而且还在不断汇聚周身的气道,使头顶的漩涡慢慢变大,从拳头大小直到脸盆大小,过了片刻又恢复原样,但其中的劲道却更暴烈了几分。 此时,男子仿佛进到了一个很奇妙的境界中,如同融到了自然当中,能感受到万物的规律,事物的万般发展,星罗万象,聆听着万物之声,感悟着万物之形。 从洞外穿来了风声,雪水融化滴落山石的嘀嗒声,万物生长的跳动,还有不断接近越来 越响的蹄子击打草地的清脆声…… 一道白影突兀的闪入洞中,青衣南子慢慢睁开眼睛,浑身的气势一收,绕身的气流轰然散尽,劲风卷的石室中的书籍哗哗作响。 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犹如破开黑夜的一道光芒,但却又在转瞬间被那温柔代替。 男子看着在面前来回乱跳的白色小鹿,嘴角不由上扬。 伸出手,男子抚摸着白鹿因雪水融化湿滑软软的小脑袋,白鹿一副享受的模样,任由男子抚摸着,还不时地主动磨蹭。 但不一会儿,白鹿仰头叫了起来,灵动的眼镜快速闪了几下,很是兴奋晃了几下小脑袋,用巧小的双角拱了拱其手心,然后咬着男子的衣角向外扯去。 “咦?小白今天很兴奋啊……” “……” “哎哎,不要扯了,跟你出去……” “……” “乖,要破了,快松口……” “……” 男子哭笑不得的被白鹿小白一点一点的‘咬’出了洞外,正在小心的挣扎脱离其魔嘴时,不经意间听到了一声清鸣,让发牢骚的男子呆了呆,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了天空,微眯双眼,小白也很有灵性的抬头,一人一鹿抬头向天,旁边若有人,这画面定会让人忍俊不禁。 过了片刻,看到一个黑点慢慢变大,最后显现出只神俊的雄鹰,颈上闪着一点金光。男子的微微张了张嘴,一直没有太大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喜色。 这时小白也松开了利嘴,雀跃着奔跳,嘴里不住发出愉悦的叫声。黑鹰也在男子头上来回盘旋,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时男子脑海里不由空白了片刻,但随即浮现出了一倒倩影,回忆起了曾经的点滴,想起了她的一言一笑,想起她缠着自己讲故事靠着自己慢慢入睡,想起她刚刚学会一套剑法时的兴奋与喜悦,想起她和小白在雪谷里玩闹,想起她…… 曾经的过往在眼前不断跳跃闪现,让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好怀念啊! 吹了一声口哨,天上的黑鹰清啸一声,几个闪动,迅速的落了下来。 待黑鹰落于肩上,看到在其身上绑的书信,本是充满期待双眼中不由的滑过一丝的失落。 “没回来呀!” 男子喃喃道,语气里透着几分落寞。 摸摸黑鹰的黑亮的羽毛,让其静下来后,小心的拆下书信,放飞黑鹰,慢慢的将信展开,字不多,但让男子拿信的手一紧,双眉一皱,笑意也已然不见。 虽然脸上回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但眼中透露出的些许怒火,忧虑,不安……却映出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信上却是写着:“天一师兄,洛水城。” 第二章 初出南望向洛水 () 南天一是名孤儿,父母的样子已经记不得了,小时候因筋骨脉络奇特,被师傅从难民堆里带了出来,自幼被师傅教授剑法。 在这南望山中,阅览书洞中的千卷藏书,十八岁时破去了凡体进入圣境。 后得师傅两年的元气灌体,融贯七成功力,自行悟道三年,最终踏入半步天人境。 师妹南鹿儿也是被师傅收养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能是师傅那时刻板着的脸略显严肃,所以师妹总是爱粘着自己。 师傅对自己很严格,练习武艺的时候一有错误,都会迎来一顿鞭打,而每次被师傅惩戒后,都是师妹照顾自己。 对南天一来说,生活是很美好的,师傅师妹就是所有。 如果可以的话,永远的与师傅师妹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好想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但三年前,师傅的去世,师妹的下山,让一切都不一样了,直到现在师妹的这封信…… 看完信后,南天一久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样。 但仔细看去,仿佛其周身的一切都已静止,一切都变得缓慢。 冷风,变得无力;雪水,缓缓滴落……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南天一的此刻情绪所影响,旁边的白鹿和黑鹰也好像感到了什么,不再吵闹,都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南天一已陷入了回忆中。 记得,师傅临终时,将自己叫到床前,当时师傅的脸很白,没有什么精神,但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异样。 “天一,为师这一生最成功的想来就是你这个弟子了。” 当时师傅竟然罕见的笑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阻止自己说话,“为师这一生……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只要牢记不到天人境界不得下山,而等到‘天人一境’时,要记得去击败一个人叫泪含亭的人。” 然后就闭目不言,让一头雾水的南天一离开…… 等南天一去请师傅吃饭的时候,师傅坐在那里,靠近时,发现师傅已经没有了生机。 葬了师傅,安抚师妹,期间南天一没有掉眼泪。 师傅走了,虽以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迷茫,但自己不能表露出来,要强大起来,师妹还要自己保护。 身为男儿,作为师兄,就要担起责任,负起一切。 牢牢记得师傅临终的话,唯一念的就是完成师傅的遗愿,好好的照顾师妹…… 在风中站立良久,将信整整齐齐的折起,收入怀中,返身入洞,而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回到洞中,径直走到石床边,一拉,取出旁边石格里一个古朴的木盒,捧在手里,轻轻的摸过表面的纹路,分外珍惜的样子,好像在摸一件绝世真品。 慢慢的打开,只见一把混白的长剑躺在里面,将其拿起,审视片刻,翻手拔出,洞中闪过一道寒光,剑身上有着“白泽”二字。 名剑白泽,古代铸剑巨匠温恒所铸,山河十二碑中记录:鞘身通白,刃如白玉,柄雕双羽,长两尺,自泛白华,静如温玉,动则寒风,于器碑排名二十五。 南天一凝视白泽良久,还刃归鞘,将其包在一条长布中,背在身后,拿起旁边的竹帽,披上了斗篷离去…… 在一个高高的山头,白雪覆盖,是师傅的长眠之地,在这里可以俯瞰冰谷雪原。 南天一坐在碑前,摸着上面冰冷的刻字,良久无言。 “师 傅,我今日就要离开了。” “您曾说不到天人一境不得下山,我也仍记得。” “但,师妹有难,做师兄的要给师妹出头不是?” “等料理完一切,天一再回来陪您。” 说完跪在雪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眼角已有些发红。 慢慢起身,抖下身上的雪花,拍拍旁边白鹿毛茸茸的小脑袋,转身向山下走去,慢慢消失在白鹿的眼中。 只留了孤坟,白鹿,余下无尽的风雪…… ………… 如今帝国动荡,遍地狼烟,四处都是流民义军。说是义军,不如说是打着大旗的土匪,攻占了城池首先就是烧杀一番,在这时,人性的黑暗得到了最大的展现。 如同过境蝗虫一般,摧毁眼前的一切,抢掠所有,完不曾想过曾经的自己是何种模样,然没有发现自己与曾经眼中的魔鬼有何两样。 如今这个时代,强者为尊,弱者为食,看到年轻力壮的汉子,不由分说,就被拉进了所谓的大义之师。 而女子境遇则更为悲惨,只能沦为发泄的物品,好点的能找个强大的依靠,但大部分只有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至于老弱孩童,谁又有闲情去管,在一些缺粮的贫瘠之地,甚至会沦为食物。 所以就有一些难民逃到了南望山脉的边缘地区,虽然这里的环境恶劣,但起码没有兵戈之灾,起码还有点盼头。 不要说,人在绝境下的潜力还是很大的,在这山脉边缘虽不像深山中那样寸草不生,也绝算不上什么适合生活的地方。 但逃难来的难民硬生生的在此开辟出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在这雪覆千里的地方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清晨的小村落里,正常情况下是十分宁静的,但显然不适合此处,人们需早早的起身为生存忙碌。 在一个简陋的屋舍旁,一名中年汉子正在削一截粗大的圆木,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身上不断冒着白气,偶尔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也不时的跟来往的人们打着招呼。 听到一片嘈杂越来越近,看着一群孩子跑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停下手中的活,从旁边挂着的布袋中拿出一张大饼,待孩子们围了上来,仔细的掰成几份,分给面前一双双睁着大眼睛的人儿。 “蛮儿叔,听俺娘说你是从大城里来的人,在大城里是不是人们都能吃上白面饼子?”一个长的黝黑但看起来十分精神的男孩问道,一边说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手中的饼子,旁边的孩子们也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哪能呢,城里也就人多点,吃上白面饼的也就那些大官,咱们这些小百姓也就大年过节能吃到一点。”中年汉子伸出大手捏捏黑娃的小脸,让本来就冻的很红的脸蛋更红了。 “那蛮儿叔是不是……嗯……就是书里那些能飞的老高的高手,我那天看到蛮儿叔把那么那么大的石头搬了起来。”旁边又有一个孩子一脸崇拜,眼里好像有无数小星星。 “哈哈哈……你蛮儿叔也就是力气大,什么飞的老高,那是传说中的仙人。”拍着问话的孩子肩头,指着胳膊上的肌肉,大笑道。 “蛮儿叔,那仙人是什么样的……” “蛮儿叔,是不是从天上来的……” “蛮儿叔,蛮儿叔……” 一群熊孩子不断的问这问那,即使以前听过的也再次拿出来问问满足下好奇心,一双双明亮的眼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期盼着无所不知的蛮儿叔一一给他们解答。 待更忙碌的时候,所有孩子就被他们各自的父母拉走了,在父母的斥责中,回目不舍的离开,这个年纪的孩子也需要去劳动了,毕竟在这个艰苦的时代里生存是多么不易。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群熊孩子,粗壮汉子无奈的的笑了笑,抬头望向山里,仿佛透过了风雪直达深处,仙人呐…… 汉子叫乌蛮儿,听着很古怪的名字,据说是那从没见过面的爹用两钱银子找说书先生起的。 还没出生的时候,爹入了军,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躺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娘生自己的时候还是邻居家帮的忙,从小邻里多有照顾,一直是娘将自己辛苦带大。 没有意外的话,本来一生也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了。 但后来一辈子劳苦的母亲生了种怪病,寻遍了大夫都是摇头,请了各种道士都没半点作用。 看着一天天变得枯槁的母亲,越来越无光的双眼,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坚强的汉子不知道在角落里偷偷掉了几回泪。 后来想起说楼里说书的先生说的,在高高的南望山上居住着仙人,有灵丹妙药,无论什么病,一颗药丸就好了。就卖了所有家当,带着生病的母亲去向仙人寻药。 经过了多少苦难,终于到了南望边缘,安顿好母亲后,就一个人去登那仙人住所的地方。 顶着风,披着雪,多少次想过放弃,无数次的想就这么死了吧。但每当想起母亲辛苦把自己养大,不知道糟了多少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娘还在等着,自己不在了,让娘怎么活啊,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到仙人求到药啊。 坚强的汉子还是敌不过风雪的无情,倒下时,脸颊都冻裂发紫,手脚都感觉不到了,失去意识时好像看到了只白色的鹿,从天上来的吗?是仙人的使者吗? 想开口却发不出声,只能慢慢看着一切慢慢变黑变暗,直到失去意识…… 等后来救了自己的仙人治好了母亲,母亲也还是在几年后去世了。 然后自己在这里就一直住了下来,随着山外逃难人不断的到来,也就形成眼前的小村落。 仙人是什么样的呢?嗯……一身青衣,踏雪飞天,十分厉害……就像眼前的人一样。 咦?乌蛮儿揉了揉眼,双目睁得铃铛大小,嘴也睁的老大,指着南天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仙、仙……仙人!!!” 南天一看着眼前这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汉子,干咳一声道:“嗯……你是叫乌……乌什么来着……乌蛮儿吧。” 乌蛮儿激动的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南天一忙伸出手将其提了起来,问道:“其实,这次来是想让你帮个忙的,你以前曾说是从洛水城来的吧,我要尽快去一趟洛水,带我去吧!” 南天一从来没有出过南望山脉,从小就在山里长大,所以收到师妹的书信后就有了个很大的问题。 洛水城在哪儿?该怎么去? 好在曾经与师妹、小白去偷偷玩耍的时候救了一个将要冻死的汉子,在后来帮他母亲治病时听他说起好像是从洛水城来的,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乌蛮儿再次见到了仙人恩公,没有半点思虑就应了下来,娘临走时念的,除了自己,就是仙人的恩情了。 待乌蛮儿拜祭了母亲,准备一切后,就踏上了向洛水的路。 南天一看着天空,脑海浮现出师妹的脸庞,师兄很快就来了…… 第三章 夜深人未静 () 洛水城,作为千年古都,经历无数次战火的洗礼,虽朝代更替,但它仍旧屹立于这片土地上,经过多朝扩建,占地极广,同样身为天下中枢,自然繁华无比,人口多达百万。 虽然如今的帝国烽烟四起,各处反叛不断,但作为京都的洛水城还是十分平和的,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 已是入夜,此刻夜晚没有半点凉风,天上的黑云缓缓飘动,偶尔露出片白亮,却把月光都藏在云中。 城中一只只火把构成的火龙,按照固定的路线在黑夜中跳跃,是副武装的甲士在往来的巡视;在不显的黑暗角落中的一个个隐匿暗桩,窥视着每一处要紧的位置。 虽是夜晚,连犬吠声都鲜有,平常人家早早关了门户,商铺也没半点声响,作为百万众居住的古都却如此的寂静,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 天牢,黑狱,作为京都最黑暗的地方,像座小城堡般坐落于内城东北角,是关押各色犯人的地方。 此时持刀甲士三步一哨;拿各式样武器的武者占据各口;不经意从黑暗中闪动的身影,露出的寒光;各个牢房中所谓的犯人旁藏着的武器;在四周制高点露出的弩箭,如同天罗地网般将此处紧紧的罩住,不留半点空隙。 在黑狱的最里层,有一道铁筑的小门,门外站着两人,一胖一瘦,无表情。 胖者搓着手,一双眼睛看着脚下的一块石板,嘴里不时说着什么,自言自语,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瘦者环抱这一把伞,眯着眼睛,靠在墙上,手指不住敲打着伞身,只那么站在那里,就好像从地狱归来的妖魔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门内还有两人,一人身着一身白色囚衣,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所缚,懒散的躺在地上,双目却犀利的看着眼前身着华丽的男子。 华服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的男子,看了看四周黑暗的环境,有点戏虐的说道:“沐问霄,住的还习惯吧,早知沦落如此,何必和我那二弟勾结,如果你当初投靠朕,怎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沐问霄深了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打了个哈欠,一脸淡然的讽刺道:“嘿嘿,怎么?想一起住,但恐怕这里也是容不下你这样的畜牲啊!你这种弑父篡位之流,还不配我正眼看你。” 华服男子看着对面那平静的模样,想起过去种种,眼角不由跳了跳,心中生出一丝怒火,但面上不显一丝痕迹,稍稍思略一下,微微笑道: “随你怎么说,朕才是帝国的太子,本就是正统的帝王,如果他好好的做他的王爷,朕又何至用此等手段!” 沐问霄拍了拍手,缓缓抬头,看向华辰轩,脸上满是不屑的鄙夷道:“凯辰轩,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是不容易啊,说的这么大义,咂咂,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谁又想到却是狼心狗肺!” 凯辰轩也不着恼,抬手摸摸脸庞,摇了摇头,叹声道:“唉,成王败寇,而你……算了,等明天把你千刀万剐时,肯定会有人来救你吧,正好将你余党一网打尽,放心,路上不会很寂寞的,会有很多人去陪你。” 沐问霄双眼一眯,脚下突一发力,猛地跃起,铁链绷得一紧,由于挣扎让其铮铮作响。 向着凯辰轩咬牙恨声 道:“凯辰轩,我发誓,如果明日不死,我定要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哈哈哈……不要这么说嘛,哦,对了,还有件喜事,你以为让家眷先走做的很隐秘么,朕已经让人去好好照料她们了,放心,到了下面,一家团聚时不要忘了感谢朕啊!” 凯辰轩听着沐问霄的大骂,不怒反笑,淡然的开口,在这狭小黑暗的房间里,本是白净的面庞,却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 说完后,也不再理会沐问霄,转身离开了牢房。 门外,两个黑衣人俯身行礼,听候吩咐。 凯辰轩随手挥了挥,轻吐一口浊气,仿佛刚才的对话抒发了所有不快,随后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方九亭,王虎旭,朕将人交给你们了,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那就不用再回来了。” 话语让两人心中一紧,但不敢表在面上,赶紧低头称是。 踏出了黑狱后,一名太监服饰的人急急小跑过来,将一件赤黄貂袍披在华辰轩身上。 紧了紧身上的袍子,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太监俯身低声答道:“回陛下,人都安排妥了,各公的府邸都有人手看着,各军卫也无异动,只是吕将军那里怕是另有心思。” 凯辰轩笑了笑,边走边道:“朕本来也没指望吕平野出多大力,他倒没什么问题,只需让他牵制些人罢了,能少些麻烦。” 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名门大族又有几个是跟朕同心的,嘿,等朕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说着在旁边太监的搀扶下登上辆普通的马车,在大批护卫下朝皇宫方向驶去。 而此时,狱中沐问霄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不由露出几分忧色,躺在地上,一眼不眨的望着窗外。 “明天,要死了吗……” ………… 在城中一处别院中,站着几十个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台阶上站着三个人,一名中年汉子,一名只有二十多的青年,最后则是一名长衫老者。 “明天,沐少就要问刑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就算只剩最后一人,也必须成功。”中年汉子沙哑着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决绝之意却不可动摇。 旁边的青年扫视面前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举起手中的碗,沉声道:“明天就要行动,今日以水代酒,为牺牲的兄弟先敬此杯……” 一饮而尽,院落中的几十人拔出随身武器,割下衣服一角,写下名字,放在前面桌子上,就各自离去了,悄悄的隐于各处,无声无息。 他们都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生来无痕,死去无声,背负着不同的身份生活在世间,可能是小贩,捕快,商人…… 但皆是无牵无挂,即使有一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唯一暴露在阳光下时,也就是最后的尽头了。 待所有人都走完后,中年汉子向老者和青年抱拳说道:“莫先生,石规,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告辞。” 说完,中年汉子就大步离开了。 “石规,我们也该动动了,明天很危险,该准备最后一步了。”莫姓老者开口说道。 青年石规站在一旁,有点犹豫的问道:“先生,明天有几成把握救出公子?” 莫姓老者也不回答,抚了几下白色的胡须,看了石规一眼,抬头看了看夜空,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厅堂缓步走去。 “尽人事,听天命。” …………………… 一家酒楼,在最里层的房间中,两名青衣人正在灯下讨论着什么。 “明天的押送路线已经清楚了,在路上动手,一定要将少爷救出来。”看起来年纪略大的青衣人指着桌上的地图,皱眉说道。 另一人认真看着地图,好似要将其刻在脑海里,随即有力的道:“一定要确保少爷的平安,绝不能辜负大帅。” 年长男子抬头看着对方,叹口气,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肃声道:“明天必须成功,你我性命不足挂齿,但必须保证住少爷的安,否则你我何有面目去见大帅。” …………………… 一处高塔上,坐着个邋遢老者,一手提着坛酒,另一只一手还是提着坛酒。 左喝一口,右喝一口,脚下还散乱着几个空坛。 突然将手里提着的酒坛就要一扔,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紧紧的抱住,深深舒了口气。 旋即又恶狠狠的踢了下脚旁的空酒坛,让其咕噜噜的滚动,掉落塔下,在着寂静的深夜,发出“啪啦”的一声响声。 “臭小子,人渣,可恶,竟拖累了我老人家……到底要不要去……” “啊……不管了,管那小子死活,喝醉自己,过了明天就没事了,哈哈……” “……可恶啊!” 邋遢老头忽然站起身,挥舞着手里的酒坛,忽喜忽怒。 听着下面乱糟糟的声音,火把在眼中闪动,打了个酒嗝,长叹一声,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 在京外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每隔不远处就有一名黑衣人在小心警戒,随时勘察四周动静。 密林深处则有一个隐秘山洞,光亮闪动,洞外拱卫着几个黑衣守卫。 洞内燃着一堆明亮的篝火,旁边坐着三名女子。 中间一人身着淡紫色衣裙,墨色的秀发斜插一支玉簪,双眸似水,细致的双眉,仿佛有什么困扰,淡雅绝美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哀愁。 左侧的女子一袭碧绿长裙,柔顺乌亮的长发随意披于背后,妖娆的脸上散发着妖媚气息。 右侧则是一名俏丽少女,身着一身白色劲装,怀抱把长剑,齐肩的短发,秀丽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眸,平添了几分英气。 英气少女将长剑放于身旁,拿根木棍拨弄了几下篝火,转过头小心的对中间女子道:“南宫姐姐,明天会有事吗?” 南宫无垢从思绪里回转,闻言,握起英气少女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不会出事的,鹿儿,他那么怕死的人怎么会舍得死呢?”南宫无垢绝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像是宽慰自己般的道。 “是么……嗯,也是。”南鹿儿仿佛是为了使自己安心,语气提高了许多,但脸上的忧色却深深出卖了她的内心。 探手摸了摸身边的长剑,眼眸中跳跃燃烧的篝火,心里暗暗的祈祷。 “天一师兄,快点来啊!” 第四章 长街伏击 () 已是入秋,天气微凉,清晨的洛水城,往日里虽不说街面上人来人往,但也早有往来忙走的小贩了。 但今日的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平常的人家都紧锁家门,诺大的洛水城里除了巡逻的甲士,再无一人在外行走。 正阳街,是洛水八条主道之一,贯通内外两城,也是连接天牢与刑场的最近道路。 此时正阳街上,两旁站满了带甲的兵士,警戒着四周。 远处一辆囚车慢慢的驶来,外围是持盾力士,囚车四周是怀抱劲弩的红袍禁军,囚车四角站立着四名武者,谨防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各个高楼上,周围的巷子里,都已布满了侦探司的探子…… 韩九,侦探司的密探,此时正藏身在街道旁一座最高的酒楼上,一动不动,眼睛来回巡视着,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心中却在嘀咕着,何须费这么大功夫,当人是傻子啊,这种天罗地网还能有人来劫囚? 等任务结束了,一定要找西城的虹娘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家里埋了几年那坛好酒也该见见天儿了,嘿!若是再有几个小菜,那日子真是,咂咂…… 突然,脖子一凉,好像有什么流了出来,看着喉咙里冒出的木枝,瞪大了眼睛,嘴里不断的张合,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血,鲜血不断的从脖子涌出,从嘴里冒出,眼前慢慢变黑,变暗,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楼顶,韩九身旁坐着一名邋遢老者,缩着身子,两手插在破旧的袖子里,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像个普通叫花子一样,若是没有身旁的尸体和巷子里十数死不瞑目的侦探司探子。 邋遢老者哼着不知从哪个花楼里听来的小曲,虽严重的跑调,但自乐着,看着远处奔走的黑色甲士,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 正阳街中,只剩最后的路程了,离囚场很近了,押送的将军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一路平安,看来反贼是要在囚场劫囚了。 “马上就……” 押送将军正清清嗓子,想要活络活络气氛,然而话还没说完,从四周的小楼屋舍中,就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不愧是禁军精锐,虽然偷袭来的突然,但本身就一路高度警戒,眨眼间就结成盾阵,彼此连在一起,所以第一轮的箭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押送的将军躲在盾阵中也舒了口气,随后心里就开始骂娘了,侦探司的人都死啦?不是都检查过四周了吗?不是说一切安吗?这还安! 周围的房屋内,血已干涸,躺满了的是侦探司探子。 情况突变,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押送的将军也不是废物,在箭雨开始的时候就发出了信号弹,只要稍稍坚持一会儿,只需要一会儿,就好了。 咦?奇怪?没我的命令,怎么在人都在前进……不对,是自己 在后退,为什么?艰难的低头,看到自己肚子上插着的弩箭,这是……重弩,但为什么军中重弩会在这里,不等想明白,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憋屈,押送将军被钉死在墙上。 将军被杀,再加上凭着盾牌也挡不住重弩,禁军的阵形一下便被打破,然后紧接而来,又是一波箭雨,这次却是死伤无数。 好像是刻意避开了囚车,那些守卫囚车的人死伤不大,丝毫没有被箭雨波及,但守卫的四名武者仍旧一动不动,周围的红袍禁军更是收缩在一旁,严阵以待。 片刻,从四周冲出无数带刀甲士,不断从街道旁汹涌而出,转眼间,就跟已经回过神来的禁军拼杀在了一起。 布风摩挥着一把斩马大刀向囚车杀去,深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援军一到,谁都走不了,身为九品高手,又在军中厮杀十数载,对付这些所谓的禁军精锐如砍瓜切菜般,很快就接近了囚车。 布风摩一马当先,带领着一群好手慢慢接近了囚车。 待只有十数步后,守在囚车上的两名武者也动了,一人持剑,一人舞枪,迎了上来。 一接手,打量着对面两人,布风摩双眼微眯,心中暗沉,两人都是九品高手。 再扫向囚车旁,那仍未出手的两个人也定是九品高手无疑了,暗暗咂舌,这就有些棘手了啊。 “我拖住他们,你们去救公子。” 布风摩大刀连挥,横身挡住身前两人,对身旁的十几名好手喊道。 两名黑衣武者只是冷冷的盯着布风摩,也不去试图阻止一二,任凭那些人继续向囚车杀了过去,因为对同伴的信任,信任他们的实力。 囚车旁就只有两名黑衣武者了,面对冲过来的十几号人,一人狞笑一声,袖子滑出两把匕首,接了上去,苍白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显得十分可怖。 面对挥过的长刀,一蹲一侧,身体诡异的扭转到了前面人的身侧,挥出匕首,刺在脖子上,拔出,解决一人…… “列阵” 不知谁说了一声,其中七人结成一个小型军阵,将其围住,他们是武者,但更是军人! 拿匕首的黑衣人仍然在笑,仿佛丝毫不影响,但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更多的却是玩味。 剩下几个人没有丝毫停留,在同伴的掩护下,继续向囚车冲去。 囚车旁最后剩下的黑衣人是个老者,两手空空,没有兵器,老僧入定似的,待刚刚有人接近时,身子一跃而起,身法极快,凌空一脚踢飞了一人,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然后右手成爪,硬生生的抓住从身旁砍来的刀刃,左手握拳,挥出,一击之下,捣碎了对方身上的铁甲,胸前一片塌陷,转眼之间又杀一人。 剩余的几人也都不敢大意,不再硬拼,来回游走,伺机而动。 随后的厮杀中,禁军士兵不断减 少,虽然被称为精锐,但终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沙场拼杀,当其面对真正的军中百战之士时,如同现在面对的这些人,就只有被单方面屠杀了。 布风摩看着眼前的局势,虽然不断有人来帮忙,但四名黑衣人都为高手,而且不在意胜负,不让人接近囚车,只是来回游走拖住救援步伐,因为很快城中部队就会源源不断过来,到时候就插翅难飞了。 一刀挡开逼来的长剑,虚晃一刀,余光扫视,布风摩看到剩余两名黑衣人都有人牵制,大吼一声:“老罗,动手!” 闻声,四名黑衣人脸色皆是一变,同时看向囚车。 囚车一侧,石板铺的地面突然爆裂开来,一道身影从中跃出。 “哈哈,在里面都烦死了,老布,我来了!”罗三海大笑一声,跃上囚车,抽刀劈开锁链。 布风摩一横长刀拦住想要回防的两人,不由大笑,对方在拖延时间,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分散对方注意力呢!等的就是囚车四周的人都无力顾及的时机。 早几天前,布风摩等人就从两旁的房屋里,日夜不停的挖出一条狭窄地道,直通主道之下,发动袭击的时机也是算好的,只待囚车到达挖好的地道旁,最后引开四周防御就可以营救了。 “哈哈,少爷,一切……嗯?” 伸手欲要扶起囚车中的“少爷”,罗三海久经沙场,突然闪过一丝森寒,下意识感觉不妥,侧了下身体,腹部已然插了把匕首,但却躲过了致命一击。 罗三海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翻过的狠人,瞬间就反应过来,身形一闪,猛的向后,在空中时,已迅速点了身上几道穴位,落在一旁后,转而脸色阴沉的看向囚车里的人。 “呵呵……不愧是九品高手啊,这都没要你的命,实在是有些可惜啊!” 那人撕掉脸上的仿制面具,随手一扔,露出一张有几分秀气的脸。 “白净!” 罗三海拔掉匕首,撕开衣角绑住伤口,低沉的说出一个名姓。 “哎呀呀,没想到我这么有名吗?罗将军!”白净显得一脸吃惊的样子,故作讶然道。 四名黑衣人此时也缓步回到了囚车周围,布风摩来到罗三海身边,查看了一下伤口关心道:“怎么样?” “马上撤!”罗三海微微摇了摇头,喊道。 “要走了吗?有点迟了吧,听,来了哦!”白净笑眯眯的,又突然一脸惋惜的样子,抬手指向不远的街道处。 地面不断震动,远处一群铁骑不断接近,很快就到了眼前,为首一人披身银甲,手持根铜棍。 看清来人,布风摩心沉到低谷,喉结浮动,身上已有细汗,知道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来人,近卫军大将军,半步天人境,曾以一己之力破蒙山剑阵,军方将星,八方纵横吕平野。 第五章 各方战场 () 吕平野立马街道,身后的兵士整齐肃立,军纪严明,坐在马上俯看眼前的场面。 冷漠的眼神,脸上不留一丝波动,轻喝到:“弓弩手,准备!” 厮杀的禁军们看到援兵到来,本来士气骤升,但听到这一声,不由都停下动作看向援军,是不是听错了,我们还在这里啊! 白净等人也不由脸色一变,白净本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此时也是闪过一丝慌乱,高声喊道:“吕将军,我乃侦探司……” 不等白净说完,吕平野目中不带色彩,口中已冷冷吐出:“射!” “混蛋!” 拿匕首的黑衣人不由爆了粗口,顾不得对手了,与周围的人急忙寻找掩体,或拿地上的尸体挡住箭雨。 布风摩与罗三海也赶紧闪躲,本来还在厮杀在一起的人们也顾不得太多了,一阵阵猛烈箭雨落下,无差别攻击,禁军与劫囚甲士顿时死伤无数。 “冲!” 几波箭雨后,吕平野提起铜棍向前一挥,身后骑兵立即发起了无情的冲锋。 冷冽的兵锋压了过去,无差别的砍杀,收割般的扫过,不管敌我的杀戮,骑兵的优势,在这街道中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但明显劫囚甲士也都是经历过阵仗拼杀的,皆为百战余生的精锐,一场冲杀后,损伤竟比禁军小了很多。 现在白净的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身旁的四名黑衣人也都面露怒色,来到吕平野旁边,硬生生的压住怒火,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些禁军算什么,真正气愤的是自己已经表明身份,竟然还要攻击。 白净冷冷的说道:“吕将军,你这就有点过了吧!” 吕平野坐在马上,淡淡扫视了马下的几人,颇有些随意道:“为了帝国,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对吕平野来说,面前的几人都是些小角色,根本提不起自己的兴趣,可有可无罢了,生死于己何干。 白净秀气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怒气都不曾存在,但心中恶狠狠的想,就是这种表情,这种骨子里的蔑视。 对了,我只是个卑微的老鼠…… 嘿!只盼你这大人物不要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 剩余的禁军也都散散落落的聚集在吕平野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死死的看着吕平野和其麾下近卫军,有的士兵都忍不住想冲上去了,但被身旁理智的同伴死死的拉住。 吕平野也不在意周围禁军士兵的噬人人的目光,看着罗三海他们,眼中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了,都曾是帝国的精锐!但随即又变的冰冷,冷冷道:“杀!” 身后的近卫军听命,随即杀了过去。 罗三海看着眼前的局面,对身旁的布风摩说道:“嘿嘿,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老布,拼了!” 布风摩嘿嘿一笑,不在意道:“老子怂过什么,贱命一条,只可惜救不出公子了!但愿公子吉人天相!” 随后大吼一声,“兄弟们,不多说,这条命报答大帅了,杀!” “杀!” “杀!” 本来的三百多人如今仅剩下百十号人了,并且大部分都多少带着伤,但此时,皆是义无反顾的提起手中的刀,大吼着冲了上去。 ………… 刑场,王虎旭看着刚刚发出信号的方向,用脚踢了踢一旁的沐问霄,笑眯眯的说道:“看来反贼们已经中计了,皆已落入埋伏之中,怎样?现在可体会到一丝痛苦了吗?” 被紧紧的绑缚在问刑台上,沐问霄毫无反应,也不作答,任凭散乱的长发遮住脸庞,一脸淡然的低着头,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对沐问霄这幅样子很不满意,王虎旭嘴角笑容微微一泄,眼中也阴郁了几分,正又要做些什么。 一旁的方九亭打着把黑伞,微微皱眉,颇显几分不耐的提醒道:“办好咱们的差事就行了,不要多生事端。” “嘻嘻……我懂,我懂。” 王虎旭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做出十分憨厚的样子,然后就不再言语。 ……………… 一处寂静院落里。 莫成矩正在亭子中泡茶,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盯着碳炉,眼中跳跃着明晃的火焰。 一名灰衣青年从外匆匆走来,不等到跟前,就急忙说道:“先生料事如神,囚车果然是个陷阱,沐少早就暗中转移到了刑场。” “嗯,已经传信过去可以动手了吧!”莫成矩淡淡道。 “是,已经传过去了,还有……嗯……那个……”灰衣青年迅速的答到,但又支支吾吾,好像组织着什么言语。 “你是不是想说我既然早就料到囚车是陷阱,但为什么不去警告罗三海他们。”莫成矩还是一动不动,但仿佛看穿一切,淡淡的说道。 “呃……是的。”灰衣青年尴尬道。 莫成矩提壶倒茶,叹了口气,嘴角略带一丝莫名道:“哪里有什么料事如神,我其实也只是猜测,赌注毕竟不能下在一处。如果是陷阱,能牵制一部分人。如果不 是,那则更好罢了……牺牲,总会难免!” 也不管身旁沉默的灰衣青年,倒上自己泡的好茶,抿了一口,眉头微皱,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心境不足,太过苦涩。 ………… 正阳街,罗三海等人已经跟近卫军杀在了一起,禁卫和白净等人在一旁看热闹,有的禁卫兵士心中甚至还在给劫囚甲士加油,多杀他们几个狗日的! 对禁卫来说,敌人间厮杀阵亡很正常,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死在自己人手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那护卫皇城安危,向来是禁军的职责,这近卫军却异军突起,不过成立四五年的时间,却是取代了禁军的中枢位置,直接听属皇帝一人,拱卫中枢大内。 但禁军历经几十年的位置,也不是说动摇就能动摇的,其中更是有大批勋贵任职其中,与新上位的近卫军一系想来是相互敌视,但一直被先皇的威势镇压着,各自还能克制一二。 如今却是新皇登机,根基尚浅,各方势力浮动,这些日子里禁军与近卫军的摩擦更是不断,而在今日这件事后,禁卫与近卫军间就彻底翻脸了。 罗三海他们的人虽然勇猛,但人数处于劣势,而且又大部分有伤在身,人数很快减少,现在只剩半数人了。 吕平野坐在马上,一直冷冷的看着,突然眉头一挑,抬手提棍向右横扫。 “嘭” 一声闷响,吕平野坐下战骑更是四支半屈,晃了几晃。 而从一旁也是倒飞出去一道人影,吕平野冷目望去,却是一个邋遢的老者,正捂着拳头龇牙咧嘴。 吕平野则是有几分诧异,晃了晃手中的铜棍,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一棍的威力的,开山裂石,也不在话下,但这邋遢老者却是一副无碍的样子,所以不由惊诧了几分,皱了皱眉头,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相对的人物。 “唉!可惜可惜,竟然失败了,还以为能省点力气,果然还是不行!” “不过,刚才那一下还真疼呢,老人家我都要受不了了。”邋遢老者落地后,遗憾的扭动着胳膊。 突然出现的邋遢老者,让厮杀场面一静,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幕所吸引,都向邋遢老者望去。 看到邋遢老头的模样,白净一伙中的一名黑衣老者突然失声道:“步成空!” “步成空!?” “竟这个煞星?” 这时也已有人认出来人身份,都是感到十分的震惊,此人怎会出现在此?但大部分人还仍在疑惑的,这老头,谁啊? 第六章 竟是你? () 在大部分人还在疑惑的当口,白净皱了皱眉头,马上从侦探司无数档案里忆起了邋遢老者身份,不由带有几分惊疑的说道:“步成空,人称一念佛魔,据说此人喜怒无常,一身金身横练的功夫,几近刀枪不入,是名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十几年前,在南方屠门灭户,无数江湖门派被其一人所灭,使得整个南方江湖风声鹤唳,随后就突然失踪了,如今怎会出现在此?” 同时,众人都是不解,这种高手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者不善,难道又是有哪方势力插手了吗? 却无人发现,罗三海和布风摩等人,齐齐在风中凌乱,嘴已经张的能塞个鸡蛋了,这老东西,不,老前辈……半步天人……这这这……怎么回事? 如果平常经常在眼前晃来晃去,蹭吃蹭喝,邋里邋遢,除了吃就是睡,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突然变成一个绝世高手,怎么能不吃惊? 而且,貌似这个人还是公子在街上捡来的…… 步成空扭头看着吃惊的罗三海等人,昂首挺胸,自认为甚是潇洒的贱笑道:“怎么?很吃惊么?老人家可早说过是个大高手。” 其实,步成空几年前落魄的时候,看到沐问霄穿着华丽,还一副脑残钱多的样子,就很神棍的贴了上去蹭吃蹭喝…… 而沐问霄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就直接带回了府中,一直就这么好吃好喝的养着,但一直不知道其身份。 “不管怎样,看来你也是反贼一伙。”吕平野面无表情的说道。 步成空慢慢摇了摇头,旋即又点头,舒展几下身体,扭动着胳膊,不屑道:“费什么话,小辈,老人家怕你不成?很长时间不动手了,先试试招吧!” 说罢,一跃而起,带着一道破风残影,仿佛身边的空气都扭曲了一样。 吕平野也迎了上去,紧握铜棍,棍出,风动。 霎时间,一道滚动的气流旋绕着长棍,带着轰鸣雷霆声,与转瞬打过来的掌劲碰撞到了一起。 步成空以肉身直接硬抗吕平野的精铁铜棍,看似瘦如骨柴的身体此时呈通红状态,却是硬如精钢。 转瞬间已交手数十招,两人身周数丈两人气息碰撞,使得周围的石板龟裂,气流的搅动,绞杀一切,使得旁边的人完插不上手。 此时,刚才最先认出步成空的黑衣老者,眼睛爆发着精光,干瘪的脸上有一丝激动与疯狂,同时带着几分狰狞。 “步成空!” 突然,黑衣老者却是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正战在一起的两人,虽然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但 也就是稍稍关注了一下罢了,没有投入太多注意力,仍旧猛烈的搏杀在一起。 黑衣老者此时已经快接近两人了,脸上程一种不正常的殷红色,身体也被两人战斗传出的气流割破了多处,伤口流着血。 要知道黑衣老者也是肉身横炼的武者,但竟连两人放出的劲气都无法抵挡。 武道一途,共分两境,凡圣两别,凡间分九品,之后便是破凡入圣,圣品之上则为天人一境。 但达到天人合一可谓少之又少,所以半步天人就已经是人间巅峰。 而圣品与九品是一个分水岭,所谓不入圣品皆凡品,而到达天人一境之人,百年来也就两人罢了。 步成空凌空翻越,踢中铜棍,借力向后飞去,正好对上了袭来的黑衣老者,顺势一脚踢飞黑衣老者,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连再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而刚才的一幕落在旁观的人眼中,黑衣老者则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步成空一招碾压 九品高手,对半步天人间的对战,形不成一丝波澜。 而最是不解的,黑衣老者为什么会冲上去,这分明是求死啊! 而在黑衣人中,平日最与黑衣老者相近的用刀汉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吴老……曾是铁战门的。” 铁战门,好像十几年前就没了吧!旁人仍是不解,倒是白净露出一丝恍然,摇了摇头。 当年,正是步成空一人屠了铁战门。 黑衣刀客看着远处嘴里冒着献血,显然命不久矣的黑衣吴老,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中轻叹一声,也许这也是种解脱吧…… 黑衣老者躺在地上,刚才步成空的一招已经碎了身的骨骼经脉,一动也不能动了。 血,不断的涌出,看着天空不断染红,耳旁也不断的嗡鸣…… 师傅,师兄,师妹,我终于也要来了…… 终于不再是懦夫…… 还是,没有报了仇啊…… 最终,黑衣老者眼中的光泽散去,脸上带有一丝解脱,在这里安详的死去。 而一旁,两人仍在激战。 步成空挥舞出无数拳影,如若漫天星辰垂落九天,转身对罗三海等人恨铁不成钢的喊道:“还不找机会溜,看戏啊!” “哦哦……” 此时罗三海等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开始组织逃跑的事宜。 吕平野紧握一根铜棍,呼吸间,连击百下,恍惚间,似是银河挂落,又如一条银龙舞空,吕平野一边不断地进攻一边道:“没有机会的,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是吗?那就接下我这一招再说。” 步成空突然神色一凌,爆发出惊人的威势,口中爆喝:“来啊!” 步成空此时身暴起,撑破了身上的衣服,双眼通红,杂乱的头发飘动,四周环绕强劲的气流,背后隐约形成个巨大的佛像,但随着气流的窜动又有几分扭曲,增添几人邪气。 “不好!” 一旁开心观战的白净脸色大变,身形暴退,飞快的退走,身旁剩下的几名黑衣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也汗毛扎起,危险,也都纷纷极速退走。 吕平野脸色微变,感受到步成空发出的气势,但不退反进,却是一步迎了上去,随即一声低喝。 “棍三!” 双手紧握铜棍,快速舞动,用的是自创的棍法,形成一道道残影。 旁人看到无数棍影,铜墙铁壁般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步成空的气势。 “喝!” 步成空一声大喝,双手向前一推,身后虚像猛然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横扫出去,似是滔天大浪,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怖破坏力,滚滚而来。 所过之处,尽成齑粉,使得两旁的房屋向两侧掀飞,墙壁碎裂,砖瓦飞横,街上的石板碎裂卷入气流中,轰隆作响,冲击向吕平野。 灰尘满天,掩盖了半个街道,发生的战斗造成的声势传遍了附近区域。 尘烟散去,白净几人眼疾腿快,远远的退去,避开了步成空的绝招,而近卫军和禁军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前面的来不及躲开的,皆是身铠甲碎裂,死伤无数。 人们忙看向吕平野处,整个街道石板皆是掀飞,唯有吕平野站立的地方石板虽然裂开,但依旧完整,而吕平野身上的战甲也出现了数道裂痕,战袍残破,嘴角有一丝血迹。 步成空看着依旧站立的吕平野,眼中露出几分异色,又带几分欣赏。 “不错,不错,能接我这招还能如此,即时同境界也从未有你这般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步成空负手而立,一副仙风道骨的称赞了几下,而背后的双手则在不断抖动。 吕平野也不是表现出的那么轻松,刚才步成空的招数里带着无数的暗劲,内外冲击下,不但冲击力十分强劲,而且有几分打入体内,体内已然受了暗伤。 正要答话,听到身后一片嘈乱,回首望去,看到兵士往两旁散去,露出一条通道,看着一人骑着一匹马径自过来。 待看清楚了来人面貌,即使以吕平野的定力,也不由露出了一丝惊色,讶然出声。 “竟是你!” 第七章 局势紧迫 () 洛水城郊,一处山坳密林。 密林中一道道黑影闪过,在一块巨石后,有一背负长枪的青衣男子斜靠在此,闭着双目,好似在打盹。 忽的,一道身影落下。 “居统领,发展目标了。” 青衣男子正是原太子府二统领居恒。 居恒睁开眼睛,取下背后的泛着寒光的长杆大枪,透过林子看着不算晴朗的天空,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露出一丝笑容,温声道:“走,咱们去送她们一程。” 说罢,几个闪动,消失在原地,同时旁边的几棵树木也随之晃了几下。 大约数里外,一颗茂密的大树上名一个黑衣人正在警戒,突然察觉到危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刀穿喉,此时从旁边突然出现了两个青衣人,摸了摸脉搏,就离开了。 两人却没发现黑衣人一直抓着的一根树枝掉落,片刻,一束烟花冲天,在空中爆裂开来,发出绚丽的光芒。 正在飞快敢去的居恒看到对方发出了信号,脸色一沉,向周围的一人说道:“废物!” 随即,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 一个山洞里,从外匆匆走入一名中年汉子,手里提一把长刀,对南宫无垢禀告道:“夫人,此处已经被发现了,需要马上离开。” 南宫无垢不显丝毫慌乱,镇定道:“好,立刻走。” 说着就与南鹿儿等人向外走去,南鹿儿拉了拉南宫无垢的衣角,语气坚定道:“南宫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沧姐姐的。” 南宫无垢莞尔一笑,握紧了南鹿儿的小手。 刚出了洞口。 “各位还是不要跑了,反正到头来结局都是一样,又何必挣扎,就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了吧!”开口之人正是居恒,旁边还有序的散落着几十个青衣人,将南宫无垢一行人团团围住。 南宫无垢等人则只有十几人,提刀的中年汉子暴喝一声:“保护夫人!” 旁边的十几名黑衣人将南宫无垢三人护在了中间。 南宫无垢看了看周围,眼睦流转,挑了挑眉毛,对着为首的居恒淡淡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南宫家又要如何交代啊?” 居恒闻言,笑的更加灿烂,阴测测的笑道:“呵呵,陛下只说过,杀无赦!” 南宫无垢轻吸口气,如今的局势,看来只能硬拼了! …………………… 城内,刑场。 主刑台上,方九亭撑着黑伞,看了看天色,对王虎旭说道:“差不多了,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好嘞!” 王虎旭磨磋着双手,笑嘻嘻,跃跃欲试的样子:“嘿嘿,让我来亲手送沐大公子一程。” 王虎旭慢悠悠的走上斩刑台,顺手拔出一名军士的长刀,一边走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刀,手指弹了弹刀刃。 驻步在沐问霄身旁,摇晃着脑袋,吧砸吧咂嘴,道:“质量不错,好刀就要用来杀人啊!” 扭头看向沐问霄,仍旧一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样子,“如果再没人来的话,我可就动手了,沐少爷放心,我的刀会很快的。” 沐问霄也不抬头,默然不语,仍旧是低头沉默不语。 王虎旭缓缓举起手中的刀,但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喝!” 王虎旭猛然大喝一声,森然的刀光一闪,就将要落下。 此刻,突然从四面同时射来四支羽箭,角度都直指要害,王虎旭却不惊反喜,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随手掷出手中长刀,劈落一箭,双手一抓,手中已有两支羽箭,最后射向胸口的一箭,用手中羽箭再随意的一拨,也就无力的掉落在地。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知道箭矢射来的方向。 武者到达圣品,就能感知天地流转之气,感知力得到飞跃的提升,场稍有些动静,都瞒不过王虎旭的耳目。 “哈哈……这才对嘛!来吧,都来吧!”王虎旭看着不断从刑场周围冲杀出来的人,脸色有几分狰狞,疯狂的大笑道。 方九亭此时也撑着黑伞落在了刑台上,阴沉的看着四方。 刑场周围的一个房屋上,站着一个中年大汉,旁边还有一个儒衫男子。 中年汉子名叫许山,是沐问霄从江湖中结识的,一直帮着暗中训练死士。 许山一脸紧张的向旁边男子问道:“齐前辈,有把握救出公子吗?” 齐轩看着邢台上的两人,为难道:“王虎旭和方九亭都是圣品,一对一的话,废些时间能击败,但两人的话有些麻烦,我只能牵制了,救人只能靠你们了……” 话没说完,就看到王虎旭冲下了刑台,虎入羊群般的杀戮着营救的人。 “呃……现在没问题了,方九亭交给我了。”齐轩挑了挑眉头,跃下屋顶,持剑直向方九亭杀去。 而方九亭来不及阻止,王虎旭就已经离开了,暗骂一声废物,就猛然感觉到了左方袭来的强劲气息。 心中一惊面色不动,,合上黑伞,静立于台上。 十丈,七丈,五丈…… 手中黑伞猛然打开,无数点寒星打出,右手持柄略 一旋转,拔出一把细剑,寒芒森然,身影一动,刺了过去。 齐轩径直奔来,本就是要硬碰硬,以力压人,也不躲避,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圆弧,扫落了打来的暗器,紧接着,方九亭就杀了过来。 齐轩不敢大意,直接后退,拉开距离间,长剑一扫,挥出一道剑气,逼开了方九亭。 方九亭闪过气刃,看着来人,眼神阴郁,显得十分忌惮,沉声道:“没想到蒙山也插了进来,齐轩,难道你们不怕帝国的怒火吗?到时候恐怕世上再无蒙山剑宗。” 齐轩微微一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气,经过当年那件事,你们有那气魄动我蒙山吗?再说师弟有难,师兄总不能视而不见。” “师弟……” 方九亭想起当年那件事,心中一沉,随即略皱眉头,思量起齐轩话语中的信息。 而此时在台上的沐问霄也抬首望来,一直淡然的脸上出现几分焦急,喊道:“师兄,你怎么也来了,无垢她们没有事吧?” 听完沐问霄的话,齐轩笑骂道:“我冒险来救你,你却只关心你媳妇……唉,师兄很伤心啊!” “好了,好了,无垢那里已经有你师姐去了,放心吧!” 齐轩也不再调笑沐问霄,收敛笑容,提起手中的长剑,“现在,办正事了。” 方九亭看了眼正在那里杀的尽兴的王虎旭,心中微怒,等此间事了,再慢慢找你算账。 又看向了齐轩,身形大动,如同一只游空白鹤,一飞而起,欲要先下手为强。 方九亭却是丝毫不担心有人去救沐问霄,不说其身上的铁链是寒铁所造,而且周身大穴更被吕将军所封,就是连自己也解不开的。 只待大军到来,到时,兵戈之下,他们都要葬身千军之中。 齐轩轻喝一声,运剑气动,四周剑气围绕,蓄力一跃,脚下地面龟裂开来,闪烁数道残影。 刹那间,刺出十几剑,寒光冷冽,与方九亭杀在一起。 而不远处的王虎旭,余光一直观察着方九亭方向的战斗,随手撕开旁边一人,大片鲜血洒动,感受着血液的温度,直感心中不住的快意。 哈哈!打吧!杀吧! 我只要享受这种乐趣就好了,不断的出掌,气劲旋绕,双手仿佛是最可怕的杀戮工具,已经满是鲜血,不断的收割着生命。 无论是己方兵士还是对面的人,只要在王虎旭身旁,就被无差别的击杀。 王虎旭仍像往常一样眯着眼睛,但脸上却变得更为和善,好像陶醉在杀戮之中,只有此刻才能感受到生命,但真的好脆弱…… 第八章 南天一赶到 () 郊外。 居恒脸色极为难看,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刚才就可以一举将南宫无垢等人都击杀在此,但此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剑杀了自己这边数人。 看气势绝对是圣品高手,心中暗骂,如今圣品也是大白菜了么,怎么到处都有。 南宫无垢看着白衣女子,眉宇间顿时舒展开来,嫣然一笑道:“霍前辈,多有麻烦了!” 白衣女子扭过头,佯作生气的模样,气鼓鼓的道:“我有那么老吗?应该叫霍姐姐才对!” “嗯嗯,霍姐姐,霍姐姐最漂亮最好了。”南鹿儿蹦着跳着贴了上去,在霍颖怀中一顿乱蹭,满脸撒娇的模样。 闻言,霍颖看着怀里的南鹿儿,捏捏那红润的脸蛋,又摸了摸南鹿儿小脑袋,宠溺的道:“还是我们的小鹿儿最会说话。” 霍颖逗玩一番,又扭头不屑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青衣人,对居恒撇撇嘴道:“怎么?还想要打吗,啧啧,就凭你们,还差的远。” 居恒面色微沉,一脸不甘的样子,但此刻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想到陛下的命令,不禁纠结起来。 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们不够,那么,加上我怎么样?” 所有人望向密林处,一道身影慢慢走出,却见一名粗衫男子,短须白发,整个人有些不修边幅,面上更显着一股浓浓的沧桑。 最为惊奇的是,他只有右手,左臂的袖子空荡荡的,腰间挂着两把短刀,刀柄用细链相连,闪烁寒光。 居恒惊喜道:“老大,你来了。” 来人正是原太子府大统领,人称‘独臂双刀’的奉迁余。 霍颖也不再调戏南鹿儿,柳眉一挑,剑指奉迁余,不屑道:“一群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世风日下啊。” 奉迁余面上无悲无喜,淡淡道:“弱女子,你不是,而且,我等奉命而已,食君禄,自当解君忧。” 场面一触即发,战斗即将爆发,此时空中传来一声清脆鸣叫,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 但南鹿儿露出了狂喜之色,吹了一声十分响亮口哨,让周围的人都是一惊,差点就动手了。 片刻,从空中飞下一只黑色雄鹰,落在南鹿儿瘦小纤弱的肩膀上,脑袋晃动,享受着南鹿儿的抚摸。 所有人看着在莫名兴奋的南鹿儿,这种时候有什么好高兴的吗。 唯有南宫无垢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头鹰,好像是鹿儿让去找什么人了吧! ………… 刑场上,方九亭已与齐轩激斗了百招,渐渐落在了下风,心里不由焦虑了起来。 奇怪,这里已经打斗了很长时间了,为什么增援还没有来,不行,迟则生变。 急退数丈,对还在沉迷于杀戮的王虎旭喊道:“情况不对,先杀沐问霄,不要忘了陛下的吩咐。” 开始王虎旭还不太在意,待听到最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陛下的手段…… 突然王虎旭气势猛然爆发,震荡开周围的人,认真起来,向刑台跃去。 “不好,拦住他。”许山脸色大变,急忙抽身过去。 齐轩也不再与方九亭缠斗,急向沐问霄那边敢去。 “嘿嘿,晚了!” 方九亭阴沉一笑,撑开黑伞,支架散开,无数飞针袭向齐轩。 齐轩怒横手中长剑,喝道:“滚开!” 手中舞出一道长长的剑芒,白光闪耀,扫落飞针,逼开了方九亭,飞快的向刑台奔去。 方九亭也不追击,反正齐轩现在去救人也已经晚了。 “受死,沐问霄。” 王虎旭大吼一声,左手成拳打出,拳罡炸裂,携带雷霆之势,轰然绽放。 “砰” 许山与沐问霄被击飞出去,关键时刻,许山用身体挡住了必杀的一拳,胸膛塌陷,七窍流血,当场身死。 “啊……许山!” 沐问霄看到惨死的许山,双目充满血色,嘴角流着血,拼命挣脱身上的铁链,手脚都勒出了鲜血。 “跟阎王说去吧!” 王虎旭见被人挡了下来,稍一停歇,狞笑着又向沐问霄拍去。 齐轩用最快的速度奔去,心中焦急万分,可来不及了。 突然,身旁一束白光闪过,向刑台激射而去。 王虎旭正要得手,突然身汗毛扎起,危险,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收手退后。 “叮” 眼前已斜插着一把剑,刚才如果自己再向前一步就是插在自己身上了,想到这里,身冒着冷汗。 转瞬间,齐轩也已赶到,抱起沐问霄与其拉开距离。 而王虎旭也已心思早不在这里,刚才那一剑是谁?扭头看向飞来的方向。 却见屋顶一青色劲装男子,几个闪动就到了台下,王虎旭等人眼睛一缩,好快! 男子慢慢走上台,拔起台上插着的剑,转身看向沐问霄道:“你就是沐问霄?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鹿儿的师兄,南天一。” 刑场,青衣男子持剑站在台上,得到沐问霄的回答,轻舒了口气,还好即使赶到了,否则鹿儿会很失望吧! 男子正是南天一,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洛水城。 …… 半个时辰前,通往洛水的一条主道上。 南天一跟乌蛮儿两人走着,一路过来,骑马坐船,水路陆路并行,偶尔碰到劫道的 ,一剑横推,轻易解决了一切问题。 一路赶来,两人身上布满了灰尘,本来的衣服就旧的,如今已经十分破损。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停歇着一大堆人,赶车的,经商的,各式各样的,在前面排的没有尽头。 乌蛮儿走到一旁,向正坐在一棵树下歇脚的黑脸青年问道:“兄弟,这都干嘛呢?一排排的。” 黑脸青年也很是好说话,抱怨道:“嗨!城里戒严了,洛水城前几天就封城了,几天前找找人塞点钱还能进,昨天开始怎样都不让进了……” “唉!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新帝登基,听说在杀人呢!”一个中年汉子在旁边插嘴道。 旁边一不知抽着什么的老者听到,一脸的说道:“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那是太子登基,二皇子不服,在争皇位,可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怪不得,抄家的据说都是一批批的。” “原来是这样啊……” “听说,先帝去的不明不白的……” “嘘,这可不敢乱说,禁言……” “怕什么……想当年……” “……” 一群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尤其还是关于皇室的事,更是兴致勃勃,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听的旁边的南天一满头黑线,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但听的出来洛水城是进不去了,没有见到鹿儿,南天一心中总是感到些许的不安。 而乌蛮儿也没有再问,可能是感觉没有得到有用信息,有几分不好意的憨厚挪步到南天一面前道:“仙人,城好似被封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入。” 南天一点了点头,略作思考,向乌蛮儿道:“嗯,先再往前走走吧!到时候看看有什么情况。”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清啸,却是早已飞的不见身影的金毛,威风凛凛的从天而降,舒展的双翅在旁人的惊骇中振动,围绕着南天一旋转了几圈,不停发出叫声。 南天一看到金毛的样子,微微眯眼,然后一喜道:“金毛,你找到鹿儿了?” 金毛低鸣,又原地转了一圈,好像回答似的扑打了一下翅膀,才又折返回空中。 “走,跟上去。” 南天一向乌蛮儿知会了一声,随后就赶了过去。 速前进的南天一,在歇息的路人眼里就只有一道残影,多数人还以为在城外风餐露宿,有些眼花了。 跟着金毛,穿过几条小道和几个稀松的林子,四周的树木渐渐茂密起来,不再有路,但对南天一来说如履平地般轻松。 马上就能见到鹿儿了,有三年了吧,还好吗?真不知道鹿儿现在是什么模样,变了没有,过的好吗,南天一的心情不由微微紧张,但还是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第九章 千钧一发 () 突然,看到远处飞翔的金毛落下,就是那里了。 鹿儿,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师兄…… 脚下的速度加快,腾挪不断,身影急剧闪烁,一息之间,人已出现在数丈之外,很快穿过了层层密丛,眼前光线一亮,前面出现一处空地。 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人,但一眼就看到了正逗弄金毛的鹿儿,看到了鹿儿脸上的笑容,仍旧是那么的温暖。 而鹿儿也看到了冲出来的南天一,突的凝固了笑容,随之,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皱了皱鼻子,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惊的正在享受着的金毛,扑扇着翅膀,无辜的落在了地上。 而鹿儿则一心想要倾诉所有的不快,既然师兄来了,一切就会好的。 此时,众人都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反应不一。 奉迁余皱眉,打量着来人身份。 霍颖先是疑惑,想了想却是眼前一亮,细细打量南天一,跟鹿儿一样,也是那个人的弟子。 南宫无垢美目微闪,也多少猜出了南天一身份,应该就是鹿儿经常说到的师兄吧! 而居恒虽好奇来人身份,但看到南鹿儿孤身向来人跑去,不由一喜,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别人了,脚下一动,劫持了她,也好让对面多一分顾虑。 南天一看着扑过来的鹿儿,微微一笑,正在考虑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有一人向鹿儿袭去。 脸色不由一寒,眼中的寒冷使人如坠冰窟,涌动着无尽的杀意,好不容易见到了鹿儿,却有人要对鹿儿出手。 胆敢伤害鹿儿的人,都必须……死! 南天一身上突然气息一变,让正打量着南天一的奉迁余和霍颖都露出惊色,这种气息…… 在居恒出手的同时,南天一几乎就动了,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则在鹿儿的身边了。 出现的时候,四周的人都是一脸迷茫,只有被突然出现的南天一吓了一跳的南鹿儿,还有旁边缓缓倒下的居恒。 在场的只有奉迁余和霍颖抓到了移动的残影,两人同时吸口凉气,这是……半步天人境。 如此年轻! 不同于他人的心思,鹿儿扑在南天一怀中撒娇道:“天一师兄,你再不来,就见不到鹿儿了……” 说着仰起小脑袋,小脸皱着,眼睛里闪着泪,委屈的样子,看的南天一好不心疼。 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看来鹿儿吃了很多苦啊,就还像小时候一样摸着鹿儿的头,静静的看着,听着。 过了一会儿,好似鹿儿也发现旁边还有很多人看着,红着脸离开了南天一的怀抱,晃了晃手中脑袋,娇羞的模样。 南天一看着眼前还是如以前一样的鹿儿,轻声问道:“鹿儿,这些年……还好吗?” 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问候。 仿佛想起了什么,鹿儿急急道:“哎呀!差点忘了,天一师兄,赶紧去救个人,他快要被杀了!” 都怪自己见了师兄太激动了,都忘了正事。 “救人……什么人。” 看到鹿儿着急的样子,南天一感到有些吃味,皱了皱眉毛。 “啊呀,来不及细说了,拜托了,好师兄……” 鹿儿一脸乞求,软糯糯的说道。 “呃,最受不了你这样了!” 伸手弹了一下鹿儿光洁的额头,南天一无奈道。 鹿儿摇着南天一的胳膊,嘻嘻笑道:“嘻嘻,就知道师兄对鹿儿最好了!” “不过,还要先把这里的麻烦去了啊!” 任由鹿儿摇着胳膊,南天一环视周围,加重了语气说道。 鹿儿紧挨着南天一,虎着小脸儿,凶巴巴的说道:“喂,有我师兄在这里,你们还不跑。” 奉迁余沉声道:“不知阁下何门?在下奉旨行事,还望……” “刚才你也听到了,我时间很紧,只问一次。”南天一不耐的出口打断,“你们走还是不走?” 奉迁余停下话来,周围一片安静,看了看自己方的人马,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凝视片刻,最后气势一消,不发一言,就干脆的转身离去。 南宫无垢旁的的护卫都十分诧异,这就走了,这么简单? 只有南宫无垢等少数几人知道实情,若真打起来,凭南天一半步天人的实力就能将奉迁余等人斩杀殆尽,更何况还有霍颖这同为圣品的高手。 众人虽然不解,但看到敌人退去,都是松了口气。 南宫无垢等人走上前来,对南天一屈膝拜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鹿儿蹦着到南宫无垢身旁,随意道:“南宫姐姐,不用这样,都是自家人,这是我师兄。” 了解鹿儿的脾气,南天一对南宫无垢诚恳道:“在下南天一,是鹿儿的师兄,鹿儿承蒙大家的照顾了,鹿儿若有什么过错,还望多多包涵!” 鹿儿不满的看向南天一,嘟着嘴,做了个鬼脸。 这时,旁边林中冲出来一道人影,周围众人赶紧戒备,南天一却知是谁,看到那大块头,对周围的人说道:“不用紧张,是我的同伴。” 来人正是乌蛮儿,身上还挂着几根树杈,一身狼狈的样子。 乌蛮儿一直跟在南天一身后,奈何南天一身法太快,被远远的甩开了,现在也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的终于追上了。 鹿儿也是看到了乌蛮儿,先是好奇的望着那十分魁梧的身影,露出一丝迷惑,最后认了出来。 “大块头,是你?” 乌蛮儿正在拍打身上的枝叶,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了鹿儿,惊喜的道:“仙子,终于找到你了。” 鹿儿没想到又碰到了 熟人,跃过去仔细打量着乌蛮儿。 “很长时间不见,块头又大了。” 说着还不断比划着。 又奇道:“不过你怎么也跑来了?” 乌蛮儿被看的不好意思,摸着脑勺,嘿嘿的笑道:“仙人不知道路,我以前不是住在……” “呃!咳咳……” “咦?仙人你生病了吗?” “哈哈哈,师兄你好笨啊……” 看到南天一窘迫的样子,鹿儿抱着肚子笑的更欢了,南宫无垢等人也不由莞尔。 “好了,好好等着,师兄这就去救人了。” 南天一转移话题的提醒道。 这让众人一阵压抑,乌蛮儿一脸迷糊的摸着头。 “嗯!师兄,靠你了。” …………………… 盏茶过后,洛水城下。 南天一看着面前高大的城墙,抬头望着,不由念叨。 “真是高啊!” 放出了气息,感知着墙头来回巡动的气息,又快速扫视了下四周。 身子微曲,体内气劲流转,周身气旋环绕,脚下猛然发力,一声闷响,原来的位置乍然出现了一个小坑。 炮弹一样的飞上了空中,脚尖轻点城墙,几个跃步,腾挪而上,几个呼吸间,就已到了城墙的阁楼上。 正处于两边巡逻甲士的交叉间隙,身子一跃而下,身形如同展翅的高鹏,又如滑翔的飞燕,身法轻盈飘动,随风而行,缥缈间,人已飞到城内一座高楼之上。 “然后去哪里呢?” 南天一茫然的望着周围。 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感知着,气息不断的放出,又不断的接收着四面返回的气息。 猛的睁开双眼,隐约感到两股气息在碰撞,汹涌澎湃,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身形一动,如同鹤展双翼,腾空而起,向那个方向敢去。 不断的在房顶奔跃挪移,无视街道中不断奔走的士兵,一道道朦胧残影让人难以捕捉。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两股强大气息,不由暗中掂量了一下,看来都是与自己一个境界的,很强。 不知是敌是友,心中正在暗暗盘横,突然间耳边隐约听到一声。 “受死吧,沐问霄!” 咦?沐问霄。 猛的驻步,人在那里! 不带一丝停留,猛然转身向来声处奔去。 一阵杀喊声接近,跃到最后一屋上,首映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场地。 正中一个台上,一名大汉正向一囚徒模样的人袭去。 不及细想,霎时拔剑,眼中厉色骤然一闪,运气横贯剑刃,一阵嗡鸣,将手中白泽剑猛的掷出。 带着猎猎破风声,划破白昼,破月流星般飞了过去。 第十章 二皇子,转机 () 长街中。 吕平野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来人,收起了复杂的心情,铜棍敲立于地,缓缓道:“任谁都想不到,二皇子竟仍藏身在京中,此次末将恐怕只能请您去见陛下了。” 听吕平野道破来人身份,罗三海等人露出一丝喜色与惊讶,喜于二皇子与自家少主交好,惊于传闻早已逃出京城的二皇子怎会在此。 而步成空也不在意这些,反而一脸好奇的看着要发生什么。 白净一阵阴沉,天堂有路你不用,地狱无门闯进来,正要安排旁边的人动手,突然被人按住了肩头,一惊,扭头看去,一头白发映入眼中,却是让白净卸去了戒备,放下心来。 而正在马上的男子正是二皇子凯辰泽,身着铠甲,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但清秀英俊的面庞露出一丝笑容,平静道:“吕将军,你们吕家世代忠良,不知如今的你对帝国可谓忠否?” 吕平野挺立魁梧的身躯,傲然道:“我吕家承蒙历代先皇恩情,我吕平野自当忠于帝国,忠于陛下。” 说完,又看着华辰泽深深的道:“若有乱我朝纲,祸乱帝国的乱臣贼子,吕某自当舍身除贼。” “好好……吕将军不愧忠良之后,不愧父皇对你的信任。”凯辰泽仿佛没有听出吕平野话中之意,连连赞赏道。 吕平野看着凯辰泽淡然的样子,微微皱眉,又道:“殿下,既然如此,那末将得罪了……” “且慢,吕将军先看一下这样东西再说。”凯辰泽不慌不忙的阻止道,说着抛过一样东西向吕平野。 吕平野伸手接住,是一个锦囊,鼓鼓的,也不怕有诈,打开,看向里面的东西,瞬间脸色巨变。 “这,这……这是……”吕平野惊诧万分,心中掀起巨浪,无数个可能在头中闪过。 在锦囊中躺着一方玺印,吕平野猛的抬头喝问,“这是先皇的贴身玺印,你怎会有?” 听的旁边众人皆是一惊,先皇玺印?怎么会在二皇子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而凯辰泽仿佛早已料到吕平野的反应,轻描淡写道:“不用本王解释,吕将军恐怕也已明白了吧!” 吕平野闻言,表情数变,阴晴不定的站在那里,思索良久后沉声道:“一方玺印不能说明所有,猜测也只是猜测,你还有什么证明。” 凯辰泽翻身下马,走到吕平野身前,笔直的肃立,慢慢从怀中拿出一张明黄的金丝绢布,盯着吕平野的双眼,神色郑重的递了过去。 吕平野目不斜视,也直迎着凯辰泽的目光,双手恭敬的接过绢布,慢慢的打开,字数不多,但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片刻,看了又看,吕平野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向凯辰泽拜道:“臣,近卫军统领,吕平野,拜见陛下。” 这一幕让旁边的近卫军面面相觑,但吕平野的威望镇服着,也皆都跪于地上,高喊参见陛下。 一旁的禁军和罗三海等人则一脸蒙逼,这是什么情况,没我们事了吗。 此刻,从旁边的走出一名白发老者,白净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低头站立。 老者运气喊道:“我乃前大内总管,侦探司凌左,先帝驾崩时传位于二皇子殿下,如今帝位乃太子谋逆窃居所得。” 此话一出,周围嗡的一声炸开了,禁卫和近卫军 士兵都被刚才的信息惊呆了,随后低声议论着。 此时,吕平野站了出来,铜棍一顿,散出一波气浪,让嘈杂的场面安静了下来,喊道:“兄弟们,刚才陛下拿出的遗诏确为先皇所书,我等近卫军自当维护正统,正朝纲!听候二皇子调遣。” 说完跪地,大声道:“末将听从陛下安排,请陛下发令!” 凯辰泽扶起跪于地上的吕平野,环视四周将士,大声道:“将士们,朕应天命,承先皇遗诏,继承大统。而今叛逆窃居帝位,惑乱朝纲,尔等皆为忠义之士,国之利器,今日朕就率领王师复位平逆……” “吼……吼……” “誓死效忠陛下……” “陛下万岁……” “杀……杀……” 禁卫与近卫军被一扇动,纷纷高喊应和,士气高昂,喊声震天。 凯辰泽看到收复了众人,不由放下心来,偏头看向吕平野说道:“吕将军,京中诸营如今皆已安妥,朕令你率兵直至皇宫。” 吕平野领命道:“末将遵旨!” 说完领兵而去。 华辰泽又看向白泽等人,说道:“念侦探司先前是被乱党蒙蔽,所谓不知者不罪,尔等现将功补过,去将沐兄弟解救出来。” 闻言,本来心中极度不安的白净等人心中暗松了口气,赶紧领命向刑场赶去。 凯辰泽临走时,又对罗三海等人诚恳道:“替朕先向沐兄弟赔罪,待事了,朕亲自上门赔罪。” 罗三海等人闻言后赶紧也向刑场赶去,而步成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 南天一淡定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横剑而立。 方九亭和王虎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方九亭手中黑伞旋转,如同朵朵黑云,漫天飞舞。 王虎旭身如猛虎,气运周身,双拳覆盖一层白芒,将一身力量集于拳上。 两人一出手就是杀招,黑云漫天,惑敌杀人于无形。 猛虎出山,刚烈暴虐,直杀而入。 配合之下,如天降神虎,誓要一击退敌。 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人,南天一轻轻抖白泽剑。 剑覆白泽,自剑柄向上旋出道道劲风,身前一丈有着无形屏障般挡住了袭来的气流。 衣角飘动,持剑淡然,配着冲来的两人,如同仙人临世。 “破” 从白泽剑上仿佛散出无数气剑,护卫周身,万剑归宗般绕着南天一不断旋转。 手中剑气一凝,白泽更甚,脚下一点,迎面而上。 南天一带动无数剑气,破开了朵朵黑云,似成百上千的飞剑斩开一样,透了过去。 而南天一手持白泽剑,直指王虎旭,手腕转动,无影无形,却又有实质般,直接斩开所凝虎相。 直接斩过后,南天一一带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方九亭从身下飞出,手中伞中剑飞快刺来。 在一开始,方九亭旋出黑伞后就直接隐于王虎旭身后,朵朵用黑伞形成迷惑,待王虎旭败后,才是致命一击。 两人一开始就知道硬拼不可能成功,方九亭在南天一斩开王虎旭那胜后一瞬的放松才是真正的杀招。 成败在此一举,方九亭面色 狰狞,身形鬼魅般的杀向南天一。 南天一仿佛没有注意到,身体仍然直跃向前。 “叮” 两剑相碰,却是南天一随手一挥,挡住了方九亭袭来的所谓杀招。 方九亭眼睛一缩,急忙想要退后,却是晚了一步。 随后,南天一的反击就到了,漫天剑雨般压了过来。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瞬间的交锋,但在那一招之间,三人却是毫不留手,直搏生死,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发现三人呈三角而立,胜负却已分明。 南天一仍悠然自得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磨磋着手中长剑,但心中却是十二分的警惕,知道面前两人皆是高手。 方九亭紧盯着南天一,不知何时收回了黑伞,却已破损不堪,身上黑衣也开了数道裂口,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紧握伞柄,严阵以待。 而王虎旭更是不堪,双手满是血色,右臂无力的垂着,不断有鲜血滴落,已经失去战斗力,面色狰狞的看着南天一。 对南天一来说,对方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半步天人的感知能力,刚才对方两人的一切手段,都如同在自己眼中。 这次也是有些取巧了,如果他们一上来就硬拼,恐怕还要废些力气。 南天一正要秉承趁人病,要人命的宗旨,手中剑气缭绕,正欲再度出手,去突然听到有人叫喊。 “停手,误会,都是误会,快停手……” 从一条街中急闪出几道身影,却是白净等人到了。 南天一也不由停下,深深看了方九亭两人一眼,跃到沐问霄等人身旁,戒备四周,静看局势。 “传陛下旨意,快放了沐问霄!” 白净一到就急忙喊道。 方九亭面色复杂,问道:“怎么回事?” 白净忙来到方九亭身旁,小声细说道:“方大人,是这样……” 盏茶后,听完白净所说,方九亭与王虎旭都是一惊,同时脸色一黑,变得极为难看。 回头望了一眼沐问霄处,心中不由暗骂,人都已经得罪死了,你如今跟我们说这些。 此时,布风摩,罗三海带人也赶到了。 见到沐问霄无恙,皆是眼睛一红,跪地请罪。 南天一观眼前乱糟糟的局势,不明所以,就抱着剑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 不一会儿,听着也明白了,就像书中说的为皇位兄弟残杀,只是现在自己站的这方占了优势。 沐问霄听完了罗三海的解释,沉默良久,缓缓道:“兄弟们先都回府,安抚一切,后面再说。” 转瞬间,眼睛微红,语气悲痛道:“将许山带回家!” 闻言,众人一惊,看到远处血肉模糊的许山,都是悲痛万分,狠狠地看向王虎旭方向。 感受到传来杀人般的目光,王虎旭嘴角一阵抽搐,各为其主嘛,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新皇和沐问霄的关系可是…… 此时,沐问霄抬头向南天一谢道:“此次多谢南兄救命之恩,还请一道回府,静待无垢她们回来。” 南天一自然不会拒绝,也就一道跟沐问霄等人走了。 而方九亭这些人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局势变得这么快,只有赶紧回皇城拜见新皇请罪了。 第十一章 王对王,兄与弟 () 皇宫中,一座辉煌高耸的楼台之上。 凯辰轩扶栏远眺,身旁一名太监额头见汗,但仍恭敬的低头肃立。 从小时候,记得自己就喜欢在这里看皇城的风景,自己是嫡长子,贵为太子,所有人都不敢违逆自己的意愿,无论自己打也好,骂也罢,别人都是笑着迎奉,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好很开心。 但后来慢慢大了,发现其实很孤独,无趣,身边的人,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伪。 自己喜欢站在这里,除了那俯视一切的快感,还能看到宫外的景色,更重要的是这里离天空最近,难得的干净,没有半点的喧嚣。 在他人眼中,本是要为天下至尊的人,怎会孤独?所以要隐藏一切,小心翼翼的,不能让人察觉。 “陛下……” 旁边的老太监轻声的唤道。 被打断了思绪,凯辰轩回过头来,笑着问道:“朕已经输了,算尽了一切,空无一物,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衣,嘿,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是老奴无用,但陛下不可轻弃,现还有几百亲卫,老奴等将誓死保护陛下突围!”老太监闻言,顿时扑倒在地,忍不住大声泣道。 “然后呢……呵呵,天下之大,却再无朕之所去了,败了,败了,哈哈……” 凯辰轩疯狂的大笑,笑的眼中都有几分泪色。 “陛下!”老太监又叩首喊道。 “去吧!去吧!朕累了!”凯辰轩摊靠在栏杆上,眼中黯淡,无力的挥了挥手。 老太监看着凯辰轩寂寥的背影,顿时明白凯辰轩已存死志,凄然笑道:“陛下,老奴先走了!” 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猛的直插胸口,随着鲜血的溅射,最后无力的倒在一旁。 凯辰轩身躯微微一震,嘴角蠕动,却未说些什么。 …… “杀……” “保护陛下……” “快,围住此楼……” “切不可放走……” “……” 从楼下传来打斗杀喊声,反抗声,刀兵交接的一阵拼杀声过后,又慢慢恢复了安宁,只是又有些静的可怕,如同一切都消失般的诡异。 “咚……咚……咚……” 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不断的接近,越来越响,慢慢的上升。 凯辰泽独自一人慢慢的走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和疲倦,站在不远处,缓声道:“皇兄,我来了。” “嗯……好,很好……你知道朕……呵,我会在这里!”凯辰轩转过身来,仔细的审视凯辰泽,带着解脱的语气说道。 凯辰泽走到雕栏处,与凯辰轩并排而立,望着远处,叹道:“皇兄以往心烦时,总爱来此处……唔,景致不错。” “是啊,很美,不是吗。” “小时候,皇兄抱着我在这里玩耍,有时候为了逃避先生的课业也会来这里。” “开始时,你总是扒着楼梯,还怕高不敢上呢!” “是啊!真的很好,很怀念以前的时候,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 “呵!没办法,没办法啊!是命,这就是命,谁让我们生在这皇城内,养在这帝王家。” 凯辰轩和凯辰泽两人就这样不着痕迹的聊 着,仿佛不是生死大敌,而是一对阔别已久的兄弟,只是在聊着些家常,分外的轻松写意。 两人聊了很久,最后,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皇兄,一路走好。”凯辰泽动了动身子,没有看向凯辰轩,轻声道。 凯辰轩扶着栏杆的手僵了僵,垂下眼眉,自嘲一笑道:“我还是不如你,现在想起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个小丑……二弟,我的好弟弟,你真的藏的很深,藏的恐怖,呵,我输的不冤。” 如今作为一个被踢出出局的人,凯辰轩却看的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自己原来一直不如啊!无论心性,谋略,还是……狠辣。 所以说输的真是不冤呐! 心性,二弟一直表现的不谙世事,与世无争的样子,但能得到父皇宠爱又器重,怎会如表现的那么幼稚,终究还是父皇看的更透彻啊! 谋略,自认掌控一切的自己,却在被他人一直利用,谁更胜一筹,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狠辣,在自以为能利用沐问霄引出他们的时候,却不知这却是二弟抛出来的饵,迷惑自己的罢了。 至亲可杀,知己可抛,冷血无情,人上之资。 凯辰轩此时又带着欣赏和叹服,笑看着凯辰泽,带着一丝不解和深深的疑惑道:“二弟,我真的很想知道,即使你算尽所有,但你真的确定沐问霄一定会平安无事?” 凯辰轩眼中一闪,皱了皱眉,双手稍稍紧了紧,但仍旧淡淡的说道:“他一向运气很好。” 这话似是在回答凯辰轩,又仿佛在说服自己。 而凯辰轩听完了回答,不由笑了起来,笑的有些低沉,笑中充满了嘲弄和悲哀,指着凯辰泽断断续续道:“哈哈哈……果然……你只……利用……皆是棋子罢了。” 凯辰泽看着凯辰轩,也不为所动,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肆意的大笑。 很长时间后,凯辰轩才收住了笑容,起伏着胸膛,却是又紧紧的盯着凯辰泽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二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造反篡位……你先前到底知不知道。” 凯辰泽表情不动,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反而转身离开,心中想着,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但更像是一种逃避,逃避这个问题。 凯辰轩看着凯辰泽离开,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沉默已经解释了所有,是无法回答吧。 嗤笑一声,凯辰轩脸上道不出悲哀,为自己,更为了父皇而心里作痛,呵,父皇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回想当初,自从自己开府之后,身边多了一群谋士,争相投靠的朝臣,慢慢手里掌握了权力。 一点点的沉迷于那指点江山,醉于决断他人生死的感觉,开始也没有什么担心,自己已是太子,皇位还不是囊中之物么。 后来,皇弟们长大了,自己心里开始不安,生怕失了现在的一切,不容任何人触碰自己的利益。 在不断的权势争夺中沦陷,赢了更多的权力,却输了父皇的赏识,惶恐不安的日夜,怕渐得父皇喜爱的二弟夺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听了谁说的,最后为那渴望已久的位置搏一把,现在想来当时也是二弟的人吧! 那一夜,父皇脸上的惊怒和哀伤又浮现了出来,当时大殿里沉闷的呼吸,自己努力想要停止的颤抖的双手,还有手中 明亮的刀…… 凯辰轩看着逐渐爬升上来的火焰,闭上双眼,努力不让什么流下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只望来世,柴米油盐,平常家…… 火焰跳动,如同一头猛兽,慢慢吞噬了高楼,香木焚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飘散出浓郁的香气,最后轰然倒塌。 凯辰泽一直背对着燃着的高楼,感受着着身后传来的热浪,良久良久,吩咐道:“伪帝自知罪孽深重,焚于登云楼!” 身旁众人连忙低头称是。 “找一处好山水,葬了吧!”临出院时又顿足向一旁的凌左轻生道,说完大步踏出了院落。 此刻,凯辰泽不再是从前的凯辰泽,变得沉稳,给人以威严,凌天的气势。 从很久以前,踏出的第一步起,就知道是生死不休的局面,皇位只有一个,败者尸骨无存,胜则君临天下。 ………… 这时候,城中乱局也都差不多平息了。 凯辰轩当时继位的莫名其妙,朝中众多势力皆是望风自保,如今结果已出,胜败已了,当然老老实实的。 如今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曾支持凯辰轩的势力。 除了凯辰轩的几支亲信兵马,剩余诸多营卫皆是表示遵循先皇遗诏,恭迎凯辰泽为皇。 政务殿。 凯辰泽坐在龙椅之上,感受着权倾天下的力量,俯视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吱……” 殿门轻启,侦探司凌左小心的进入殿中。 “何事?” “启禀陛下,侦探司方九亭,王虎旭等人回来请罪了!” 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盯着凌左,良久无言,凯辰泽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凌左俯首趴在地上,身上已不知觉的出了层细汗。 “宣他们进来。” “遵旨。” 凌左如蒙大赦般,万分小心的退了出去。 片刻,方九亭与王虎旭等侦探司高手进入殿中,恭恭敬敬的跪在殿中,叩首就拜。 “罪臣等参见陛下。”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久久不绝,显得有些别样诡异。 “人,怎样了?” “秉陛下,沐问霄无恙。” “哦?……那就好,你等退下吧!” “遵旨!” 在短暂的问答后,方九亭虽不明所以,只能提着颗心齐齐退出,心中忐忑万分。 殿外,方九亭望了望关闭的殿门,向凌左小心问道:“凌老,您看……” 凌左看了一眼众人平静的说道:“无妨,陛下既然没有追究,那就是无事。” “可沐问霄那边可是得罪死了,凭其与陛下的关系,我等以后谁知……”王虎旭在旁急忙道。 “侦探司只为皇权,为陛下,我等就如陛下手中的刀,只要忠于陛下,其他种种不必在意。” 凌左挥挥手,不以为意,又阴沉的道:“再说,今后局势,沐问霄,嘿嘿……” 众人虽不知道话中言语,但皆是明了陛下不会追究,放下心来。 殿中。 凯辰泽抚摸着龙椅,手指不住的击打着龙头,眼中一片阴霾,不时闪烁,不知思虑着什么。 第十二章 一切安好 () 洛水城中,沐府。 沐问霄等人也已回到了府邸,在被抓后,凯辰轩并没有让人骚扰沐府中人,只是派重兵把守。 可能也是为了引出他人罢了,但府中相对来说一切安好,只是府内众人整日惶惶不安,唯恐哪一天就是抄家灭门。 如今少爷平安归来,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整个府中洋溢在喜悦当中。 而沐问霄此刻状态却是不好,在刑场中了王虎旭的掌力,虽然大部被许山挡住,但圣品高手力一击,而当时沐问霄又身功力被封,则是硬生生的接下了剩余的劲道。 五脏六腑皆是受了重创,开始时只是硬撑着,如今回到府中则是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让众人大惊失色。 连忙将沐问霄抬到卧房,齐轩为其把脉,南天一立于门口,无趣的沉思着。 罗三海等人一脸紧张,不敢出声。 齐轩探完情况,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面带几分急色,却不言语。 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布风摩忍不住问道:“齐先生,到底怎样,您说句话啊!” “沐师弟身受重创,而且体内几处大穴被封,导致体内真气乱行,经脉错乱。”齐轩开口沉声解释道。 “齐先生,您直接说如何解决吧!”罗三海拉开布风摩,一针见血道。 齐轩不满的看了眼罗三海,我这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只好接着说道:“只要找一个人打通穴道,在帮忙梳理一下经脉就无大碍了。” “那您赶快动手啊!” “嗯……我不行,应该说我的功力不足。” 嘶…… 圣品修为都不够?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那怎么办。 这时,南天一从门口走了过来,道:“我来吧!” 众人除了见过南天一出手的,其余如罗三海等人都以为是捣乱的,心中恼怒,正要出言喝骂。 齐轩一拍脑门,道:“你看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这下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随后毫不留情的将罗三海等人往外赶,罗三海等人还要说着什么,却被身旁的伙伴拉了出去。 而在床头的南天一掌覆于沐问霄后背,运气内探,真气运行奇经八脉,然后猛的发力。 “噗” 沐问霄面色一红,口吐一口鲜血。 “已经通开了穴道。” 南天一收回真气,随意道:“你再帮他舒顺一下脉络就好了。” “多谢!” 齐轩扶住沐问霄,运用真气缓缓的输进其体内。 南天一走出房外,众人皆是询问的目光。 “无妨!” 南天一淡淡的开口道。 听得众人皆是一喜,恨不得冲进屋里看看怎样。 过了半个时辰,齐轩打开房门,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但笑道:“师弟休息些时日就好。” 众人闻言也不再着急,还有诸多事物 ,就只留几人看守,其他人各自忙碌去了。 齐轩走到南天一跟前,抱拳谢道:“多亏南兄弟出手,在下代表蒙山谢过。” 南天一摇了摇头,解释道:“无需如此,我只是受师妹所托才出手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直聊着些武学的话题,用来打发时间。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却是南宫无垢等人回府了。 南天一看到一脸焦急的鹿儿,不由了摇头。 “师兄师兄,怎么样了?” 鹿儿跑到南天一跟前,急忙询问道。 “没事,师兄出马,什么事办不成。”南天一傲娇的答道。 看到鹿儿不断向屋内探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南天一只能苦笑。 而南宫无垢在屋内探望过沐问霄后,一会儿就出来了。 对南天一郑重的谢道:“再次谢过南师兄,日后若有吩咐,自当办到。” “哎呀,南宫姐姐,不是说过不用这么客气的吗,走走,师兄,去我那里。” 不等南天一作答,鹿儿就拉着自己向院外走去,留下南宫无垢无奈的苦笑。 过了几个庭院,遇到的女婢皆是俯身行礼,鹿儿一边介绍四周景色,一边不断的问这问那,好不开心。 最后,到了一个小巧的庭院,虽是入秋,但也有不知名的花在开放,看不出秋天的萧索。 “师兄,你看,这就是我的房间,怎么样,怎么样?”拉着南天一小脸都是你快夸夸我的模样。 南天一仔细打量屋内,翠绿色的薄丝纱帐,木梁精致的雕画,从窗头洒下柔光,显得屋内充满生机又不失柔和,正门对着的桌案上放置两个小巧玲珑的青瓷花瓶。 屋内铺着柔软的地毯,绣有祥云图案,给人以飘柔之感,挨墙摆放的几个盆栽,抒发着活力。 以往只在书中见过,意中遐想的场面,如今在眼中呈现。 “还可以吧,比起家里还是有些差距。”南天一言不由衷道。 鹿儿一脸不信,不满道:“师兄,你说谎呢!” “呵呵,鹿儿乖,你还是说说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了吧?”南天一习惯性的摸了摸鹿儿的头。 “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鹿儿嘟囔道,不过一听南天一的询问,也就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几年的经历。 “当年,我下了山,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想吧,像师兄以前讲的故事中的侠女一样行侠仗义,可后来发现太不容易了,唉!作为侠女也不容易。” 可能是想到那些艰苦的日子,小脸不由一皱。 “后来发现身上没有了盘缠,就一边行侠仗义打击盗匪,一边把那些小土匪抢来的财物分给难民,当然了自己也留了一点点,本侠女也要生活不是?” 说起这段经历,眉飞色舞,到后面的时候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 “后来打着打着就不知到从哪里得 了个‘雪仙子’的称号,嘻嘻,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十分得意炫耀,说着还比划了几招剑法。 “不过,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流民,破败不堪的村落,四处为寇的人们,真的很可怜!看到过很多小孩和妇孺老人无助的样子,感到真的很揪心,又觉得自己好没用,救不了她们……” 说道这些南方的乱局,流离失所的人们,语气低了下来,伤心的描述着。 而对这些,一路走来的南天一也有深深的感触,不说赤地千里,但可谓到处苍凉,一片荒芜,没有半点生机。 “最后,我就想来洛水看看,看看这最繁华的地方,顺当为民请命。可是谁成想,第一天就被人骗去了包袱,还被人引到了醉花楼。” 明显回忆起了不愉快的往事,一脸气愤,恶狠狠的道。 “知道被骗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砸了那里,那些打手哪里是我的对手,后来在那里认识了沧姐姐,沧姐姐人可好了,一直照顾着我。” 说着说着口渴了,拿起刚刚婢女端来的茶水,很不淑女的一饮而尽。 “最后,沧姐姐嫁给了那个姓沐的混蛋,我没有地方去了,就一起来陪沧姐姐,以免她人好受欺负,更是认识了南宫姐姐。” “好吧,我只想问问我可爱的鹿儿师妹,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信,而且这几年,你一共才来了三次信啊!” 南天一脸色不变,但颇有几分不愉的,尽可能用和善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么?” “呃……嗯……好师兄,不要在意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鹿儿尴尬的停下了描述,随即撒娇道,说着还原地转了一圈。 南天一正要再说几句,看到鹿儿那副卖萌撒娇的样子,不由不忍说出。 虽然说的轻松写意,但想必这几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呐,师兄,一个多月前,发生了很多事,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求你来的。” 鹿儿随即委屈的说道,把头靠在南天一肩膀上。 随后,静静的听着鹿儿继续诉说这几年的经历和趣事,好像跟其一起经历过一样。 伤心的,好笑的,悲伤的,无奈的,温暖的…… 如同在眼前闪过,仿佛看到下山后没有自己照顾的鹿儿,一个人孤单的闯荡。 感受着身边鹿儿的气息,是这几年从未有过的宁静,无法形容的温暖。 闻着传来的熟悉的淡淡的体香,像是回到从前安逸的日子,与世无争却无比开心幸福…… 慢慢的,身旁没有了声音,扭头看去,鹿儿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几缕发丝落在额头,轻轻的拂过,生怕惊醒了她。 看着鹿儿如同小猫般的睡容,嘴角微微扬着,南天一小心的将其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然后小心的退出屋内,关上了房门。 轻舒口气,看了看不算明亮的天空,一片大好。 第十三章 偷吃的老头 () 在院落里静静的站了片刻,舒展下身体,估摸一下时间,鹿儿还要过一会儿才会醒。 等醒的时候也就饿了吧,自己还是去做点吃的给鹿儿。 这样想着,南天一就去找厨房了,不要说,刚才没有注意,这府邸还挺大的。 左转右转的来回走,总是找不到厨房,心高的性格更是不允许去找个人来问问。 总不能说,找不到厨房,麻烦带一下路吧,旁人肯定会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待自己。 所以在府内下人好奇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在不断瞎转悠的人,但因其是自家主人的客人,也无人敢上去盘问,生怕惹出什么是非。 所以,南天一也就只能一个人凭借很不准的感觉瞎跑,虽然没有目标,但顺当看看风景不是? 沐府还是很大很大的,光是花园就走过了几个,景色布局皆是不同,楼阁山水。 楼台,石桥,花圃,竹林,假山……细致看去,宛若天然形成,不带雕琢之感。 秋凉之境,虽不如春夏生机盎然的活力,但也有独特的美感,显然园中饰装出自大家之手,一草一木种植位置皆为上选,四季颜色展现出气节变化之炫美。 秋色不尽秋意,稍有点缀,就淡了秋天凄凉的感觉,反而生出一股舒适恰意的境界。 南天一自幼成长于南望山中,唯有从所看书籍中窥视人间百像,画面只有从脑海中构思。 这一路赶来的月余虽也经历了很多,但哪里有心思去欣赏沿途景色,心中唯念鹿儿的安危。 沐家身为六大世家之一,其府邸何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自然气势非凡。 而南天一虽被府中景象所吸引,但也没忘了初衷,不由有几分懊恼的想着,厨房到底在哪里呢? 想着想着,看到前面走过几个端着盒子的杂役,眉头一扬,心头不由一亮,跟着走不就是了,真是个极好的方法。 就跟在了一队人身后,悠哉悠哉的走着。 在队伍中的最后一人,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很是怪异,微微扭头余光观察了一下,为什么觉得身后的人是在跟着自己。 想着又暗摇了摇头,想来是这些日子睡得不好,想多了,自我安抚了一下,跟着队伍继续走。 过了一会儿,不对啊,这都拐了好几个弯,这人怎么还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某人,心中更是忐忑,不由加快了步伐,都快要碰到前面的人了。 南天一可没感到有什么不妥,然不知吓到了前面的小家丁,依旧一副我很随意不用管我的样子。 不过心里也在嘀咕,这地方也太大了点吧,怎么还没到,传说中最大的皇宫不知有多大,等有机会一定要去转上一转。 一阵香气飘过,南天一挺了挺鼻子,循着气味,是从左边传来的,虽然左边不远处是一堵墙,但在南天一眼中自然不算什么,身子微探,轻跃了过去。 等刚才那小家丁再回头的时候,发现 空幽幽的路上,身后已无一人,再联想初来时前辈说的鬼怪,不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哇呀!鬼啊!!!” 将前面正走着的人们着实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是发生了什么。 而南天一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给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 跃过高墙,是一个宽广的院落,四周堆满了木柴,一旁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斧头。 还好没有人,否则要被当做窃贼就尴尬了,不过南天一也不会有什么担心,对自己的武力还是很自信的。 嗯,接下来就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要做一顿美食才好啊! 走进了厨房,呵,还挺大的,一排排的灶火,各种食材,知道名的不知道名的蔬菜和肉类,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南天一正在思考要做什么的时候,听到了一丝微小的声音,开始还没有注意,后来仔细听了听,皱了皱眉毛,向一个小角落走去。 走了十几步,错过一个小灶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蔬菜,米面诸类的。 仔细看去,里面蜷缩着一个邋遢老头,准确的说是一个正在偷吃的老头。 黑乎乎破旧不堪的袍子,有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破洞,散乱的白发随意的披在身后,手上拿着一只油腻的烧鸡,啃的不亦乐乎。 丝毫不在意南天一这不速之客,怀里还放着一个酒坛,偶尔灌上几口,吧咂吧咂嘴,吐出嘴里的骨头,又是一顿乱啃,好像几百年没吃东西似的。 怎么说呢,就像厨房偷吃的老鼠一样,在小角落里偷吃着美味。 看了一会儿,还是正事要紧,而且看那不敢恭维的吃相,太影响食欲了,不利于自己发挥厨艺。 同时,一种本能的感觉告诉自己,这老头不是很简单,在这名门豪宅的厨房出现这么一个不协调的存在,能简单到哪里去? 我不管他,南天一径直去挑选食材了,本质来说,南天一自己会做的也就几样,以前在山里有的吃就不错了。 挑了几样简单的萝卜青菜之类的,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虽然都是很简单的平常的菜,但从挑选还有制作都很挑剔,可怜那些被白白糟蹋的食材。 一根萝卜还要挑大小成色,最重要的是长的端正有没有? 而且南天一很是挑剔的只取萝卜心什么的,一副认真的样子,转了个遍。 光是选食材就花了一段时间,期间那偷吃的老头都出来又顺了好几次食物。 最后看着案板上选出的材料,南天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生火做饭,留下旁边一地的所谓不合格食材。 生起小火,润了一遍,将精心挑选的食材放入,就开始等着,过了一会儿冒起了白气。 然后喜滋滋的将所有食材捞出,果断的,扔到了一边…… 没错,刚才的食材只是用来润汤的,随后又将魔爪伸向了食材。 又留下一堆小山般的无用材料 …… 南天一将后来的食材慢慢放入砂锅里后,就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候。 过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保持着开始的动作,等候熬好的一刻。 等到完成的时候,飘出了淡淡的香气,赶紧扑灭了火,拿来一个精致的小壶,一点一点的将砂锅里的汤倒入。 这时,不知道又躲在何处的老头闻着香气摸了出来,露着干瘪的胸膛,满脸通红,吐着酒气:“老人家我正好要……嗝……唔嗯……解解酒,嘿,就有送上门的汤水。” 说着就伸手去探那砂锅。 南天一神色不动,但指尖放出一道剑气,直接打向那油腻枯槁的偷汤手。 谁知那老头伸过来的手鬼魅般的一闪,继续探了来,南天一挑了下眉毛,右手持砂锅,左手快速的拍了过去。 两手相交,互拿对方手腕,凌空对招,随即皆是一收,一拳一掌碰在了一起。 南天一向后退了一步,但右手持砂锅一动不动,没有撒出一丝。 老者直接退倒在地,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起来。 “不知尊老,唉!现在的年轻人……嗝……” 舒服的打了个酒嗝,眼中不再浑浊,露出一丝精光,咂咂嘴:“小看你了,来来,老头教你几招,开开眼。” 说着脚下一动,凭空消失般,几个闪动,欺身过来。 南天一微眯双眼,放下手中汤水,身影一动,手掌轻抬,接了上去。 “啪” “咚” “……” 两人空中来回交手,再此出现则在院落里。 南天一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酥麻感,知道眼前的老头是一个高手,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好好,英雄出少年,年纪不大,境界不低。我步成空过了这么大,还没听过你这种成就的。” 老者正是“一念佛魔”步成空,自其在正阳街跟吕平野交手后,就又跑回了沐府蹭吃蹭喝了。 “来来来,老人家要动动筋骨了。” 说着一阵骨骼暴起的咯咯声,步成空的胸膛慢慢挺起,双目怒睁,头上冒着白气,皮肤也发出一层明亮的光泽。 “喝” 步成空猛然跃起,震的四周柴木抖动,破风声不断发出。 南天一右手中聚气成刃,猛的挥出对上了步成空挥来的铁拳。 手中气刃被生生破开,赶紧左手一掌拍出,就感到了手上传来的怪力,如同铁块一般坚硬。 “砰” 南天一被击飞出去,足足退了几丈,才停了下来,脚下两道滑出的痕迹。 “嘿嘿,找回刚才的场子不是?”步成空吹了吹拳头,一脸得意。 南天一扭了扭手,一脸我不在意的模样,却是想着如果我手中有把剑,削不死你丫的。 很快静下神来,这老头有两把刷子,眼眸微垂,看来要动点真格的了。 第十四章 乌蛮儿的机遇 () 看着对面那叫步成空的老头打着哈欠,一脸欠揍的模样,南天一感到极其的不爽。 双手真气流转,经过刚才短暂交锋,眼眸微眯,知道对面老头不可小视。 手中气刃再次凝结,却是比开始强上数倍,气劲流转宛若实质般,任他千般强劲,自当一斩两段。 步成空看着对方骤然生出的气势,表面一副不屑,心中却是打起十二分的警醒,深吸口气,身又是涨了数分,身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南天一聚气成刃,双手仿佛两把利刃,自身形成个漩涡,周身卷起一阵狂风,割的四周柴木碎裂,直向前杀奔而去。 “来的好!” 步成空暴喝一声,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吞吐之间,散开的威压犹若神魔之像。 两人相撞之下,爆开的余威直接撕裂了脚下的青石板地,院落里摆放的柴木也被卷了进入,纷纷被强大的气流搅碎。 南天一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滚,长年的压抑得到了抒发,身都被刺激起来,不由战意沸腾。 “呼呼……” 步成空胸膛不住的起伏着,但却十分的兴奋,眼中的神采极其渴望再战一场。 “哈哈,好痛快!老人家我身都是舒畅啊!” 步成空畅快的大笑:“再来!” 南天一虽然不语,但直接用行动证明,几个闪动,无数凌厉的剑气扑面而去。 步成空丝毫不退,握拳横击而出,拳罡炸裂,笑话,老儿还从不知什么是退。 身练《般若两相经》,讲的就是一个刚字,任他万般诸法,自当一力破灭。 而南天一主练的剑法,剑以巧为主,讲究灵犀的变化。 所以,两人走的是两个极端,刚烈与巧变,步成空所形佛魔金刚和南天一万剑纵横的气刃所爆发出的拼斗可谓精彩万分。 此时,两人的动静可是传遍了府内,那如同雷鸣般的声响,只要不是聋子就都能听到。 而齐轩霍颖两人身为圣品高手,在第一时间就发觉赶了过来,当其到达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打斗,不由头皮发麻。 这种层次的交手,可不是随便插手的,所以只能静待两人停手的间隙才能劝阻。 很快,府里的侍卫都闻声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一个个大惊失色,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轩连忙将众人拦在了院落外,以免受到波及。 “齐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敢来的罗三海看着眼前的气势,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 旁边的众侍卫也都竖起了耳朵,八 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问?” 齐轩白了眼探过头来的众侍卫,对罗三海提议。 罗三海又看了眼院中几乎看不到影子的两人,不禁缩了缩头,干笑几声,打了个哈哈。 南天一心中却是郁闷想着,这厮属王八的,怎么这么硬,道道剑气切割在其身上,只能留下淡淡的痕迹,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而步成空心中也是郁闷至极,虽然自己一身外功堪称金刚不坏,但相对的速度就略有不足,对面这小青年也太凌厉了点。 除非两人生死相拼,否则现在这样看似气势汹汹,但实际对对方都起不到什么伤害。 最后,还是步成空后跃数丈,摆了个很拉风的造型。 “不错,不错,你手中没有兵器,即使老人家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摸了摸那几根白,一副老前辈的高深样子,“此次就这样吧,等以后有机会再指点你一二。” 南天一倒是无所谓的表情,也不管步成空在那里自吹自擂,转身进屋去拿汤了。 鹿儿那里才最重要,也不知道醒了没有,至于你,谁管啊! 齐轩霍颖两人也走了上来,先是向步成空行礼道:“步前辈,蒙山谢过您这次出手相助。” 两人显然已经听罗三海等人讲过步成空的事。 “小事小事,吃了沐小子这么长时间的酒肉,也要偶尔帮帮忙不是?” 步成空对两人的态度很是受用,笑皱了老脸,仿佛能扯出一朵花儿来,满不在乎的道。 “您这里刚才是……” 齐轩看了看厨房仔细查看汤水的南天一,问到刚才的事。 “刚才……没事,我看那小子不错,指点他一二。” 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仿佛自己是得道高人般的洋洋解释。 齐轩只是一笑而过,也不揭破,旁边的霍颖却是泯住朱唇,不让笑出声来。 南天一提着个饭盒走了出来,向齐轩等人点头示意,径直走出院落,而某人则直接被省略过去。 刚才看热闹的众侍卫连忙闪出一条道路,纷纷一脸敬畏的让南天一通过。 乌蛮儿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手中拿着好几个肉馒头,吃的正香。 “仙人……唔唔……刚才……要不要吃点……好吃。” 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的向南天一推荐大肉馒头。 无语的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 “咦……” 只听一声怪叫传来,吓得乌蛮儿被噎住了 ,手里的馒头掉了一地,双手捂着脖子,好不难受的样子。 南天一赶紧去帮忙,这时身旁一道风般的人影闪过。 却是步成空,拍打了乌蛮儿好一会儿,才将东西咽了下去。 此时的步成空像只看到猎物的黄鼠狼般,两眼冒着绿光,看着十分人。 “好,好啊……完美……多么完美的一块菲玉!” 步成空围着正在捡馒头的乌蛮儿,不断的转着细细打量,不时还伸出手摸着摸那。 看的周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天一只是略略思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也就不再插手,继续悠闲自得的给鹿儿送汤去了。 而乌蛮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烦了身边的老头,伸手推了一下。 没推动,怎么可能,乌蛮儿看了看骨瘦如柴,刮阵风就能吹倒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老头。 手上加了几分力气,还是不动,乌蛮儿对自己的气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将馒头一股脑儿的塞进怀里。 拍拍手,将那瘦小的身躯一抱,配合乌蛮儿那如黑熊般的块头,一使力,纹丝不动。 在旁边众侍卫眼里,乌蛮儿涨红了脸,手臂上,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用出来吃奶的力气。 “不抱了,不抱了……好重啊!” 最后,乌蛮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气喘吁吁的嘟囔着。 步成空一脸变态很满足的样子,眼中发光般的盯着乌蛮儿。 “不错,不错,只凭外身就能达到这种层次……哈哈……好……好。” 步成空神经质的一边大笑一边称赞,别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小伙子,老夫看你骨骼惊奇,拜我为师如何?” 步成空脸色一肃,又带几分得意:“老夫人称一念佛魔,靠一身横练功夫纵横天下,如今你这体质若拜老夫为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哦!没有性趣。” 乌蛮儿一脸随意道。 “小子,怎的?这你可要想好,过期不候啊。” 步成空被惊的揪断了几根白,连忙别这样说啊的模样劝解道。 乌蛮儿看着眼前明显不正常的老头,人老了脑子锈逗了,也不理他,转身去追南天一了。 “唉唉,等一下老夫,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慢点,照顾一下老人家的腿脚!” 步成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发现这么适合自己的,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连忙追了上去。 留下一众侍卫在风中凌乱着,这都什么情况,前辈,人家不要你,那收了我好不好。 第十五章 平淡 () 齐轩看着消失在拐角的两人,对身旁的霍颖叹道:“人的际遇真是不同啊!” 霍颖嫣然一笑:“以前只听一念佛魔喜怒无常,弑杀成性,如今看来这步前辈还是很有意思的。” “嗯,江湖传说总有不尽然之处。” 齐轩点了点头,转眼又细致分析道,“步前辈凭借一身硬功,修成半步天人,观那乌蛮儿体魄气血数倍于常人,若拜步前辈为师,前景不可估量啊!”。 “嘻嘻,不过看人家也不愿意的样子。” 霍颖笑了笑,不过随即问道,“师兄看那南天一是否出自那人门下。” 齐轩低眉沉思,过了会点头轻言:“除了师傅,剑道能达这种境界的,也只有那人的弟子了。” 霍颖白了眼齐轩,有几分调侃道:“说的你也是半步天人似的,师傅若在定好好教训你这不争气的家伙。” “咳咳……咱们就事论事而已,干嘛扯上我。” 齐轩被噎了一下,脸上好不尴尬。 “哼!” 霍颖冷哼一声,作不理状,傲娇的扬着头走了。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没理也是理,还能说什么,齐轩只能无奈苦笑的赶紧跟了上去。 南天一也不管身后发生的事情,已经耽误了些时间了,要赶快送回去,凉了就不好了。 脚下生风般的走着,穿过一个个小院子,然后南天一很尴尬的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好乱的路,不信了,南天一脚下加快,又绕回了原地,这是迷宫么。 突然眼前一亮,闪过个自认极好的主意,干嘛要在这里绕来绕去的,直接走上面的路不就可以了吗,太聪明了。 想通了这点,身形一动,施展轻功,落在了一旁的高墙之上,再是轻动已跃在最高的一处阁楼上。 还是如此更加方便,小得意的想着。俯首仔细寻找眼熟的院落,比起以南望住的山谷来要麻烦。 寻了一会儿,捕捉到不远处一个院落中的小庭正是刚才出来时去过的地方。 脚下微微发力,意想而动飘了过去,在空中如同仙人临世般飘逸洒脱,引得下面偶然抬首的年轻婢女惊呼,一颗心儿如小鹿般乱撞。 不知又引起一段沐府传说的南天一落在丛中,看着周围略有眼熟的景致,找到熟悉的石道去寻鹿儿了。 终于又回到了鹿儿的院子里,门还关着,微微感受到里面平稳的气息,看来鹿儿还仍在睡着。 轻轻的推开门,不让发出一点声响,提着食盒小心的走进去,南天一都感觉自己像做贼的似的。 小心的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也不敢坐下,生怕扰到睡的香甜的鹿儿。 看着鹿儿只露在外面的面庞,可能是这些时日过的不好,带着一丝苍白,圆润的小脸,弯弯的细眉,熟悉的样子让南天一不由微微一笑。 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不短,经历了很多的鹿儿,在南天一面前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孩子。 但南天一能明显感到鹿儿已褪去了青涩,比以前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也少了很多。 没有自己的照顾,这几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心里不由一疼,紧紧的看着鹿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消失了。 一直这样静静的守着,看着,师兄在这里,以后再有什么事都有师兄扛着,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看着沉睡着的鹿儿,想起小时候在南望山中的日子。 在鹿儿睡不着的时候,总是自己讲着从书里看来的故事,守着讲着来安抚入睡。 唯美的爱情故事,每每都哭的十分伤心,为书中角色的凄婉经历不知丢了多少眼泪。 激荡起伏的武林侠传,听到激动处,恨不得自己变成无敌的侠女,惩恶扬善。 传说中的神话故事,小脸向往着游历天涯海角,寻遍名山大川,逍遥自在。 …… 种种的回忆,都是说不出的美好,就这样南天一站在鹿儿的床头,静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南天一回过神来时,鹿儿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南天一。 “什么时候醒的,不告诉我一声。”南天一柔声道。 仍旧缩着头,依恋在床上的鹿儿:“嘿嘿,看师兄那神在的样子,不好打扰嘛,再说我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和师兄呆在一起。” 南天一轻点一下鹿儿的额头,转身去拿汤:“快起来了,做了一些汤水,快来喝吧!” “不要,不要,不想起来,师兄你拿过来吧!”鹿儿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着,果断的拒绝。 “好,给你拿过去!”南天一无奈,宠溺的道。 拿出精致的小壶,看来保温还不错,摸着还是温的,小心的倒在碗里不让撒掉,端了过去。 “不要,师兄喂我!”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鹿儿眼珠一转,歪着头萌萌的样子。 “怎么还是小孩的样子,乖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南天一轻笑着递过去。 “不,就不,师兄喂我……嗯……啊……”鹿儿耍赖的在床上打滚,嘴里不断的哼唧着。 南天一哭笑不得,小孩子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只得答应:“好了,不要滚了,你不晕我都被你转晕了,喂你可以了吧!” “啊!!” 只看鹿儿转眼就坐正,一副胜利后的得意样子,轻启小嘴,等着来喂。 南天一将汤一点一点的喂给鹿儿,看着鹿儿满足的模样,感到心里暖暖的。 虽是小口小口喝着,碗里也很快就见了底。 “等一等,我再去盛些。” “嗯!” 鹿儿小鸡一样点了点头。 “师兄,真像以前在谷里一样。”鹿儿有几分怀念的感慨道。 “那时你个小屁孩儿,吃饭都要我喂你,现在也没点儿长大的迹象。”南天一一边盛着汤,闻言想到鹿儿小时候,不由一副长辈的语气笑着打趣道。 鹿儿闻言涨红了小脸,气鼓鼓的嘟起嘴十分可爱,咬着银牙,恶狠狠的辩解:“我……我……哼!不喝了不喝了。” 说着用被子蒙上了头,不理拿着碗过来的南天一。 “不喝了?真不喝么……唉!真好师兄也饿了,你不喝,我可就喝 了。”南天一拍了拍鹿儿蒙着的头,慢悠悠的说着。 鹿儿蒙在被子里,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半天没有动静。 这个混蛋师兄不会真喝了吧,吧咂吧咂小嘴儿,回味着味道,师兄做的还行,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慢慢探出头,正对上南天一有几分调笑的目光,猛缩了回去,然后突然挣开了被子,哼哼着张开了小嘴等着来喂。 “这多乖,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你……”正盛了一勺汤要喂,就看鹿儿又闭上了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好好,不说了,绝对不说了……乖,张嘴。” 张开嘴后…… “看,还不是小孩子脾气。” “啊唔……拿走,不喝不喝。”被说的面红耳赤的鹿儿扭过头去,说什么也不喝了。 南天一自作自受的又是一顿好劝,一脸严肃的保证了,才让鹿儿哼唧着喝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个喂一个张嘴喝,壶里的汤水很快喝完了。 鹿儿也下了床,南天一在那里收拾器具。 “好啦,好啦,过会儿再让人来收拾好了,咱们去外面转转。”鹿儿拉起南天一的手,抻着向外面走去。 结果一出了院子就看到乌蛮儿苦着脸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头。 一看到南天一两人,乌蛮儿一脸兴奋的招手:“仙人仙子,你们在这里。” “大块头,你怎么找来啦!”鹿儿一脸好奇道。 “在这里也没认识的人,就问了问别人找仙人仙子来了。”乌蛮儿一脸憨厚道。 这让废了半天力,找了半天路的某人好不尴尬。 “老柴头,你怎么过来啦,又想让我帮你偷吃东西?”鹿儿注意到一边的步成空,很是熟念的问道。 “嘿嘿,老人家我已经吃饱了,不用不用,有正事呢。” 步成空在自认为的未来徒弟面前有点不好意思,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指着乌蛮儿问道:“鹿丫头,你跟这小子很熟悉吗?” “那是当然,怎么了?”鹿儿拍了拍乌蛮儿足有鹿儿腰粗的手臂,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不解道。 步成空小眼睛一转,向鹿儿招了招手,挤眉弄眼的,将鹿儿招到一旁小声说着些什么。 南天一不解的看着在一旁嘀咕着什么的两人,看着两人熟悉的样子,鹿儿跟这老头是认识的吗? “那老头找你什么事?” “不太明白,总是说要让俺拜他为师,一路上说了半天。”乌蛮儿一脸我也不太明白的模样。 南天一则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了看正在和鹿儿说着什么的老头,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不知道,俺只觉得那老头脑子有些不正常!”乌蛮儿一头雾水的指着步成空说道。 “阿嚏!” 步成空打了个喷嚏,一旁的鹿儿赶忙闪开,拍打着小胸脯,好险好险,低头检查身上有没有中招。 步成空抽了抽鼻子,抹了抹擦在身上,他丫丫的,谁又在叨念老人家呢,绝对没好事! 第十六章 诸事皆休众家谋 () 夜色再次降临,经过一天的世间变换,皇权更替,偶尔间,还有一些零星的反抗。 但绝大部分都已静了下去,从空中俯瞰洛水城,会发现外城平民居住的城区绝大部分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动静。 而内城则是王公贵胄居住的区域,非富即贵,呈现一片灯火通明之感,各个府里却都是沉闷异常,谁也不知这场灾祸会不会涉及到自己府中。 洛水城,南宫世家府邸。 南宫家当代家主南宫青锋看完手中的纸条,对旁边坐着的一中年儒生叹服道:“二弟,果然不出你所料,这是凯辰泽的局。” 中年儒生正是号称南宫家第一智者的南宫明镜,被外界尊誉为‘卦衍先生’。 南宫明镜微微一笑道:“这只是我身为局外,才能看的更清楚罢了,不过无垢那里大哥难道真不担心吗?”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听到提起自己的女儿,南宫青锋脸色一板,气道:“那丫头既然嫁了过去,我只当没生过这个逆女。” “呵呵,这话言不由衷了吧,否则无垢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到了大哥手中。”南宫明镜一脸不信的调笑道。 南宫青锋无言以对,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一声。 “大哥何须如此,无垢是个聪慧的孩子,无用担心什么。”南宫明镜安抚道。 “不说这些了,以二弟之见,我南宫家日后该当如何?”南宫青锋显然不想再论此事,转言道。 “无需担忧,如今各家皆隔岸观火,我等自然不做出头鸟。” 南宫明镜高深莫测一笑,又道:“再说,我们这位新皇可不是省油的灯!” …………………… 萧家府邸。 萧家当代家主乃当朝左相,萧家又为六大世家之一,朝中附庸无数,可谓权势滔天。 如今,萧家主要几位掌权人聚于厅堂,皆不言语,气氛沉闷。 最后,还是家主萧南山打破了气氛,沉声道:“如今凯辰轩败了,都说说日后该当如何?”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口口喝着茶,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都哑巴了,平常的气势呢,说!” 萧南山顿下手中茶杯,大声斥责道。 还是旁边居首的萧铭意小心的答道:“家主,我萧家一直是暗中助那凯辰轩,没有人知晓吧!” 话完,又有一人高声道:“知道又如何?怕他做甚,我萧家也不是好拿捏的!” 萧南山随手将茶杯砸向后者,怒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都滚出去,木览留下,其余人都给老夫滚。” 众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厅堂,只留萧南山和那居于末位的萧木览。 “木览,说说你的看法。” 努力平下怒火,萧南山问向后者。 萧木览思虑片刻,轻笑道:“其实并无大碍。” “哦?此话何解?” 萧南山看到那轻松样子,不解道。 萧木览温言分析道:“新皇登基,换的是天,但我萧家势大,则是那根基,若动萧家,朝中牵扯众多,不利于安抚朝众,其余各大世家也不容皇权相染指。” 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而且,现今天下动荡,南方已经完陷入乱局,而北面大元王朝经过这些年的修养也已经逐渐缓了过来,可谓虎视眈眈,并且一旁草原各部窥视,这些都是重要因素,新皇不得不考虑,起码现今我萧家无恙。” 听完分析,萧南山认真想了想,不由点头赞同。 “看来是老夫陷的太深了,不如你这小辈看的清楚啊!”萧南山摇头叹道。 “家主不必如此,萧家还需您这顶梁柱才成。”萧木览忙摆手道。 萧南山起身拍了拍萧木览的肩头,有几分萧索之意道:“如今我萧家青黄不接,老夫去后,萧家……唉……” ………… 此刻,皇城之内,议事殿。 凯辰泽坐于龙椅之上,下面是几人依次而坐,皆是凯辰泽以往幕僚亲信或曾经朝中暗中依附的大员。 “诸位卿家,此次伪帝已除,对以后的局势有何定论,不妨早早说出。” “禀陛下,依老臣看如今大局已定,伪帝已平,首要是安抚朝中众臣,以压非议,并陛下及早正式登基以定人心。” 右列为首一白发老者起身恭敬答道,若是让外人看到不由都会惊骂一声老狐狸,平日在众人眼睛一直中立摇摆的当朝左相云谈生,不知何时早已投靠了凯辰泽。 凯辰泽点了点头,准道:“好,有关事宜皆是交于云相拟奏,具体诸项则与林卿家等一起拟订。” “遵旨!” 云谈生与身后几人连忙起身俯首领旨。 凯辰泽看向左手旁首之人和声问道:“攘外必先安内,城内已定,两边如何,国公可有解决之道?” 左手第一人正是军方三佬之一,在凯辰泽这次反败为胜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虽不在军中,但在军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也是开国四国公仅存的一门,当代辅国公季丘北。 季丘北抚了抚花白的长须,虽已有八旬,但面红体阔,身子及其健康结实,笑道:“陛下不用担心,两边领军之人沐九重和灭酒歌两人都是忠于帝国之臣。” 看了看在场众人,顿了顿严肃道:“如今帝国是什么样的不用本国公多说了,南方已不在帝国掌握中,而今两边切不能乱,如今帝国三分之二的精锐,五十万大军都在两边警戒草原诸部和大元,稍有不慎则帝国倾覆,这不是玩笑!” “没错,国公所言甚是,如今帝国局势不容乐观。”凯辰泽沉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 云谈生等人正要劝解,凯辰泽挥了挥手:“不用劝解,错了就要改,乱了就要治,如今的帝国需大力改制,现在不是遮羞的时候。” 季丘 北听了这番话,看着凯辰泽赞许的扶着白,接着道:“政务那些勾心斗角本国公不懂,但说到军务自当知无不言。” “国公请讲。” “首要就是召沐九重与灭酒歌回朝,两人镇守两边皆有十几载,军心深入。当然也不是要两人回朝,只要他们派出使者回朝表态即可,因为需要他们镇守军中,以便于从两边抽调二十万兵力以用平定南方叛乱。” 云谈生此时反驳道:“且不说两人态度为何,只是抽调二十万精锐以平南方,如果外敌趁机来犯,那帝国内外交患,拆东补西,才真真是危以。” “你这老头,乱唱反调,朝堂上勾勾弯弯本国公不如你,但军中大事让你骑八头驴都追不上老夫。” 也不管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谈生,不屑道:“二十万正是最适合的,老臣已根据粮草调度,两边防卫细致的计算过。” 身为辅国公,历代不说文武双,但皆是有勇有谋,更何况季丘北年轻时就是百战沙场,久经考验的老将。 “陛下,以往两边五十万常备只因震慑为主,攻守兼备,而今抽调二十万人马守卫回朝,剩余兵马守卫绰绰有余,而且又有两帅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再说,大元在十七年前被灭酒歌一战屠尽六十万精锐,现今还没有恢复,谈何侵我大华。而草原诸部三年前也因黄金部落幼主上位,无力震慑治下部落,草原四大部落为争夺权势而打成一片,更是无力来犯。” 凯辰泽闻言叹道:“好好好,朕军有辅国公,文有云相,又有诸多卿家相助,定可治国安民。” “诸卿家,如今帝国动荡,烽烟四起,为今朕宁一意而行,励精图治,开新政,若败则末世之君,成则中兴之主。” “陛下!!” 众臣忙是跪于地上,连辅国公季丘北也脸上动容。 “诸位,我等君臣共勉,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业,为帝国开重一片光明。” “臣等以身报国,万死不辞!” 众人听完此番话语皆是激动万分,开口宣誓道。 季丘北心中仿佛回到年轻时沙场烽火岁月,老目不由渐渐模糊了,正是因为这种情怀,自己才支持二皇子的吧! 接下来又相商到半夜,中间凯辰泽赐宴众臣,潦草的填了填肚子,就继续商谈诸多事宜。 接下来的事皆马虎不得,善后工作还是需要充足的。 最后看到众人实在是坚持不住,凯辰泽才罢了议政,派遣近卫军护送云谈生等人回府,当然不忘提醒让其整理好相商要务。 城中宵禁,只有巡城甲士来回,但众臣既是近卫军护送,也就简单询问作罢。 送走了众臣,凯辰泽一人在殿中,扶着额头,脑中梳理着刚才的诸多事物。 此时从旁边一阴影处闪出一个黑衣人,在凯辰泽耳边低语。 凯辰泽双目一亮:“醒了!?” 随即起身披上毛绒大袍,快步走出了大殿。 第十七章 少年当年青楼泪 () 现在沐府中可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无论护卫还是仆婢每人都是一脸喜悦的样子,只因府中的主人醒来,仿佛人的心脏一般跳跃起来带动了身的生机。 卧房内。 南宫无垢红着美目,轻轻的靠在半躺于床头的沐问霄胸膛上,颤着睫毛,身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自从出事以来一直都是一副坚强的样子,给人以信心,现在在最爱的人面前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想好好的发泄一番。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沐问霄摸着南宫无垢的清秀脸庞,看着那明显憔悴消瘦了很多的小脸,爱怜的抚慰道。 “只要夫君回来就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宫无垢一脸幸福的样子,轻抬抬首:“女人家虽不能帮忙分担外面的风雨,但还是能守着这个府中安宁的。” “嗯!” “嗯?” 沐问霄伸出手提着南宫无垢光洁的下巴,黑漆的双眼紧盯着南宫无垢,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眼神难为情的闪躲。 “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划了一下南宫无垢挺翘的琼鼻,沐问霄调笑道。 南宫无垢的脸颊染更红,都烧到耳朵上,像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看着十分诱人可口。 四目相对,恨不得渗到对方的灵魂中去,看着轻启的朱唇,沐问霄缓缓的低下了头。 “少爷,少夫人,鸡汤送来了!” 外面传来一声婢女的叫声,正在温馨的两人连忙分开。 看着正在检查衣服整理仪容的南宫无垢,沐问霄心中一万头马在飞奔,真会挑时候! 而南宫无垢心中一万只小兔子在跳,但表面还是镇定的样子。 “进来吧!” 三名婢女袅袅而如,手臂上都有一个食盒,脸上都是有点小兴奋的快速取出东西放在小桌上,然后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嗯,那个快……你们都出去吧!” 沐问霄有点迫不及待的说道。 三名婢女闻言皆是附身一拜,慢慢的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沐问霄一把抱住了南宫无垢,不管被惊了一下的南宫无垢直接俯身亲了上去。 南宫无垢开始一惊,拍打着沐问霄的胸膛挣扎,但随即就融在了这热吻当中,环抱住沐问霄的脖子,火热的回应着。 这一吻将两人融在了一起,没有理性,只有最本我的释放,一个吻互相倾诉了所有,表达了所有,迷恋之中,沉溺了进入…… “我知道现在时机不太好,但是……咳咳……” 突然出现的话将沉迷于热吻当中的两人吓了一跳,分开后沐问霄红着眼,是谁?哪个不长眼的,之后老子要让他…… 然后就看到正抬着半条腿,僵在空中,进退不得一脸尴尬的凯辰泽站在门口那里。 一阵无语沉默。 “你 们继续……” 说完,凯辰泽就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表情,十分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南宫无垢狠狠的掐了沐问霄的腰间,通红着脸恨恨的看着自己。 感受着传来的酸爽,沐问霄欲哭无泪,我招谁了!就小小的亲个嘴儿就这么难吗?不对啊,自己媳妇,我怕什么。 白了一眼沐问霄,南宫无垢整理好又乱了的衣裙,都怪某人刚才还动手动脚,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羞。 知道凯辰泽如今的身份,南宫无垢也不打扰两人,逃也似的走了。 凯辰泽待南宫无垢走后,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走了进来,迎上了沐问霄杀人的眼光。 “你现在受着伤……不适合纵欲过度……我也是为你好!”凯辰泽无力却又认真的解释。 “你不去处理事后的问题,这么闲来我这里!”沐问霄一脸不满的问道。 “你我的关系,一听到你醒了,这不,我就来看你了。”凯辰泽随意的坐在一个椅子上,十分诚恳的说道。 “哼,说的比唱的好。” “其实我唱的也很好,要不要听?” “……” 沐问霄看着仍是一脸认真的凯辰泽,无语。 “其实这次来是要向你道歉的。”凯辰泽看着沐问霄道。 “好,我接受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短暂的对话,显得十分奇怪,但却是真正的释然。 沐问霄看着凯辰泽,对视良久,其实在黑狱里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一些东西,但此时兄弟间已不用多说。 “想当初,你我认识的时候是在依红楼,那时候你还是人们眼里的纨绔子弟。”凯辰泽回忆道。 “嘿嘿,当时你小子可是偷偷跑到青楼里的,老子几个还打了你一顿。”想起当年豪情万丈,沐问霄很是怀念的笑着。 “我那时成天在皇宫中,父皇母后看管的严,宫女都是只能看不能动,小孩子好奇心重,就找机会偷溜出去了。” 想起那一段艰苦岁月,凯辰泽先是一笑,后来记起被打的狼狈,不由恶狠狠的:“不过当时你们三打一,太无耻了。” “不是,哈哈……你当时……哈哈……到了楼里就嚷嚷着要……要四位玉姬一块儿陪你……哈……那兄弟们能忍吗?当然揍你丫的啊!” 沐问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指不住颤抖的指着凯辰泽:“你个初哥当时还想一夜四女,厉害厉害!!” “我……嗯……” 凯辰泽脸色一黑,想找话来反驳却组织不出什么语言,真真是一生的污点。 “还记的当时你那个惨啊!啧啧,本来的玉面小郎君变成了紫面小猪头!” 看着凯辰泽黑着脸无言以对,沐问霄更是得意:“当时娘娘最看不惯比他白净的,所以下手专往脸上招呼,现在一想,我还是很客气的了!哈哈 ……” 当年的事现在想来对凯辰泽来说还很是黑暗,当时懵懵懂懂的,对男女之事好奇的很。 出了皇城找了家有名气的青楼,很是豪气的点了最有名的四位玉姬,身为皇子虽是偷逛青楼,但也当然不能委屈了自己呀! 可谁知一下就碰到了正在那里玩的当时赫赫有名的洛水三败类,虽然自己人少但不能弱了气势,很是英勇的打了一场,那个惨啊! 后来回了宫不敢声张,只敢说自己不小心摔的,躲了一个多月才敢见人。 看着现在眼前在床上得瑟的沐问霄,凯辰泽再好的心性也是那个气啊,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咦?这什么茶,咂咂嘴,味道还不错! “哈哈……嘶……哎呦!” 而沐问霄笑的牵动了身上的伤势,拉伸的刀割一样作痛。 “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整个洛水又有谁能想到纨绔沐二少是个深藏不露之人。”看着龇牙咧嘴的沐问霄,凯辰泽心情略好。 “哼,那谁又能猜到与世无争的二皇子却最后登上这皇位。”沐问霄抚着身上发痛的地方,回击道。 “……” “是啊,谁能想到……” 一边感叹着,凯辰泽一边喝着茶水。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你也要早点好起来,我先走了。” 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杯,抖平皱着的黄色长衫,走出了房去。 “还有,你的茶不错,到时候给我送几罐。” “嗯!茶?” 沐问霄先是一应,后是一头雾水,什么茶,然后看到桌子上的刚才凯辰泽喝的茶。 “我靠,那是我的汤,熬了几个时辰呢!回来……” 反应过来的沐问霄喊道。 良久没有回应,本以为凯辰泽已经走了,只能在心中暗骂着时。 “我从宫中拿来了几根人参,比你的汤有营养。” 从外面不知哪里飘来一句,然后一阵微小的响动,这次是真的走了。 “靠” 小声骂了一声,沐问霄又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刚才软软的触感。 等了一会儿,人呢?怎么没人了,快来人啊!这里还有伤员呢! 殊不知,刚才来的时候,凯辰泽将人都退下了,因为以前经常来沐府,所以府里的人也都知道凯辰泽的身份,自然不敢违背。 而南宫无垢因为刚才的糗事,也不好意思回去,所以就只有某人在屋里凄凉的喊叫。 沐府一间客房中。 刚刚入睡的南天一忽的睁开了双眼,怎么好像有人在惨叫…… 仔细聆听,只有寒风摇树,枝摆叶落的声音。 算了,看来是今日太过疲惫了,只当是错觉,闭眼继续睡。 唔!刚才的梦做到哪儿了…… 第十八章 一缕晨光洒下 () 洛水还是以前的洛水,不变的街道,不变的江流,千年的古都又一次经历了风雨变换,但沧桑变换中,好似世间一切都与之无关。 山河依旧,人已变,坐立在此冷眼相看历史的变迁。 晨光洒下,安安静静的街道,被凉风吹落的残叶,不断摇曳的旗子,道路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行人。 经过了风雨大变后,城中已不再禁止人们上街,不少地方升起了灶烟,各个城门也收到了命令,可以打开城门放外面苦候的人们进入。 一切又都回复了原样,如同以前一样,除了那皇位上的人换了换,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晨阳慢慢升起,洒照在街道上,塔楼上,泛起金色光芒,如梦似幻。 如今,南天一刚刚起身,白光闪耀,在院子里练着剑。 手中的白泽剑不断的变换方位,没有运用内力,只是一个个的招式,刺,挑,削,劈…… 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有着紧密的排列,如星辰罗列,又形火焰跳跃,快到了极致。 剑法一招一式皆是简简单单的,但每次挥剑的姿势力道都是无可挑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娴熟的做出。 有的时候,看似重复的招式,却有着些微的变化,剑法变化万千讲的是动,奇,快。 连贯的剑法下来调动了身的骨骼和经络,不仅是剑法的练习也是身体的锻炼。 南天一感受着每一次出剑的变化,身体对其的感觉,感悟着。 最后,小半个时辰后,一剑刺出停了下来。 白泽剑上已凝了一层寒霜,轻轻运功,化为几滴水珠落下。 南天一额头也出了层细汗,胸口小幅度的起伏着。 “吱呀!” 旁边的一扇房门打开,乌蛮儿伸展着粗壮的双臂,打了个哈欠。 做了个深呼吸,看来昨晚睡得很好,看到南天一站在在院子里,打招呼道:“仙人,早啊!” “嗯!你也很早。” 南天一淡淡的回应。 “嘿嘿!习惯了,在村里俺们这时候早去干活了。” 乌蛮儿听到南天一的话,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那床软乎乎的,睡着舒服,俺有点过头了。” 南天一同感的轻微点了点头,跟在南望山里的床比起来,软的好像能陷进去。 “刚才就听到院里有声音,仙人在练武吗?”乌蛮儿好奇的问道。 “嗯!练习剑法。” 南天一收了剑,询问乌蛮儿的情况:“你的千牛劲练得如何了?” 千牛劲,是一种炼体之法,当年救起乌蛮儿后自己师傅传的,算起来乌蛮儿还能是自己半个师弟。 千牛劲,一种横练功法,共分六段,前三段锤身炼体,后三段炼筋凝骨通脉,是江湖中流传很广的一门横练之法。 但很少有人练得大成,小有成就倒是不难,所以千 牛劲在军中流传甚广,军中将士大部分皆有练习以强身健体。 只看乌蛮儿挥了几拳,虽没有强大声势,但力量却也是常人十几倍,不要说乌蛮儿的体魄真的很适合千牛劲。 “嘿嘿,打的不太好。”连续的几套拳下来,乌蛮儿憨厚的笑道。 南天一环抱白泽剑,暗想如果乌蛮儿拜步成空为师也是好事,凭借其资质应该有不小成就,但自己也不会去说些什么,一切随缘。 不过一想起昨天鹿儿和步成空凑在一起那种阴谋的表情,再看着眼前一脸憨相老实的乌蛮儿,自己也只能给他祈祷一下了。 正在想着,另一边的房间的们打开,赤着膀子,一手挠着显露出肋骨的胸口,另一手剔着黄牙,拖沓着一个鞋,慢悠悠走了出来。 南天一习惯性的眯起了眼,这老头怎么在这儿,磨磋着怀里白泽剑,昨天没有武器发挥不出实力,要不要现在找回场子? “呦!你小子起的挺早啊!” 说着还用没有鞋的大脚蹭了蹭另一只腿上的黑毛。 步成空先是注意到了南天一,然后看到了被忽略掉同样在院子里的乌蛮儿。 “砰!” 步成空闪电般的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完了,完了,一代宗师的高大形象被破坏了,这还怎么勾引人家拜自己为师……对了,鞋呢?还有衣服。 院里留下满脸无语的南天一和乌蛮儿,这老头被冻傻了,两人齐齐想到。 片刻,门又再次打开。 步成空已又换上了那件破破烂烂的长袍,散乱的头发用了条布条缚上,鞋也不知从哪里拼凑了只,难得显得正经的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虽不说仙风道骨,但也算是人模人样的了。 “……” “咳咳……” 见两人不搭理自己,咳嗽一声以表示高人在此。 南天一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功夫还可以,但脑子有点问题。 步成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走到乌蛮儿身旁,伸出鸡爪似的枯手。 乌蛮儿连忙嫌弃的闪开,让步成空的手僵在空中,好不尴尬。 “呃……咳,反应不错。” 干咳一声,缩回了手在破旧的袍子上抹了几把。 南天一也不理这有毛病的老头,看了看已经初升的太阳,这时候了啊! 此时阵阵吵闹声从前院传来,此刻虽已不早,但除了打扫庭院的奴仆和护院外,也很少有人起身的,这又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走了,不知什么事,去看看热闹。”南天一招呼正在躲避着步成空魔爪的乌蛮儿道。 说着就跃身飞起,又做那梁上君子,这府里的弯弯道道实在是麻烦,还是在上面走的方便。 “哦哦!” 乌蛮儿赶紧小跑着跟上,早就恨不得离这动手动脚的老头八百里远了。 “哎? 等等老人家,怎么又把我丢下……徒弟别跑啊!” 步成空看着逃也似的奔走的乌蛮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赶紧跟上。 南天一在房上石雕轻踩,一跃又是几丈,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院,刚刚落地就看到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一人手拿拂尘,着蓝灰色锦衣长袍,白白净净的面庞,虽脸上带笑,但总有一种阴郁的感觉。 南天一看着走过的这人,想起书中记载那种特殊的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啧啧,这就是太监么…… 一直等这群人出了门,南天一还在想着这事,一想到下面要动刀割,就不寒而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将想法驱逐出脑海,转身向热闹的正厅里去,旁边不时有丫鬟行礼问候,南天一也一一点头回礼。 一入正厅,就看到满地的箱子礼品,而鹿儿正在翻翻这个,瞧瞧那个,小脸兴奋的通红搜刮着什么,连南天一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南天一走到鹿儿身旁,伸手轻弹了下那在来回晃荡的小脑袋。 蹭的一下,鹿儿跳了起来,显然吓了一跳,带看到是南天一后,揉着脑袋,气鼓鼓的:“师兄,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声没响的。” “还说我,你这小丫头一惊一乍的,在这里干嘛呢?贼兮兮的,一看就没有干好事。”南天一好笑的问道。 “我不小了,不是小丫头了!” 鹿儿先是不满的抗议,又兴奋的指着地上的箱子们:“师兄,你看,这都是皇帝老子赏赐下来的,快,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就知道玩,这是你的吗?还不老老实实的呆着,不要捣乱。”南天一教训着,作势就又要去敲鹿儿的小脑袋。 鹿儿连忙躲开,解释道:“不要,不要,我都跟南宫姐姐说过了,除了那些补品,其余的都可以让我玩的。” “那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别的人呢!”既然主人家没有意见,南天一也就不再谈论这事。 “南宫姐姐熬补品去了,齐前辈还有霍姐姐都在照看那混蛋,我这没事就在这里了……嘻嘻。” “嗯!那你也不要淘了,跟我一起去看看沐问霄的情况。”看着眼珠滴溜乱转的鹿儿,明显还在惦记这些东西。 “嘻嘻,我……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一小会儿!” 本要再争辩几句,最后在南天一的注视下,鹿儿低着头服软了。 “嗯!这才乖。” 南天一夸了夸,刚要习惯的摸头,鹿儿龇牙一咬。 “好好,不摸了,这几年摸小白习惯了。”南天一连忙抽回手,开口保证。 “说过多少次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保证啊,不许再摸了。”鹿儿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嗯嗯!我保证。” 南天一信誓旦旦的保证,但那一副笑着的样子,这以后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十九章 冰莲当茶叶 () 正在向内院去看看情况的南天一突然感觉到一股暴乱的气息,心中微动,这股气息…… 脚下加快几分,向沐问霄的院子里走去。 悄无声息的到了屋外,发现齐轩霍颖等人都在外面守着,齐轩看到南天一过来,打了声招呼。 “他这是突破了!” 南天一象征性的点头回礼,感受着屋内的情况问道。 “嗯!师弟这次破而后立,不知不觉契机已到。” 齐轩皱着眉,突破本是件好事,但有话语中带着几分担心:“可师弟身上带着伤,此时临机突破,也不知是福是祸。” 武者突破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个不慎都会给未来带来很大的影响,沐问霄本就身受重伤,一旦突破时引发身上伤势,造成经脉受损,那以后武学道路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放心,没事的,这小子运气一向逆天。”一旁霍颖拍着齐轩的手安慰道,但脸上也带着一丝忧虑。 “嗯!说的有理,还是你最好。”齐轩紧握住纤纤玉手,一脸深情。 霍颖玉手被这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也是害羞,脸颊染上红晕,手上挣脱着轻啐道:“呸!老不羞,快放手。” “没事,有什么大不了,这样握着,我安心。”齐轩肉麻的说道。 霍颖的脸更红了,但听了这话,手上挣脱的力道也小了几分。 南天一很是识趣的背对着两人,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旁边的人也是默契望天看云,低头数蚁,然忘记了在突破的某人,哪里还有担心的样子。 “师兄,你看我找到什么了,师兄,师兄……” 鹿儿叫喊着跑了过来,霍颖连忙抽回玉手,脸上都烧到了耳根,红成苹果,要让鹿儿看到了,那小妮子还指不定不笑话我多长时间呢! 看着本来的鹿儿,南天一给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屋内,柔声道:“这么毛毛躁躁的,又有什么事?” “师兄,你一定不知道我刚才发现了什么?快,猜猜。”鹿儿一副找到什么稀世珍宝的样子,兴奋的让南天一猜猜是什么。 南天一好笑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找到了什么,你和乌蛮儿一样当我是神仙啊!” “师兄,你太笨了,这都猜不到。”鹿儿一副鄙视的语气。 南天一哭笑不得,你起码给个提示,凭空也不能给变出朵花来不是。 “算了,师兄这么笨也猜不出来,你看。”鹿儿急不可耐的伸出小手,却是一朵莲花。 莲花通体雪白冰透,共有九瓣,每一瓣上都有着蓝色的纹路,仿若水晶般剔透。 “蓝波冰莲!” 南天一还没有说话,齐轩在一旁讶然道。 “水玉冰莲?什么东西?” 南天一和鹿儿齐齐问道。 “就是这东西啊!” 齐轩指着鹿儿手里的莲花:“这可是好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圣药,传说生死而生白骨,不死就能吊着一口气,在药碑上都能排进前二十,你们不知道?” “就这个,圣药?”鹿儿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旁边的南天一也是古怪的表情。 “那是,当年家师过寿时,江湖朋友曾送过一朵,只不过现今已用没了。” 齐轩很是高兴的教导眼前的两个没有知识的小白:“这玩意传说生长在南望之巅,因为没人能上去,所以有那运气好的能在山脚或山腰捡上朵被雪冲下来的,所谓可遇不可求,世上也就出现过十几朵。” “这不是茶叶吗?” “茶叶?什么茶……” 然后,就看到南天一从怀里拿出了一朵一模一样的,但要大上一倍有余。 “……” 齐轩满脸呆滞,旁边的霍颖也是不可思议的惊奇表情。 南天一看着两人,解释道:“这种花平常我们都用来泡茶喝。” 在南望山的时候,这莲花都是小白不时不知从哪里叼一朵回来,怪不得皮毛那么白,那么柔顺,原来总是吃好的。 现在想来,师傅开始不准,后来又允许养着小白,很大原因是这莲花,不过想一想那小白是不是成精了,知道用这冰莲讨好师傅。 “你们用这竟然泡茶,还喂鹿,暴殓天物,糟蹋了,糟蹋了……” 齐轩指着两人,痛心疾首,这么好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啊,让那些年年冒着生命危险,去南望山碰运气的人们情何以堪。 鹿儿在一旁想着,泡茶算什么,我家小白还用它搭窝呢!当然这不能说出来,要照顾一下某人脆弱的心灵。 “这冰莲,我出来时急,只带了几朵,回头送你一朵。” 南天一看着喋喋不休的齐轩,很诚恳的说道。 “很多?好好,那我也尝尝这雪莲泡的茶。”齐轩一脸渴望的答道。 “嗡……” 屋内传来一阵轰鸣声,突然成功了。 齐轩打开们,众人走了进入,看到沐问霄盘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 沐问霄睁开双眼,眼神闪过一道犀利,吐了口气,倒头躺在了床上。 “怎样?感觉如何?” 齐轩上前一边搭脉一边询问。 “酸爽啊,身都没有力气。”沐问霄无力的回答。 “我这里有药,让他吃下去。” 南天一递出一个小瓶子:“雪莲配合其他药物做的,应该有用。” 齐轩接过瓶子,倒出一粒蓝白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沐问霄服下后,脸上一阵 变换, 除了南天一,其余人一阵担忧。 “啊!!” 沐问霄呻吟一声,伸展了双臂,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太舒服了,身清爽,腿不酸了腰不痛了。” 推拒了齐轩还来的药瓶,南天一淡然道:“收着吧,多服用几次,我这里还有几瓶的。” “多谢,这是好东西啊!”沐问霄也不矫情,拿起齐轩手中的药瓶就收了起来。 “这朵莲花也拿去熬了吧,服下会对伤势有用,可以补你的根基。”南天一将手中的蓝波冰莲交给霍颖。 霍颖接过冰莲,谢过后去熬药了,鹿儿可能觉的呆在这里无趣,也就跟着走了。 “你现在应该是九品了吧!”南天一看着沐问霄问道。 “没错,已经是九品圆满了。”沐问霄活动了下双手,感受着身体里的气息说道。 “不错,你这年纪达到这种水平,已经很好了。”南天一带着几分赞赏道。 不过这话惹的沐问霄和齐轩一阵怪异的眼神,你的年纪也大不到哪儿去,就半步天人了,这话是夸奖还是贬低啊! “咳咳,不知南师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沐问霄干咳一声,询问道。 “打算……不知道,这次是接到鹿儿的求助下山的。” 南天一微微皱眉,苦恼的略做思考:“接下来应该不会回去了,具体如何还没有想好。” “那不如就住在府中,也让我尽地主之谊。” 沐问霄眼前一亮,提议到:“当然,也好照看鹿儿。” 开玩笑,这么强的高手怎么能放过,想想有个半步天人在府中,那多安心,再碰到吕平野那张死人脸也不用怕了不是。 看着沐问霄那奇怪的表情,南天一想了想既然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先住下,也好和鹿儿聚些时日,所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南兄弟留在府中,我也可以不时讨教几招剑法。” 旁边齐轩也很是高兴,毕竟与半步天人的剑法高手过招,机会难得,自己也能受益匪浅。 “好,就这样了,等我伤势养好了,也请南师兄指点我一二。” 成功框下南天一这么位高手,沐问霄兴奋的说道。 “少爷,少爷……不好了……” 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香汗淋淋,满脸焦急的说道。 “什么不好了,少爷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沐问霄不满的训斥道,这些丫头们有机会一定要无垢好好教导一下,总是扫兴。 “不是……是齐玉书齐公子来了。”丫鬟连忙开口解释。 闻言,南天一不知所以,一旁的齐轩脸色却是一变,正要说些什么。 “这么大个府怎么也没几个人儿……沐哥儿,人家看你来啦。” 第二十章 玉树临风曲临风 () 人还未到,一阵娇笑连连传来,让在场众人一个哆嗦,刚才报信的小丫头打个哆嗦,缩着头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只听声,就使南天一身的不舒服,再看齐轩和沐问霄的一脸怪异的表情,皱了皱眉,暗暗揣测来人。 只见一人踏风进门,身形摇曳,一袭淡红长衫,面色白净,发鬓之上插有朵小花,如果不是那翘起的兰花指,荡漾的媚眼,也不失个翩翩公子。 可加上那使人发颤的声音,直让人头皮发麻,更南天一感到一阵恶寒。 “呦,齐师兄也在,好一段时间不见了,人家甚是挂念呢!” 来人看到齐轩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嗯模样,随即笑眯眯的向齐轩靠去。 “咳咳,我还有事,你们兄弟聊,我出去了。” 齐轩面带尴尬,向旁边稍一闪,灵活躲过贴过来的身子,直接出门而去。 南天一看的嘴角微扯,心想要是这人向自己靠来,要不要斩了这个妖孽。 果然,来人随后就看着南天一翘着兰花指,拖着腮子,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小哥看面十分陌生,人家曲临风,不知小哥……” “呃,临风,这位是鹿儿的师兄,南天一南师兄。” “在下南天一……” 话还没说完,就被曲临风接了下去。 “哎呦,原来这就是是南师兄,知道知道,经常听鹿儿说起呢!人家早就想见见了,不想今天惊喜这么多,嗯呵呵……” 一手遮嘴娇笑,笑着身子还一扭一扭的,另一只手的指头翘着,别提让南天一心里多别扭了。 “自我介绍一下,人家叫曲临风,玉树临风的临风……哎呀,每次介绍都好羞涩呢,是沐哥儿的好兄弟,也是鹿儿的好闺蜜。” 说着就伸手探了过来,南天一赶紧托剑一礼,避免了肢体交流。 “刚才说娘娘来了,这是?” 南天一很机智的转移注意力。 “哎呀,这么快就让师兄知道了人家的雅号,还不是外面瞎传的。” 说完,曲临风还用哀怨的眼神看向沐问霄,看来这雅号肯给与沐问霄有关。 “……” “我想起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南天一不等沐问霄说话,就直接闪出了房间。 “南师兄……哎哎……唉!又剩我一个了。” 看着南天一已经消失的身影,沐问霄无奈的摇头叹道。 “怎么会?人家这不是还陪着你么!”一旁的曲临风不满的抱怨道。 “还不如不陪!” 沐问霄翻个白眼,两腿一翻,又直接躺在了床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呐!人家白担心你 这么多天了,这些日子人家吃不好睡不好,都消瘦了很多,皮肤都皱了呢!” 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捶着沐问霄的腿,很是受伤的样子。 “哎哎,别捶了,我好歹是个伤员,你们就没几个人知道抚慰一下我弱小的心灵。” 沐问霄赶紧坐起来,扶着旁边的木雕板下了床,曲临风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又是一阵抱怨。 沐问霄慢慢移坐在凳子上,搜罗着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来垫垫肚子,这阵子一直在牢里,虽然伙食不差,但哪有心情吃饭,自从昨天被救回来后,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唯一汤水还被凯辰泽给顺了,现在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也不挑食,随意吃了几个点心,胡塞一顿,就倒了杯茶水,慢慢的消着食。 “你这也过的不错嘛!如今苦尽甘来,娇妻美娟,日子好不快活!”曲临风看着悠哉悠哉的某人,在一旁酸溜溜的道。 沐问霄翘着二郎腿,悠然道:“你也不差,不过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娶妻了吧!你这家中独子,家里也不催催。” 闻言,曲临风脸上就是一皱,叹道:“说起来人家就心烦,家里的老头和姨娘们三天一小催七天一大催,让我好是苦恼。” “唉!兄弟,我觉得你也应该娶个媳妇管管你了,你这老是单身,为兄的也为你着急不是?” 沐问霄脸上一片焦急,一脸为你好的样子。 开玩笑,想起每次去曲家时,曲家老爷子看着自己那古怪的眼神,背后曲临风一群姨娘盯着自己暗中低语的样子,搞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外人遐想,如今京中那些官宦富贵人家好日子过的久了,闲的没事,总会养出来什么特殊癖好,弄个面首什么的。 京里曾经不是还传过前任户部侍郎家中养着十几个面首么,快八十岁的人了,让人不由感叹真是么老当益壮…… “停停停……沐哥儿,你也不要劝我了,那些个庸脂俗粉,一个个娇滴滴的,刮阵风都能吹跑的模样,哎呦?都不想说了。”曲临风仿佛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脸嫌弃。 得,听了半天,沐问霄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还是个小受。 沐问霄试着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最好?那种孔武有力,能吃力气大的怎样?” 曲临风没好气的瞪道:“你那说的男的女的?” “嘿嘿,女的,当然是女的,老哥我还能怀疑你性取向么!” 虽然自己心里的确没谱,但嘴上是说不得的,“那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说出来,也好让你嫂子帮你寻摸一二。” 曲临风一脸苦苦深思的模样,最后轻叹道:“人家也没什么高的要求,只要能在一起依靠一生,知心知己,冷了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热了互相吹风 取凉,在那高山流水间陪伴,在那……” 沐问霄感觉听得怎么越来越难受了,赶紧开口道:“好了好了,说的差不多了,大概我也了解了,够了够了……” “沐哥儿……” “嗯……嗯?” 沐问霄略带惊讶看向曲临风,无他,只因曲临风一副很少正经的样子唤道,嗯……变得有些男人了…… “你说京里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嗨!能是什么样,还不是跟以前一样,爱怎么就……” 本是下意识的回答,但看到曲临风少有一脸莫名的样子,却不由一滞。 “其实沐哥儿也应该察觉了吧!自从这件事后,京中怕是再无以前的日子了,你这次的事仔细想来也很是蹊跷,这些日子我也没有闲着。” 曲临风看着沐问霄沉默不语,接着分析道。 “本来皇权争夺,沐哥儿纵使往日与前太子有过什么过节,但此事怎么也不会是沐哥儿首当其冲,只能说沐哥儿是被人抛出来吸引注意力了,那……” “好了,你也不要瞎想了,此次是非无非就是凯辰轩想报仇罢了!”沐问霄心中颇有几分烦躁,开口打断道。 但曲临风不为所动道:“这只是你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难道沐哥儿真的一点都没意识到吗。说句不爱听的,你和凯辰轩那点仇值得他一登位就要迫不及待的找你清算?” 曲临风可能是从没有这么稍微正常的说过话了,有点不适应,缓了缓才接着道:“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凯辰轩,虽说称不上是什么明睿之人,但还是有些城府的,他放着百官不去安抚,不去稳固屁股下的位置,跟你较劲啊!” 最后,曲临风压低了声道:“所以说,沐哥儿你是被人当枪使了。” 沐问霄也不答话,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曲临风,看的曲临风老不自在,忽然沐问霄咧嘴一笑道:“今天我才发现你这男子气概竟让还没完磨灭,而且还很有狗头军师的样儿嘛!” 曲临风又恢复了那一副娘娘腔的样子,站了起来翘着兰花指嗔怒道:“哎呀,人家一心为你着想,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 沐问霄干笑一声,走过去拍了拍曲临风的肩膀,微微一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 话没说完,曲临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 “那不就是了,心里知道为知道,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叹了口气,走到窗头打开了竹窗,放进了一缕阳光,深吸了口气,看着院里的老树,思绪却飞向了远方。 “以后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沐问霄喃喃道,深邃的眼眸中闪烁光芒,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第二十一章 忽悠拜师 () 南天一快速的出了门后,仍心有余悸的向后看了看,不想再回忆起那个诡异的人。 在庭院里走着,虽然府邸挺大,但南天一明白自己只是客居,也不好乱闯,还是去找鹿儿的好。 想着就是一跃,踏上房顶,走那专属通道了。 轻车熟路,盏茶过后,就到了住的院子里,却没发现一个人, 奇怪?人都哪里去了,不过自己一人也不好出去乱跑,只能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了。 南天一遂原地盘膝,吐纳起来。 这几年,自鹿儿离山后,南天一在南望山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练功,等鹿儿,练功,等鹿儿…… 偶尔陪小白出去转转散散心,要么就是去照顾菜田,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练剑。 而每天都要做的就是运气吐纳,虽然这不能让功力增长,但每日固定的吐纳修炼都能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上古内经》就提出了"呼吸精气,独立守神"之说。可以加速气血循环,生生不息,调养身体经脉,是很好的养生之道。 纳气有一,吐气有六。纳气一者,为吸;吐气六者,谓之吹、呼、唏、呵、嘘、,为出。 所谓:提契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吞吐之间可修心凝神,平复心中戾气。 吐纳之术修习大成者,可聚气于体内,吐纳之时可不需口鼻,身毛孔都可呼吸,静般如草似树,纳万物之气,融于芸芸众生间。 盘膝运气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了些微的响动,看来是回来了,虽然及其微弱,但处在吐纳状态中的南天一,能清晰的感到来人的一举一动。 深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出去打开门,就看到乌蛮儿在一间小屋门口踮着脚,鬼鬼祟祟的模样。 看着乌蛮儿五大三粗的身躯,却小心翼翼的缩着头,鬼鬼祟祟,南天一不由一笑,问道:“蛮儿,你在干嘛?” 乌蛮儿顿时一个激灵,虎躯一震,明显是下了一跳,回过神来看清是南天一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急忙向外探着头使劲望了望,才急忙小声说道:“仙人,俺在躲那老头,千万不要说俺在这里。” 说完,就急着一头扎进屋里,留下一脸懵圈的南天一。 这是什么情况,南天一有时还是很八卦的,越不让知道就越想知道,心里就像小猫的爪子不断的挠痒一般。 正要好心的推门进去帮忙解决问题,身后就传来了鹿儿的声音。 “师兄,看到大块头了吗?找了他老半天了,明明那么大的目标却那么能藏!” 南天一转身就看到鹿儿晃着脑袋左探右探的进了院子,走到沐问霄面前,两个大眼睛还来回巡视着四周。 南天一很是干脆的答道:“没有啊!我刚回来,什么都没看到。” 本还在观察四周的的鹿儿突然停下了,一脸狐疑的看着沐问霄。 南天一心里虽然七上八下,但脸上一脸平静,微笑着迎向鹿儿审视的目光。 鹿儿突然眯眼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一脸纯真的说道:“师兄,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表现出一脸正经的样子。而且说话还会带着‘啊’,‘啦’这种字眼。” “是吗?鹿儿,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没有看到。” 看着鹿儿危险的表情,南天一决定一装到底,死不承认。 “哦?是么……老柴头!!!” 鹿儿先是怀疑的绕着南天一走了一圈,最后突然大喊道,吓了南天一一跳。 “来了,来了,找到了?在哪儿?在哪儿?” 几乎鹿儿喊完后,南天一就看到步成空人影闪动到院里,一脸激动的问道。 鹿儿很是潇洒的一挥手,得意道:“本仙子是谁?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呐!他就藏在这个院子里,找不找得到就看你了。” 步成空拍着自己的小身板,自信的道:“好嘞!接下来就看老人家我的吧!” 说着气势陡然一变,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但是帅不到三秒,随即又恢复了那股流氓样,看的南天一一脸嫌弃。 步成空激动的拨开在门前的南天一,一脚踢开了门,饿狼似的扑了进去,让南天一真怀疑,这老头会不会对乌蛮儿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来。 鹿儿也一脸自豪的进了屋子,南天一站在一旁,无奈的了摇头,这可不能能怪我了,也就跟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步成空撅着屁股趴在床下,十分搞笑。 在那里不知道说着什么,鹿儿可能等急了,不满道:“你们就不能干净利索点,这样我都烦了。” 说着就过去掀开床板,露出在里面缩成一团的乌蛮儿和步成空探进去的半个头。 鹿儿一人一脚,把两人弄了起来,看着仍旧缩着的乌蛮儿和在一旁嘘寒问暖的步成空,还有一脸为不成器而气愤的鹿儿,南天一感到事情有点复杂,很是自觉的在一旁保持着沉默。 步成空碎碎叨的念叨着:“徒弟啊!怎么样?刚才没伤着吧……你说拜我为师多好的事啊!再考虑考虑。” 乌蛮儿蠕动了下嘴,愁眉苦脸,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看的鹿儿那个急啊,拉开步成空,看着乌蛮儿那和身材不相配的委屈表情,恨不成钢的道:“大块头,听本仙子的劝,别看这老柴头长的猥琐。” 看了眼一口黄牙,在那里傻笑的步成空,鹿儿扶额无奈的转开话题道:“但他的确很厉害啊!虽然人不怎么样,本事却是很高的,你想想以后光宗耀祖,做个大将军或者大侠客,难道你就想这么平平碌碌的过一辈子。” 说着还悄悄的用胳膊捅了下正在不断点头傻笑的步成空,后者马上敛了笑容,笔直了身子,做一只手抚着胡子得道高人的样子。 鹿儿语气深长的说了一堆,末了还对沐问霄眨眼道:“对不对啊?师兄。” “呃……啊,对,说的很对。” 南天一连忙心虚的答道,总感觉自己像是拐卖人口的。 “你看,师兄都说了。” 随即鹿儿和步成空皆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乌蛮儿。 乌蛮儿满脸纠结,看了看围着的两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南天一,张了好几次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才弱弱的道:“其……其实我……感觉现在挺好的。” 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都细不可闻。 听到回答,看到鹿儿那涨红的小脸,南天一差点没有笑出来,不过想了想后果还是果断的忍住,很久没看到鹿儿吃瘪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鹿儿涨红了脸气结道。 乌蛮儿搓手呐呐无言,只有唯诺着应和,步成空也不再保持高人风范,急得揪胡子跳脚,只有南天一在一旁 静静的保持看戏状态。 鹿儿扫了眼虽一脸严肃,但怎么也掩饰不住眼角笑意的南天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起 眼咬牙道:“师兄!你也来劝劝大块头,你也很赞同大块头拜师的,是吧!” 说完还很自认和善的一笑,但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南天一也不好在一旁看热闹,而且乌蛮儿拜步成空为师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步成空一身本领绝大部分在于肉身强悍,昨日的交手就像龟壳般坚固,让南天一无处择手,气血之厚霸道非常。 在南望山初见时,师傅就曾惊异于乌蛮儿在肉身方面的资质,如果不是师傅只专于剑,不适合乌蛮儿,说不得会收其为徒。 随未收下乌蛮儿,但也将一本锻炼**的《千牛劲》送给了他,《千牛劲》分六段,前三段锤身炼体,后三段炼筋凝骨通脉,在武碑内学之中排名七十九。是以前师傅走江湖的时候得到的,最是适合炼体。 也不知道鹿儿得了什么好处这么积极,看那一副不达拜师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南天一也只好开口帮忙劝解,当然这也要看乌蛮儿自己的意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到最后就要看他自己的了,也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不是。 “蛮儿,我觉得你拜这个老头为师……很好。” 南天一想了半天只挤出了很好两字,看着乌蛮儿望过来一脸不信的表情,好不尴尬,只能硬着头皮就下去,“以前师傅曾给过你本书对吧!你照着里面练后有没有感觉身体很强了吗?” 见乌蛮儿下意识的点了头,循序渐进的引导道:“你也感到好处了,扛起几百斤还是没问题的吧!可能你不知道武者的修炼层次,但你要是拜这老头为师,到达鹿儿现在的水平是没有问题的。” 一旁的步成空忙补充道:“肉身成圣都没问题……” 看到南天一投来的白眼,急忙闭嘴,讪笑着缩了缩,示意让南天一来说。 “嗯!肉身成圣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钢筋铜骨,所向披靡……” 直说了一大堆好话,至于成不成就看天意了,看的一旁鹿儿大为诧异,没想到几年不见,师兄的口才这么好了! 一旁的步成空也不由老脸微红…… 说的也太夸张了一点点,当然不能自己缺心眼的去否认,也就顺杆子往上爬,挺了挺胸膛,不住的点头,表达他说的对。 说了半天,看着乌蛮儿目瞪口呆的样子,问道:“觉得怎么样,拜师吗?” 乌蛮儿张大了眼,忽然问道:“那个……那拜师……成了后能飞吗?” 不待南天一说话,旁边打酱油的步成空一看有戏,一步踏过去激动道:“能能……能飞,能飞,想怎么飞怎么飞!” 无奈乌蛮儿不信步成空这不靠谱的,只一脸询问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又被抢了话,正是不爽,但看到步成空回过头充满盼望的老脸,心里微动,不由想到了逝去的师傅,向乌蛮儿肯定道:“能,当然能!” 乌蛮儿眼前一亮,心中一直有着当年绝望时从天而降的那道身影,想到自己以后也可以,激动道:“拜,俺拜师。” 南天一正一脸欣慰,总算没耗费我这么多功夫时,忽然腰间一,扭头一看鹿儿的小手正捏着腰间,还有一张笑盈盈的小脸。 “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刚才是谁说的没看到人的呀?” 第二十二章 去皇宫走走 () 时间慢慢流逝,自南天一来到洛水城,已有将近一个月了,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沐府中陪着鹿儿。 当然,身为一名路痴,也不敢经常出去转悠,万一找不到路回来就尴尬了。 期间,偶尔也会去看看步成空是如何教导乌蛮儿的。 步成空对乌蛮儿很是满意,每天看着乌蛮儿背负重甲锻炼,不叫苦不叫累,成天大汗淋漓。 并且,步成空还亲自熬制药草,将乌蛮儿放在一个蒸桶里,看着乌蛮儿在里面龇牙咧嘴,在里面洗髓炼身,看得出,这步成空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而南天一自己,在这里每天过的日子也很不错,吃喝不愁,床也很软,极其舒服,如果没有不时来找自己比剑的沐问霄,那生活就堪称完美了。 南天一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当然也是分人分事的,如果是鹿儿的话,无论有什么要求,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就需要看心情了,并且大部分时间都心情不好。 而自从沐问霄伤势略有好转后,就缠着南天一比试剑法,开始时南天一还是很有耐心的,但慢慢的就烦了,因为…… 比如,正在打坐时…… “南师兄,你来看我这招……” 又如,练习剑法时…… “南师兄,正好我们来比划几招……” 再如,跟鹿儿聊天时…… “南师兄,我又有新想法了,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来吧……” “南师兄,这样……” “南师兄,那样……” “南师兄,南师兄……” 好烦呐,并且我也不是你师兄啊!齐轩才是,你找他去啊!但住在人家里,鹿儿又受其照顾这么长时间,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委婉的表达出这意思。 “他境界低了点。” 看着沐问霄一脸认真的回答,南天一顿时小小满足了下虚荣心,当下脱口说道:“也对,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 结果过了几天就后悔了,因为沐问霄伤势初愈,南天一也不好下手太狠,而且本来两人修为就差距太大,比试时也施展不开,这就让南天一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让南天一自己练习或和别人实打实过招还差不多,像这种教导别人的事实在做不来,只好去找齐轩来帮忙。 结果,齐轩只幽幽道:“唉!我境界太低,教导不了他了,有心无力啊!。” 南天一嘴角一扯,没想到当时沐问霄说的话被听到了,还挺记仇的,看着齐轩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南天一也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南天一这几天就都是躲着走,沐问霄接近就立马闪人,惹不起还躲不起? 这么大的府邸还没有能让自己安静的地方吗? 南天一过去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对了,还有小白。孤单惯了,这段时间认识了这么多人,总有点不适应。 此时,南天一正躺 在一座上,静静的看着天空中飘着的几朵云,享受微微吹来的凉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懒散的舒展了个身体。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生活,嘴角不由轻轻勾起,这种感觉也不错。 想着想着,耳朵微动,提剑坐起,眼睛扫视着下方,最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皱眉,想了想,最后轻展身法跟了过去。 前面的那道人影不断闪动,南天一远远的跟着,其人熟练的躲过了几批守卫,最后消失在一堵高墙之下。 南天一停在墙下,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静心等待了片刻,才轻身一跃翻了过去。 落地后,入目是一座楼阁,有五六层高,大门被粗大的铁链锁着,院里别无他物,南天一小心的围着楼阁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 “奇怪,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会在哪儿呢?” 南天一又抬头细致的观察着楼阁,最终发现二层的一扇小窗似是与它处有所不同,当下也不犹豫的跃了上去。 果然,是从这里进去的,走近才发现窗户里面竟然有铁栏护着,不过其中两根被硬生生的掰断,正好能容人进出。 也不多想,俯身钻了进去,一股很浓的药味扑面而来,但又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中和了药材所发刺鼻的味道。 正要再观察一二,突然一道劲气从下方打来,南天一眉毛一挑,探手一抓,运行内力将那道劲气包裹起来,稍一发力就将其消散掉了。 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就不再遮掩气息,一个纵身跃到了地面。 “喂喂喂,偷偷跟踪别人可不是好习惯啊!” 刚一落地,就被还在梯子上的步成空数落道。 没错,能在诺大个沐府里来去自如,熟门熟路,而且能发现南天一踪迹的也只有步成空了,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在做不光彩的事。 南天一也不理他,先是看了看周围,发现是一个一个的方柜,上面写着各种药名,看来这里是药库了。 看到南天一无视自己,步成空翘起胡子不满的提醒道:“哎哎!老人家正批评你呢!不要无视我好不好。” 南天一这才回过神来打量步成空,稍作思量,突然一笑道:“这件事的确是晚辈的不对……那不如现在你我一起出去,我也好在大家面前深刻的检讨一下自己。” 听到前半句步成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抚着胡子,可听到后半句就不由变了颜色,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老人家很大度的,再说其他人都很忙,打扰到他们那多不好。” “此言差矣,错了就要诚恳的认错,这才虚心嘛!不过倒是步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啧啧,可要……” 步成空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南天一的话噎的。 步成空看到南天一那略带调笑的目光,心中暗想,要不是老人家没把握拿下你,早就好好教教你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了。 步成空突然小眼睛一转,猥琐的笑道: “嘿,其实老人家这样做也与你有关的。” 南天一本想听听步成空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但闻言不由诧异道:“和我有关?又不是我追你到这里的,而且看你轻车熟路的,想来不是第一次了吧!这能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步成空咧嘴一笑,卖了个关子问道:“你想啊,自从我收了蛮儿做徒弟,每天都要干什么?” 南天一闻言眉头一皱,思量片刻,最终不确定道:“如果说你每天要做的,而且和蛮儿有关的……难道是药浴?” 步成空一拍手,一脸委屈道:“可不是嘛!我为了这徒弟牺牲多大,为了让蛮儿打好基础,一大把年纪了还忙前忙后,现在还要被你误解,真真……唉!” 南天一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地上有一个包裹,恐怕就是用来装药的。一想到这件事也的确是为了蛮儿好,与自己倒也能粘上点关系。 不过想起步成空在这些时日用的药浴数量,好奇道:“可我观察这栋小楼药物虽多,但也不足你用的吧?这些日子你耗费的药材可是数量庞大。” 步成空闻言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道:“怎么说呢?我在沐小子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老人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吧!虽然沐小子家大业大,但也不好拿太多。” 南天一心中吐槽道,你是怕拿的太多被发现吧!不过脸上还是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所以……唉!想我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而且好歹是一代宗师,却要晚上四处去找药材,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晚上?能去哪儿找?” “当然是那些大家大户里呀!什么尚书丞相,国公将军之类的家里,哎呀,那好东西可真多,要不是……喂!你这什么眼神。” “……” “不要误会,他们的财物都是民脂民膏,再说他们又不用,我这是做好事,省的到时候放烂了,暴殓天物。” 步成空做出一副心酸表情,自怜道:“想我这么大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要冒着夜色寒风为徒儿奔波,其中的心酸,无奈,又有谁知道……” 听着步成空在那里诉苦,仿佛要把半辈子的事说一遍似的,南天一只好无奈道:“步前辈也不要说了,这事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说出去,要不然老人家的一生清誉就毁了。”步成空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南天一咧嘴笑道。 “那我就离开了,您继续忙。” 说着就要走,步成空却急忙拦着道:“哎?别走啊,我说了半天,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想法?我能想什么。”南天一疑惑不解道。 步成空搓了搓柴瘦的双手,嘿嘿一笑道:“嘿嘿,你想,凭着你我的本事,天下之大也是少有不能去的地方了。” “那又怎样?”看着步成空贼兮兮的样子,南天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不如你我一起去皇宫走走?” 第二十三章 夜入皇宫 () 果然,步成空的确很不靠谱,皇宫能是随便去的?虽说两人武功在天下也是敌手难有,但皇宫戒备森严,高手众多,一旦被缠住就很难离开了。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南天一确实心动了。 仔细想想,那可是皇宫哎!用沐问霄的话说,走出去也可以显摆显摆。 话虽如此,但南天一还是很矫情的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步成空也是老江湖了,一看南天一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有戏,循序劝说道:“你听我说完,我也知道皇宫里有一点点危险,但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世上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再说你我只在外围转一圈,不去深处,即使被发现了,立马拍屁股走人。” 南天一闻言很是意动,皇宫也是很早就想去转转的,只是在外围的话,凭自身的本事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在步成空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步成空一拍手,喜道:“好,爽快,那就约定在四更,到时候于后门那棵柳树下集合。” 说完就去整理一旁的包袱,临走还不忘再塞几株药草,回身给了南天一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身形一动,已从窗户出了去。 而南天一也无所事事,正好这里倒是清静,索性就在这里呆着,也正好细细观察众多药物,以往只在书籍上见过的,而也多有收藏。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了,南天一坐在地上研究完最后一株药材,这才意犹未尽的将身边的众多药材整理好,挨个的放回原位。 看了看窗外投进来的光线,略估了下时辰,也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脑中一闪,找了块布料思量良久,加工起来…… “吱!” 房门被推开,鹿儿走了进来,南天一急忙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师兄,干嘛呢?是什么东西……” 鹿儿走过来,好奇的探头看道。 南天一把东西向后不着痕迹的一抛,平静道:“没什么,刚才在比划剑招,对了,有什么事吗?” 鹿儿狐疑的看了看,发现没有东西也就不再纠结,道:“大半天没看到你了,现在快要吃饭了,这不就来找你喽!” “好,现在就去吧!也叫上蛮儿一起!”南天一看到鹿儿没有怀疑,悄悄松了口气道。 鹿儿皱了皱小脸,抱怨道:“大块头?这还用叫?早跟老柴头一起跑去偷吃了,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大块头都被他带坏了!” 又看着南天一道:“师兄,你可不要跟着那老头瞎跑,千万不要跟他学坏了,否则鹿儿就不理你了。” “师兄洁身自好,怎么会跟他同流合污,鹿儿你就放心吧!”南天一认真保证道。 “嗯,我相信师兄。”鹿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心道。 看到鹿儿信任的样子,南天一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 深夜,沐府后门。 一棵柳树,准确的说是棵双生树,两棵树长在了一起,麻花似的缠绕着。 树上,步成空焦急的等待着,心想这都过了时间了怎么还不来,莫非反悔了? 要不要去找他,万一是睡过了?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拿捏不定。 突然身后树枝一阵轻微摆动,步成空一喜,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哇!!!” 一个趔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南天一摸了摸脸上的头套,有那么可怕么? 只见南天一头上套着个蓝色布套,只留两双眼睛大小的洞,整个头都被包的严严实实。 步成空稳住身形,颤着手,翘着胡子,小声骂道:“你丫的是想吓死老人家啊!大晚上装鬼出来转悠,闲的个球球。” 南天一隔着布料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不是要去皇宫吗?总要掩饰一二,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做贼要有做贼的样子。” 步成空顺顺气,没好气道:“戴这个有什么用?你看我老人家就不戴,做人要光明磊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真真……” 南天一无语的看着步成空凭空瞎扯,你做贼还光明磊落?再说你那披头散发,满脸黝黑的不就是最好的伪装。 步成空讲了一大堆人生哲理,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时辰,才道:“怎么来迟了?晚了这么许多。” 南天一很自觉的保持沉默,总不能说自己黑灯瞎火的迷路了,结果走前门去了吧! 看到南天一不想解释,步成空也不再问,叹道:“算了,来了就行,只是现在要加快速度去了,跟上,不要再迷路了。” 说完就跃身而走,南天一闻言一咧嘴,很想争辩几句,最后只好跟上。 本来沐府就建在内城,离皇宫距离不算太远,估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到了皇城脚下。 步成空抬头看了看城楼,向南天一说道:“要跟紧了,上面防卫很严不要被发现了。” 南天一点了点头,步成空运身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轻点下城墙,没有立刻登上城墙,而是一只手扒在城头观察情况,过了一会儿才示意南天一上去。 南天一撇了撇嘴,也跃上了城楼,却发现步成空早就进入城内,向一个方向而去,南天一不由暗骂一声,连忙赶过去。 一路还要小心的避着巡城的禁军,如果不是紧追着步成空,南天一早就迷失了方向。 又过了一阵,步成空落在一处高墙上时,南天一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步成空。 “哎呦!你可轻点,老人家的骨头可受不得这么大气力。”步成空小声的道。 “呵呵,万 一步前辈又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虽然戴着头套,看不到南天一的脸色,但还是能听出语气的不善。 步成空挣脱了被拿住的手,讪讪一笑道:“意外意外,我这不是一进来,就感受到此处深深的召唤了么?唉!总管不住自己这双腿。” 南天一看了眼步成空指着的地方,一块匾上赫然写着“御膳房”三个大字。 南天一愣了片刻,才缓缓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相信步前辈……肯定不是专门带我来这里的,对吧!” 步成空一愣道:“你不是想跟我来找吃的?” 注意到南天一奇怪的目光,不由一惊道:“你难道,你……你不会是想……后宫那些妃子吧!不行不行,我打死也不会帮你。” 看着这个老不正经,南天一切了他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道:“想什么呢?我是想去皇宫的万卷楼!” “哦!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保密做的好……” 看到南天一越来越冷的目光,步成空连忙指着一个方向,“哝!就在那边。” 南天一闻言不再理他,向那个指的方向探去,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跟这老家伙跑了,悔不听鹿儿的话啊! 步成空看南天一远去,舒了口气,然后两眼发着光黄鼠狼似的扑向了御膳房。 万卷楼,坐北朝南,共分五层十三间,然并非大华朝时所建,已有八百年历史,楼内藏卷百万,集天下先贤著作名录,收孤本石刻无数,有“书藏古今”的美誉,是天下文人雅士的圣地。 建造形制为楼上一大通间用书橱隔开,楼下设六小间,藏书的内页,夹有驱逐蠹鱼的芸香草,在书橱的下边则放置能吸收潮气的英石,在阁前构筑亭池,以及严格的藏书制度。 经四世王朝,历朝繁衍不衰,抵住了岁月的风蚀,历经数百年仍有回声嘹亮。 南天一一眼就认出了万卷楼,众多楼阁独立而出,四周水池环绕,设计新颖超俗,一看就为大家所设。 南天一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从一处通风口进到了楼内,每隔五步就镶有一颗硕大明珠照亮,给整个楼内一种柔和之感。 慢慢的走着观看,各种精要史集,工工整整的分类排序,扫视四周书架堆满的各种书籍,感慨在南望的藏书与这里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快速的浏览一遍,时间宝贵,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直接上四楼去了。 万卷楼每一层都有各类书籍,第四层主要收集着兵法,阵图,武学,技艺等四种类型。而南天一想要看的是武学典籍,所以就直奔上层。 但南天一却没有发现,在刚才走过的一个角落里,有道黑影慢慢的显出,仿佛本就与黑暗融为一体,如鬼似魅,诡异万分。 第二十四章 行踪暴露 () 一踏上第四层,南天一明显的感到气氛变得不同,与下面几层浓浓的儒雅淡朴截然相反,一入目就是四副《将军入阵图》,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尽显战场兵戈杀伐。 两旁则立着数列铜架,陈列各种兵刃,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南天一饶有兴趣的拔出其中一把宝剑,寒光乍现,在一旁夜明珠的光泽下,熠熠生辉。 轻轻抚过剑刃,感触着传来的寒气,细细把玩一番后,随手归鞘放回了原处,此剑虽也不失为一把上等兵刃,但与自己的白泽相比则相差甚远。 正事要紧,也顾不得再观察四周,直接就去找武道书录了,因其内排序十分工整,不一会儿就找到一处挂着个大大的“武”字。 微微一笑,走了进去,果然不愧“藏卷天下”之名,只走了几步就看到好数本失传的武道秘籍或析解,有的手抄、有的是原本,各式不同。 《武道精解》、《拳法精要》、《太望心法》、《古道图鉴》等等武道注解与心法,虽不称为上等功法,但收录之广,用作之实却是天下之最,不由让人兴叹。 越往里走,功法武技越是精湛珍贵,甚至连登上武碑排名的秘籍都有收藏,但对南天一来说都是无用之物。 终于找到有关剑类武艺的收藏所在,随手翻开几本,发现其内对剑法的描述都是华而不实,偶尔几处精彩之处对现在的南天一来说也是没有半点作用。 一本本的翻过,虽不是深入阅读,但以南天一对剑道的精通,寥寥几页就已可大概的通贯书。 不急不躁,耐心的翻看,一本一本的拿起,又一本本的放下,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南天一也将要走完剑道藏书的架阁,正要按顺序拿起一本《百汇剑纲》时,目光一撇,又收回手,拿起旁边格子里的一本书。 之所以注意到此处,只因四周到处陈列着书卷,唯独此处的名下只有两本,不由勾起了南天一的兴趣,拿起第一本,目视只有薄薄的十几页,翻开第一页。 “剑,物也;道,心也。剑道者,以心御物,以意御剑。剑法自然,道法自然,心神合一,浑然天成。” 开头就直点剑为外物,得剑而借于心,南天一不由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接着看下去。 “剑者,古之圣品;持剑者,众生皆可。滋恶念则添杀戮,一善间可拯万家,生生死死,阴阴阳阳,不息不灭,一道永恒……” 越往后看,南天一的眉头皱的越深。 其中所述对剑与道的理解都很浅显,但却又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相佐又相驳,让人灵光一闪,却又抓不住那那一丝契机,不由让南天一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猛然间,南天一从中醒了过来,心中一惊。 此中所 述,殊途同归,大道自然,注写此书之人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将此书放下,伸手拿起剩下的另一本古书,翻开来却是一张图,上面画着一人以奇特的姿势盘坐,周围还注释着经脉穴位。 此书,准确的说应该是残页,因为只是八张图页钉在了一起,共画着十一幅图,讲的是吐纳运气的具体方法和穴位暗理。 时间有限,也来不及细看,直接将两本书揣在怀里,继续往下搜寻去了。 后面的书架上也有很多博大精深的卷集,但所述皆与南天一行的道路不同,都是扫视几眼后就放下了。 “呼!” 深吐一口浊气,放下最后一本剑道古书,回头望去,所有区域皆有所览,算算时间也有将近一个时辰了吧!也不知步成空走了没? 南天一也就要转身离去,不舍的巡视着满屋的书籍图录,终究不能常来,迈步就走。 此次也不是没有收获,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刚走到楼梯口,突然心神一阵不安,身形连退,随手拔出刚才放回架子上的宝剑。 稳定身形后望去,刚才走着的地方插满了一根根细长的银针,这时来不及细想,突然从后方冒出道黑影,南天一摆剑一挥,剑气直接穿过,黑影竟像水波般凭空消失。 南天一看着如空气消失的影子,心中微动,转手提剑格挡了从上方刺来的匕首。 来人见一击不成,也不连续攻击,如同鬼魅,直接闪退到数丈之外。 看着来袭的蒙面人,经过刚才短暂交手,发现其不过才武道九品,但隐匿身形的手法却诡异万分,自己竟然直到其发动攻势后才感受到一丝气息。 南天一也想不与其纠缠,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自然是早早脱身为妙,也不再小心翼翼,直接破窗而出。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使人异常清醒。 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追来,来不及多想,就隐约感觉到四周有大量气息靠近,还有数十股强劲的气息迅速敢来。 好嘛!如果不是刚好要走,恐怕就要被围在这里了,刚才那蒙面人若不是见自己要离开,恐怕也不会出手,原来是在等援兵,这是要瓮中捉鳖啊! 嘿嘿,看来皇宫里果然卧虎藏龙,一不小心可能真会撂在这儿,可惜…… 心中稍转,运足气劲,施展最快的轻功身法向步成空的方向赶去。 对方包围的态势还未成,从薄弱处运剑扫开不时袭来的黑影,远远甩开了行动缓慢的禁军,但跟着的武者却甩不开太远。 到了御膳房,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就看到抱着个酒坛躺在厨案上,有些醉醺醺的步成空,来不及多做解释,抓起其黝黑的胳膊就走。 “唔?嗝……干嘛?干嘛呐!” 打了个响亮的酒 嗝,步成空醉眯着眼,极为不满的嘟囔道。 但下一刻,也不用南天一解释了,看到外面不断赶过来的黑衣卫士,步成空张了张嘴,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步成空看了看南天一,又看了看对面不怀好意的众人,皱了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睛猛的一瞪,惊道:“我去你个仙人板板,什么鬼?” “我们被发现了,赶紧走。”南天一看到其清醒过来,也不再管他,独自抽身而去。 步成空一懵,但马上醒悟过来,急忙追上去,低声骂道:“什么叫我们被发现了,明明是你好不好?你自己跑就行了,还过来祸害老人家我!真真……不当人子。” 南天一也不答话,脚下不由加快了几分,心里正在为自己英明的决策而自得着。 步成空气呼呼的在后面紧跟着,还要挡住后面的追兵。 “咂咂,两位既然来了,不如留下让咱俩招待一二啊!” 突然,从周围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尖锐刺耳。 南天一就看到前方隐现出一道身影,阴暗的气息让南天一心中一滞,眼珠微转,猛的停下脚步,抽身暴退到后面赶来的步成空身后。 步成空看到跃到自己身后的南天一,还没思考这小子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的时候,就感到前面一阵阴寒的掌力袭来,直打面门。 “我靠!!” 来不及骂娘,就明白又被阴了,但此时已经躲避不及,只能迎了上去。 “砰” 拳掌相对,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劲气之强,引起周围虚空一阵涟漪,荡飞碎裂了两人脚下的砖瓦,使两人皆是连连倒退。 与此同时,南天一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当下拔剑出手,运用自己最拿手的雪覆式,顿时一片剑光洒下。 雪覆式,并非师傅所授,而且自己与鹿儿在南望一次散心时,遭遇雪崩而创,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面对天地之怒时的无力,深深的印在南天一的脑海中,最后创出了此招剑式。 一招下去,直接将刚与步成空对了一掌还未站稳的来人逼退。 什么?太卑鄙了?现在都跑路了,哪能顾及这些,难道等着被群攻啊?如果是平时,南天一自当不屑这种行径,但现在不傻的话都知道怎样做。 “总管!” 追过来的人连忙扶住退过来的身影,此人正是大内总管凌左。 “神弓营呢?禁军呢?都给咱俩上,戒备森严的皇城都能被人来去自由,皇家脸面何在?你们的脑袋要着有什么用?”凌左振开两边扶着的人,怒道。 一旁的黑衣武者们不敢多言,急忙又追了过去。 凌左缓慢的抬起右手,手掌一片通红,又看向远去的两道人影,眼中一片阴霾。 第二十五章 踏水无波 () 步成空扭了扭受了点寒气的拳头,向在一旁并行的南天一怒道:“你小子真行啊!又不声不响的阴了我老人家一把,刚才那老小子的一掌,嘿,真有几分力道…… “喂!吱声啊,我需要一个合情合理,能抚慰一下我心灵的解释。” 南天一不以为意的瞟了一眼,才缓缓开口道:“现在解释有何用?还是先想法子安然退出去再说吧!” “哼……你小子还瑟上了,蹬鼻子上脸,今晚老人家我可被你连累惨了。” 见南天一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步成空心中的火气又不由大了几分,哼声道。 南天一拨开几支射来的羽箭,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可是您老说的‘富贵险中求’,这不,您老享受完了,也该险一险了吧!” “险个屁,我正美美的吃着小菜喝着小酒,你丫的闯进来,拉起老人家就走……哎呦!可惜我那还剩下的一两美酒。” 步成空嘴上正咧嘴抱怨着,突然一转就开始痛惜起酒水来了。 南天一嘴角微扯,这老头什么时候都没有个正形。 这时,突然从前面的夜空中袭来一片乌压压的黑云,细看去却是阵遮天蔽月的箭雨,当下手中长剑一抖,剑光连闪,密不透风的剑气护住了身前。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余光再向步成空注视,手中的剑招差点乱了几分,只见步成空叉着腰挺着胸直面箭雨,风骚的姿势站立着,纹丝不动。 箭雨过后,还很嚣张的在那里大喊挑衅道:“哈哈哈,老人家站在这儿让你们射,来啊,射我啊,再不射,老人家可就要走了!” 以南天一的心性,都忍不住想上去扁他一顿,太拉仇恨了。 果然,第二波箭雨随即而来,比起刚才的一波更是凶猛了许多。 而步成空还在那里骚包的站着,一脸变态享受的模样。 “没吃饭呢?小崽子们,力气还没娘们儿大呢!回家看孩子去吧!一群群……别扯,别扯,没说完呢!” 步成空正眉飞色舞喊的尽兴,一旁的南天一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拽着他离开。 但刚才的两波箭雨拖延了一些时间,后面的黑衣武者已经追了上来,将两人迅速的围住。 南天一一边要防备着四周,还要分神看住一旁耍酒疯的步成空,以免再出什么幺蛾子,表示十分心累。 这时只见黑衣武者们让开一条通路,凌左缓缓的走了过来。 “嘿嘿,二位皆是当世绝顶高手,何必遮遮掩掩呢?对不对?步成空,南天一。”凌左阴侧侧的说道,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一身阴沉的气息。 南天一眉头一皱,自认伪装做的很好了,怎么会被认出来? 而旁边 的步成空抹了抹脸,乱了乱头发,流里流气的说道:“老腌货,你说的的是啥子玩意儿?俺听不懂嘞!你说的人都是谁呀?” 凌左听到‘老腌货’三字嘴角一抽,眼睛微眯,透出一股人的寒光,但嘴上却笑着说:“嘿!二位又何必隐藏呢?天下间半步天人境的高手就那么几个,而最近京中用剑的高手,除了当日救过沐问霄的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而至于步老先生,嘿嘿,咱家这儿正好有几个小崽子,当日得以瞻仰您老的风姿。” 南天一恍然,原来是当日太嚣张了,一不小心出了名,嗯,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二。 凌左又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侦查司探查天下,这世上难道还能让我等不知不觉,凭空冒出来两个不知名的高手不成?” 步成空闻言却一拍掌,做出副惊讶的表情道:“咦?怪子喽!你怎么知道老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凌左懒得跟步成空扯皮,踏前一步喝问道:“据咱家所知,二位最近一段时日皆是暂居沐府,不知今日夜闯皇宫,是不是收了什么人指使啊?” 南天一正要答话,步成空却是一步踏出,与凌左针锋相对道:“沐府?什么玩意,没听说过,今日我师徒二人来此就是想转转有没有什么好宝贝,结果被你这老腌货打扰了,你说说要怎么办吧!” 南天一被步成空抢了先,看了步成空一眼,心中陡然一惊,姜还是老的辣啊,刚才差点被凌左带了进去,如果刚才开口回答,那不就正好承认了两人的身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旦开口恐怕就会给沐府带来很大的麻烦。 步成空小眼睛扫了眼南天一,暗自得意,小样儿,武功虽然不错,但心计与咱这老江湖比起来,跟在后面吃土还差不多。当年老人家闯江湖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见两人没有上当,凌左也就不再多说,走到后方负手而立,一旁围着的黑衣武者立时一拥而上,攻了过来。 南天一正要出手,突感一股热浪翻滚而来,正是步成空出手了,踏步站立,强大的气势轰然爆发,其身后隐约间出现一道法相,带着凌然众生的威压镇住了四周围来的武者。 “喝!” 步成空暴喝一声,身后法相一拳打出,没有攻向任何人,而是一拳轰在了四周的房屋上,巨大的威力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栗。 扭曲了空间,带着压缩气流的爆破之声,惊天动地的一拳,直接轰塌了宫殿房屋,掀起一股股的尘浪,震飞了来不及闪躲的武者,一个个昏迷不醒。 “走!” 趁乱时,步成空闪到南天一身旁,低声道,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额头也出了层细汗,看来刚才的招式消耗不少。 南天一也不犹豫,也不管其同不同意,直接带起步成空凌空而走。 此时,南天一也不再藏 拙,直接燃烧内劲,爆发出最极致的速度,此时即使从人前闪过都难以让人察觉。 此法虽能一时提强自身到极致,但后劲不足,难以为继,是江湖中仅次于燃烧精血的秘法。 但这点时间已经够用了,只要出了皇城就是天高任鸟飞,不再有性命之危。 将近城墙了,在墙下一滞,又立刻脚下踏力,拔地而起,几个闪动就到了城墙之上,在一旁的守城禁军未来得及反应时,已消失不见。 凌左一脸阴沉看着面前已然倒塌的宫殿,右手紧紧的握起,正要去追,旁边跑来一名青衣内侍,看到凌左的表情,连忙跪下才战战兢兢的道:“老祖宗,陛下在政务殿召您过去。” “现在?”凌左眉头紧皱,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运功一抖身上灰尘,转身离去。 地上跪着的小内侍身子一松,吐了口气,颤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起身后背却是一凉,已湿了一片。 ………… 南天一抱着步成空停在一所废弃的民房里,低头看了眼步成空,而步成空也在看着南天一,大眼瞪小眼,暧昧的姿势,一阵尴尬。 南天一连忙把步成空一摔,恶寒的退了几步。 步成空落在地上,立马窜起来开口骂道:“有你这样对待老人家的吗?啊?尊老爱幼懂不懂?” 没有理他,南天一直接横剑一掷,直接穿透了一旁的石墙,整个剑刃末进了小巷里的杨树内。 “嘿,看来尾巴不干净啊!”步成空停下了叫骂,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道。 “别误会,别误会,自己人,自己人呐!” 一道白影闪过,落在两人面前,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自己人?” 南天一和步成空对望一眼,示意是不是你认识的?又同时摇了摇头,就准备出手。 “哎哎?别介啊!真是自己人,哦,忘了介绍了,在下令枫白。”看着两人有动手的趋势,来人连忙一拜,自道身份。 南天一还是没有反应,步成空脸上一动道:“你是踏水无波?令枫白。” “对对,就是我,令枫白,如假包换。”令枫白一脸激动,终于被认出来了,要不打起来自己九条命也不够啊。 南天一侧头问道:“您老认识?” “不认识。” 作势就要出手,把令枫白吓了一跳,步成空连忙把南天一拉住道:“你这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人不认识但略有耳闻。” “哦?”南天一奇怪的看着步成空,总感觉其态度有点怪异。 “嘿嘿,踏水无波的名号我可早就如雷贯耳了。”步成空一脸慈善,笑的皱纹都挤成一条缝了。 令枫白看着步成空的笑容,还有那饥渴似的目光,咽了口口水,只感不寒而栗。 第二十六章 两个乡巴佬 () 皇城,政务殿。 晃动的烛光下,凯辰泽正在批阅一份奏折,低头思虑良久,还是没有想到最好的办法。 “陛下,凌总管到了。” 将奏折缓缓一合,凯辰泽闭上眼睛淡淡道:“传他进来。” 轻靠在后,右手搭在座椅龙头之上,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静静的整理这些日子所需处理的事物。 登基时日不长,虽说朝内已定,但人心难测,太子这么多年的结党,可不是一时就能清理完的,内外忧患,只感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老奴拜见陛下!” 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凌左正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面,叩头俯拜。 “如何?” 凯辰泽的声音十分平静,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凌左不敢抬首,连忙答道:“已查,其身份核实确为步成空,南天一,另据刚得到的消息,还有一人隐藏在侧,应是江湖大盗令枫白。” 没有听到凯辰泽有任何表示,凌左只得整理措辞,继续道:“据枭卫所报,宫中被侵入有御膳房,万卷楼,养心阁三处,其动机不明,所失还有待细查。” 凯辰泽仍是半眯不醒的样子,似乎对其所说无动于衷,最后凌左稍顿片刻,又道:“据侦查司汇报,近些时日,步成空,南天一二人皆居住于沐府,与沐问霄……” 凯辰泽敲打龙椅的声音消失,双目睁开,精光一闪,身子向前微探道:“此事着枭卫在宫内查询,今夜之事严禁外泄……记住,此事与沐府无关,你……也不要再插手了。” “老奴遵旨!” “退下吧!” “是。” 凌左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缓缓退出了大殿。 凯辰泽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奈扶额,怎么跟沐问霄在一起的就没几个老实的,想起步成空那张死乞白赖的老脸,脸就一黑…… 思虑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活泼可爱的身影,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下次去沐府时,一定要与沐问霄好好说道说道,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么?唉…… “来人,摆驾。” 凯辰泽收了奏折,向外吩咐道。 “陛下,去哪儿?” 看了眼问话的小太监,凯辰泽没好气的道:“还能去哪儿?睡觉!” ………… 城中,一处荒废小院。 一棵枯树下围坐着三道人影,正是步成空,南天一与令枫白。 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个包袱,表情各不相同,步成空双目放光,一脸垂涎。 南天一淡定十足,但眼中透漏出浓浓的好奇。 令枫白则是欲言又止,一副肉疼的模样。 “要打开了。”步成空望了望两人,沉声道。 南天一微微点了点头,令枫 白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步成空缓缓的伸手去解开包袱,其郑重的模样,仿佛是要解开绝世美人的裙带一般。 “啪!” 令枫白一把抓住步成空继续伸出的魔爪,颤着声音,一脸乞求的道:“不要如此,行不行?” “嘿嘿……不行!” 步成空先是猥琐一笑,然后斩钉截铁的答道。 令枫白可怜兮兮的看向南天一,希望其帮自己说几句,南天一不自然的扭了扭头,眼睛却还是瞟着地上的包袱,其意不言而喻。 见状,令枫白认命似的瘫坐下去,叹道:“唉!时也命也……哎呦!” 却是步成空一巴掌拍在其脑袋上,一脸鄙视的哼声道:“叽叽歪歪个蛋球,不就是想看看你都从皇宫里搞到了什么好东西吗?娘们兮兮的,让你吵,再吵,东西留下人滚蛋。” 令枫白正揉着头,闻言嘴一瘪,欲要争辩几句,只看步成空手又是一扬,就将到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南天一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令枫白受的委屈,而是两人磨磨唧唧半天,包袱里的东西连个影都没看到,等不了了,实在是心里痒痒。 不管两人,自己一把拿过包袱,三两下就将其拆开,露出一个方块状的木盒,只看盒上的纹路装饰,就知里面定是不凡之物。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的打开,预想中耀眼的金光没有从中射出,一下打开后,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琉璃三角杯。 南天一眉头一皱,看错了? 不对,一定是暗有机关,这绝对是表面的掩饰,用来迷惑那些凡夫俗子的,没错,定是内藏玄机。 步成空也把头挤了过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是一脸失望,拿起那个杯子左右翻看几眼,然后就是随手一扔,跟南天一共同探寻起盒子里的机关来。 令枫白看到南天一打开盒子后,满脸颓废,本是认命的瘫倒在一旁,待看到步成空随手将宝贝杯子扔了,令枫白敢发誓,当贼这么久,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一阵疾风般,在杯子落地前,将其捧在了手里,然后就紧紧的抱住,贴在脸上,不住的呵气磨蹭,一脸激动。 南天一和步成空还在研究盒子的机关在哪儿,却见令枫白疯了一样扑向扔掉的三角杯,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一眼,低头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死抱着杯子的令枫白。 步成空有点傻眼的道:“你不要告诉老人家,你从皇宫偷的宝贝就是那个破杯子。” 令枫白嘴角一咧,糟蹋东西,糟蹋东西啊!两个乡巴佬,还半步天人,啊呸! 但表面不能说出来,只能幽怨的道:“步老前辈,这可是双鱼琉璃杯,世上只此一件,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独此一件?切,老人家的洗脸盆还独一无二呢, 还以为你藏着什么好宝贝,原来是个破杯子。”步成空闻言更是不屑道。 南天一更是兴致缺缺,摇了摇头,表情失望的模样,亏我还有点小期待。 令枫白见两人对其都没有性趣,不由一喜,但听到步成空将其贬低的一无是处,不由争辩几句道:“步老前辈,《百家卷》中曾书‘欲醉仙人影,琼酿双鱼杯’,其中所提到的正是此杯。” “咂咂,据说用此杯饮酒可达到一种妙不可言的效果。” 步成空闻言眼前一亮,对别的事不感兴趣,但对酒可是相当有瘾,舔了舔嘴角胡子上残留的酒渣,看着令枫白手中的双鱼杯就是贪婪的一笑。 “嘿嘿,老人家活了这么久,怎会不知其中奥妙,来来来,你我一起探讨一二。” 令枫白一看到步成空那笑眯眯的样子就知要糟,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刮子,让你丫的嘴贱。 步成空一只胳膊搂过令枫白向一旁走去,还不忘对南天一招呼道:“你就先回去吧!老人家今日与令小兄弟相见恨晚,今晚要抵足而眠,探讨探讨人生,去吧!去吧!” 一只手紧搂着令枫白,另只手向南天一摆了摆,而被其紧紧搂住的令枫白像个小媳妇般挣脱不得,欲哭无泪。 南天一对酒没有兴趣,准确的说是很反感,因为自己对酒几乎是稍沾即醉,以前还被鹿儿嘲笑过好一段时间。 至于令枫白,只能是让他自求多福了,谁让他嘴欠,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居住的院子里时候,天空的鱼肚皮已经微微泛白,汗啊!又找了半天的路。 南天一发现自己没有被察觉,暗暗松了口气,回到房间,把脸上的头套摘了下来,藏在了房梁上后,满意的拍了拍手。 打了个哈欠,脱下衣服,差点忘了还有两本书,随手放在床头,拉开被子,摸了摸放在身边的白泽剑,安下心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去。 模模糊糊中,仿佛时间回朔般,在万卷楼的书上看到的东西扑面而来。 那十几幅图画中的小人仿佛过了过来,在南天一的眼前依次浮动,上面标注的穴位不断的闪烁移动,经脉内力流转。 最后顺序慢慢的紊乱,杂乱不堪,最后一幅幅图画合成一个清晰的人影,各脉各穴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南天一的眼前。 “呼!” 南天一双眼一睁,猛的坐起,哪里还有刚才困顿的模样。 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舒展了一下躯体,头脑清晰了不少,查看了一下自己内息的流动,果然,自己处在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间按书上的方式运行了内劲。 但,这种感觉真好,十分的舒服,仿佛压抑着自己的某种东西被去掉了。 找出放在床头的古书,认真的翻来,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作者的名字,一行模糊的小字,上面写着:江湖一懒人仗迦辛。 第二十七章 请教 () 又是一日清晨起,鹿儿睡眼朦胧,早早的醒来,简简单单的洗漱一番,施了点沧姐姐给的脸粉,就出准备去找南天一玩了。 天凉好个秋,太阳虽已升起,但还是不改晨时的凉意,但鹿儿自幼在南望雪山长大,这点凉气又算的了什么。 一路蹦蹦跳跳的,遇到巡逻的护卫或走动打扫的杂役仆人,也开心的问好打招呼,得到对方笑意的回应后,心情更是好上了几分。 “哼哼……哼,啦啦啦……” 哼着小调,踩着小碎步一进到院里,就看到乌蛮儿在那里呼哧呼哧,不断举放步成空特制的两块巨大石板,挥汗如雨。 “大块头,你每天这样,不会烦吗?” 鹿儿驻足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乌蛮儿这才注意到鹿儿进来了,征了一下,才憨声道:“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鹿儿也不再出声,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有找到什么美感,才又巡视起来。 “咦?奇怪了,大块头,你起来时,有没有看到师兄在哪?”鹿儿没有找到往常在院子里练剑的身影,只好向乌蛮儿询问道。 “俺也不知道,今天起来练举石头时就没看到仙人。”乌蛮儿放下手中的巨石,擦了擦脸上斗大的汗珠,摇着头道。 “奇怪?老柴头也不在,按说以往这时辰他都会来教导你的,难道师兄是被老柴头拐跑了?”鹿儿皱了皱眉,嘀咕道。 鹿儿一边思考着一边向南天一的房间走去,当然也是不抱希望的,只是下意识的去看看而已,结果…… “咦?师兄,你还真在这儿啊!”鹿儿本是无意,却看到南天一在房中,不由一喜道。 但又发现,南天一却没有理会自己,只是在那里低头看着几张纸,眉头紧锁,思虑着什么。 鹿儿一看就知道,师兄又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了,从小就是如此,每次遇到不解的问题,师兄总是爱独自一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旁边来人也不会注意到,有时候身上覆了一层雪都不知道。 此时如果被人打扰,师兄总会出现瞬时的暴虐情绪,自己开始时不知情况,被师兄那瞬间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吓了一跳。 虽然师兄很快就将其平复了下去,又变成那个温柔的,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师兄,但在鹿儿心里着实留下了一丝阴影,再也不敢打扰这种状态下的师兄了。 后来去请教师傅,师傅很不以为意的哼道:“哼,有点脾气好,要不然一直这样柔柔弱弱的,出去不要说是我弟子。” 总感觉师傅好无良,鹿儿也无奈了,唉,只能等师兄自己从中走出来。 就这样,鹿儿找了个座椅在一旁静坐,不敢扰到师兄,看着师兄熟悉的面庞,思绪流转,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了小白,师傅,洞里种的花花草草,熟悉的雪山…… 一件件,一种种…… 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甚至连乌蛮儿 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仙子,找……呀!仙人也在屋里呢?” 乌蛮儿发现鹿儿半天还没出来,就进来察看,结果看到发呆的鹿儿和一旁的南天一,不由大大咧咧道。 “啊!”鹿儿惊醒过来,不由忐忑的看向师兄。 南天一正在仔细研究画册,突然听到乌蛮儿的声音,抬头看去:“蛮儿来了,咦?鹿儿也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醒我一下。” 只见鹿儿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走过来,伸出白皙的小手捏了捏南天一的脸颊,小脸一副讶然之色。 南天一好笑的挣脱道:“鹿儿……你这是干嘛?” 鹿儿收回了手,一脸深思道:“我以前可能有个假师兄。” 南天一乐了,伸手摸了摸鹿儿的额头,奇道:“也没发烧啊!” 鹿儿气鼓鼓的拍掉南天一附在额头的手,不满道:“你才发烧了呢!” “那你这是……” “师兄,你就没有发现吗?”鹿儿一脸认真。 南天一看着鹿儿认真的表情,懵圈道:“什么?” “就是……就是刚才,大块头叫你,你醒来竟然没事。”鹿儿激动的帮南天一回想道。 “呃……” 南天一怔了一下,又是一皱眉头,“咦?好像真是如此,奇怪,怎么会这样?” 鹿儿捧起南天一的脸,揉了揉,盯着南天一严肃道:“师兄,你……你是不是……和大块头有,有……有那个……” 说完,鹿儿的小脸已经通红,开始时南天一还不明白,但听完就反应了过来,没好气的敲了一下鹿儿的额头,哭笑不得道:“鹿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不正经了,你师兄正常的很,小脑袋瓜里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啊?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闻言,鹿儿松了口气,拍着小胸脯安心的道。 “但刚才师兄你怎么没事了?”鹿儿揉了揉被弹的额头,好奇道。 南天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前展开的画册,答道:“你师兄天资异禀,早就已经好了……好了,师兄这里还有些事情,你和蛮儿先出去会儿吧!” “嗯,好吧!”鹿儿听闻南天一的症状好了也不由为之欣喜,知道师兄有事要做,也就不再打扰,拉着乌蛮儿出去了。 笑看着鹿儿两人出去后,南天一又将精力放在了眼前几张图上。 人体共有二百零四块骨骼,十四条脉络,其中任督二脉各贯身,且十四脉上贯通穴道称“正穴”,共三百六十五处,人周身的穴位共计约千余。 而此图中所绘经脉穴位,皆有变动,要知穴窍为命之所系,一窍一穴皆有定数,即使是江湖中的诸多移穴法门,也只不过是生死时刻暂移穴位,避开致命伤害,而除了要有特定功法,也要有特定的体质,所以江湖中有移穴换位之能的人也只是寥寥。 生穴死穴 天定有命,《百家卷》中记有古谣: 百会倒在地, 尾闾不还乡, 章门被击中, 十人九人亡, 太阳和哑门, 必然见阎王, 断脊无接骨, 膝下急亡身。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致命穴。 南天一逐一核对各幅图中经脉上的各个穴位变化,发现其中变化者共有二十四道,行走各脉,气血运转乱中有序,让南天一深皱眉头。 “真是乱啊!” 南天一分析着各图,不由感叹道。 “南小子,快来看,嘿嘿看看老人家得到什么好东西了!” 正烦恼着图中诉着的东西,猛然间传来步成空的叫喊声,让南天一更是扶额苦恼了,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哐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步成空晃着脑袋,极度亢奋的样子,见南天一在这里,提起手里的包袱向南天一的炫耀道:“好东西,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快来猜猜是什么?” 南天一无奈的看了眼还在摇晃的楠木门,随意道:“什么好东西,难道是昨天那个破杯子?” “对了,就是它!”步成空一拍手,打开一层层的布料,还不忘抱怨,“来来来,快来看,昨天你这不识宝的玩意儿,差点糟蹋了这宝贝。” 南天一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眼前这一副厚颜无耻,半点惭愧都没有嘴脸,心中极度鄙视,昨天也不知是谁把它扔了的,现在好意思说教起我来了! 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色咪咪的猥琐样子,转着头向南天一赞叹着:“你是不知道啊,昨天去令枫白那窝窝里,用这宝贝饮酒,那……真真是回味无穷,不可描述的回味啊!” 眯着小眼十分享受的表情,深呼一口气,迷醉的语气道:“用这盛的酒,沉淀的味道够劲,浓、烈、足,其中滋味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会知道。” 南天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淡的回应:“哦!” 步成空显然不满南天一的态度,瞥了眼道:“你也太敷衍了吧!稀世珍宝在这儿,就没什么想说的,想我老人家走南闯北一辈子,哪里……” 本来南天一也就是随意的听步成空吹嘘,但陡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眼前一亮,这老头可是个老江湖,虽然不靠谱些,但见识阅历可是实打实的,说不定对图上的东西会有了解。 一把拉过步成空,将两本书翻给其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步成空说的正爽,被南天一打扰顿时很是不爽,但拗不过南天一,顺道也正好显摆一下,嘿嘿,你小子也有求到老人家的时候。 看了几眼,可能是对字不耐烦,直接把写精要的那本一扔,看起图来。 只看了两页,就被其中的玄妙所吸引,待看了半数,则变得少有的肃严起来,低语讶道:“啧啧,有点意思!” 第二十八章 好一匹烈马 () “有意思,有意思,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步成空一边翻阅一边赞叹,最后向南天一问道。 南天一答道:“昨日从万卷楼顺手借来的。” “借的?” 步成空咧嘴一笑,“嘿嘿,不过这里面说的东西老人家也拿不太准。” 停顿片刻,才又道:“毕竟老人家是靠一副横练肉身为主,煅经铸脉凭的就是个‘硬’字,这里面所述与老人家的路子不同。” “所以老人家不好指点你什么,主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悟了,不过我看了几眼,其中所述颇有些意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南天一点了点头,步成空以自身气血入道,他走的是一个“霸”字,而自己用的是剑,剑气纵横,气运纵身百穴,讲的一个“灵”字,分别为两个领悟的极端。 “唉!” 南天一虽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也不由有几分失望。 步成空一看南天一略有沮丧的样子,得意的一翘胡子,卖关子道:“虽是这么说,但也不是没有半点方法……不过……” 南天一闻言一看其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尽可能的和善道:“您老有什么要求晚辈定当尽力。” 步成空一拍大腿,嘿嘿一笑道:“嘿嘿,爽快,老人家就是欣赏你这干脆利落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南天一思量片刻,只是一个条件也不是太吃亏,但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步成空眼珠一转,想了想道:“这个嘛……现在还没想到,嘿嘿,总之先占了便宜再说。” 南天一没好气的道:“那您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说?说什么?老人家刚才不是说了么,这其中与我路子不同,不好开口啊!” 步成空先是一脸欠揍的说道,待看到南天一脸色一沉,一副你消遣我的样子,忙又转口说道:“别急,现在的年轻人啊……好了,这就告诉你,来……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将手指向书上的一处,南天一循着看去,却是作者的名字,不由一皱眉头询问:“你让我看这个干嘛……等等,好像有点印象,这个人是……” “嘿嘿,没错,就是他,开朝国师‘仗迦辛’,据说此人当年达到了天人一境的地步,这本书既然是他所写,你就要追根溯源,从此人入手。” “但这是一百年前的人物了,现在早就只剩一副白骨了,而且当年其神秘失踪,书中记载也是寥寥,你让我怎么去追根溯源?”南天一虽是明白其意,但转眼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步成空翘指抚了抚胡子,得瑟着道:“你这真是灯下黑了,虽然关于仗迦辛的书籍不多,但与其有一件事,应该是说一件东西你肯定不陌生。” 南天一闻言,眼前一亮,醒悟道:“山河十二碑!” 步成空赞道:“对,就是山河十二碑,其中所写概括古今,无所不精,无所不述,要说在世上能解开这本书中种种的,也唯有山河十二碑了。” 南天一本是一喜,但想到了什么,又道:“可山河十二碑中所录,也是册印成书,其中内容我也熟读于心,虽也有关于经脉穴位的介绍,但对这图中的并无太大关联。” 步成空听后白了南天一一眼,无奈道:“你就不能亲自去看看,山河十二碑如果只有这么浅显,当年还用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不临其境不明其意,懂不懂 !” 南天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步成空疑惑道:“那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步成空摊了摊手道。 南天一不疑有它,将两书揣在怀中,转身就望屋外走去。 而步成空看着出门离去的身影,心中暗暗盘算着,咂咂,我到底要提个什么条件好呢,一定要好好想想! ………… 南天一正要出府,鹿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忽闪着明亮的眼睛,有几分欣喜的问道:“师兄,你这是要出去?” “嗯!有点事要办。”南天一答道。 “耶!太好了。” 鹿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更是兴奋雀跃,“我也要去,带着我。” 南天一闻言不由犹豫起来,虽说外面大部分已经平定了,但只是外松内紧,暗中的汹涌依然很多,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看到南天一犹豫,鹿儿明白其担忧什么,抱着南天一的一只胳膊撒娇道:“师兄,你就让我跟你去嘛!保证不乱跑,再说有你在我身边能有什么危险……求求你了,带我去嘛!” 一听鹿儿这个语气,南天一就不忍拒绝了,最后只好答应下来,再说有自己在,哪个不长眼的敢惹鹿儿,削不死他丫的。 刚出了府,鹿儿好奇的问道:“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南天一道:“去看看山河十二碑。” “就这么去?”鹿儿吃惊的道。 看南天一一副不解的样子,鹿儿恍然一笑道:“嘻嘻,师兄,那你知道山河十二碑在哪儿吗?” 南天一老脸一红,糟了,出来的急,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此时被鹿儿一问,只感十分尴尬。 “唉!这师兄真让人操心,跟我来吧!”鹿儿一副成熟的了摇小脑袋,叹道。 南天一跟在一脸得意的鹿儿身后,又转回府内,左拐右拐的绕过几个庭院,来到了后院的马厩。 “鹿儿姑娘来了,怎么?要挑匹马出去吗?”正在给一匹骏马刷着身子的汉子熟念的问道。 “要出去一趟,孙大哥,你继续忙着,我去找大白了。”鹿儿跟那孙姓汉子打了声招呼,就熟练的去牵马了。 鹿儿牵出一匹白马,亲昵的蹭着其白亮的头鬓,咯咯笑着,对南天一介绍道:“师兄,这是大白,你看它多像小白啊!都是白白的。” 南天一看着鹿儿热情的介绍,无奈的跟一匹马打招呼,然后环视一周在马厩里的几十匹良马,细细挑选起来。 沐府不愧为大世家,只凭南天一的认识,这其中就占有好几种名马,优美的曲线,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神俊十足。 最后南天一停在一匹白身黑头的马前,不是因为其健壮的体格,而且其余的马都一副高昂踏蹄,生龙活虎的样子。 唯独这匹马懒散的趴在草堆上,瘫着头,郁郁沉沉的样子,这不由让南天一想起了小白,也是经常这懒散疲惫的模样。 “好,就是它了!”南天一满意的道。 好像听懂了南天一的话,其微微抬头看了眼南天一,打了个喷嚏,就侧过头闭目养神去了。 南天一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就向刚刚闻言走来的孙姓汉子坚定道:“麻烦了,我就选它了。” 孙姓汉子闻言,有几分纠结的道:“要不然,另选一匹吧!这疲懒 玩意自从少爷买回来后,就一直这副样子,从没让人骑过,除了浪费草料也没别的用处。” 原来,这匹马虽是名种,但丝毫没有继承祖先的优良传统,好吃懒做,识货的人一眼就知道根底,没人愿意出大价钱,而卖马的商贩又不想贱卖,就只好停在市面上待价而沽,等着哪个不长眼的来买,也是当年京中一奇观。 最后,当年还是纨绔子弟的沐问霄一眼就看中了它,据说是两眼相对,一见钟情,当即沐问霄一收折扇,大赞一声:“好一匹烈马,来啊,拿钱,这马本公子买了!” 商贩喜滋滋的收了钱,一脸感激的送走这财神,而沐问霄当时也不管别人一副看傻子的眼光,乐呵呵的牵回了府,然后…… 过了几天,沐问霄就被其余的新鲜玩意吸引了,某马就这样被赤果果的遗忘了。 南天一也不管这些,直让孙姓汉子将其牵出来,好不容易套上了马鞍,翻身上马。 “扑通!” 其四肢一展,又趴在了地上,南天一猝不及防,被其狠狠地顿了一下,直惹的一旁的鹿儿咯咯直笑。 这马……真有性格,南天一不怒反喜,在自己看来,只有烈马名马才这么有特色。 南天一蹲在其面前,也不管其能不能听懂,劝诫道:“马儿啊马儿,快快起来,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好马还需好主人,来,一鸣惊人吧!” 硕大的马头一偏,不想理南天一的样子,南天一也不气馁,继续劝道:“给个面子,起来吧!到时候我给你找匹母马,怎么样……” 南天一锲而不舍的说着,看的一旁的鹿儿捧腹大笑,眼泪都掉出来了:“哈哈……笑死了,受不了了……哈,师兄,我不行了……你们太逗了……哈哈……” 南天一说了半天,见其不为所动,本就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又被鹿儿一搅,顿时感觉老脸挂不住了,最后放狠话道:“痛快点,快起来,否则炖了你。” 南天一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只见其貌似很不屑的扫了眼自己,然后继续将自己无视。 这就忍不了了,我还治不了你了,当下右手狠狠的向其一拍。 “咴儿咴儿……” 其猛的受痛而起,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眼前这人真敢下手啊! 自从其生下来后,托祖宗的福,一开始就被打上名马的标签,哪个不是好生供着它,但现在这人怎么跟以前的人不一样啊! 好像是感到十分奇怪的了摇马头,仿佛不敢相信的样子。 南天一见其起来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去,只见其转身回马厩去了。 嘿,看来打的不够啊!当下过去,一把抓住缰绳。 名马不发威,你当我是杂马,前蹄一蹬向南天一袭去,让你看看本马的蹄风。 南天一一看,这还了得,反了你了,如果一匹马儿都敢在自己面前撒野,还传出去不被人笑死。 顿时双手聚气,回击在了蹄子上,让后双手成爪,紧紧的禁锢住,侧身一甩,将其放倒在地,然后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不残暴,只看的旁边两人张大了嘴。 最后,某马被南天一教训的像小媳妇般,一副乖巧模样,讨好的蹭向南天一。 南天一拍了拍手,利落的翻身上马,招呼上鹿儿,策马离去。 只看的孙姓汉子嘴角直抽,一阵无语,活这么大真是开了眼,由衷感叹着:“真是一匹烈马啊!” 第二十九章 山河十二碑 () 山河十二碑,大华开国国师仗迦辛集万余匠师,历六载所刻,以都城北郊六座石山为基,做十二大碑,刻写古今,据其所记各分碑容,其一碑为空白。 已有百年历史,百年来碑中内容印发成册,传遍天下,因其碑中集有武学经典,天下名录无所不集,无所不有,也被誉为江湖武者看为圣地。 不亲自身临其境,永远不知其真正的雄壮,说是山但却被从中硬生生的凿开,形成各自独立的六座巨石。 说是碑,其直插云天,凛然拔地之势,让来过此处之人不由感叹。 整齐的崖壁,说是十二碑,却只是六块巨山两面各刻而已,但其上所述之广,内容之精要,任谁来看也不负‘山河’二字。 山河十二碑,名副其实。 其中,每座巨碑底部间都有石道相连,而且蜿蜒而上的栈道盘旋围绕,使人能登阶观望。 虽已有百年历史,但保存十分完整,无论是一旁雕刻飞鸟走兽,还是边饰纹路,皆是清晰可见。 南天一下了马,随手放开马缰,也不用去栓绳,这里地处郊外,寥有人烟,再说以其估摸着成精的态势,也不会被人顺走,将其随意的放养开,任其撒欢去了。 抬头仰望高耸的巨碑,只见迎面第一座巨碑顶上镶刻着一个巨大的石像,手持一把石剑,摇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其碑顶刻有“名碑”两个大字,上面记录着各朝各代人杰雄主,生平记事,非勤政为民、雄才大略者不入,共计一百二十一人,开国君主占十三人。 南天一只是略微看了几眼就直接越了过去,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待走到逐步登上,大约半程的时候,出现了个分叉口,连向令一座石碑,南天一走向另一端。 名碑另一面则是无字碑,民间说法有很多种,有的说是不知道刻什么了,有的说是留给后人来继续书写下去,众说纷纭,也没有个什么结果。 “师兄,这碑好大啊!”鹿儿在一旁感慨万分。 “据说,当年这是开朝国师亲自督建,石碑上的所有记载都是其查找古书典籍,一个个的分辨真伪,最后查有实据才着人刻写的。” “那他很厉害喽!”鹿儿一脸好奇的道。 南天一边看边答道:“嗯!其人不文武双,不但通识古今,而且更是武道奇才,当年群雄割据,他出任凯千华帐下第一谋士,据说两人更是亲如兄弟,最后打下了这大华的天下。” 末了感叹道:“如此惊艳人物,恨不同时与识。” 鹿儿撇撇嘴,不满道:“师兄,你再夸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老来成骨,再说,武道之上他能有师傅厉害?” 南天一屈指一弹鹿儿光洁的额 头,调笑道:“让你平日多读些书,多了解些东西,少想着乱七八糟的。那仗迦辛已达到天人一境的巅峰境界,而师傅则是半步之境。 “听之相差无几,但这半步之遥却犹如天哲,你看如今世上最高不过半步天人,这最后半步何其难也!” “那又怎样?师兄不还是最厉害的么!”鹿儿嘟着嘴争辩。 南天一摇了摇头,笑而不语,继续向在一座石碑走去。 “这就是‘兽碑’了。” 南天一看着眼前座石碑,自语轻言道。 兽碑与刚才的名碑然不同,上面的内容顾名思义,记载着各域奇珍异兽,总计五百三十七种,绝大部分已然绝种,其余各种也是深山险地,常人难寻,甚至有几种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物种,至今也不知真假,难以判断是否存在。 鹿儿跟在后面指着一处,惊喜道:“师兄快看,小白,是小白啊!” “嗯?” 南天一循着鹿儿的方向望去。 只看上面刻着:白灵踏雪,兽碑排名第二十二位,通体雪白,生于雪山之上,灵智极高,传幼食雪域奇莲而长,血有治百病奇效,踏雪自如,来去似风。 旁边还课着一副图,正是小白的模样,只是大了几号,栩栩如生,可见匠艺之高。 “还有还有,看那里,是不是金毛?” 鹿儿又是兴奋的跳脚道。 “你就不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这副模样,哪还有作为女孩子的矜持。” 南天一调笑着,又往下看去。 一只雄鹰扑面而来,振翅而飞,仿佛脱离石壁般,在其颈上还着重刻画出一根羽毛,点缀着金色漆料。 一旁论述着相关资料,兽碑排名五十三位‘金羽逐日’,颈有金羽,日行万里,遁空难视其影,《百家卷》中曾评:“欲寻南望仙人所,世间唯有逐日鹰。” 其余还有各种图腾,飞鸟走兽跃于石壁之上,看着鹿儿那仍是极度雀跃的样子,南天一只好硬拉着她离开。 “回来时再看,前面还有很多,不要心急。” 开口劝了几句,鹿儿才略带不甘的安静下来。 陆续又走过了“药碑”,“域碑”,终于来到了南天一的目的地,找到了绘有经骨百穴的”体碑”。 “呼!终于找到了。”南天一微微一笑道。 可一旁的鹿儿却是不高兴了,看了眼上面所刻的东西,嘟着嘴失望道:“师兄你就是在找这个,都是字诶,好枯燥,好无聊,完没有意思……我自己玩去了。” 不等南天一作答,鹿儿就连忙溜走了,生怕南天一开口拒绝,只让南天一一阵摇头苦笑,这样也好,省 的她又叽叽喳喳的让自己分心。 整体观察一番,感觉其与其余石碑并无太大区别,唯有少了雕琢石刻,尽是文字,略显枯燥呆板,也怪不得鹿儿看不下去。 “诸十二经脉者,皆系于生气之原。脉有太过,有不及,有阴阳相乘,有覆有溢,有关有格,一脉为十变……” 南天一认真的阅看所述,与曾经在书中所写一字不差,毫无差异。南天一不甘心的继续往下看去,最后过了一刻的时间,将其部看完,也发现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应该啊,既然步老头让自己来这里,那就是肯定是知道者些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想到这里,南天一不由好气,这老头乱充什么世外高人,说话说一半,还要让人去想,忒的可恶。 “阿嚏!!” 正在教导乌蛮儿练功的步成空打了个喷嚏,随意的揉了揉鼻子。 肯定是哪个家伙在说老人家坏话,又不由心虚的思量着,最近也没做亏心事啊。 看了看手里的双鱼琉璃杯,越看越喜,呵了口气,擦了擦,自认为的想到,对这种这么身外之物,令枫白也绝对不会在意的,让自己保存就好了…… 另一边,南天一绕了石碑一圈,还在苦思冥想着,到底有什么没有发现呢? “师兄,师兄……” 踏踏踏,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扭头看去,鹿儿正循着阶梯小跑着上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 “呼呼……鬼……鬼,这里有鬼啊!师兄。”鹿儿呼哧呼哧的小喘着气,但小脸却是有苍白,过来就紧紧的抓住南天一的胳膊不放。 南天一好笑的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定然是你看这上面的壁画出现了幻觉。” “不是,不是,真有鬼……就那样呼的一声过去,噌的一下又过来,转身就没影了……呜呜!!” 鹿儿见南天一不信,一脸焦急又委屈的说道。 南天一看着鹿儿一副泪旋欲泣的模样,只好软言安慰道:“不怕,不怕,做师兄在,什么鬼都不敢来。” 鹿儿看着南天一嘴上虽这么说,但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俗话说气足壮人胆,顿时减了几分害怕之心,羞怒道:“哼!你明显不相信我,坏师兄,被鬼抓了也不要你救。” 说完,就作势要走,但两条腿就是不争气的迈不动,末了可怜兮兮的回过头,眨着眼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看也差不多了,要是鹿儿的小脾气上来了自己是可受不住,正要出言给个阶梯下,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 “阿弥陀佛!贫僧走的稍急了几步,不想惊吓到了女施主,罪过罪过。” 第三十章 盲目老僧 () 南天一和鹿儿寻声望去,从远处走来一身披黑色袈裟的老僧,僧袍已掉了颜色,虽显陈旧,有着几个破开的小洞,但十分整洁。 光秃的头顶,白眉慈目,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右手持一齐头禅杖,左手托一紫色沙钵,一步步走来。 南天一惊诧的看着老僧步步走来,在自己的感知里,竟没有发现其半点气息,看似其缓缓踏步而来。 却在几个转眼就到了眼前,脚下看似绵绵无力,则是有一股气道托身,迥然是和自己同境界的气道高手。 刚才还不显,但待走近后,南天一才发现其两目空洞灰暗,竟是一盲目之人。 “阿弥陀佛,老僧空印,两位施主有礼了。”盲目老僧做佛礼,问候道。 “大师有礼。”南天一俯身回礼道。 而鹿儿在一旁撅着小嘴,也不做声,气鼓鼓的样子。 这次丢死人了,以后还不被师兄嘲笑死,呀啊啊!好气呐,都怪这个老和尚。 “施主,刚才老僧唐突,惊扰到了这位女施主,在此赔罪了。”空印老僧向鹿儿赔礼道。 南天一看到鹿儿不想理会的样子,悄悄碰了她胳膊一下,鹿儿才仍不情愿的道:“没事!” 南天一将鹿儿不着痕迹的拉到一旁,歉声道:“小妹被我自小娇纵惯了,多少有些任性,还望大师见谅。” 空印老僧连忙道:“不敢不敢,这本就是贫僧的过错,女施主有所不满也是应该的。” 南天一也不在纠结此事,询问道:“不知大师是哪座名刹的高僧?” 空印老僧平静一笑道:“贫僧本是无庙游僧罢了,不曾在哪座庙宇,往年只于南方诸地游历,闻一旧日故人在此,特来相寻,也是近日才来的洛水。” 南天一看其笑容略带一丝苦涩悲凉,量是念及旧友,不由道:“大师如果不怪在下冒犯,可告知故人的消息,在下可帮您探问一二。” “阿弥陀佛!施主仁善,贫僧谢过,但一切随缘,有缘则见,无缘也只因时候未到,一切顺其自然,难以强求。”空印老僧笑着婉拒道。 鹿儿在一旁听着师兄和那老和尚谈话,十分不屑,什么随缘无缘的,文邹邹的酸死了,师兄好心帮忙还这副样子,真是个坏坏的老和尚。 南天一可不知旁边鹿儿的想法,只和言道:“愿大师早日得成夙愿。” “借施主吉言,善哉善哉。”空印老僧似有所感,询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南天一一怔,不明其意。 鹿儿却是神情一振,好嘛!感情是个江湖骗子 ,哼哼!什么“神算子”,“一副见效”等等,本女侠这几年见的多了,还想骗我们,看我一会揭穿你的虚伪面貌。 空印老僧笑着解释道:“我观施主眉头微皱,气息波动微缓,且语气之中虽不察但仍有一丝烦虑,定是有所困扰。” “呵!”不待南天一答话,鹿儿就急忙出声,想要揭穿这老和尚的虚假面目,“你这和尚,又不能……” “鹿儿,住口!” 南天一顿时板着脸轻斥道。 “人家又没有说错……” 鹿儿看着师兄瞪了过来,连忙收住了话,很是委屈的模样,什么嘛!还不是怕你受骗。 南天一对这师妹极度无奈,都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但自己又狠不下心来责备,对其也是深感无力。 不等南天一出言道歉,空印老僧却是哈哈笑道:“女施主直言快语,看不见就是看不见,瞎目有何不可说?出家之人不打诳语,世如明镜,佛在本心,瞎了两眼不见浊物,也更好与我佛亲近几分。” 鹿儿怯怯的偷瞄了眼南天一,见其又是一瞪,缩了缩脖子,听这老和尚没有落井下石,不由对其印象改观了几分,貌似这老和尚也不是那么可恶。 南天一将所惑之事说了出来,空印老僧道:“施主可否将书让贫僧一阅。” 南天一连忙将怀中的两本书拿了出来,爽快的递给了空印老僧,只见其用手一页页的轻手抚摸。 鹿儿在一旁暗中腹诽,这老和尚装模作样,给了你书你能看见? 但南天一则是看的分明,在空印老僧手掌中覆着一层薄薄的气劲,在书上一扫而过,如同自己气息外放再接受运转回的信息般,但自己是远远做不到像空印老僧这样精准的,竟连书上的字迹都可以感触到,不由暗暗叹服。 “果然不愧是百年之前第一人,其中所记让贫僧受益匪浅。”空印老僧看完后将其还于南天一,由衷叹道。 “大师的气劲功夫也让天一受教了,自愧不如!”南天一叹服道。 “小道尔,眼不能视唯有用来心看。”空印老僧谦虚道。 又言:“贫僧对这经脉穴位不曾深研,也难以妄加评论。不过刚才贫僧气观众碑时,发现唯有此碑刻字略有不同,本以为是巧合而已,现在想来其排位迥然有序,却是另有玄机。” 南天一闻言一喜,抬头又观察了片刻,手中气劲凝聚,仿若实体,轰然散去覆于整面碑文之上。 如同层层波浪,激起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不已。 盏茶过后,又如流水奔流入海般,信息 汇聚到了南天一脑海之中。 空印老僧古波的面庞微微动容,叹道:“好一招化气为实,聚散自如,不想施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厚的修为,是贫僧看走眼了。” 南天一收了气息,回头笑道:“与大师对气劲内力的控制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空印老僧了摇头道:“贫僧观施主刚才气势凌然,状若流水又利如刀锋,暗蕴一股剑意,已是大家之境。” 南天一笑了笑,随意道:“大师说笑,意无止境,剑道无涯,何敢说大家之语。” 又道:“不过此次真要谢过大师了,不想这石壁另有玄机,否则凭在下愚资不知何日才能参悟其中奥妙。” 原来,此处石壁上的字有突有陷,暗藏经脉运走图案,与书上所记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两方相汇才能构成一幅完整的图行走势,让南天一吐槽这仗迦辛的恶趣味,高的这么麻烦,有几人能猜到。 “看来施主已然参透其中奥妙,贫僧也就告辞了。”空印老僧见南天一成竹在胸,出言辞别道。 南天一回过神来忙道:“不知大师在何处落脚,天一日后自当登门拜访。” 空印老僧笑道:“贫僧处处为居,我心处即我身处,有缘自当相见,阿弥陀佛!” 不待南天一再说些什么,其人已飘然而去,几个闪动间消失在密林之间。 “就是像这样,老和尚装神弄鬼的,吓死我了!哼!”鹿儿在一旁哼声道。 南天一一拍其小脑袋,教导道:“看来师兄真是太惯着你了,没大没小的,大师乃是不可估量的奇人,你怎能这样胡说八道,以后真要好好教教你了。” 鹿儿了摇脑袋,笑嘻嘻的道:“不听不听,就要师兄宠着鹿儿,以后鹿儿受了委屈,师兄你可要帮我出头的。” 南天一无奈苦笑道:“唉!你这性子……以后师兄不在你身边,可怎让我放心啊!” 鹿儿挺了挺鼻子,撒娇道:“你师兄就永远跟鹿儿在一起,师兄永远护着鹿儿呗!” “真是拿你没办法!”南天一捏了捏鹿儿的小脸,叹道。 鹿儿摇晃小脑袋,躲开南天一的手,一边跑开一边不满的道:“我都多大了,还捏我脸,都要变大了。” 南天一看着鹿儿跑远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忧伤,鹿儿长大了,也不知自己还能护着鹿儿几年。 “师兄!不好了,你选的马跟兔子私奔啦!” 远处传来鹿儿的喊声,南天一驱逐掉脑海里的杂念,轻轻一笑,缓步追了过去。 时光正好,随遇而安…… 第三十一章 八方齐聚,风起云涌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南天一都在研究穴脉图录,很是收益匪浅。 用鹿儿的话说,师兄成天宅在房间里不出来,真是太无聊了。 南天一为了防止某些人的骚扰,特意在房门上贴了张纸,写有“闭关中,请勿扰!”的字样。 然而,步成空仍是我行我素的一脚踹开房门,沐问霄也仍然恬不知耻的不时过来请教,至于乌蛮儿,则一脸憨厚的表示不识字。 对于鹿儿来说,这更是等于摆设,一个个**裸的无视,甚至让有良好素质的齐轩也学坏了,无辜的说道:“我看他们都进来过,还以为你闭关结束了。” 南天一欲哭无泪,现在想想,还是在南望山里住的好。 …… 在洛水城一所豪宅中。 一座环水庭阁中,两名中年男子正在下着棋,此时从外走来一名老仆。 禀告道:“老爷,给各世家送礼的人都回来了,除了沐家外,其余几家都拒收咱们的礼品。” 说完,老仆见两人并没有什么吩咐,就恭敬的退了下去。 “哈哈!看来崔兄的面子不够啊!”其中一人等无人后,大笑道。 崔姓男子面色古怪的道:“王兄说笑了,咱们两家的礼物可是一起送去的,你我就不用互相嘲讽了吧!” 两人正是南方八望其中两家之人,也为此次入京的负责人,如今新皇登基,局势不明,南方虽局势混乱,兵戈四起,但这丝毫不影响各大望族,千年的土皇帝,势力之大,根深蒂固,经历数个王朝仍屹立不倒,甚至于连朝廷都难动分毫。 姓王男子是王家五子,名王彦行,崔姓男子则是崔家二房崔子虚,两家互为连襟,向来共进共退,此次入京也是两家共行。 王彦行讪笑一声:“呵呵……倒是忘了这点。” 崔子虚摇了摇头,道:“本来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唯一让我意外的倒是那沐家。” 王彦行点了点头道:“嗯!沐家老爷子在外掌军,如今府中是沐问霄此子主事,这人可不是个善茬。” 崔子虚赞同道:“此人城府极深,自幼引而不发,并与新皇关系匪浅,倒是我们的一个开口。” 王彦行笑道:“你我想这么多干甚,明日约他出来,试试深浅也好!” 崔子虚摇头道:“恐怕不行,虽然他接受了我们送去的礼物,但未必会见你我,此时正是风紧的时候,哪个会冒险。” 王彦行自信道:“崔兄多虑了,小弟保证沐问霄明晚必至。” 崔子虚挑眉讶道:“何来此言?” “嘿嘿,你就瞧好吧!”王彦行神秘一笑道。 …… 城南,方运钱庄。 正是南方李家的产业,也是在京中安 插的一处眼线。 此时,钱庄的几名主事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厅内,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的候着。 在主座上,一名面色阴沉,身着紫衣长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翻着一本账簿。 “嗯!很好,看来你们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良久,男子合上了账本,随口道。 其中一名主事赔笑道:“这都是小的们的本分,不敢当二爷如此称赞。” 男子正是李家二房,人称“冷阎罗”的李烙,在整个李家,谁人不知,如果得罪了家主,那可能只是一番皮肉之苦,但要是得罪了李二爷,那就准备后事吧! 所以这几名主事战战兢兢,生怕惹其什么不快,最后看到其并没有什么不满,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李烙看到他们的样子,嘴角勾起,又道:“但这账有点不对啊!” 闻言,众人都是一哆嗦,其中一人双腿一颤倒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李烙阴沉着脸,站了起来,看了眼地上的人,厌恶道:“我用人有很多种,但从不用废物……拉出去,埋了。” 说完,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两名武者,将人拖了出去。 顿时,厅里一片安静,只剩下众人彤彤心跳的声音。 也不再看这些主事,李烙走出大厅吩咐道:“来人,准备马车,去拜访拜访另几家的人。” …… 卢家宅院。 正是一片忙碌,停着十几辆马车,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货物,仆从们正来往搬运着。 卢俞森一边走一边嘱咐着什么,旁边的管事不断点头称是。 进了屋子,将身后的貂袍一解,递给一名护卫,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卓儿去哪里了?” 几名侍卫你看他,他看你,欲言又止,却始终无人开口。 卢俞森看的不耐,随手指了就近一人道:“你来说。” 被指到的护卫见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六爷,公子……公子早就出去了。” 卢俞森闻言顿时大怒,骂道:“那你们不拦着,他不懂事,那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护卫只能低头受责,也不敢解释一二。 卢俞森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们,骂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答话的侍卫连忙回道:“还未进城的时候,公子说要去游玩一番,带了几个兄弟就走了。” 卢俞森长叹了口气,吩咐道:“多派些人手,一找到人就立刻带回来,切不可生出事端。” 众护卫领命而去,卢俞森也散了几个管事,紧锁眉头,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真是给自己找麻烦,这此次来京本就是个难测的差事,还又搭上这么个活祖宗,说的是历练,哼, 还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龌龊呢! 再说以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这京中不比家中,如果闯了什么祸事,还可以想办法压下去,但此次风云聚会,局势不明,要是走错一步,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等其回来,定要好好嘱咐一番,使其能踏踏实实的呆着,不要又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 洛水城外十几里处,大江之上。 两艘大船正缓缓的行驶着,船帆上写着大大的“羽”字,正是六大世家的羽家。 羽家也是六大世家中,唯一立身于南方的一家。 六大世家百年前依靠大华而起,不同于南方诸多望族,百年前都是北方的小家族,随着大华的崛起而跻身大族之列。 六家虽强,但也向来为那些老牌望族所排斥,认为其投机取巧,不如自己这种根正苗红的名门望族。 而羽家处在南方群狼虎视中,仍能风生水起,开出一片势力,也正证明了羽家的不凡。 船头,一赤发男子迎风而立,虽已入冬,但其仍一身短袖劲装,精神奕奕,丝毫不惧寒风的凛冽,此人正是羽家“赤火雷锤”羽可禅。 “四叔好雅兴!”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羽可禅转过头,只见一女子缓步走来,长发披肩,身淡白青衣,披着雪白貂头披风,遮住了玲珑的曲线。 头发上束了条玉带,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容貌极美,娇美绝丽,线条柔和的俏脸有着南方女子婉约秀丽的气质,婷婷而立间,同时带着一股飒爽英气。 羽可禅那冷冽的面上一缓,关怀轻声道:“阿影,此处风大,你又自幼体弱,还是快快回房去。” 羽梦影了摇头,看着远处雾气缭绕的江面,回首间,明珠般的秀眸清澈见底,似清波流盼,吐气如兰道:“不碍事,估摸着时间,再过一刻差不多就到了,屋内太过憋闷,梦影在此处,也正好透透气。” 看着羽可禅仍是一副担心的模样,羽梦影嫣然轻笑道:“再说了,阿影也自幼习武,虽不说多么高强,但这点小风也是不妨事的。” 羽可禅见其坚持的模样,也不再劝,心中微叹,自己这个侄女虽看着一副柔弱的样子,但自幼极有主见,只要是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羽梦影扶着栏杆,闭上美目,深吸了一口凉气,冰冰凉凉的,还带有一股江上的湿气,沁入肺腑,一股难言的舒适传遍身。 过了片刻,洛水城庞大的身躯隐隐展现出来,如同一只巨兽趴在大地上,吞吐着浩荡的江水。 羽梦影抚了下被寒风打乱的发丝,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眼中闪出了几分明亮。 接下来,会不会更有趣呢! 第三十二章 影房中人 () 皇宫,养心阁。 凯辰泽习惯的半眯着双眼,听着台下凌左的汇报。 “陛下,据各密谍探报,南方八望各家代表,近日来,已陆续到京,而羽家的人也到了,在他们各个落脚处,明里暗里,都有人手盯着。” 凌左笔直的站在下方,恭敬的道:“其中明处共有二千七百五十二人,落脚处七十四所,暗处已察五百六十八人,仍有陆续进京或已深藏者,具体还要后续细查。” “其各家带有财物不计,崔家,王家两方活动频繁,京中各门各家皆有接触,连续拜访了五大世家,但除了沐家收了礼品外,其余四家皆是回拒了他们……” “哈……那小子真还仍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到了嘴里的好东西从不吐出来,他要是不收才怪了!”凯辰泽听到这里不由笑道。 “呵呵……是是……”凌左赔笑道。 “对了,刚才你提到羽家……羽家……”凯辰泽敛了笑容,轻声念叨着,“此次羽家是来的人是谁?” 凌左连忙道:“羽家今日乘船刚至,表面上领头的是羽家四房羽可禅,但暗中掌局的却是二房长女羽梦影。” 凯辰泽饶有兴趣的道:“哦?就是那号称‘独秀江南’的羽梦影?” 凌左笑眯眯的回道:“正是,据说此女自幼熟读百家,精通六艺,十几岁就参与了族中事物,凭借女子之身掌权压服诸家,后来求亲者络绎不绝,但诸多才俊公子都被其折服,羞愧不如,再无上门求亲者,而且据传此女有倾国之貌……” 凯辰泽打断道:“我就是好奇罢了!你这却说停不下来了。” 凌左忙解释道:“奴才多言了,要是陛下……” 凯辰泽好笑道:“你办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想这乱七八糟的,朕暂时无心于此。” “是!” 凌左嘴上回道,心里却在暗暗盘算,陛下是年轻气盛之时,怎么不对……等等,以前倒听崽子们提过,貌似陛下对那沐府的一个小丫头很有兴趣,难道喜好这口? 也不怪凌左瞎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但用于外臣,更适用于内侍,自己虽然掌管着侦查司,权势不可谓不大,但自己从来明白这风光来自于谁! 要不是自己这次皇权争夺站对了位置,否则无论哪位新皇上位,第一个就是先把自己拿了,而那些外臣也不会说什么,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侦查司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凶刃,而自己现在要紧的事,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成为新皇的心腹,所以要摸透陛下的喜好。 难道陛下喜欢萝莉?嗯?没准,可以试上一试…… “咳咳……”凯辰泽见其心不在焉,哪里还不知道其想什么,但 要是知道其将自己想成萝莉控,定要大骂。 凌左连忙回过神来,凝神道:“陛下有何吩咐?” 半晌,凯辰泽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定,语气不明的道:“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去一趟影房。” 凌左闻言闻言一振,大惊道:“陛下!” “朕意已决。” “老奴……遵旨!” ………… 皇宫,是由“前朝”与“内廷”两部分组成,四周有城墙围绕,四面由筒子河环抱,城四角有角楼,四面各有一门,是被认为“运乎中央,临制四方”的宫殿。 总之一个字:广。 各宫各殿,分列有序,历经多朝数十代帝王,楼阁新建,自然也会有废弃的院落。 位于整座皇宫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院里,杂草丛生,与外只一墙之隔,却是天壤之别,破旧的窗口,被雨水冲刷掉色的漆料,蒙尘的雕栏像兽,一眼看去就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吱!!!” 破旧的大门被人打开,凌左走进来袖头一挥,逐去了飞扬的尘土,其后凯辰泽走了进来。 “陛下慢走。”凌左在一旁道。 凯辰泽环视一周院落里的环境,皱眉道:“在这里?” 凌左回道:“是,自先帝登基后,此处就被封闭了,周围皆是严禁宫人来往,所以也就荒废了些。” 凯辰泽点了点头,道:“嗯!前面带路吧!” 凌左小心的引着凯辰泽向里走去,来到房门前,轻重不一的扣了五下,紧接着,尘封的门房缓缓开来。 人影闪动,从里面显现出两名黑衣人,赫然与南天一在万卷楼遇到的着装相同。 两人也不做声,只是齐齐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凯辰泽看了两人一眼,吩咐道:“开门。” 两人起身走到正厅,将墙上的两块石雕分别向相反方向移动,只见前面的墙身裂开,显出一条黝黑的通道。 凌左走上前去,站在密道口处,双手重重一拍。 啪啪! 噌噌的一阵声响,两边的墙上形成了道道火线,不断向下延伸而去,照亮了整个通道。 凌左迎着凯辰泽,在前带路,缓缓的向下走去,而两名黑衣人则守在了通道口,雕塑般一动不动。 通道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很不好闻,而且处于地下,虽然经过处理,但仍有些潮湿,左拐八拐的,其中还经过了两个岔路。 最后凌左突然半道停了下来,不待凯辰泽询问,凌左解释道:“陛下,再往下走虽仍有路,但皆是布满机关机,九死一生,而真正的入口任谁都不会想到,就设在了这半道之 上。” 凌左在墙上用力按了几块石板,顿时一道暗门打开,一旁的火焰延伸了进去。 “陛下稍作等待。” 说完,凌左又敲了三下一块空心石板,不一会儿,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最后嘎然而止。 “陛下,现在安了。” 凯辰泽看着这重重机关,不由对感慨这影房果真名不虚传。 以前做皇子的时候,凯辰泽还是无意间才知道有这么一处所在,如果说黑狱是整个大华最黑暗的地方,那这影房则是皇家最阴暗之所,关押之人皆是涉及皇家隐秘,此处还是自己登基后才掌握的。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明亮的宽阔大厅,四周镶嵌着各种水晶用于照明,又有五名黑衣人从旁闪出,跪迎凯辰泽。 整个大厅呈半圆形,共有三扇石门,每道门上都刻有一个巨大的“影”字。 “人在哪儿?”凯辰泽面无表情的道。 一名黑衣人可能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声音沙哑的道:“禀陛下,左边这扇便是。” 凌左使了个眼色,几名黑衣人走到石门跟前,打开三个小孔,拿去了几把钥匙,同时以不同的顺序扭动。 “咔嚓!” 石门开出了一条缝隙,随后几人合力将其推开,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凯辰泽迈步进入,凌左在后紧紧跟上。 凯辰泽挥了挥手道:“你在外面候着。” 正要继续前走,发现凌左还在身后,眉头一皱,回首道:“没听到朕的吩咐吗?” 凌左曲着身子,坚定道:“老奴不敢,但陛下万万不可独自一人。” “无妨!” 凌左跪于地上,正言道:“哪怕只有一丝危险,陛下也不可轻易犯险,老奴纵可万死,但望陛下以江山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 凯辰泽面无表情的凝视凌左,见其毫不退让,心中嗤笑,这老太监倒是有些意思。 “那你就跟着。” 说完,凯辰泽拂袖而去。 明显此处的通道要宽敞了不少,又向下走了一会儿,一阵亮光传来,凯辰泽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殿内。 与外面幽暗的气氛不同,此处更像一座普通的殿宇,富丽堂皇,与凯辰泽原本心中所想牢狱的景象相差甚远。 “哦?已经多久了……又有人来了么!” 一旁传来个叹息声,从一石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中年男子,身着长袍,长发有序的披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古书。 凯辰泽越过早已挡在自己身前的凌左,走了过去,直直面向来人,微微一笑。 “六皇叔,风采依旧啊!” 第三十三章 昔年恩怨谁言错 () 中年男子明显一怔,仔细打量着凯辰泽,看了眼其身后的凌左,好似明白了什么,最后伤感道:“看来三哥已经去了!” 沉默了半晌,又道:“你是辰轩吧!当年见你时还是个娃娃,如今有什么要事要来看我这囚禁之人。” 在一旁戒备的凌左闻言,神情一变,不由看向了凯辰泽。 凯辰泽轻描淡写道:“朕,凯辰泽。” 中年男子闻言本是点头,但突然一怔,皱了皱眉,最后舒展开来,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凯辰泽表面一副平淡的表情,但凌左在后面看到,其背着的手微微的握紧,证明其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笑了一会儿,中年男子才意犹未尽的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看来我那三哥也重蹈了当年覆辙,恐怕死不瞑目吧!” 凯辰泽突然一笑道:“六皇叔,现在讨论这些还有意义么,历史向来是胜者的正义。” 中年男子闻言喃喃道:“胜者即为正义么!” 凯辰泽向后挥了挥手,凌左犹豫片刻,向后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不由奇道:“虽然我被封住了八脉,但你要知道……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凯辰泽摇头轻笑道:“你不会!” 中年男子走进几步,略有兴趣的问道:“你既然来此,那必定了解我与三哥的恩怨,我倒想知道为什么,你确定我不会杀你。” 凯辰泽道:“因为我了解你!” 中年男子闻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才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凯辰泽渡步观赏了整个房间一圈,轻言道:“十几年了,六皇叔难道不想再看看外面风景?” 中年男子嗤笑道:“外面?已是物是人非,又有何好看!去看那人间的丑恶么,去见识那一幅幅虚伪嘴脸么,那我还不如在这里度过余生,守着这一方净土。” “唉!”凯辰泽长长的叹了口气,“六皇叔!已经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啊!” “那你对当年的事了解多少?”中年男子反问道。 凯辰泽一滞,诚然自己对当年事情有所了解,但父皇对当年情严禁封锁,禁止任何人谈论,有关记载也尽数摧毁,这些年来自己了解的也只是部分而已。 中年男子看到凯辰泽的表情,回忆道:“当年,父皇膝下共有六子,我与三哥却是一母同胞,按理来说,我要和三哥最是亲近,但自幼三哥城府极深,与任何人都来往不多。” 凯辰泽点了点头,父皇的确是这种性子,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后来,慢慢的诸皇子都成年开府,一切都很平静 ,虽有争端但并无太大的矛盾。直到太子贪污案的爆发,买卖官位,倒卖军械,此次事件直让太子党一蹶不振,太子失德,但父皇仍没下定决心废掉太子,但就在一个月后,太子密谋造反,虽被平定,但太子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太子位空缺,二哥,四哥争位,各成一派,而三哥闲赋在家,不参朝政,五哥支持二哥一系,而我自幼痴迷武道,无心皇位,就远赴边关参军,离开了那权利的漩涡。” “当年太子之事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父皇虽一时怒不可遏,但后来冷静下来后,也是后悔不已,可是木已成舟,再追究下去也只能是损了皇家颜面,所以太子案渐渐沉了下去,却也在父皇心中埋了根刺,对日益强大的两个皇子党派越发忌惮,对二哥四哥更是越发不喜,倒是三哥与世无争,深得父皇赞赏。” “嘿嘿!我当年还以为三哥转性了,谁知这只是掩人耳目,不声不响间已网支了庞大势力,暗中勾结南方各大家族,暗中酝酿,这也是当年三哥图穷匕见才展现出来,隐藏的真是深啊!” “就那么过了几年,我也在外独掌一军,当年正直大元来犯,灭酒歌一战屠灭敌军六十万精锐,使其数十年再无来犯之力,可谓是一战天下惊。” “就在班师回朝途中,突然传来父皇驾崩的消息,为免人非议,大军停在半道上,但念我是皇子,允许我带本部两万人马进京。” “嘿嘿,当真是好算计,到京后,我只带百余名亲卫进城,正值二哥,四哥抢夺皇位之时,我也不想参与其中,拜祭父皇后就回了府中。” “然而,就在那一夜……杀喊漫天,我的府邸被团团包围,不准进出,外面整整乱了一天一夜。” “最后我才知道……我那好三哥,一直无心皇权的好三哥却是最后的赢家,原来在我之后,灭酒歌就率领三万轻骑紧随其后,夜里三哥的人打开了城门,灭酒歌整合了我部杀入了城内,以平叛之名杀将两党杀戮一空,诸位皇兄都死在了这一夜当中。” “然后顺利成章,三哥在各方世家望族的支持下登基,而我,也顺时的失踪在了这场平叛之中。” 凯辰泽听完后,不由感慨,没想到当年时局如此复杂,曾经的父皇与自己又是多么的相像。 良久,凯辰泽才道:“当年的事谁又能理的清楚,朕不处其中不评其事,但现在朕……需要六皇叔相助。” 中年男子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凯辰泽,嘲讽道:“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让我帮你,帮仇人的儿子?” 凯辰泽不在意道:“那又如何?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无穷的利益。” 中年男子有兴趣的问道:“你看我都在这里了,你能给我什么?” “世家!”凯 辰泽缓缓的道。 中年男子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凯辰泽解释道:“自开国以来,六大世家本是用于制衡南方望族,但一落一涨,世家势力太大了,没有有效打压下去望族,反而成为新的威胁。” 中年男子讶道:“你想打压世家?” 凯辰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铿锵有声道:“不……我要这天下,再无望族世家!” 中年男子被凯辰泽的话惊骇到了,看疯子一样的目光道:“你疯了,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你这是要翻了这天下啊!” 凯辰泽一笑道:“也许以前不能,但现在可以,六皇叔你多年在此,不了解如今外面的局势。” 顿了顿道:“要知道,当年父皇上位,世家望族可背后出了不少力气,这也正好是你最好的复仇机会。” 中年男子还在消化着凯辰泽的话,要知道千年的世家可不是说说的,在他们的地头那就是土皇帝,势力贯通政,商,军各个方面,而且牵一发动身,别看世家望族间争斗的厉害,但一遇到外来的打压皆是瞬间枪头对外,就像个马蜂窝般。 史上朝代更替的背后都有世家的身影,即便是大华当年建国都是有着众多望族的支持,无论粮草,器械,人才等等都离不开其资助。 史上也不乏明君雄主要铲除这毒瘤,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最典型的就是四百年前的大齐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后继之君操之过急,引起天下世家反抗,最后群雄并起重新洗牌。 中年男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思付良久,脸色一阵阴晴,眼中变化不定。 凯辰泽见该说的都已说了,转身离去,最后回头道:“六皇叔,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下次,望你能再次做回自己。” 看着凯辰泽消失在通道处,中年男子缓缓靠在柱子上,目无焦距的喃喃道:“做回自己么……” 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正面一只咆哮的飞虎,反面刻有:百战玄甲,凯歌旋。 ………… 沐府。 沐问霄看着一封信,面色古怪的向一旁的管事道:“你去告诉来人,就说今晚我一定赴约。” 等管事离去后,沐问霄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最后意犹未尽的收了起来。 “啧啧,真是我辈中人!” 沐问霄称奇道,这写信的人也真是一妙人,想起里面的内容…… 什么玉树临风,游戏世间,对自己不羁放纵之风早走向往,一片拜服赞颂之词,饶是沐问霄自认脸比城墙厚,看到信中所说的优点,也不由脸红了片刻。 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优秀,摸了摸帅气的脸庞,自己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咂咂…… 第三十四章 果真一大家 () 房间内,暖炉已然生起,带着淡淡的清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南天一盘坐于地,双手互托,一起一伏间,气息时强时弱,衣衫随之不断的鼓起,从各大穴道不时游走出凝为实质的气劲,绕身几周后向上消散开来。 自从南天一研究了“体碑”上的穴位走势,结合书中描述,对气息的掌控更加的娴熟。 以前南天一以内力催动劲气,从而施展出剑气,靠的是经脉流转,各个穴位的作用起到连接诸脉的作用,否则江湖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打通穴道了。 打通穴道越多,连接的经脉越多,从而能够运用更多的真气,发挥的实力越强。 而南天一在其之上,将运行的真气暂时储存在穴道中,如同中转站一般,再蓄力发出,可以更短更快更强的爆发出最巅峰的实力。 并且随着穴道暂时移动变换,可以更容易的运转真气,慢慢的修炼下来,明显的感到自己平常的气血更强了几分。 南天一猛的睁开双眼,爆射出两道精光,食指猛然向前一点,一道无形剑气打出,直接将墙面穿出个小洞,外面的光线透射进来。 南天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的修炼没有白费,虽然中间出了很多人为意外,但自己的剑气更加凝实灵便,收获颇多。 南天一看向门口,笑道:“出来吧!你这次挺客气的,竟然没有直接进来。” 沐问霄一脸笑意的闪了出来,摊手道:“我看你在认真练功,就没有打扰。” 心里却在吐槽,看你刚才的气势,我要是冒冒然进来,保不齐一道剑气发来,看了看墙上的小洞,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话…… 南天一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对其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深有体会,所以直接道:“有什么事,说吧!” 沐问霄闻言,佯做出很生气的样子,不满道:“这话就不对了,非要有事才来找你么,难道不能过来联络联络感情吗?” 南天一认真想了想,想尽可能的将其美化一下,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道:“不可能,这不符合你的性子。” 沐问霄嘴一咧,很是伤心的道:“没想到我在南师兄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南天一不等其开始抱怨模式,心头微动,突然一笑道:“如果真的没事,那过会儿也不要再说了。” 沐问霄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弯,小纠结的道:“其实,是有一点点小事!” 南天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也不等其说出什么事,果断开口道:“我拒绝!” “别啊!你还没听我说的是什么事呢!”沐问霄连忙道。 南天一了摇头,一副尽在我掌握中的道:“不管什么事……我拒绝!” 沐问霄看着南天一坚定的表情,什么时候,南师兄也这么不纯洁了,但瞬时眼珠一转道:“师兄,你来京中这么久了,还未见过京中的高手吧!” 南天一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沐问霄接着道:“今晚我要去赴个宴会,此次会有大家高手出场,难道南师兄想错过如此良机?” 南天 一闻言心中一动,思量一二,的确,自己来洛水这么长时间,除了步成空几个,还没有见识过京中高手,于是转念答应道:“好,我去!” 沐问霄眼前一亮,拍手喜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晚上出发时,再来找你。” 南天一看着沐问霄得意而去,感到十分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 洛水城,身为容纳百万人口的巨大都城,白天人潮熙攘,繁华三千尽显人生百态。 夜晚,普通人家大部分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妻儿老小在家,柴米油盐,享受不多的安宁生活。 但即使入夜,也仍有很多人在外游逛,酒楼夜市依旧灯火通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两三人聚于酒楼小酌两杯,公子文人出入名楼雅阁。还有那市井地痞四处游荡,寻找发财的机遇。 四季楼,洛水城中有名的歌舞楼,向来是文人雅士,官宦子弟等上层人士的出入场所,里面有着上好的服务,色艺双绝的姑娘,是一等一的销金窟,同时也是放松娱乐的绝好去处。 其分有三层,一层建有高台雅筑,分开各个小区域,贡人品茶赏乐,同时也有举办书法诗会的场所。二层则分三十六阁,环映场,开有丝纱竹窗,可观外景又不被外打扰。 而第三层,东南西北四角修有四阁,除了从上的楼阶外,各有一门通向楼体正中,上托有一赤木雕栏图,有着机关控制,可以不断变换四季景象,夜里从上托灯映照而下,给人种四季变换之美。 “来来来……南师兄,瞧瞧,这地方不错吧!比你成天宅在屋子里强多了。”步成空一边不时的跟来往的各色美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南天一炫耀。 南天一不时闪躲着周围的莺莺燕燕,平静道:“你说的人呢?” “诶,你这也太不解风情了,美人在侧,还想其他干嘛!”沐问霄摇头晃脑,义正言辞的谴责道。 南天一却在暗骂,要是被鹿儿知道来这种地方,那不惨了。 沐问霄好像看出南天一所想,笑道:“嘿,今晚之事你知我知,鹿儿不知,还有什么担心的。” 正要在说些什么,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想必这就是闻名京师的沐少了吧!” 南天一寻声看去,一名紫冠长袍男子大步走来,托手做礼道:“鄙人王彦行,今日沐少应邀而来,不胜荣幸。” 然后南天一就看着两人虚伪的来回恭维,还做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简直是在比谁的脸皮更厚。 “今日一见,沐少果然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啊……” “不敢不敢,在下也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 “屈辱贱名,不足挂齿,哪比得上沐少英雄少年……” “您也老当益壮,雄风依旧,丝毫不改当年呐……” “哦?不想沐少还曾见过区区在下……” “虽不得亲身相见,但神往已久……” 南天一不着痕迹的与前面两人拉开距离,直省略过二层,慢慢跟着渡步上三层而去。 最后,停在翠色门房 前,上书“春雅阁”,然后又是番推诿,一顿腻歪后,两人才携手共进,南天一正要进入,旁边一名护卫出手拦住,正要说随从在外等候不得入内时。 南天一眯眼扫了他一眼,顿时护卫直感一股强大的压迫,如同掉入冰窟,手脚冰凉,身僵硬动弹不得,其余的护卫也不由自主的被逼退几步,不敢靠近,四周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前面正还不断夸天赞地的两人也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沐问霄连忙回身道:“哎呀!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南天一南师兄,我这师兄可是……” 王彦行这才注意到南天一,刚才只顾着沐问霄,只是稍稍打量了南天一几下,见其着装普通,不引人注目,只认为是沐问霄的护卫,现在一看,暗道失策,只凭刚才那股让人心悸的气息,就知道是不凡之人。 王彦行直接过去,一巴掌打在那护卫脸上,怒骂道:“你这有眼无珠呃的混账东西,还不快给贵客赔礼道歉!” 护卫被王彦行一巴掌打在脸上,嘴角渗出丝血迹,可见王彦行用力之大,面色惶恐直接跪在地上赔声认错。 沐问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王彦行仍在一旁训斥,过了一会儿,南天一才淡淡道:“无妨。” 王彦行这才一脚把那护卫踹开:“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滚滚滚,回去领罚!” 那护卫千恩万谢的走后,王彦行顿时换成一副笑脸:“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少侠了,南少侠年纪轻轻就达到半步天人,日后即使那传说境界也指日可待啊!” 南天一对王彦行的恭维也不反应,点头示意一下就走了进去,不再理他,直接进了屋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彦行见南天一直接忽视自己,也不在意,仿佛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般,转身又乐呵呵的相邀沐问霄入座。 “呵呵,今日有沐少,还有南少侠这等人物赏面,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今日在下诚意相邀,不为其他,只为结交一二,不谈那些俗事杂物,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南天一看了看周围陈设,并未安排另外的位置,不由开口询问道:“不知大家何处?怎么只有你我这几人。” 王彦行闻言,双目微睁,带着一丝惊讶,但眼前亮了几分,开口笑道:“不想南少侠也是我辈中人,竟然如此心急,好好,我这就请大家出来。” 南天一看着王彦行的样子,总感觉有一丝猥琐,皱眉不解。而另一边的沐问霄则暗叫不好,正要出言阻止,王彦行却已笑着拍了拍手。 刹那间,屋里的灯光暗淡下来,一阵香烟缭绕升起,淡淡的清香飘荡在空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从上飘落而下,如同九天玄女,赤着白玉般的脚裸,踏空而来。 南天一见此景,一时愣萼,但转瞬间明白了什么,顿时用杀人的目光看向了沐问霄,而此时沐问霄却垂着眼睦,小口小口的撮着茶水,沉醉其中,仿佛杯中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感觉到座位上王彦行投来你懂我懂的暧昧眼神,看着中间已开始起舞的美妙身姿,南天一咬牙切齿的暗道,果然是好一个大家…… 好一个沐问霄啊…… 第三十五章 师傅的往事 () 迎着南天一灼灼的目光,沐问霄很熟练的装疯卖傻,王彦行看着两人奇怪的气氛,左想右想还是没想到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屋中丽人曼妙的舞姿,三人都是各有所思,无心观赏。 南天一不善的盯了会儿沐问霄,尽量忍了忍,没有忍住,最后蹭的起身,将屋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那正在跳舞的佳人吓得一滞,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南天一鄙视的看了眼沐问霄,一言不发的出门离去。 沐问霄擦了擦汗,还以为要打自己呢,还好还好,放下手里早已没了酒水的玉杯,尴尬的道:“我这师兄可能是想起什么急事要办……琉姑娘继续。” 随着场中舞蹈的重新开始,王彦行乐呵呵的向沐问霄敬酒,眼角扫了眼南天一的座位,眼中流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天一出了门,冷冽的气息让守在门外的护卫颤了几颤,刚才的事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出言询问,生怕惹到这尊凶神。 南天一出了门,站在雕栏处,正好可以俯视场,这层倒是清静,也没人来打扰,看着下面莺莺燕燕的各色佳人,貂裘华袍的玉面公子和唱饮乐,不由引起自己一阵心烦。 了摇头,这里真不适合自己啊,缓缓走下楼去,想要离开这让自己心情烦乱的场所。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身后不断传来一个呼喊声,南天一本不在意,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定不是叫自己,但走了几步声音渐近,南天一不由想到难道真是叫我的? 转过头,是与那些打扮浓艳不同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一身淡绿长裙,侍女打扮,脸上几分焦急模样,向自己小跑而来。 南天一环视一下四周,并无他人,开口问道:“是在叫我?” 绿衣侍女屈膝拜礼,道:“正是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公子移步。” 南天一皱了皱眉,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家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吧!” 绿衣侍女恭声确定道:“确是公子无疑,请公子移步一叙。” 南天一来到洛水除了沐府中人,并无认识的人了,而且今日被沐问霄骗出来也有几分诡异,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想了想道:“怕是你家小姐看错了,在下还有要事,现在就要离开了。” 绿衣侍女并无慌乱,只是拿出张纸递给南天一,道:“我家小姐吩咐,如果公子婉拒,就将这张纸交于公子。” 南天一接过纸张,打开一看上面内容,脸色微变,看了眼不动声色的侍女,语气复杂道:“前面引路,带去见你家小姐。” 绿衣侍女低头一拜,侧身在前引路,走过二楼的一个引间,一条别有特色的宽敞小道展现出来。 两侧各有雅间,走到尽处,两扇手推的木质雅门,在前映入眼帘的是两棵巨大香魁树,庭院里灯光摇曳,香气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别有一番洞天。 最后停在最里一间雅阁前,绿衣侍女敲了敲门,一名紫衣侍女在里将其缓缓打开,走了出来,恭立于两边,示意南天一进入。 南天一仔细观察一番,踏步进入,身后竹门被两女关上,看了看四周,正中一巨大兽首香炉,飘着缕缕香烟。 墙上一副山水墨画,占据了大半个墙壁,屋内布置有序,平添几分温馨,并不像侍客场所,更像是私家屋室。 一声微小的声音传来,南天一向右看去,一道丝纱帷幕,几声脚步声缓缓而来,先是一只白玉素手拨开帷幕,后一青衣女子手捧一暖炉从中显现出来。 绕是南天一在沐府已见过沐问霄那国色天香的妻妾,也不得不承认面前女子的美如同天仙一般,但自己心中一想到鹿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又不由看淡了几分。 青衣女子双手捧着暖炉,缓步而来,向南天一袅袅一礼道:“羽梦影见过世兄。” 南天一一蹙眉,循着自称羽梦影的指引落座,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佳人,待其的解释。 羽梦影拨弄桌上的茶具,嫣然一笑道:“正好,茶已泡开了,请世兄饮用。” 说着倒了两杯茶,一杯递送到南天一桌前,然后拿起身前的另一杯细细品味。 南天一将茶水推到一旁,拿出纸张摆在桌上,沉声道:“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君子不语,剑出无言。” 羽梦影双唇轻启,莞尔而笑:“世兄难道没有注意到梦影并非说的是‘师兄’吗?” 南天一微怔,的确两个称呼相近,自己刚刚并未细想,现在认真想来,眼前一亮,难道…… 羽梦影见南天一似有明悟,看着桌上的字,轻声道:“这句乃是大伯留下的书中所写,而大伯名讳‘羽不语’。” 南天一虽有心理准备,但得到了确切回答,心里还是一惊,果然是师傅,但从未听师傅提过家人,自己从小到大,还以为师傅也是独自闯荡江湖的游荡侠客。 羽梦影将南天一推到一旁的茶杯重新奉到南天一桌前,笑着解释道:“世兄是大伯的嫡传弟子,所以梦影当称公子一声‘世兄’。” 南天一拿起桌前的茶杯,小啄一口,猛然想起这正是师傅最爱的茶叶,虽师傅好酒,但唯独偏爱这种茶叶,每次出去时都会带回几包这种茶叶,珍藏起来,兴起时才会拿出来品尝。 羽梦影又泡了一杯,才道:“这茶叶是羽家独有,每年产量不多,大伯偶有归家,都会带走些。” 说完,又递给南天一一杯,说道:“大伯幼起痴迷剑道,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为此老爷子总是大发雷霆,后来老爷子安排了一门亲事,想要让大伯收收心,结果大伯一怒之下离家而去,改名换姓行走江湖。 “十几年后才回了家,当时大伯已经名动江湖,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也看淡了那些事,但关系还是一直僵着。” 南天一暗暗咋舌,没想到师傅以前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虽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不过一想到师傅那死拗且强势的性子,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来。 羽梦影用根铜棒拨了拨燃烧的碳木,才又接着道:“大伯一直热衷于武学,一直未曾成家,后来与泪寒亭一战败北,一时不振,并且大伯的性子实在太强,此事逐日竟形成了心结,后来又离家而去,又过了几年时间才又归家。” 说到此处,羽梦影看了眼南天一,嫣然一笑道:“大伯倒是不时提起南世兄,叹说收了个百年难遇的弟子,虽然往后几年都是少有归家,但每次对世兄的资质,夸赞可是不少。” 南天一闻言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师傅对自己竟如此推赞,以前习武时,总是一张冷冰冰的黑脸,自己即使做的再好,也唯有冷哼一声,除了指点剑招,却是很少发些言语了。 羽梦影似是畏冷,双手紧紧环着热茶,向身旁的暖炉微微靠拢,才又道:“每次大伯都是来去匆匆,除了看看老爷子外,就再无其他交际了,还曾留下这本剑谱在家,今日正好物归原主。”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摆了过来,南天一双手郑重接过,正是师傅写的《不语剑诀》,曾经整理书洞时还专门搜索过,结果没有半点发现,一度还以为是被小白叼走了。 翻阅几页,看着熟悉的字迹,想起逝去的师傅,不由心里生出几分酸楚,随即调整了心情,将剑谱递了回去,在羽梦影不解的目光中说道:“这是师傅留给羽家的,自当是羽家的东西,这是师傅一辈子的精血,还希望能好好珍惜!” 羽梦影默然片刻,将其重新收起,郑重道:“这是大伯对羽家的一份心意,自当珍藏。” 南天一点了点头,看着羽梦影的面庞,红润的俏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不由开口询问道:“羽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羽梦影展颜一笑,摇了摇头道:“小妹自幼体弱,近期乘船可能受了些许风寒,并无大碍。” 南天一闻言,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白的小瓷瓶,轻轻放在桌上,不可置否道:“这里面的丹药主是我闲暇时炼制的,虽不能治你的病症,但也有凝神之效,共有七粒,日后若有不舒服时,自可服用。” 羽梦影收下了丹药,盈盈一笑道:“多谢世兄关怀,小妹在此谢过了。” 南天一又与羽梦影谈了些关于师傅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南天一见羽梦影虽仍笑意颖然,但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遂就出言告辞了。 临走,羽梦影披上一件皮袍,起身相送,向南天一款款道:“世兄在这洛水无熟识之人,若遇到什么麻烦,自可遣人来此知会一声,小妹自当竭力相助。” 南天一笑了笑,谢过了好意,转身离去,到了外厅,抬首见那些护卫仍守在门外,看样子沐问霄还没离去。 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转身离开了这四季楼。 第三十六章 笑面春风心百转 () 春雅阁中。 香烟袅袅,舞女早已退去,诺大个屋里只剩下沐问霄与王彦行两人,此时已经喝的兴起,酒樽玉杯横乱不堪,两人面色泛红,口吐酒气,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样子。 “来来来,王兄随意,小弟再干一杯。”沐问霄醉醺醺的,随手抄起一个酒杯,也不管有没有酒水就作势一饮而尽。 王彦行嘴角微抽,礼尚往来,只好将手里的酒灌下肚去,打了个饱嗝,真真是喝不下去了,这下小子贼精贼精的,本以为凭自己的酒量将其灌醉还是不成问题的,谁成想这厮竟然用各种理由耍赖。 更可气的是到最后耍赖都懒得做了,直接不时拿着个空杯子敬酒,自己不好拆穿,只能捏着鼻子陪他继续喝。 沐问霄一边肆意的撒酒疯,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王彦行,心中得意的想着,嘿嘿,还想灌醉老子,再等八辈子也不够,不说纵横酒坛从无敌手,再说自己只是略用几个小把戏就能把你拿捏死死的。 又几杯酒下肚,王彦行直感觉头晕脑胀,已有些不支了,眼珠滴溜的一转,既然你耍赖那我何尝不可,这么一想就双手一摊趴在了桌上,大口大口的呼着酒气。 沐问霄看的分明,还想赖着,怎么可能,就顺势提着酒壶靠了过去道:“哎?王兄这是怎么了?来来来,兄弟给你拿了杯热茶醒醒酒。” 说完,将手里酒壶的高嘴对准王彦行,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入。 “咳咳……” 王彦行本想装睡,怎想沐问霄端的不当人子,竟捏着嘴直接开灌,被呛得咳嗽连连,心中薄怒却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迷茫道:“沐少这是干嘛,怎又拿酒水灌我?” 沐问霄装作不知的样子,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恍然道:“哎呀!我还以为是茶壶呢,想要给王兄解解酒,谁成想,竟然认错了,抱歉抱歉……” 王彦行心中暗骂,但脸上笑容不减,笑眯眯的道:“看来沐少是喝多了……” 话没说完,沐问霄却把双眼一瞪,一拍酒桌,高声喊道:“哪个说我醉了?本少可是千杯不倒,来……再战他个八百回合,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少的海量。” 王彦行见沐问霄一副不醉不归模样,转移话题道:“沐少当然是海量,但南少侠出去这么久了,怕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沐问霄正捧着个酒杯钻研着,闻言不以为意道:“王兄多虑了,凭南师兄的身手,哪里去不得?就算王兄出事,南师兄也不会有半点损伤的。” 什么叫就算我出事,这小子说话忒是恶毒,但面上赞同道:“却是某多虑了,南少侠自当是无事。” 又不动声色的道:“唉!不知道南少侠师承何处, 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了得。” 沐问霄心中暗笑,想套我话,算盘打得倒是响亮,做出一副随意样子道:“定是一隐世高人,唉!可惜本少无缘得其指点,否则以本少的天赋,天人境界也是唾手可得。” 王彦行心中嗤笑,但开口恭维道:“沐少天赋异禀,又有几人可比拟,日后那天下第一人的名号怕也是迟早的事。” 沐问霄哈哈大笑,拍拍王彦行的肩膀,很是受用的样子,向其吹嘘着过往的光荣战绩,什么把户部尚书的儿子打的鼻青脸肿,又或砸了哪个权贵的场子,赌斗诗文的大胜,杂七杂八说的不亦乐乎。 王彦行不时做出惊讶的样子,一副忠实听众的模样,还少不了奉承几句,说什么相识恨晚的,今日得遇知己的激动表情。 沐问霄看着面前这妥妥影帝的表演,如果自己真是个纨绔子弟,说不得就被其哄的飘飘欲仙了,但也让沐问霄心里的戒备更深了几层,不怕老虎对你叫,就怕老虎对你笑,笑面虎才是最为危险的。 王彦行又看似随意提起了几个问题,但都是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洛水的局势和沐家的势力关系,尤其是关于凯辰泽的消息,但都被沐问霄东扯西扯的转了话题。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试探,你来我往,但都是嘴风把得严严实实,谁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 在刚才接待南天一的雅居中,羽梦影饮掉端来的药汤,将瓷碗放在侍女的托盘中,用手帕细细擦掉嘴角的药渣。 看向面前的坐着的羽可禅,轻声问道:“方才在外面,四叔应该观察过了,对世兄的印象如何?” “说不清楚……但给我一种大哥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羽可禅思量片刻,沉吟道。 羽梦影眼眸流波溢彩,清丽的嘴角挑起一抹浅浅笑意:“世上还有四叔看不懂的人吗?” 羽可禅呵呵一笑:“你四叔只是个粗鄙武人,哪里有一眼识人的本事,倒是阿影你感觉如何?” 羽梦影轻叹道:“世兄看似随和,但从眼神中瞧出却是个固执的性子,四叔若想要拉拢世兄,怕是很难成了。” 羽可禅摆摆手,摇头道:“我可不是想要其加入我羽家,很明显跟了我大哥的性子,这种事强扭不成的。我只是想着这些时日若有些援手,也好帮你分担些压力。” 看着羽梦影并不在意的样子,羽可禅继续苦口婆心道:“虽然你四叔也是圣品修为,但这洛水卧虎藏龙,如今更是高手云集,不乏众多圣品高手。” “对我等武者来说,半步天人就是巅峰一般的存在,如果能得到大哥的弟子相助,最起码,我也不用再担心你的安危了 。” 羽梦影笑着安慰道:“阿影自然知道四叔的好意,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一切随缘就好。” 羽可禅见羽梦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其没有放在心上,只能摇头叹道:“唉!你自己把握就好,四叔除了保证你的安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羽梦影轻轻点了点头,美目盯着茶杯,看着杯中的倒影,睫毛一眨一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南天一回到沐府已经是两更天了,一路上除了巡夜的兵马司宿卫,鲜有人走动。 对南天一来说,那些巡城兵士可有可无,反正即使在其身旁走过也难以发现自己,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侦查司探子了,但也只是需要稍稍注意些就罢了。 南天一很熟练的走到后门,本着不好打扰门房的自觉,就自觉的从墙上跳了过去。 趴在墙角的大睡的一只黑狗,被惊醒过来,顿时龇牙咧嘴的向南天一,然后…… 就又呜咽着,蔫蔫的趴回去继续睡了,这货自从被南天一修理过几次后就老实的跟兔子一样,当然仅限于在南天一面前。 之后,南天一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的住处,还跟巡逻的护卫打着招呼,自顾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院里除了几座灯柱散发些光芒,其余各处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轻舒了口气,看来没有被鹿儿发现,小心翼翼的开门,然后又小心的关门。 这时,明显感觉身后有微弱的呼吸声,顿时暗叫不好。 缓缓的转过身来,果不其然,正好碰上鹿儿那张严肃的小脸,想说些什么,但支支吾吾了半天,仍没想到什么托词,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认命,等候鹿儿的发落。 鹿儿一手掌着灯,凑过小脑袋,一只琼鼻贴着南天一的衣衫,使劲的嗅了嗅,片刻后,用着使南天一发毛的笑声问道:“师兄,您这深更半夜的,去哪儿溜达了?” 南天一一推三四五,果断道:“我陪沐问霄出去了一趟,有些危险,我去保护他。” 鹿儿亮着两排银牙,斜着音调道:“保护他,保护到花楼里去了?不要狡辩,你身上明明就有女人的脂粉味。” 南天一很正派的说道:“师兄的人品,你还不了解吗?你要相信我。” 鹿儿盯着南天一片刻,眼珠不时的转动,不知道又打些什么鬼主意,最后嫣然一笑道:“嘻!我当然相信师兄了,那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晚安!” 说完,就笑嘻嘻的小跑了出去。 南天一看着鹿儿挥手离开,总感觉自己被一张阴谋的大网笼罩,但总想不出什么,就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睡觉了。 第三十七章 乌蛮儿的武器 () 安的过了几天,鹿儿那里照样是往常模样,并无异常,让南天一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倒是自从上次南天一被沐问霄坑骗了后,就再没有见过那无耻之徒在自己面前瞎逛了,倒不是某人心虚了,以其脸皮的厚度,才不会有什么腼腆。 而是近日来那种紧张的气氛又回来了,洛水城上仿佛压抑着一片黑云,酝酿着狂风暴雨。 虽然南天一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感兴趣,但从沐府近日来频繁进出的人手,府中不断加强的戒备,明眼人都能感觉出来,那个叫莫成矩的老头来的也比往日多了起来。 南天一不喜欢莫成矩这人,没缘由的有点抵触,这老头虽然看起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中不时闪过的狠狞,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阴冷的气息让自己很不舒服,绝对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跟步成空那种不着调的极品是两个极端。 南天一对沐问霄利用自己和步成空造势也知道一二,自己虽然不能帮其太多,但护住沐府安危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洛水的形式复杂,南天一也专门了解过相关情况,否则两眼一抹黑下,是真的会被人坑死的。 相对来说,南天一自认是薄凉的人,准确点的说就是漠视一切,虽然这些时日与沐府中人认识了,但还没至于以命相交的地步,在南天一心中,唯一的担忧就是鹿儿了。 一旦沐府出事,鹿儿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独自脱身,南天一自然不想鹿儿有任何危险,哪怕是一丝可能也要扼杀住,对南天一来说这世上唯一牵挂就是鹿儿了,所以要好好思虑怎样把鹿儿从这越来越危险的洛水带出去。 不过一想到鹿儿那执拗的性子,南天一就不由一阵头疼,这事有点不好办啊…… 不知不觉,南天一下意识的慢慢走到外院中,阵阵沉重的破空声传来,打乱了南天一的思绪,清醒过来,不由寻声看去。 在院子里,乌蛮儿拿着一把巨大的黑斧左右挥舞着,赤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头上汗气散发着白气,一板一眼的劈砍着那几个动作。 而步成空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太师椅,却是蹲在上面,甚是搞笑的模样,但少有的没有在偷酒吃,只是托着一盘糕点,一口一个的吞下去,还不时指出乌蛮儿的失误之处,对南天一的到来也不关心,只是不着痕迹的将点心向自己的怀里紧了紧。 南天一也不在意步成空的小动作,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乌蛮儿练武。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经过步成空的打磨,已明显有了些效果,不说乌蛮儿的体魄更加凝实,单单是其对力量的运用就更上一层楼,气力也是增长极 大,单凭蛮力恐怕沐府中也无人能与其匹配。 罗三海那几个沙场悍将也与乌蛮儿比试过几回,无不惊于其力量的霸道,两眼放光道,若在战场当中,绝对是一名不二的虎将,自然也起了招揽的心思,但无疑都被步成空黑着脸打发走了,开玩笑,老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衣钵传人,你们就想拐走了,想死是不是? 绝对不要怀疑,以南天一对步成空的了解,如果不是罗三海几个与其都是熟识的话,步成空真会杀人的。 “好了,停下吧!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 步成空吃完了点心,对园中的步成空招招手,“去,先去用屋里的药桶泡上半个时辰,再出来继续练。” 乌蛮儿还没来得及跟南天一说话,就被步成空驱赶走了,随手扔下斧子,苦着脸,满不情愿,想起每次泡澡时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就痛苦不堪,但又不敢说什么,只有老老实实的去了。 步成空打发乌蛮儿离开后,舒适的在太师椅上一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茶壶,滋溜滋溜的吸着,半眯着眼,好不惬意。 南天一拿起刚才乌蛮儿放下的黑色巨斧,一提竟费了些气力,估摸着有百斤之重,提力随手挥动劈砍几下,竟出奇的顺手。 也不知是何等材料所铸,通体幽暗,仔细看去透出一股黑红色泽,从柄至刃浑然一体,犹如天成,每一部位都设计的极为完美,十分利于劈砍,对乌蛮儿这种肉身横练,气劲雄浑的武者来说,最适合不过。 南天一将其横在身前,仔细把玩,在斧身寻到两个古文小字,经过无数岁月摧磨,仍依稀可见“干戚”两字,让南天一不由想到刑天舞干戚的典故。 传闻,上古大神刑天和天帝争权,失败后被砍去了头,埋在常羊山,但他不甘屈服,以两乳为目,以肚脐当嘴,仍然挥舞着盾牌和板斧。 在古时干戚本分指盾和斧,此处却将这黑斧命名为“干戚”而已,以其为名,可见这黑斧定是世间少有的利器。 南天一将其放下,向正悠哉悠哉的步成空问道:“这黑斧又是从哪儿搞来的?” 步成空半睁开一只眼,睡眼朦胧的缓缓道:“这个啊……从沐小子的库里翻腾出来的,那里好东西多的是,不差这么一件。” 南天一很是无语,不用说,以这老头的尿性,肯定又是其偷偷拿出来的。 步成空一看南天一的表情就知道其在想什么,一翻白眼不满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这可不是老人家拿的,是沐小子自己让蛮儿选的,嘿嘿,我还不了解这小子,可没那么大方。” 步成空见南天一仍茫然不解的样子,正起了身子,道:“ 我打算过些时日就带蛮儿离开这洛水城,去外面游走游走。” 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洛水已成为了个大泥潭,深的很,如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老人家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见南天一若有所思的样子,步成空摆摆手,接着道:“你也不要认为老人家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沐小子这几年的情我承了,但老人家也没少给他擦屁股,这几年要不是老人家暗中护着,他早就不知道被人宰了多少回了,上次劫法场也是老人家最后一次出手了,从此各不相欠。” “沐小子蔫坏蔫坏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嘿,良善之辈也活不下去,他选择了参与王权之争,又关老人家何事,老人家可不想拿这把老骨头跟他一起去玩火。” 南天一静静的听着,思考着,的确步成空并不欠沐问霄什么,想要离开无可厚非,不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么。 步成空站起身来,随手举起干戚斧,挥了挥,闭着眼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那沐小子的花花肠子多,精明的很,他赠蛮儿这把神兵,也是想再套了个情,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这点小心思倒是小瞧了我……” “嘿,倒是好算计……罢了,罢了,老人家也就再呆些时日又何妨!” 转过头又向南天一意味深长的道:“我辈武者走的是江湖,凭的是心意,这皇权世家本就与我等无关,这几年沐小子暗中做的那些弯弯道道,老人家看的分明,也从不是个安分的主,你小子如果有机会就走吧!没必要给这小子卖命,这里不适合你这种纯粹的武者。” 此刻,步成空不再是那玩世不恭的老顽童,如同一个德高的老者,也是一看破大世的先行者,又如邻家长者,对南天一涓涓教诲。 南天一看着微微佝偻着身躯的步成空,触动颇深,良久,郑重持礼道:“前辈教诲定铭记于心。” 步成空受了南天一的礼,不以为意,嗤笑道:“少做这种小女儿之态……来来来,你我上次比试的不太爽厉,老人家还没怎么舒动筋骨,今日咱们再好好做过一场。” 南天一自无不可,能与步成空这种级别的高手过招切磋,也能受益良多,顿时欣然笑道:“甚好,今日就好好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 步成空说罢,转身向院外走去,南天一紧跟而上,路上碰到鹿儿这小丫头,听闻两人要打架,一副兴奋雀跃的样子,想要凑个热闹,叽叽喳喳弄的府里人尽皆知,齐轩等人也探了出来,连多日躲着不见的沐问霄也跑来看热闹。 好像是有大戏开罗般,吃瓜群众围观而来,就差搬着几个小板凳,嗑着瓜子,等待拍手叫好了。 第三十八章 凄惨的老人家 () 武院之中,沐问霄,齐轩等人正远远的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台上的两人。 南天一持着白泽剑,在明媚的光线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没有给人温暖,带来的只有森森寒意。 另一方,步成空脱去了长年不改的破旧长袍,活动了着手臂,笑道:“嘿嘿!老人家可不会留手,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南天一横剑一摆,淡淡道:“自当如此,步前辈也请小心了。” “那老人家,就教教你小子尊老爱幼吧!” 说罢,步成空已瞬间冲了过来,转眼间已到南天一眼前。 南天一眼前一缩,好快,与以前表现的完不一样,不敢大意,猛然提剑横贯一刺,带着无比凌厉的剑气,仿佛将空间开出一个大洞。 “喝!” 步成空暴喝一声,看到咫尺间的寒芒,不闪不避,右手握拳,带着股撕裂一切的霸道气势,狠狠的与其碰在了一起。 双方相接处,地上的石板裂出一道缝隙,向四周延展而去。 在南天一眼中,对面形成个巨大的拳影,如猛虎般气势磅礴,强大的气压汹涌而来。 手上紧握白泽,身气势一涨,真气流转成型,猛然爆发。 “轰!” 爆裂开来,南天一倒退出去,直至武台的边缘,脚下一发力,踩出个脚印,停了下来。 体内气血翻腾,真气来回激荡,迅速运气平复下去,好强的劲道,看来不能与步成空硬碰硬,自己不占优势。 不等自己细想,步成空的攻势已又是狂风暴雨般袭来,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见他的架势,明显就是想逼迫自己与其肉搏,对自己发出的剑气毫不理会。 南天一只好先退步,避开步成空,在台上来回周旋,与其拉开距离,寻找机会。 看的一旁观战的鹿儿急不可耐,抱怨道:“哎呀!师兄怎么不上啊,这么躲来躲去多没意思。” 而乌蛮儿眼睛睁的铜铃大小,俺……没看错吧!这是俺那看起来浪里浪荡的师傅么,竟然能跟上仙人的速度,处在一阵拜服中…… 沐问霄却感叹道:“没想到,半步天人的实力竟这么强,我的路还要走很远啊……” 齐轩则在一旁看的更加分明,知道两人都在把握着力道,气息流转之控制在台上,而两人的交手虽看似简单,但换成任何人,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一招反杀,不由暗暗思付,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在其任何一人中坚持多长时间。 “小子,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来与老人家过招啊!”步成空见追其不上,随手挡下几道气刃,出言相激道。 南天一不屑的继续游走,脑袋有病才跟你硬拼,我们都是文明人,要多动脑子,不像你这样横冲直撞,你那手都红的像块铁了…… 突然间,南天一灵光一闪,等等……又是剑光舞动,转瞬挥出十几道气刃,撞在了步成空身上。 只见所中之处,显过一丝细细的红痕,转眼就又消失,南天一眼前一亮,果然…… 步成空的肉身并不是铁板一块,以往自己与其过招,即使白泽斩在 其身上也难以攻破防御,以至于自己进去误区,以为其身的防御都是差不多的。 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其除了肉身强悍外,练得功法也能最大强度的加幅自身,如果其运于一处,自当坚不可摧,自己自然没有办法,但如果只是暂时的话,那就容易多了。 想通这点,南天一不再远远游走,脚下方向一变,贴身上去,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步成空双目一睁,一拳轰出,强大的拳劲打来,南天一运剑一抖,借力旋转微移,将其移开打在远处,直将石台轰出一个拳坑。 南天一不等第二拳打出,真气灌输白泽之中,覆盖上层无形的气流,凝聚成刃,刹那间连闪步成空周身大穴。 一阵金戈交鸣,步成空挥手一振,南天一白泽一横,挡住了挥来的掌劲,南天一倒飞出去。 不等落地,长剑点地,在空中一个旋转,再是一点,又向步成空刺去。 步成空刚才被南天一连袭各穴,被剑气打击,明显气息乱了半个呼吸,挥出的掌劲也弱了几分。 但步成空瞬间调好了状态,见南天一又回返刺来,心里升起一股斗志,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直将石板踏裂,右手紧握,宛若精钢,带着扭曲的气劲,暴烈打出,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声响。 南天一不避不退,反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剑气纵横,汇聚真气于一点,两者相触后,南天一手腕一转,旋出无数剑花,千般变化又如唯有一招。 白泽流散出的剑气,侵到步成空发出的拳印中,如同无数小刃,将其切割开来,消散于虚无之中。 南天一破开了拳印,气势更甚,直指步成空而去。 此时,步成空第一次躲避开了,暴退连闪,躲开了剑锋,拉开了与南天一的距离。 “好小子,看出来了!”步成空明白其看出了自己的弱点,略带几分欣赏的赞道。 南天一淡淡的笑着说道:“也是偶然发觉,差点被步前辈骗过了。” 步成空一笑道:“哈哈,我可没说过我这是金刚不坏,都是人们自己瞎想罢了!” 又邪邪笑道:“嘿嘿,接下来这招我到要看你怎么破!” 步成空敛了笑容,一脸认真的样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其身体中传来,一缕缕白色雾气从身上冒出,肤色也变得通红,肌肉爆突而起,胡子也被气浪带的抖动。 暴睁双目,一个巨大的虚影在其身后显现出来,不断凝实,形成一尊数丈高的怒目金刚像。 “这……这是什么?”鹿儿张大了小嘴,惊声道。 齐轩沉声道:“这是传说中的‘气虚法相’,也是佛门中所说的‘法相金身’,没想到今日得此一见。” 沐问霄远远的感受着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股威压直让自己有种心悸的感觉,好可怕,这就是半步天人的威力吗! 而南天一直面法相,感觉更甚,自己可是亲眼见过步成空一拳把一座殿宇轰塌,其中威力早有感触,当初步成空只是展现出一道虚影,模糊不堪,无疑现在步成空凝出的法相已然成型,威力更要强上数筹。 深吸一口气,将白泽 纵在身前,一道气流从手柄缓缓上升,越来越快,最后气流绕剑身旋转开来,脚下一**的气浪不断散开。 步成空暴喊一声:“小子,自己小心了!” 说完,纵身跃起,巨大的法相跳到空中,像那开天的巨人般声势浩大,无与伦比的气势将台上的石板尽数压裂,碾碎。 而这时,以南天一为中心,如若一朵盛开的莲花般,向外一展,却是无数凝为实体的剑刃向外倒散去,又猛然间回放般,往回一收,形成一把巨大的剑刃,南天一仿佛与其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如果说步成空的法相如同山岳,气拔山河的话。那南天一的剑影则是锐不可当,剑气凌霄。 “轰!!!” 两方稍一接触,各自散发的气势已然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好似天崩一般,虚空震荡,天地震颤! “不好,快退!!” 齐轩见状,连忙卷着众人向外避去,只见瞬时一股巨浪袭来,掀翻了刚才众人站立的地方。 良久,烟尘散去,除了齐轩外,众人看着院里的景象,震惊无语。 只见练武的石台已坍塌了半块,另一半也一片狼藉,而台下摆放兵器的架子也被掀到墙角,破碎严重,而墙身更是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有的地方也塌陷开来。 “咳咳……” 南天一的声音从中传来,鹿儿连忙担忧的跑了过去。 拨开尘烟,只见南天一外衣已破碎不堪,持剑的臂膀更是**着,另一只手捂嘴咳嗽着。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不要吓鹿儿啊!没事吧!”鹿儿急忙跑到南天一身边,关心的询问着。 南天一看了眼手上咳出的鲜血,给鹿儿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鹿儿放心,没有什么事。” 鹿儿看到南天一嘴角的血迹,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没事啊?都吐血了……” “咳咳……” 步成空从后面的狼藉中爬起,一身尘土碎砾,咳嗽着道:“鹿丫头,你就不关心关心我老人家!” 鹿儿这才发现步成空,顿时气鼓鼓的道:“都怪你,师兄都吐血了,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哼!” 步成空嘴角一抽,一脸委屈道:“我……我冤不冤啊!他就吐点血罢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现在还身酸痛呢!” 看着鹿儿满脸关心的检查着南天一,在想想自己的待遇,唉!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呐! 转身间,看到乌蛮儿一脸焦急,向自己冲来,不由欣慰的笑了笑,还好,有这么个知道关心师傅的好徒弟。 然后,好徒弟就一阵风般,从自己身旁吹过,将自己无视过去,很快响起了乌蛮儿的声音。 “仙人……您,您没事吧!” 步成空瞪大了眼睛,顿时整个人石化掉,心里又被好徒弟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沐问霄走了过来,看着其痛心疾首的样子,安慰的拍了拍步成空的肩膀,摇头一叹:“唉!” 随后也越过步成空而去,只剩步成空站在冷风中,无比萧瑟,凄凉…… 第三十九章 出牢,拦路 () 夜深,皇宫一座偏殿中。 明亮的灯烛之下,凯辰泽一手阅着本奏折,一手拿着个酥饼,轻咬了半口,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审阅着所奏的内容。 最后,将手中的糕点一口吞下,用桌旁的绸帕擦了擦手,朱批一挥,写下了自己的答复。 将其放在一旁小山般的奏折堆里,转手又拿起一本处理起来,一会儿后,可能是有些乏了,揉了揉眉头,拿起杯茶水一饮而尽,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这时,凌左从外走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喜悦,在下面俯首道:“陛下,六王爷说要见您。” 凯辰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是意料之中,但仍有几分愉悦的道:“将六皇叔带到这里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凌左恭恭敬敬的道:“遵旨!” 看着退出去的凌左,凯辰泽舒服的躺靠在身后的靠垫上,食指习惯性的敲打起来。 半刻钟后,凌左带着一身黑袍的凯歌旋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就知趣的退下了。 凯辰泽渡步走了下来,示意凯歌旋坐在一旁,笑道:“六皇叔终于想通了!” 凯歌旋掀开面蓬,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看来近日来睡不佳,但双眼炯炯有力的盯着凯辰泽道:“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凯辰泽听到其对自己的称呼,知道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自己的身份,笑容更多了几分,同时也安下心来,以后的事能够更加顺利了。 “不急,不急。” 凯辰泽随意的坐在凯歌旋对面,“皇叔才刚出来,对这天下大势还不甚了解,如今不如先适应一二。” 说完,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凯歌旋,然后悠然走到一旁。 凯歌旋皱着眉头打开手中的书册,一个长长的名单映入眼帘,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职务,终于脸色大变,豁然站起,嘴里激动的道:“这……这是……” 凯辰泽意味深长的笑道:“这都是皇叔当年的部下,近日朕让侦查司整理在册,红色字体的都是已经去世不在的,黑色字体的都是如今仍在京中的,至于后面两页皆是暂无消息,当年黯然隐退的。” 凯歌旋一页一页的看下去,未曾忘记其中任何一个名字,待听到凯辰泽的话,再看到那一个个刺目的红色,想到再也不会有并肩作战的日子,顿时心中一片酸苦,闭上双眼不让什么掉下来。 想到自己年少参军,从军营中得到了在皇城里不曾有过的温情,他们是能托付身后,以性命相交的生死兄弟,想起那篝火旁温酒畅饮,在沙场上抛头洒血,战旗所至,所向披靡 ,但可笑的是百战强军没有折戟沙场,却成了那肮脏的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在十几年的囚禁当中,心中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些军旅生涯了,如今自己重新归来,但已物是人非,不复当年了。 凯歌旋感触良久,最后然一收,又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情,向凯辰泽斩钉截铁道:“我要重组百战玄甲军!” 凯辰泽从高案上拿下一封旨意,向凯歌旋道:“自然,朕既然请皇叔出山,那就必定鼎力相助,当年的百战强军也自当重启,我让侦查司整理这名单就是为了这点,只要一个指令下去,一天之内就能通知到所记的所有人。” 凯歌旋见凯辰泽脸上隐约间有着些难色,皱眉道:“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吗?” 凯辰泽犹豫片刻,解释道:“自无不可!只是这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人员也不能从其余军中抽调,总之,一切要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进行。” 凯歌旋明白凯辰泽的意思,是想暗藏一把杀剑,在关键时刻捅各大豪族一下,并且自己也不想重组的军中牵扯太多,哈哈一笑道:“这点小事,某自当给那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是笑语,但语气中带着的冷冽杀意宛若实质,眼中毫不掩饰狠辣之色。 凯辰泽嘴角上扬,看着烛台上跳跃的花火,一只不知名的飞虫扑了进去,转瞬化为飞灰,眼中闪现出明亮的光泽,但随即被一抹深邃掩埋。 世事浮沉,棋布天下,黑白交错,谁能熬过这杀机四溢的黑夜,最后看到那丝晨阳曙光呢! ……………… 空旷的街上没有一人,静悄悄的,偶尔走过巡逻的司员,隐约传来打锣报更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在房顶上有道人影不断闪过,在夜色的掩护下,正是步成空背着个大包袱,喜滋滋的往回赶去。 “嘿嘿,赚翻了,没想到这次好东西这么多!”想起刚才探过的库房,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名贵药草,心情一片大好。 “哼……嗯……咿呀……” 一边赶着路一边哼着小调儿,想起房里床下藏的两坛美酒,屋顶上还未吃完的半只烧鸭,压下肚里的馋虫,脚下加快了几分。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仿佛散在四方,却又从四面八方不断汇到步成空耳中,丝毫没有惊扰到附近的居民。 “好高明的传音之术!哪个秃驴藏头露尾,冒个头让爷爷打赏你几钱银子。”步成空停下脚步,不断扫视着四周,最后停在正前方的一层楼顶上。 从那一道身影缓缓飘来,最后落在步成空不远处,正是那 日南天一见到的盲目老僧空印。 步成空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问道:“你就是南小子提起过的空印?” “阿弥陀佛,老僧与南少侠有过一面之缘,不想施主却也认得南少侠。”空印念一声佛号,徐徐说道。 “少来套近乎,说吧!你拦住我为了什么,老人家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吹冷风。”步成空随意的坐下,不耐烦道。 “施主,可还记得十九年前在南面所造下的孽业?”空印沉声道。 “哦?时间太久了,哪儿能记得,再说老人家杀的人多了去了,懒得记,怎么?你是想用一颗慈悲之心感化我不成?”步成空闻言掏了掏耳朵,冷笑道。 “阿弥陀佛,当年施主一年之内共灭门六十八起,老幼妇孺满门诛绝,共杀一千七百八十一人,喜怒无常,南方武林人人自危,但后来施主就销声匿迹,从这世间消失了。”空印平静的诉说着当年旧事,无悲无喜。 “好了好了,说完没有,如果你只是想翻翻旧账,那老人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夜深了,老人家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假慈悲,要回去睡了。”打了个哈欠,步成空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空印老僧也不阻止,面上淡淡,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老僧要说的是,上面的数据是错的,准确的说是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四人,灭门共有六十九家。” 步成空迈出的步伐一僵,身子一震,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空印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阿弥陀佛,师叔,十九年了,老僧寻了你十九年了。”空印叹道。 “不可能,当年没有人……” 步成空陡然断喝道,竟有些失态,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失色道:“你……你是那个小和尚?” 步成空又立即摇了摇头,否定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十九年虽是不短,但当年的小沙弥怎会是你这般模样?” 空印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面上露出一丝苦楚,轻轻一笑,低声沙哑道:“十九年来,小僧眼中皆是燃烧的庙宇,倒塌的佛像,日夜魔障绕梁于心,无一日得安,无一日得忘,师傅教诲依旧,师兄弟面貌不改。” 步成空闭起双目,脸上颤抖动容,良久才缓缓一叹道:“唉,你……这又是何苦!” 空印紧了紧禅杖,寒声道:“师叔,你应该知道小僧所为何来。” 步成空闻言一时默然,久久不语,最后似是一扫胸中情绪,最起码面上恢复平静道:“这里施展不开,你我找个好去处。” 说完后转身而去,空印一言不发,随后紧跟而上。 第四十章 佛魔之战 () 在城中一处偏僻的院落里,附近少有人家,院内一片荒芜,唯有几声断断续续的虫鸣。 其中,步成空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在对面空印持着法杖静立不语,风气云卷,一种无声的压抑充斥场。 伴着黑夜的掩藏,看不到步成空脸上的表情,只听其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唯有如此了吗?” 空印沉默不语,片刻手中的禅杖激射而出,卷起一道强烈旋风,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步成空打去,直接用行动表明了一切,亦表明了空印此时迫不及待的心念。 步成空面色不动,轻描淡写的探手一抓,顿时将其紧紧的箍住,身形纹丝不动,大力袭来却未退步分毫,但脚下踩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步成空单手横过禅杖,眼神复杂的仔细打量着,手指不住的磨磋着,眼中带着一丝痛苦,一丝追忆,意味难明的回忆着什么。 “阿弥陀佛!” 空印双手合十,低吟一声佛号,一股气浪使僧袍抖起,脚下道道波浪翻滚,带起了枯枝碎叶向四周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空印无神的双目暴睁,周身盘起一个庄严的虚无宝相,约有数丈之高,与步成空的怒目金刚像不同,没有那种霸道非凡的压迫感,反而给人以一种柔和,平淡,抚顺的庄严肃穆。 步成空见其一开手就要拼尽力的样子,自然也不能留手,直接放出了金身法相,气卷场,怒目而视。 两个庞大的法相各自坐落一方,各自散发的气流碰撞在一起,在中间割开了道裂缝,将院子里的枯枝碎叶卷了进去,纷纷被绞成碎屑。 空印的法相如同降世菩提,稳坐佛台悲怜世人,给人一种浩气八方的凛然之感,并且身似有佛光流转,形成一副慈悲悯人的模样。 反观步成空的法相,则是三目四臂,怒目獠牙,分外狰狞,让人不寒而栗,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宛若将要审判世间一切罪恶。 “吒!” 空印暴喝一声,身前虚空一阵涌动,传出道道气浪波音,带着强大的精神力,竟无视了步成空法相的防御,直直碰撞在肉身之上。 步成空肉身强悍,自认世上难觅敌手,所以纵横江湖间,凭借一身刀枪不入少有危险,但精神修为却是短板,此时猝然不急被其精神力攻击,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只感一阵天旋地转。 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马上回过神来,只见空印的攻击已如狂风暴雨般打来, 无数拳印接踵而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肉身硬抗下来。 一个个的拳印打在步成空法相上,发出铁戈相撞的铮鸣声,破空的摩擦,带起星星火花,给这黑夜带来一丝光耀。 步成空虽一时措手不及,但毕竟经历无数大战,很开沉稳下来,双臂一振,法相顿时暴起几分,四臂相交挥出,与空印不断发出的拳印相撞,将虚空都打出了几个空洞,枯草横飞,余波荡漾,使得本就摇摇欲坠的院墙轰然倒塌。 空印没有步成空那变态之极的肉身,遵循的是万物自然,法相也是如似幻,有着强大的精神修为,身后用意念凝结的手臂,千手观音般不断变换。 随着空印手中掐诀,法相也相应变换着招式,但都被步成空接了下来,与空印幻影般的法相不同,却是凝若实质,如同一名巨大的披甲武士,副武装着淡定的应对一切。 空印见步成空的反应,攻势依旧丝毫不减,知道寻常手段不起作用。 遂一咬牙,顿时脸上一阵不自然的红晕闪现,然后更加苍老了几分,但攻击却越发凌厉霸道,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仿佛要打的天崩地裂。 步成空感受到不断传来的压力,只见空印头上散出一道道血红雾气,脸色一变,喝道:“你疯了!竟然燃烧精血!” 燃烧精血,顾名思义,是能暂时提升自己功力的秘法,但却极其伤己,并且带来的是几乎不可修复的损伤,总体来说是以命相搏的手段,并且一个不慎,还有反噬爆体而亡的风险。 空印自然知道其中利弊,但心中执念,唯想将步成空毙于拳下,甚至于成为心魔,此刻已然不顾一切,即使同归于尽也是心甘情愿。 步成空看着空印一脸决然,知道了其心中所想,幽幽一叹道:“何至于此?” 此刻空印脸色苍白,但依旧神采奕奕,淡淡一笑道:“小僧今日得圆心法,得见菩提,便是舍身除魔,也虽死无悔……阿弥陀佛!” 轻颂一声佛号,周身气势一敛,收了攻势,低首颂佛,慈眉善目与刚才疯狂攻击的样子截然不同。 步成空却更发警戒,静待暴风雨前的宁静,身前法相更加凝实,四臂挥舞,对着空印怒目咆哮的样子,仿佛要从地狱活了过来。 片刻,不知是否是错觉,只感空印那早已失明的双目,爆射出两道炫丽的光彩,平平淡淡却摄人心魄,从身后像是散发出隐隐佛光。 一人站立在那里,没有显现菩提法相,唯有老僧 空印,但却是达到返璞归真般,我即佛,佛即我,与法相融为一体,如同佛陀降世度化诸多苦海。 空印伸出手,缓缓的拈指点出,连点九下,层层叠出,不断的旋旋向步成空袭去,最后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佛手,正如佛光普度,拈花见佛。 步成空看着缓缓拍来的佛手,直觉告诉自己要躲开,但却如同掉入掌中佛国,被封住了一切去路,避无可避,只能去抗了。 咬了咬牙,体内一阵气血翻转,你烧我也烧,他奶奶的,老人家今日就拼了! 步成空也是燃烧精血,身骨骼噼啪作响,身浮现淡红色,法相顿时高了几丈,四臂也衍生成八臂,如同魔神降临,俯瞰人间。 八臂齐出,不断打出道道气柱,轰在不断逼近的佛手上,但作用不显,就在这时,佛手猛然扩大,如山似岳的压迫过来,直接轰击在魔神般的法相上。 步成空暗叫不好,没想到这招威力竟恐怖如斯,还未碰触就感觉到了那种开天辟地的毁灭之力,以自己的法相竟只能堪堪阻挡片刻。 几个呼吸间,法相的身上已经裂开数道缝隙,而八只臂膀都已经霎时崩碎,再这样下去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步成空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到有生死之忧。 深吸一口气,双目暴红,身散着血雾,身形轰然暴起,本是枯瘦如柴的身躯重新充满了生机,嘴角流出一道血迹,双眼充斥着血丝,整个人都宛若精钢般,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息。 “喝!” 步成空不退反进,跨步上前一拳轰出,罡气凝聚,仿佛将虚空扭转,朴实无华却又像是贯穿一切,顶住了巨大的佛手印。 空印见步成空气势陡然一变,又强上几分,知道其动用了秘法,顿时不顾伤势再度出手,又双手做印,连拍三下,又是三道不同佛印打出,身体已是不支,跌坐在地。 本来步成空正要破开佛掌,但随即而来的强大攻击,让本就濒临破碎的法相轰然散去,自身也被击飞出去。 巨大的佛印继续向前,先是凹陷了房屋,随即直接击塌了建筑,横贯过了两条街道,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 空印不断的咳嗽着,脸色发紫喷出口血水,转而变得苍白,缓缓的起身,吃力的走了几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直接站在那里,调养生息压制伤势。 而步成空被击飞出去,垮塌的房舍将其掩埋,生死不知,唯有沉烟腾起弥漫,难知情况…… 第四十一章 约定,跑路 () “哐当……哐当……” 不断传出梁木倒塌的声音,尘烟卷起的废墟前,唯有空印独自站立,面色枯槁,直感身酸疼,突然喉咙一甜,吐出了口鲜血。 连点自身几个大穴,稍做调息暂时稳住气息,深深呼了几口气,忽然眉头微皱,直面着前方的倒塌的屋舍。 “嗵!” 倒塌的碎石木梁爆飞,卷起一阵尘土,一只手先是探出,随后步成空晃晃悠悠的站起,此时身上的长袍已经破开几个大洞,碎成一条一条的,勉强挂在身上,一头白发散乱着,土头灰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好不狼狈的样子。 空印深吸了口气,正要再次出手,步成空却摆了摆手,咳嗽几声喘着气道:“咳……慢着……暂且罢手……咳咳,今夜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咳……那扰局的人来了,你我不如约定个好日子,再另行分个生死!” 两人交手,虽然选的地方偏僻,但毕竟仍是在洛水城中,刚才的巨大响动自然瞒不过去,现在又是敏感时期,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侦查司的探子,各处的人手正不断的向这里汇聚而来。 空印闻言眉头一皱,感应到不断赶来的诸多气息,知道事已不成,所以只是略一沉吟,就沙哑道:“好,今日暂且罢手!三日后,山河十二碑再会,那时定分生死。” 说着提了斜插在一旁的禅杖,临走回身道:“师叔,望你能如约而至,你应该明白贫僧纵然天涯海角,也是定要得个结果的!” 步成空见空印离去,叹了口气,忽的一口鲜血喷出,查探了下自身情况,发现身体内气息杂乱,已然是受了重伤,也不多待,几个闪动下起身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黑影落在院子里,看着破碎不堪的墙壁,垮塌的屋舍,都是十分惊骇,是什么样的战斗才能达到如此地步,一想到自己等人如果早来半步,被牵扯进去……顿时不敢再想,冷汗直流。 领头的一人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咳咳,一半人查探现场,其余人从此处向外逐一探寻,并封锁这片区域,不许任何人进出,我现在就去禀告上峰。” 说完,安排好人手就匆匆离去,而城中巡卫的兵士也很快赶来,但无不被侦查司的人拦在外围,一句侦查司办案,闲人勿扰就打发走了。 那些城卫自然乐的清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侦查司都插手了,那正好不用自己等人负责,贸然插手省不了扯出什么麻烦,还是平平安安的巡街来的自在。 ……………… 沐府。 南天一遵循不熬夜身体好的原则,已经早早睡下了,但身为武者的警觉,身的感知随时散发着, 一旦有人接近,就能立马醒过来。 此时,南天一就猛的惊醒,迅速的提剑摸到门旁,轻启房门,从缝隙向外探去。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洒下的月光,在地面铺上一层银霜,并无任何异常,但南天一却是知道刚才定有人翻墙而入,感觉到的气息十分紊乱,不是熟悉的步成空,也自然不是乌蛮儿。 返身披上一件衣物,白泽出鞘,走到了院子里,刚才只感一丝气息稍现即逝,摸不准来人去了哪间屋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只好在院里寻找蛛丝马迹。 鼻子嗅了嗅,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看到点点幽暗色泽,走进低身仔细观察,却是血迹。 循着方向,直指步成空的房间,南天一认真感觉了下屋内,并无发现任何不妥,但转念一想竟然连往日步成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心中警起,遂缓缓向那房间走近。 正要推门而入,从中传来步成空有气无力的声音:“南小子么?门没插,进来吧!” 南天一挑了下眉头,虽心中疑惑,但走了进去,屋里面黑乎乎的而且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环视四周,隐约间在床头斜靠着一个黑影,气息若有若无的。 南天一走近去,顿时大惊,只见步成空裸着上身,正拿一块湿布擦拭着,但身紫红紫红的,有些地方竟渗出些血丝,满头大汗,白发贴在面上,脸色苍白无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迥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南天一来不及细想是谁将步成空打成这副模样,收起白泽,一步跃过去,掏出两粒药丸给其服下,并一手搭在脉搏查看。 片刻,南天一眉头紧皱,步成空体内五脏六腑之气紊乱,并且受了很大冲击,有些脉络直接被震乱,丹田内一片枯竭,并且发现有些旧伤也爆发出来,加上步成空年纪已大,情势很不乐观。 又取出一粒丹丸给其服下,将其扶正,双指运劲,猛的封住步成空的几个要穴,防止其内气乱行,再将双手抵在其背后丹田,向其输送着内力,帮其稳住气息,疏通经脉。 半个时辰后,南天一额头满是汗水,两只手掌一个发红,一个呈青色,一冷一热,一进一出。 南天一可没有那运功就能疗伤的本事,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帮步成空调理经络,温养丹田穴位,以自己的内力缓缓的输入其体内,另一边将另外杂乱气息抽入自己体内再慢慢化解。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后,步成空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看来丹药也已经发挥作用了,南天一缓缓收了功力,解开了步成空身上的几个穴位。 一柱香后,步成空悠悠转醒,发出一声呻吟,向一旁的南天一道谢:“呼……谢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才问道:“是什么人?竟能将前辈伤成这样?” 步成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痛苦,看了眼南天一叹道:“一个故人……很久不见的故人。” 南天一见其不想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也不追问,就掏出刚才的药瓶,说道:“这是刚才你服用的丹药,还有四颗,对你会有用。” 随手放在一边,南天一见步成空已无大碍,就准备离去,被步成空开口阻道:“慢着,我有些话要给你说。” 南天一就坐在一旁,听步成空说道:“唉!老人家本想过着时日再走的,但世事无常,今日不想……” 突然一顿,停下话来,转而说道:“老夫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 南天一看了看步成空现在的模样,劝道:“这么急么!不如先修养些时日再另作打算,再说有我在这里,你我二人又有何惧。” 步成空苦笑一声,费力的喘了几下,靠在床头才缓缓道:“这是老夫种下的因,如今得到了果,其中对错你也不懂,总之老夫去意已决,现在只是留下你嘱咐些事情罢了。” 说完,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角落的一个木箱,说道:“那里面是蛮儿药浴所用的各种药材,另外还有几张药方,你按照里面的方法给其锻炼身躯。” 又转身,在床上摸索了片刻,拿出一本簿册和一张羊皮卷,交到南天一手上,认真道:“这是我平日里写的一份炼体之法,你日后就按照这记录的办法督促蛮儿,另外这羊皮卷是我故人之物,你三日后去山河十二碑交给那人,放心,你去了就知道是谁了。” 南天一虽然不怎么明白,但也就将其收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步成空摆摆手,闭上眼养神,一脸疲惫的道:“好了,就这些了,你先走吧!老夫要先好好休息了。” 南天一只好掩门退了出去,让其好好休息,怀揣着复杂的心思回了房间。 房内,步成空听着南天一远去,缓缓睁开双眼,舒了口气,起身坐起,哪里还有刚才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在屋里搜摸一圈,将服家当打包起来,甚至还把半只烤鸡塞了进去,又琢磨琢磨还忘了什么,一拍脑门,背上鼓鼓的包裹小心的离开了房间。 虽然步成空受伤很深,但本就不到垂死的地步,刚才感到有人进来,大半是故意装出来的,又经过南天一的治疗自然恢复了些,自由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少不了要静心修养几个月。 但这是非之地却不能再待下去了,所以就准备连夜跑路了,顺道光顾了沐府里的几个好地方,顺了几件平日里垂涎已久的好东西,就满意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第四十二章 偷偷摸摸去逛街 () 清晨,南天一走到步成空门前敲了敲门道:“前辈,前辈……” 半天都没有动静,略一用力,门被推开,是虚掩着的,进到里面果然已不见人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中竟不由有几分落寞,人已经走了么…… 虽然步成空平时很没谱,但也未尝不是随心而为,只从本心的对世态度,而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也是南天一少有能谈上话的。 平时不在意,如今人走后,却有几分惆怅起来…… 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杂念,走到院里的大水缸旁,捧起些水洒在脸上,刺骨的寒冷敷在面上,顿时清醒了几分。 没有忘记步成空的嘱托,不忘帮其督促乌蛮儿,回房拿出步成空留下的计划书,翻开后细细浏览一遍,又在桌上捡了几个糕点裹腹,就去将乌蛮儿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 没有说别的,只是告诉乌蛮儿,步成空有些事情要办,需要离开一些时日,往后自己暂代帮其监督。 乌蛮儿可能是刚起身的原因,还有些迷迷糊糊,也不疑有它,只是略略遗憾以后没有师傅的烤鸡吃了,然后又有点小兴奋,自己以后能跟仙人学习了! 虽然南天一也有指导沐问霄的经验,但那只是稍一点拨即可,剩余的只需让沐问霄自己去领悟就可以了。 而如今对乌蛮儿的教导则是正规化了,南天一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只能根据这些日子里步成空的样子和以前师傅教导自己的模样。 首先,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好像做师傅的都要这样子,所谓严师出高徒嘛! 南天一很是严肃的要说些什么,突然忘了步成空所写计划上的顺序,面不改色,从怀中将书册拿出来不着痕迹的看上几眼。 “嗯……先这样……然后……咳咳,首先绕着府邸跑上十圈,活动活动筋骨,醒醒神!” 南天一看完后,向乌蛮儿一本正经的道。 然后乌蛮儿就被催促着跑步去了,趁着这些时间,南天一也没有闲着,就像往日一样在院里练习几套剑法,行云流水的舞动着白泽。 乌蛮儿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完回来了,南天一收了剑法,让乌蛮儿站直,绕着其走了几圈,不时点点几个部位,惹的乌蛮儿瘙痒直笑。 最后南天一停在乌蛮儿身前道:“来,向我打一拳。” 乌蛮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照做就没问题了,随后一拳打出。 南天一伸手一抓,将乌蛮儿的拳头箍在手中,然后松开,皱眉道:“用 最大的力气来打。” 乌蛮儿也不犹豫,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鼓起身子,拳头紧紧的攥起,一拳轰出。 “砰!” 一声闷响,仍如先前一般,乌蛮儿的拳头被南天一伸手箍住,但与刚才不同,南天一直感一股大力袭来,用了些力的法门,才如此轻松的将其接了下来。 乌蛮儿仿佛天生就有战将之资,为战而生,天生蛮力,如果再学了步成空的炼体法门,到时候若成金刚不坏,沙场披靡,定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陷阵猛将。 通过步成空几个月的教导,如今乌蛮儿不但气力猛增,而且通过刚才的试探,南天一发现乌蛮儿发力的方式虽然有些僵硬,但隐约有了些章法,将力量集于一点,达到力破千军的效果。 想到乌蛮儿身着盔甲,手持大斧的模样,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江湖的尔你我诈也不太适合他,以乌蛮儿的资质,若是能当个将军也是不错,前途无限,也是光耀门楣了不是。 而南天一也多少了解了乌蛮儿现在的水准,总体来说就是力的极致,讲究力量的爆发,乌蛮儿本来就气力无双,经过步成空的开发更是恐怖。 但南天一也发现了乌蛮儿如今的短板,身形不稳,就像一座倒立的山岳,空有巍然之势,却也只是摇摇欲坠罢了,而步成空在身法上却不如自己,而让自己指导乌蛮儿未必没有这点考虑。 想通后,南天一将一旁的干戚斧挑到乌蛮儿身前,道:“如今步前辈不在,让我暂时教导你,那你接下来的训练也就要改改了,现在你用你学的那套斧法攻击我。” 乌蛮儿也不明白那么多,像个大鹌鹑似的,懵懵懂懂的挥起了手中大斧。 在南天一看来,乌蛮儿的斧头劈来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破绽百出,完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手中白泽轻点而出,轻轻的一划,就将巨斧拨到了身侧,砍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缝。 “再来!”南天一面无表情的道。 乌蛮儿只好接着将学的斧法一一施展,一招一式,都被南天一轻描淡写的引开,落在空出,让乌蛮儿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很是郁闷。 南天一不断分析着乌蛮儿的状况,突然心中一动,手上气息流转,直将乌蛮儿舞动的巨斧贴在了剑上,然后引着乌蛮儿重新把刚才的斧法使用了出来。 与乌蛮儿演示的不同,此次却是气势如虹,大开大合间却又收缩自如,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了嗤嗤的破空声,剑光流转,黑斧舞动,循着南天一的引导,所有招式如同连在一起,一气呵成般,开山断岳,霸气无双。 乌蛮儿现在只觉手中干戚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虎啸山林,游龙戏海,自己的身也被调动起来,感觉十分畅快。 随着白泽的走势,最后一斧劈下,巨大的斧刃半入石板,强劲的气道直直向前延伸而去,裂开了一道丈许的裂痕。 看的乌蛮儿目瞪口呆,张大了嘴,牙齿激动的打颤:“这这……这是俺做到的,俺没在睡觉吧!” 南天一笑着点头道:“这就是你的力量,我只不过是将其引导出来罢了。” 步成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南天一只能暂代帮其教导监督乌蛮儿。 现在,南天一也渐渐有些明了当年师傅的苛刻了,因为这种事真不是性子急的人能做的,不断的指导乌蛮儿,不断的提醒,不断的演示,一遍,两遍…… “好了,就先练到这里吧!”南天一见时辰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说道。 乌蛮儿闻言欢喜的将手里的黑斧一抛,飞出去很远,在平整的墙上砸出了个大坑,尴尬的摸了摸头:“有点用过力了。” 南天一满头黑线,无语扶额道:“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到时候让沐问霄找人再修补吧!” 突然灵光一闪,对乌蛮儿提议道:“趁着今天大好阳光,咱们两个出去转转怎么样。” 顿时还在为破坏的墙壁而羞愧的乌蛮儿双眼放光,满头乌云一扫而光,一脸兴奋的狂点头,喊道:“愿意!愿意!” 南天一连忙拉过他,示意小声些,四周看了看,感觉鹿儿没在周围,才放心的对乌蛮儿吩咐道:“小声,小声……这次咱们两个是悄悄的出去,不能被别人发现,尤其是鹿儿。” 如果被鹿儿知道了,肯定吵着要一起出去,南天一是想出去的放松放松,好好游览一下这在书中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城”的古都,可不想被鹿儿搅黄了。 乌蛮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的,但仙人说的话总不会错,自己只需坚定的跟着仙人的脚步就对了,所以很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轻声哦道。 南天一带乌蛮儿一起出去,一方面自己不会迷路,另一方面乌蛮儿自幼生活在洛水,定然能成为一个好的向导,总比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的乱窜好多了。 两人随后就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沐府,南天一自认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府后直感一身轻松,随意寻了个方向,快活的游玩去了。 而在沐府一座高楼上,齐轩半依在梁头,瞥了眼远去的两人,也不在意,继续骚包的一手捧着本书,一手捏着个棋子。 这货竟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还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又无聊出了个新境界。 第四十三章 逛窑子的老道士 () 两旁,房屋楼阁整齐划一,雕栏石檐,酒肆,肉铺,茶坊,脚房依次临机,都已早早开门,迎接新一天的来客。 繁华喧闹的街上,人头攒动却又不失秩序,两旁摆列各色货摊,陈列着各色货物,布匹,剪刀,泥人种种…… 旁侧叫卖的小贩,一个比一个喊的响亮,推销着自家的商品,挑担的货郎熟练的躲避路人,脚下速度丝毫不减。 过路的行商汉子,坐在面铺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宽粗的面条,一勺勺的加放辣椒,提溜提溜的吃的好不痛快,一旁的锅里还正煮着面条,沸水滚动不断翻腾。 屋檐下,一群七八岁孩童或坐或蹲,在地上用木枝划拉什么,不时发出幼嫩欢快的笑声,引得不远处正拉家常的妇女们投来探询的目光。 走过一个长长的青板石桥,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是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在另一边则是更加广阔的临江大路,街市行人,摩肩接踵,有看依窗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高头大马的武人,有席地叫卖的街摊贩卒,有乘座轿子的大户商贾…… 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仍在花楼彻夜狂饮的豪门子弟,有衣衫褴褛的残疾老人……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川流不绝。 这一切对南天一来说是多么的新鲜,说到底南天一不过才二十出头,在南望的生活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并不表示没有一颗好奇的心,过去只能从书中窥视世间百态,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仿佛才是真正的人间,充满了朝勃生气与凡俗的真实。 左瞅瞅右看看,南天一虽然脸色不变,但身体的动作无一不出卖了其亢奋的心情,如同一个好玩的孩子般想要了解一切,融入进去。 南天一走的很慢,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要端详很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饶有兴趣的观察。 而乌蛮儿多年未归,也有近乡情怯,对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在南天一身后,怀里已经买了一堆东西,肩上还扛着个冰糖葫芦架子。 见乌蛮儿吃的那么开心,南天一试着尝了一串,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粘牙,所以就不再吃了。 对乌蛮儿来说,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只有老娘做这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贴补家用,没有钱,好几次看着小伙伴们吃冰糖葫芦都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流口水,但从不告诉老娘,因为已经够辛苦了。 后来长大了,也就淡了心思,还不如给老娘买个肉包子实在,现在见到了冰糖葫芦,忍不住掏钱买了所有,直到吃饱为止。 还不时拿下几串给路旁允着手指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小脸开心的样 子,就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童时的梦想,心里暖洋洋的。 至于乌蛮儿的钱怎么来的,自然是步成空走时留下的,知道这徒弟认死理,只放了些真金白银,堆了一桌子,不知道又是吃的哪家大户,估摸着有几千两,也真是辛苦他连夜运回来了。 走走停停间,南天一突然察觉到有人窥视,扭头向从身侧缓缓行过的一辆马车,从里面露出一双鹰一般犀利的双目,仿佛能洞察一切,刺人心神。 南天一直感身都自动的戒备了起来,里面的人很强,甚至有些可怕,与自己以往见识过的高手然不同,那是一种仿若置身尸山血海的感觉,即使是步成空和那夜的遇到老太监也远不如他。 看着马车缓缓远去,南天一仍是有些心惊,如果真的与其生死相搏,或许,最后死的会是自己…… 在马车中,凯歌旋收回了目光,眼中流转着光芒,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 旁侧,恭坐着一名无须的老太监,看着凯歌旋小心的问道:“王爷何故发笑?” 凯歌旋伸展了一下胳臂,随意道:“无事,只是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个有意思的人。” 老太监见凯歌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脸上只能赔着笑,不敢再多问,心里却在暗暗揣测。 而另一边,乌蛮儿指着不远处一堆人,将南天一的思绪拉了回来:“仙人,你看那里好热闹啊!去看看吧!” 南天一收了心思,向乌蛮儿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堆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嘈嘈杂杂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跟在乌蛮儿庞大的身躯后,南天一很容易的挤了进去,只见中间一名中年汉子正扯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 两人正争执不下,旁边还有着一个身背竹篓小小的道童,白白净净的,正奶声奶气的为老道士呼喊助威,很是可爱。 “松手,快快松手……”老道士不断挣扎,想要挣脱的道。 “不行,你这个老骗子,竟骗到你家李爷身上,识相快把昨日我那银子还来……” 中年大汉拽着老道的袖袍不放,怒声道。 “凭什么!那是贫道为你算卦所得。”老道士鼓着瘦巴巴的胸膛,很是硬气的回道。 中年大汉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老道士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老东西不提这也就罢了,你一说,老子他奶奶的真想一棍子撩死你,要不是你,老子会把牛卖了……” “唉!不能这么说,你那牛有问题,你不早早把它卖了,迟早要有血光之灾!”老道士挥着手,一脸严肃道。 “我呸!老子当时怎么信了你的邪,刚才与人喝酒去了,这才知道 ,你竟早跟那南城的郭胖子串通好了,不日会有人贱卖头壮牛……好算计啊!两头得钱……不行,你今天就得把钱还我。” 中年汉子揪着老道士的领口,吐沫星子乱飞道。 “无量天尊,郭施主家正好有头母的阴阳调和,可去血光之灾,你们两其美不是?”老道士缩着脖子,讪笑着辩解道。 “噗嗤,阴阳调和……” “哈哈,这老道士真有趣……” “嘿,李大,你家牛真是厉害……” “……” 一旁围观的众人闻老道士此言,一顿哄笑,更有人不断打趣,凑个热闹。 “嘿!你还敢狡辩!”中年汉子被气得脸色通红,被人们这么一说,再看到老道士的无赖模样,顿时怒火胸中烧,举起拳头就要打。 老道士顿时慌了,连连向一旁闪躲,口中更是忙喊道:“哎哎……别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贫道也没钱给你啊!” “胡说,老子昨天才给你的钱,今日就没了?”中年汉子哪里会相信,死死拽着老道士一条胳膊,恨声道。 “大叔,师傅真的没说谎,我们如今的确没钱。”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小道童拦着中年汉子,脆着声帮老道士说话。 中年汉子被小道童一拦,看着那可爱的小模样儿,连着怒气也消了几分,遂开口道:“哼!看在你还带个娃娃的份上,今天你把钱还我也就了了,否则咱们就去见官。” 老道士沮丧个脸,苦声道:“可贫道是真没钱啊!” 见中年汉子又要动怒,一旁的小道童都要急哭了,拽着中年汉子的胳膊,为老道士辩解道:“大叔,师傅说的是真的,昨夜,师傅都将那些银子,给红楼里那些穿不起衣服的大姐姐了。” “噗……哈哈哈……穿不起衣服的大姐姐……” “笑死我了……可以啊,老道儿,就是这老腰还能顶住吗?” “哎呦喂,这年头连道士也逛窑子了呦……” “三哥平日没服过谁,今天算是见识了,值得咱们爷们竖个拇指……” “世风日下,真是个禽兽,竟连这么小的徒弟也带着去,带我啊……” “哈哈哈……不行,快扶我一把……” “……” 小道童的话一出,本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顿时更是炸了锅。 呵!了不得了,带着这么小的娃儿逛窑子,还是个道士,真是闻所未闻,一个个仿若打了鸡血般,好不兴奋,日后又有个谈资了…… 南天一也是忍俊不禁,这老道儿真是……有趣! 第四十四章 老道自山那头来 () 中年汉子被气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着手里提着的老道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好,你这老东西硬气是吧!走,咱们去见官,到了大牢里,看你还硬气不?” 中年汉子也是被老道士搞得无可奈何了,只得拉着老道士,很恨的威胁着要去见官。 “去就去,贫道这几天还正愁没个窝来住呢!”老道士竟是毫不在意,一副巴不得被送官的态度。 “你狠!那可就别怪我了,跟老子走……” 中年汉子气结,拽着老道向外走去送官。 “老道士硬气!” “真汉子……” “等着出来了,咱们一起去红楼啊……” 围观的众人笑着起哄,调笑着老道士,一个个的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兴奋,一些人甚至跟在后头想要一齐去官府,似乎看的还不尽兴,想要接着看戏的样子。 南天一看着那个小道童,紧紧跟在后面,背着竹篓默不作声,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怪叫人让人心疼的。 摇了摇头,上前开口道:“二位且慢。” 那中年汉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南天一,疑惑道:“这位小哥是在叫我?” 众人也是齐齐看向南天一,不会吧!还有这种烂好人…… 南天一踏步上前,指着老道士问道:“这道士骗了你多少钱?” “可不是骗,贫道那可是劳动所得……” 老道士还死鸭子嘴硬的要辩解,被中年汉子狠狠的一瞪,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撇了撇嘴,蔫了。 “这位小哥,你难道想替他还钱?”中年汉子不确定的问道。 南天一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招呼乌蛮儿过来,拿出一锭银子,随手抛了过去道:“这锭银子可够?” “够,够,不过这也太多了些。”中年大汉慌乱的接过银子,幸福有些来得太突然,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南天一笑着道:“都拿着吧!就当是你那头牛的钱了。” “嘿嘿,多谢,多谢……哼!算你走运,遇到这位心善的小哥,否则,哼哼……” 中年汉子顿时喜笑颜开,松开老道士,又对其挥了挥硕大的拳头,哼声道。 说罢,收起了拳头,掂了掂银子,转身就乐呵呵的走了,同时心中暗忖,有了这锭银子,总能回家给婆娘交代了…… 而一旁围观的人们,见 没了乐子可瞧,除了感叹老道士好运,感叹世上竟还有南天一这种人之余,也就都慢慢散了。 “师傅,师傅,吓死我……” 小道童蓦地扑在老道士身上,抱着大腿哭着道。 老道士整理整理缭乱的衣袍,拍了拍小道童的小脑袋,颇几分死不悔改的道:“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见官又如何?” “嗯嗯……师傅都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大姐姐。”小道童泪眼婆娑的点头道,十分支持老道士样子。 “嗯……对。” 绕是老道士脸皮已经练的够厚了,听到这话也不由老脸微红,底气不足的支吾几声。 而这时在一旁的南天一,恶趣味的想着,老道士竟身上颇有些步成空的影子,若是两人见了面,定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道士安抚好小道童,将插在腰间的拂尘抽了出来,空中一抖,向南天一做了一礼道:“无量天尊,贫道多谢施主出手相助。” 若不说刚才的一顿骚操作,这老道士的形象还是不差的,身着黑白道袍,白须及胸。 最有特色的却是那两道眉毛,长长的直垂到肩头,半眯着眼,配上脸上慈眉善目的面相,还真显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三生也在此多谢施主相助!” 小道童也在一旁做礼,小脸儿一副正色的模样,却是有种莫名的可爱。 南天一拱手回礼,随后笑道:“道长客气了,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行走江湖,谁都说不准有落魄的时候,再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道长这等大礼。” “无量天尊,此次若不是施主,贫道还好,顶多进去住几天,但我这徒儿可能就要受苦了,所以施主当得此礼。”老道士摸了摸小道童的头,颇有感叹的道。 小道童也小脸肃容的不住点头,一副师傅说的是的神情。 南天一心中腹诽,你倒是知道这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小道童肚皮传来咕咕的叫声。 小道童似是害羞了,刚才还满是严肃神情的小脸,霎时间变得红扑扑,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哈哈,看这天色,正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不若道长同我二人找个地方,先一同饱食一餐再说,如何?”南天一心中微动,笑着提议道。 “甚好,甚好!” 老道士如今身无分文,哪里还不同意,笑容使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连连不 住点头。 一行人就近很快找了一座酒楼,抛了锭银子,在喜笑颜开的小二带领下,直上二楼,寻了个临窗的座位,位置相对幽静,窗外还能看到一片波光的湖水,倒是分外的赏心悦目。 在银子的驱使下,上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一刻的功夫,各色佳肴,就已上了满满一桌。 开始时,小道童还有些矜持,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菜,过了会儿,可能见南天一很是和善的样子,并且在另外两人的带动下,也就逐渐放开了,直接下手抓了起来。 而一旁乌蛮儿与老道士的吃相简直不忍直视,让上菜的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乖乖,这两位是饿死鬼投胎吗? 只见乌蛮儿身前摆着七八个吃的干净的盘子,一手拿着半块吃剩的烧鸡,嘴里塞满了米饭青菜,大口咀嚼,另一只手还不住的从桌上寻摸。 而老道士则是蹲在凳子上,怀抱一整个大肘子,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啃着,模样竟像极了做贼的小偷,连吃饭都显得贼眉鼠眼。 而南天一静坐在一旁,看着杂乱的桌子,再看看他们一副好胃口的吃相,自己哪里还有胃口…… 小半个钟头后。 “嗝……” “嗝……” 乌蛮儿与老道士同时打了个舒爽的饱嗝,两手摸着肚皮,俱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无量天尊,贫道今日胃口好了些,让施主见笑了……”老道士歇了片刻,笑眯眯的咧嘴道。 南天一的嘴角微微一抽,看着满桌的狼藉,唯剩一声由衷的感叹:“道长好胃口。” 一顿下来,老道士师徒与乌蛮儿三人,共吃了五只烧鸡,三个大肘子和四只烤鸭,一整只烤羊,并有其余各种菜色不计,直到现在,小道童还正两手抓着根大骨头,在那里啃的不亦乐乎……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顿吃的最舒服。”老道士舔了舔嘴角的油渍,满意的夸赞道。 南天一闻言,不由问道:“道长漂泊多年,难道就没有落身之所吗?” 老道士潇洒的一挥道袍,不留痕迹的将桌上半只吃剩的烧鸡藏起,面上却是正色道:“我等修行之辈,心向四方,一生唯有大道,哪里还有落脚之地。” 南天一不由一问道:“那道长来自何方?” 老道士抚着长须,正做高人模样,听到南天一发问,正要开口,眼中微亮,抬手指向南边,语气莫名。 “老道,自山那头来!” 第四十五章 算卦 () “老道,自山那头来。” 说完后,老道士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半仰着头,神态甚是悠然,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南天一直感一阵无语,你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山那头?那边山峰叠峦,名山无数,鬼知道从那个山头来的。 “失敬失敬……” 南天一虽然不知老道士哪里来的优越感,但一般遇到了这种情况,只要说失敬就对了。 “施主,既然今日你我结了个善缘,也罢!贫道就为你算上一卦!”老道士正襟危坐,摇头晃脑道。 南天一忽的一笑道:“我家可没有黄牛可卖!” “呵呵,施主说笑了,算卦哪有百算百灵的,上次不过小失误罢了。”老道士哪里听不出南天一语中的调侃之意,顿时气势一泄,讪讪笑道。 南天一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道长走南闯北,想来识人无数,不知可否给在下看看,说说在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此,老道士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采,却没有拒绝,随即细细打量起南天一来。 “施主是个好人。” 良久,老道士突然叹声道。 这话倒是让南天一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讲? 但南天一随即不由笑道:“道长怕是看错了,在下虽然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但怎也当不起这好人的称谓,要知道我的剑下亡魂也是不少,其中不乏冤枉的,有的人更是素不相识。” “差矣差矣,此言差矣,好是好,善是善,好人不代表就是善人,善恶好坏,又岂是能一言就能盖的,在贫道看来,施主是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老道士摆了摆手,很是认真的道。 听闻此言,南天一不由重新审视老道士一番,仿佛要将其重新认识一番。 老道士看着南天一,轻笑一声道:“你那是个什么眼神,老道可是走南闯北几十年,见的比你能想到的还多,一看你这种小青年就是个固执思维的。” 南天一自嘲一笑,不由诚心道:“不曾想,道长竟还有如此见识,受教了。” 老道士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不甚雅观的形象,笑问道:“莫不是施主也是以貌取人,先入为主了?” 南天一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咳嗽道:“咳咳……道长这话真是……” “哈哈哈……无妨无妨,看来贫道要露一手真本事了!”老道士笑一边吟吟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还没等南天一说话,老道士已经从怀里摸出一只墨绿龟壳,小心得捧在手上,分外珍惜的样子。 墨绿龟壳有着巴掌大小,从南天一的角度看去,上面的纹路各异,十分复杂,并且注意到内侧还有数道不知名的符文,竟不时还有流动着淡淡荧光,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又伸手从腰间摸出三枚金色铜钱,上面的文字南天一同样不认得,但看样式古朴,显然也非平常之物,让南天一 咂砸称奇。 “好漂亮的王八壳!” 乌蛮儿正在一旁拨拉着一大碗米饭,看到龟壳眼前一亮,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嘟囔道。 “真是凡夫俗子,粗鄙不堪,耻与为伍。。” 老道士横了眼煞风景的乌蛮儿,哼声道,仿佛忘了刚才与乌蛮儿为了一盘炒肉,可是争得不亦乐乎。 老道士将三枚金色铜钱轻轻滑入墨绿龟壳中,紧握在手中,然后闭起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每过五息,就轻轻摇晃一下,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声,最后连连摇了九下。 “开!” 老道士轻喝一声,手掌一拍墨绿龟壳,三枚铜钱竟逐一从中激射而出,井然有序的跳到桌子上,嗡嗡作响的来回旋转,最后晃晃悠悠的在桌上排成一线。 不说其他,光是这种手法就让南天一眼前一亮,完没找出破绽。 老道士低头看了眼几枚铜钱,默然不语,思索片刻,又伸出左手一抚而过,三枚铜钱又立马转了起来,最后更是同时碰撞在一起,散在四方。 老道士看着卦象,微微皱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手里不断掐指,很是郑重的模样。 南天一也不开口打扰,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虽然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看老道士这般煞有其事的样子,也不由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其到底能算出个什么来。 “不是太好啊!” 老道士又摆弄了半天,猛瞅片刻,才悠悠一叹道。 南天一笑道:“道长不妨直说。” “老道刚才用八卦子午算法,为施主算了一卦,按理来说本是一生平顺,并无太大变故,但施主今年却遇到一名破命之人,此人不在天地五行之中,怪哉怪哉……” 老道士皱眉沉吟,似是想不通的道:“所以施主命数已改,犹如乌云盖月,未来变得莫测多变起来,但老道却算出来,施主未来必有一生死大劫,过了则飞鸟入林,龙入四海…… “若是过不了,怕是只得落个身死道消啊!” “哈哈,道长过于忧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有劫难,那就来吧!我自会披荆斩棘,海阔天空。” 南天一闻言,也不甚在意,爽朗一笑道。 老道士见南天一分明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的收起墨绿龟壳与几枚铜钱,喟然一叹道:“罢!罢!罢!你不信我,我却不能不救你,就当是以尝这一饭之恩吧!” 说罢,老道士缓缓抬手,伸向南天一。 摇了摇头,南天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老道士伸手过来,在到了那咫尺之间时,却骇然的发现,自己却避无可避。 南天一发现自己身竟无法行动,仿佛整个天地间,唯有老道士的手掌般,最后任凭老道士一指点在了自己的胸口。 南天一直感天地一阵旋转,仿佛灵魂出窍般,周围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甚至能感觉到酒壶里每一滴酒水碰撞的声音,方圆之内,自成一片天地,玄妙万 分…… 不知过了多久,南天一才缓过神来,已出了一身冷汗,抬首望去,哪里还有老道士师徒的人影,只有乌蛮儿还在扫荡桌上的鱼肉。 “蛮儿,那个老道士哪里去了?”南天一忙问道。 乌蛮儿一脸迷茫道:“咦?奇怪了,刚才还在的?” 南天一胸口被老道士点到的地方,一股灼灼之感久久不消。 想起老道士所言,若说南方哪座山最有名,那就是“南望”了。 ………… 不远处,一条人头攒动的长街上。 “唉!” 老道士突然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小道童好奇道:“师傅又为何叹息?咱们不是吃的很饱吗?” “唉!我是为南施主可惜啊……”老道士一脸惋惜的模样。 “师傅惋惜什么?”小道童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迷惑不解道。 老道士默然片刻,才长长一叹道:“唉!我是在惋惜南施主,可惜是没在好地方啊!虽天资卓绝,剑骨天成,却龙困浅滩,困在这种偏僻地域里,若是放在外面,这等心性资质,怕也是剑仙一流的人物……” “哦!” 小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盯起了老道士,仿佛在寻找什么。 老道士注意到巴眨着小眼,一直紧盯自己的小道童,没好气道:“瞅什么瞅?你师父脸上还能长朵花来啊?” 小道童直摇着脑袋,疑惑道:“不是的,师傅,徒儿突然想起来,您什么时候会算卦了?” 老道士白了眼小道童,一翘胡子,哼声道:“算个屁的命,别说我,就算那些大修士也不敢妄谈命数二字,再说,我若有那本事,早给自己算几卦,找个地方享福去了。” “那您说南公子以后将有大劫难?” “废话,老话说得好,常在江湖飘,哪里不挨刀!以后南施主行走江湖,受个伤不是很正常的吗?” “至于有没有劫难,若有了,那是你师傅算的准!若是没有,那不正好,谁闲的蛋疼,会想自己身上挨几刀?”老道士翘着胡子,理所应当的说道。 “那您这不是欺骗南公子吗?那……那咱们这不算骗吃骗喝?”小道童瞪大了眼睛,感觉又长了见识,小声的嘀咕道。 老道士轻弹这不争气的徒弟一个脑崩儿,开口娟娟教导道:“什么叫骗,没见最后师傅予了他一道保障吗?日后若有什么差池,也总能救他一命了。” “嘻嘻……师傅果然厉害。”小道童这才又笑着道。 老道士一副理所当然的道:“那是,你师父是谁?在这小地域还不是如鱼得水。” “那……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小道童随即愁眉不展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在这里也呆了些时日了,也该到走的时日了,听闻北方那个大元不错,不过不急,先去逛逛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流当中。 第四十六章 可披甲否 () 在这入冬时节,太阳虽然高高挂起,但仍去不掉寒凉的天气,街上的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给寒风一丝机会。 但在一家简陋的铁匠铺中,一名中年大汉不时推拉着吹斗,一边捶打着烧红的铁块,热烘烘的如同炎炎夏日般,一股股热浪卷起,大汉光着上半身也仍不断冒着汗气,盯着敲打的案板,一丝不苟的用力敲打着。 铺子旁挂着各种的铁器,随着寒风的吹动发出碰撞的交响,明晃晃反射出的寒光,让这天更冷了几分。 汉子静静的打着器具,即使有生意上门,也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来的人们也知道汉子的木纳性子,只是把定金放下,说了要打造的东西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正整理着上门的人放下的碎银子,突然从眼中散发出一股人的光芒,粗着气,从里面拿起一块黝黑的铜牌,上面很简单,只是刻写着个“玄”字。 中年汉子不断的抚摸着玄字铜牌,身激动的发抖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些什么,也不管铺子,直接离开而去了。 ……………… 洛水城大,人多,自然也有贫富的差距,坐落在城东的一个边缘区域,就是平民贫穷的集中地,自然也少不了各种泼皮瘪三。 但在这里,开着家豪华客店,因为名字就是“豪华”,老板的名字就叫孙豪华,是个成天笑呵呵的大胖子,脸上的肥肉让双眼眯成一条缝,像小二一样招呼着客人,对谁都是一副和和善善的样子。 但在这片混的赖子都知道,那几百斤的身体却有惊人的爆发力,笑着脸后藏着的不只是什么样的魔鬼,流传着“一不惹官,二不惹王”的言语。 前面就是官府,后面就是这豪华客栈的大老板了,如果惹了怎么办?那恭喜你,前面的话就快找钱等着被扒一层皮吧!至于后者,那就有多远走多远,否则就会不知不觉消失在这世间。 官府不管?别开玩笑了,一群贱民谁懒得去计较,再说官匪一家亲,那官差还要那“遮掩费”呢,总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今天孙豪华在外面巡了一圈,可惜没碰到找刺的,否则正好再抖抖自己的霸气。 回了房间,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抓出一串钥匙,挤着眼寻摸了半天才找出来一把,晃悠着身躯,从一个暗阁里拿出来一个方盒。 肉滚滚的大手爱惜的摸了摸,这可是部家当啊,最喜欢在没人的时候拿出银票来一张一张的数,看到其不断增加就笑的合不拢嘴。 把钥匙插进去,左右扭了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将其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的票子,脸上瞬间展开了,两边的赘肉都颤巍巍的抖了一抖。 一把将银票抓出,本有又习惯的要数着,结果发现盒子里还有个黑黝黝的东西,顿时眉头一皱,眯着眼将其拿出,盯了好一会儿,双眼猛的睁大,少有睁的铜铃大小。 片刻,如果让外人看到定能惊的三观尽毁,因为在他们眼中的活阎罗竟然哭了。 整张脸挤在一起,泪水鼻涕直流,但出奇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无声泣泪,一只手抓着铜牌,一只手敲着地板,发出阵阵闷打声,竟打出了个浅坑,像在发泄又像是诉说着什么。 良久,才止了哭泣,将银票随意扔到一旁,从床下拽出一个木箱,从中取出一身劲装,十分费力但认认真真的穿上,跳了几下,脸上是忍不住的喜悦,随后从后门偷偷的离去。 相同的事还发现在城中城外很多地方,或是行脚的商贩,或是坐馆的郎中,甚至衙差,走卒都在同一天收到了同种模样的铜牌,无论正在做些什么,都第一时间激动的匆匆离去。 ……………… 午后时分。 在城中一个大府邸中,大门上贴着醒目的封条,里面倒塌的石雕,盘横的蛛网,杂草丛生,一副破败模样。 树上残留着废弃的鸟巢,往日的花园里不见百花,山水湖中死气沉沉,从破旧的殿舍间,依稀可见夕日的辉煌景象,但如今却是尽染凄清之色。 在最里的一间屋中,门上的高匾掉在了地上,裂开一角,蛛网横生,早已无人问津。 不知是否是错觉,里面竟有什么闪动,再向延展向屋内,不大的小厅里竟坐着站着十几号人,穿着不同的服饰,各种行业都有,高声讨论,热闹非凡的景象。 “孙胖子啊孙胖子,没想到这么些年不见了,你越发苗条了啊!”一个短衫汉子拍着正坐在椅子上喘气的孙豪华,大声调笑道。 一旁有人接话道:“是苗条了不少,再争取争取,嘿嘿,应该能赶上我家的老母猪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对孙豪华指指点点,有的人还摸了摸其坠着的大肚子,直称有分量,再等几年都能当弥勒佛供着了。 孙豪华拍开肚子上作怪的大手,气呼呼的站起来,顿时一阵肉浪波动,骂骂咧咧的道:“呔!你门这群皮泼黑猴,你孙爷爷这是丰满强壮,哪像你们这瘦不拉几的。” 这时其中一个瘦黑瘦黑的小个子站出来,挤眉弄眼 道:“是啊!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不比您老人家……不知方才是哪个在那外面墙下搬石头跃墙的,要不是你猴爷心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能坐在这儿。” 众人一想到孙豪华那庞大的身躯在外面慢悠悠的搬石头,可怜兮兮无助的样子,顿时哄堂大笑,甚至有人捶着桌子,笑的肚子疼。 孙大老板涨红了脸,抄起袖子就向瘦黑男子冲去,恼羞成怒道:“猴儿六,今日你孙爷就帮你松松筋骨,看看你那小身板有没有嘴皮子利索。” 猴儿六见孙豪华扑来,顿时闪到一旁,一边躲避一边叫嚣道:“孙胖子,你今天要是能抓到我,侯爷跟你姓!” 旁边的人不断起哄,甚至还赌孙豪华能持久多长时间…… “呼!看来兄弟们都仍壮气依旧!”凯歌旋从外推门而入,看着厅内的众人,大笑一声,“兄弟们,我回来了!”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孙豪华上身惯性太大,猛然脚下一停,摔倒在地,而猴儿六也不再来回躲避,厅内落针可见,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凯歌旋。 随后不知是谁开始,众人都缓缓单膝跪地,泪水不住的留下,声音颤栗但气势磅礴的齐声道:“末将拜见大将军。” “铁厉!” “末将在!” “孙豪华!” “到……” “侯六” “在!” ………… 凯歌旋露出笑容,道:“兄弟们,可披甲否?” 众人激昂道:“赴汤蹈火!!!” ………… 皇宫,正心殿。 凯辰泽正站在桌旁,手中抚着一块润滑光泽的白玉,闭目沉思,静静听着凌左的汇报。 “禀陛下,王爷已经回府了,其多年前的心腹旧将,除了已经逝世多年和身在外地的,如今皆已集聚在王府。”凌左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说道。 “嗯!办的不错,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人找的差不多了。”凯辰泽点了点头,很是满意道。 “主要是这些人身份特殊,先皇在位时都要求报备在册,以备查询,而长年以来也有探子在盯着,这才能很快找到他们!”凌左解释道。 “不过,陛下,这样让那位王爷放手去做,真的没事吗?” “无需忧心,毕竟,时代的余晖终会被掩埋,如果朕连他都驾驭不了,何谈驾驭天下!”凯辰泽淡淡道。 “这个天下,终究是朕的!” 第四十七章 昔年之仇 () 待到南天一两人回到沐府时,已经傍晚时分了。 今天可谓是转了小半个洛水城,即使南天一功力深厚,也不由生出一丝疲惫。 倒是乌蛮儿生龙活虎的,极为亢奋的模样,可能是离开多年,重回故地,所以显得神采奕奕,整个人都高兴极了。 回到房间,潦草的吃了顿饭,问过鹿儿那个疯丫头去哪里了后,就早早的睡了。 时间悄然而逝……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除了指导乌蛮儿习练打磨武艺,就是出去游玩,鹿儿也来了兴致,一同凑个热闹过来。 直到步成空嘱咐好的日子,将步成空交给自己的羊皮卷揣在怀中,准备去见他那故人了。 直觉告诉自己,步成空那晚受的伤,定于那口中所说的故人有关,步成空早年的事自己也了解了一些,可谓是到了仇家遍地的地步。 南天一心中暗暗猜测,那名故人,**不离十,一定是来寻仇的。 不过步成空的态度也很模棱两可,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南天一也不欲多去琢磨,到时候见了人一切就自然明了了。 结果,出门时碰到了鹿儿,叽叽喳喳硬是要跟自己去,抓着自己一条胳膊晃来晃去,南天一扶额无语,只得带上她。 南天一又顺便带上了那匹极为烈性的马儿,看到南天一,显得极为亲昵,硕大的马头讨好的蹭着南天一,显得很高兴。 一路通畅的出了城,到了山河碑下,远远就看到有一人盘坐在一棵老树下。 待到近处,竟是曾遇到的盲目老僧空印。 “大师,又见面了!” 南天一下马,上前见礼道。 “哦?竟是施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空印听到声音,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坏和尚……” 鹿儿向空印扮了个鬼脸儿,在一旁小声嘟囔着。 南天一无奈的看了眼鹿儿,心中一动,向空印问道:“大师,今日怎么有兴致在此长坐?” “老僧在此与一故人有约,遂早早来相候!”空印双手合十,缓缓道。 南天一突然微笑道:“真是巧了,在下今日来,却是为替一位相识来赴约的。” 空印面色微变,又很快平复下来,缓缓道:“的确是巧,但愿我们不是因为一个约定。” 南天一道:“若真的是一个约定呢?” 空印双手合十,低声道:“那老僧会很失望。” 南天一踏前一步,徐徐道:“大师的故人可是叫步成空。” “唉!看来施主的确是跟我赴的一个约。”空印默然良久,才长长叹息的道。 一声长叹中,包含着无数愁绪,似悲似叹。 “有一件东西,他托我转交给你!” 南天一说着,从怀中摸出用缎绸包裹的羊皮卷,将其放到空印手里。 空印 双手摸索一阵,面色大动,最后竟有两行泪水,从枯槁的脸上缓缓留下,泪水打在羊皮卷上,面色悲苦,低声泣涕起来。 “师兄,这老和尚怎么哭了?” 鹿儿在一旁扯了扯南天一的衣角,小声的问道。 不会是被自己说了几句,老和尚才哭成这样的吧! 南天一想了想,缓缓叹道:“可能是……追忆起了某些伤心事吧!” 鹿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小脑袋,看到老和尚这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可怜他起来,心中暗付,大不了……以后见面时,不再骂他了! 空印垂泣了很久,空洞的双眼湿红,捧着那卷羊皮卷,枯槁的双手微微颤抖,显得十分狼狈。 “施主,可愿听一个故事。” ……………… 我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从小被师傅抱回寺中,是师傅与师兄们将我照顾大的,后来,师傅给我的法名叫空印,当时开心了好久,因为我有名字了。 在寺里,生活很好,师兄们对我更好,师兄们去后山打水时,总将我放在桶里,晃悠悠的,好有趣。 八岁那年,我跟空行师兄还有空明师兄偷偷上山,空行师兄抓了只野兔,很可爱,也很好吃,空明师兄说真正的**不是口舌之欲,而是在心。 说的很深奥,我其实也没懂,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被师傅知道了,师傅很生气,关了我们一个月的禁闭。 后来,空行师兄愤愤的说,定是空觉师兄告诉师傅的,因为这次没叫上他。 过了一段时间,师傅让我养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子,白嘟嘟的,可爱极了,每天除了做寺内的杂物,还都会去锄回些鲜草,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是最开心的事了。 但又有些苦恼的事,随它着慢慢长大,空行师兄看它的目光也越来越怪……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跟师傅下山化缘,敲门时,心里好忐忑,等主人家开门出来,酝酿很久的话到了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在师傅的鼓励下,浑浑噩噩的化了缘,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只是一碗平常的素面,但滋味却从未有的好吃。 十三岁了,已经算是大和尚了,几本经文已经倒背如流,而不巧的是空伦师兄病了,正好又有一场法事,所以师傅让我代替师兄去。 那家人哭的很伤心,让我不自觉的也很伤心,好几次都把经文背错了,幸好师兄们的声音洪亮,将我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之后,我问师傅,他们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师傅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因为他们家中的亲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很久才能见到。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又过了五年,在寺里的生活平淡恬静,却很充实心安,最有趣的是,我又多了几名师弟,哈哈,终于我不是辈分最小的了。 养的一只兔子也变成了一窝,空行师兄总是想打它们的主意,幸亏我看的紧,它 们才能有如今的大家庭。 本以为,一辈子就在寺内,花开花落,叶落归根,守着如家的寺,一生伴着寺里的人…… 那几天,正是轮到自己看守后山上的菜园,傍晚时分,听到寺里传来阵阵洪亮的钟声,从来没有这么急,定是出事了! 急急忙忙的奔回寺里,看到师兄师弟们围在佛堂大殿的门口,自己忙忙跑过去,只见在师傅与几位师叔中间,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依稀间,认出那人是渡业师叔。 渡业师叔,我不是很熟悉,因为在寺里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十几次,据师兄们说,渡业师叔是个很怪的人。 空觉师兄偷偷告诉我,师兄们第一次吃肉,就是渡业师叔带着做的。 并且渡业师叔很少待在寺中,有时候遇到还满身酒气,师傅总是很生气,见到师傅生气,我也就很生气。 所以,一直对渡业师叔印象不好。 当时,渡业师叔显然是受了重伤,我很吃惊,因为渡业师叔武功很高,寺内除了师傅,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就这么一个凶人,竟然被人打的如此凄惨。 问了几名师兄弟,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还来不及细看,几名师叔就走出来,挥手让我们散去,我也只好回了后山,继续看守着菜园。 那一夜,躺在草棚中,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到了半夜,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外面有什么动静。 走到外面,迷迷糊糊中,一片红光在闪耀跳跃,是火,远远看下去,寺庙陷入一片火海…… 不好,寺里走水了! 我猛然间惊醒了,发疯似的向山下跑去,心中万分的焦急,师傅怎样了?师兄弟们怎样了?都不要出事啊! 等终于跑回到寺中后,却看见了让我双目充血,睚眦欲裂的一幕。 师傅站在火海当中,而旁边还有一人,是渡业师叔,他竟然毫不留情的,一掌印在了师傅的胸口。 不!!! 我大声的怒吼着,疯魔壮的跑了过去,却被渡业回首间,一掌击飞,无力的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的醒了过来,天也已经大亮,寺内已是残垣断壁,有的地方还在燃着火焰。 但人呢!人都哪去了?这是梦吗? 我慌忙的爬起身来,跑到废墟当中,我看到了什么…… 不,这一切都定然是假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师傅冰凉的身子躺在地上,熟悉的师兄弟们也心脉俱断,流的血还尚未干涸,这熟悉的寺庙,竟就只剩我一个活着的人了。 当时我都不知是怎样葬的师傅与师兄弟们,在那连绵的坟前,我哭了很久,哭的双眼模糊,哭的不见天日,最后两行血泪,哭瞎了双目。 我跪在那坍塌的半身佛前起誓,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即使追到石泐海枯…… 我,一定要报仇! 第四十八章 纨绔拦路 () “施主,你说这仇该不该报?”空印古平无波,缓缓道。 南天一没有犹豫,认真的道:“该报!” 空印听到南天一的话,突然笑了,摸着羊皮卷,面目祥和,然后又将其递了过来。 “这件东西,还希望施主先帮贫僧保留着,贫僧如今还没有资格承接它,待一切事毕后,贫僧再来取回!” 说罢,空印拿起身旁的禅杖,一步步,缓缓离去。 身形尽显孤寂,步履间有些蹒跚,最后消失在一块岩碑之后…… “师兄,你说真的是步老头……” 鹿儿欲言又止,小脸儿上满是纠结与犹豫,似是不敢相信空印所说的人,与自己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步成空平时挺不着调的,又邋里邋遢的,但鹿儿始终无法想象其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南天一望着空印离去的方向,徐徐出声道:“据我这些天了解到的信息,步成空二十多年以前,屠门灭户,杀孽无数,可以说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有时候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是非对错,谁又能说的准呢?” “那步老头……” 还未待鹿儿说完,南天一就叹声道:“鹿儿,这是他们之间的宿命,没有谁能改变,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也许里面有什么内情,但结局却是早已经定了,无论如何逃避,他们之间或许只有生与死!” 说到这里,南天一突然问道:“鹿儿,如果有一天,我若遭遇了不测,你会怎么办?” 鹿儿顿时把小脸儿一板,语气带有几分薄怒,瞪眼道:“不许这样说……”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闭嘴!闭嘴!不听不听……” ………… 几里外,正有一行十数人,簇拥着一名富家公子,向山河十二碑的方向缓缓走来。 “呸!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亏得名气还那么大,本少原以为人总少不了,结果这荒山野岭的,走了这么久,人毛都没见一根!”富家公子嘴里骂骂咧咧,十分不快。 “嘿!少爷,要不咱们就回去,这种鬼地方也没什么乐子可寻,哪里有城里的温柔乡好。”旁边一个青衣小厮讨好的笑道。 “啪!” 一巴掌拍在说话的小厮脸上,富贵公子骂道:“都到这里了,你才说这废话,累死本少爷了,一个个真是废物。” 说罢不解气,又狠狠踹了几脚。 而那青衣小厮则捂着脸,笑嘻嘻的贴了过来任凭打骂,口中说着公子神力。 可能感觉太过无趣,富贵公子也不再大骂,哼声道:“好不容易费心费力走到这里了,你让我回去?” “是是,小的考虑不周!”青衣小厮嬉笑着连连点头。 “你可知道,那山河十二碑是何人的大作?”富贵公子眯眼,开口考问道。 “嘿嘿,这小的知道,是当时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我朝的开国国师,据说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可谓我朝开国第一功臣。”青衣小厮在一旁,笑嘻嘻的回道。 “说的不错,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富贵公子撩了下眼皮,略带几分讶然道。 “嘿!还不是咱跟的公子久了,近朱者赤,这才稍微识的多了点东西。”青衣小厮喜滋滋的奉承道。 “那是自然,你们既然是跟着本公子的,哪里能差的了。” 富贵公子洋洋自得,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都是世人皆知事情,如今史册典籍写的大多是朝野之事,却不知其人也为当时天下武道第一人。” 富贵公子心神向往,无尽感慨的叹声道:“天人合一,人间无敌!可不是仅仅是说说而已,那种境界真堪仙佛啊!就如现今的蒙山剑圣,当年一剑一人,剑压皇城,硬生生逼的先皇退步,大丈夫当是如此!” “哎呦!公子,可不敢说这件事。”青衣小厮脸色大变,急忙拦话道。 富贵公子颇有不满,皱眉道:“怎么?公子还说不得了?” 青衣小厮大汗,道:“公子,这皇家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说的好,更何况这种折损皇家颜面的事!” “切,说说又怎样,再说这荒山野岭的,哪能有人听去,你们还会说出去不成?”富贵公子回首瞥了眼众人道。 跟在一旁的仆从皆是见机的连连摇头摆手,口称不敢,求生欲极为强烈,一个个的表着忠心。 富贵公子扼腕叹惜,不断摇头,道:“可惜,可惜,我是生不其时,只恨不能一睹风采啊!” 说着,又愤愤道:“都怪家 里的老头子,不让我习武,否则鲜衣怒马,肆意江湖,像旭东流旭大侠那样,那种生活,只是想想,就是何其的快活自在!” 青衣小厮在一旁补话,道:“公子,老爷不是给您请了数位武师吗?” “哼!说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出来,那几个歪瓜裂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府中的暗卫厉害,当我不知道,老头子就是不想让我习武罢了!随便找来敷衍我的……” “公子,家主也不是为了您的安着想么!”青衣小厮弱弱的说道。 “哎?我说,你怎么一句两句都向着老头子,你到底谁的人?” 富贵公子闻言,两眼一瞪,怒骂道。 “公子,小的当然是您的人了。您让我往东,小的绝不往西。让我抓猫,小的绝不抓狗。”青衣小厮立马拍胸,表示忠心道。 “哼!” 富贵公子重重哼了一声,深深看了眼青衣小厮,抬腿就往前走。 青衣小厮额头见汗,急忙擦了擦,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什么乐子……” 富贵公子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口里骂天骂地,意兴阑珊,面上极其不爽的样子。 “唉?少爷,少爷,快看,那边那边,那里有朵野花!” 突然,一名仆从指着前方,争功似的急吼吼道。 “拿本少爷消遣是吧!冷冬的天儿,有个球球的野……还真是朵……嘿!野花!” 富贵公子本来听了这话,正要发火,但随着其指的方向看去,仔细定眼一看,眼睛都直了,怔怔出神,咽了口口水道。 一男一女,从远处牵马走来。 少女个头不高,一袭青绿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纹花腰带,显出匀称纤细的女儿腰身,背负长剑,身段纤细高挑,窈窕淑立。 看的富贵公子两眼冒光,不曾想在这荒郊野外,还能这么幸运,能遇到这样清秀脱俗的人儿。 至于那男的,不好意思,少爷没瞧,直接被忽略过去了。 而这对男女,正是刚刚下山的南天一与南鹿儿两人。 隔得老远,富贵公子就两脚齐动,饿虎扑食的奔了过去,一边儿跑,嘴里还一边放浪的叫嚷着。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第四十九章 家父卢岩峰 () 南天一正好说歹说的劝着还在恼怒的鹿儿,就好像听到有人叫喊,抬首看去,只见从山下,一道人影撒欢似的飞奔而来。 “姑娘留步!” 南天一与鹿儿看着奔到眼前的富贵公子,齐齐皱眉。 一看就是一个浪荡哥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下卢卓!” 富贵公子,也就是卢卓,声音掷地有声,挺胸抬头,眉宇间尽显傲气,很是昂扬的介绍着自己。 随后,右手一勾,身旁刚刚赶到的一名青衣小厮心领神会,忙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把青白折扇,恭恭敬敬的放到卢卓手中。 卢卓一手甩开,就在那里飘逸扇着,活像一只炫毛的公鸡。 至于是不是潇洒,南天一就不知道,不过在这种凉天儿里,还能在那里呼扇子,倒是怪冷的。 怕不是个傻子! “……” 南天一带着鹿儿,牵着马从其身旁绕过。 卢卓面色一僵,手中折扇尴尬的停顿,有些讪讪。 “二位且慢!我家公子有请。” 青衣小厮看到自己公子的脸色,立马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提着调子,拦住南天一与鹿儿。 说着,两眼一斜,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将南天一与鹿儿团团围住。 鹿儿摇了摇脑袋,故作茫然的道:“咦?师兄,你听到什么东西叫了吗?” 南天一淡笑道:“可能是哪里来的野狗在犬吠吧!” “嘿嘿!两位说笑了,哪里有什么野犬,不正是小的这只忠犬在为我家公子吠叫!” 青衣小厮竟没半点恼怒之色,反而一副极为荣耀的模样,舔着脸笑嘻嘻的道。 “阿忠!退下。” 卢卓喝退手下,抱扇故作高雅的道:“我这仆从不知礼数,扰了姑娘的清净,真是该打!” “少爷说的是,小的真是该打,该打!” 那名叫阿忠的青衣小厮闻言,立马一边笑着,一边打起自己嘴巴。 看的南天一暗暗皱眉,因为据自己观察,那阿忠身上也有不弱的功夫,却做出如此的姿态,竟仿佛没有半分武者的脊骨。 鹿儿却是嫣然一笑,眼中骨碌一转,闪过一丝狡黠,故扮柔弱的道:“不行,我要亲自打!” 娇滴滴的声音,让卢卓整个人的心肝儿都一颤,脸上一副猪哥样。 “行!当然行,美人儿发话,什么都行,阿忠,还不过去。” “哎!姑娘,你是想打我左脸呐,还是要打我的右脸 …” “啪!!!” 阿忠笑嘻嘻的凑过脸来,晃完左脸,正晃到右脸,只见鹿儿佩剑一转,霎时狠狠的拍在了其脸上,分外响亮。 “啊呀!不好意思,有些重了……” 鹿儿嘴里虽这样说着,手中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歇,剑鞘一动,又狠狠的拍在其左边的脸上。 “咯咯……你这人太有趣了,主动让我来打。”鹿儿笑的十分开心,还不断摇晃着手中佩剑。 与之一起的仆从们想笑却不敢笑,只能心中暗暗叫好,早就看这玩意儿不爽了,不就靠献媚公子吗? 平常在公子面前点头哈腰的,却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昂的,该!打的好。 而那阿忠则是心中惊怒,因为阿忠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些自信的,没想到这小姑娘拍过来时,竟丝毫无法躲避。 “好,打的好,姑娘好功夫!”卢卓则是在一旁拍着手,一脸笑意的叫好道。 “姑娘,你气也消了,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嘻嘻……本姑娘偏偏不想说,咱们走吧,师兄!” 卢卓忙道:“哎?姑娘,相见即是有缘,我是真心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不妨认识认识啊!” “滚!” 南天一淡淡开口,竟然敢勾搭鹿儿,早就看此人不爽了。 卢卓看到南天一挡在前面,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折扇哗的一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阿杰,阿森,先请这位朋友闪开。” 随着卢卓的开口,与其余的仆从不同,一直跟在卢卓身后,总是沉默不语的两名大汉走了出来。 一人两腿修长有力,步伐沉稳,每一步的距离竟丝毫不差,靴子踏在青板路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一看就知腿上功夫强悍。 另一人则是太阳穴高高鼓起,裸露在外面的肌肉极为刚健,隐有一种铁石般坚硬的视感,显然有一身不弱的横练功夫。 先前一人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这位公子,请吧!” 南天一神情自若,道:“我若不想走,又怎样?” “那我只能来请你走!” 那一身横练功夫的大汉上前一步,外的胳臂瓮声开口,与此同时,伸出宽厚凝实的左手,如同一座山峰罩落,最后缓缓搭了在南天一肩膀上。 见同伴的手已经搭在南天一肩膀上,另一大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自己同伴的实力还是知道的,只要被其拿住,是万万难以挣脱的。 但随即察觉到不对,只见同伴此刻满脸涨的通红,额头 大汗淋漓,裸露在外的胳膊青筋暴起,有一种涨裂感。 反观南天一,仍是面色不改,淡然自若的模样,站立在原地,如同一棵老松,又如同一座巍峨山峰,巍然不动。 此刻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脚下一动,风声阵阵,踢出一条残影,直向南天一腰间猛烈飞击而去。 啪的一声! 南天一不急不缓,剑鞘的尖端点在那横扫过来的腿上,一声脆裂响起!随后长剑一摆,击在那人胸口,顿时倒地不起,晕厥过去。 同时,南天一一把扼住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稍稍用力一转,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那横练功夫的大汉一声惨叫,被南天一一甩,哀嚎着倒地,握着手腕龇牙咧嘴,额头更是冷汗直流,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看来,你的人请不走我!” 南天一语气平淡,但听在其余人的耳中却是冰冷刺骨,心里没由来的一寒,向来从来只有自己等人欺负别人,哪里想到今天撞上强人,怕是不能善了。 卢卓更是被南天一看的一窒,脚下不由退了几步,心中惊惧。 阿杰,阿森虽是自己的随从,但卢卓知道,他们其实是家中派来的保护自己的,平常虽然对自己的命令爱答不理,但手上功夫却不是花拳绣腿,那是实打实的实力。 并且两人各有长短,一人快如疾风,另一个则是不动如山,可谓一攻一守,长短互补,自己曾见两人与家中一名九品武者相抗衡。 所以卢卓虽然放荡一些,但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计较的,南天一瞧着年纪轻轻,即使有些武艺,但又能高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今日碰了钉子! “少爷,此人不可力敌!” 阿忠不知何时已经掠到卢卓身前,将后者遮挡住,两眼紧紧的盯着南天一,生怕其骤起发难。 卢卓脸色变了几下,然后伸手推开护在身前的阿忠,上前一步,吐气道:“是在下眼拙了,没想到阁下竟是深藏不漏,不打不相识,咱们不妨做个朋友,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卢卓,江南卢家!” 说到最后一句时,背脊微挺,面上带有几分淡淡的傲气,显得趾高气扬。 南天一嘴角微抽,反手一挥,剑鞘抽在其肩上,道:“没听过……” 卢卓瞬间踉跄倒地,捂着火辣辣的肩膀,倒抽着冷气,眼中几欲喷火,一把推开又挡在身前的阿忠。 “家父卢岩峰……” 南天一随手点了那个阿忠的穴道,手中又是一挥,加了几分力道,语气淡淡。 “哦!没听过……” 第五十章 诡波动 () 嘶…… 好疼! “少爷醒了……太好了,少爷醒了!” 卢卓耳边充斥着嗡嗡的声叫,慢慢睁开眼睛,有几分茫然的看了眼周围,结果脖子一动,顿时一个激灵。 嘶,疼疼疼…… “少爷,您终于醒了……” 缓过神来,只见阿忠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感人肺腑。 旁边,阿杰,阿森两人并排躺在不远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哪里还有最开始的气势,都蔫儿了。 至于其余的人,也都跪伏在地,甭管有没有泪水,反正一个个使劲儿用袖子抹着眼,嚎倒是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本少还没死呢……你们哭个屁啊!嚎嚎嚎……不怕把狼招来!一个个平常不是挺神气的,刚才都干嘛去了……” 卢卓已经完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手下这种鬼样子,心烦意乱之余,更是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废物,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卢卓挨个狠狠用力踹了一脚,边踹边骂,对哭的最欢的阿忠多踹了几脚,至于叫阿森,阿杰的那两人,看在受伤的份儿上,脚下留情,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哼!一个都靠不住,还有,给我去查清楚,那两人倒地什么身份,竟敢不把我江南卢家放在眼里。” 阿忠小心酌词,犹豫道:“少爷,也许咱们南方的,在这里不显!” 卢卓瞪眼骂道:“你还敢说,刚才去哪儿了?马后炮,还不快去!” “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立马就去查,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阿忠嘴里急忙说道,忙不迭的去打探消息了。 “哼!一群废物!” ………… 不说卢卓还在那里跳脚大骂,南天一两人此刻已经回到了沐府。 “师兄,纨绔子弟我也见过不少,不过那个人真逗!”南鹿儿心情好了不少,笑嘻嘻的道。 南天一道:“不过一富家子弟罢了!不过其手下几人还有点意思。” 南鹿儿想起什么,道:“哼!对了,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南天一苦笑摇头,道:“你这性子该改改了,否则……” 话还未完,南鹿儿美目一瞪,双手叉腰道:“否则?否则什么,不改,我就是不改……” 南天一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好,不改就不改吧!” “哼!” 南鹿儿小脸儿扬天,转过身去,口中轻哼。 看着南鹿儿背着小手, 昂首阔胸的向前踏步走去,一蹦一跳的,南天一颇感莫名好笑。 ………… 沐府,沐问霄书房。 莫成矩手捧一杯冒着白气的香茗,端坐在一侧的座位上,老神自在。 “让先生久等了!” 话落间,沐问霄推门而入,眼中露出几分疲色。 莫成矩微微眯睁双眼,淡淡道:“也不算久,比不得某些人在温柔乡里,快活惬意……” 沐问霄听着莫成矩意有所指的话,打了个哈哈,还未继续说些什么。 莫成矩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道:“公子还是先擦擦嘴角,再说其他吧!” 沐问霄反应过来,忙抹了把嘴角,手背上微微有些红渍,面上讪讪,更填几分尴尬。 “咳咳……” 沐问霄干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咳,先生突然来此,可是有些要事?” “怎么?没有事情,老朽就不能来了?” 莫成矩闻言,两眼一瞪,语气颇有不善,但随即又道:“不过,的确有事而来……公子可已知道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 沐问霄挠了挠头,讪笑道:“嘿嘿!今日起的晚了一些,这些事,还没来的及关心!” 莫成矩瞥了眼沐问霄,才接着道:“那老朽就一样样的道来。” “今日早朝,新皇朝议南方流民一事,随着南方大乱不歇,百姓流离失所,难民与日俱增,并且数量还在不断扩大,一个不慎就又是一场大乱。” “新皇问策众臣,户部尚书杨修所奏四策,一拦,二济,三抚,四安,若是实行,从大局出发,最为稳妥,但拦万民于江南,却是难!难!难!” 莫成矩连道三个难字,缓缓道:“朝廷若用此策,虽从能定大局,但却定会要尸骸千里,会死很多人……可能数万,可能百万,到时候就不是朝廷能控制的住了。” 沐问霄听完,收起了嬉笑之意,面色变得凝重,沉吟道:“到了如今,还是一定要死人吗?” 莫成矩摇了摇头,轻叹道:“这早已成为一盘乱棋,背后无数的执棋者,世家,皇家,勋贵,甚至江湖势力,纵横交错,而那芸芸众生,不过是棋盘上的筹码罢了!” 沐问霄咬牙切齿,深恶痛绝道:“可恶至极!可恶至极!那些人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莫成矩摇了摇头,叹道:“对于他们来说,百姓的性命只不过是些许冰冷的数字罢了,几十,几万,对于他们,并无什么区别,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 沐问霄拍案而起,摔杯怒道:“可恨!该杀!” 莫成 矩饮尽杯中香茗,默然不语。 沐问霄挥了挥手,退了闻声而进门的两名侍女,转身道:“对于出了此策的杨修,先生有何看法?” 莫成矩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叹道:“大才,安民济世之大才!” 听到莫成矩对杨修如此高的评价,沐问霄不由侧目道:“杨修何能?竟能得先生如此之高的评价?” 莫成矩道:“其实,我早在许多年前,就已观察杨修良久,在此,不得不说先皇有识人之才。” “杨修出身商贾之家,这等出身,向来不为官体所容,但先皇不拘一格,竟能将杨修提至户部尚书之高位,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并且从杨修一路历任而看,最为注重民生,每一步都算计颇多,看似采用的方式天马流星,但办事时却极其稳重,可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最后,往往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效。” “而之后,作为户部尚书,天下的钱袋子,自然最为遭人记恨,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使国库充盈,比之过去,每年多收入数百万两,并且是不加附税于民,数条政策,无不利国利民,杨修,是为济世之大才也!” 沐问霄缓缓点头,沉思道:“那杨修为何要出这拦江于南的方法,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定会万里枯骨?” 莫成矩抚须长叹,徐徐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南方烂透了,北方却不能再乱了,就像一块腐肉,唯有忍痛割掉,才不至于整个腐烂!这是在取舍,只不过舍得太多太多了。” “并且此计一出,无论成与不成,定然千夫所指,再不容于天下,杨修此人,恐怕是难得善终啊!最起码,也不会再立足于朝堂!” 沐问霄默然,抬首道:“那我应该如何?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 “等!唯有等,才有时机,唯有等,才能看到破绽,这次南方各家派人进京,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莫成矩扶着椅子,斩钉截铁道。 沐问霄却摇了摇头,缓缓道:“等,这一等就又要死去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等不了,即使微不足道,也定要做些什么!” 说罢,沐问霄就要转身而去,莫成矩突然开口道:“你若现在做了,那与收买人心何异?” “你现在做了,就是踩无数人的脸面,做了后,置满堂诸公于何地?更甚至……置新皇于何地?” 沐问霄稍停步伐,头也不回踏步向外,斩钉截铁道:“我若什么都不做,与那些我厌恶的人何异!” 看着沐问霄离去的身影,莫成矩下意识的张了张口,晃神良久,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第五十一章 朝堂争锋 () 时间推移,今日早朝。 天尚未亮,众臣就已早早候在皇城。 大殿上,文武两列依次的排列着,右是以右相萧南山,身侧是左相云谈生为首的文官集团,而左首是辅国公季丘北,其次是南宫青锋为主的勋贵武将集团。 前面几人都是老神自在,独自站立着,倒是身后的官员们,三五结群的小声议论着。 但两方人马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个宽敞的通道,谁都不鸟谁,不时还相互指指点点。 武将嫌弃文臣的迂腐阴险,什么话都绕弯弯,一大堆屁话说不到重点,虽然武将不乏文武双之辈,但大部分是些大老粗,听的云里雾里,困的很。 而且不同于武将集团的抱团,文人狠起来是连自己人都阴,想想就可怕,文人果然没几个好东西,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如是的想着…… 而文臣更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五大三粗,动不动就爆粗口的野蛮人,大字不识几个还爱得瑟,靠着祖辈的功劳坐吃等死。 简直就是帝国的蛀虫,败类,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或私下说说,如果当面说出来,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这群武人可不会留情…… “陛下到……” 随着一道尖细的长音,凯辰泽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珠玉冠,一步步的坐上了镀金的龙椅。 “拜……” 随着又一道喊声,百官整齐划一的跪在大殿上,又是几个礼后,起身持笏板静立。 “百官出奏……” 话落,右相萧南山就奏道:“陛下,臣有有本奏!” “讲!” “禀陛下,因南方战乱频频,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南方流民不断北上寻生,近月来更是源源不断的向京师汇聚,虽有司已做出安排,但近日突然倍增,已达二十万之众,后续仍有不下此数的难民涌来,如此下去定使京师动荡,请陛下圣裁!” 奏完后,萧南山退回队列,倒是朝堂一片议论之声。 凯辰泽皱了皱眉,旁边的小宦官高喊:“肃静!” 随着殿中安静下来,凯辰泽环视一周,才开口道:“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半晌无人答话,这流民处置看着容易,但哪里那么简单,其中涉及诸多事物,并无两之策,一个不慎就容易惹祸上身,所以还是静静的在一旁呆着就好,反正又没我什么事…… 凯辰泽见下面,萧南山奏完后就面无表情的站着,云谈生则眯着眼佝偻身子,一副摇摇欲坠虽是都能倒下的样子。 而武将这边则是坐等好戏,瞪大了眼睛,看看文官们谁会倒霉…… 最后,还是凯辰泽开口道:“户部何在?” 在人群中,户部尚书杨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身为户部一把手,只能是自己站出去,遂出了队 列躬身道:“臣在!” “说说吧!可有什么章程。” “臣月前已招募工匠在城外盖建屋棚,着有部发放物资,并设立粥棚,从库中拨发粮食以急用……” 凯辰泽听着下面杨修的答奏,暗暗点头,处理的的确得体,但只能缓一时之急,遂打断道:“杨卿果然大才,但这只能暂解一时之急,可有后续定策?” 杨修闻言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道:“臣有一本,可解流民之患。” 凯辰泽闻言眼前一亮,道:“快快呈上来!” 打开看了几眼后,凯辰泽顿时脸色变换不定,细细审阅后,眉头越皱越深,最后轻叹一声,将其递给一旁的内侍,示意其宣读出来。 “南方战乱,流民失所,臣现有几策,一拦,二济,三抚,四安……” 杨修所奏上述,总体来说,就是设立兵哨拦阻南方流民,一方面调拨粮食安抚难民情绪,再在另一方面给流民寻找住所。 表面上看,并无半点不妥,但最重要的第一条,拦截难民很容易造成极大的动荡,要知道难民可不管什么朝廷安排,只知道朝廷拦截自己不给活路,并且所述中断截渡口,阻后续难民以南,每日定下北上数目很容易引起人心惶惶,并定会有无数难民死去…… 所以杨修的奏折虽能解京师危机,并且不会影响北方安定,但却断了一部分难民的生路,注定会有很多人被牺牲掉,可能是几万人,也可能是几十万人…… 所以朝堂上立马就炸了锅,议论纷纷,顿时有御史出来弹劾杨修,奏其不顾黎民死活,不惜百姓苦难,当严惩不贷,抄家灭族,反正是怎么狠怎么来…… 当然趁机发难,幸灾乐祸者居多,只因杨修乃是商贾出身,当年只是先皇府中一门客,得先皇赏识才慢慢掌管户部,当上了户部尚书,只因其行事谨慎,并没有被人抓住马脚,才稳稳的站住了户部的位置。 而如今其自掘坟墓,那就怪不得我等了,所以杨修往日的政敌皆是站出来发难,吐沫星子四溅。 “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杨修结党营私,不顾黎民,贪污受贿,私自拨用户部库银……” “陛下,臣弹劾佞臣杨修私营商会,以权谋私,暗中贪污,霸占民田,欺压百姓,应收监察看……” “陛下,臣弹劾逆贼杨修蓄养私兵,藏匿兵甲,意图谋反,依当诛灭九族……” “陛下,臣要弹劾……” “……” 各种罪名五花八门,几十名大臣出列弹劾,几乎占了文臣中的半数,而且还不断有人出列检举,而一部分人面带犹豫…… 反观那些各方党派的大佬则是不发一言,只是任由手下人自由发挥,显然也是默认了。 户部向来是帝国的钱袋子,涉及到各方利益,但自从先帝启用杨修以来,户部则被其牢牢 掌控,各方势力在其中的力量被排挤打压,犹如铁桶一般,但由于先帝的偏护,各方势力对这块肥肉垂涎已久,却又毫无办法。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杨修的户部尚书之位失去了皇帝的庇护,而且自身也不过出身商贾腌之户,无甚屏障,如今还不是任自己等人拿捏。 虽然杨修也有几分能力,但谁让其挡了大家的道,阻了大家的利益,只待其倒台,户部这肥肉少不了被几家势力瓜分干净。 墙倒众人推,此时杨修就像风雨中的小舟,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倾覆…… 不同于文臣的一方,武将们的一侧则是安安静静,只是各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文臣们自由发挥,咂咂称奇,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什么罪名都能想出来,就差刨开祖坟问候祖宗十八代了…… 台上的内侍喊了几次肃静,都没有用,最后想必也是被无视的有了几分火气,尖着嗓子大喊一声,才让众臣安静下来,那些御史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杨修身处暴风中心,对大臣们的弹劾毫不在意,面色不改,淡然的站在一旁。 凯辰泽深深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杨修,才缓缓道:“杨修,你可有话可说?” 杨修应声道:“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好一个杨修。”凯辰泽一拍桌案,沉声道。 随后向萧南山淡淡问道:“杨修所提,右相可有何看法?” 萧南山出列奏道:“杨大人所书,置万民于水火,弃百姓于不顾,置皇上于何处?其心可诛,臣请严办!” 凯辰泽点了点头,又向云谈生轻声问询道:“左相,你可有什么建议?” 云谈生颤巍巍的走出来,道:“回陛下!臣以为此时兹事体大,关乎南方稳定,关乎京师安危,非一夕一时可以定夺的,还需从长计议为上!” “若贸然行事,怕步子太大,反而弄巧成拙。” 说完,又颤巍巍的回了原位,凯辰泽眼神飘向辅国公季丘北,缓缓道:“辅国公可有什么良策?” 季丘北不急不忙道:“陛下!您让我上阵杀敌,保疆卫国可以,至于这些安民之策,臣就不太懂了。” 说着,眼神瞥向萧南山等人,话中之意显而易见,我粗人一个,这种事找我不灵。 对杨修所奏,给凯辰泽眼前一亮的感觉,诚然其弊端太大,起码自己新登帝位,根基未稳,对杨修所奏可用,却又不能用。 但其中未必没有可取之处,看下面群臣激昂,此事已难再议下去,心中百转,却不得思绪。 凯辰泽沉思良久,深深的看了眼杨修,最后才又缓缓开口。 “退朝!” 说罢,凯辰泽起身而去。 留下群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陛下怎么走了? 第五十二章 世间皆苦,众生何辜 () 早朝后。 洛水北城一条大街上,一个青蓝的轿子被四名孔武大汉抬着,周围散着十几名护卫,隔开了路旁往来的行人。 轿子旁跟着一名青衣男子,头发披散着,额头上绑着一紫色布条,胡须不修边幅,双眼仿若无神的半眯着,左手拿着一把绑满布条的长刀。 轿子里,杨修面无表情的正坐着,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突然感到轿子停了下来,眉头一皱,撩开帘子,缓缓道:“发生何事?” 旁边的青衣刀客略略抬眼,向前扫了一眼,才淡淡的回道:“前面桥上有辆车翻倒了。” 杨修也不在意青衣刀客的态度,仿佛习惯了,探出半个身子向前望了望。 只见过水桥上货物撒了一地,几个人正手忙脚乱的拾着,旁边不时有路人搭把手帮忙,但货物实在是太多了,堵塞了交通。 青衣刀客问了句:“需不需要将他们驱散开?” 杨修挑了下眉头,讶然的看了眼青衣刀客,然后放下帘子退到座位上,平声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外面青衣刀客也不再言语,站了回去,静静的等着。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桥上才恢复了通行,杨修感到轿子抬起,也就又闭上了眼,靠在一旁准备小憩片刻,这些日子着实太累了…… 轿子上了桥,本是来往繁多的桥上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杨修一行人,青衣刀客眯着的眼微微睁了下,本是无神的目中露出一丝光亮。 “嗤嗤……” 破空声传来,四面八方射来十几根弩箭,冰冷的箭矢直向杨修坐着的轿子射去…… 外面的护卫皆是杨修大价钱雇来的好手,虽然只是底层武者,但以前在江湖上都也是小有名气,最不乏的就是实战,在犀利来临的一刻就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同时拔刀,虽然在轿子周围看似凌乱的分散,但从空中俯瞰则是密不透风的护住了轿子。 将突来的箭矢或拨或劈的打落,竟无一人受伤,皆是迅速的护在周围。 不得不说街上的行人反应还是很快的,在明白发生什么事后,皆是撒腿就跑,小贩们甚至连货物都不顾了,只想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箭雨结束后,从桥的两侧杀过来几十号人,手里握着刀枪剑戟杂七杂八的武器,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速战速决!” “杀了这狗官……” “冲……” 刺客们显然并无秩序,只是一股脑的冲了过来,护卫们没有丝毫慌乱,留下三人继续护在轿子旁,其余人都提刀杀了过去。 因为是在桥上,对方的人数优势并得不到发挥,只能是依次而来,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补上,而护卫们则能充分发挥短兵优势,几乎是一接触,两方就高低立现。 显然对方并不是正规的杀手,队伍散乱不堪,与护卫们这些从江湖中拼杀出来的好手相比,差了很多,所以并无压力。 这时突然轿子两边的桥上飞上来几道绳索,五道滴水的人影从两旁跃了上来,不同于先前的杀手那么散漫,这几人身手极快,几乎一瞬间就解决了留下来的三名护卫,然后向轿子 袭去。 青衣刀客本是观察着四周,见突然杀出的刺客,并转瞬解决了三个护卫,顿时眼中爆发出一股凌然的杀意,略一抬头。 左手一松一顺间将手中的刀拔出,竟是左手持刀,几乎是一瞬的功夫,还刀入鞘,刀鞘还在半空中未曾落地,在空中几个旋转,青衣刀客抵住刀柄,立在了地上。 这时,一片刀光才洒过,如果有人在空中,就如同见到一个圆月般向外扩散而开,与此同时,那五名刺客已经失去了生机,但身体还是惯性的向前几步才倒地。 而护卫们也差不多解决了那些刺客,并且捉住两个活口,打断了手脚带到了杨修面前。 杨修从轿子里面走出来,扫视了一下遍地的死尸,最后走到那被捉的刺客身前,缓缓的道:“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被扔在地上的刺客手脚皆断,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闻言看着杨修大笑一声,骂道:“哈哈……你这奸贼人人得而诛之……可惜老子……呸!” 说完还吐出一口血水,又是一阵大骂。 听着地上刺客的叫骂,杨修淡淡的道:“给他个痛快。” 旁边一名护卫狞笑一声,将其头提了起来,随手一抹,血溅而出染红一片。 杨修转身看了一眼轿子,推了一把轿身,一阵断裂声传来,从中间直接横向裂开,赫然是刚才青衣刀客直接将轿子也斩开了。 杨修摇头叹道:“小丁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那心平气和的态度啊!” 竟是刚才被称为小丁的青衣刀客直接连着轿子也切了开来,可见刀锋之利和恐怖的控制力。 杨修又看了看收回的三名护卫的尸首,面色变冷道:“这是他们的选择,既然跟着我,自然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吩咐下去,每人家中十倍抚恤。” 旁边一人应声后,轿子被斩断了,已不能坐人,杨修直接向前渡步而去,青衣刀客在一旁跟随,留下几名护卫处理后续的事情。 杨修一边走一边说道:“小丁啊!即使你表面再如何,仍是改不掉里面的一颗赤心……嗯!面冷心热说的就是你这种。” 说着扭头古怪的打量着被称为小丁的青衣刀客,喃喃道:“怪不得被坡二爷称为‘炉子’,远看着冷冰冰的,近了却是热乎乎的。” “小丁啊……” “大人,我叫丁宏!” 忍了半天后,青衣刀客丁宏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杨修一怔,然后认真的想了想,才好奇的问道:“有区别吗?” 丁宏盯着杨修的目光,很认真的道:“有。” 杨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沉默下来。 丁宏则是在一旁隐晦的侧目而视,看到杨修终于不再没话找话,对,就是没话找话,纯属是想找个话题让人跟他聊聊…… 也不知道其是怎么想的,每次遇到刺杀后都会小兴奋半天,完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这让自己还曾跟骰子,坡子他们几个讨论过东家是不是有什么病。 结果,只得出其只是想学武而已,还曾不着痕迹的向自己等人询问过,但怎么想怎么不靠谱,虽然其成天的不忘锻炼,但自己等人 却知道东家那单薄的身躯里是多么的弱…… 虽然锲而不舍,但不能否认杨修的武学天赋这不是一般的差,可能老天爷真是公平的,给了其一个好脑子,但相对的也在别的地方削弱。 每天看到东家在宅子里蹦蹦跳跳,来回瞎折腾,也就见怪不怪了,本来任着他就能消停下来,但这热情却一直没消。 最让丁宏不忿的是其对自己的称呼,本来“小丁”也没什么,一笑而过无所谓了,但在府里传着传着就变成“小丁丁”了…… 这就不能忍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还没娶妻的男人,这是个无法忍受的耻辱。 走在府里,总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小丫鬟对自己指指点点,娇笑连连,甚至连看房的刘老爷子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还不时摇摇头,也不张罗介绍其闺女了,眼中隐约透出可惜…… 这阵风潮燃了好些时日,府里每个人都怪怪的,连自己常去的几个酒家都向自己推荐各种壮身的酒水,害的自己见人躲着走,好不狼狈…… “小丁啊!你说我这累死累活的图个什么……先皇的恩情要报,但每日如履薄冰,本来我就是一个懒散人,只盼着娇妻美妾好好的过日子……”杨修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声音低沉,在诉说又像是感叹。 “朝堂上那些家族豪门,我杀一批,又会出来新的掌权者……只是给其他人机会罢了!” 丁宏静静的听着,沉默着,虽然并不太明白,但多少了解一些,也知道东家身上的单子有多重,但自己除了护卫东家的周,身为武者又能干什么呢! 杨修的声音很低,即使是一旁的丁宏也只能隐约听到,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着。 “这个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但天下人又被掌握在那些人手里……即使是先皇……又或是陛下……” 偶尔看到旁边的小巷里,挤着些许早些进城的难民,杨修停下脚步想做些什么,却迈不动步子,最后沉默中离去。 “我上的折子,终究是几十万的命啊……但又有什么办法,这些命我来背,那些名也由我来负,南边儿乱了,北边儿却不能再乱了……” 丁宏看到杨修帽檐下,露出的一簇白发,心中不由一阵难受,又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忿…… 这些年跟着东家,因为出身商贾,遭受了多少白眼,沥血为民,辗转奔波,却换来江湖中多少拨的刺杀,而那些自命不凡的好汉除了满嘴大义,又做过什么! 杨修停下脚步,轻叹摇头,招来一名护卫吩咐了几句,就见其小跑着向刚才的巷子奔去…… “看到了终究要管管……尽管没有什么用处,呵呵……这也算自欺欺人吧!” “你看这天下,终归只是把持在那些世家手中,皇权虽重,但也不能随心而为,牵一发而动身。” “曾经,我多少想改变一点……所以革新通商,趋财盈利,嘿嘿,我终归是从商的嘛!终究来却是一场空……然后我想,我能做的又能是什么?到头来发现,还是仍旧改变不了什么,唉,累了……” 杨修了摇头,抬头远眺长不见头的街巷,这些年的来往,熟悉的高楼华宇,到头来又如何,心中暗叹,也许是该退的时候了…… 第五十三章 嗯?采花贼 () 不说外面怎样暗潮涌动,风云变幻,南天一这里倒是清闲自在。 屋内,南天一脱去外衣,随手抛在床头,轻轻舒展身体,在外奔波了一天,终于能清净清净了。 房间里,在楠木桌上简单的摆放着几碟小菜,一碗汤水,漂着几片绿叶,南天一夹起一片菜叶,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品味。 这些都是南天一亲手做的,样式很简单,虽然沐府里聘用的都是名厨,各种山珍海味都有,但南天一还是习惯自己做菜自己吃。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沐问霄等人都在前厅入席,鹿儿那小丫头也是与他们在一起,除了乌蛮儿那不循规矩,都被步成空养起来了,偏爱吃肉,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偷食吃。 也不是沐问霄等人不邀南天一同席,只是南天一自己不习惯而已,不习惯那热热闹闹的气氛,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无法融进去。 再说南天一也本没有打算与他们有太深的接触,如果不是鹿儿在这里,南天一早已离去。 好几次想要开口带鹿儿离开,但看到鹿儿在这里生活满足的样子,又将话藏在了心中,与其跟着自己,也许鹿儿在这里生活是很好的选择吧! 吃完饭后,自有侍女来收拾,不得说,南天一也渐渐喜欢上这种堕落生活了,衣食不愁,生活无忧,甚好,甚好…… 房里点着十几根手臂粗细的蜡烛,没有熏焦难闻的气味,只有淡淡的清香,显然是有着什么药料掺杂其中,虽入夜已深,但灯火通明,丝毫不弱于白天。 南天一倚在桌前,拿着本典籍在细细观阅,这是从府里的拿来的,与自己以前看过同样的一本略有不同,到无疑手中这本才是正版原稿,而自己曾看过的都是经过修改后的。 很多东西都被抹去,不曾记载下来,所以南天一看的很认真,每一页每一段都仔细的品读,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很长时间,桌上的几根蜡烛都烧了大半。 揉了揉眉心,双眼已有些疲劳,走到窗边,推开后顿时冷风灌入,任由凉风吹在身上,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爽快。 看了看天色,今日天空还是很晴朗的,依稀见到夜空中飘着些黑云,在月色的光洁衬托下,又如同灰白的黑烟,在冷风的吹动下缓缓的移动着。 时间不早了啊!想必鹿儿不会再来折腾了,正想着就准备关上窗口…… 然而这时不经意的一瞥,眼睛微微眯起,在府里不知何处的光亮下,注意到在处的楼阁塔顶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晃动,明显是有什么人。 在这个时辰,显然是来者不善,南天一心中将手向后凌空一抓,放在床头的白泽被吸到手中,转瞬间从窗头跃了出去。 南天一也不想惊动府里的侍卫,起码要知道其人的来意,所以也隐匿身形,不知不觉中就摸到了小楼一旁的树上,远远的静看这仍在塔顶的黑衣人。 好像黑衣人在找些什么,不断在顶上左转右窜,探头巡视着什么,直让南天一在树上吹了半天冷风,忍了一会儿,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上去抓人的时候,黑衣人终于行动了。 只见其施展轻功向一方飘去,让南天一不由侧目,这身法倒是不凡,不敢停顿,稍怕走丢了黑衣人,南天一紧跟而上,让自己吹了半天的西北风,一会儿逮住了先打一顿再说。 跟着黑衣人,南天一越走越感到怪异,这怎么向着内宅去了,那里是沐府女眷住所,除了沐问霄这男主人,少有男子进入的,虽然南天一偶有几次跑偏了,但这不一样啊! 越想越感到古怪,南天一跟着沐问霄等人呆久了,思想也变得不纯洁了,这怎么像传说中的私会,而且只看黑衣人的身法,也是不弱的高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万一是与沐问霄的妾室…… 南天一也不知道沐问霄的家事,不过书上写的那些豪门世家都是妻妾成群,欺男霸女,虽然沐问霄没有那么不堪,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沐问霄如果知道南天一这么想自己,真是要哭晕在厕所,本少虽风流不羁,但直到如今也只有一妻一妾,可是个绝世好男儿啊…… 而南天一仍在纠结,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到时候抓还是不抓,毕竟涉及到人家的家丑,自己这么冒冒然,到时候惹的人尽皆知可不好…… 一入豪门深似海,这些乱七八糟的可真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静观其变…… 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期间凭借高超的身法躲过几波护卫,无头苍蝇般在几个院子里乱窜,最后看到一处楼阁,眼前一亮,向其纵身跃去。 而跟在其后的南天一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这里已是内宅深处了,自己初来乍到时不小心来过,想到沐问霄被人带了绿油油的帽子,不由为其哀叹几下。 黑衣人停在二楼,心中暗道就是这里了,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管,向里面吹入一阵白烟,听到里面的呼吸更加深沉,再接着从腰间抽出一件铁丝一样的工具,蹲下腰撬起里面的门栓。 熟练的摆弄几下,双手轻轻一提,脸色露出几分喜色,成了…… 正要开门,一道白光闪过,黑衣人大骇,连忙向旁一个翻身连退,再稳下身形来,肩头一热,已是被划伤,定神望去,正是南天一持剑怒目而视。 本来以南天一的猜测是奸夫淫妇私会,可后来观黑衣人又是迷烟又是撬门的,这不对啊!这么偷偷摸摸的,他丫的是 采花贼啊! 要说南天一对采花贼的评价,那就是死,这种坏人贞洁,辱人清白的渣滓,简直就是江湖中最大的败类,一死不足以平民愤。 而且南天一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顿时怒从胸中来,跃过去就是一剑,如果是偷袭之下,这一剑下去此人必死无疑,但怒气中烧,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先砍了他再说。 “你竟然敢骗我!” 南天一用白泽剑指着黑衣人,冷冷的的说道。 黑衣人先是一懵,随即手足无措起来,慌忙挥着双手手,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带着冷冽杀机的剑光已经袭来。 黑衣人亡魂皆冒,身影变幻,连忙逃避开来,跃上房顶没命的撒腿就跑。 南天一也紧跟而上,但带着一股凌然的杀气,耻辱啊耻辱,竟然被一个采花贼给骗了…… 屋内,躺在床上的倩影缓缓起身坐起,任由遮盖曼妙身躯的锦被滑落,露出粉白的香肩,抬起光滑细腻的玉臂,随手一挥间,一道气旋卷出,将屋内的迷烟散去。 双目在夜中仿若闪着光芒,美波流转,向外看了片刻,感到外面吵闹起来,轻轻的躺下,闭上美目,好似从未醒过,只有匀称轻启的呼吸声…… 黑衣人感觉到后面追来的气息,头皮发麻,刚才要不是自己见机毫不犹豫的闪人,恐怕就被留下了,真是无妄之灾,又近了,脚下连忙加速…… 救命啊,杀人啦! 而两人这时都不再隐匿身形,自然惊动了府内的护卫,一个个火把举起,响起敲锣的声音,本是黑夜的府中转瞬间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走出来了解发生了什么。 但黑衣人的轻功实在是高超,并且身法古怪,忽左忽右,却速度不减,所以护卫们根本来不及拦截,只能是南天一独自在后追杀。 黑衣人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至于吗? 本想停下来解释几句,但感到身后的刺骨寒意,深知停下来绝对被大卸八块,咱们也没多大仇多大恨,我招谁惹谁了! 黑衣人在前拼命的跑,不拼命,就真没命了! 南天一在后面死命的追,誓不罢休的样子。 但黑衣人身法诡异,即使南天一施展力,也才堪堪能与其保持距离,就是追赶不上,好几次差点被其骗过跟丢,不由心头怒火更甚了几分。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风驰电掣般像阵大风刮过半个洛水城,惹的一阵鸡飞狗跳,好多人家都被吵醒了,不断亮起灯光,不时有人出来叫骂一番。 最后,南天一将其逼在城墙角下,不断向其走进,恶狠狠的笑道:“采花贼,你倒是跑啊!” “???” 第五十四章 被坑的令枫白 () 南天一用剑指着黑衣人,面色不善的逼近,在这墙角处,也不怕其再跑,后面就是高大的城墙,如果其向上逃窜,就是一个活靶子,南天一有信心一剑将其留下。 “南少侠,剑下留我啊!” 黑衣人开口说话了,并猛的一把扯下脸上黑布,“是我啊!令枫白,踏水无波啊,那晚……” 令枫白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南天一睁了睁眼睛,最后在其期盼的眼光中,终于认出了他。 但南天一手中持剑不动,沉声道:“虽然认识,但你这淫贼今日也休想让我放过你。” “哈?淫贼?” 令枫白一脸茫然,指着自己,“我怎么会是淫贼?” 南天一奇怪的看着令枫白,你做淫贼我怎么知道,还问我? 令枫白想了想,一拍手,明白自己感情被误解了,连忙解释道:“误会,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 “误不误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怕是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南天一提剑上前,手中白泽寒芒闪动,声音冷冽道。 令枫白大急道:“我是去找步老前辈的,拿点东西,拿点东西……淫贼不是我操作范围!” “哦?你找步老头,找到别人家后宅内院?找到别人家女眷闺房?还要用迷药?”南天一满脸信你才怪的模样,盯着令枫白幽幽的道。 令枫白欲哭无泪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南天一点点头,很认真的道:“嗯!那好,那你过来让我捅你一剑,我就信你!” “少侠,别开玩笑了,被您捅一剑,我还有命活吗?”令枫白做出笑的比哭都难看的表情,声音都开始打颤。 “活不活,看命吧!” 见南天一离自己越来越近,令枫白发誓,脑袋里的思绪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突然眼前一亮。 “少侠且住,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说着,就忙不迭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黄布,举在手里乱晃。 南天一面带疑色,用剑尖谨慎的将其挑了过来,一手持剑指着令枫白,一手将黄布缓缓探来。 入目则是几行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的小字,南天一却是认得,正是步成空的笔迹,虽然步成空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但胸中颇有笔墨,写的一手好字。 至于造假,也不太可能,其中几个字,更是步成空独有的写法,在步成空交给自 己,其所写的那本指导乌蛮儿的书册上,字体完一样。 至于上面所写内容,是一份借据,步成空借用令枫白物品的借据。 南天一虽然心中已有计较,但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虽然你有这样东西,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见令枫白又要开口,南天一剑尖一挑,冷笑道:“好,就算这借据是真的!但你夜入沐家女眷房中,这又作何解释,不要告诉我,你是去找步成空的!” 令枫白面上大急,脑中急转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去取一样东西,我作为飞贼,即使再狂妄,也不敢白天行动啊!再说,再说……” 南天一步步紧逼,语气不善道:“再说什么?” 令枫白面色通红,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带着些许悲腔道:“再说,我……我至今还仍是童子之身!又怎会是采花贼……” 说到最后时,令枫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如丧考妣。 南天一摇了摇头,徐徐道:“即使是童子之身又如何?谁又能保证你这不是第一次,所以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去一女子闺房,取什么东西?” 令枫白忙道:“就是那日步前辈从我这里拿走的双鱼琉璃杯啊!步前辈说被沐府女眷看上了,说是还要用些时日,可我左等右等,一直没有消息,我就……” “所以你就要晚上自己来拿。” 南天一接口道,眼中戏谑,“不过,那个杯子,步老头一直随身带着,从来没见他交给别人过,而且,你也应该是私自下的决定,想要瞒着步老头的吧!” “哈哈……” 令枫白干笑两声,南天一正说到自己的心里,本来想今晚拿了东西,就立马走人的,走的远远的,躲开步成空,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想自己竟然一直被骗着。 想到这些天来的日子,令枫白就悲从中来,哭丧着脸道:“我这些日子,每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天要跟步前辈出去盗东西,还一个不给我留……” “等等,你是说步老头每天拿回来的东西,都是你帮着偷的?” 南天一想到步成空每日带回来的各种珍宝,金银珠宝不算,光是用在乌蛮儿身上的药材,数目就是十分庞大,没想到是跟令枫白一起做的。 “什么我帮着,步……步前辈只是在外面望风,每次动手就是我来的,那些高宅府邸机关无数,藏 宝贝的地方,弄的小堡垒似的,好几次都差点陷进去!” “每次步老前辈都往厨房钻,我弄出来后,打包带走,可怜我没日没夜的干,连口汤都没喝到。” 令枫白差点骂出来,反应过来,及时的收住了口,然后悲痛中夹杂着些许愤愤不平之意。 南天一突然间觉得,令枫白也有些可怜的,就开口道:“其实,步老头已经走了!” “走了?” “嗯!多日前就已经离开洛水了。” “我说这些日子怎么不找我……哎?那我的宝贝们呢?”令枫白开头带几分恍然,喃喃自语,随后慌忙大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换了钱,要不你有了机会,晚上可以去当铺里瞅瞅!” 南天一突然明了,在乌蛮儿的屋里,那堆小山似的金元宝是怎么来的了,不由好心向令枫白建议道。 令枫白捂着胸口,缓缓坐地,双手捶地而泣,南天一可以证明,他是真的哭了。 而令枫白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自己奋斗数年,本以为京师重地,好东西肯定多,没想到这次好东西自己没得到,还把以前的给丢了,这下连老婆本都没了。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唉!节哀吧!” 南天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情此景,最后只吐出来这句话。 令枫白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好似重新振作起来,眼中又仿佛燃起了浓浓战意。 “南少侠,我想通了,我现在还年轻,还能继续奋斗!”令枫白晃了晃拳头,目光坚定道。 南天一默然点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也不再想,就欲回去了,本就是深夜了,而且这天儿吹的风冷嗖嗖,怪冷的! “干嘛?你还有事?” 南天一正要走,见令枫白在一旁扭扭捏捏,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遂开口问道。 “嘿嘿,那个就是……就是想问一下,那个双鱼琉璃杯被步老前辈放哪儿了?”令枫白搓搓手,舔着脸笑道。 “你说的是……那天晚上的那个杯子啊!” “对对,就是那个双鱼琉璃杯!”令枫白满脸的兴奋激动,眼中放光道。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 令枫白忙凑过舔笑的大脸,眼中带着期待与希冀,光芒大盛。 “一块儿带走了。” “……” 第五十五章 人间的灯火,照不尽世间的黑暗 () 且不说令枫白又立马重新投身到窃贼大业中,继续当夜猫子去了。 此刻,南天一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待躺在床上,南天一却久久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回想刚才的事情,心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哪里隐隐有一丝不对。 闭上双眼,一幕幕画面快速的翻动,像一幅幅画卷不断的反复,不断的思考着哪里有着问题。 片刻,南天一豁然睁眼,眼中精光大放,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心中的一丝不协调感,就是在令枫白吹入迷香时。 没错,就是在那个时候! 虽然极其的细微,但绝对不会错,当时屋中人的呼吸频率顿挫了那么一分,虽然只是一瞬,却被南天一无意中捕捉到。 若记得不错,里面那女子应是沐问霄的妾室,自己也只寥寥见过几面,好似姓沧,但是鹿儿与其倒是相熟,龚然将其当成大姐姐般。 最重要的,是自己曾见她时,竟然没有察觉到她有武功,并且她能瞒过自己,那无论是功夫还是手段,皆应不差。 但最让南天一好奇的,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还是说另有所谋,反正平日扮做柔弱女子,其目的绝不单纯。 想到这里,南天一眼中一寒,希望她不要算计到鹿儿,否则,说不得自己要辣手摧花了。 ………… 与此同时的皇城中,正心殿。 殿内三十六根如臂的红烛,使得殿内灯火通明,暖炉中香烟袅袅,舒适的清香充满整个房内,温暖怡人。 凯辰泽着一身明黄内衫,外披一件厚大的貂绒长袍,正伏在案上,借着灯火,挥笔批阅奏折。 桌案上,在左右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但凯辰泽毫无不耐之意,每一本都细细审阅,虽然阅览的速度显得极快,但心中却在一一仔细思虑。 一人单薄的身影,在明晃的灯火下,照映的背影有几分孤单。 “陛下!五更天了,该歇息了!” 一袭墨色长衣的凌左,从外缓步走进,小声的说道。 “嗯!” 凯辰泽只是淡淡应声,头也未抬,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皱着眉头。 凌左继续道:“陛下!您已数日来,每日不过睡一个时辰,如此下去,身体要先受不了了!” “嗯!先退下吧!” 凯辰泽没有半分反应,最后淡淡道。 凌左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叹息声从后传来。 “唉!皇帝真是不好做啊!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之挣得头破血流。” 一道魁梧 的身形缓步踏来,正是凯歌旋。 凌左猛然转身,眼中警惕到极点,其竟能在悄无声息间,就走到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随即暗暗警戒。 而凯辰泽终于抬起头,轻笑道:“皇叔说的有几分对,但也不对,这个位置,对一些人来说,是俯视天下的顶峰,是肆意的工具,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要扛在肩上的大山,是无比沉重的责任。” 凯歌旋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淡淡笑道:“那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放肆!竟直呼陛下……” “好了,退下吧!对皇叔来说,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凯辰泽止住凌左的话,摆了摆手,对凯歌旋毫无敬意的称呼也不在意。 “是!陛下!” 凌左躬身称是,随后戒备的退到一侧。 “唉!谈这也太过无趣了些,皇叔不妨先看看这些奏折吧!”凯辰泽直接结下这个话题,反而将手中两道奏折抛给凯歌旋。 两道奏折顿时像两张薄薄纸片般,旋转着飞射向凯歌旋,到了近前,竟又缓缓停了下来,就这一发一收,对于力量的控制已到了极高的地步。 凯歌旋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出两根手指,如同铁钳一样,将其稳稳的夹住。 “功夫不错!” 凯歌旋赞了一句,就打开一道奏折,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随即接着往下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直至阴沉的滴水。 快速看完,又打开另一道奏折,凯歌旋看着里面内容,眼中更是露出怒色,最后将两道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勃然大怒。 “混账!真是一群乱国贼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尸餐素位!可恨!” 过了片刻,怒气稍消,凯歌旋望向凯辰泽,仍有几分杀气腾腾的道:“你想怎么做,要不要将这些人都杀了!” 凯辰泽摇了摇头,缓缓道:“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并且这些人还杀不得!” 凯歌旋怒色道:“这些官员,竟然贪污赈灾的钱粮,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一群蛆虫……还有那些粮商,哄抬粮价,竟此平日的价格涨了数倍,难道这些人还杀不得吗?” 凯辰泽扶额,现在有些后悔将那两道奏折给凯歌旋了,缓缓叹道:“虽然很想将这些人下狱拿办,但很可惜,朕做不到!” 凯歌旋冷静下来,皱眉道:“做不到?你如今是帝国的皇帝,办了这些人,怎会做不到?” 凯辰泽摇了摇头,自己这皇叔对于政治真是一窍不通啊! 凯辰泽解释道:“不说这些人背后站得是谁,先说那些官员,办了他们,找新的人替 补上,但谁又能保证接下来的人不贪不拿,就一定会认真办事!” 凯歌旋语气冷冽道:“那就杀!杀到他们不敢拿,杀到他们不敢贪,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害怕!” 凯辰泽嘴角微抽,无奈道:“那这就要说到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了,纵横交错,遍布朝堂,这些人也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真正拿大头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皇叔可知,这里面涉及到那些站在朝堂上的,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勋贵重臣,办了他们,这个帝国还能运转吗?” “还有那些粮商,南方叛乱四起,几条河运的粮道皆被截断,而海运耗时耗钱,我若不用那些粮商,怕是连粮食都凑不齐!养军养民,都要用粮,若办了他们,那无疑为杀鸡取卵!” “如今,镇压叛乱,赈济难民,都需要大量的钱粮,而这些事都要有人去办,朕必须要靠着他们,并且只有喂饱了他们,才有余力去做成其余的事。” “说到底,皇权在手,天下虽然握在朕的手中,却仍要无数人去办事,并且那些世家已经开始失控了,父皇当年得位,那些世家暗中出力不少,所以父皇允了很多条件,后来想要再削减时,却颇有养虎为患,已难下手了。” 最后,凯辰泽长叹道:“所以啊!皇叔,朕不是杀不了这些人,而是不能啊!” 凯歌旋闻言,久久默然不语,最后闭目沉吟道:“那就这样放任那些人肆无忌惮?不管不顾?那些难民,这都是帝国的子民,他们才是帝国的基石啊!” 凯辰泽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冷意,道:“自然不能不管不顾,朕允许那些人拿,但他们要有个限度,朕要做的就是画出一条界限,谁要是敢越了界,朕就刮了他!” 凯歌旋已经完冷静下来,缓缓道:“但即使是这样,也会有无数难民失掉性命!他们的命就不值钱吗?” 凯辰泽垂下眼帘,遮住目中的光彩,低声道:“这一场乱局,注定要死很多人,朕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以最小的代价,挽救更多的人。” 凯歌旋直觉如鲠在喉,胸中郁郁凝结,不知说些什么。 凯歌旋以前一直生活在军旅之中,哪里能想到这些黑暗,人性的冷与暗,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展露无疑,就像一个泥沼,一点点的吞噬人性,深不见底。 突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若你还没有为利益动心,那也只是因为天平上的筹码不够。 凯歌旋直感心冷,冷的彻骨,心中烦乱之余,又生出一丝隐隐的暴虐,真想将那些蛀虫都杀掉。 看着殿内闪烁的灯火,其明亮的火焰,却照不尽人间的丑恶! 第五十六章 当年一战 () 凯歌旋有些失神的走了,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唯剩下凯辰泽与凌左二人。 凯辰泽看着凯歌旋离去的背影,摇头叹道:“朕这皇叔,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一旁的凌左陪笑道:“但这样的,陛下用起来,不是更能放心些。” 凯辰泽眼中微闪,不可置否道:“唉!说到底,如今朕登基时日还是过短,手下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对了,侦探司的名册你带在身上吗?” “自从陛下提过后,老奴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凌左一边回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本黄灿灿的书册,恭敬地递了过去。 “嗯!很好。” 凯辰泽翻来册子,一页页的看着,这上面记录着所有侦探司探子的详细介绍,从出生年月,身影相貌,如今在何处,现在用的身份,任务记录等,皆有记载。 翻看片刻,凯辰泽放下手中的小册,面上不甚满意,皱眉道:“如今,侦探司能用的人就这么多?” 凌左回道:“回陛下,侦探司记于名录之人,已是所有了。” 凯辰泽想了想,问道:“朕记得,侦探司不是应该有着五大总事,如今怎就你一人了?” 凌左听到此话,露出一丝苦笑,道:“陛下圣明,的确应有五人的名额,但算上老奴,时至今日,已仅剩两人了。” 凯辰泽奇道:“这是为何?” 凌左欲言又止,最后面色古怪的道:“陛下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泪含亭一人闯我皇城之事。” “你说那件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家丑闻!” 凯辰泽身子稍许靠前,带有一丝略感兴趣的神色,回忆道:“当年朕不过七岁,当时发生的事也不太清楚了,但是这些年听到的可是很多……” “不过,众说纷纭,并且此事先皇在位时,就一直是个禁忌,记得光为此事,还杖毙过诸多嚼碎的宫人,你既然亲身经历过,不妨给朕讲讲。” 凌左恭敬道:“那老奴就从头说起。” 在凯辰泽点头示意下,凌左才徐徐开口讲道:“当年,先皇派人下了一道旨意,让人送去蒙山剑宗,不过半月,泪含亭一人来到皇城……” “先等一下,你是说当年泪含亭之所以来皇城,是因为先皇的召见?而不是传闻的一人擅闯皇宫?” 凯辰泽只听了开头,就心中大惑,当年不是泪含亭闯宫吗?怎么变成传召而来的,心中大惑,遂开口问道。 “是!泪含亭当年, 的确是先皇传旨召来的,外界传的什么泪含亭只身破皇城,不过是江湖野传……事实上却正好相反,泪含亭当时不是闯宫,而是是一人一剑闯了出去。”凌左面色复杂,有几分迟疑的回道。 “哦?当时发生了什么?” 凯辰泽不由更提起几分兴趣,开口问道。 “老奴当年位置不高,只为五大管事之末,当夜只是负责警戒皇城外围,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老奴其实也并不清楚,当时与泪含亭入内的是五大管事中前两人,只知先皇在华容殿宴请泪含亭。” 说到此处,凌左面上竟露出一丝恐惧,语音都有些颤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剧烈打斗的声响,我与其他两名管事才赶了过去。” “等我们进入殿中后,惊怒的发现,与泪含亭一起入殿的两管事已经身亡,殿内满是枭卫的尸首,而泪含亭正与皇家三大供奉交手,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泪含亭一人单方面压着三大供奉打……” 凯辰泽注意到凌左在微颤的身子,凯辰泽可是深知凌左的本事的,不由问道:“泪含亭真的竟如此强?难道你们联手还不能与之抗衡?” “陛下,天人一境的泪含亭,已经到达了一个不能想象的实力,即使我与剩余的两名管事加上三大供奉,六名半步天人联手,并且还有百余枭卫,最后三大供奉两死一伤,而所谓的五大管事,那一战后,仅仅剩下我与另一人,同时参战的枭卫更是损失惨重,折了九成。” “我们这些所谓的半步天人,与那天人境界,隔着的,仿若天与地的距离,面对泪含亭,就像几个孩童,面对一个壮汉般,只有深深的无力。” 过去这么多年,凌左忆起当初,面上仍露出了惊恐之色,道:“最后更被其一人杀到先皇面前,逼迫先皇,硬生生的与其定下了一剑之约。” 凯辰泽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半步天人境,在江湖中可谓是最顶尖的高手了。 而当年,算上最初进殿的两名管事,参战的共有八名半步天人,更何况还有百余皇家精心培育的枭卫,各个可以说都能以一当百。 这种战力,可以说能横推掉江湖中任何一个势力了,但就这样,竟被泪含亭杀了个七零八落。 天人之境,恐怖如斯! 凯辰泽不由自主的叹道:“天人之境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间的战力了,可以说是一人成国,天下可堪无敌……那人,宛如神魔! ”凌左心有余悸的说道。 凯辰泽消化着凌左所说的内容,手指敲打着桌板,眼中慢慢变得深邃,口中徐徐道:“那要怎样?才能将天人一境的人杀掉。” 似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凌左。 凌左露出一丝苦笑,道:“当年之后,老奴也曾不断想过这个问题,最后想着,除非是将其困在一个不能逃避的地方,再用人命来堆……但要做到这点,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记得吕将军十年前,曾孤身破掉蒙山剑阵,是有这么一回事吧!”凯辰泽突然道。 凌左回道:“正是,吕平野当年就是因为破掉蒙山剑阵,才引起了先皇的注意,最后让其组建了近卫军。” 听到此处,凯辰泽又问道:“那么你可知晓,当年先皇为何突然传召泪含亭,又为何要伏杀他?” 不难想象,当时父皇定是要除去泪含亭,所以才提前集结了近乎所有的枭卫,还把当时皇宫里所有高手聚到一起,明显是为了除掉泪含亭,只是没算到泪含亭的实力,反而弄巧成拙。 但泪含亭身在江湖,又不曾参与朝堂之事,父皇为何要费力硬将其诛杀,这里面实在是疑点太多,有些地方说不太通。 凌左面露难色,拱手回道:“不是老奴不说,而且当年具体缘由,先皇只告诉了当时战死的两名管事,如今活着的人中,怕只有那名幸存的皇家供奉知晓了。” 凯辰泽点了点头,才道:“你说幸存了一名皇家供奉,但那人朕并未在宫中见过,在宫中大乱之时,他也未曾现身,身为皇家供奉,此人现今在何处?” 凌左思索片刻,回忆道:“此人如今身在何处,老奴也不知晓,只知在八年前,他暗中带走了一批枭卫,好像是先皇委派给其一项绝密的任务,再之后,老奴也就再未见过此人。” 凯辰泽眼中露出一丝精光,道:“你的意思是说,先皇还有一部分秘密的手下?被委派在外,进行秘密行动。” “是!的确如此!”凌左恭敬的回道。 凯辰泽想到什么,不由皱眉道:“但朕并无这些人的半点消息……” 看着沉思的凯辰泽,凌左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议道:“陛下或许可以查看一下皇家密档,那里面记载的东西,那里都是绝密,只有历任帝王才能阅览。” “皇家密档……” 凯辰泽喃喃低语,直觉告诉自己,当年的事,还有消失的那名皇家供奉与部分枭卫,这一切,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 第五十七章 再见羽梦影 () 又是天色稍亮,打了盆清水,冰凉的感觉扑面,说不出的清爽。 南天一先是在院里舞了一套剑法,随后叫起了仍在呼呼大睡的乌蛮儿,在其睡眼朦胧中,督促其练功。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过,侍女已送来了早饭。 在南天一威肃的注视下,乌蛮儿咽了咽口水,摸摸瘪着的肚皮,硬生生将目光从可口的食物上移开,直到又挥舞了一刻钟的斧头。 看着乌蛮儿饿虎扑食般,将几盘菜都倒在饭里,搅拌搅拌,混在一起,随后狼吞虎咽,仿佛几天没吃东西似的。 吃完早饭,问了问来的侍女,才知道鹿儿一早就陪着南宫无垢,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去了,怕是傍晚才能回来。 本来以南天一的打算,过会儿是想去跟齐轩聊聊天,比试比试剑法的,但没想到却收到了一封书信。 “送信的人在哪里?” 南天一仔细阅完书信,向送来信的门房小厮问道。 门房小厮忙道:“回南少侠,送信的人就在门外,说等您的消息。” 南天一点点头,道:“好,你就说我中午定会赴宴。” “是!” 门房小厮行了一礼,就恭敬的退下了。 南天一握着书信,上面字迹精丽妍美,而又自然流便,灵动之余,神韵兼备,看似轻柔却又含几分刚劲,端是赏心悦目。 这封信是一邀请函,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羽梦影所书,邀请自己中午去四季楼赴宴,但里面所书的内容却让南天一有几分惊讶和好笑。 将书信折叠起来,放于怀中,想了想,还是先嘱咐下乌蛮儿的好,省的他偷懒。 ………… 晌午时分,暖日高悬,今日太阳当空,晴空万里,可谓天气大好。 即使是白天,四季楼里也是人满为患,虽然没有晚间的歌舞,但薄纱幔帐,却另有一番雅趣风格。 杯盏交错,笑语连连,从旁的雅间中,传出丝竹妙语,环绕高山流水,更有兴起挥毫者,灵感乍现,大作诗篇。 南天一进了门,环视片刻,就有一名青衣小厮赶步上来,笑盈盈的问道:“可是南公子当面?” 南天一点了点头,道:“是我!” 小厮面上笑意更浓,身子俯的更低,语气填了几分恭敬道:“南公子请随小人来,我家小姐早已等候多时了。” 说罢,俯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跟在青衣小厮身后,仍是上回那个幽静的走廊,不过 却为像上次那样直走,反而半道就左拐进去另一条小道。 中间是一条弯曲的石子小路,院里栽种着数种不同的青竹,清净雅致,渲染几分盎然的绿意。 两旁有数条涓涓细流,水波荡漾,清晰的流水从杂乱的石子上击打而过,潺潺汩汩,悠扬婉转,十分悦耳。 又走了几步,青衣小厮突然驻步,躬身一礼道:“公子,小人只能带您到这里了。” 说完,青衣小厮再行一礼,就缓缓的退去了。 正在此时,一名绿衣侍女从小道另一端走了出来,正是上回带路的那名侍女。 “公子这边请!” 绿衣侍女行了一礼道。 南天一轻轻点头,跟在她身后继续向深处走去。 不稍片刻,就到了一间典雅的房间,绿衣侍女上前推开房门,向南天一做出请进的手势。 进了房间,才发现左侧竟还有一扇房门,不待绿衣侍女上前打开,房门就从内缓缓打开。 羽梦影从中款款走出,仍是一袭素青长裙,绣着朵朵流云,腰间系着一条湛蓝腰带,将腰身衬托得摇曳生姿,身段婀娜。 “见过世兄!”羽梦影见礼道。 南天一轻笑回礼,与羽梦影相处,既有相敬如宾的间距,又给人春风沐浴的舒适感,不愧是名门闺秀。 话语间,两人纷纷落座,不多时,各色菜肴就已摆了满满一桌。 这些菜式以南方菜为主,以前南天一以为只有画中才有极致的景色,现在却知平日吃的佳肴也可以是一幅画,一面图。 红的,绿的,各色不同,却又如天然而无雕琢,南天一心中惊叹,没想到一道菜也能如此巧夺天工。 桌子正中是一条昂首麒麟,散着晶莹剔透的波光,每一片麟都能瞧的清清楚楚,盘中覆着一层清水,似是踏水而来。 周围几盘,也是雕琢各种鸟兽,花红柳绿,仪态万千,让人赏心悦目。 “唉!” 看着看着,南天一不由一声轻叹。 羽梦影问道:“世兄为何生叹?莫不是这些菜肴不合世兄心意。” 南天一摇了摇头,道:“我叹的是,如此妙不可言的一桌佳肴,我却不忍下口,生怕破坏了半点。” 羽梦影轻轻一笑道:“但即使是再美好的东西,总会有消逝的一天,而这些东西做出来,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人果腹,若不去细细品味,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才是最大的浪费了。” 南天一颇有 些赞同道:“的确如此!” 说完,南天一毫不客气,已动了双筷,虽说不上风卷残云,但速度也是飞快, 桌上的食物夹在碗里,咬在嘴里,鲜嫩无比,香醇入味,竟比沐府中的大厨,做的还要鲜美几分。 即使是南天一这种并不在意口舌之欲的人,也不自觉的想要多吃一些。 而羽梦影则是吃的分量极少,席间尽显名门闺秀之风,无论是夹菜时仪态,还是咀嚼时的姿容,细嚼慢咽,无可挑剔。 不像南天一囫囵吞枣般,羽梦影只是每一样都少少的夹一些,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俗话说,寝不言食不语,期间,无论是南天一还是羽梦影,默默的吃着,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羽梦影早早的吃完了,并不多,剩下的时间饮着一杯清茶,一直淡笑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也没什么半点不适,自顾自的吃着,桌上大半的食物,都进了南天一的腹中,用师傅的话讲,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最后,一口饮尽身侧侍女递送的茶水,感受着腹中的暖暖胀腹感,很是满意的样子。 羽梦影见南天一用完饭菜,笑道:“若是世兄喜欢,这做菜的几个大厨,不妨给世兄送去。” “不用了,这种口舌之欲,还是浅尝辄止的好。” 南天一摇了摇头,回归正题道:“好了,还是先说说信中提到的事吧,令枫白怎么被你给抓了?” 令枫白的武功虽不算强,但一身轻功却是高明,说实话,最开始看到信的时候,南天一心里还有几分将信将疑的。 “昨夜他偷偷进入我家的库房,结果误中了机关,就被擒住了,之后他竟说与世兄相识,所以小妹就请世兄来验证一二。”羽梦影微微一笑道。 南天一深知,令枫白落网的过程,恐怕不像羽梦影说的这么轻松,毕竟令枫白专职做贼这么些年,哪里会轻易失手,不过也不欲多问,反正栽的不是自己。 南天一扶额道:“那令枫白,现在被关在哪里?” “因为他的手段有些多,所以小妹稍微用了些小把戏。” 说着,羽梦影吩咐紫衣侍女一声,后者走到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 不多时,房门打开,两名身材魁梧的紫衣大汉抬了个人进来,那人不断扭动挣扎,口里还在不住叫嚷。 “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告诉你们,我们做贼也是要人权的……” 那个不断叫嚷挣扎不断的,除了令枫白,还能是哪个。 第五十八章 这是……卖身契? () 令枫白哭丧着脸,嘴里嚎叫,被一个雪白的丝网缚住,裹得像个粽子,被两名紫衣大汉抬了进来。 这副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羽梦影身侧的两名侍女,纷纷掩嘴偷笑。 羽梦影也莞尔一笑,妙目生波,抿嘴浅笑道:“这网是采用玄青寒蚕吐的丝所制,水火不侵,刀枪不破,其韧性甚至可以吊起千斤重物而不断。” 南天一闻言细看去,只见那网线仅仅筷子粗细,却任凭令枫白如何挣扎,都牢牢的紧缚着,并且张力十足。 “玄青寒蚕养于极寒之地,三年吐丝一次,可谓珍惜至极,所以又在其中添加了些其他材料,之后又用黑金竹的汁液浸泡了数月,可说是牢不可破。” 令枫白被放在地上,南天一见其在那里一拱一拱,不断努力的蠕动,轻笑道:“这不是踏水无波么,这是在练什么功夫,竟做出如此难度的动作。” 令枫白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南天一,顿时脸上大喜,道:“南少侠!您老人家可算来了,可要救救在下啊!” 说着,竟从眼中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下巴点着地,后脚前蹬窜,像只毛毛虫,一拱一拱的,开始奋力的向南天一方向挪动。 南天一摇了摇头,向羽梦影说道:“可否先把他身上的网给解了,这副模样太难看了些。” “既然世兄发话,小妹自无不可。” 羽梦影轻轻颔首,随后向那名绿衣侍女道:“烟儿,去将那网收了回来吧!” “嘻嘻!好的,小姐!” 名叫烟儿的绿衣侍女,笑吟吟的走到令枫白旁边,将令枫白翻来翻去,飞快的解下其网上的结扣。 羽梦影见南天一面带疑色,解释道:“这寒蚕网是由六名巧匠,精心编织了数月才成,上面共有九九八十一个枢纽,每次的解法不尽相同,要看扣上的顺序,之后只需依着顺序反扣回来即可。” “因为上次这寒蚕网是烟儿扣上的结,所以这天下也只有烟儿一人能解。” 南天一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件好东西,但随之心中又生出一个疑问,不由开口问道:“若是那扣结的人忘了顺序,那会怎样?” 羽梦影噗嗤一笑,道:“世兄这个问题倒是新奇,不过若真是像世兄所说,除了蛮力破开外,也就只有算术大家将其解开了,不过,能做到这点的,天下怕是寥寥。” 此刻,令枫白身上的网已经被解下了,令枫白站起身来,向南天一抱拳感激道:“多谢南少侠解救之恩!日后若有所需,赴汤蹈火,枫白绝不推辞。” 南天一轻笑一声,摆手道:“比起这个,我还是想知道,你是 怎么想到让我来救你的,还有你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令枫白的本领,南天一还是知道的,武功修为虽算不上绝顶,但轻功却可以称之一绝,连戒备重重的皇宫都能来去自如,怎么折戟沉沙在了这里。 令枫白面色讪讪,似是不好意思开口。 羽梦影轻笑道:“还是小妹来说吧!这位令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光顾了,才几天内,库房就失窃了两回,虽然都是些算不得太过珍贵的药材,但谁家库房愿让他人” 羽梦影看了眼令枫白,又道:“所以,小妹就略施了些小计,尝试着能不能将那贼人捉住,不想捉住后,却是世兄的旧识!” “不熟,只见过几面。” 南天一瞥了眼令枫白,淡淡开口道。 令枫白尴尬的笑着,心中却在腹诽,神特么的小计,那些机关陷阱简直不是人想的,皇宫里的机关都没那么变态。 自己还曾想过是哪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设计的,没想到那竟是出自羽梦影之手,哼!果然最毒妇人心。 至于为何要找南天一,因为令枫白在洛水城里,认识的人中,怕是只有南天一最靠谱了,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就是试试,结果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 羽梦影美目轻眨,闪过一丝狡黠,故带几分讶然道:“哦?难道令先生,竟不是世兄相识依旧的旧识么?” 令枫白忙道:“虽然只是短短几面,短短相识,但我却对南少侠神交已久,更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啊!” 南天一冷冷一笑道:“呵呵,我才十数年隐居于世,不知你哪里来的神交已久。” “呃……其实,南少侠极像我一友人……” 令枫白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不动声色的来回巡视房内,欲要脚下抹油,早早的溜了。 似是知其所想,羽梦影神色不动,吐气如兰道:“烟儿,这屋子的装饰有些陈旧了,过些时日,让禅叔找人翻修一下吧!” 烟儿嘻嘻一笑道:“哎?小姐,这就需要些时间了,您忘了,这屋里窗户的木栏都内含精钢,墙里还有数层铁板,若是重新修饰一番,怕是要费些时日了……” 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盯着令枫白,提了声道:“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防止外面,有什么猫猫狗狗的么!” 令枫白就是再蠢,也算是听出来了,什么猫猫狗狗,分明就是指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动什么小心思。 令枫白摊了摊手,苦笑道:“唉!我认栽了,姑奶奶,您就直说,到底想要怎么办吧!” “彤儿,将账本拿来。” 羽梦影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向身侧另一名紫衣侍女说道。 “是,小姐!” 紫衣侍女彤儿,款款走到窗边的楠木木桌旁,打开正中的抽屉,慢慢从里面取出一本书册。 “念吧!” “是……百年灵芝三株,紫血人参十棵,墨海珊瑚一尊…… “蜂花一株,琼花酿一壶,红纹金果两颗……” “九叶聆风花一朵……” “……” 洋洋洒洒下来,有着几十种珍惜药材。 听的南天一也不由侧目,暗暗咂舌,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曾在药集上见过,不可谓不珍贵,有几样更是千金难求。 南天一目光落在羽梦影身上,依旧风轻云淡,似是对丢失的这些药材,一点都不在意,咂砸,随便一样拿出去,都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不过倒是不认为这账做了假,因为其中提到的很多东西,自己都在步成空那儿见到过,直到现在,还有一半堆积在乌蛮儿的屋里。 不过,南天一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毕竟这个锅自己不背,同时,乌蛮儿炼体也需要用到那些药材。 再说,令枫白也不知道步成空让他偷药材的作用,所以南天一就站在一旁,保持了沉默。 而令枫白的脸色,每当听到侍女彤儿念一句,就白上一分,待念完后,已经面如死灰,血色无了。 羽梦影接过账本,随意翻弄几页,笑容莫测道:“令先生,看在世兄的情面上,这些东西您若是还了,就一笔勾销,如何?” 令枫白嘴角微抽,心中咆哮,手里哪里还有这些药材,偷出来后,都给了步成空了,我是一株都没敢拿啊! 想到这里,看向南天一,眼中露出一丝祈求之色。 南天一向令枫白微微一笑,随后移开目光,却并不做声,仿佛在说你去找步成空吧! 令枫白心中叫苦,别说步成空早已经离开了,现在找不到人,就算是步成空还在洛水,借自己几个胆,也不敢去找那个煞星要东西啊! 令枫白心中绝望,叹气道:“唉!那些东西早已不在我手中,我还不了……” 随后咬了咬牙,道:“不若换个还债的方式,我定能偿还!” “那好!彤儿,将东西拿给令先生,让签个名字吧!”羽梦影轻轻颔首,美目轻眨,向一旁的彤儿说道。 似是早有准备,只见彤儿又拿出一张宣纸,给令枫白递了过去。 令枫白面带疑色,伸手接了过来,扫视一眼后面色大变,失声大叫。 “这是……卖身契?” 第五十九章 铁骨铮铮令枫白 () “不可能!这破东西,我绝对不会签!” 令枫白面上浮现怒色,将手里的宣纸狠狠撕成碎片,抛撒在地,怒不可遏道。 羽梦影似是早有预料,面色不变,声音有些许冷清的道:“既然令先生不愿意,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将东西都还回来,自然也能两清!若不能……唉!” 令枫白闻言,正要开口,却是一滞,面上阴晦不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哦?怎么,刚才不知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定能偿还的,哼哼,莫非你还想反悔不成?” 烟儿在一旁叉着细腰,葱白尖细的手指点着令枫白,愤愤道。 “我……” 令枫白心中苦涩,自己何曾被个小姑娘逼到这种地步过,脸上更黑了几分,咬牙道:“我说一定偿还,就绝不会食言,但绝不会卖身?这是尊严……” 话未说完,烟儿就撇撇嘴,道:“哼!尊严?都做贼了,话还说的这么漂亮,现在更是言而无信,切!还要不要点脸了。” 令枫白被怼的面色通红,胸中气结,憋了一口气,更感觉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先是被步成空取尽了宝贝不说,还被被其使唤了许久,如今更是成了背锅的。 此刻,又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欺负,自己的一世英名,简直都喂了狗! 南天一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声道:“既然你刚才说还不了,用其余的方法代替,就应说到做到,毕竟,做贼还是需要讲诚信的。” 令枫白心中无语,感情不是你卖身,说的轻巧。 南天一又道:“又不是一辈子,就当是还了我这次救你的恩情吧!” 令枫白眉头紧皱,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期间,眼光不断扫向羽梦影。 南天一见此,似笑非笑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多想的为妙。” 羽梦影哪里不知何意,向南天一投目一笑。 令枫白看了眼南天一手中长剑,缩了缩脖子,放弃了劫持羽梦影的打算,怕是刚动手,南天一就已经削了自己,而且室内空间狭小,自己躲都没地方躲。 唉!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但就这么答应了,心中真是太过不甘了。 见令枫白脸色不断变化,羽梦影已知令枫心略有中松动,遂开口道:“令先生也知那些药材的珍贵,有些更是有价无市,其价值不言而喻。” 羽梦影观察着令枫白的脸色,轻声循循诱导道:“再者说,刚才那一份契约,只是五年而已,令先生可以当成一份约定,可以看做是别你成为我羽家的客卿!” 令枫白抬首看了眼羽梦影,又转 头瞅了眼南天一,咬牙道:“好!我可以签,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羽梦影轻笑道:“莫说几个条件,只要在承受内,即使提十几个,那也无不可。” 令枫白道:“好,那就把时间改一下,对我来说,五年太长了,你知道,我这行吃的是个青春饭……” “噗嗤……” 烟儿却是没忍住,在一旁笑出声来,南天一也有几分忍俊不禁。 令枫白黑着脸,继续道:“五年太长了,所以我要求改成一年。” 羽梦影轻笑道:“不用如此,令先生其实心中也知道,一年的话实在不太可能,但令先生既然要求,那不妨改为三年,如何?” 令枫白心中明白,自己提的一年时间,与五年相比,的确太过短了些,本也没想一次谈成,只是想尽可能的压一压价。 听到羽梦影的话,想继续讨价还价下去,把头摇的如个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三年还是太长了些,两年吧!” 羽梦影伸出三根青葱玉指,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道:“三年,最少只能是三年。” 令枫白还是不太死心,欲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只听羽梦影轻叹道:“令先生应该明白,你我如今,并不是在平等的地位谈着生意,三年,这已是梦影最大的让步!” 令枫白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如今这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哼,忍了! “好,三年就三年,但我以后三年只会为你办事,而不是你们羽家,别的人休想让我做些什么。”令枫白道。 羽梦影诺许道:“可以!” “还有,既然我是客卿,那我在这期间,要做什么事,你们不能干涉,我要有绝对的自由,若是有事的话,我会去帮你办,但对于我的私生活,你们无权过问。”令枫白继续道。 羽梦影点头道:“自当如此!” “还有,客卿的话,一般会有什么补贴福利之类的吧!我即使签了合约,总不能白干嘛!”令枫白继续加价道。 羽梦影尚未说话,烟儿就在一旁啐了一下,横眉道:“呸!真不要脸,你自己偷了我家的东西,还债还要拿钱,果真是厚颜无耻。” 令枫白面不改色,撇嘴道:“哼!你以为我乐意做你们家鸟的客卿?” “但你就得做这个鸟……客……卿!”烟儿最后三字咬的重音,一字一顿道。 “你说谁鸟?” “哼!就说的是你,怎么样?” “你……小丫头,敢不敢再说一遍?” “鸟!鸟!鸟……” 说着说着 ,令枫白与烟儿在那里吵起街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势汹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好了,烟儿,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向令先生道歉。”羽梦影颇感无奈道。 烟儿看了眼自家小姐,才不甘的气鼓鼓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鸟人!” “嘿!?你这小丫头……” 听到前半句,令枫白还有些自得,毕竟自己终于压了这小丫头一筹,可听到最后面的鸟人二字,就又要炸毛。 南天一出声打圆场,道:“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这副模样,与泼妇吵架有何区别。” 见南天一都发话了,令枫白也不再说什么,毕竟打不过人家,就继续向羽梦影道:“我就这些条件,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羽梦影眨眨眼,不假思索道:“好,令先生的这些条件,梦影都应了。” 见其答应的这么爽快,令枫白突然心中后悔,自己是不是要价太低了,自己就值这么点东西?不能啊! 但令枫白心中纵然有千般不甘,既然已经把条件谈完了,也只得认命了,长叹一声道:“唉!时也命也!好,我签了。” 闻此,羽梦影嘴角不禁翘起一丝弧度,向紫衣侍女道:“彤儿,带令先生再去重新签一份合约。” 实在不敢让烟儿带着令枫白去,怕到时候,两人再吵起来。 “是,小姐。” 彤儿应诺一声,随后向令枫白做出请的手势,指引道:“令先生,这边请!” 随后,令枫白就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 ………… “咳咳……” 突然,羽梦影掩口微微轻咳,素白的脸庞显过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烟儿忙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蓝瓷瓶,倒出两颗赤红的药丸,取了杯水,让羽梦影服下。 南天一见此,皱眉道:“怎么?上次我留下的丹丸没有作用?” 羽梦影闻言,眸中微黯,轻轻摇头,柔声道:“世兄上次留下的药很有作用,服下后,腹中隐有暖意升腾,只是小妹这病是先天不足,体质过弱,并非药物可以补救的。” “平日里服用的药丸,也只是一些中和药物制成,只为提供些许能量。” 南天一想了想,道:“我也算稍通一些医理,不妨让我给你瞧瞧。” 羽梦影嫣然一笑道:“世兄一片好意,小妹哪有推辞之理,但此处简陋,诸多不便了些,不若随小妹移步内室。” 南天一自无不可,羽梦影先是吩咐人将屋内收拾一下,就领着到了一间厢房。 第六十章 治疗调理 () 房间内,充斥着淡淡清香,几个暖盒坐落房间四角,里面碳火灼灼,热气升腾,屋内不禁多了几分初春的暖意。 窗边遮有数层薄丝纱帐,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宛若万缕光丝,孕育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形若一幅唯美画卷,惹人沉醉。 右端是一锦榻,是绝顶的金丝檀木,铺以雪白华贵的貂皮,又镶以色彩缤纷的暖玉,可谓雍容奢美至极,极具美感。 羽梦影侧躺在了锦榻之上,曼妙的身段儿展现的淋漓尽致,窗外的光丝铺在羽梦影的娇躯,如同披上一件金缕纱裙,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圣洁奇丽,晃人心神。 轻轻舒展身躯,稍挽衣袖,露出洁白的皓腕,羽梦影展颜一笑道:“世兄,麻烦你了。” 不知为何,南天一有那一瞬的失神,听到羽梦影的话,才清醒过来,心中想着可能是昨日睡的迟了些吧! 南天一走到锦榻前,坐在一旁,将手轻搭在羽梦影的脉搏上,还未静心诊断,一旁的烟儿却突然出声了。 “小姐,那我要不要先出去啊!” 一旁,烟儿站在那儿,皱着小脸儿,踌躇着道。 “为何要出去?” 南天一与羽梦影皆是不解。 烟儿在那儿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疗伤的话,不是都需要那什么……尤其是男女之间……更是容易碰到……一些很敏感的地方……嗯啊……” 说着,跺了跺脚,小脸儿变得通红,再也说不下去,害羞的双手捂面,只敢从指缝中见人。 南天一听到这里,面色古怪,按理来说这种事,不更应该留下的好吗?只留下一家小姐,这侍女烟儿的心也真大,这就把自家小姐给卖了。 羽梦影此刻也醒悟了过来,一直淡雅的绝美容颜,浮起一抹微红,美目瞪了眼烟儿,嗔怒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尽在想些什么……” 烟儿忙摆小手,郑重其事的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话本小说里,男主角给女主角疗伤的时候,要什么赤诚相对,期间还不能有外人打扰,否则会被打扰,很可能身死,或者失败什么……” 见烟儿说的越来越离谱,还有什么赤诚相待,羽梦影面容更填几分羞红,忙斥道:“烟儿,住口!” “哦!”烟儿嘟了嘟嘴,委屈道。 随着烟儿话毕,南天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绕是以羽梦影的聪慧,也不知该怎么继续开口,气氛就在这微妙中僵了下去。 “咳……” 最终,还是南天一干咳一声,打破了气氛,道:“又不是治疗外伤,并不需太多的肢体接触,起码在我这里不用,所以你也不用回避。” “哦!是 这样啊!” 烟儿闻言,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小手拍拍胸脯,轻轻的吐了口气,看其神色语气间,竟还有些稍稍的失落。 “世兄不要介怀,烟儿性子活泛了些,在平日里就不太着调。” 羽梦影很快恢复自然,眉宇间丝毫不见刚才的薄羞姿态,又狠狠瞪了眼烟儿后,才开口道。 一旁的烟儿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待其侧立一旁后,南天一才继续为羽梦影诊断起来。 南天一想起在皇宫中得到的那些图,上面奇异的经脉路线,与常识不同的运气搬血之法,心中不禁已有了想法。 南天一并指于羽梦影手腕脉络处,指尖悠悠凝聚一缕气息,缓缓输入羽梦影经脉当中。 羽梦影心中微诧,直感一股细流,从南天一的两根手指上输来,沁透肌肤,直冲入穴,随后汇聚成一股暖流,渐渐游遍身,从未有过的疏松畅然。 那道暖流,时散时聚,有时候在一处盘旋停滞,并在每一处穴道跳跃,酥酥麻麻,整个人变得无力,身体都软了下来。 “现在,有什么感觉?”南天一问道。 羽梦影想了想,轻声道:“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窜动,很舒服。” 南天一点了点头,两指轻按,指尖又迸发出一道气息,顷刻间,渗入羽梦影的脉络中,向四面八方流动而去。 而羽梦影此刻,又感到体内多了一股冰凉的细流,与刚才不同,却使整个人有些清爽起来,胸中舒畅万分。 一暖一凉,两股气息在体内循环往复,其中的舒畅快意,使羽梦影轻咬红唇,都要忍不住呻吟出声。 而在南天一的诊断中,发现羽梦影的经脉与平常人相比,有些地方纤细了不少,阻隔了气血运转,承受不了太大的能量,整个人就会显得柔弱,身体也会极为脆弱。 所以,南天一以阴阳并济的手段为其疏通脉络,但经脉可谓是人最为脆弱的一部分,也不敢加大力度,只能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南天一收了气息,两指并回,向羽梦影点头道:“好了,已经大概知道些了。” 羽梦影有些怔怔出身,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当中,听到南天一的声音才缓过神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不自然。 羽梦影收了心思,才道:“世兄难道有医治的方法?” 南天一沉吟道:“倒不能说是医治,你的状况属于先天不足,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内息运行的法子,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毕竟,如今你的经管脉络已经成形,即使为你疏通脉络,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成的,可能需要数载,也许十数载,才能彻底好转。” “真的,小姐的病有治了!” 羽梦影尚未开口,烟儿就已瞬间变得雀跃欢快起来,激动万分的道。 南天一点点头,道:“嗯!只是时间长了些。” 羽梦影眸中跃出一缕光亮,面容浮现欣然喜色,谢道:“即便如此,对小妹来讲,也是难得的希望了。” “嗯!反正时间还早,我再为你运功疏通一遍吧!” 说完,不知是不是错觉,羽梦影脸颊猝然红润了几分,不由暗暗点头,自己的方法见效还是很快的。 ………… 洛水,城南一座府邸中。 卢卓翘着二郎腿,怀里斜搂着一名美貌侍女,一只手在其曼妙身躯上来回摸索,另只手拿着一个果盘,不时挑逗,嬉笑不断。 那女子捏起一颗朱红小果,一点一点的放向卢卓口中,卢卓却连手指一起吞下,惹起女子一阵娇羞惊叫,卢卓见此更是得意,不禁哈哈大笑。 正戏耍间,一道人影从外面闪入,正是卢卓身旁的仆从阿忠。 见那女子衣衫半解,露出大片雪白,阿忠似是早已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垂目道:“公子,都打探清楚了。” 卢卓浑然不在意旁侧有人,继续跟女子调笑,道:“哦,怎么样?查出来那天的人是谁了?” 阿忠躬身道:“是,小的花钱问过当日城门值守的军士,那日骑马入城,符合形象的就只有两人,之后又找了些人验证,已经查实无误了。” “那日遇到的女子名叫南鹿儿,是沐家的人,至于那名男子的身份却不太清楚,大概是府中护卫什么的吧!” 卢卓又啄下一颗果子,笑道:“那个……嗯,南鹿儿的具体身份,可探查清楚了?” 阿忠继续道:“是,已近查清楚了,她本不是沐府的人,几年前,是随着沐问霄的一名妾室才入的沐府,手上颇有些功夫。” “嘿!” 卢卓嗤笑一声,散漫道:“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呵!不过是一名小小侍女罢了,阿忠,取我笔墨来。” 阿忠很快布置好笔墨,摊于桌上,卢卓双手一环,将怀中女子倒了个方位,将身子贴在其温软的香背上,口中轻啄其耳唇,女子顿时在其怀中一阵扭动娇笑。 卢卓握着女子的手,让其挥笔书写,又是一阵磨存,才将书信交给阿忠。 “去!把这封信送到沐府,交给沐公子,今晚,本少要宴请沐公子,在昕苑楼一会。” 卢卓一边双手齐用,揉弄怀里的女子,一边荡笑道:“嘿嘿,本少爷最是喜欢什么猫猫狗狗的小动物了,这次,本少爷要驯服一头小鹿,哈哈……” 第六十一章 打断双腿 () 沐府。 沐问霄正与莫成矩在书房议事。 “莫老,粮款可已发下去了?”沐问霄翻着一本账簿,带着几丝疲惫,揉着眉头问道。 莫成矩放下茶杯,缓缓道:“沐家名下的铺子里,还有仓库中所有存集的粮食,这几天,日夜不休,都已经分批运出城了。” “另外,从沐府的账中取了三十万两,又从你那里收了十五万两,加上变卖的一些东西,约有个十万两,这些加起来总共有五十五万两,用这些钱,收购了大量的布匹粮食,相关事宜,也派人去办了。” 沐问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派去的人可靠吗?要知道这些物资是用来救命的,这些人里面,最好不要有人乱伸手。” 莫成矩叹道:“唉!自古财帛动人心,总有一些人心思杂,到如今,已经处理掉两名管事了。” 沐问霄目中一寒,恨声道:“这些人都该杀,哼!别的人我管不了,但在我手底下的人,若是谁敢贪墨救济灾民的钱粮,不管是谁,定要严惩!” 莫成矩轻轻颔首,缓缓叹道:“唉!其实你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了,而且咱们这里凑出的钱粮又能顶的了几天,那里已有十几万难民了,那就是十几万张口,咱们这点东西,杯水车薪啊!” 沐问霄面露苦色,叹道:“是啊!这点东西发出去,就像沙漠里倒一杯水,眨眼间就能干涸。” “但,能让一个难民多活一天,多留一条性命,就是有用的。 “命!不能那么不值钱!” 莫成矩听到最后一句,枯瘦的面庞微微动容,早已古平无波的心掀起一丝波澜,正要开口,外面有一护卫报信而来。 沐问霄皱眉道:“什么事?没看到我正与莫老议事吗?” 护卫回道:“外面来了个自称江南卢家的人,说是一定要将信交给公子,看那模样挺急的,所以门子将信将疑,把信交给了属下。” “江南卢家,不是来过人了吗?可是那个卢俞森的信?”沐问霄心中疑惑,问道。 护卫摇头道:“不是,好像是卢家公子。” 沐问霄一听,就心中不耐,正要挥手让人打发了去,一旁的莫成矩神色一动,突然发话。 “公子不妨看看信里说的什么,这也许是个机会,南方八望家族,一个个的财大气粗,可能对咱们如今的局势有些帮助。” “好!我倒要看看,信里说了些什么。” 沐问霄心中微动,拿过信封,刚启开信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儿。 待看了几眼,莫成矩和那护卫,就看到沐问霄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中刚劲一震,信纸霎时碎为纸屑。 沐问霄面无表情道:“告诉来人,就说本少今晚,定会赴宴!” 语气淡淡,眼中却不掩的森寒。 ………… 待南天一回到沐府时,已经到了晚上。 为羽梦影治疗一番,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时辰,最后南天一又画下了脉络运行的方法,以后可以找人运功调理,毕竟自己总不可能在其身边待个十几年。 最后本要走,却又碰到了师傅的四弟羽可禅,又是一番寒暄,本来还想要留自己在那里过夜,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惊奇的发现,府内竟有些灯火通明,不少地方都点着灯火。 正要回去,看到一行人打着灯笼,匆匆的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莫成矩,面上还带有几分怒色与失落。 待莫成矩注意到南天一后,皱了皱眉,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天一挑了挑眉,摸不着头脑,这老头脑子有病吧! 啪啦…… 南天一耳边微动,细细一听,好像是摔碎杯子的声音,看方向应该是沐问霄书房传来的。 反正闲来无事,不若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刚才那老头吃瘪,还让沐问霄发了火。 待南天一心中好奇,抱着看戏的心情去转悠转悠,没准还能帮个忙什么的。 走到门边,刚听到传出来的第一句话,南天一就笑不出来了。 “卢家?呵……在这洛水,卢家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讨要鹿儿……” 有人敢打鹿儿的主意! 卢家!卢卓…… 此刻,南天面色像是笼罩着层层寒霜,周身冷冽气息弥漫,眼中尽是冰寒。 又静听片刻,待听到一句话时,目中已是毫不遮掩的杀机,直接转身而去。 …… 皇宫。 凯辰泽正阅览一份奏折,耳边微动,目光看向殿门,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 果然,稍倾,凌左脚下生风般,速度飞快的踏步入门,先是整了整衣衫,随后跪下请安。 “发生了何事?如此匆忙?”凯辰泽放下奏折,淡淡道。 这个时辰,正是自己批阅奏折的时间,最是厌恶有人打扰,若无传召,严禁他人进入,而凌左身为侦探司总管,最会察言观色,自然深知此事。 所以,凌左于此时匆匆而来,看那一刻也等不及的 模样,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回陛下!那个八望世家的卢家子,半个时辰前,在昕苑楼里,被人给打断了两条腿。”凌左道。 凯辰泽皱眉,神色莫名道:“嗯?卢家的人,有些意思,是什么人动的手?” 凌左面色古怪,回道:“是沐家少爷,沐问霄亲自动的手,将卢家子的双腿生生打断的。” 凯辰泽眼中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朕倒是应该早些想到的,这偌大个洛水,除了他的风格,也没几个人会这么做了。” 又带些好奇的道:“不过这些日子,那小子可是收敛了不少,那个卢家的……是叫什么来着的,算了,让朕感兴趣的是,倒是那人,到底怎么惹到沐问霄了?你从头给朕讲来。” 凌左陪笑道:“其实,今日是那卢家子主动约的沐公子,开席不久,外面的人就听到里面传出打斗声,再过了一刻钟,沐公子才走了出来。” “外面的人进去后,只见卢家子带的几名侍从皆被打倒在地,卢家子更是被打断了双腿,在那里哀嚎不断,而此事的起因,之后也清楚了,是……是因为……” 说到这里,凌左眼神飘动,抬目飞速瞟了一眼上首的凯辰泽,似有难言之处,久久没有下文,欲言又止起来。 凯辰泽皱眉道:“怎么,在朕面前,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要这样磨蹭,说!” “是是!” 凌左连连称是,微吸口气,小心的看了眼凯辰泽,才道:“是因为……在席间,卢家子提出,想用一对江南羊玉瓷来交换……换……换沐府中的南鹿儿姑娘!” 说道最后,凌左的语气已低到极点,几乎细不可闻,因为此时,凌左见到陛下的面色,骤然变得冰寒,已经低沉的可怕! 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陛下,眼中显出如此凝实的杀意。 没错,就是冰寒彻骨的杀意,凌左头不由低的更深,心中明白,陛下心里怕是已经动了杀心。 如今,绕是以凌左的心境,都不由生了些畏怯,暗道随着陛下登基后渐久,帝王威势也越发浓厚了。 殿内的气氛,无比沉闷,在其中不知有怎样的暴风酝酿,压抑的有些人。 良久良久,凯辰泽冷声道:“凌左。” 凌左收了心思,忙道:“老奴在。” “那个人,找人处理掉!” “老奴遵旨!” 凌左躬身领命,心中为那卢家子默哀,合该你倒霉,好死不死,惹到不该惹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第六十二章 杀人者,南天一 () 卢家别院。 一间屋外,阿森阿杰两人心急如焚,不停的来回踱步,不时向屋子里探身望去。 这时,外面外院一阵响动传来,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两人面色一变,向外看去。 片刻,卢俞森风风火火的踏步进来,面带几分急色,又有几分怒容。 阿森阿杰连忙上前行礼,低垂着头,齐声道:“六爷!” 啪!啪! 两道响亮的耳光,卢俞森面色阴沉,手臂猛挥,一人一下,狠狠的扇了两巴掌。 用力极大,直将两人打的一个趔趄,脸庞瞬间红肿起来,却只是低头不言,面带愧色,不敢辩驳半句。 卢俞森面上怒容不减,呵斥道:“让你们照看卓儿,就是这样办差的……若卓儿出了差池,我有何面目去见大哥,还有,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及时报给我,啊!” 阿杰苦声道:“少爷说只是宴请沐问霄,就带了几个人去,不让我俩跟随。” 阿森无奈道:“上回出游时,我俩丢了少爷的颜面,之后,就不怎么带着我二人了。” 卢俞森气道:“他说不让跟着……啊,你们就不跟着了,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儿不是江南……” 说到这里,才想起卢卓的状况,急忙问道:“被你们气糊涂了,卓儿的情况怎么样?可有生命危险?” 阿森回道:“忠哥找了个医师,早就已经进去了,现在我们也不知具体如何?” “真是一群……” 搞了半天,情况还不知道呢! 卢俞森鼻子都快气歪了,正欲开骂,从里面走出一名白胡老者,背了个医箱,看模样,应该就是那请回来的医师了。 “大夫,卓儿怎么样了?” 卢俞森连走上去,紧紧抓住老者的手腕,看那架势,若是其回答的不满意,怕是要立马翻脸了。 老者忙道:“公子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性命并无大碍,现在也已醒来了,不过……” 听了前半句,卢俞森面上一缓,心中庆幸,但听到“不过”两字,心又提了上来,目光生威,紧盯着医师。 老者心中惴惴,硬着头皮道:“公子的腿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不但骨骼断裂,而且经脉也已受损,即使老夫已经做出处理,怕以后,只能靠外物行走了……” 卢俞森面色一白,不死心道:“真的无治了?” 老者斟酌道:“可能是在下才疏学浅……” 闻此,卢俞森哪里还不明白,这意思就是没救了,无力的挥挥手,让人领着医师下去。 卢俞森心中苦涩,这不就是废了么,这该如何向大哥交代啊! 阿森道:“六爷!您可要进去?” 卢俞森无力的点了点头,正要抬步进去,又收了回来,叹道:“唉 !先让卓儿静养吧!” 随后向阿森两人吩咐道:“你俩守在这里,有什么事立马告知我……唉!” 说完,卢俞森闭目长叹,转身而去。 ………… 屋内。 卢卓瘫靠在床上,两条腿缠着绷带,面上阴郁。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外间屋中还摆放着数个药罐,阿忠垂首侍立在一旁,缄口不言。 沉默,无尽的沉默。 “嘿!嘿嘿……” 卢卓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嘴角却慢慢咧开一丝笑容,低沉的笑声,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公子……” 阿忠面带惊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出声道。 卢卓瞥了眼阿忠,笑容诡异道:“怎么?以为我疯了不成?” 阿忠张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 卢卓目光凌厉的盯着阿忠,道:“阿忠啊!你跟了我,有十几年了吧!” 阿忠重重点头,道:“阿忠自幼跟随在公子左右,已有十五年了。” “好,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阿忠肃声道:“小的这条命早就是卢家的,早就是公子的了,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阿忠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城南的云楼,见到那里的管事,让其帮我做一件事!” 卢卓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枕边摸出一块金色令牌,握在手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将其交到阿忠手里。 阿忠接过金色令牌,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正面篆刻“九州”两字,并且最重要的是,竟是古体繁文。 在背面,则是印刻着江河湖海,仔细瞧着,隐约包涵大华,北元,西部草原,竟囊括了天下的轮廓。 “公子,这是?” 虽然不知是何物,但阿忠能明显感到这块令牌的不凡。 卢卓沉声道:“这是何物你不用管,只需将我吩咐的事,照办就行。” 阿忠握紧令牌,抱拳肃然道:“公子尽管吩咐!” “我要让沐问霄付出代价!” 卢卓俯过身子,语气森然:“你持这一块令牌,去发布一项任务,找人给我杀掉沐问霄。” “还有那个叫南鹿儿的小贱人,能活捉回来就抓回来,我要好好炮制她一番,若是不能,那就一并杀了吧!” 阿忠骇然失色,忙道:“公子,万万不可啊!” 卢卓闻言,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探过头去,声音极致冰寒,道:“怎么?你敢违背我的命令!” 阿忠蹭的跪倒在地,面带几分惶恐,但仍旧坚持说道:“公子,沐问霄杀不得啊!杀了沐问霄,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不说其与新皇的关系,即使以这洛水城中沐家的势力,一旦 咱们动了沐问霄,怕是难得好果啊!” 卢卓黑着脸道:“你这副模样,是要反了吗?” 阿忠垂首道:“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大局?嘿嘿……” 卢卓嘴角咧出阴测测的笑容,道:“好,好,阿忠啊!你果然忠心耿耿,一心为了我卢家着想,真不愧是我……爹养的一条好狗呐!” 阿忠面色稍变,随后默然不语。 卢卓脸上带有几分狰狞,咬牙道:“也难为你平日里总做出狗腿子的模样……呵呵,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总认为我是一个废物,你,还有阿杰,阿森,一个个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阿忠沉声道:“公子,家主这样做,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并且,无论您怎样想,阿忠始终对您忠心无二。” 卢卓呵呵一笑,道:“好!既然你说对我忠心不二,那你就拿着这块令牌,按照我的吩咐去办。” 阿忠面色变幻不定,就那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卢卓见此,心中火气更盛,顿时暴怒骂道:“反了!你们都反了……” 看着阿忠跪在那里,任打任骂,但就是不为所动的姿态,卢卓气急之余,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 “好!沐问霄,我不动,但那个贱女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最好不要告诉我,你这都办不了!” 最后,卢卓退让一步,狠狠地说道。 阿忠知道这是自家公子最后的底线,遂抱拳道:“定不让公子失望。” 正在这时,一道冷彻的声音传来。 “怕是让你要失望了!” 声音很轻,但里面的的冰寒让人心颤,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谁?” 卢卓与阿忠齐齐色变,阿忠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刚一转身,就见白光一闪,眼前天地一番旋转,随后一片漆黑,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卢卓看着倒地的无头尸身,心胆俱裂,想要喊叫,却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扼住自己的喉咙,不能发出半点声响。 “是你……是你!” 卢卓看到南天一,记了起来是谁,整个人抖得厉害,话都说的不利索。 “你……” 卢卓想要说些什么,南天一却不给他机会了,直接一剑封喉,血溅三尺。 “为什么……” 卢卓捂着喉咙,但也拦不住汹涌而出的鲜血,不甘的发出最后的声音。 南天一盯着卢卓的尸身,淡漠道:“因为,你该死!” 杀完人后,南天一正欲离去,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想了想,挥剑在墙上刻下几个大字,随后收剑而去。 几个大字剑气冲霄,苍劲有力。 “杀人者,南天一!” 第六十三章 一去入江湖 () 南天一却是不知,在其走后半个时辰后,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黑巾蒙面,只有两双眼睛露在外面,眸中冰寒。 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于一体,几个闪动,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院里。 待其看到门前两具尸首时,能明显看出,黑衣人的动作停滞了刹那,双手一动,已经多出两把短刃,将身子低伏下去,做出警戒的动作。 黑衣人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在不断扫视四周,过了片刻,似是察觉到并无活人,才小心的向房门走去。 每一步都很慢,很轻,来到门前两具尸身前,缓缓蹲下身子,查看脖间的伤口。 细细查看一番后,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丝凝重,看了眼半掩的房门,鼻子嗅了嗅,似是闻到了血腥味儿。 黑衣人谨慎的走进屋内,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燃了过半的蜡烛,将室内照的通明,黑衣人立马看到了墙上的几个血字,瞳孔不由一缩。 转而走向床边早已死去的主仆,看着卢卓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喉间一道血痕,黑衣人即使知道其已死多时,仍旧俯身查探一番。 确认无误后,黑衣人立即抽身,渐渐消失在黑暗当中,仿佛从未来过。 …… “什么?被杀了!” 凌左面带惊疑,自己接了旨意,可谓立马安排了人手,却不成想人已经被杀了,难道是沐问霄动的手? 这时见手下欲言又止,凌左皱眉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没说?” 手下回道:“是!属下去的时候,那院里院外的几人都被杀了,属下查探过,皆是一剑封喉,干净利索。” “并且……屋内的墙上还用刻着几个字,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凌左不由问道:“写着什么字?” 手下面色怪异,道“杀人者,南天一。” “呃……” 闻此,凌左不禁有些愕然,随即心中恍然,那就怪不得了,原来是那个南天一做下的,以其与南鹿儿的关系,这样就能说的过去了。 凌左不由又有些无语,卢卓这人,这真是上天都不容他啊!竟然有这么多人紧赶着要让他死。 不行,此事还是立刻禀报陛下的好。 又向手下嘱咐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记住,此事给咱家埋在心里。” 手下忙道:“属下明白。” 凌左满意的点了点头,就风风火火的报信去了。 …… “杀人者,南天一!” 凯辰泽喃喃细语,向凌左道:“你的意思是说,人被鹿儿的师兄给杀了,还光明正大的留下了名字。” “是!老奴派去的人晚了一步,并且亲眼在那里,见到这几个血字。”凌左回道。 凯辰泽手指轻敲着桌面,皱眉不语。 “陛下,人虽然死了,不过其毕竟是八望卢家的嫡长子,如果暗暗动手还好,但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怕是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凌左道。 凯辰泽淡淡道:“麻烦……这倒是一个机会,用这件事看看一些人的反应。” 凌左垂首,细声询问道:“不过,人前脚刚被沐问霄打断双腿,后脚就被沐府的人杀了,很难不将此事联系到沐问霄身上,这之后,老奴可需做些什么?” 凯辰泽眼中波光一动,嘴边显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道:“不,什么都不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坐钓鱼台,做那个持杆的人……而且,朕更想知道,那小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凌左闻言,眼中微闪,心中顿时明了,在凯辰泽挥手后,躬身而退。 …… 沐府。 书房中灯火通明,沐问霄坐在桌后,心中还有些火气,被莫成矩给气的。 哼!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正思绪纷飞之时,烛火晃动,沐问霄猛然起身抬首,两眼中迸发两道厉芒,宛若实质,看向外堂。 外堂中,一个人矗立在光影之下,消瘦的身形,挺拔如峰,正是南天一。 沐问霄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道:“南师兄,你别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么,天还黑,这样子很吓人的好不好。” “我要离开了!” “嗯嗯……离开就离……啊?离开?为什么?”沐问霄惯性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惊问道。 南天一淡淡道:“我杀了那个姓卢的。” “杀了就杀了……” 仿佛每一次都慢半拍,沐问霄过了几秒后,有几分错楞的道:“卢卓?” 见南天一点头,沐问霄嘴角微抽,叹声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知道了,不过杀了就杀了吧!即使他们都认为是我这边做的,又能如何?反正他们也没证据,小心我告他们诬陷……” 但话未说完,南天一就面色怪异,把留下名字的事告诉了沐问霄。 沐问霄呆愣片刻,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的道:“所……把名字留下了!” 南天一又点了点头,给了沐问霄一个肯定的眼神。 沐问霄摊摊手,无奈道:“那也不用走啊!即使留了名字又如何,怎么证明那就是本人留下的,死不承认就行,这里是洛水,不是江南,卢家也得老老实实的。” “再者说,你即使走了,卢家还有其他人呐,他们要报仇的话怎么办?” 只见南天一赞同的点了点头,还不待沐问霄露出欣慰的笑意,下句话,差点让沐问霄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把其余的人给处理掉。” 沐问霄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连忙上前,紧紧拉住要转身去杀人的南天一。 “别别别,他们那些人翻不起浪花来,千万冷静!” 迎着南天一的目光,沐问霄叹道:“一定要走?” 南天一道:“我这次下山,该办的事情办了一半,鹿儿如今生活的很好,这就够了,现在我要去办另一件事了。” “但我现在境界还不够,所以想去四处走走,见识见识这片江湖有多深,也好磨砺自己手中的剑。” 见南天一去意已决,沐问霄也不再相拦,道:“要不要跟鹿儿道个别?” 南天一摇了摇头,道:“不了,到时候徒增伤感,再说,见了鹿儿,我怕自己就走不了了。” 沐问霄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保重!” 话落,一阵微风卷过,南天一已然离去。 沐问霄看着南天一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不知这位入了江湖,有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突然,沐问霄想起了这位的师尊,面色古怪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嘿嘿,倒是有好戏看了…… 第六十四章 麻烦 () 昏昏沉沉的天,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偶尔路上几个行人缩手在袖中,呵着热气,尽可能的温暖自己,快速的赶着路。 在大道的一旁,坐落着个两层的木楼客栈,已有些的年头的旗子在寒风中肆意抖动,上面“有来有往”四个大字分外醒目,招引着来往的客商足夫。 厚重的大门紧闭着,被风吹的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声,阻住了外面的风雪。 客栈里面,十几个方大木桌有序的摆着,每张桌子上都有着人,穿着各异,天南地北的人暂聚在这小店中,桌上摆放大大小小的碗盘,肉菜汤米,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过脚的汉子门好爽的痛饮,身着绸丝的商贾杯盏交错,小声或高声的笑声,几名店小二忙碌的来回应酬,掌柜在台后笑呵呵的,不时拨弄几下算盘,笑容更甚几分…… 南天一独自一人坐在个小角落里,一碗汤面,一碟小菜,大口大口的,吃的不亦乐乎。 与其他桌不同,这张桌上就只有南天一独自一人,不是没有人想过来一起凑一下,但无一不是接近后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走南闯北的哪个不是眼尖耳厉,知道是惹不起的主,也就散了心思。 唯有几个带兵刃的武者,大块酒肉间,时尔投来探寻的眼光…… 一碗热面下肚,整个人也暖了几分,将面汤喝的干净,南天一又招呼店小二再来一碗,待小二应声去了之后,南天一不由打起盹来。 “噔噔……” 声音很小的扣门声,但正算着钱数的掌柜还是听到了,示意了名小二一眼,顿时那小二乐癫乐癫的跑去开门了。 “客官,您里面请嘞……” 乍一开门,小二打了个寒颤,只来扑面的风雪,哪里有半个人影,正疑惑间,低头却见一小乞丐,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 下意识的想敢走这小乞丐,但想了想外面这种天气,这副情景定难活命,小二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却又不敢擅自处理,不由向掌柜询问的望去,待其做主。 那掌柜扫了那小二一眼,没好气道:“看老子干嘛?这么大风雪,还不关门!” 小二喏喏无言,低叹口气,正要关上门,又听掌柜骂道:“你这没脑子的,我是让你把人抱进来再关门……” 小二闻言一喜,喊声应诺一声,将那小乞丐抱了进来…… 这里已经吸引了店里人门的眼球,听到掌柜的话,顿时一阵轰笑,有熟识的还打趣道:“呦!不想月余不见,徐掌柜都成活菩萨了,我这最近可是手头短,也可怜可怜我,借我几钱如何咋样?” 徐掌柜瞪了眼出声的人,缓缓道:“借给你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乖乖交到你那家里的手中……” 出声那人闹了个大红脸,旁边几名伙伴也熟知其惧内是出了名的,顿时又是一番调笑…… 而在这期间,那小乞丐也悠悠醒来,喝了碗汤水,向那小二低声道谢一声,在小二不解的眼光中慢慢起身,缓缓的移动到南天一的桌旁。 正在吃着新上热面的南天一,放下了筷子,低头看着那倔强的小身板,黑乎乎但被冻的通红的小脸,心中暗叹 ,已经半个多月了…… 前些日子,南天一在路上遇到一大一小逃命的人,大的是一名身着劲装的妇人,小的是一名粉琢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后面追来十几名青衣汉子。 到了这里,南天一也本不想管,听那话无所谓江湖仇杀罢了,但那些人却千不该万不该对那妇人动了邪念,想要做出那种事,一怒之下南天一拔剑杀了那些人,救了两人,然后就离去了。 但半日后,不见那妇人,那少年独自跟了上来,南天一问其为何跟着自己。 那少年低声道:“母亲让我跟着的!” 南天一皱了皱眉道:“那你母亲呢?” 少年闻言两眼一红,语气更低道:“没了……” 然后南天一后面就多了一个跟屁虫,无论南天一怎么走,好像过些时间都能被追上,直让南天一无言,就像个牛皮糖般,怎么也甩不掉,如果不是见其是个小孩子,又遭逢大难,南天一肯定会出手将其打发掉。 最后南天一也不再管他,想着过些日子总会放弃的,但现在看着正勉强支撑着身子的倔强少年,南天一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半碗面推到少年面前。 少年双眼冒出一丝光亮,直接用小手抱起碗来,也顾不得筷子,混着汤水捉起吃来,想必定是饿极了。 南天一向那小二道:“再来两大碗面,多加汤水。” 小二应声而去,而那掌柜也不再理会这里,又开始低头查账。 客栈里的人们也已忘了此处的小插曲,各自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桌上堆起了几个空碗,南天一也再要食物,一次吃的太过也不是太好,期间南天一用手抵在其后背,用内力帮其调理身体,发现其年纪虽小,但显然是练过武艺的,若隐若现的有着一丝内息存在。 “吃饱了?” “嗯!” “跟我回房!” 说完南天一起身上楼,那少年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走到一半,从下传来个阻拦声。 “这位兄弟且慢!” 声音传来,那少年单薄的身子顿时一颤,向南天一身旁躲了躲,头也扎的更低了。 南天一缓缓回身,面无表情,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出声的人,开口的正是那几个带兵刃武者中的一名高头大汉。 那大汉拱手一笑,但嘴上却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在下燕九庄胡须汉,见兄弟气宇不凡,就想着交个朋友,兄弟如果赏脸,就过来喝杯酒如何?” 顿时店内嘈杂的环境为之一静,店内的客人皆是禁声,生怕发出声音被注意到。 燕九庄,北地七省赫赫有名,庄主燕北豪,为人豪爽,嫉恶如仇,北地江湖中名气极大,虽树敌无数,但即使是仇敌也难说一个不字,一双伏虎拳,一柄九环黑刀,威震黑白两道,少逢敌手。 胡须汉看到店中被镇住的众人,笑意更深,邀请道:“还望兄弟赏脸。” 南天一见胡须汉眼睛总是无意的瞥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而且身边几人的手已经不留意间搭在了武器上,各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哪有半点友好的样 子。 而且南天一注意到,其中几人的武器装饰与当日追杀少年母子的人所用武器一般无二,在低头看了眼紧抓着自己衣角,瑟瑟发抖的少年,哪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南天一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下,向胡须汉淡淡的道:“可我不擅饮酒。” “一杯而已,难得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相遇……”胡须汉闻言,笑意不减,反而更热情了几分。 “但我现在有些乏了。”南天一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道。 胡须汉脸上的笑容消失,眯起眼道:“可否给某家一个颜面?” 南天一略做吃惊道:“哦?难道你竟然没有脸?” “噗……” 店中有人发出笑声,胡须汉回首扫视了一遍,目光所及众人都缩头默然,生怕倒了霉。 胡须汉没找到发声的人,重重哼了声,转过头来语气不善道:“兄弟当然可以不给某家薄面,但燕九庄的面子……兄弟可不能不给。” 南天一也懒得纠缠下去了,语气不耐道:“什么燕九燕八,阿猫阿狗,听都没听过,凭什么要我给他面子?” “呵呵呵呵……” 胡须汉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挥手,冷笑道:“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废了他,替他长辈教训教训。” 胡须汉本来看南天一像是大门大派出来历练的弟子,也不欲招惹麻烦,想着先活络活络,糊弄过去,但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不识趣,还敢对燕九庄出言不逊,那就不怪自己动手了,即使日后其身后的门派找上门来,也有说辞。 而对南天一,是真没听过燕九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即使知道了也无所谓,凭自己手中的剑,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放在眼里。 轻拍了下身后少年的小脑袋,让其安心,看着扑杀过来的几人,这种小虾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但始终牢记师傅曾经的嘱咐。 “只要有人对你拔剑相向,那他就是你的敌人,你必须给予其足够的尊重杀。” 既然这几人已出手,那他们就必须承受相应的果,瞬间南天一的手已搭在了白泽上。 早在胡须汉的人动手的时候,店内那些装作吃饭的客人,就赶忙跑到一边去了,生怕有所误伤。 众人只是感觉有一道白虹闪过,回过神来,刚才气势汹汹的几人就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由都张大了嘴,还有几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眨眼间人都倒那儿了?预期中你死我活,刀光血雨的战斗呢? 只有本还在柜台后镇定算账的徐掌柜,在南天一收鞘入剑时才反应过来,瞳孔一缩,脑门顿时有几分见汗。 而胡须汉则是骇然失色,顿时闪身暴退,刚拉开门,一块碎木穿喉而过,捂着脖颈处,身躯惯力的又跑了几步,才直挺挺的倒在门前雪地中。 血液溅在雪白的大地上,给了白茫茫的天地平添三分点缀。 店内顿时鸦雀无声,南天一向那徐掌柜道了声:“麻烦掌柜清理一二了。” 然后就拉起又有几分呆滞的少年,去自己的房间了。 第六十五章 少年?少女? () 等南天一身影消失在楼上后,又过了片刻,楼下才一片哗然。 “喂喂喂!看到没?死了。” “乖乖,那些可是燕九庄的人啊!” “这可不得了,必须离开这是非之地,快走,快走……” “走?冰天雪地的,你再碰个借道的,能走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看到那人拔剑了吗?” “不清楚!好像有道光,是暗器吗?否则七八个人一下都倒了?” “好刺激!”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害怕者,兴奋者,看热闹者,怕惹祸上身者,议论纷纷…… “诸位,诸位!请安静,祸从口出,用完饭就各自回房吧!”徐掌柜脸上还见有几分虚汗的开口提醒道。 店内发生了这种事,众人哪里还有胃口吃饭,都是拿起各自的东西,一边与同伴低声议论着,一边各自回房了。 徐掌柜看着眨眼间走的干干净净的大厅,还有地上的几具尸首,走上前俯身翻开一人查看,只见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线,即使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但还是一惊。 “掌柜?您这是……” 一名店小二在一旁疑惑道。 徐掌柜站起身来,沉声道:“把尸身都安排到后院柴房内,好等以后燕九庄的人来。” 几名店小二闻言后,默不作声的分工起来,抬人的抬人,清扫的清扫,十分熟练的模样。 徐掌柜看向二楼,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间内。 无根坐在桌旁,用一块白布擦拭着白泽,而少年站在门口,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小脸,看不清表情。 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言,维持了一会儿后,少年猛然上前,跪在了南天一面前,声音略有几分沙哑的道:“求恩人收我为徒。” 南天一将剑轻放在桌上,语气有几分冷淡道:“加上刚才这次,我算是救过你两次了,也不求你有所回报,但你不能得寸进尺。” 少年闻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泯着嘴道:“求恩人收我为徒,我愿意将他们要找的东西给您。” 南天一闻此,有几分好奇的道:“哦?我 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些人穷追不舍。” 少年咬了咬牙,思索片刻,随后将自己的袖子撕开,从中扯出一张古朴的兽皮,将其奉了上来。 南天一接过兽皮,无论从材质还是外表来看,都是有很长的岁月了,而且发现上面惊是古代字体,但自己曾遍阅书洞万卷书籍,这上面的字体却也认识,从头看去,却是微微一惊。 开头则是纹写着“断水”二字。 看了眼垂头跪地的少年,才接着往下看去,待盏茶的时间,南天一就已看完了。 如果不差的话,这竟是在山河碑上都是有名的一门武道刀法,名为《断水》,在武碑外学拍在第八位,很是了不得的一门功法,据说以圣品可与天人越阶一战。 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杀这母子二人,这若放出消息到武林中,定会引无数人为之争强,少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南天一放下兽皮,叹道:“果然是件好东西。” 少年闻言,仰起脏兮兮的小脸,黑亮的眼中放出光来,但见南天一拿起白泽晃了晃,道:“但很可惜,我用的是剑……而且你这就将它拿出来,不怕我拿了东西,直接杀了你吗?” 少年听到前半句,顿时绝望的低下了头,待听到后半句,更是身子一颤,但很快抬起头努力使自己镇定道:“我的命本来就是恩人救的,如果恩人要拿走的话,尽管取了去,只求恩人能把我葬在母亲的身边。” 最后的语气已有几分哀求,然后闭上眼睛,引颈就戮,但紧握的双手,微微缠动的睫毛,显出少年此时心中也定是害怕极了。 南天一忽的笑了笑,看少年的模样,让自己想起了鹿儿孩童时,也是这副倔强的样子。 将兽皮扔回给少年,在其惊疑的神色中,起身淡淡的道:“你这刀谱对我无用,现在我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你,那你就先跟着我吧!” 脱去外衫,躺在床上,闭了眼道:“你自己去外面让人来烧点水,身邋里邋遢的,到时候好好洗洗,衣服的话在我包里找一件,我记着有件小点的。” . 少年怀揣着兽皮,还有几分恍惚,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声若蚊蝇的嗯了声。 南天一也懒得去管,有几分困意,很快睡着 了。 迷迷糊糊间,有着哗啦哗啦的水声,是流水?还是风声? 有人!南天一忽的坐起,并起剑指戳向来人,然后猛然收手,原来是那名少年,嗯?不对…… 只见一名秀丽少女站在不远处,穿着明显有几分大的衣服,长发披散在肩,可能是刚刚洗完浴,乌黑的秀发上有些水露,脸上也显得红扑扑的,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你竟是女儿身?” 南天一微怔,不无疑惑道。 被南天一刚才暴起吓的退了两步的少女,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咬着薄薄的嘴唇道:“恩人,我从不曾说过我是男儿。” 南天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咬唇道:“沈洛儿。” 南天一又问道:“那你靠近我做什么?” 沈洛儿这才有些后怕的道:“我看恩人没有掩盖床被,就想为恩人盖上,以免受了风寒。” 南天一皱了皱眉,道:“你也别恩人恩人的叫了,换个称呼。” “那我叫您公子?”沈洛儿弱弱的道。 “也行吧!随意。” 南天一想了想,无所谓道。 “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徐掌柜的声音:“少侠,小店免费备了些吃食,要不要给您端进来?” 刚才只是食了几碗面,如今睡了会儿,肚中又有些空了,而且免费的食物上门,不要白不要,南天一遂应道:“好,那就将饭菜送进来吧!” 沈洛儿打开房门,徐掌柜见到沈洛儿少女的模样,也丝毫不感惊奇,好像早已看出似的,恭谨的摆了满满一桌菜肴,才又问道:“我女儿也有些出嫁前的衣物,若不嫌弃,我给这位姑娘拿来。” 南天一看了眼穿着自己衣服的沈洛儿,只觉得十分怪异,就点了点头道:“也好,就是有些麻烦店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少侠对小店的服务满意就好。”徐掌柜连连摆手笑道。 只盼您老这尊大神赶紧走了就是。 南天一没想到徐掌柜如此盛情,由衷的感叹道:“掌柜的如此热忱,让我都有些不舍得走了。” 徐掌柜:“……” 第六十六章 沈家庄惨案 () 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沈洛儿抿了抿嘴,小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刚才在楼下吃的面,只是勉强填了填肚子。 并且刚才洗了个热水澡,现在身放松下来,如今已经饿的不行了,盯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眼中好像放着绿光。 “你若饿,就吃吧!” 南天一看出沈洛儿的心思,直接道。 沈洛儿脸一红,略带拘谨的挪步到凳子上,看着满目琳琅的食物,慢慢拿起筷子,开始还有点矜持的小口小口吃着,然后越来越快,最后狼吞虎咽起来。 南天一刚把筷子伸到一块烤肉处,沈洛儿就一把拿走了,南天一看了眼她碗里已经堆的满满了,还一个劲儿的在桌子上搜刮,南天一只好又将筷子向盘青菜夹去…… 一个白嫩的小手伸过来,一把连盘子都拉走,南天一眼角微抽,皱眉放下筷子,就这么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沈洛儿吃。 只见沈洛儿一手抓着根吃了一半的鸡腿,一手拨拉着碗里的饭菜,塞满了嘴,咀嚼一下,就生生的咽下去,毫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吃相倒是跟步老头有一拼。 不过性格倒是跟鹿儿有点像,想到鹿儿吃饭时,也是丝毫没有模样的,南天一不由轻轻一笑。 沈洛儿听到南天一的笑,显然意识过来,明白自己的吃相不雅,极其尴尬的将手里的鸡腿放下,还颇有些舍不得,咽下嘴中食物,有些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继续吃吧!”南天一知道沈洛儿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在笑她,遂淡淡开口说道。 沈洛儿哪里还好意思,垂下头,来回转着两根食指,喏喏道:“饱了……” 南天一看出了她的拘谨,推过去一杯水,转移话题道:“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何人?” 沈洛儿喝完水后,听到南天一的话,眼睛就是一红,眼中顿时透着浓浓的恨意,咬牙道:“那些追杀我母女的是燕九庄的人,就是燕北豪屠了我庄。” ………… 半月前,沈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一片喜气,庆祝沈老爷子六十大寿。 沈家老爷子也不欲太过铺张,只是请了庄子里的人一起开宴庆贺庆贺,图个喜庆热闹。 沈洛儿的父亲沈棋十数年前,手握赤牙双枪,数月连挑北地五十三寨,连战连捷,“北地双枪”的名号一时响彻江湖,可谓风头无两。 正是春风得意,就遇到了沈洛儿的母亲,情之一字真是奇妙万分,两人相遇相知,很快相恋,之后就是水到渠成的结为了夫妇,然后沈棋毅然金盆洗手,宣布退出江湖。 沈棋与燕北豪同为一个时日的俊杰,更是不打不相识,意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多年来两家互通有无,往来无间。 沈老爷子六十大寿,燕北豪自然带人祝寿,足足十几车的礼品,挥金如土,载着各种奇珍异宝,更是一车极品女儿红,以做寿宴酒水之用。 沈棋自然热情招待这结拜兄弟,拉了燕北豪 把酒言欢。 一车酒水尽数分到各席,众人落座,认识的不认识的相谈甚欢,沈家庄内到处洋溢着喜庆。 却不想燕北豪在酒中下了药,席间更是骤然发难,无数杀手冲了进来,庄内护卫措手不及间,顿时死伤惨重。 整个沈家庄一瞬之间,就变成了九幽地狱,火光血光,呼喊声,求救声,刀光血影,不似人间模样。 四处传来的喊杀声,酒水四溅,人影晃动,连月亮都躲在了云朵后,似是不忍再看这人间惨剧。 那边,沈棋与燕北豪的战斗也已落到了尾声。 沈棋虽然十几年前就已退出江湖,但一身功夫从未放下,近些年来更是初窥圣品,堪堪躲过了燕北豪致命一击,但也被砍断一臂,实力大损。 沈棋满身鲜血,单臂持枪,斜靠在一根柱子上,不顾仍在淌血的臂膀,只是不可置信的嘶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燕北豪擦了擦刀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道:“大哥,兄弟平日有什么好东西可从不忘了您,但您做的可不地道啊!手里的《断水》真是藏的好生严实,可真是瞒的我好苦啊!” “您应该明白这本刀谱对兄弟的意义吧!那可是武碑上的好东西啊!若有了它,凭我的资质,还有手中的刀,何愁不能称霸北地,甚至放眼这天下,也能有一席之地。” “大哥啊!不是兄弟不念往日的情义,是你做的事太让兄弟伤心了。” 听着燕北豪的话,看着那熟悉的面目,却又那么的陌生,那么恐怖,自己竟从来都没有认出这好兄弟的真面目,如今却是已晚。 “呵,竟是如此,咳咳……就为了那么一本刀谱……” 沈棋面色痛苦,咳出一口鲜血,好像从未认识过这被自己视为手足的般的兄弟一样,苦涩的惨然一笑。 燕北豪轻轻擦拭刀上的血迹,淡淡道:“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既然大哥不给,那兄弟我就亲自来拿。” 沈棋勉强支撑起身子,哈哈笑道:“痴人说梦,就算我死了,你永远也不会拿到它,哈哈……” 燕北豪似早有所料,不紧不慢道:“那大哥就不为嫂子还有侄女想想吗?大哥不顾兄弟之情,难道不为妻女想想么,若是大哥真这么无情……咂咂,嫂子侄女可是姿色不错,我的儿郎们……” 沈棋闻言,眼中顿时赤红,噬人的双目死死盯着燕北豪,挣扎着起身,破口大骂道:“燕北豪,你怎能如此……畜牲……” 还不待燕北豪出声,一名黑衣人从外有几分狼狈的跑来,跌跌撞撞,急急的报道:“主子,属下无能,竟让沈家老头连杀十几名弟兄,带着女人和孩子冲了出去。” 闻此,燕北豪面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哈哈哈……” 沈棋闻言,一阵肆意大笑,但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有几分无力的大口喘着气,不忘嘲笑道:“燕北豪……你以为我的枪法是跟谁学 的……呼呼……等着吧!过不了几日,你的真面目就会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燕北豪眼中一厉,一掌拍死来报信的手下,对沈棋阴沉道:“我倒要看看,一个半入土的老东西,能带人走多远。” “放心,他们很快会就去找你,到时候你们一家在下面团聚,何其美哉!又是恩恩爱爱的一家亲,可不要忘了兄弟的好啊!” 说完,毫不留情的一刀将沈棋枭首,鲜血四溅,燕北豪漠然转身,向手下吩咐道:“留下一些人跟我仔细的搜,其余人都给我追……无论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那边,沈洛儿与母亲被祖父拼死救出,一路上遭到十几次劫杀,险象环生,最后却是燕北豪亲自带队,此次祖父拼死断后,才又争得了一线生机。 后来剩下沈洛儿与母亲两人,又躲过了几番追杀,身处绝境时,最后碰到了南天一,并将其母女救下。 “我永远也忘不了祖父身中十数刀,最后被燕北豪一刀穿胸的场景,那一幕时刻在心,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沈洛儿脸色极度苍白,紧紧的攥着拳头,满腔的恨意,语气带着一丝森寒的杀意。 南天一见其神情激动,低声哭泣,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默然吃着剩着的花生,细细咀嚼着,等其慢慢缓过来。 沈洛儿哭了一会儿,可能是释放了心中的伤心与恨意,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了句:“谢谢!” “嗯!” 南天一表情平淡,随口应了声。 这时,徐掌柜抱着一个包袱从外走了进来,小心的开口道:“公子,衣服给您拿来了……” 待看到沈洛儿通红的双眼,徐掌柜就识趣的连忙要退出去,南天一开口拦道:“掌柜的不用出去,将衣服放在床边就行了。” “好嘞,衣服简陋,还望不要嫌弃。”徐掌柜小心翼翼的将包放在桌旁。 南天一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交到徐掌柜手里道:“这是衣服的钱,剩下的,还望徐掌柜帮忙备一辆马车,我们明日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南天一见这徐掌柜如此殷勤,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想连累了人家,遂开口道。 “这怎么好……” 徐掌柜揣起金子,满脸收不住的笑意,言不由衷的说道。 “不用推辞,掌柜把事办好就行。”南天一笑了笑,不容置疑的将徐掌柜送出门。 随后又向沈洛儿道:“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你穿着我的衣服,我看了总感觉很别扭。” 沈洛儿垂首看了眼宽长的衣袖,领口有些大,直往内灌进去些冷气,吹的胸口一凉,顿时惊声的掩住捂胸,整个人都缩了缩,小脸儿有些发红。 随后才慢慢挪步,过去挑出几件合适的衣物,犹犹豫豫的低着头,最后小声道:“公子能否转过身去。” 南天一闻言背过身去,心中暗暗吐槽着,现在的小屁孩就是事多。 第六十七章 半路伏杀 () 第二日。 备好了马车,南天一就带上沈洛儿上路了。 看着远远驶去的马车,最后成为一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徐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有些松了口气的叹道:“这麻烦可算是走了!” 身旁一名伙计不禁说道:“掌柜的也不用如此吧!即使燕九庄势大,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若他们不识趣,哼哼,让他们见识见识小爷手中的刀。” 说着,手底下还有模有样的摆弄几招,似是对其来说,一切都如砍瓜切菜般。 徐掌柜瞥了眼说话的伙计,摇头哼声道:“你以为我是怕那燕九庄,不是我自夸,即使是燕北豪亲至,我又有何惧,大不了抽身跑路……” 这气势很强,语气却很怂,让几名伙计不由有些无语,。 徐掌柜心有戚戚的看了眼马车消失的地方,眯了眯眼,神色幽幽的道:“我在这江湖中可谓是混了一辈子,走南闯北,也是见识无数,像此人如此高的武艺,虽也见过几位,但无一不是名动一方的,但还从未见过那么快的剑……” 扫了几眼身侧的伙计,才又神色莫名的道:“你们再想想看,江湖中哪个用剑的门派,才会有如此年轻且剑法恐怖的弟子?” 那伙计想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道:“他难道是……蒙山……” “嘿嘿,你说呢?除了那位的弟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能出如此的剑道俊杰,嘿嘿,燕九庄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徐掌柜嘿嘿一笑,神态间不无幸灾乐祸的道。 徐掌柜一顿瞎猜,把南天一当做了蒙山的弟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面上洋洋自得,心里早已看透一切的样子。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徐掌柜问道:“咦?对了,你们从哪里弄来的马车?” “哦,那车啊,是昨天燕九庄那伙人的,我看既然他们人都挂了,不妨拿来用一下,反正……” 那伙计自认为很机灵的说道,却见自家掌柜越来越黑的脸,很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应该没事吧?”伙计底气不足的弱声道。 “呵呵,你自求多福……” “……” ………… 暖阳当空,风雪虽已停,但天气仍是极冷,在宽敞的官道上厚厚的积雪,两旁满是光秃秃的树木,行了半日都未碰到一人。 南天一驾着马车,准确的说也不是驾车,只是让其顺着大道向前走着,漫无目的,缓缓的向前行驶着,至于这马车却是前些日子在客栈胡须汉等人的,反正也没人要,正好被徐掌柜顺手套用,充当了脚力。 车厢中,南天一无言的依在一侧,而在角落里沈洛儿蜷缩着,裹着个薄被,只露着个小脑袋,睁着大大灵动的眼睛盯着南天一猛瞅,仿佛想要看出一朵花开似的。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终于,沈洛儿嘴角微张了好几次,最后仿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开口向 南天一问道。 “不知道。” 南天一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闻言很是干脆的道。 “……” 沈洛儿似乎是对南天一这回答感到有几分猝不及防,一时竟是无言,憋了半天才又开口道:“那,公子是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南天一认真道。 沈洛儿直感整个人的心态都要炸了,这天没法聊了…… “哐当!” 整辆马车突的一顿,沈洛儿猛的被向前一甩,待抓住一旁的窗框,这才稳住身子,没有撞在车棱上。 急忙撩开帘子,向外探头看去…… “回去!” 听到南天一的声音,沈洛儿慌忙的把小脑袋一缩,只留下一双黑亮的眼眸,再向南天一望去,却发现其并未注意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股凉风灌进来,虽有被子裹着也忍不住的一颤。 此刻,南天一懒散的在车头一靠,细细的打量着前面不远处缓缓行来的一行人,手指磨磋着剑柄,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嗯,装逼! 南天一下意识的想到沐问霄曾提过的这个词,此情此景很是符合。 又微微扫视了下两侧的雪林中,感知到了二十多个气息,想着这么冷风天还趴在雪里,心里不由暗暗腹诽,回过神来再看来人,静等待其开场。 果不其然,为首一骑提马上前,坐着名披发大汉,马侧系有一柄虎首大刀,勒住马缰,抱拳摇摇一礼道:“这位少侠,在下燕九庄管事西门阔。” 南天一勒了勒马缰,淡淡道:“我只是普通的路人,你们有什么事?拦路抢劫?” 西门阔一边向马车内看去,一边开口说道:“这位朋友,你这马车好像是我们庄上的。” “哦?也许吧!但那又怎样?”南天一平静道。 西门阔明显没想到南天一这么光棍,面上一怔,随后紧盯着马车,厉色道:“那我敞开天说亮话,我早已得到消息,是你杀了我们庄上的人,但只要你把马车里的人交给我,这笔账就可以考虑一笔勾销。” “否则,即使你身后的宗门势再大,今天也没有人能够救你,年轻人,初入江湖,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天高地厚的惹了你不该惹的人,更不要管不该管的事!” 西门阔昨日接到报信,得知胡须汉等人死在南天一手中,人也在其手中,本打算今日直接杀了罢了,但等见到南天一后,却发现自己竟看不透这少年的修为。 要知道自己也是八品高手了,有这种情况,自己还看不透对方,一种原因是其修为比自己要高,另一种就是有着某些遮掩气息的手段。 看其年龄,不过二十多岁,即使从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可能有多么高的修为,所以,西门阔肯定,绝对不是前者,那定然是后者了,身上有着让自己看不透其修为的手段。 但这种青年俊杰,无一不是从豪门世家或大门大派出来的,马车内的人自己虽志在必得,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到时候惹出其身后的势力,就 麻烦了。 “先说明,我并没有宗门,你也不用说这么多,要动手就动手,叽叽歪歪的像个娘们儿。”南天一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颇感无奈的道。 西门阔脸色一黑,阻止了身旁几名欲上前动手的属下,才语气不善道:“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少侠可否报出门派?” 南天一摇摇头,摊手道:“无门无派,无名小卒,江湖游侠罢了。” 西门阔气急而笑,冷笑一声:“好,好!既然你不肯报出师门,硬要出这个头,那我就成你,今日纵然动手杀了你,也算是有个说法了。” 南天一打个哈欠,半开睁眼道:“婆婆妈妈,里嗦,反派死于话多,不知道么。” 这句话也是听沐问霄提起的,细细琢磨,还很是有道理的,江湖搏杀哪里有那么多废话。 “你找死!”西门阔气结道。 虽对这种情况感到几分头疼,但见南天一不肯说出出自何门何派,自认为是其初入江湖,不肯依靠身后势力,这种初入江湖就想着行侠仗义,出人头地的菜鸟,自己见的多了。 只要自己做的不留痕迹,又有谁知道?再者说,即使被其身后势力找来又有何妨,反正有庄主撑腰,燕九庄的声名也不只是说说而已的,思量片刻,西门阔心中已有计较,再看向南天一,眼中绽出一抹不掩的杀机。 南天一自然不知道西门阔的内心戏这么多,只觉得他废话这么多,却一直迟迟不动手,面上做出几分不耐道:“喂,有完没完了,哩嗦的,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吹风。” “好好,既然你执意不肯通报师出何门,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西门阔气极反笑。 “注意不要伤了马车里的人。” 西门阔先是吩咐一句,然后背过一只手,很是隐匿的做了个手势。 早已埋伏在道路两侧林中的杀手,接到命令,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弩箭扳机。 “嗖……” “嗖……” 随着道道破风声,寒星点点,十几根箭矢爆射而来,直指南天一的要害,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箭网,眨眼间就到身侧。 南天一轻撩眼皮,蓦地单手撑在车辕上,略一发力,刹那间一道残影,已然翻身到车顶上,轻易躲过。 与此同时,西门阔身边的十几名骑手,也已策马杀到,每人手中皆是持有一根长长的锁链,链头系有一柄长着数根倒刺的弯月镰刀,血迹斑斑,闪着摄人的寒光。 一个个都是将其挥甩向南天一,随着铁链的碰撞声,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铁网,直向南天一罩来。 这一时刻,埋伏在两侧林中人也从中飞跃而出,第二波箭雨随之而来,将南天一的退路封锁,不给一丝缝隙。 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紧密,先是第一波箭雨吸引南天一的注意,然后十几名骑士封锁南天一可以行动的空间,最后再一击致命,几个呼吸间就步下杀局,想要将南天一置于死地。 第六十八章 杀手的节操 () 这种局面对大多数武林好手来讲,前后无路,瞬间以封掉了所有的退路,稍微的失神,可能就是必杀之局。 但对南天一来说,却是可以在轻易间破解,快速扫视四周,在南天一的感知中,飞来的箭矢却是十分缓慢,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 无聊的套路,无聊的手段…… 白泽霎时出鞘,一道云白的光弧绽放,如同颗水滴滴入湖面,虚空显出缕缕涟漪,向外徐徐的扩散开,直接将箭矢凭空搅碎,无力的脱落在地。 白泽再一垂直轻挑,一股凌厉的剑气破灭的搅动,剑气凌霄,长虹贯日,竟直接将铁链组成的黑网如同草屑般切割。 哗啦啦! 顿时爆裂开来,断开的锁链四散激射,如同草屑般漫天飞去。 锁链猛的断开,几匹马一惊,不安的嘶鸣,马蹄不断践踏在地,溅起雪水,骑手急忙紧勒马缰,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而不远处的西门阔老神自在,本已信心满满,只觉得下一刻就能看到南天一乱箭穿身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稳了,这次定能得庄主不少赏赐。 此次能够出来,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到时候庄主在北地称雄,想我西门阔也定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威风八面,真是好不快活…… 整个人仿佛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 但接下来,被南天一摧枯拉朽般的破了杀局,可是被惊的目瞪口呆,说好的一波带走,自己愉快的带人回去领赏呢? 不过西门阔也是老江湖,很快回过神来,稳下心神后,大声喊道:“不要乱,稳住队型。” 西门阔也意识到点子扎手,但事到如今,只能进不能退了,再说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还怕杀不了一个人,随即拍马抽刀向前打气道:“围住他,咱们人多,就是耗,也要给我耗死他。”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稍定,对面就一人,没理由要怕,就环着马车奔动起来,口中乱喊乱叫,意图扰乱南天一的心神,林中那些杀手也持着弩箭小跑了出来,紧紧瞄向南天一。 车内,沈洛儿听着车外的动静,不敢出声半点声响,深埋着小脑袋,蜷缩抱膝在一角,瑟瑟发抖,既担心南天一的安危,又怕自己成了拖累,心中暗暗发急。 南天一站在车顶,淡然的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众人,心中晒然。 西门阔面色已经黑到极点,突然止住手下,拍马上前一些,才道:“阁下,您非要与我燕九庄作对不成。” 南天一莫名其妙道:“明明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结果你们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围住了我,一言不合就还要动手,还以多欺少,你凭心自问一下,怎么就变成我为难你们了?” 西门阔听了南天一的话,看了眼满地尸首,眼角微抽道:“少侠初入江湖,可能还不知道,我家主人义薄云天,在北地江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天的事,可能是一个误会,只要您放手……” 话未说完,就被南天一打断道:“误会?你说是个误会?可是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啊。” 西门阔目中一沉,随即哈哈一笑道:“江湖之中,打打杀杀,常有的事情,死一两个 人也不打紧,不是说一笑泯恩仇,不打不相识么。”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交一个朋友,我家主人生平最爱结交少侠这样快意恩仇的少年侠士,不若您与我去见见我家主人,误会解开了,不也就没事了么!” 南天一眨眨眼,就盯着西门阔细细的打量起来。 西门阔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勉强一笑道:“少侠这是看什么?” 南天一认真的道:“哦,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西门阔面上一沉,道:“少侠!” 南天一笑道:“你觉得若是你杀了别人的人,还会去那人的家里做客么,再说,一笑泯恩仇我知道,但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说要握手言和。” “咂砸,你除非是脑子有问题,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了,打趣完了,那就继续动手吧!反正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了。” 西门阔咬了咬牙,低喝道:“给脸不要脸,给我继续上,杀了他!” 手下人你看我我看你,却一时无人动手。 “既然你们不动手了,那就该我了!” 话落,南天一身形一展,如同鹰落九天,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已飘到一名骑士的身后,脚下轻点,正奔驰的骏马瞬时不支跪地,那骑手也猛的摔落出去。 而南天一此时,已然借力飘到另一人身侧,手中白泽轻转,顿时冷冽的剑锋穿胸而过,血溅而出,染红了一片。 又在迅雷不及掩耳间,在已乱的人群穿过,手中长剑挥舞,白刃闪耀,如同白色闪电,不断收割着人的命。 不过几个呼吸间,离南天一最近的数名骑手就被斩杀干净,马儿四奔而去,鲜红的血液洒在这冰天雪地里,还冒着热气。 而西门阔刚才虽拍马上前,但却是很谨慎的在外围环绕,不曾靠近,此刻心中惊骇之余,又暗暗庆幸,亏得自己留了个心眼儿,逃得了一命。 此刻,西门阔哪里还敢小瞧南天一,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小绵羊,谁成想眨眼间就变成噬人的凶兽,而自己的人手更是折了一半,如此恐怖的身手,想来即使是庄主也不过如此吧! 西门阔内心已怯,但又舍不得到手的功劳,焦急之下暴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 “快快出手!!!” “……” 西门阔喊了好几声,四周风平浪静,毫无动静,憋红的大脸有着几分怒色,环视一周:“人呢?死哪儿去了?” 剩余的那些手下你望我我望你,摸不着头脑,只有南天一强忍几分忍笑,白泽指向一旁道:“你是说那边滚动的那堆雪包?” 南天一早就发觉藏在雪地里的小老鼠了,只是见其一直没有动作,也就懒得管他罢了。 而众人随着南天一剑指的方向,只见一个小小的雪包,正在道路边缘,缓缓的向林子里移动,与周围的景象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南天一指出,很难有人发现。 而那里边的人似乎知道被发现了,遂停顿下来,但仍旧藏着不出来,似乎抱有侥幸。 西门阔却是已经气的快吐血了,大骂道 :“我花大价钱请你来,不是让你在这里杂耍的,你们的杀手信誉呢!” “砰!” 一道白色人影从中蹦了出来,身行头都是洁白,头上更是罩着白色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中紧握一柄细长的软剑,一言不发,只是极为戒备的看着南天一。 西门阔看着从雪中钻出来的杀手,十分恼火,但又有几分忌惮的道:“你刚才为何不出手?” 那杀手不为所动,眼睛仍紧紧的盯着南天一,不带感情的徐徐说道:“我刚才若是出手,那地上就会多躺一个人了。” 其实在南天一最开始拔剑时,杀手就感到自己被一头洪荒巨兽给锁定似的,马上就明白了此次目标不是自己能搞定的,一旦出手,那自己恐怕会立即被斩杀。 其实,杀手心中也是郁闷,这次本来以为轻轻松松的,以自己的实力,不用费劲就能拿些外快,何乐而不为,没想到碰到如此扎手的对象。 让自己出手?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本来都已经打算悄么声的溜了,钱虽好,但命更重要,至于身为杀手的名誉?自己只是偶尔客串一二,又不是专职的,要那玩意儿干嘛。 再说,看这情况,西门阔他们也很难活下来,如果都被南天一宰了,那自己名誉也不会受损,嘿嘿! 噼里啪啦打了一手好算盘,结果没想到西门阔这个二五仔,竟然直接暴露了自己,不出来都不行了,毕竟还是要点脸的。 就这么静静僵持了片刻,见南天一又要有动作,杀手陡然一惊,赶紧道:“我刚才可没有动手。” 西门阔一脸迷茫:“???” 众人:“???” 南天一也有几分疑惑,下意识的道:“所以?” 杀手认真的道:“我现在说我只是顺路的,相信你也不会信,但我对你并无敌意,所以没什么事,你们先继续着,我能不能先走了。” “好!你可以走。” 南天一若有所思,想了想答道。 反正对南天一来说,少一两个人也无所谓,并不在意,再说这人也有些意思,放他一马也不是不行。 “仗义,告辞!” 杀手闻言,眼前一亮,竟对着南天一数个拇指,随后一抱拳,几个闪身,就忙不迭的消失在了林中。 “……” 西门阔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来,看着杀手这一顿骚操作,竟来不及开口阻拦,瞠目结舌。 周围的众人也是雷的不行,这个杀手好没有职业道德,甚至节操都没有…… 南天一也是一阵无语,以前遇到的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这种如此有特色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然后南天一颇感好笑的看向西门阔等人,缓缓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找的人,但下辈子多长点心,那么,接下来,你就安心上路吧!” 西门阔听了南天一的话,心中不住发颤,随即一咬牙,对手下们高声道:“兄弟们,拼了!只有擒下马车里的人,才有活路,随我杀啊!” 南天一面色一冷,也不再打算留手,漠然的注视着吼叫着冲上来的众人。 随后,便是彻底的屠杀…… 第六十九章 此行,杀人去 () 十几里处,一座废弃的茶棚。 一名白衣青年席地而坐,面如玉冠,英姿勃发,手边放着一把青白折扇,面前泡着一壶香茗,在这银白无际的雪地中,颇有几分雅韵。 “砰!” 一道身影从外飞快的跃进,不待坐下,一把手抄向正煮着的茶壶。 “啪!” 白衣青年折扇敲向来人,却是蓦地打了一空,拍在了桌上。 “怎么?齐钰,你还想杀我不成?” 来人眯着眼,语气不善的道。 此人正是与西门阔等人一起劫杀南天一的杀手,眼中含有几分怒色的,紧盯着叫齐钰的白衣青年。 齐钰收起折扇,从中闪出一丝微光,竟是藏有一根根泛绿的银针,赫然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一丝不苟的摆弄着茶具,齐钰不紧不慢的道:“秦碣,如果你是个废物,那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妨!” 秦碣皮笑肉不笑的道:“哼哼!那你认为自己又算什么东西?” 齐钰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但隐藏的很好,面上淡淡道:“任务完成了?” “没有,点子扎手。”秦碣盘腿一坐,将杯茶水一饮而尽,干脆道。 “哦?没想到如此容易的任务,你竟都失手了。”齐钰闻言有几分讶然,随即透着几分嘲笑道。 “简单?嘿,那不如你去……不过这种天气,这种破地方,你都有闲心泡茶玩儿,真是有毛病。” 秦碣也不在意,先是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说了句,又翻了个白眼道。 “这种意境,才是最为风雅,你这种粗俗之人怎会明白。” 齐钰摇了摇头,才又道:“前些日子,燕北豪大动干戈,好像在四处搜寻什么人,而且半月前,他结义兄长的沈家庄被屠戮一空,经过调查,其中隐约有那些青衣的身影,他们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秦碣收了嬉笑之色,皱眉道:“青衣竟也插手了?这就有些麻烦了,不过他们此次主事的是什么人?” 齐钰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缓缓道:“据消息说,应该是那位厉公子。” 秦碣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笑道:“是他?那就怪不得了,灭人满门,也的确符合其性格,不过让我疑惑的是,怎么会是他出来主事?青衣盟没人了么?” 齐钰眼中闪烁,徐徐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青衣也自然不会例外。” 秦碣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吧咂嘴道:“咂砸,怪不得,我说哪个脑残的让他出来办事的,原来是想阴他一把……嘿,或者说是想动他老子……” “他们狗咬狗正好,咱们还是办好自己的事吧!”齐钰淡淡道。 “嗯!也是,不过你这些时日查出什么来了吗?”秦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 “据我 们内线传出的消息,好像是为了某样东西,具体的还没弄清楚,你我这些人被派出来,不正是为了打探出具体消息么,不过,你这次可有什么收获?” 秦碣沉默片刻,才心有余悸道:“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我接的那票生意中,我没看到马车里是什么人,但却碰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可怕?能有多可怕!”齐钰一笑而过,不以为意道。 秦碣正要开口,随即神秘一笑道:“嘿,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心里默默补了句,如果你见到后还能有命活着。 最看不惯这小子平日的作风,还一副欠揍的模样,这种大冷天里,还装模作样的泡茶喝,冻死你丫的。 齐钰皱了皱眉头,看着秦碣一副悠然自得,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多问,低头饮茶,沉思不语。 ………… 此时,马车周围已经躺满了尸首,而在不远处的林中,西门阔胸口插着一柄长刀,被钉在一棵树上,四肢下垂,早已没了声息。 原来,西门阔先是装模作样的带人冲杀,之后则很快独自脱身,欲要偷偷独自逃脱,但哪里能瞒住南天一,只是踢出地上的一柄长刀,就直接将其钉杀。 沈洛儿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四处乱瞅一遍,发觉已经没了危险,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南天一轻拭剑上的血迹,开口道:“你可以去看看,这些人有没有认识的?” 沈洛儿看着满地尸首,竟丝毫没有感到惧怕,心中更隐隐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意,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很恨的在每个人身上又补了几刀。 最后,有些气喘的到了西门阔面前,看着那张狰狞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满杀戮的血夜,无数亲人都倒在了他的刀下,而眼中之人,更是仿佛慢慢的变成了燕北豪。 沈洛儿眼中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再也忍不住恨意的提刀乱砍,一刀刀的砍在西门阔身上,恨不得砍个千刀万刀,发泄着心中无边的怒火。 但自己的家人,朋友却再也回不来了,也永远永远的见不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不知去哪里,除了仇恨,唯有无尽的彷徨…… 不知多久之后,手中的刀掉落在一旁,沈洛儿眼中茫然的疯狂逐渐褪去,最后无力的跪倒在地,先是掩面低声而泣,伏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南天一走了过来,默然无语站到一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输过去一道柔和的劲气,使其之后能不至于过后生了病。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有时候只有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若是一直把苦楚藏在心里,才是最伤心神的。 南天一这时注意到地上,有着什么闪耀着红光,走了几步,附身将其捡起,却是一枚赤红的令牌,刻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可能是西门阔逃跑时掉落出来的,拿在手里想了想,也许往后用 的着,就揣到怀里收了起来。 而这时,沈洛儿也不再哭了,南天一走过去,竟已经脱力下睡着了,南天一轻叹一声,缓缓将其抱到了马车中,用毛毡将其成个粽子,轻轻放下。 “架!” 南天一驱动马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只留下遍地尸骸,躺在冰冷的雪地中,也许再过一阵风雪,就会被不留痕迹的掩埋。 南天一从怀中拿出那块记载《断水》的兽皮,因为沈洛儿担心放在身上不安,就执意着放在南天一处保存。 就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皮子,不知已死了多少人了,上面还有些暗红的血斑,也不知是何岁月,自古引着多少人为之争抢,多少兄弟反目,家破人亡。 而且看了眼马车内眼睛依旧通红,正睡的香甜的沈洛儿,脑中不断闪过曾经师傅的教导,鹿儿的面庞,还有在洛水时的经历…… 莫名的有些烦躁,也不知是刚才杀了太多人,还是别的缘故,心中很是不爽,按师傅的教导,心中结郁就需要杀人,直到念头通达。 南天一又从怀中取出那块捡到的令牌,看着上面的'燕'字,总觉得很是刺眼,放在兽皮上思量片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大戏开锣,不若去瞅瞅这北地豪杰。 ………… 半日后。 西门阔的尸首被摆放在地,几名青衣刀客附身检查着尸首,周围四散十几名同样着装的青衣人,背负长刀,在四周打扫现场。 为首的青衣头目询问道:“怎样?有什么线索?” 一名手下回道:“据属下等人勘察,西门阔一行人皆是被一招斩杀,从伤口和现场痕迹来看,应该是只有一名用剑的高手,出剑很快,很强,推测起码是名九品高手,甚至是圣品宗师。” “而且结合起天气因素,从尸身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在五六个时辰左右,根据搜集到的脚印,车辙印记方向,陷地的深度,马车上应有两人,其中一人定是目标,并应该是向北而去,如果我们快马追赶,不出半日就能追上。” 青衣头目一字不漏的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皱着眉道:“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如今看来,又有其他势力插手了,立刻飞鹰传讯,将这里的事告诉公子。” “你们分几批人跟上去,不要跟丢就行,但万不可暴露了行踪,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只能给你们收尸了。” 说完,青衣头目又一脚踢翻西门阔的尸身,不屑的骂了句:“真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不是西门阔贪功冒进,擅自行动,也不会打草惊蛇,结果命丢了不说,还留下这个烂摊子。 青衣头目想了想,向手下的人吩咐道:“留几个人,将尸体给燕北豪送回去,其余人跟我走。” 说完,翻身上马,带其余的人绝尘而去。 第七十章 群雄汇聚,心思各异 () 燕九庄。 整个庄子依山而建,山门立于半山腰上,连绵的大山上倒是有过半是屋舍殿宇,云雾间半隐半现,大气磅礴,庄严肃穆,明显是经由大家设计。 正又经过一场风雪,正好铺满整个庄园,恰是银装素裹,在日光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而整个庄内,此时却是一片缟素,极不协调的是又热闹非凡,因为不断有江湖中人上门吊唁。 “孙帮主,竟也来了。” “齐掌门,真是好久不见……” “呦,马寨主,可有段时间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快看那边,宏源寺的普宁大师也来了……” “……” 在场的江湖来客认识或不相识的,相互攀谈,但议论的最多的还是在前段时间,关于沈家庄被屠的惨事,当时消息刚一传到江湖中,可是引起一片哗然。 江湖中破门灭户的事也不少见,但一夜之间,将整个庄子,几百号人屠的干干净净,除了十几年前,在南方曾屠门灭派外,大杀四方的步老魔外,还从未有过这等事。 并且这种行为,已经不能单纯的算江湖事江湖了,如此大案,甚至已经惊动了当地州府,派出了大量的捕快差役,誓要查明此事,否则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若不能定期查明,北地人心惶惶,少不了要拿些官员为此背锅。 如今,整个北地江湖现在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要知道沈家庄虽不是名门大派,但庄内也有百十号护庄好手,另外庄主沈棋更是在北地数一数二的高手,却无一幸免,皆是被杀身亡。 如此狠辣的手段,尤其是从中显露出的能量,竟能在无声无息屠灭沈家庄,无不说明这定是某个或某些大势力所为。 更重要的是,他们既然能轻易覆灭沈家庄,也能轻易屠灭自家,谁知哪日,说不准就到了自己头上,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头上悬着把刀而不知。 而众所周知的是,沈家庄庄主沈棋则是燕北豪的结义大哥,生死兄弟,燕九庄在北地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此次燕北豪公开吊唁沈棋,以往或近或远的江湖各派也都借机上门而来,大多数人吊唁为假,探虚实为真。 燕九庄内院,一间隐蔽的密室中。 一名青衣男子坐在一张紫木桌旁,手指抚着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身侧侍立着一个名青袍老者,面色枯黄,灰白须眉,眼角透有几分阴鸷,背后绑着一柄虎首金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这时从通道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片刻,一名身着素白麻衣的国脸大汉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却显露着几分怒气,此人正是燕北豪。 “我不是说过了,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上门找我,等过些时日拿到了刀谱,我自当会联系你们。” 青衣男子将一张信纸甩给燕北豪,神色嘲弄,阴阳怪气的道:“拿到刀谱?呵呵,燕庄主却是好生自信啊!哼,好好看看吧!你派的那些废 物都被人给宰了。” 燕北豪随手接过青衣男子甩过来的信纸,面色不善,有几分危险的看着青衣男子,这时那青袍老者不着痕迹的向燕北豪移了几步,挡在青衣男子身前。 燕北豪重重的冷哼一声,快速看完信纸上的内容,每看一句,脸色就又阴沉一分,最后手上运力将其搅成碎屑,冷声道:“既然人已经落到他人手中,那不知厉容公子今日上门,又有何良策?” “武老,不必对燕大庄主如此戒备,他还没那个胆魄敢对本公子动手。” 厉容缓缓起身,出言劝退挡在身前的武姓老者,懒散的走到燕北豪面前,凑到其耳边轻声道:“本公子今日来,可不是要给你什么建议的,而是给你一个警告,最好快些将刀谱拿到手,否则,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嘿……” 说完,还拍了拍燕北豪的肩膀,怪笑着大步离去,武姓老者两眼一直紧盯着燕北豪,沉默的跟着厉容离开了密室。 燕北豪站在原地,紧紧的攥着拳头,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最后一掌怒劈在桌上,如同青石般结实的紫木桌,顿时四分五裂,碎裂开来。 ………… 而在庄内的正堂大厅内,已然坐满了各门各派的掌门和代表,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或是名动一方的豪强,如今齐聚一堂。 翻江堂的堂主公孙洋怀抱一柄长刀,坐在椅子上老神自在。 坐在一侧首位的普宁大师捻着佛珠,垂首念佛,超然世外的模样,眼睛却不时的瞥向门外,似是在等待什么。 另一侧首位是一名紫衣老道,白须白眉,佩剑放在手边的桌上,面上孤傲,两眼久久的盯着木梁,不知在想什么。 厅中众人来自天南地北,熟识的凑在一起,而大部分人只有来时稍稍客套几句,然后各自入座,也就没有了过多的交谈,厅内显得有几分过于安静。 这时,坐在左侧的一名手持西瓜大小的铜锤,敞着胸膛,赤须怒眉的黑脸大汉站起身来,有几分不耐的高声道:“喂喂,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你们燕庄主还有什么事,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来?” 燕九庄的大管事封朋,急忙出来抱拳赔笑道:“胡门主,我家庄主突有要事先去处理了,这不,先让我来招呼各位远道而来的江湖朋友,如若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一二。” 刚才开口的黑脸大汉是钢骨门的门主胡振,门下弟子数千,遍布数州,也是北地数一数二的大势力,胡振为人天不怕地不怕,更是有几分莽气,素来有“北地胡牛”的称号。 听完封朋的解释,胡振又嘟囔几句,这才闷声的坐下。 公孙洋摸着刀柄,徐徐道:“今日大家来,一是为了沈大侠吊唁,二来么,则是为了弄清楚沈家庄惨案的因由,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每人能安得下心,毕竟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轮到自己。” “而大家都知道,燕庄主与沈大侠八拜之交,情同手足 ,按理来说,怎么也会有点消息吧!与其让我们干等着,不如先透漏一二,让我们也有点准备不是。” 公孙洋的话, 在座群雄纷纷点头赞同,毕竟如果不搞清楚原委,就如鲠在喉,更要担惊受怕,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要早些弄清楚的好。 “是啊,燕庄主有什么要事,竟把我们这么多人晾在这里……” “快请燕庄主出来,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去见。” “给个话啊,现在让我们干着急算什么事啊!” “对啊!快给个准话啊。” 一时间,群情激动,局势快要把持不住了。 封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显无力道:“诸位请稍候片刻,我家庄主很快就会来,的确是有些要事……” 这时,一名拄着拐杖,身颤巍巍的,好似随时要倒的银发老妪开口道:“我说封管事啊,今日还能有什么事比我们要谈的事情重要吗?老婆子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老身可是受不了。” 封管事可不敢小瞧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妪,不知多少江湖高人折在了她的拐杖之下,正要开口解释,厅内响起一道妩媚的声音。 “咿呦!都老胳膊老腿了,就不要出来瞎走动了嘛!万一哪天倒在了路上,看了让人多觉得晦气呐!” 从外缓缓走进一名紫衣青年女子,只着件极其单薄罗莎长裙,紧紧包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绝大部分是透明的薄纱,清晰可见之下的雪白肌肤。 裙间岔口到腰间,随着扭摆的步伐,露出雪白光腻的大腿,不时晃出些许夺目,盈盈一握的腰间缠着一条软鞭,似是为主人遮掩本已为剩不多的雪白。 此女眉若斜月,轻施粉黛,肤若凝脂,面色带有几分潮红,笑语嫣然间尽显无限风情,神情却又带有几分庄重不可亵玩,说不出的魅惑。 厅中不少人都直觉的嘴里发干,身燥热,有些人更是变得浑浑噩噩,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跪在其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只求一夕风流。 “阿弥陀佛!” 坐在一首的普宁大师低声念了句佛号,宛若洪钟,在殿内回荡,久久不绝。 那些仍在沉迷的江湖中人顿时惊醒,回顾四周,然后冷汗直流,暗暗后怕不已,一个个避如蛇蝎的望着这女子,忌惮万分。 这时银发老妪顿了顿拐杖,不无讥讽道:“夜梵音,你真是跟你师傅一个模样,时刻不忘卖弄风骚!” “是小妹的不是了,还望在座的诸位豪杰能宽恕奴家一二……” 夜梵音闻言,眸中竟有紫光隐泛,再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让人见了,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好了,夜仙子可否收敛一二,今日可是惦念我大哥的日子。” 正在此时,燕北豪阔步走了进来,向周围群豪点头示意,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有几分冷然的道。 第七十一章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了 () 等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后,燕北豪先抱拳向诸人行了一礼,才道:“诸位今日齐聚于我燕九庄,远道而来为我兄长吊唁,燕某不胜感激,在此谢过。” “诸位想必也知道,沈家庄半月前被一伙贼人屠戮一空,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啊!兄长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一家老小却惨遭灭门……” 说到此处,燕北豪拳头攥的五指发白,声音带着深深的悲痛,两眼变得通红,又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字一句的道: “我燕北豪今日在此指天立誓,定要手刃贼子,以慰我大哥在天之灵。” “阿弥陀佛!” 普宁大师轻念一声佛号,开口道:“燕施主节哀,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不如早早找到凶手,也好为沈施主,为数百无辜枉死的亡魂一个交代。” 坐在下边的胡振也不住点头,开口赞同道:“对啊!老燕,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哪里还有平日的豪气,沈大哥当年也救过某家一条姓名,此恩再造,如今咱们把仇报了才是正理!” 厅内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口劝解,或骂贼人恶行,或是扬言定要出力,为武林除害。 而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洋,突然开口道:“近些日子,贵庄的人马齐动,好像是在搜寻什么人,难道燕庄主已是有了些贼人的线索?” 众人也都对燕九庄这些日子的动向有所了解,听到公孙洋的话,不由静下声来,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燕北豪。 燕北豪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公孙洋,见其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瞧不出什么,迎着众人探寻的眼光,沉声道:“没错,据可靠消息,我那可怜的侄女侥幸逃过了大难,流落在外,我派人出去四处搜寻,就是为了将她寻回来。” 厅内众人皆是一喜,有活口就好,大多数人是因为此等恶行有了幸存者,到时候起码能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而真正关心沈洛儿死活的却是不多。 那银发老妪注意到燕北豪的脸色,开口问道:“怎么?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众人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再次看向了燕北豪。 “鹿婆婆猜的不错,方才我之所以晚来一步,就是因为接到飞鹰传讯,我庄上的三管事西门阔,还有他那一路所带的几十号人,都被人给杀害了,而我的侄女也落在了对方手中。” “什么!!!” 厅内众人大惊,贼人竟如此明目张胆? 坐在一侧的那名老道也正起了身子,肃然道:“燕庄主可知对方有多 少人?是哪方势力所为?” 燕北豪沉声道:“哪个势力的人还有待查明,但这次劫走我侄女的人是一名用剑的青年高手。” 普宁大师皱眉道:“听燕施主此话,难道对方只有一人?” 燕北豪缓缓的点了点头,厅内众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能一人斩杀几十名江湖好手,恐怕在坐众人之中,也就寥寥几人能与之匹敌。 而且那才只是是一个人而已,联想到沈家庄的惨案,其身后肯定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势力,谁知道有多少高手,在场很多人心里不由发怵,反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很多人自觉的打起退堂鼓来。 胡振却是起身,将手中铜锤狠狠捶在地上,郑地有声道:“哼!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某家可不管他们是谁?手中的铜锤定叫他们脑袋开花,血债血偿。” 燕北豪拍板而起,郑重拜谢道:“好,胡门主真乃性情中人,燕某在此,替我那枉死的大哥和沈家庄几百条无辜亡魂谢过胡门主的高义,从今日起,胡门主就是燕某的生死兄弟,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江湖中人,平日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字,听到两人的话,一时之间竟是群情激愤,先不管心里怎么想,以后会怎么做,但现在嘴上得有所表示才行,否则岂不是让武林同道耻笑? “阿弥头佛!在此关头,我等应该团结一心,将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合在一起,才能更有效的应对一切突发事件,而且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一味地以逸待劳,则会陷入被动,若是我们能万众一心,结成同盟,至少也能对其做出个震慑。” 普宁大师看出了场内一些人的怯弱,开口分析着利弊,直指出在不明白事情缘由之前,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谁知道沈家庄被灭是因为什么,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以此来使众人团结在一起。 老道也点了点头道:“普宁大师所说不错,现在不是只想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时候,必须有所作为了。” 银发老妪也赞同道:“嗯!此言有理。” 公孙洋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是联盟,那总要有个主事的吧!” 夜梵音伸展了一下曼妙的身躯,露出大片雪白,俏脸微红,妩媚一笑道:“奴家但听诸位前辈的吩咐。” 厅内其余门派的人,见到几个大派都同意了,那自己哪里还敢说什么话,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顿时都纷纷表示有联盟之意。 “既然是联盟,那就需要一个能统领大家,并能服众之人,普宁大师德高望重,享誉武林,所以我提议,让普宁大师做这盟主之位。”燕北豪不失时机的插话道。 在场之人无不开口赞成,皆是同意推选普宁大师做为盟主。 “不可,不可,贫僧何德何能做这盟主之位,不妥不妥。” 普宁大师吓了一跳,若是被自己掌门师兄知道了,还不把自己给卸了,本来自己这番下山,就只是为散散心,至于来此,也只是顺道来凑个热闹罢了。 自己常年在寺中修行,不问世事,来了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早已不能抽身,只能硬着头皮上,让自己主持法事,超度超度一二倒是可以,若是让自己当个盟主回去,还是算了吧! 并且这盟主之位听起来高大上,实则就是个烂摊子,到时候枪打出头鸟,别再惹一身骚,连连摆手拒绝。 之后,众人更是没有人想当这个盟主,要知道一旦与那神秘势力对上,那可是要首当其冲的,谁也生怕惹了麻烦,到时候被人给盯上就坏了。 盟主之位迟迟定不下来,燕北豪不由心中嗤笑,看来这盟主之位非我莫属了。 虽然只是一个暂时的联盟,但其作用不言而喻,只要有了这个名分,以后很多事情办起来都能方便很多,一切都需要从无到有,不但将燕九庄的名声暴涨,甚至于在未来真正成立一个联盟,也是未尝不可。 “诸位武林同道,江湖前辈,盟主之位可容日后再议,只是我那侄女还仍在敌手,是我那大哥唯一的骨血,我燕北豪就是拼死,也定要将我那可怜的侄女救出来。” “而且以那名高手的实力,肯定在其背后势力中颇有地位,若将其擒下,也能得到不少消息,还望诸位能鼎力相助。” 燕北豪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实则是想借刀杀人,来用这些人对付南天一,甚至试探南天一身后那其实并不存在的势力。 “燕庄主放心……” “自当如此!” “凭燕大侠吩咐……” “……” 场间群雄无不拍案应和,场面又有些热闹起来,场中一些初入江湖,刚跟师门长辈出来长长见识的年轻人,更是热血澎湃,幸睹这一武林盛况。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了。” 此时,突然从外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场内虽然有些喧哗,却能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中。 第七十二章 青衣盟 () 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厅中,场中正谈的火热的群雄顿时一惊,不少人豁然起身,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的看向门口处。 燕北豪也心中惊惧,脸上慌乱一闪而逝,然后马上恢复淡然,向门口望去。 公孙洋却是将燕北豪脸上的变化,在那一瞬间完完整整的捕捉在眼里,手指仍在轻轻敲打刀身,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不过多时,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正是南天一与沈洛儿两人。 南天一此来一为来杀掉燕北豪,二来是为了见识见识这些所谓的北地群雄,可到了燕九庄后,见到这满庄缟素下,遍地皆是惺惺作态的景象,直感恶心之余,心中的杀意莫名的又是盛了几分。 而进门更是容易,亮出从西门阔那里得来的令牌,被门人误认为是庄内请来的贵客,不但被恭恭敬敬的迎了进来,还寻了处比较靠前的位置,就在厅外。 将里面谈论的内容更是听的清清楚楚,最后明明好好的一个追悼大会,竟硬生生变成了会盟之议,而自己更是似乎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人喊打,搞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 群英会不见一个真英雄,却是多见识了自私自利的嘴脸,到最后一个个相互推辞起盟主之位来,心中冷笑之际,又听着扯到自己身上。 也懒得再看这出闹剧,早早将人处理了,早早了事,省的以后还有人苍蝇似的追来,烦。 而沈洛儿紧跟着南天一,进了大厅后,双目死死地盯着上首的燕北豪,充斥着噬人的火焰,胸膛不断起伏,如同一头暴起的小兽,露着**的杀意。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此地有这么多的江湖前辈,毛头小子快快滚一边儿去。” 胡振看着不知哪里来了两个毛头小鬼,不耐烦的挥手,示意手下将人带下去。 而厅内其余人皆是默不发声,只是皱着眉审视着南天一,而公孙洋看了眼胡振后,微微摇头,真是个莽汉,不堪大用。 而夜梵音则是一双美目不断扫着沈洛儿,眸光流转,轻舔红唇。 这时,已有三名敞衣大汉毫不客气的上前,欲要动手将南天一两人带下去。 “哼!” 南天一轻哼一声,正要不耐伸手,欲要推搡的三名大汉顿时两眼翻白,就这样直直的晕了过去,倒地不起。 众人在南天一冷哼时,心跳也都同时慢了一拍,不少人再次看向南天一时,目光中则带了几分惊惧,暗暗警觉,此人不可小觑。 宁大师见气氛尴尬,老好人般抬步向前,双手合十,和颜笑道:“小施主年纪轻轻,内力却是不俗,看来老僧真是久不出山门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如此俊杰竟都不知道,对了,还敢问小施主师出何门?” 南天一摸了摸沈洛儿的小脑袋,稳下她的情绪,淡声道:“下在无门无派,至于师尊的名讳……不说也罢。” “哼,好狂妄的少年人,当真是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里啊!” 银发老妪拐杖顿地,冷言发声道:“少年人,不要以为武艺高些,就能在这江湖里横着走了,一不小心可是会……尸骨无存。” 南天一冷笑一声,淡淡道:“天下英豪?就你们?”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横目过来,不少人更是想要动手,但一时没人出头,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公孙洋这时却是起身,眼中生光,转移话题般的打个圆场:“咳咳,这位少侠,言归正传,不知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很简单,那些人,我杀的,你们刚才说的魔头,就是我。” 南天一带着几分莫名笑意,随手将那块令牌甩向燕北豪。 燕北豪飞快的探手一抓,却直感掌间一阵火辣,令牌脱手而出,从脸侧激射而去,深深嵌入后面正厅的墙上。 “什么?” “好大的胆子!” “杀了这贼子,为武林除害!” “大家一起上啊……” “……” 一时间在场群雄摩拳擦掌,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纷纷跃跃欲试的模样,却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公孙洋却高声道:“诸位安静,请安静下来,且让在下先问个清楚也不迟,万一之中有什么误会,错怪好人可就不行了。” 胡振却是提着铜锤,暴躁的反驳道:“还能有什么误会?人都承认了,宰了他,给沈大哥报仇啊!” “不是这样的!是公子救了我,屠杀我家的人是他,是燕北豪!” 沈洛儿再忍不住,从南天一身后跑了出来,怒指着燕北豪道。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众人今天的心中像过山车一样,此时又突然听到这如同惊雷的话,一时竟再没人开口。 而公孙洋嘴角洋溢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了眼满脸阴郁的燕北豪,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小姑娘,你又是何人?怎出此言呢?” “小女正是沈家嫡女,当日被祖父拼死救出,当日……”沈洛儿随即将事情缘由,逐一 的款款道来。 随着沈洛儿回忆,从大寿之日,燕北豪上门庆贺,然后突然发难屠杀庄人,父亲惨遭杀害,自己在祖父拼死拖住敌人后,与母亲一路逃亡,最后被南天一所救,还有为何又来到这里,其中原委,一一讲述了出来。 听得众人都是惊疑不定,不行了,信息量太大,咱们这帮粗人得先消化消化,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也不知该信这北地知名的豪侠,还是信这小女娃所说。 那名老道士却是眯着眼看向燕北豪,毫不留情的直接开口质问道:“燕庄主,对小姑娘所说,你怎么解释?” “阿弥陀佛!燕施主,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否解释清楚?”普宁大师不着痕迹与燕北豪拉开些距离,才开口道。 月梵音也捂着胸前露出大片雪白,胸口不断的起伏,娇媚柔声道:“好可怕呢!燕庄主……” 胡振更是被沈洛儿的话惊的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嘴角喏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北豪此刻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强行镇定下来,平缓出声道:“好侄女,你可万万不要被贼人……” “燕庄主,事到如今,也不必遮遮掩掩,既然做了就认了呗!” 在燕北豪正要辩解间,一道懒散的声音传进厅内,随即一袭青衣历容,从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名武姓老者,还有十数名满含煞气的青衣刀客。 厉容立于厅中,颇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然后对着燕北豪道:“既然正主都来了,再辩解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大大方法承认就是,我倒是想看看……谁敢与我青衣盟为敌。” 说到最后一句,厉容蔑视的看向场中群雄,语气带有几分挑衅的说道。 本来有刚要开口斥骂的,但一听到了'青衣盟'的名号,顿时急忙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青衣盟,是北地江湖中可排进前三的一个超级大势力,源于自百年前已灭的江国,在当时是天下少有的强军,更是有着“八千青衣,可战天下”的称号。 据记载,青衣军不过万余,却是当时大华开国君主凯千华定鼎江山,所遇到的最后一颗钉子。 传闻此战,打了整整半年光阴,凯千华前后总共调动了近三十万大军,折损了手下数员战将,最后还是凯千华大怒之下率军亲征,在其城内弹尽粮绝后,又鏖战一天一夜,才最终破开了城池。 而青衣盟就是由青衣军残党组建而成,又经有百年的发展,成为了一个力压江湖的大势力。 第七十三章 那一刻,仿若神明 () 燕北豪此刻却是杀了厉容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青衣盟怎么派出这么个玩意来,本来就有些失控的局面,再被其这么一瞎搅,自己是彻底完了。 本来燕北豪暗中联系青衣盟,只是想借青衣盟的力量灭了沈家庄,到时候自己再故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将江湖各派的注意力转移到青衣盟身上。 而与两方合作时,谈的条件就是自己将断水的刀谱交给青衣盟,而青衣盟来背屠灭沈家庄的罪名,反正青衣盟势大,也没有那个人敢去找他们的麻烦。 自己再号召武林人士,为兄报仇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定能让燕九庄的名号更进一步,而得到刀谱后,反正青衣盟的人也没见过,再偷偷做一些手脚也没人知道,到了那时候,自己就是名利双收,何愁不能施展胸中抱负。 但没想到,当日不但让沈家女带着刀谱逃了,之后自己派出的人还被突然冒出的南天一给杀个精光,青衣盟的人也等的不耐烦了,亲自上门来催,更有厉容这么个奇葩玩意拆台。 这种事能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么?长这么大,不长脑子的么? 事态发展到了现在,更是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盘皆崩。 而站在那里的厉容,则是一副傲视群雄的姿态,看着被青衣盟的威名所镇住的众人,很是满意。 本来厉容此来就是为了警告一下燕北豪,让其不要搞什么小动作,顺道看个热闹,却没想到刀谱今日竟自动送上门来了,真是得来不费功夫。 厉容心情不由大好,看向南天一,用着命令的口吻道:“刀谱就在你手中,正好,那就快快给本公子拿出来吧!” “你说的是这本刀谱?武碑排名第八的《断水》。”南天一从怀里摸出兽皮,故意提起声音说道,最后几字更是咬的极重。 厉容听到南天一的话,脸色顿时一变,瞬间阴沉下来,然后看向周围的武林人士,果然…… “嘶……竟是断水……” “武碑第八?!” “怪不得,原来如此……”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 …… 本来迫于青衣盟势大的武林人士,虽然面上一个个都老实的如同鹌鹑一般,但心中却十分不满,而在听到南天一的话后,顿时就炸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永远不要小视人心的贪婪,在足够的利益驱从下,任何事都能做得出来。 山河十二碑上所记载的功法秘籍,无一不是玄妙非凡,虽然数量不少,但那是从多少年前开始排列的,大部分功法不是被豪门大派所藏,就是早已失传,流传到江湖中的可谓寥寥。 而在场绝大多数武林中人,哪个不是刀尖上舔血,见惯了腥风血雨,又有哪个不想名动江湖,一飞冲天,而如今的落魄,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 但现在,一个机遇就摆在了眼前,虽然会为此丧命,但每个人都有一种赌博心理,万一,万一自己能将其得到,那就是飞黄腾达…… 众人盯着南天一手中的兽皮,如同一群恶狼,眼中好像冒着绿光…… “阿弥陀佛!” 普宁大师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心中暗叹,江湖中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同时直骂自己闲得蛋疼,好好的干嘛要来这里凑 热闹,少不了要惹一身腥。 那名老道士却是紧紧的盯着南天一腰间的白泽剑,皱着眉头,这把剑似曾相识? 银发老妪拄着拐杖,自从厉容报出青衣盟的名号后,就一直默不作声,闭起双目,好像睡着了。 夜梵音则是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盈盈的注视着南天一,似乎对南天一很感兴趣的样子。 公孙洋面上波澜不惊,眼中光芒大盛,紧盯着兽皮,拇指不着痕迹的磨磋刀柄的花纹,心中飞快的盘横着。 至于胡振,还是一副死机的状态…… “哼!” 厉容重重的哼了一声,从身后突然冒出二十几名青衣刀客,人数虽少,但身上都散发着逼人心魄的煞气,齐齐长刀出鞘,冷冷的盯着众人。 这样一来,厅中众多武林人士也多少冷静了下来,宝物虽好,可是也要有命拿才行,但不少人也已亮出了兵器,不甘示弱的样子。 厉容看向燕北豪冷声道:“燕庄主,事到如今,你也只能与我联手,等拿到刀谱,有我青衣盟护着你……否则,你就真的无法立足于江湖了。” 燕北豪听了厉容的话,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咬了咬牙,大喝一声: “来人!给我围了。” 顿时从外冲进来近百名庄内护卫,都手持武器,虎视眈眈,将整个大厅围的严严实实。 场中武林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如今在燕北豪的地头上,对面已经占了优势,并且不少人来时,出于对亡者的尊敬,进门时兵器都留在了外头,如今两手空空,拼起来定会吃很大亏。 普宁大师,一摆僧袍,开口厉喝道:“燕庄主,你这是何意?” 老道士更是拔出佩剑,指着燕北豪斥道:“怎么?燕北豪,你还想将我等都留在此地不成?” 夜梵音也冷起了俏脸,但一言不发,玉手也放到了腰间软鞭处。 银发老妪紧攥拐杖,在地板上戳出一个幽深的小洞,寒声道:“燕庄主,老婆子手中的木纹杖也不是吃素的!” 公孙洋连忙出来打起圆场道:“燕兄,你这是要干什么,一切好好说,何必拔刀相向呢!” 嘴上虽这么说,但右手一直紧紧的按在刀柄上,与燕北豪保持着一定距离。 胡振则是双目血红死死的盯着燕北豪,要不是有几名手下紧紧的拉着,怕都是早上去拼命了。 看着场群情激愤,剑拔弩张的样子,燕北豪踏步上前,对着场众人开口道:“诸位不必担心,只要诸位不插手接下来的事,燕某定保诸位安然无恙的走出我这燕九庄。” 厉容听了燕北豪的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被身侧的武姓老者拉住,向厉容缓缓摇了摇头,厉容这才有些不甘的将话咽了回去。 听了燕北豪的话,众人这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但仍实打实的戒备,小心的提防着,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好防备。 而南天一却有些无语了,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还没做些什么,你们一个个却搞得这么激动,是认为吃定自己了吗?南天一刚才故意说出《断水》之名,也只不过是看众人死气沉沉的,加一点调味,让事情变得有趣些才好。 “我说,你们完事了吗!要是没事了,我可 就动手了。” 南天一开口幽幽道。 厉容这才又注意到南天一,想到刚才若不是因为南天一,又怎么会徒增如此多的麻烦,面上杀机四溢的道:“本来想着留你做条狗也不错,但你却给脸不要脸。武老,给本公子把他的头摘过来!” 武姓老者顿时踏步向前,手中的刀一出鞘,仿佛整个厅内都暗了下来,刀身散发出的摄人寒气,让人如同直坠九幽,眼前浮现尸山血海,仿佛有着无数冤魂厉鬼,从地狱爬出向人索命。 “武恨,他是武恨!” 有人认出了老者,惊声开口道。 “武恨?是谁?” 一些年轻的武者初来乍到,也从没听过有这么个人,不由开口询问。 “索命匠,是那个疯子。” 有人沉声说出一个名号。 “嘶……” 武恨这个名字在座可能没有多少人听过,但索命匠的称号却是如雷贯耳,因为不少人都是听着这个名号长大的,不过却是恶名。 索命匠武恨,早年本是一个有名的铁匠,后来得罪了一家大户,儿子蒙冤入狱,状告官府,结果官商勾结下,直接判了秋后问斩,并且那家大户仍不解气,最后派人放了把火,除了武恨外,家老少五口人,都葬身火海。 武恨趁着夜色,提着一口自己打造的宝刀,将那大户家三十多口杀了个干净,最后落草为寇,却又在小半年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屠了所在的整个山寨近百人。 然后江湖上便多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每次都是屠门灭户,将人家杀的鸡犬不留,杀人手法更是狠辣异常,一时索命匠的名号简直让小儿止啼。 不过其人十几年前就突然销声匿迹了,江湖中人都以为有哪个武林前辈出手降魔卫道了,谁成想竟然悄无声息的加入了青衣盟。 “没想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认得老夫。” 武恨脸上无悲无喜,声音有几分低沉,然后看向南天一,缓缓提起手中的长刀,漠淡道:“小辈,能够死在我这老伙计的锋芒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南天一微微侧身,将沈洛儿护在身后,摇了摇头,叹声道:“用我这剑杀了你,倒是有些脏了。” “好胆!” 武恨闻言,怒极反笑,冷笑一声,身形瞬间一动,霎时间,无边的杀气涌动而出,带着山崩地裂的刀势。 一个呼吸间,撕裂一切的刀锋已斩到南天一身前。 然后……头分,身落。 武恨的无头尸身仍跃于半空当中,喷洒鲜血,最后无力的垂倒在厅中,飞出头颅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骇然,最后滚落在一旁冰冷的石板上。 静,无与伦比的安静…… 时间仿若静止了般,刚才的一剑不仅武恨临死没有反应过来,厅中群雄也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唯有此起彼伏的粗重的呼吸声,这一刻,厅中针落可闻。 一时在天地间,仿佛唯有白泽剑闪着夺人心魄的凌冽寒光。 而在南天一身后的沈洛儿,眼眸中除了刚才亮起的那炫美剑芒,还有那在身前挺拔如岳的身影。 此时,天地清明。 此刻,那道身影,仿若神明。 第七十四章 大仇得报 () 一招之间,武恨已身首异处。 厉容眼前一缩,要知道武恨即使在父亲的手下,也是能排进前三的高手,九品之巅,甚至已经开始触及圣品的门槛了,放在一地也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 而面前这名青年剑客,竟然能够一剑将武恨斩杀,心中虽然是一百二十分的不敢置信,以这等年纪,但定是圣品无疑了。 脑中急转间,厉容已有了退意,但在这么多江湖人面前,自己代表的又是青衣盟,若就这样灰溜溜的退走了,那自己又有何面目回去。 厉容面色变幻,咬牙道:“没想到阁下竟是位圣品高手,我今日认栽了,只要你把刀谱留下,我就立即离去,从此以后,这件事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并且你要对燕北豪怎样,我也不再插手。” 听到厉容如此说,燕北豪顿时面色大变,随之低沉如水,显然没想到,厉容竟将自己当做弃子抛掉了。 南天一听到厉容理直气壮的话,有几分不自在,什么叫做只要自己交出刀谱,恩怨就一笔勾销,这话说的,反而是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呵呵,你倒是自信的很,但我却不知道,如今在这等情况下,在杀你们如杀鸡的情况下,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哪里来的自信?” 南天一轻笑一声,面色淡淡,眼中却露出不屑的讥讽。 厉容闻言顿时一变,眼中不由露出深深的杀意,自认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了,但没想到南天一竟不识抬举,丝毫不卖青衣盟的人情。 “你眼中有杀气,你想杀我……所以,我又有了一个不得不杀你的理由。”南天一缓缓道。 “你当真要做的如此绝吗?即使你是圣品高手,但招惹到我青衣盟,恐怕天下之大再无你容身之所。” “好大的口气,不过那些以后的事,就不劳你个将死之人费心了。” 南天一淡淡道:“自从你踏进了那扇门,你的命就已经不由你自己掌握了。” “好,好!你还真以为吃定我们了。” 厉容怒极反笑,面色狰狞,随后向燕北豪道:“燕庄主,事到如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今日此人,是要定你的命了。” “咱们两方联手,圣品又如何?你我两方人多势众,以他这种年纪,即使是圣品,又能够有多强,堆也堆死他!” 燕北豪虽然对刚才厉容抛弃自己的行为恨极,但也心知唯有如此,才能赚出一条活路,没有多想,当下点头应了。 “好,先斩杀此人再说!” 燕北豪随即向厅内众人道:“诸位!这里怕是要见血了,还望诸位先行移步。” 听到这话,胡振就要怒而开口,被身旁一人死死拉住:“门主,青衣盟势大,您要为门里兄弟想想啊!” 胡振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面色一阵变幻, 脸色气的涨红,最后化为一声不甘的长叹,不再挣扎。 “既然燕庄主要办事,我就先走一步,还望以后能有见面的时候。” 公孙洋打个哈哈,话中带有几分深意的,随后第一个带人往外走去。 有了带头的人,其余的人也开始忙不迭的往外走,有的人默然不语,有的还放几句狠话。 而那和尚也只是说了句少做杀孽,就随着人流隐了出去,倒是那个老道神神叨叨的,不时看向南天一,面色怪异,嘟囔着什么,到最后也是走了出去。 半刻钟后,偌大一个厅内,只剩南天一与沈洛儿,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磨刀霍霍的燕北豪等人。 “杀!” 燕北豪一声冷喝,其手下数十人齐齐而动,提刀杀向南天一。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南天一轻笑一声,将沈洛儿护在身后。 说罢,手中长剑如龙,洒出一片耀眼剑芒,寒锋乍现,寒彻无情。 只见南天一原地不动,手中长剑仿佛活了过来,如一条银白游龙,绕身飞腾,周身丈许之内,任何人无法近身。 燕北豪的手下,转眼间就已然折了数人,胸间纷纷染血,血洒一片。 燕北豪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心里都在滴血,这些都是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下属,是燕九庄的底蕴,也是以后打下更大基业的基础,如今却被人如同宰鸡屠狗般杀掉。 “还不出手!” 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燕北豪向厉容暴喝道。 厉容咬牙道:“只有抓住那个女孩儿,咱们才能有活路!” “聒噪!” 南天一横了厉容一眼,冷冷出声。 一手搂住沈洛儿的细腰,将其抱在怀里,脚下生风,向厉容杀去。 “快,快,拦住他!” 厉容见此,霎时惶然变色,脚下蹒跚,身形不断退后,口中急慌慌的向周围手下命令道。 “保护少爷!” 一名青衣刀客大喝,周围十数人顿时挥刀挺进,护住了厉容。 这些青衣刀客悍不畏死,进退有序。 但却是枉然,一剑之下,刀断人亡。 一剑之下,杀人如杀鸡! 十数息之后,青衣刀客已被尽数斩杀,皆是一剑而亡。 “燕庄主……救我……” 此时厉容早已肝胆欲裂,两股战战,哪里还有刚才指点江山,蔑视群豪的威风。 “你……你不敢……不能杀我……我是青衣盟……我爹是……” 看着愈来愈近的南天一,看着那滴血的剑锋,厉容面容扭曲,踉跄后退,最后瘫倒在地,牙龈打颤,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这副不堪的模样,南天一也不想再看下去,挥手一剑 ,将其枭首,耳边顿时清净了许多。 “燕庄主,该你了!” 一句话,直让燕北豪如坠冰窟。 ………… 庄外。 一群武林人三五成堆的聚在那里,皆是紧盯大门,议论纷纷。 “你们说,谁能出来?” “不知道,要不你进去看看……” “我可不敢,不过,这是要出大事了。” “会不会两败俱伤……哎哎?我先声明,我只是说说,可没别的心思……” “嘿,是啊,说说又怕什么……” “……” 公孙洋等人则是站在最前,一群江湖名士凑在一起。 “阿弥陀佛!又是无数的性命!”普宁大师低垂着锃亮的光头,抚着念珠,悲天悯人的念着佛号。 公孙洋一旁劝道:“大师仁心,但奈何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我等身后背负太多人的性命,贸然参与,唉!也是不妥。” “对极,对极,公孙堂主说的对啊!” “唉!奈何有心无力啊!” “青衣盟势大,总得为家人想想……” 一旁又是一群人找着借口,进行开脱。 “噗嗤!笑死奴家了,咯咯……真是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 却是夜梵音在一旁忍俊不禁,娇笑连连,曼妙的身姿花枝招展,裙带微动,又带起一片雪白,看的人人心神摇曳。 “夜梵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不过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羞与为伍!” 闻言,刚才开口的一些人顿时恼羞成怒。 夜梵音却是不以为然,眼中丝毫不掩讥讽,咯咯笑道:“咯咯……怎么?一群道貌岸然之徒,还不许人家说说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怒,场面正要失控间,燕九庄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场间,众人仿佛被扼住咽喉,顿时安静下来,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南天一与沈洛儿走了出来。 衣襟间不染一丝血迹,就这样缓缓的拾级而下,所到之处,众人下意识的向两边闪避,就这样一步一步从群雄间走过。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已消失,众人还在怔怔出神。 待反应过来后,人们才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 虽早已有了准备,但下一刻在庄内所见,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正厅处,燕北豪被自己的长刀钉在主位上,鲜血顺着座位流下,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厅内更是尸横一片,宛若森罗地狱。 正厅的墙上,用血迹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几个大字,众人看了,不由羞怒万分。 “尝闻北地多俊杰,满座却无一男儿南天一。” 第七十五章 北地江湖风云起 () 随着燕九庄一战的结束,其中的因果缘由,如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地江湖。 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湖顿时炸了…… 一本绝世秘籍对混迹在江湖中的人来说,无疑如同致命的毒药,光是在武碑上记载的功法秘籍,就能使无数人趋之若鹜了,更别说是排名第八的《断水》了。 武碑第八,要知道整个武碑上刻录的数百种功法秘籍,早已不知失传了多少,排名前十的,更是难求。 那早已经不再是秘籍,而是无尽的财富,而是至高的地位。 无数武林人士此刻已然闻风而动,甚至多少早已归隐多年的高手,都被吸引出来。 ………… 位于极北的群山当中。 一座雄城盘踞其中,四面皆是险要之所,群山环绕,易守难攻。 城中,在正中央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中,正中悬挂着一幅占了大半个墙壁的图案,上面绘有一只斑斓白虎,而在下上首端,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神态威严,约摸四五十岁左右的紫袍大汉,此时却手中紧紧攥着封书信,脸色低沉仿若能滴出水来。 在大殿中央,正跪着的几人,深深低俯着脑袋,战战兢兢,皆是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一人更是双腿发颤,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弄出什么响动。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良久,紫袍大汉突然怒斥一声,声音使得整座大殿都是一震,突然间,将手中书信连同身前白玉桌案一掌拍的粉碎。 “堂主息怒!” “堂主息怒!” 顿时,下面的人都是脖子一缩,被震的面色发白,立马皆俯身在地,一个个磕头不止。 “息怒?” 紫袍大汉听到这话,更是怒盛三分,话落间,人影一闪,眨眼已来到一名最先开口的下属身前,一只手狠狠掐住其脖颈,将其缓缓提起。 “息怒?若你儿子被人杀了,你能息怒吗?” 看着手脚在空中胡乱挥舞,脸上已憋的通红的下属,紫袍大汉寒声道。 “堂……堂主……饶命……” 那人手脚无力的拍打,两眼翻白,嘴里不断发出细微的求饶声。 “哼!” 紫袍大汉冷冷的注视此人,良久,冷哼一声,随后甩手将其扔在一旁,此人顿时昏死过去。 “拖下去!” “是!” 一旁立马闪出来两人,手脚麻利的将其抬起,向外走去出去,只盼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剩下其余的人暗骂,只恨自己 动作迟了一步。 这时,从外快步走进来一名儒士打扮的白衣男子,三四十岁左右,目若寒星,两条剑眉,手中一柄水墨折扇,气势斐然,浑身充满书卷之气。 “雨堂主!” 正要抬人出门的两人,见到白衣男子,忙不迭的行礼。 “嗯!将他带下去,你们找人好生照料!” 白衣男子看了两人抬着的人,见其虽气若游丝,但并无大碍,遂开口吩咐道。 “是!” 两人忙低头称是,然后缓步将人抬了出去。 紫袍大汉冷眼扫了下白衣男子,冷声道:“雨孤山,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白衣男子急急上前几步,嘴里连忙说道:“厉大哥这是哪里的话?平日里,你我虽少有来往,但历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我从小看大的……唉,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厉大哥还请节哀。” 紫袍大汉正是厉容的父亲,青衣盟五大堂主之一的厉擎衣,而白衣男子名为雨孤山,同列为青衣盟六大堂主之一。 听了雨孤山的话,厉擎衣才面色稍缓,随后想到厉容的身死,目中又流露出浓浓的悲色,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然后扫了眼仍跪在殿中的众人,挥手道:“都滚吧!” 众人闻言,皆是如释重负般,伏着身子,连忙退了出去。 等众人都退出大殿,厉擎衣才缓缓的瘫坐在地上,无力的斜靠在石阶上,悲痛欲绝道:“想我就容儿这一子,虽平日娇惯了些,没想到他此次偷偷的带人下山,却是一去不返……” 雨孤山在一旁也是摇头直叹:“厉大哥还是要保重身体,不要忘了还有瑶儿啊!” “瑶儿……” 厉擎衣闻言,口中喃喃,眼中浮现几分柔色,但随即一厉道:“杀!凶手必须死!我要为容儿报仇,是谁?到底是谁?” 雨孤山在一旁道:“据刚收到的消息,此人名叫南天一,虽然年纪轻轻,但修为不低,根据其能将燕北豪与武恨轻易斩杀,怕是名圣品高手,由于时间尚短,还没探听到其具体的身份来历,但身后怕是……” 厉擎衣猛然抬首,一双充血的虎目欲要择人而噬:“不管是谁?也不管他身后是谁?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以忌容儿的在天之灵。” “冷静,厉大哥你千万要冷静,现在大龙首还在闭关,一切还需从长计议……”雨孤山连忙上前,扯住厉擎衣的衣袖道。 “等我拿了凶手的人头,万事有我一人担着。”厉擎衣毫然不顾,甩开雨孤山,阔步出殿而去。 “厉大 哥,冷静……厉大哥……” 雨孤山在后紧忙追出殿外,却早已不见厉擎衣的身影。 雨孤山长长一叹,怔怔的立在门外,良久,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一道身影淡淡道:“天哭十四煞已经行动了吗?” “回堂主,天哭十四煞在一个时辰前,皆已出发。” “很好,通知他们,一定要把《断水》给我秘密带回来,若是能有机会,顺道也把咱们的厉堂主也留在那里吧!”雨孤山语气冰寒,不带一丝情感。 “是!” ………… 一座小镇,酒馆中。 平日里,虽然往来客商不少,也常有爆棚满座之时,但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 在座九成的人都带着兵器,三五成群,高声阔谈,整个酒馆中显得分外嘈杂。 “喂喂!小二,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怎么这么多带着兵器的武林人士。” 一名面相富态,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叫住正要去上菜的小二问道。 “怎么?刘员外竟不知?嗨!此事都已经传开了,说是有什么人带着本秘籍还是藏宝图什么的,反正引来无数江湖客蜂拥而至……这些天,都是带刀带枪的,起了不少争端,已经死伤不少人了,员外若是无事,还是莫要出来的好。”小二开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嗨!看来我这些天还是不要在外面的好!”刘员外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满堂明晃晃的兵器,心中慌慌。 “可不是……您啊,还是在府中……” “小二!人呢!我们的酒怎么还不来!” 小二还正待给刘员外说上两句,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催喊,不敢再有所耽搁,向刘员外歉意说了声,就急匆匆的去了。 刘员外也不敢在这里呆了,随意吃了几口,就匆匆结账而去。 一桌上,数名大汉正在小声谈论。 “大哥,看来都是为了那东西来的,人有些多啊,怎么办?”一名独眼汉子向一光头大汉道。 光头大汉脑袋上有一条斜长的疤痕,从头顶直到眉心,分外狰狞。 “无妨,不过是些蝼蚁罢了!不过,黑猴儿,你的消息可准确?”光头大汉蔑视的扫了眼厅内众人,又突然向身侧一名尖嘴猴腮的人问道。 “大哥放心,据其方向,这里是必经之地,不出两日,那人定会路过此地。”外号黑猴儿的人笑嘻嘻的拍胸保证道。 “好!通知兄弟们,到时候在十里外的清岳岭动手,富贵荣华,可就看此次了!” 第七十六章 我以此剑推江湖 () 风起云涌,用来形容此时的北地江湖,最为合适不过。 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同时,一个个骇人的消息也一一传来。 半月前,陷风寨三位当家带百人于清岳岭伏击,被南天一连斩数十人,最后于众人之中将三位当家斩于剑下,其后更是杀上陷风寨,一把火将其烧了个精光。 十日前,南天一于江峰镇连斩“苦河刀”祝眠风,“七星环”江飞,“五羊枪”张觉,并杀近百名同行的江湖好手。 八日前,南天一破五雷门五耀雷光阵,斩五雷门门主秦震,斩尽其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 七日前,北岭三魔联合地窟七鬼,于大岭山中截杀南天一,第二天,十人的尸身就被发现于一山坳当中。 五日前,太和门首席弟子,被誉为太和门近百年来第一天才的江竹,于金碑镇挑战南天一,手中佩剑被一招斩断,败北黯然而去。 三日前,以五江盟,正气门,齐云十三寨,阔刀门等为首的十几个势力,以除魔卫道,为死去同道报仇的名义,联合在一起,浩浩荡荡,汇聚近千人,在宣城外阳古山围杀南天一。 结果被南天一在千人之中,连杀五江盟盟主聂辉洋,正气门门主罗咎,齐云十三寨十三位寨主,唯有阔刀门门主宋南见形势不妙,早早逃脱,躲过一劫。 此战共折损两百三十五人,皆是一剑而亡,可谓有死无伤,最后人们被杀得胆战心寒,又无人主持大局,最后四散而逃。 此战结果传出,顿时再一次引爆整个江湖。 要知道,这些人当中,虽然没有圣品高手,但仅九品巅峰就不光十指之数,更何况无数江湖好手。 其中,五雷门的五耀雷光阵,由秦震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布下,传闻能围杀圣品高手,虽不能与蒙山剑阵相比,但也绝不能说其弱。 再说,北岭三魔,每个人更是恶贯满盈,手中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不知多少名门正派欲除之而后快,但仅凭三人数十年来为祸一方,却仍逍遥法外,就知道其人的手段了。 但他们在与地窟七鬼的联手下,不但没有杀掉南天一,反而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俱是身陨。 总体来说,不是这些人弱,而是南天一太强了。 圣品高手! 虽然不可思议,竟会有如此年纪的圣品高手,但却无人怀疑,毕竟那些剑下亡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谁都没有想到南天一是半步天人的境界,毕竟除了蒙山的那位,半步天人已是江湖的巅峰,整个江湖都是寥寥,并且都是近百年龄了。 同时,很多 人也认为南天一是练成了《断水》,虽然其用的是剑,但谁知出现了什么情况,或者又是其掩人耳目之举,如此年青的圣品,又坐拥宝物,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所以,南天一的一番杀戮下来,不但没有让那些江湖人望而却步,反而更加疯狂起来。 因为,只要是个人,怎么也不会在此前的战斗中毫发无损吧! 在偌大的诱惑面前,很多欲要浑水摸鱼之辈,更是跃跃欲试,但却无人再主动出手了,毕竟谁都不想为他人做了嫁衣。 与此同时,那些名门大派也是蠢蠢欲动,虽然之前的战斗中,这些门派不曾出手,但那些围杀背后,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而且消息传递之快,绝不是一般江湖势力能做到的。 但名门大派也是要脸的,杀人夺宝,这种事暗着来可以,但绝不能明晃晃的干,否则名声传出去,打断的是一个门派的脊骨,一切唯有谋而后动。 ………… 宣城。 虽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但放在辽阔的北地,却也并不怎么显眼。 整座城池连通西北,除了一些行商镖户,大多都是本地居民,但近些时日,当地的居民却是发现,城里渐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云集在此。 这些人口音不一,好似来自天南地北,但九成的人都携带兵器,一身江湖习气。 短短数日,城里已经多了两千余人,打闹不断,连日来,已经死伤了数十人,除了那些突发矛盾的,还有很多仇杀火拼,毕竟常在江湖,谁还没一两个仇人,在这里碰了面,可是分外眼红。 而当地官府也不敢插手其内,只是在事后,才派人草草收一下尾。 这些日子,地官员可是苦不堪言,毕竟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匪气难改,若放在平日,用官面的身份还能震慑一二,但看如今的情况,倘若一不小心,引发了暴乱,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城北,一座客栈。 一间厢房内,南天一正在床上调息打坐,周身围绕一股朦胧的白色真气,从中偶尔绽出缕缕烟丝,不时跳跃涌动。 沈洛儿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天一,怔怔出神。 沈洛儿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来,还仍心有余悸,微微颤动。 虽然南天一每次动手前,都会把沈洛儿安排的很好,但有几次,沈洛儿却是偷偷的溜出去,远远的观看着。 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找上来,不知多少次的截杀,不说尸山血海,但也是血溅四方,若说不怕,沈洛儿自己都是不信。 其中 过程,虽然对南天一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在沈洛儿眼中,一路走来,危机四伏,处处都散发着无尽的恶意。 而又想到,这一切都是为自己报仇而引起的,沈洛儿心中不由有几分愧疚,几分感激,甚至隐有丝丝的欢喜,这让沈洛儿心中又有几分迷蒙。 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别的原因,沈洛儿自己也说不清楚,思绪万千,不由苦恼的埋起头…… 待南天一收功后,发现沈洛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摇了摇头。 随手拿起身旁的白泽,缓缓的拔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寒芒乍现,锐利的剑锋,映照着南天一略显青涩的面庞。 经过这段时间的杀戮,南天一明显感到对剑法的运用,不再像以前一般生涩,而是仿佛有了生命般,十分奇妙,这种感觉是以往都不曾有的。 但南天一也明显感觉,心中的戾气变得越来越重,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不断的在心中隐隐躁动。 所以这些时日,南天一每天都需要打坐半个时辰,吐纳静心,以平复最近不断杀戮带来的负面情绪。 “呼!” 轻出一口浊气,南天一不由心中慢慢回忆着最近的这些事。 南天一此次北上,本就是为了磨剑而来,原本最初的打算,只是想挨个的拜访,挑战一下北地各个宗门。 但在燕九庄时,看到那些所谓群雄的嘴脸,心中不屑之余,蓦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既然这些人都追名逐利,那不妨用这《断水》来做一个饵,钓一钓那些咬饵的鱼儿。 南天一本不是弑杀之人,但师傅说过,一把锋利的剑,一名所向无匹的剑客,从来都是用无数的鲜血来喂养的。 所以,南天一想出了这个办法,既为宝物而来,就要有足够的觉悟。 生死无常,以命相博。 拔出白泽,锐利锋刃绽出森寒的冷芒,纵已饮血无数,但却依然光润如旧,轻轻一弹,寒光颤动,微微清脆的声音,仿佛在为不久的战斗而雀跃。 以此剑,领略一二这北地豪杰! 就以此剑,推一推这北地江湖! ………… 此时,外面又一次翻天覆地。 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也不知谁最先发现。 却让北地又一次轰动。 为一把剑! 为了南天一手中的那把剑,更是因为当年那个持剑的人…… 那个曾经笼罩在北地各门各派的恐惧,让人不住颤栗的名字…… 剑魔! 第七十七章 剑魔 () 剑魔! 这个名字是整个北地的一个痛处。 若说步老魔是南方江湖的噩梦,那剑魔就是北地江湖的梦魇。 步老魔当年在南方屠门灭户,杀的血流滚滚,使整个南方武林风声鹤唳,这自当不多说。 而剑魔,一人一剑,压的整个北地江湖都垂首低头,因为当年剑魔一年之内,连挑北地一百三十二派,败尽北地各方高手。 其中,有青衣盟前大龙首,以一柄破邪刀力压四方的“镇山龙王”萧摩崖。 自创七十二路枯荣手,横空道门,被誉为道家五十年第一高手的“枯邪道人”雀庆峰。 曾以一根青竹,两月之内扫平八百里连寨,笑看天下豪杰的“笑仙翁”梅若松。 般若寺前任方丈,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还有诸多门派掌门,甚至很多隐居高人都被其找出来,反正,当时在北地凡是有名气的,皆是被剑魔找上门,狠狠的刷了一遍。 此外,剑魔出手异常狠辣,比武之后,对方非死即伤,并且之后还狠狠羞辱一番。 对名门正派来说,什么最重要,那自当是传承多年的名望与脸面,而剑魔不但狠狠打了各派的脸面,而且将其又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不是没有人想要报仇雪耻,当时欲将剑魔挫骨扬灰的高手无数,但剑魔却是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最后一战,三名曾败在其剑下的半步天人联袂而至,并行的还有十一名圣品高手,但结果却是三名半步天人高手两死一伤,十一名圣品皆尽身陨。 这还没有完,之后剑魔一一找上那些人的宗门,一番杀戮下来,血流成渠,而那唯一逃脱的半步天人高手为保宗门,更是断兵废功,自绝心脉,并做出承诺,宗门封山十年。 此战之后,再无人敢找剑魔寻仇,而整个北地江湖一番下来,也已大伤元气。 之后,剑魔本欲南下。 此时,幸有“蒙山剑圣”泪含亭出手,与剑魔决战,此战更被称为“圣魔之战”,无人知晓具体的过程,但人人皆知的是,泪含亭的胜了,并且之后,泪含亭一朝顿悟,晋升那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至于剑魔,却是不知所踪…… 而剑魔当时所持的剑,正是名剑“白泽”。 所以,由于南天一的身份,顿时又吸引出一大批高手,其中以名门大派居多,无数门人弟子破山而出。 而这些人,是寻仇的! ………… 而南天一在客栈,听到沈洛儿打探来的消息后,整个都感觉很不好了。 怪不得师傅在世时总是嘿嘿笑说,外面仇人有点多,自己不 练好武功,怕是立足之地都没有。 现在才知道,哪里是有点多的问题,简直是遍地仇家,早知如此,自己只需在外面一传自己是剑魔传人,那些师傅的仇家还不纷至沓来。 哪里还需用《断水》来做饵?现在的情况,可真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南天一转念间,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既然师傅当年能以半步天人境压服四方,那自己也自当可以,持手中长剑,镇压一切不服。 这样想着,南天一问道:“洛儿,你可害怕?” 沈洛儿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怕,只要有公子在,一切都不怕!” “好!你总叫我公子,总听的十分别扭,以后你不妨称我一声大哥,如何?”南天一听到沈洛儿的话,微微一笑道。 “嗯……大哥!” 沈洛儿听到南天一如此说,心中不由分外的欢喜,脆声道。 沈洛儿大仇得报后,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整个人都渐渐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 “好了,咱们先下楼吃饭再说。”南天一习惯性的拍了拍沈洛儿的头道。 “嗯!” 沈洛儿红了脸,轻轻点头。 待下楼后,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找来小二,要了几个炒菜和几个馒头,就静等起来。 正是晌午时分,店里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都是携刀带剑,一看就是些江湖人士。 “小二,看来你们这店里的生意很不错啊!”南天一叫住桌前正摆放食盘的小二,不动声色的说道。 “客官,哪能啊!平日里有现在一半的人就算不错了,像如今这幅光景,也是最近才有的。” 店小二又带几丝愁容的道:“而且近些时日过往的客人都是一些江湖客,多是些急性子,也少不了闹出一些事端,前天店里就有两波人起了冲突,打在了一起,哎呦呦,当时可是见血了,还打砸了不少店里的东西,我家掌柜的直说晦气!” 说着还将脸一侧,展示出脸上一大块乌青,小声抱怨道:“您看,我这就是躲闪不及,被一个杯子给砸的,碰上这种事真是倒霉……” 店小二话匣子一开,颇有些收不住的架势,可能是最近憋的太久了,没等南天一问,就碎碎叨叨,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客官,您这些天要是在外走可要小心些,都是些江湖中的糙汉子,指不定哪里就让人看不顺眼了,动起手来可没轻没重的,我听说啊,这些天在城南就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了,官府的人也不敢管,到时候理都没地方说去……” 又突然垂下身子,左顾右盼一番,才神秘兮兮的道:“听店里有的人说啊!这些人都是寻什么大宝 藏的,找到之后富可敌国!” 南天一听了小二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传成什么了,怎么又跑出宝藏来了。 南天一确实不知,江湖中的消息虽然传的快,但三人成虎之下,早就偏的十万八千里之外了,有的人才听一句,没弄清楚情况,就能转身说的口口是道。 秘籍?嗯,宝贝! 宝贝?嗯,宝物! 宝物?嗯,宝藏! …… 众口铄金之下,除了那些大势力外,普通的江湖人早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了,现在可谓是众说纷坛,但一点还是不变的,那就是既然这么多人都在抢,那自己也跟着上就对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又向小二笑问道:“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要,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 “嘿嘿!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咱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无论什么好东西,干咱们这种小人物什么事,小胳膊小腿儿的,咱们也就一旁看个热闹罢了!” 说罢!可能是一旁催的急了,小二忙摆完盘子,风风火火的去了。 “大哥,外面竟然传的这么离谱,不过这小二倒是看的通透……”沈洛儿在一旁开口道。 “传吧!传吧!这些都无妨,至于他人,无论如何都好,先吃饭吧!”南天一轻叹一声道。 沈洛儿应了一声,就低头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寝不言食不语,不愧是名门闺秀,比自己家那个糟心师妹强多了。 店里厨子炒的菜还是不错的,色香味俱,中间又要了一盘青笋,吃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推移,桌上的饭菜渐渐下肚,而店里吃饭的人也慢慢减少。 但南天一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来,心中微动,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 店里虽然仍是来往住店吃饭的人,但与刚才不同,此时却不见一名普通客商,反而尽是江湖好手,其中数人更是呼吸均匀有序,几近微不可查,约为九品之境。 而且店中虽不说拥挤,但人也不少,而南天一周围几桌却无一人,但这里则被隐隐围了起来,还有那几桌高声阔谈的人,虽然声音洪亮,但音中略显些不自然,更有几人眼角余光不时探来。 至此,南天一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那为首几人却并无动作,反而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南天一不动声色,倒要看看来个什么人物,倒是不要自己失望才好。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一名老者。 随着老者的进入,店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已有多人将手放在了兵器上,粗喘着声音,好像下一刻就是血雨腥风。 而老者然不觉的样子,竟直向南天一这桌缓缓走来。 第七十八章 突来的援手 () 老者佝偻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吃力挪动着,整个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仿佛随便来阵风都能将其吹倒的样子。 但整个人又看着很不协调,与垂垂老矣不对称的是,老者身上金灿灿的,金丝银缕,以南天一的眼力也能看出来,其一身行头怕就千两不止。 而这衣着华丽的老者,手中又拄着一根黝黑的拐棍,可能是摸的日子久了,整根拐杖上都是蹭亮。 仔细看去,整个拐杖却是精铁所制,拿在手上的分量绝对不轻,这若打在人的身上,骨头怕是不知要断多少根。 而且南天一还注意到,老者虽然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极稳,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而落在地上却又丝毫不发出半点声息,又仿佛轻若鸿毛。 圣品! 南天一看着缓缓移来的老者,心中微动,过了这么久,可终于冒出来个有些分量的了。 这些日子里,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最强不过九品巅峰,数量够了,不过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只要将那几个领头的一除掉,无不四散而逃。 唯一让南天一提起些许兴趣的,唯有那个什么五雷门所谓的五雷耀光阵了,平心而论,其阵法确实还可以,但就是那些结阵的人实在是差了很多。 什么三十六雷罡太保,名字倒是响亮,可惜修为都是太差了,最高的两个也才不过八品,其余的也没在意了,随手料理掉罢了。 至于那个门主秦震,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提也罢! “呵呵,小友,他处皆已客满,也没了个座位,看在此还有空余,可否让老朽在此歇息片刻?” 那华服老者终于慢悠悠的费力走到南天一桌前,一副慈善可亲的老爷爷模样,笑呵呵的问道。 沈洛儿看这老人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开口,却猛的停顿了下来,转而看向南天一,等着南天一做主。 “当然!请!” 南天一看了看沈洛儿,微微点头一笑道。 “那可真的是多谢小友了!” 华服老者一边开口道谢,一边扶着桌子,这才颤巍巍的坐下。 “看老先生衣着华贵,怕是出自富善之家,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家人陪伴一起出来吗?”南天一不动声色的问道。 “唉!老朽一辈子也不曾成婚,膝下无儿无女,倒曾还有两个兄弟,不过早年也都已经去了,如今哪里还有家人。”老者摇头伤感的轻叹道。 “好可怜!” 沈洛儿想起自己也已无亲无故,不由感同身受道。 “那老先生不妨雇些仆人,也好有些照应,若是 出门穿的如此华丽怕是会招些贼人惦记。”南天一好似提醒的道。 “呵呵!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找人再来伺候自己,那倒是不自在了。” 老者下意识的摸了摸拐棍,又叹道:“至于这些金银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身外之物,粪土罢了!老朽如今半截身子入土,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老先生好见识!”南天一抚掌笑道。 “呵呵!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了,见的多了,也就比别人明白了些。”老者静静的说道。 老者似是说了多了些,有些口渴了,招了小二要了杯茶水,捧在手里,似是琼浆玉露,小口小口的啄饮起来。 “好茶!好茶!真是解了老朽的口中之苦!”老者轻轻放下已是一滴不剩的茶杯,很是回味的赞叹不已。 南天一开口道:“老先生既然喜欢,不妨再要一杯,就当在下请了!” “不了,不了,一杯足矣!”老者连连摇手拒道。 “那老先生在此歇息,我们就先回房了。”南天一也不在提,作势就要离去的道。 一旁的沈洛儿却是突然红了脸,什么叫我们回房了……好羞耻…… “唉!” 老者轻轻拿起拐杖,似是十分惋惜的叹声道:“可惜了,可惜了!” 南天一道:“老先生有什么叹息之事?” 老者缓缓起身,叹声道:“老朽可惜一名年轻才俊,本是大好年华,却怀宝而不自惜,招摇于市井,却不知这人心险恶,命在旦夕而不知,惜哉!叹哉呀!” 随着老者起身,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同一棵坚韧的老松,任凭风吹雨打而不动,又如苏醒的凶兽,发出了迫人的气势。 而店中,不知不觉间早已少了大半的人,剩余的人皆是抽出兵刃,隐隐围了过来,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小友,此处狭窄,难施拳脚,再说若是交手伤了这小姑娘可就不好了,咱们不妨移到外面,也可以畅快淋漓的做过一场,可好?”老者笑眯眯的提议道。 “不好!” 南天一示意沈洛儿到自己身后,然后干脆的道。 “小友大可放心,有老朽作保,定无人可伤害沈姑娘!”老者似是认为南天一在担心沈洛儿的安危,拍案保证道。 “但是在下却是不太相信阁下做出的保证啊!”南天一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唉!那好……” 话还未落,老者手中精铁拐棍已经猛的点出,如同暴雨骤来,顿时杀机四溢,直打南天一身来 “叮!” 一声脆响,剑刃格挡住了袭来的拐杖,然后就是擦出一阵剧烈的火花。 南天一脚下轻踏,一手扶着沈洛儿飘然后退,轻轻一拍,沈洛儿已到身后数丈之外。 而那老者在南天一后退时,就同时动了,整个人如同大鹏乘风起,转息间就到了南天一身前,手中拐杖直点胸口而来。 南天一不退反进,手中白泽一剑贯出,直击老者喉咙处,如灵蛇突入,但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皆是比老者快上三分。 老者面色微变,抽身暴退,直到三丈外才稳住身形,卓然而立。 不待老者发话,一侧十数人已同时出手,寒光乍现,锋芒冷冽,从不同角度向南天一攻杀而来。 外围还有数人,手中拿着一种造型奇特的银梭,从中暴射数点寒星,激射而出。 嗡! 一阵低沉的剑吟声,苍昂有力,迫人心神,只见无数的剑光闪烁,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随着一道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恰如银龙舞空,唯美绝伦。 整个天地间仿佛唯有那把剑,开出一片银白,血花绽放,似是月下花开,正如花开月明。 一剑出,荡空一切,天地清明。 而在南天一剑扫四方时,老者也在盯着南天一的每一招,每一剑,直到剑收的那一刹那。 老者飞身上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杖斜劈而下,其势之猛,好比开山破海,甚至数丈外都能听到那撕裂空气的破风声。 南天一侧身一退,手中白泽微转,与那拐杖捧在了一起,却没有发出那本应出现的剧烈碰撞声。 老者的拐杖一碰到南天一的剑,仿佛陷入一块软绵绵的棉花中,无声无息,却又有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牵扯,被荡开来。 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 老者蓄力一击被轻易的破开,却没半点失望的神色,嘴角反而扯出一丝笑容,像是看见猎物落入陷阱当中。 南天一心中一凝,就注意到身后已有两人同时向沈洛儿袭去。 而老者的攻击又已贴了上来,南天一眉头一皱,不欲再留手,正要力出手,突然耳边一动,眼角余光扫向窗外。 “噗!” “噗!” 伴随两道声响,袭向沈洛儿的两人纷纷倒地,却是两颗石子从两人胸口破出,又入一旁石墙当中。 突来变故,让老者脸色大变,急忙停了攻势,几下连闪,急退到一旁,望向门外,面色十分的阴沉,声音沙哑的道: “是哪位高人插手,还望现身一见!” 第七十九章 江湖最烈的拳 () 静! 整个店里此刻针落可闻,无论是老者等人还是南天一都向门外望去。 门外慢慢显出一道身影,步伐看似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细细琢磨,但身形变幻之快,如似缩地成寸,缥缈之间,眨眼已至门内。 来人一身素衣,剑星眉目,面如冠玉,眼中神采说不出的明亮,身材虽不高大,但浑身一股不可直视的气魄,隐有一股霸气,却又不失儒雅,一眼望去,谁都会认为是名书生文人。 南天一眼前一亮,感知之下,此人气息绵绵,竟是半步天人境,心中不由被勾起一股浓浓战意,但刚才此人出手相助,是敌是友还待分说,先静观其变为上。 老者戒备的看向出现的素衣男子,脸色陡然一变,随后一阵变幻不定,最后抱拳道:“告辞!” 说罢,老者也不管店内其他人,竟毫不犹豫,一跃间,从距离素衣男子最远的窗口跳了出去,显然对其忌惮到了极点。 素衣男子负手而立,也不阻拦,只是冷冷的扫着其余的人,让被老者抛弃的人一阵头皮发麻,但却无一人敢动。 这时,那老者却又突然从那扇窗户暴退了回来,但看上去衣角都乱了许多,手上还被划了一道血痕,整个人显的些狼狈。 紧跟着其后,追进来一名手持双枪的素衣大汉,手中双枪造型奇特,一长一短,一金一银,枪尖闪耀寒芒,较短的银枪上还带有一丝血迹。 “日月双枪!” 老者死死盯着双枪大汉恨恨出声,又向最开始进来的素衣男子嘶吼道:“李行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听到老者的话,除了南天一外,包括沈洛儿在内在场众人无不变色,齐齐看向素衣男子。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 江湖上最烈的酒,唯有沽风酒! 若说起最烈的拳,当属李行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现今的天下,若说最强的剑,无论是北元还是大华,自当是“蒙山剑圣”泪含亭,不但是最强的剑客,也是天下最强的武者。 从另一方面来说,泪含亭也早已不能称之为武者了,一人敌国,一剑压皇城,所以早已被传为神话。 而论到拳头,江湖中可能五花八门,什么西山五虎拳,佛家金刚拳,可谓是百家齐放,各种拳法层出不穷,直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其中很多拳法都威力强大,传承已久,无不声名在外,天下皆知。 但若说最强的拳,当世第一的拳, 却不是一套拳法,而是一双拳头一个人,因为他的出现,才有了最强的拳。 江湖中也有盛传,如今若不算已隐的高手,天下武者,李行空可进前五之列。 让人很难想到眼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一身儒雅之气的素衣男子,竟是那举世无双的李行空。 “这些年我未在北地走动,难道你以前见过我?”李行空看向老者语气淡淡,让人不知喜怒。 老者咬了咬牙道:“昔年得幸,曾一睹李拳主横推八方的绝世风采,不曾忘却,今日不想再遇。” “嗯!” 李行空点了点头,似是不甚在意,只是怔怔看向南天一两人,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老者看了眼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持枪大汉,又道:“剑魔曾杀我两位兄长,在下此次只为报仇雪恨,还望李拳主通融一二。” 见李行空仍旧没有反应,老者心中一动,突然低声道:“今日既然有李拳主在此,不若合力斩了这个小子,当然了,《断水》的刀谱自当归您所有,我只需用那小子的血祭奠我两位兄长即可。” 李行空缓缓将目光从南天一的方向收回,才淡淡道:“你……也配?当年你们三个被剑魔杀的如丧家之犬,而你不过是通过叩首企饶,最后才侥幸活了一命,如今也配与我谈联手之宜。” 李行空的话直让老者脸色一阵红白,甚至与老者一行的人,都有人投去鄙视的眼光,而老者却丝毫不敢反驳。 当年老者兄弟三人落草为寇,好死不死,惹到了剑魔,被屠了老巢不说,还被追杀的仓皇逃窜数百里,最后两位兄长被杀,而老者则是低三下四的才求了一条性命。 李行空这样羞辱,老者却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尽管心中盛怒,但脸上做出不在意的表情,讪笑道:“是是,的确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了……那若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行空却摆了摆手,面色变冷道:“走?怕是你今日走不了了!” 老者闻言,脸色骤变,身形闪动,慌忙向外窜去,忽的,听身后风声大作,心中顿时大骇,也不回头,手中拐杖猛然一转,直接向后点去。 砰地一声,直感一股大力从拐杖传来,如同狂涛拍岸,双手阵阵发麻,胸中一阵气血翻滚,喉咙顿时一甜,但老者硬生生的忍住,奋力侧身躲闪到一旁。 衣襟一抖,胸前衣衫爆射出道道寒光,原来暗藏无数银针。 而李行空却丝毫不在意般,再是一步踏出,脚下石板龟裂,挥拳,打出…… 空中响起炸裂般的声 响,虚空竟被震起层层涟漪,霎时荡开了那些银针,而那一拳的罡气,仿佛汇聚成一颗白亮的流星,仿佛要贯穿一切。 拳出,山河变。 老者感到那一拳的威势,首当其冲,顿时亡魂皆冒,猝不及防下只有将拐杖横在胸前,一经接触,精铁拐杖瞬间寸寸爆裂开来,而老者直接被李行空一拳轰飞出去,将店里的石墙撞开一个大洞,撞在街外一棵树上,大片鲜血洒出,已是身骨骼尽碎,有气出没气进了。 整个过程摧枯拉朽,让人瞠目结舌,这才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老者已经重伤倒地。 老者有着圣品修为,绝不算弱,刚才南天一与之交手,虽未用力,但若说要将老者留下,几率却不足五成,其一拳被打成这样,只能说李行空太强了。 这等高手,南天一也算见过几位,像是步成空,吕平野,皇城里那个太监,还有那次在街上惊鸿一瞥的中年人,还有那个深不可测,让自己毫无抵抗之力的老道士…… 自己当时也与步成空交手切磋数次,但明显感到其不但身心枯竭,而且一身暗疾,怕是难有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这就是江湖最顶峰一批人的实力,而李行空更是其中佼佼者。 而其余众人惊骇之余,无不害怕李行空对自己来这么一下,皆是不着痕迹的退后三分,冷汗直流,却又不敢逃跑,只能待在原地,进退不得。 而南天一却在想着,刚才那一拳若是打向自己,能不能挡住。 李行空对持枪大汉说道:“把人处理掉,别在路边惹人注目。” 待持枪大汉应了声,将老者死狗一样拖走后,才又看向场内众人,指着店里墙上的大洞,不容置疑道:“你们把这洞补好,另外把钱赔给店主后,就可以滚了。” 众人闻言,没有生出丝毫不满,反而心中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大喜,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修墙,生怕慢了别人半步,惹来这尊杀神的注意。 而李行空见这些人这么有觉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向南天一走去。 南天一持剑上前,不着痕迹的将沈洛儿护在身后。 李行空停下步子,两眼直直的看着南天一身后的沈洛儿,久久不语。 恍神良久,南天一注意到李行空眼中似有追忆,庆幸,纠结,悔恨…… 最后眼角仿佛湿润了几分,李行空看着沈洛儿,目中柔和,喉间滚动,看着沈洛儿怯怯的缩往南天一身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声音有几分沙哑的道:“洛儿,还记得我吗?我是舅舅啊!” 第八十章 舅舅,往事 () 客房中。 南天一坐在桌旁,李行空坐在另一首,沈洛儿怯怯的站在一旁。 李行空手里拿着两块紫红玉佩,缓缓重叠,毫无缝隙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和你娘的名字就取自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空山月明!” 李行空磨磋着玉佩,心中伤感,抬首向沈洛儿轻声道:“洛儿,能叫我一声……舅舅吗?” 沈洛儿眼角微红,咬着嘴唇看了眼南天一,在其鼓励的点了点头后,才细若蚊呐缓缓道:“舅……舅舅!” “好好……足矣!足矣!” 李行空开怀一笑,眼角湿润。 待过了片刻,沈洛儿鼓起了些勇气,问道:“舅舅,这些年怎么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您?” 李行空闻言,神色一黯,苦涩道:“你娘她,心中可能还一直在恨着我吧!” 迎着沈洛儿探寻的目光,也不在意有南天一这外人在场,李行空叹道:“也罢!就说说当年的事吧!” “我与你母亲本生于世代的书香世家,你外公也是朝廷功名在身,但我自少时就不喜经书教义,反而甚是喜爱枪棒武学,你外公一气之下,将我放于私塾之中,托一好友照看,但我那时哪里肯静心读书,后来更是假借回家探亲,擅自逃离私塾,并拜于当时一武馆之中。” “后来过了月余,你外公书信与友人,才知我早已离开,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病倒在床,我得知后,连忙回家,被一顿好打,更是烧了我收藏的一切武学话本和典籍,折了家里的刀枪棍棒,我气急之下,怒而离家,闯荡江湖,发誓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用以证明自己。” 说到这里,李行空面色戚戚,苦含几分自嘲道:“我当时少年意气,不识江湖险恶,肆意江湖,凭一腔热血,说是行侠仗义,不过逞强好胜,强出风头罢了!总想闯出一番名堂,哪里想到得罪了人而不自察,从而有了仇家。” “一次失手,打死了一家在外逞恶的富贵公子,自己之后倒是抽身而去,但……不曾想连累一家满门……那人家中颇有势力,买了杀手……我恨!恨自己……” “若不是因为我不知收敛,狂妄自大,肆意的宣扬名号,惹得仇家上门……除了你母亲被家中老仆藏在井中,侥幸躲过了一劫……而你外公外婆……还有十数门子皆是被人杀害,竟然……竟还将尸首……悬吊于府门之外。” 李行空此时早已双拳死死攥的发白,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悔恨悲恸道:“我闻讯赶到家时,早已过半月,当地官府早被收买,对此充耳不闻,幸有一户世代交好的人家,偷偷将你母亲藏匿,并帮衬收了尸身,但也只能草草葬了。” “之后,我虽寻了三两好友,亲自动手将那仇家挫骨扬灰,但这又有什么用……逝去的亲人终究不能复生……而你母亲却再也没称我一声兄长……” “至于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唯有一直躲在暗处护持,后来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而我暗中查探,见你父亲也是良配,之后我又施计谋让你父亲退出江湖,不至于过那刀光剑影的日子,之后与你母亲结婚生子,安顿下来。” “在你母亲大婚时,我也只能借他人之手送去了礼物和祝福,你小时候,每次生日时,我都曾偷偷去看过你,见你们一家生活美满,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之后我也就安心北上了。” “这些年,我一直身处北元,直到收到沈家庄覆灭的消息时……当时我真的是又惊又怕,夜以继日的赶了回来,而刚到大华境内,就又接到燕九庄覆灭,知晓了其中原委……真真的该死!燕北豪那个畜生,人面兽心,没想到竟是狼子野心……还有青衣盟……” 这时,沈洛儿早已声泪俱下,哭红了双目,泪珠打湿了衣襟,不能自已。 “洛儿,如今天下,四海内外,你已是舅舅唯剩的亲人了!” 说完,李行空深深看了眼南天一,才又接着缓缓开口道:“之后,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就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南天一看到李行空的眼神,很是见机的起身道:“你们分别多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轻掩上门,向守在外面的持枪大汉点了点头,下楼而去。 ………… 店里墙上破开的大洞,已被修补完好,那群人也早一个个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店里的桌子也或是修好,或是换新,目之所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南天一随意坐在一张桌旁,马上就有一名小二提了壶过来,战战克克,语音发颤的轻声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您吩咐……” 这正是刚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那名店小二,不过此时却是故作镇定,紧紧抿着嘴唇,拿着茶壶的手不断抖动,战战克克,生怕被吃了的样子。 又注意到不远拐角处,那掌柜几个人正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头而视,南天一心中不由好笑。 “你……” “大侠饶命啊!我上有高龄老母需赡养,下有待哺的孺子孩儿……他们不能失去我啊……” 南天一刚刚开口,还没说些什么这小二就“噗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连连求饶,仿佛南天一是洪荒猛兽,下一刻就将其生吞活剥似的。 南天一眼皮直跳,无奈道:“好了,起来吧!” “大侠,小的今日什么也没看到……” “行了……” “大侠,您若不舒心……那砍我一只手,不不……一根手指吧……” “起来!” “饶命啊,小的还年轻,没活够……您还是砍我一只手吧……” “……” 最后,还是在南天一声色俱厉的淫威下,店小二这才相信不会伤害自己,最后战战惶惶的起身。 南天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行了,来壶上好的茶水吧!” “您稍候,稍候……” 说完,店小二就忙不迭的向后堂跑去,以南天一的耳力,还能隐隐听到与店里掌柜等其余人的谈话。 “要茶?……快快,把我屋里珍藏的几种都取来来……” “算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我亲自去取!” “多?礼多人不怪……都泡上……” “做的很不错,这月给你加钱……” “……” 最后,南天一看着桌上的数个精致茶壶,心中晒然,掌柜求生欲很高啊! 看了眼守在那门外的双枪大汉,见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也就熄了请其一起品茶的心思。 南天一能察觉到,那持枪汉子也是名圣品高手,但然一副以李行空为主的样子。 时间飞快,盏茶之间,到了南天一这儿,则是一盏接着一盏,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南天一已喝下了三壶茶水。 终于,门开了。 李行空先走了出来,跟持枪大汉说了一声,就缓步下楼,坐到了南天一对面。 李行空也不说话,倒了一杯热茶,轻轻的放于桌上。 “这杯茶,谢你!” 南天一不发一言,将其一饮而尽。 李行空又倒一杯。 “这杯茶,再谢你!” 南天一仍是不发一言,一饮而尽。 第一杯茶,谢的是南天一救沈洛儿的救命之恩。 第二杯茶,谢的是南天一去燕九庄的报仇之恩。 最后,李行空再倒一杯,不过南天一却没有接。 “这杯茶,你离开洛儿,在此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行空口中说着谢字,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双目说不出的威势,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依旧不动,直视李行空片刻,缓缓道:“好!” 李行空嘴角笑意还未展开,南天一再道:“只要她自己同意。” 然后,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李行空看向南天一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风起 () 外面的天很冷,算不得晴日,昏昏沉沉的,让人不自觉间种昏昏欲睡,直想缩在家中不欲出门。 店里生着灼灼碳火,但旺盛的火焰却掩不住店内的冷意。 “你有很多选择,却偏偏选了最差的一个。”李行空凝视南天一良久,面无表情的道。 南天一却对其视而不见的样子,缓缓道:“人一辈子总会有选择,也不可能每次都会选对,但差与不差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李行空握杯的手紧了紧,把玩着轻轻转动茶杯,眼中莫名道:“你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还是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 南天一却是轻笑道:“也许,两者兼有。” 说罢,南天一悠然起身:“再者,做出选择的,只有自己本身,所以你要先问问洛儿自己的意见!” 李行空闻言,本是沉着的脸松动了几分,目光如炬,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屋内。 南天一进门就看到沈洛儿呆呆的坐在床头,手里握着那块玉佩,眼眶微红,显然又哭过不久。 听到开门声,沈洛儿怔怔抬头。 南天一坐在外间桌旁,道:“你舅舅刚才跟我说了,想将你带走,我……” “不!” 南天一话还未完,沈洛儿已急急开口,迎着南天一探寻的目光,自知太过失态了,垂下头道:“我,我不想走……” 又猛然扬起脸,亮丽的眼睛闪闪发光,语气坚定的道:“我要跟着大哥,突然就有个舅舅,心中很乱……但我很确定要跟着南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怪,只是跟着南大哥……就觉得很心安。” 自从家破人亡后,沈洛儿遇到南天一,才仿若从冷冽寒冬中找到一丝温暖,在黑夜的彷徨中遇到一丝光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却是很依赖。 而在南天一帮沈洛儿报仇后,更是成为心中唯一的依托。 此时,沈洛儿小脸儿绷紧,眼中带有几丝忐忑,生怕南天一开口拒绝,生怕下一刻就将自己抛下。 南天一看到沈洛儿这副模样,似有片刻的微微晃神,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 ………… 在一旁的客房内。 李行空站在窗头,手里磨磋着那块同样的紫红玉佩,默然不语,久久沉思。 身侧,那名持枪大汉正道:“主人,阿末传来消息,燕九庄的余孽已尽数被清除。” 李行空眼中一厉,冷声道:“可皆查实了?” 持枪大汉回道:“除了当时命丧南少侠剑下的燕北豪与百余门人,其余两百一十三人,无论老幼,尽 杀无误。” “很好!” 李行空抚摸着紫红玉佩,面色平柔,随后眼中寒芒闪动,寒声道:“燕北豪让我失去月儿,抱憾终身!那我就要让他家鸡犬不留。” “主人,刚从北面传来一个消息……厉擎衣来了。” “厉擎衣!” 李行空闻言,眼中绽出一道寒光,顿时无尽的杀意涌动,一字一顿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本还想去找他,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来,好,很好……人到了哪里?” “带了二十骑,日夜兼程,两日前人已经到了青州境内,若是快马,离此地约有十日的路程。” 李行空转过身来,眼神淡漠,声音冷冽如冰:“好,让人盯住,他的命我要了……还有,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去,洛儿是我李行空的侄女,我不管他们找不找南天一的麻烦,但若有人胆敢伤了洛儿一根头发,我灭他满门。” “此外,你就不用跟我一起走了,你留下来,暗中保护洛儿周!” 持枪大汉略带犹豫,有几分担忧道:“但青衣盟……” 李行空挥手止住其话语,淡淡道:“青衣盟除了一个萧柏义,其余的,土鸡瓦狗罢了!” 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自信与霸气,见持枪大汉还要再说,李行空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不要再说了,你只需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洛儿的安危更重要。” “可……遵命!” 持枪大汉欲言又止,心知自家主人的脾气,认定了的事,再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唯有抱拳应诺。 …………… 千峰万岭之中,青衣盟。 一座雄峰半腰处,坐落着一个清幽的小院儿,清波流水,风摇竹影,给人一股道不明的舒然雅韵。 用青石铺满的院中,刀锋闪烁,白光相耀,不时还有清鸣绕耳,一人持刀舞动,正是雨孤山。 雨孤山手中握着一把很奇怪的刀,通体雪白无暇,但要真说它与别的刀有什么区别,却又寻不到形容的词汇。 但一眼看过去,却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视觉效果,他给人的不是那种森然冷冽的刀寒,若真的形容,就像那天上的飞雪,洁白无垢,美得惊心动魄。 就如同南天一手中的白泽一般,没有寻常兵戈的冰骨彻寒,反而显的有几分别样的温软。 雨孤山闭着双眼,手中雪白的长刀如飘絮般舞动,一收一发,一削一掠,那刀路像是追寻着清风间的缝隙,徐徐划破清风。 随着竹林叶随风拂,沙沙的声音伴随流水清风,无比自然和谐,仿佛得天地韵味的一幅画卷。 一静一动间,让人不知究竟是人随刀动,还是那人在御刀。 良久,风停刀止,收刀入鞘。 “天上飞雪,人间三月,真是恭喜堂主,刀法更上层楼!” 不知何时,在竹林口处,已经站着一名黑衣男子,缓步而来,拍掌由衷赞叹。 雨孤山将手中长刀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杯半温的,一饮而尽。 “叶楼,我不是吩咐你去相助天哭十四煞了么,怎么去而复返?” 名叫叶楼的黑衣男子,显得颇有些散漫的坐在一旁,自己倒着茶水,连饮数杯后,才叹道:“唉!去不了了,发生了点意外!” 雨孤山皱眉不语,静待下文。 叶楼语出惊人,徐徐道:“大龙首出关了!” 雨孤山面色不改,但叶楼注意到其手中茶杯被捏出一道裂痕,显然已心中大动,并不像表面展示出来的那样平静。 雨孤山缓缓道:“是谁?” 这问的有些突兀,但叶楼却知道雨孤山的意思,大龙首早闭关数月,以求更高境界,轻易不出,此次在这个节点突然出关,绝不会是巧合。 叶楼徐徐报出一个名字:“陆枫川!” 雨孤山眉头一皱,道:“没想到,他也来凑热闹。” “陆枫川虽然不管盟内事物,一心在他的药谷里鼓捣那些花花草草,但他毕竟是一堂的堂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总归会有些作为的。” “本以为他……多说无益,此事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在把其余几人调开后,还会出现这种事。” 叶楼倒是看得开,不以为意道:“世事总无常,发生点意外,很正常!” 雨孤山却道:“但我要做的事,容不得半点意外!” 叶楼耸耸肩,道:“那你还打算怎么办?天哭十四要不要召回来!” “不用,虽然这次厉擎衣杀不成,但那刀谱却可以顺道取回来。”雨孤山缓缓摇了摇头,说着自己的打算。 叶楼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据说那人是剑魔弟子,好像又是圣品高手,光让他们这些人去,能把事办成吗?别捉鹰不成,反而被啄了眼。” 雨孤山淡淡道:“放心,天哭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办事,向来不是靠着绝对的武力,只要能达成目的,天哭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再说,我又不是非要让他们杀人,只要把刀谱拿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里,又想到雨孤山的目的,叶楼面上露出几分忧色,欲言又止道:“可大龙首那里……” 雨孤山凝视茶杯里的倒影,沉吟道:“无妨,对于他,我心中早有计较!” 第八十二章 俊秀和尚 ()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微妙的气氛中,已然过去了一夜。 期间,李行空仍不死心,又再次找了洛儿,谈了很久,但奈何沈洛儿就是不松口,无论如何劝说,仍是不愿跟李行空一起离开。 仿佛一物克一物,看着李行空苦口婆心的相劝,洛儿就是不应,那副极其郁闷无奈的样子,让南天一感到甚是好笑。 最后无奈,在第二天,李行空就有些匆忙的离去了,只说需得处理一些事情,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只希望沈洛儿再仔细的考虑考虑。 随着李行空的离去,其让在江湖上放出的话,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沈家庄遗孤沈洛儿,竟是李行空的侄女! 江湖为之一片哗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家庄被屠庄的缘由结果,随着燕九庄一战,江湖中的人早已清清楚楚,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是燕北豪勾结青衣盟做下的。 而随着燕北豪身死,燕九庄的覆灭,如今的矛头更是直指青衣盟。 虽然事情是厉容私下决定办的,但他在外办下的事,也就相当于代表了青衣盟,这件事,无论如何,青衣盟也必须认下。 青衣盟势力强大,百年根基早已盘根北地,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并且除了现任的大龙首外,盟内更是高手如云,其整体实力可堪北地魁首。 而李行空,同样是一个绝世狠人,当年一双铁拳,横贯南北,拳震山河,打下赫赫威名,是最近十几年来的豪杰人物。 并且座下除了刀,枪,棍三仆外,更是有无数人为之折服效命。 近些时日,又传出一条燕九庄被庄屠尽的消息,燕北豪虽死,但庄内却有着很多老幼妇孺,但前些时日有人惊察,整个庄子被人尽数屠尽,可以说,燕九庄已鸡犬不留,宛若一个鬼域。 而随着李行空传出的话,这件事是谁做下的,江湖中也皆是心照不宣。 并且,此事也尽显了李行空的狠辣,说让你鸡犬不留,就绝不剩一活口。 所以,在两强的碰撞之下,迸发的花火,说不得会发生什么。 更甚,随着消息的传播,更多的势力也为之暗潮涌动,蠢蠢欲动,在此局势不明之际,总会有些人想要趁机摸得一些好处。 虽然青衣盟势力强大,但在北地却并非一家独大,其余的几家势力也纷纷而动,却又一直引而不发,只盼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益,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说到这里,江湖中很多注意力被这件事吸引,南天一这儿,反而少了很多麻烦,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 总之,这北地的风,已起了! ………… 再说南天一这行人,多了李行空身旁的那名双枪大汉,名叫聂从云 ,负责保护洛儿的安危。 本来在李行空走后,南天一又呆了几天,吃过一顿午饭,就打算继续往走了,这时,却来了个很有趣的人。 是一个和尚,和尚南天一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秀气的和尚。 一身洁白的袈裟,一尘不染,目如朗星,唇红齿白,缓步踏来,眉宇间,舒缓三分柔和,三分笑意,平添三分出尘,渲染出飘然脱俗之意。 腰间一个紫红的葫芦,上面几朵云纹,分外精致,整体锃亮光滑。 一路上的旁人,纷纷为之侧目,倒不像一个男儿,说是妙龄女子也有人信。 姿颜无双,不似人间。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和尚! 最后,走到南天一等人面前,白皙的双手合十,淡笑行了个佛礼。 “阿尼陀佛!小僧一尘见过施主!” 开口间,磁性的声音,让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安然,不自觉心下平和。 “小师傅有礼了!” 仿佛天然就有一种亲和力,如同春风拂面,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南天一同回行了一礼。 一尘道:“小僧是奉家师之命,特此前来相找施主!” 南天一有几分迷惑,自己可不认识几个和尚,也就只有一个空印大师,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令师是?” 一尘和尚轻拍亮丽的额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懊丧,忙歉声道:“哎呀!善哉善哉,和尚真是糊涂,忘记仔细介绍了……咳咳,小僧修行于般若寺,师从法觉师傅!” 南天一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旁边的聂从云倒是有几分恍然。 法觉圣师,般若寺的前任方丈,称是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更曾如佛家祖师般一苇渡江,有着“在世佛陀”之名。 法觉圣师自幼熟读佛门经义,精通佛法,无论是武道还是禅法,皆为大成。 少时入世十三载,尝尽千般苦楚,历尽百般磨难,以佛陀之伟力,度世间丑恶,江湖宵小圣师之名,无不畏怯。 更是曾于磐盂大会,与南北佛门八百僧众辩佛三日,舌灿莲花,无不折服,据说在大会结束时,天降七彩祥光,有百兽为之齐贺。 南天一从未听过师傅谈及旧事,要不是出来一趟,还不知道有那么多仇家,所以对一尘和尚所说不明所以。 南天一叹道:“阁下可否说的明白些?” 一尘尚未开口,聂从云就接口道:“法觉圣师曾与你师傅剑魔有过一战,嗯,败了。” 说罢,聂从云向洛儿那边靠了靠,明显表示出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其神色,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俗话说君辱臣死,南天一拂了李行空的面子,聂从云虽然脸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极其不快 的。 并且,李行空在江湖中放出的话,也只是说绝不可伤到洛儿,只字不提南天一,其中也未尝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而现在,聂从云言简意赅,南天一却是然明了,看向一尘和尚的目光闪了闪,淡淡开口道:“那阁下也是来寻仇的?” 一尘和尚连连摆手,说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仇怨一说……” 一尘和尚一经开口,颇有滔滔不绝之势,时不时说几句佛家经义,看其架势,就差开坛讲经了。 而南天一思虑片刻,道:“那是因为在下近日的杀戮,来除魔卫道的?” 一尘和尚又摇了摇头,忙道:“善哉,善哉,佛家讲究因果轮回,那些人贪图宝物在先,这是因,施主因自卫而杀了他们,这是果。 “并且,出家人戒律严明,小僧更是严于律己,不可杀生,不可杀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尘和尚说到这里,连念佛号,好像只是说说,就已犯了忌讳,就已成了莫大的罪过。 听到一尘和尚说出这番话来,南天一不由高看其几眼,但又有几分不解了,问道:“那阁下到底是来作何的?” 一尘和尚皱着秀气的眉毛,双手紧紧的合十,几次都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沉吟纠结了良久,才仿佛痛心疾首的开口道:“其实……是奉了师傅吩咐,特地让我来找回场子的!” “……”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一尘和尚有些羞红脸,摸了摸脑门儿,硬着头皮道:“师傅昔年拜于剑魔剑下,心中成结,一直引为憾事,前些时日,听闻有剑魔传人搅动江湖,就立马打发小僧下山,嘱咐以武会友,了却旧憾。” “好记仇的和尚!” 却是沈洛儿听完后,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的脱口而道。 声音虽小,但众人却是听的清楚,一尘和尚脸皮更红了几分,头低了低,仿佛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善哉善哉……” 南天一看着害羞的和尚,心中好笑之余,也颇起几分兴致,道:“既然要以武会友,那就在此比试一番吧!” “罪过罪过,小僧乃是出家人,宝器寒锋,伤人伤己,岂能妄动兵戈。” 一尘和尚见南天一提剑在手,立刻又摆了摆手,又道:“阿尼陀佛!出家人万万不可打打杀杀,否则犯了过错,佛祖怪罪,登不了极乐,那就罪过了!” 南天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若阁下想一个两之法!” 一尘和尚似是早有准备,袈裟一摆,宽大的袖袍在桌上一拂,顿时整整齐齐的摆上了一壶香茗,两个精巧的茶杯。 “施主!那今日就以茶会武!” 第八十三章 和尚也无奈 () 数日前。 般若寺中,真禅院。 一垂垂老僧盘腿而坐,伴随着叶落归风之声,轻拂僧袍摆动,在那儿养神闭目。 让人只看其坐在那里,就有一股禅意升腾,在恍惚间,仿佛是一尊古佛在世。 “师傅,您找我!” 伴着优扬的声音,一名眉清目秀的和尚走了进来,正是一尘和尚。 而在那闭目的老僧,正是一尘的师傅,般若寺前任方丈,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唉!徒儿,师傅活不长了!” 语出惊人,法觉圣师缓缓睁开眼,似有沧桑演变,看着自家徒儿,喟然长叹。 听到这话,一尘嘴角抽了抽,直觉有些牙疼,叹道:“师傅长春长寿,佛祖他老人家还没想收您呢!” 法觉圣师瞥了眼自家徒儿,认真道:“别闹,此次师傅是认真的!” 一尘无奈的道:“那师傅您又有什么不适?” 法觉圣师闻此摸了摸肚子,苦色道:“近日来,为师腹中常常绞痛,夜中更是痛苦难堪,怕是为师旧伤复发,唉……” 一尘翻了个白眼,幽幽道:“师傅,若是别人也闲的没事,三日不吃不喝,我觉得跟你也差不多!” “什么叫闲的没事!” 法觉圣师白眉一挑,白须一翘,声音提高了数度道:“为师那叫坐禅,心神合一之下,才能更好的感悟佛祖真意!” 一尘连连点头,面上肯定的道:“是是是,皆是徒儿的罪过,师傅的境界,徒儿难望项背!” 此时,法觉圣师鼻子动了动,向着一尘的位置嗅了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徒儿,你午时吃的什么饭斋?” 一尘眼中微亮,但面上不动声色,轻轻叹道:“哦!也没什么,只是觉言师叔做了几道小菜,想要徒儿带给师傅,但徒儿想到师傅要坐禅悟佛,唯有忍痛,自己含泪给吃下了。” 法觉圣师闻言,指尖点向着一尘,不断颤抖,胸膛起伏不定,气结道:“你,孽徒,真是孽徒啊!” 看着自家师傅捶胸顿足,话都不利索的样子,一尘突然一笑道:“嘻嘻,徒儿虽然吃了些,不过心中念的想的都是师傅,就又给您留了些!” 说着,衣袖一挥,变戏法似的,在面前的石板上,多出两碟小菜,又一挥,上面各自填了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咕咚……” 法觉圣师吞了口口水,双手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就伸了过去。 “嘿嘿……” 听到一尘的暗笑声,回过神来,立马飞速的收回双手,面上庄严肃穆,又成了大德高僧模样。 法觉圣师眯眼道:“哼!徒儿有心了,不过世事在于心诚,为师岂能半途而废……” “哦!那我拿走了!” 一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毫不犹豫的就要动手。 “且慢!” 法觉圣师猛然开口,迎着一尘投来的戏谑目光,面色不改道:“一针一线,一米一粟,皆是来之不易,万不可浪费,那样很可耻,并且这又是你法言师叔的一片心意,为师若是惘然不顾,佛祖都会怪罪的!” “来,放下吧!让为师来!” 看着自家师傅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尘觉得自己还要学很多。 “唔……对了,想起来了,差点忘了叫你来的目的!”法觉圣师一边咽着馒头,一边道。 “???” “剑魔,那个老东西,为师记得跟你提过几次吧!” 一尘点了点头,笑道:“嗯嗯,记得,光是院里的师叔们就提过好多次,就是把师父打了一顿的那个!” “咳咳咳……” 法觉圣师闻言,被呛的一阵咳嗽,瞪着一尘,气赳赳道:“为师迟早被你给气死……什么叫把为师打了一顿……为师顶多是略差一筹!是寺里哪个泼才说的……” “算了!不说这些,此次叫你来,是因为最近江湖中出了个剑魔传人,也不知真假,为师想着,你去瞅瞅!” 一尘先是不解,随后连连摆手道:“啊?让徒儿去?徒儿去了能瞅出个啥?不去不去……” 法觉圣师夹了口菜,瞥了眼一尘,眯眼道:“若是个假的,那就顺手打发了……但若是个真的,哼!就好好教训一番!老衲打不过他,弟子也要找回场子来。” 一尘见自家师傅怨念颇深的样子,颇有些无语道:“师傅,这么多年了,您还念念不忘的,再说,我佛门弟子讲究四大皆空,不可擅动妄念!” “不行!想起那人的可恶嘴脸,老衲就忍不了。” “师傅……” “快去,现在就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然后,也不给一尘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一尘就被法觉圣师扔出了院子。 ………… 客栈内。 一尘收回思绪,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在苦笑,师傅这会,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啊! 开始来的路上,一尘也听闻了南天一的种种战绩,心里就想着,即使是圣品,自 己也总可以战一战吧。 但在见了南天一的第一眼后,一尘猛的有种想立马回寺的冲动,这是个天坑啊!唉!好好在寺里宅着多好,这神特么的圣品,分明是半步天人好不好? 一尘隐隐有些牙疼,说好的年纪轻轻,圣品高手呢!怎么突然变成半步天人了,这还怎么打? 心中哀叹,所以说江湖传闻信不得,就像自家师傅那副模样,还不是传成什么大德圣僧,在江湖中人人传赞,反正自己瞅了十几年,也没瞅出师傅哪里有高僧的模样。 当年磐盂大会,传说什么七彩祥光,天降祥瑞,啧啧,这事怎么说好啊!你家下了场小雨后,没个彩虹什么的? 至于说什么百兽齐贺,呵!真想瞧瞧,最初说这话的人,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在山上牧着的十几只羊,不够?好,顶多再加几只野兔,飞过几只山鸡…… 就这还能硬生生说成百兽齐贺,能凑个七八种就不错了,所以说,三人成虎,流言可畏,真是阿弥陀佛了。 唉!真是师傅动动嘴,徒儿跑断腿,一尘此刻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愁苦,其中烦忧不足为外人道也! 话归正传,一尘解下腰间的紫红葫芦,轻轻放在桌上,又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包茶叶,小心的摊放在身前。 沈洛儿盯着一尘,看他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东西,不由道:“这和尚的袖子真能藏!” 一尘笑了笑道:“和尚我平时里太过疲懒,寺里功夫没怎么学会,倒是对些小技巧很感兴趣,所以就多多钻研了些。” 南天一看着一尘和尚露的这一手,倒是很像道家的袖里乾坤,却又有些不同,但绝不是什么小技巧,若用这招接暗器飞镖之类的,定然无往不利。 说实话,南天一有些看不透一尘和尚,并不是说他的修为多么强,而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妙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虚无缥缈。 就仿佛这个人站在这里,却非常的不真实,似真似幻。 同时,南天一注意到,一尘和尚话语当中,虽然显得有些不羁,但举手投足,尽显一种大家之风,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优雅,如春风化雨,无可挑剔。 同时,一尘和尚的境界也十分古怪,忽上忽下,有时候,就是一个毫无功力的普通人,但在眨眼间,则又有着圣品的修为,让人捉摸不定。 这种感觉,仿佛看得见,却摸不着,似在虚无之间,正如佛家六道五行之说,超脱于世。 见一尘和尚摆下架势,那自当要接下,南天一面色坦然,稳坐在一尘和尚对面。 第八十四章 以茶会武 () “俗语说,寒夜客来茶当酒,一杯好茶向来考究颇多,头道水、二道茶、三道茶水最精华、四道清甜韵味暇。”一尘一边摆放茶具,一边细说着。 “佛家中,品茶常以青灯黄卷、暮鼓晨钟,以求明心见性,小僧就常以清茶提神充饥,真是甘芳清爽,并有醒人心神,抑人欲念之奇效。” “小僧这茶,是寺里一位师叔所种,取得山涧泉流灌溉,虽不算是上好,却胜在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今日,小僧以此茶会武,更是意在茶会友。” 说着,一尘和尚右手轻抬,身前一只精巧茶杯凌空而起,仿佛其下有人托扶,稳稳当当的凭空平移到南天一桌前。 茶杯稳稳的落下,与桌面碰撞,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光显露出的这一手功夫,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佛家有录,借花献佛,我就先为小师傅先泡上一壶茶水。” 南天一微微一笑,手掌轻拂于桌面,顿时,一尘面前的茶壶凭空而起,跃到桌子正中央,平稳落下。 一尘和尚见此,笑吟吟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善心,但自古以来,又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话落,慢慢伸出手掌,同样的轻拂在桌面,中间的茶壶盖子缓缓掀起。 同时,桌上的紫红葫芦在原处,悠悠的旋转不停,葫芦的塞子弹起,一道涓涓细流从中飞出,流光溢彩,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弧,准确无误的落到茶壶口中。 这整个过程当中,竟没有洒掉半分,让人叹为观止。 南天一眸中微亮,笑道:“有水无茶,却是不美,稍候片刻,再添些茶叶。” 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敲一下,桌上放的那包茶叶就飞出一片,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过来,竟排起了队列,一片片争先恐后般,纷纷跃至茶壶当中。 一尘和尚道:“茶叶既也有了,现在正该是泡茶的时候了。” 说着,两手齐放于桌面,稍稍下按,中间茶壶轻轻飘起,离桌约有寸许,浮空缓缓转动起来。 稍倾,壶底有一团白气生出,变得热气腾腾,一尘和尚竟直接用内力煮茶。 一尘和尚目光炯炯有神,片刻,面色渐渐变得红,双手又向下一按,浮空的茶壶转的更快,热气更盛几分。 南天一饶有兴趣的看了片刻,道:“这样太过慢了些,我也来帮帮忙。” 说罢,两指并起,一道无形似水的气劲从指尖源源而出,直冲壶底,顿时茶壶又升了寸许,而转动的速度又快 了三分。 那一团白气更浓厚了,若在远处望去,仿如一朵白云托壶,好不神奇。 此时,壶底热浪翻滚,灼灼热气使桌面有些发红渐黑,壶底也渐渐变得灼红。 又大约过了一刻钟,壶盖的气孔有道道白气激射而出,壶盖开始隐隐跳动。 与此同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同时收功,茶壶无了托力,稳稳落在桌上。 此时,一尘和尚面色微微潮红,脸上已有了些细汗,胸口稍稍起伏。 反观南天一,却是平平无事,嘴角含笑,淡然自若的样子。 南天一却知,并不是自己赢了一筹,而是自己的境界比一尘和尚高,完是凭借功力压制了一尘和尚,在技法操控的手段上,则是不分上下。 “小师傅煮茶也累了,就让在下为你倒上一杯吧!” 南天一说罢,手掌轻抬,壶盖顿时自动掀开,在热气升腾中,一道水流缓缓升起。 此刻,一尘和尚淡笑道:“施主此言,小僧心中不禁惶恐,还是施主先请吧!” 与此同时,一尘和尚双手合十,霎时,壶中又升起一道水流。 南天一眼中绽放精光,化掌为指,以气劲遥控水流,激射而去。 一尘和尚不甘示弱,合十双手微开微合,控制的水流同时激射而出。 只见两道水流,在半空中飞速碰撞,宛若两条翱空水龙,长空舞动,转眼间已绞杀在了一起,分分合合,时聚时散,激烈的厮杀着。 看的旁人目瞪口呆,沈洛儿惊的小嘴微张,目光随着两道水流变幻,来回转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时刻。 聂从云也心中惊诧,以自己的见识,比起旁人来,深知两人较量当中的玄妙,不但要有深厚的内力,更要对气劲运用自如。 更别说,还要遥遥远控,这不单单是境界高低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力量的运用,反正向两人这样,聂从云是自认不如的。 看着两人不过双十年纪,聂从云心中惊叹之余,更深刻的却是自己一把年纪,简直活到了狗身上。 这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的较量,也将要分出结果了。 只见刚才的两道水流,早已经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颗圆滚的水球,来回缩小涨大,变幻不停。 “嘭!” 水球轰然炸裂,水波四散,分化为两道激射的水柱,分别落入南天一与一尘桌前的杯子里。 茶香四溢,香气弥漫四座,苦涩中又能捉摸到一丝甘甜,沁人心神。 再看两杯茶,一尘和尚的杯子里,水如平镜,不多也不少,正好满满一杯,边缘没有洒落一滴。 而南天一的杯子里,茶水还在微微激荡,似是有漩涡其内搅动,而杯里茶水才将将过半。 一尘和尚轻舒口气,双手合十,干脆洒脱的道:“阿弥陀佛!是小僧输了。” 南天一轻笑道:“小师傅年纪轻轻,有如此境界,未来可期,定是一代高僧。” 聂从云嘴角抽了一下,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说别人年纪轻轻,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一尘饮尽清茶,笑道:“还是施主更高几筹,小僧此行目的已达到,就此告辞了!” 南天一了然道:“小师傅可是要回寺?” 一尘和尚闻此,面色浮现些许愁色,摸摸光亮的头顶,认真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若此刻回寺,定然少不了师傅一顿责备,所以……江湖这么大,小僧想去看看。” 想起自家师傅到时候发威的模样,一尘不由心生苦恼,想着还是躲一阵的好,反正没说让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再说,江湖百态,颇有趣味,自己不时为了游玩,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心境,一尘如是的想着。 南天一几人都有些无语,好笑之余,这话倒是实诚。 “那祝小师傅一路走好!”南天一笑道。 沈洛儿也道:“好走!好走!” 一尘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轻笑道:“借两位施主吉言了!” 还看了眼聂从云,让聂从云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正要分离时,门口传来一道惊叫声。 “哎呦!你们……” 一个正要出门的商客被推到在地,怒而起身,正要大骂,却又连忙收住口。 随其目光方向,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 最前面,是一名面貌猥琐的男子,一进店后,就半探着身子,用那两只绿豆大的小眼,在店内不断来回扫视。 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华丽,满是酒色之气的富家公子,此刻,一副怒气冲冲,恶狠狠的样子。 在其身后还有五人,其中四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身上穿着同样的黄衣服饰,腰间挎刀,面露凶狠,应该是先前富家公子的随从护卫之类的。 最后一人是一名枯瘦老者,身材瘦小,被一名护卫揪着领口,面色发白,神情满是惶惶,畏惧的哆嗦着身子。 过了片刻,最先进店的猥琐汉子面上一喜,目光停在店内一个角落。 “嘿!找着了!” 第八十五章 小店变故 () “嘿!人就在那儿呢!” 猥琐男子指着角落一处桌子,有些得意的怪笑道。 随其指的方向看去,那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人,整个人被宽大的黑袍遮掩,看不出模样,但南天一注意到,在猥琐男子出声后,其人稍稍抖动了一下。 而富贵公子闻言,先是面色一喜,随即面上笼罩一层寒霜,冷冷道:“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立刻有一名护卫应诺一声,踏步上去,不断逼近,狞笑着伸出手。 一道银芒闪过,那护卫惨叫声响起。 “啊……” 护卫捂着肩头,踉跄退后,最后身子晃了晃,竟倒在南天一等人桌旁。 南天一瞧得清楚,在那护卫冷汗直流,身子略显僵硬,肩头插着几个闪着寒光的银针,应该涂着什么麻药之类的。 而那黑袍人也转过身来,竟是个容颜清丽的女子,不过此时清秀的面庞,却是微微发白,银牙轻咬,露出着害怕,惶恐的神色。 手里握着一个简短的竹筒,银针应该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紧紧的攥在手里,双手都在不住发颤,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真是个废物!” 富贵公子先是看了眼倒地的护卫,骂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那女子,冷冷一笑道:“用本少的东西来对付本少的人,嘿……不过那玩意只能发射一次,你今天是跑不了了。” 那女子面色一变,咬着嘴唇,颤声道:“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笑话,你家都把你卖给我了,可是花了少爷几百两银子,即使到了官府,也是少爷我有理。”富贵公子面露不屑的道。 女子身子一颤,面色惨白,有几分泣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要……除非我死!” “好啊!那你去死好了,不过你这死狗一样的老爹,还有你的那些家人,到时候,嘿嘿……” 富贵公子话未说完,但语中充斥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对了,也不用去你家了,你这死鬼老爹我也给你带来了。” 说罢,身后一名护卫,手提着那枯瘦老者,狠狠摔在了地上。 枯瘦老者面带苦涩,缓缓向女子伸出一只手,气息微弱的唤道:“蓉娘……” “爹……” 名叫蓉娘的女子见此,眼中盘旋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婆娑泪眼,向富贵公子咬牙切齿的道:“你……禽兽!” “呦呦,禽兽?你还不如说你这死鬼老爹吧!白纸黑字,立下的卖身契,你跑了,我当然要找你家人了,否则少爷的钱不是白花了。” 富贵公子怪笑连连,又做出悲天悯人的模样, 淡淡道:“这样吧!别说少爷不近人情,只要你们能拿出五百两银子,少爷就把卖身契给你们,让你们一家团聚,美美满满的,如何?” 枯瘦老者艰难的抬头,瞪大了枯槁的双眼,惊声道:“不是才两百两吗?怎么会变成是五百两了。” 富贵公子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脸颊,戏谑道:“如今她是我的人,少爷想卖多少两就多少两,没说一千两,已经是少爷心善,老东西,可不要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啊!” 蓉娘泪目出声:“爹……” 枯瘦老者眼光暗淡下去,嘴角牵了牵,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开口,无力的垂下了头,似是认命了。 “爹……” 听到蓉娘的哀求声,枯瘦老者不敢回头看去,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 “哈哈……美人儿,还是认命吧,这就跟本少回去吧!”富贵公子得意的大笑,挥手示意护卫将其带过来。 “不……不要,爹……救我……” 蓉娘双手不住挥舞,欲要反抗靠过来的两名护卫,但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两名壮汉的对手,很快被治住手脚,只得无力的泣声喊叫。 沈洛儿却是瞧的发火,再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前制止,却被一尘和尚挥袖一拦。 “女施主,不妨继续静看下去。” 一尘和尚轻轻一笑,拦住了沈洛儿道。 恰在这时,一名女子从二楼跃了下来,长剑一扫,迫开了两名护卫,将蓉娘救出,搂在了怀里。 只见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身淡蓝长裙,手持长剑,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更有一股飒爽英气。 看了眼怀中梨花带雨的蓉娘,出声安慰道:“姑娘,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随后美目含煞,向富贵公子娇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无耻威逼一名弱女子,阁下如此行径,我却是看不下去,今日就要管上一管。” 富贵公子面色不善,沉声道:“这女的已经被她家人卖给了我,你情我愿的买卖,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英气女子正气凌然道:“路见不平,我就要管。” “师妹,休要胡闹!” 随着声音,一道身影同样从二楼跃下,却是一名黑衣男子,背负长剑,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这位公子还请见谅,我师妹这才初入江湖,多有得罪。” 黑衣男子先向富贵公子抱拳致歉,才又转身向英气女子道:“师妹,还不把人还给这位公子。” 英气女子美目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怒色道:“师兄,我们怎能如此,这样下去,这位姑娘不就让人糟蹋了吗?” 黑衣男子 无奈道:“这是他人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富贵公子闻言嘿嘿一笑,道:“还是这位少侠明白事理,这可是我家的家务事,外人还插不上手。” 英气女子看了眼梨花带雨的蓉娘,见其刚亮起来的眼眸又暗了下去,咬牙道:“不行,师兄你怎么想的我不管,但今天,谁要带有这位姑娘,就要问过我手中的长剑。” “我辈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心中自有要坚守的道义。” 长剑一抖,寒光闪耀,似是在回应主人的决意。 “你……” 黑衣男子有几分气结,凑过身去,小声道:“不要胡闹,你既然身在江湖,就代表了师门脸面,你这样做,会给师门带来麻烦。” “而且,你看到没,那人身边剩下的那名护卫,目光如炬,周身气息沉稳如山,功夫深不可测,即使你我一起上,也未必能胜,不要到时候人没救成,把自己白白搭了进去。” 英气女子面色不改,仍倔强的道:“师傅教导我们,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正字,若对不平事视而不见,那我有个面目回山门,这样更对不起师门教诲!” “师妹……” 黑衣男子跺跺脚,气急败坏的模样。 英气女子直接打断其话,正色道:“师兄,你就不要再劝了,师妹决心已定,今日绝不会退!” “好,说的好,不过,这个老头儿,你们就不管了么!”富贵公子叫好的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 英气女子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这老头……给你们了!” 提起倒地的枯瘦老者,富贵公子猝然出掌,只听一声闷哼,倒飞出去,竟有些偏向南天一这桌。 “爹……” 蓉娘凄然喊叫一声,急忙跑上前去。 英气女子面色一变,也连忙持剑跟上,黑衣男子见此,无奈一叹,同样身形一动,飞速上前。 而富贵公子的几名护卫见此,也在同时拔刀而上,一人的刀更向枯瘦老者斩去。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蓉娘脚下一崴,就扑倒在枯瘦老者身上,两人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了这一刀,而本来就离南天一这桌不远,这样一斜,更是将要磕在桌角。 沈洛儿见此,下意识的就要去急忙去扶。 与此同时,两方的刀剑齐至。 寒光乍放! 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声音,那刀剑碰撞的声音。 因为在突兀间,它们齐齐改变了方向。 而目标,则是南天一! 第八十六章 一场戏,一个局 () 那英气女子不复刚正之态,面色阴冷,手中长剑如同一条吐信毒蛇,暴起激射,角度极为诡异,直刺南天一咽喉。 其身后的黑衣男子,竟从袖口不断滑出短镖,手上一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就已打出了十数只飞镖,带着冷冽冰寒,钉向南天一周身大穴。 枯瘦老者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把短刃,眼中不带丝毫情感,胸前衣襟迸发出一团紫雾,却是一团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向南天一等人扩散过去。 而那叫蓉娘的女子,此刻是俏脸含煞,甚至有些可怖,哪里还有刚才弱不禁风的模样,手里拿的竹筒也激射出数道寒芒。 竟不是那富贵公子所说只是一次性使用,或者说最开始那样说,就是为了迷惑南天一等人,让人下意识认为只能使用一次,从而忽略掉它。 而最开始那中了暗算的护卫也当然是假装的了,此刻他已突的跃身而起,手中钢刀迅猛,直向南天一脖颈迅猛劈来。 而在骤起发难的所有人中,那名富贵公子则是武功最高的,虽是最后一个动手,速度却丝毫不慢于其他人半分,身形像一只狩猎老鹰,骤然速动。 至于他的武器,则是一把长剑,一把从腰间抽出的软剑,剑刃极为细窄,武器略显怪异,招式更为诡异多变,攻击的方向一直在变化,仿佛毫无目的。 也许他的剑本来就没有目标,但也意味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看出这一剑的杀招,而即使看了出来,那也早已是最后的生死一线,恐也已性命不保。 而那最先进店,本以为是领路的猥琐男子,却是滴溜溜的在地上一滚,本就是分瘦小的身子,将其灵活性发挥到了极致。 像一只打滚的地鼠,速度极快,两手握着一条黝黑的锁链,两端都带着一个黑亮的挂钩,还有干涸的血渍,也不知多少人命丧其下,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可以说,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就是这些人做的一个局,一个陷阱。 这些人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在那一瞬间,无言中各自找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不带丝毫犹豫,同时发难。 整个过程,仿佛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遍,没有半点交流,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定位,每个人都是独行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必杀一击。 可偏偏这些人,又自然而然的汇聚在一起,共同编织出完美的杀局。 这一点,才最为可怖! 环环相扣,层层相叠,处处杀机,如同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无情的捕获猎物。 谁能想到,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娇弱女子,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杀人不留手。 谁能想到,本是一身正气的侠义女子,却是冷血的杀手。 本认为的行将就木的老者,连说句话都费力,拿根棍子都手抖,但谁能想到,握起刀来却那么的快,动起手来,更是无比的狠辣。 他们每一个人,气息都不弱,在南天一的感知中,竟都是武道九品的修为。 在这种突如其来围杀下,江湖上九成九的人苏不及防之下,都定然饮恨当场。 但他们今天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估计错了南天一等人的实力,这是个错误。 但这个错误,却是足以致命的! 不说南天一半步天人境,身侧的聂从云铁打实的圣品修为,而一尘和尚虽然境界为至,却处在一个玄妙非凡的境界,若是他想,随时都能迈入那最后一步。 虽然他们的杀招都是向着南天一,但其余二人自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在南天一出手之前,一尘和尚就已经出手了,只见其僧袍一抖,在一挥一卷之间,就将枯瘦老者散出的毒雾尽收其内。 再毕竟这毒雾可不好控制,是向着几人同时笼罩来的。 而对那黑衣男子发来的暗器,一尘和尚缓缓探出洁白的右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恍惚之间,似有无数手掌幻化,正迷乱间,已将所有暗器一一接下。 而在此时,南天一也已出剑。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剑。 剑光照亮整间小店,像在浮落的飘零雪花,美到极致,冷到极致。 仿佛这把剑从天上来,垂落九天,带起了一挂银河。 这是缥缈无尘的一剑,将要净化人间的污垢,将要扫清一切尘埃。 剑落! 最先倒下的,是离得最近的枯瘦老者,脖颈浮现一道浅浅的血痕,眼中露出的是惊诧,是疑惑,不敢置信。 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致死仍紧紧握着双刀,欲要做出最后的挣扎,却只得无力的倒下。 第二个倒下的,是那叫蓉娘的女子,她手中竹筒激射出的寒芒,在那一剑的剑光下,悄无声息的掉落。 在蓉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在其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似是已经看到南天一片刻后的痛苦表情。 然而,她却要失望了,因为在一道耀眼的光亮后,她的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瞪大了双眼,满是愕然的倒地。 之后,同时倒下的是那英气女子与假装倒地的护卫。 异常阴毒剑与无比刚猛的刀,在那一剑之下 ,齐声而断,好像发出一声哀鸣,既为自己,也为了持着刀剑主人。 那一瞬间,很难想象,一把剑竟能在同一时间击向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 英气女子倒下了,喉咙剑有一个细微的红点。 持刀护卫也倒下了,脖颈一道血痕,脸上还维持着凶残的笑意。 两人死的悄无声息,似乎从未在人间留下半分痕迹。 最后,倒下在剑光之下的,是那另外三名护卫打扮的杀手。 而那名黑衣男子,则是被聂从云抛出的银枪钉在了堂内的柱子上,口中吐血大口鲜血,喘了几下,手臂无力的下垂,没了声息。 而聂从云从头至尾,也只动了这一次,之后另一柄金枪在手,将沈洛儿紧紧的护在身前,目中冷冽,不欲再出手。 瞬息之间,十名杀手已陨八人。 而存活的两人,分别是那名富贵公子与猥琐男子。 不是因为南天一杀不了他们,而是他们在南天一出剑的那一刻,就已抽身而退,使南天一不得不放过他们。 不过,意外总是会有很多,他们没想到的是,南天一竟能如此快的斩尽他们的同伴。 而两人虽然退的很快,但如今也才将将刚到门口,而在那出门的一瞬,注定了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两人相望一眼,眼中流露出的色彩不言而喻,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争的就为那一瞬的生机。 猥琐男子手中铁链飞,像一条长蛇,盘旋而去,欲要缠住富贵公子。 铁链两端的铁钩闪着寒光,如同毒蝎的倒勾,极为恶毒。 而富贵公子却不慌不忙,咧开一个笑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却显得有些森然,只见他手腕一转,持着的软剑顿时抖出一个剑花。 猛然间,却又突的松手,任凭铁链卷走软剑,而就在这一刻,富贵公子眼中精光暴闪,抓住时机,身形一动,却是快了一步,跃出门外。 而猥琐男子心中顿时一沉,还未回头,一阵清鸣声响起,一道剑气透胸而出,血雾漫天,不甘的倒在了门槛前。 脸上满是怨毒,向外无力的伸了伸手,致死也未能踏出那最后一步。 见到富贵公子跑掉,南天一却朋友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因为,身侧一道白影闪过,却是一尘和尚追了出去。 身形展动,僧袍鼓动,张驰有力,像一只白鹤,猛的腾跃九天,身法竟与令枫白不相上下。 果然,不过盏茶时间,一尘和尚又慢慢走了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正是那富贵公子。 第八十七章 天哭十四煞 () 那富贵公子被一尘和尚提在手里,丝毫不影响脚下步伐,依旧飘然轻盈。 不过此刻富贵公子此刻状态却不算太好,脸上有显眼的几处乌青,高高鼓起,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哪里还有最开始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砰…… 一尘随意的把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抛在地上,随即拍拍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僧袍。 “却是小僧大意了,不想在外面还有他们的同伙,一时不慎,遭了算计,倒是有些狼狈。” 一尘和尚指着僧袍上一个大洞,哭丧着脸,这僧袍可是自己出来耍时,偷偷拿的师傅的,如今却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回去后该如何交代的好。 唉!看来自己只能缓些时日回去了,只是要将其修补好,自己得化缘多久啊!啧啧,看来自己又只能去打抱不平了。 想到这里,怨念的看了眼地上的杀手,哼!出门都不带钱,还好意思做杀手,想到这里,随即又把眼睛瞟向那些躺在地上杀手,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哦?还有同伙?功夫很高吗?”南天一看着在那自顾哀怨的一尘,开口问道。 一尘和尚的功夫自是极好的,若他都拿不下,还吃了个暗亏,怕是对方也颇有些手段。 听到南天一开口相询,一尘收了心思,才轻轻摇头道:“那倒不是,对方有四个人,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茶馆里,功夫嘛!应该与这些人差不多吧!但他们极为机警,一见到小僧之后,就转身而逃。” “他们轻功皆是不错,丝毫没有犹豫,对于求救的同伴,完不在意。” “并且,他们还想着杀人灭口,尤其是其中一名青衣人,背着一把漆黑大弓,竟在那临走的一瞬间,接连射出了六箭,快若雷霆,端的是厉害非凡。” “不过,那些箭矢都射向了正在逃跑的这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就只得为其挡了下来,不想最后一箭厚积薄发,在小僧袍子上开了个洞。” 一尘和尚碎碎叨叨的抱怨着时,聂从云神色一动,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南天一却是看的清楚,直接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聂从云看了眼南天一,本不想说话,无奈却被沈洛儿连连追问,只得哼声道:“一尘小师傅说过,外面还有四个人,若加上这里的十个,总共有十四名杀手,这个数字,若我是想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天哭十四煞了!” 一尘和尚闻此,似是也有所耳闻,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可是那青衣盟的天哭十四煞?” 聂从云点点头,道:“不错,他们是 青衣盟数一数二的一支杀手队伍,少有失手,传言还暗杀过圣品高手,隶属于六大堂主之一的雨孤山堂下。” “这些人是青衣盟一把很厉害的刀,神出鬼没,江湖中有不少人都折在了他们的手中,刚才看他们的袭杀,确实不弱。” “青衣盟么!” 南天一喃喃低语,看了眼沈洛儿。 只见沈洛儿轻泯嘴唇,眸中似有火焰升腾,脸上浮现一抹激动的潮红,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浓浓恨意。 聂从云也注意到了沈洛儿的神色,暗叫一声不好,怎么把这位小姑奶奶给忘了,连忙改口道:“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一尘和尚想了想道:“是与不是,问问这人不就清楚了……喂喂!醒醒了,可别装死啊!” 一尘和尚说罢,抬腿踢了踢唯剩的那名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见其不动,就又加大力气,狠狠用力的踢了几下。 “咳咳……别踢了……现在的出家人,都这么没慈悲心了吗?” 那杀手咳嗽几声,睁开了眼,怨念的出声。 一尘和尚摊了摊手,认真道:“小僧可是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你就如此污蔑小僧,这样的行为,小僧现在很伤心。” 一尘和尚眯着眼,仿佛很伤心的模样。 “和尚也杀人吗?” 杀手见到一尘的神态,心中不由有些惶惶,不知怎么的,嘴里问出这么一句。 一尘和尚想了想,双手合十,笑的很真诚道:“阿弥陀佛!佛门戒律森严,和尚自然是不杀生的,但倒是可以将人交给别人。” 那杀手闻此,嘴角微微抽搐,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南天一和面色深沉的聂从云,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不错,我们的确就是天哭十四煞!”  那杀手在地上挪了挪,尽可能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那里,竟干脆的直接承认了身份。 这时,一尘和尚倒是开口了,道:“你说的如此痛快,倒让小僧有些疑惑了。” “如今你们这杀手行业,都想你这样没点操守了么,做杀手的,不应该先是被我们毒打一顿,又一番威逼利诱,仍旧抵死不从,然后咬舌或服毒自尽的吗?” 杀手嘴角微抽,这个和尚果然脑子不太正常,但人为刀俎,只得解释道:“我们只是杀手,不是刺客,更不是视死如归的死士,我们也是很惜命的。” “再说,我的同伴都已经抛弃了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了顿,杀手又继续道:“呵,其实也不能算 同伴,我们天哭十四煞都是青衣盟从江湖上招揽的,他们给钱,我们卖命,甚至相互之间都不太清楚各自的真实姓名。” “另外,天哭十四煞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其中的人却在不断的变化,起码自从我加入后,已经换过五个人了,毕竟杀手嘛!不会总能一帆风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但唯一不变的是,天哭十四煞永远都会有十四人,虽然我们这次可谓损失惨重,竟折了十个,但相信不久后,就又会有人补上,到时候,天哭仍旧是天哭。” 南天一若有所思,沉吟道:“那你们为何要来这里截杀,为了报仇?” “我也不知道,你别这样看我……” 杀手刚刚摇头开口,就见一尘和尚俊秀的脸庞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看那个架势,就是又想要动手,心中暗骂,这特么的是出家人? 杀手哭丧着脸,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只负责动手,只告诉我们目标是什么,至于消息,向来是我们当中的老大接收,就是刚才那个射箭的。” “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跟我们说话,每次他都是发下任务,给我们行动的目标,更是从不多说一句,大部分时候,他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在远处暗中盯视,为的就是任务发生意外。” 这时,聂从云手中银枪一指,双目隐隐发寒,冷冷道:“那么,你不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么?” 杀手面上一僵,扫了眼满地已无生机的同伴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错觉,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直感胸中发闷,喘不过气来。 而南天一等人看到,杀手口鼻里,正流出几行血,收不住的往外涌出来,他最后喘着粗气,痛苦的捂住胸口,面带无尽的恐惧。 双手无力的探了探,随后在地上抽搐几下,两腿蹬了几下,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聂从云面色发黑,蹲下身去,只见杀手左臂上有一道箭矢留下的血痕,用力撕开衣服,虽然伤痕极浅,甚至都没有流出什么血,但伤口处却变得深紫,显然有着剧毒。 “这是……” 一尘和尚面色也变了变,向那杀手瞅了瞅,胸中砰砰一跳,好险好险,幸亏刚才没有用手去接箭,否则小僧就要提前去见佛祖了。 聂从云冷声道:“真是好毒的手段!” 沈洛儿看着这人一副凄惨的模样,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南天一突然想到一件事,看向聂从云,道:“对了,李行空到底是去哪里了?” 闻此,聂从云面色为之一变。 第八十八章 杀人自当偿命 () 寒冬将过,天日正好。 官道旁一处茶棚当中,按理来说,位于交通要道,过往人员繁多,正当客满之时,此时却并无太多喝茶歇脚之人。 不,也不能说是人少,因为茶棚中,大半座位皆被一群青衣人所占,虽不说凶神恶煞,但那一个个的身上的煞气,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正是厉擎衣一行人。 这时,一名素衣老者,自顾的抬了个长椅,缓缓的坐在厉擎衣对面。 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烟杆,又从袖口抖出点点烟草,缓缓点上火,贪婪的送到嘴边,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吸了一口。 素衣老者顿时眯起双眼,长长的轻吐出一口烟雾,连眉头都舒平了许多,一副说不出的恰意舒适模样。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了上来。”厉擎衣抚了抚衣袖,淡淡开口道。 “厉堂主倒是淡然,好心性!”素衣老者又抽了口烟,向李行空竖起大拇指,晃了一晃,才缓缓开口道。 厉擎衣将阔刀放于桌上,大马金刀,面色微沉,开门见山道:“李行空座下三仆,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其余两个呢?” “嘿嘿……无奈啊!谁让只有小老儿闲来无事,所以走的早了些。”素衣老者嘬了口烟嘴,嘿嘿一笑道。 “黄九,李行空的消息我也收到了,到时候有什么,我都接下,但现在,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若拦我,我就先杀你!” 厉擎衣眼中一厉,话落,周围的青衣众人齐齐拔刀。 黄九轻吐一圈白烟,眯眼笑道:“嘿嘿,青衣盟的人果然霸道,小老儿今儿真是见识了,见识了……” 厉擎衣紧盯黄九,而黄九依然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自在惬意的啄着烟嘴,然不在意已深陷重围,对一旁持刀众人忽视不见的态度。 良久,厉擎衣收回目光,豁然起身,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 “走!” 厉擎衣拿起桌上长刀,轻喝一声,众人纷纷无言收刀,就要离去。 只听“砰”地一声。 木屑四溅,尘土飞扬,一面方桌横飞到了厉擎衣面前,挡住了去路。 厉擎衣手中长刀一紧,冷冷转身,目光如炬,看向身前已无木桌的黄九。 黄九故作惊奇,左顾右盼的道:“呦!小老儿的桌子哪去了……哎呀!怎么跑到厉堂主脚下了,难道长脚成精了不成,这真是怪,太怪了!” 厉擎衣面无表情道:“桌子又怎么会长腿,即使长了腿,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来挡我的路。” 黄九奇道:“这却是为何?难道桌子自己要去哪儿,还要看地方吗?” 厉擎衣冷冷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挡在我面前,怕是……就再也没机会去别的地方了。” 话落,只见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刀已经到了厉擎衣的手中, 仿佛本来就一直握在手中,再看那方木桌,从中一分为二,切面光滑,两边的尺寸大小竟丝毫不差。 “唉!可惜了。” 黄九摇了摇头,感慨万千的叹了叹,也不知在为何而叹,然后将烟杆在身下的木椅上敲了敲,一堆黑灰垂落,又从腰间抽出一块麻布,仔细的擦拭。 擦拭良久,黄九才又道:“厉堂主,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但小老儿要说的是,那人救了我家小姐的性命,报了我家主人的大仇。” 将烟杆横放于身前,黄九继续道:“这是恩,既然是恩,那就要还,所以,你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那杀我儿的凶手,我杀定了,谁挡我,谁就要死!” 厉擎衣再无耐心,怒声道:“你若拦我,那就先杀了你!” “唉!冤冤相报,何方时了!” 黄九轻叹一声,面带几分悲伤,徐徐道:“小老儿其实并不喜欢杀戮,奈何飘零江湖,早已身不由己。” 厉擎衣握刀在手,目露凶光:“江湖,是血与泪聚成的,杀人自当偿命!” “不错!杀人自当偿命。” 黄九竟赞同的点头,随即眯了眯眼,吧砸吧砸嘴,一脸古怪且认真的咧嘴笑道:“所以,你儿子偿命了。” “你找死!” 闻言,厉擎衣眼中血芒一大亮,顿时勃然大怒,猛然挥刀,长空仿佛划出一道血色长河,生机破败,暴虐异常。 黄九看着斩来的血色刀罡,面色微变,不敢硬抗,健步如飞,急身暴退,手中也烟杆疾如雷电,向前飘然一点,若星辰坠地,迸发出势如流星的一击。 点出的一道白芒,击在刀罡之上,如同击打在湍流中的石子,转瞬被掩埋无踪。 那道磅礴凶猛的刀罡最终没有斩在黄九身上,因为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黄九身子摆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将其闪避了过去。 堪堪躲过刀锋,黄九拍拍胸口,面带夸张的道:“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提前见阎王爷了,小老儿还想办个百岁大寿呢!” 厉擎衣双眼微眯,脚下一动,正要再次出手。 黄九连忙挥手制止道:“哎哎……你先别忙着动手啊!停步,停步……” 厉擎衣驻下步子,竟果真的停了下来。 却不是因为黄九,而是他突然感到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凌然的气息充斥场,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一旁,黄九却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口中唯剩的几颗黑黄牙齿,争先的露了出来。 此刻的黄九,笑的极为开心。 “啧啧!厉擎衣啊!刚才小老儿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在劝你,而是在说你若死了,这仇不就能消了嘛!” “唉!事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今日,合该你去见阎王了,嘿,好 走不送啊!” “哦!对了,下辈子想着生个好儿子,要求可别太高了,不求他给你长脸,但求别被坑了就行。” 听着黄九的嬉讽之语,厉擎衣显得,没有半分怒色,脸上甚至没有变化一丝一毫,但若仔细看去,他的额头已经多了一层细汗。 此刻厉擎衣不是不想动,而且不敢动,身后的那一道气息紧紧的锁定了自己,仿佛自己已成了荒原中孤零零的野鹿,早被一头嗜血猛兽死死盯住。 厉擎衣没有回头,也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了。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更是天下无双的拳。 最终,厉擎衣还是转过身来,但每一步都极为沉重,似是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很缓,若是可以,厉擎衣怎样也不会转身。 但,他还是转了过来,因为有些事避不开,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 “你来了!” 厉擎衣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显然对李行空忌惮到了极点。 李行空负着双手,眼中淡漠,道:“我来了,所以你可以死了。” 这句话说的如此自然,如此的理所应当,即使是厉擎衣自己心中,也认为本就应当如此一样。 “你们退下吧!” 厉擎衣叹声吩咐,周围青衣刀客齐齐收刀,退到一旁,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黄九也退到了一旁,静静观战。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厉擎衣默然片刻,抬头道。 “嗯!” 李行空轻轻点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厉擎衣,淡淡道:“可惜,你没机会!” 话落,厉擎衣先发制人。 对于厉擎衣来说,在李行空面前,差的不止是一个境界,实力更是天与地的差距。 同是圣品,厉擎衣可以傲然的说,江湖上九成的武者不如自己,这不是自信,而是一个事实,青衣盟内各个堂主无一弱者,无不是在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 即使对上半步天人,厉擎衣未必也没有一战的实力,毕竟即使是同一境界,武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但可惜,厉擎衣今天遇到的是李行空,是即使在半步天人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的拳道之巅,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拳,放眼天下,谁人能说,谁人敢说能胜其一筹。 所以,厉擎衣不能让李行空先行出手,因为若是等李行空出手后,厉擎衣将再无半分机会,那一丝能活的机会。 所以,厉擎衣毫不犹豫的出刀了。 在那冷冽的刀锋面前,李行空面色不变,冷峻的面庞感受那袭来的罡风,只有一个应对。 踏步,挥拳。 对李行空来说,没有什么试探,更没有什么虚招,唯有出拳。 挡得下,你生! 放不下,你死! 第八十九章 青衣盟大龙首 () 李行空共出了三拳。 三拳尽出,刀罡碎裂,厉擎衣顿时横飞出去,阵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空中洒出一片血雾。 云散风消,一切归为寂静。 周围的青衣刀客皆未出手,就站在不远处,即使很多人都已按耐不住,但仍未动,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命令,所以自然就不会动半分。 青衣盟内令行禁止,他们不像是江湖人,反而更趋向于军队,纪律森严,无人违背。 看着已然不支的厉擎衣,李行空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淡淡道:“有因就自会有果,厉擎衣,你也算一位豪杰,废话不多说了,这最后一拳,让你和你儿子在地府团聚。” 说罢,一步踏出,顿时残影道道,缩地成寸般,转瞬已来到厉擎衣面前,一拳轰出,罡气汇聚,如流星陨落,散发出恐怖的破灭气息,仿若要洞穿所有。 一拳既出,万物寂灭。 厉擎衣拄刀在地,身上下都在微微颤动,整个人仿佛都要撕裂开来,浑身疼痛欲裂,看着那无尽放大的一拳,体内竟气血激荡,不能自已,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此刻,厉擎衣已被整个拳影笼罩,天地浩大,却无处可躲,整个人如同瀚海蜉蝣,飘零无依。 这一拳,无可避,若中,必死。 此刻,已成必死之局。 厉擎衣虎目圆睁,奈何却浑身动弹不得,双目慢慢充血,睚眦欲裂,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甘,怎么能死在这里?容儿的仇还未报,怎能死?还有瑶儿,还有瑶儿…… 动,快动,快动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同时也伴有大机缘。 厉擎衣脑中思绪飞快的转动,身都微微抖动起来,内息流转,越来越快。 一瞬间,天地好像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天地翻转,厉擎衣眼中猛的爆射出一股无尽的光华,整个人仿佛从深渊中清醒过来,直感一股莫名的气力充斥身,周身肌肉猛然暴鼓,口中爆喝一声。 “喝!!!” 手中长刀豁然挥出,霎时间斩出一道浩然无匹的刀芒,如同破开长夜的第一缕光辉,划开长空,迎来最始的朝阳,与李行空的拳罡碰撞在了一起。 “轰!!!” 两相碰撞的之下,竟使原地爆裂数丈,烟尘滚动,一股股灼热的气浪四散开来,使得道旁林木阵阵作响。 厉擎衣的身影也同时倒飞出去,直撞到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上,口中大口涌着鲜血,握刀的右手已是布满鲜血,虽在不断颤抖,但手中仍握着已经断裂的钢刀。 整个人仿若破 碎的瓷瓶,已处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但活了下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于生死之间,临阵突破……半步天人啊!很不错。” 李行空略带几分讶然,但随即杀意更浓几分:“不过,很可惜,你今天,死定了!” 厉擎衣眼中已经渐渐涣散,耳中更是嗡嗡作响,胸膛每一次起伏,都带有大量鲜血渗出,其中感觉简直痛不欲生,刚才那一击可谓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的气力,现在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行空微微一叹,看着厉擎衣这幅模样,突然有些意兴索然,随手一探,掉落在地的另半截刀刃到手,弹指一挥间,向厉擎衣激射而去…… 这时,变故突生。 “吟!” 骤然,一声嘹亮的龙吟,伴随一道涌动的金光,如游龙破空,天地变色,直接将那激射的半截刀刃于半空搅碎,最后直横落在李行空于厉擎衣中间。 竟是一把龙首金刀,斜插在地,刀柄一只昂扬狰狞的赤色龙首,刀身有着层层淡金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李行空目光微闪,心中一动,眯眼看向金刀飞来的方向。 一道青色人影从远处一棵高树飞下,宛若高鹏展翅,一日腾飞即万里,随后又如飞燕滑空,只见衣角抖动,却不生出一丝声响,几个呼吸间,就已飘然落地,掠到了场中,然后将金刀缓缓拔起。 只见来人一袭青衣,一头墨色龙首纹于胸前,身材高大魁梧,黑色长发披肩在后,伴风而动,眉宇之间英武霸气,此刻提刀在手,更是有种傲绝天下的气势。 “萧柏义!” 李行空凝视来人,缓缓出声。 青衣人正是如今的青衣盟大龙首,号称“一卷风雨”的萧柏义。 青衣盟称雄北地江湖,萧柏义可谓是冠绝天下,手中的缠龙金刀,不知斩下多少成名高手,近些年来,更是被隐誉为北地第一高手。 萧柏义看了眼身受重伤的厉擎衣,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挥了挥手,顿时一名黑衣男子从旁跃出,几步来到厉擎衣身前。 黄九也同时跃了过来,手中长长烟杆紧握,垂着眼皮,但双腿紧紧的绷着,随时都能发力而出。 黑衣男子先是连点厉擎衣几处大穴,又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药丸,就直塞进其口中,摸了摸厉擎衣的脉搏,随后向萧柏义轻轻点了点头。 萧柏义轻舒一口气,向黑衣男子道:“枫川,先把老厉带下去,好好照看。” “老黄,退下吧!” 李行空让黄九退下后,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黑衣男子将厉擎 衣带走,不急不缓道:“不错,‘神手’陆枫川,倒是能救他一命,不过……你今日若是拦不住我,你那六堂堂主,恐怕要缺额两个了。” 萧柏义也不接话,只是如老友久别相聚的道:“李兄,你我当年自秦阳一别,怕是有五载光阴了吧!” “我可不记得你我有如此交情,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吧!”李行空淡淡道。 萧柏义摇摇头道:“令妹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人死不能复生,并且此事老厉并不知情,再说燕九庄已灭,厉容已死,又何必迁怒于擎衣,并且其中另含内情……” “呵呵,先不说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只凭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我放弃仇恨,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吧!”李行空语气更淡了几分,但周身煞气变得却越来越强。 “李兄,令妹……” “住口!” 李行空爆喝一声,打断萧柏义的话,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仿佛周围的空间都要扭曲,眼中充斥凌冽的杀机,勃然大怒道:“那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是我发誓要倾尽一生守护一世的一切……你们,都给我……死!” 说着,一拳轰出,一声轰响,如晴空霹雳,空气都被洞穿炸裂。 萧柏义抽刀退后,面色凝重,随后,手中金刀轻轻一挥。 刹那间,无边的刀罡汇聚,又陡然绽放,生生不息,最后如一轮弯月横空,虽无万丈毫光,却仍能云开月明。 李行空的拳如煌煌大日,其势无匹,携天地之力,开山裂地。 萧柏义的刀如皓月挂空,天地清明,一刀既出,万古长明。 “轰……” 两相碰撞,霎时掀起一股股猛烈的气浪,不但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愈来愈强,将地面掀起,土石横飞,散出的罡气更是将两旁的树木尽数摧断。 尘烟滚滚,只能看到青金两道光影在其中闪烁。 “好好好,萧柏义,战吧!” 李行空战意盎然,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周身杀意几近实质,直冲云霄。 随即再度挥拳,顿时漫天拳影洒出,遮云蔽月,每一拳,每一击,都仿佛要将天地碎裂,带着噼里啪啦的破空声,其拳掩天盖地,登时将萧柏义掩埋。 “那就战!” 萧柏义见此,心知唯有一战,也不再多言,手中金刀一转,带起一股磅礴浩然的气劲,一条金龙虚影缓缓形成,缥缈间,竟连那片片金鳞都隐约可见。 金龙咆哮,无尽轰鸣,是那直冲云霄的刀意,携同山海之力,与那杀意无边的拳影绞杀在了一起。 第九十章 两虎相争 () 青衣盟。 雨孤山正与叶楼相对而坐,在一方石桌上,下着一盘棋。 雨孤山俯览桌上的棋盘,黑白交错间,两条大龙相互绞杀在一起,手中轻捻一颗白子,并不时的轻轻敲击桌台,垂目沉思。 而叶楼就显得轻松很多,一只手里抓了把黑子,另只手不断反复拨弄,咂砸嘴,不断摇头晃脑,似是很无聊的样子。 覃思良久,在犹豫中,雨孤山才缓缓落下一子。 叶楼翻个了白眼,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即刻黑子落下,顿时让雨孤山眉头一皱。 沙沙…… 从外传进一阵脚步声,雨孤山似是不察,依旧盯着棋盘,神色不动一分。 而叶楼则忍不住向外看去,只见不多时,一名青衣人就从外疾步而来。 叶楼看了眼仍沉浸在棋局当中的雨孤山,不禁无语,棋艺那么烂,还总找自己对弈,并且还煞有其事的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见雨孤山没有动静,叶楼懒散的招了招手,那青衣人忙走近了几步,从袖中抽出一个竹筒,双手奉给了叶楼。 拧开竹筒的圆盖,抽出一卷信纸,展开一看,扫视片刻,眼中露出几丝诧异,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渐渐沉下目光,抬头看了眼雨孤山。 “行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了报信的手下,叶楼将信纸递到桌上,沉吟片刻道:“天哭十四煞失手了,嗯,还有……以后倒是可以叫天哭四煞了。” 啪啦! 手中捻着的白子猛然碎裂,雨孤山面色不变,捏搓掉碎屑,又缓缓的从棋罐里摸出一颗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叶楼眼角跳了跳,忍不住道:“喂喂!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就别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要想骂就骂出来,这样忍着也怪累的。” 顿了顿,又叹道:“天哭失手了,那他们的身份铁定也不可能瞒住了,如今先机已失,这盘棋还能继续下下去吗?” 雨孤山忽然开口道:“棋没下完,自然是要继续的,不到那最后的一刻,胜负犹未可知。” 语气淡淡,却一语双关。 叶楼摇摇头道:“但接下来的棋局会变得复杂,此次本就有些仓促,准备还差一些,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雨孤山又落一子,淡淡道:“厉擎衣不是下山了么!” 叶楼疑惑道:“他已为鸡肋,不过是一颗弃子,事到如今,又与这盘棋有什么关系?” “是啊!一颗弃子而已,本来我也如此想的,但他却给我带来了别样的惊喜,仿佛老天都在助我。” 雨孤山眼中莫名,嘴角扯出一道弧度, 道:“没想到就是这颗弃子,却发挥出来最大的优势,冥冥中自由定义,不但引出了萧柏义,还引出个李行空。” 叶楼不解道:“呃……所以?” 雨孤山抬首看了眼叶楼,反问道:“你也多动动脑子在正事上,沈家庄是谁屠的?那厉容又是谁杀的?” 叶楼说道:“沈家庄的事当然是厉容做下的,至于他自己,不是那个剑魔传人所杀的么。” 雨孤山笑道:“所以说啊,厉擎衣下山报仇去了,而以李行空的性格,他这次定会要厉擎衣的命!” 叶楼点点头,又皱眉道:“但大龙首已经出关,并且下山去了么!” 雨孤山笑意更浓,道:“正因如此,李行空要让厉擎衣死,萧柏义自然是要保下厉擎衣的性命的,你认为李行空的修为如何?” 叶楼想了想,凝重道:“若给天下排个名次的话,李行空定在前十之内!” 雨孤山又道:“那萧柏义呢?” 叶楼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 雨孤山轻轻一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他们两人的武道修为高低难辨,最终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 “无论最后怎样,萧柏义定会受伤,受很重的伤,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我们胜的机会有五成。” 叶楼眉头一皱,道:“才五成?” 雨孤山徐徐道:“不急,还有两成,已经在赶来了!” 叶楼神色一动,讶然道:“你是说……” 雨孤山眼中深邃,缓缓道:“到时候,萧柏义必死!” ………… 轰!!! 又是一声炸裂,震耳欲聋,让人心血激荡,周边的树木都连连抖动不已,正是拳与刀的又一次碰撞。 李行空目光如炬,不断的挥拳,一双铁拳越挥越快,越挥越猛,无数刚猛的拳影,每一击都仿佛让空气炸裂。 挥动间,两只拳头上,竟然迸发出丝丝闪亮的火花,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竟如同手握两颗炽烈骄阳,发出耀眼光芒。 到了此刻,萧柏义即使心中再不愿与李行空交手,也只得用出力了,因为不认真的话,是会死的。 这样想着,手中龙首金刀横击,隐有龙吟鸣空,霎时绽放出万丈毫光,周身气势一顿,登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气息。 此时,萧柏义不复刚才的犹疑,目中精光大放,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战意沸腾,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煞气,此刻的萧柏义,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青衣盟大龙首。 若说李行空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气势汹涌,那萧柏义就是一条昂扬的长龙,直让风云变色。 而在远处观战的人眼中,恍惚间,场中似有一条金鳞大龙幻化,而与之对战的是一颗灼灼骄阳,盘旋搅动,杀机肆意。 方圆半里之内,无人敢靠近,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就少有人能承受住。 萧柏义虽然与李行空渐渐僵持住,但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可没打算与其拼出个生死来,这样打下去,两人迟早都要被耗死。 这是不要命了么…… 不对,萧柏义心中陡然一惊,不好,这一副然无所顾忌的打法,李行空怕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这里,萧柏义忙仔细向李行空看去。 此刻,李行空眼中闪放一抹血红,拳间的章法大乱,但却极为暴烈,仿佛要择人而噬,周身的气息不断攀升,像一颗灼灼的烈日,尽释光辉。 但正如午时的高阳,在经过最烈的时辰之后,就会渐渐滑落,夕阳过后,便会归为沉寂,陷入永久的黑暗。 轰! 又挥一刀,斩开李行空的拳罡,萧柏义向一旁的黄九喝道:“李行空已走火入魔!” 一旁观战的黄九闻此,面色大变,顿时几个挪移,就已经来到两人交战边缘。 仔细一瞧,心中一沉,果不其然,李行空此刻双目赤红,面带狰狞的杀意,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 黄九不由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走火入魔,对江湖武者来说,可是对自身的最大考验了,更是生死之间的大危机,即使是平日练功都忌讳万分,更何况这种时候。 主上怎么会走火入魔的,对了,肯定是听到妹妹的死讯才会如此,但一直被压抑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但在今天见到厉擎衣后,再经过一番大战,被杀意引发出来。 砰!砰!砰! 萧柏义横刀连抵三拳,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感气血翻滚,手臂阵阵发麻。 此刻的李行空宛如神魔降世,周身无边气血升腾,翻滚着灼灼的热浪,一双拳头红如烙铁,随着极速的挥动,带出一条条长长的红芒。 李行空与萧柏义两人之间应该说是不分上下的,并且一人用拳,一人用刀,两者都讲究的是刚猛霸道。 而萧柏义并无与李行空分出生死的意思,仅仅只是想救走厉擎衣而已。 一人无争斗之心,李行空却有必杀之意,同时走火入魔后再无顾忌,整个人的气势更盛三分,所以萧柏义只得苦苦招架。 但看如今李行空的架势,怕是已经难以收手了。 第九十一章 及时赶到 () 萧柏义思虑良久,如今局势该如何来破,却仍是苦无对策,心中一动,最终想了想,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行空现如今这种这状态,怕也只能是他们自己那边可以想办法解决了,萧柏义遂将黄九叫了过来,不如让他想办法。 但黄九哪里有什么办法,已经急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若说真有什么办法能唤醒主上,也只能是自家主上那个唯一的侄女了。 但她人又不在此处,这可怎么办。 “还没有想到办法吗?” 萧柏义一刀劈开猛烈的拳罡,气劲四溢激荡,不住催促道。 “别催,别催……” 黄九心中焦急万分,不住跳脚,用烟杆怕打着脑门,苦苦思索。 快想,快点想,想起来…… 对了,玉佩,还有玉佩,如今这个情况之下,能让主上冷静下来的,只能是那块玉佩了。 想到此处,黄九急忙大喊:“玉佩,还有玉佩,用它没准能让主上冷静下来。” 萧柏义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再扫视李行空身上下后,楞然片刻。 “玉佩?你说的玉佩在哪里?”萧柏义面色不善道。 黄九也愣了一下,随后面色一变道:“坏了,玉佩被主上随身携带,应该就在怀里!” 萧柏义眼皮微跳,所以说要在李行空的怀中取出块玉佩,在这种同等级的高手面前,想要近身取其一样东西,怕是难如登天。 但,如今却未尝不可。 李行空此时已走火入魔,神志迷失,只知道本能的杀戮,若是付出一些代价的话,也未必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萧柏义眼目微沉,转而抽身暴退,与李行空拉开数尺的距离。 李行空虽然随之跟上,但却还是留出了那么一瞬的空隙。 萧柏义深吸口气,手臂鼓胀,手中金刀猛然爆发璀璨金光,晃人心神,夺目的光芒是覆盖弥漫着的冷冽刀气,犹如煌煌大日。 此刻的萧柏义目光深邃,在最深处好似燃烧一团熊熊烈火,并在不断的旺盛扩散,光芒照耀天地,气势也陡然攀升,瞬间就到达了极点。 轰! 萧柏义原来站立的地方猛然炸裂,尘土飞扬,出现一个大坑,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在那同时,一条威武雄赳的凝光金龙昂扬而出。 雄武金龙嘶吼着,在空中舞出一道绚丽金芒,与李行空的拳罡暴烈的撞在了一起。 在那一瞬的猛烈交锋后,空气擦出道道火花,萧柏义与李行空交错而过。 萧柏义持刀在后,嘴角淌出一丝血迹,面色变得苍白无力,左侧肩头渗出大片鲜血,而在左手中,紧握着一个锦囊。 “呼……” 轻吁一口气,萧柏义看了眼手中锦囊,暗自苦笑,为了这个东西,自己可是拼着受重伤的危机才到手的。 容不得歇息,李行空也已再次扑了过来,不会给自己机会。 “这东西怎么用?” 萧柏义一边抵挡李行空的拳罡,一边向黄九喊道。 黄九见萧柏义得手,先是一喜,随后怔了怔,不确定的道:“应该拿给主上看看就行吧!应该……” 说的很没底气,萧柏义一阵气结,我拼死拼活拿个过来,你却说应该。 但也别无他法了,将锦囊里的玉佩取出,是一块紫红玉佩。 也不知该如何的好,就直接将其抛向了李行空,这样应该可以吧! 下一刻,李行空拳出,罡风搅动,在空中优美飞翔的玉佩顿时碎裂,化为粉末,随风轻轻飘散。 完了,完了! 萧柏义与黄九两人目瞪口呆,心里同时这样想到。 黄九是因为自家主上走火入魔,这下再无办法阻止,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因力竭而亡。 想到这里,黄九咬了咬牙,眼中生出一丝厉色,双手握起烟杆,即使拼上这条老命,为了主上的安危,也要搏力一试。 萧柏义此刻却是心中一叹,刚才自己拼着受伤才抢过来的玉佩,就这么轻易的没了,心里可谓郁闷至极。 更重要的是自己如今受了伤,接下来与李行空的战斗怕是要悬上几分了。 就在两人皆已奋力一搏时,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空谷幽兰,让李行空暴烈的拳风一滞。 “舅舅!” ………… 随着这一声舅舅,李行空的拳头却猛的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一丝挣扎,眼中的疯狂渐渐散去。 李行空缓缓回首,向一个方向看去,随着一道身影的出现,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明,最后眼中渐渐湿润,仿佛到了妹妹。 黄九与萧柏义等人也向不远处看去,只见一行人匆匆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劲装青年,身侧有一名靓丽少女,其后跟着一名背负金银双枪的中年大汉。 正是南天一等人,而一尘和尚则早已告别离去,说是要去看看这个江湖,但心里具体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南天一远远感觉到这里的战斗气息后,就先行一步,早早的到了,但却一直在旁侧观战。 毕竟两人的战斗可遇不可求,于己来说,也是很好的借鉴,也当顺便等等沈洛儿等人了。 反正他们已经打了这么久,再打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只要控制好时间就行了,南天一无良的想到。 沈洛儿看到李行空的情况,心中大急,就欲要跑过去,却被南天一拦了下来,现在李行空状态不稳,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安为上。 萧柏义则轻咦一声,看向南天一,一双虎目炯炯发亮,似是要将其看透。 感觉到萧柏义的目光,南天一回首望去,眼中绽出一道剑意,冲天凌霄,直迫而去。 一刹那间,两人已短暂的交锋一番,虽说看似相差无几,但南天一深知自己还是差了一筹,不过心中并无半分气馁。 再给自己五年,不,只需三年,待自己手中之剑大成之日,自信不会弱于任何人。 “呼!” 此刻,李行空已经完清醒过来,轻吐一口浊气,整个人气势一变,又成了那个天下无双的李行空。 “洛儿,你来了!” 李行空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洛儿,嘴角微微勾起,和声轻笑道。 “舅舅!” 沈洛儿双目婆娑,连忙跑了过去,关切着道。 刚才,通过黄九的解释,已经知道了李行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才会这样。 此刻,再无隔阂,沈洛儿已将李行空真真正正的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李行空伸出手掌,轻轻抚了抚沈洛儿的头发,道:“舅舅可是很强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洛儿你想通了?” 李行空知道聂从云是不会主动告知洛儿自己的行踪的,唯有可能是洛儿想通了,要跟自己走了。 沈洛儿还来得及没有说什么,聂从云就已经赶了过来,将天哭十四煞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行空听完后,目光微沉,看向了一旁的萧柏义。 而萧柏义同样听到了聂从云所说,暗暗皱眉,这件事自己决然是不知的,但天哭十四煞又的确是青衣盟的人,怎样也需给出一个交代。 并且天哭十四煞是孤山的一张王牌,他们这次出动,怕是带着什么目的,并且对此,萧柏义心中已隐有些猜测…… “李兄,可否移步一叙!”萧柏义思索良久,向李行空道。 李行空拍了拍沈洛儿的小手,示意其安心,就与萧柏义走到一旁,谈论起了什么。 南天一抱剑立于一旁,脑中消化着两人刚才交战的场景,而沈洛儿离开了李行空,就又跑到了南天一身旁,仍红着眼眶,不过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刻的时辰,萧柏义向李行空抱了一拳,随后又说了几句,就带人离开了,不过临走前又深深的看了南天一一眼。 而李行空回来后,看到沈洛儿又与南天一站在一起,眼角微跳,暗叹一声,走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宴席 () 时间苒苒,半月已过。 青衣盟内,一座大殿里,雨孤山上首而坐,面色漠然,手中拿着一块明蓝绢布,细细的擦拭着“三月雪”。 下端则跪着四名身着不同服饰,且年龄各异的人,不过此刻皆是低垂着头颅,无人敢发一言。 在最前侧是一名短发男子,额头有一道斜长的疤痕,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是平添几分肃杀,背负一把漆黑长弓,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没有任何表情。 右侧则是一名不高的孩童,不对,应该是一名低矮的侏儒,面若孩童,一副天真灿烂的表情,但与之不相称的是,眼中露出的那些许狡邪与狠厉。 左边是一名白衣美妇,整个人披着一袭白袍,散发着成熟的美感,一张娇柔的俏脸,媚眼如丝,似水流波的眸光,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心动。 而最后面是一名黑脸老者,用一条黑布蒙着双眼,外面露出的一张脸极其苍白,并且十分干瘪,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阴森可怖,不似活人。 “所以,你们留下了活口!” 雨孤山将擦的锃亮的“三月雪”轻放于桌上,寒光冽冽,双手交叉于身前,漠然的看向几人,神色莫名道。 身负长弓的短发男子面色不变,声音略显沙哑雄厚,道:“是,我射了六箭,皆被一个小和尚给拦了下来。” 雨孤山眉头一皱,道:“小和尚?” “应该是那般若寺的和尚,他们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错!” 却是那蒙眼老者开口,话音怪异,声如其人,也是充满了浓浓死气,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只闻声就让人心中惶惶。 雨孤山听后面色稍沉,道:“怎么会扯出般若寺的人?” 短发男子面无表情,仿佛只会机械的回答:“不知!” 白衣美妇欲言又止道:“般若寺的那位当年不是也被剑魔……” 而那侏儒则是不发一言,只是两眼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孤山似是有所察觉,看向侏儒道:“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侏儒闻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短发男子,张张嘴却没声响,似有难言之处。 雨孤山眉头一紧,冷冷道:“说!” 侏儒脖子一缩,下意识的跟短发男子错来些距离,才用一种十分尖细刺耳的声音说道:“回堂主,属下保证定没留下活口。” 雨孤山一挑眉,道:“哦?什么意思?” 短发男子与白衣美妇的目光不由也瞧向侏儒,带有几分惊疑,毕竟是在一起执行的任务,他哪里来的信心,说没有活口。 侏儒男子露出一个十分怪异的笑容,嘻嘻一笑道:“属下当然确定,因为那唯一的活口中了我的‘泣血寒’,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短发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目光骤的绽出一丝寒意,猛然看向侏儒男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属下偷偷在老大的箭矢上抹了一些‘泣血寒’,盏茶功夫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侏儒男子迎着短发男子无比冷冽的目光,笑容不减,却略微多了一分僵硬,显然是对其忌惮到了极点。 此时,雨孤山开口道:“不错,你做的很好,而陶东,你还是差了一些。” 名为陶东的短发男子闻言,将目光缓缓的从侏儒处收了回来,但对雨孤山的话不做反应,只是静立不语。 侏儒男子轻舒了口气,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背后都有些发凉。 雨孤山似是对陶东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什么责备的话。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做一名杀手,所以每次安排任务时,都只是让其监视任务的完成如何,并且大多数只是负责收尾,就像如今的情况一般。 这时,雨孤山正又要开口,就恰好看到叶楼从外走了进来,以其天性散漫的性格,如今眉宇中竟带有些许急色。 雨孤山知其有大事禀告,就挥退了天哭四人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竟如此慌张的模样?” 将目光从四人离去的方向收回,叶楼才说道:“刚接到的消息,大龙首回来了!” 雨孤山眼中光芒一闪而逝,复又笑道:“那不是很好么,大龙首出关后就一直未现身见面,今夜正好为大龙首接风洗尘。” 叶楼心中一惊,知道雨孤山话外之音,不由道:“今天就动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雨孤山淡淡一笑,缓缓道:“不仓促,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早已准备多年了……而且那剩下的两层胜算也已来了。” “去,请大龙首与厉大哥,就说孤山今晚有事与他们相谈。” 叶楼不由道:“若是他们不来呢!” 雨孤山笑意更盛,眼中却寒光大放,徐徐道:“那我就亲自去请!” ………… 夜幕垂下,青衣盟内除了来回往复的道道火把,其余处多为漆黑。 雨孤山早早的坐在殿里,桌上十八道正菜,二十四道佐菜,摆满了长桌,正中还放着一大坛老酒。 雨孤山静坐闭目,三月雪放于身侧,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盏茶过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雨孤山骤然睁眼,随之缓缓起身,脸上展放出一丝和煦的 笑容,向外迎去。 “哈哈哈,萧大哥,厉大哥,你们可终于来了!小弟可是等候已久了。” 雨孤山走到门外,看到萧柏义与厉擎衣结伴而来,哈哈一笑道。 “孤山,我刚刚回来就被叶楼告知你有要事相商,这不就洗漱一番,就跟擎衣一起过来了么。” 只见萧柏义一身青衣素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向雨孤山说道。 而身侧的厉擎衣则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只是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厉擎衣此刻面色苍白,脸颊还有一道淤青,脚下步伐有几分恍惚,整个人的气息显得极不稳定,并且雨孤山能感到他受了很重的伤。 雨孤山见此,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又很快的隐了下去,复而爽朗一笑道:“怎么,若没有事,孤山还不能请两位哥哥来了。” 萧柏义摇头轻笑:“你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雨孤山稍稍侧身,引路笑道:“哈哈,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咱们先入席吧!今天我准备的可都是两位哥哥爱吃的菜色,还准备了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萧柏义看向厉擎衣,笑道:“可是很少见孤山这么大方过,平常一直清心寡欲的,可惜其余几人不在,否则定要一块儿好好的宰他一顿。” 厉擎衣牵强的笑了笑,仍旧默不作声。 萧柏义见其这副模样,也知道为了什么,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心中一叹,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唯有随着时间而慢慢消磨。 三人很快入席,萧柏义坐在上首,雨孤山与厉擎衣分坐两侧。 “孤山,今夜约我二人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厉擎衣却是先开口,语气平淡,直接出声询问。 “嗨!厉老哥你就是心急了些,长夜漫漫,若是有什么事,在席上再说也不迟,先不提那些事情。” 雨孤山笑着摆摆手,在说话间就提起酒坛,走到厉擎衣处,为其斟了满满的一碗酒。 又为萧柏义与自己各自斟满了一碗,双手端起酒碗,高声道:“来,小弟先敬两位哥哥一碗。” 说罢,酒碗倾覆,将酒水一饮而尽,雨孤山深呼口气,舒爽道:“过瘾!” 说着又斟了一碗,这时萧柏义开口说道:“难得贤弟有此兴致,这好酒怎能让你一人独饮,来,咱们兄弟一起干了这杯。” 厉擎衣也举起酒碗,只是点了点头,却未说些什么。 三碗相碰,一声清响,三人齐干一杯,不落一滴。 随后,各自落座,觥筹交错。 第九十三章 把酒论天下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套酒已喝了大半,桌上菜肴却没有怎么动过,而酒桌上的三人正谈的兴起。 雨孤山面色已经发红,满身酒气,饮了口酒,带几分醉意道:“大哥,你还记得林家镇那次么,那次,也是咱们兄弟第一次合作办事。” 萧柏义想了想,笑道:“记得,当然还记得,那次运货的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遇到点小意外,后来还吃了个小亏。” 雨孤山正色道:“不,那可不是小亏,当时若不是大哥救我,我早就葬身在那里了,所以我理当再敬大哥一碗。” 萧柏义摇了摇头,随意一笑道:“自家兄弟,何必显得这么生分,再说,当年我还中了蛊毒门的五绝毒,若不是你千辛万苦寻了解药来,我怕是也早已成为一堆枯骨了。” 雨孤山拍拍额头,似是在醒酒,缓缓道:“这些年,大哥对小弟的照拂,小弟心中都一直铭记着,若没有大哥,就绝不会有今日的孤山,这个情比山重。” 萧柏义朗声一笑,道:“哈哈,你要是真的记得,那以后就多请我们几回,嘿,要沾沾你的便宜,可真的是难得的很啊!” 闻此,雨孤山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态,随后举碗道:“我虽是穷的很,但好酒向来是不差的。” 萧柏义一手搭住雨孤山的肩膀,似是回忆,吐着酒气道:“说起好酒,咱们青衣盟内还是要属横沙的酒最烈,以我的酒量,竟然也喝不过五碗,那个酒的滋味真是,啧啧……” 雨孤山赞同的点了点头,疑道:“向大哥的酒的确最烈不过,但他那人向来把自己的酒视为自己的性命,可是珍藏宝贝的很,倒是弟弟孤陋寡闻了,却是没听他拿出来过。” 萧柏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道:“嘿嘿,他的那几坛酒,埋得地方我还不知道么,有一回趁他出去办事,我就跟秦陌两个人偷偷取了一坛出来。” “嘿嘿,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啊,老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若被他知道了,少不了跟我急……” 萧柏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笑一声,连忙急急补救着道。 这时,一旁的厉擎衣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说起这事,我倒是知道。” 萧柏义迷惑的看向厉擎衣,只听他继续道:“秦陌那家伙与我一次喝酒时,不小心漏了口风……嗯,就如同你现在这般无二。” “后来,我们两个一合计,就把向横沙那老小子剩余的几坛也给搞了出来,哦,对了,当时枫川也在,他说要拿一坛回去泡药酒,可把秦陌给馋坏了,到现在还惦记着枫川手里那坛呢!” 萧柏义瞪大了双眼,一时无言,呐呐着道:“你们竟不叫我!” 厉擎衣呵呵一笑道:“三个人分酒,还是四个人分,我们还是拎得清的。” 萧柏义满头黑线,颤巍巍的指了指厉擎衣,竟说不出话来,只得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雨孤山在一旁轻笑,笑的很开心,同时不知为何,眼中竟有几分湿润。 笑了片刻,将所有情绪收起,雨孤山饮一口酒水,缓缓出声道:“大哥,您认为咱们青衣盟如今怎样?” 对于这突转的话锋,萧柏义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听了雨孤山的问题,想了想才道:“为何这么问,青衣盟如今不是很好么!” “脱离于朝堂,屹立于江湖,虽不说天下唯绝,但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势力敢主动招惹我青衣盟。” 雨孤山缓缓摇头,轻轻一叹道:“你说的不错,诚然,如今在江湖上,能压我们一筹的,除了蒙山剑宗,也再无其他势力了。” “而他们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剑圣’,才能有如今的江湖地位,但若论总体的实力,可以说这天下,我青衣盟历经百年,势力遍布四方,说一句当为魁首也不为过。” 萧柏义皱了皱眉头,道:“孤山,你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雨孤山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大哥,你应该知道我青衣盟是如何组建的吧!” 萧柏义点头道:“那是自然,我青衣盟建立于百年之前,可以说是与大华一起建立的。” 雨孤山目光如炬,缓缓道:“大哥,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柏义面上僵了僵,沉吟道:“是,当年的那一下战……我青衣军虽名扬天下,打出了威风,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整个城里的人死伤殆尽,最后可以说是百不存一。” “若不是当年的那位,念及一些香火之情,怕我们连最后的火种都不会留下,之后青衣幸存的六家重建青衣,才有了如今的青衣盟。” 雨孤山道:“没错,当年那一战险些覆灭我青衣,但历史向来是让人评说的,而我们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萧柏义眉头皱的更深,问道:“孤山,你说这些作何?” 雨孤山扶住萧柏义的手臂,重重道:“大哥,当年我青衣军何等的威风,但就因为当时领头人的错判,才失去了一争天下的机会,才有了最后的覆灭之危。” 萧柏义面上悚然一动,拍了拍雨孤山的肩膀,沉声道:“孤山,你喝醉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雨孤山摇头道:“不,我现在很清醒,大哥,难道你还想我青衣盟重蹈百年前的覆辙么!” 萧柏义语气加重几分,沉声道:“孤山,你难道想要造反吗?如今我青衣盟,说到底不过是江湖势力,何以对抗整个帝国的力量,这 无异于以卵击石,是求死之道。” “并且,你想过没有,这会死多少人,到最后换来的,也只会是我青衣盟的败亡,而天下之大,青衣老幼再无容身之地。” 雨孤山轻笑道:“大哥,你说的不错,若是在十年前,这种事确不可为,但如今的天下,呵,早已不复往昔了。” “咱们先说大华内部,如今的局势是新皇登基,各方角逐,无论外在展现的如何,但在朝中定不像表面这样风平浪静。” “南方,嘿,就更不用说了,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想必大哥你也知道,烽烟四起,乱民为祸,并且其中更有那些望族的暗暗支持,已经成星火燎原之势,早没有人能够收住了。” 看萧柏义与厉擎衣皆是垂首不语,一副沉思的模样,雨孤山继续说道:“再说外部的状况,就说北元,虽然当年灭酒歌一战尽覆其几十万大军,让其元气大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舔舐伤口,如今的兵力早已得到补充。” “他们骨子里的狼性,嗜血,是不会改的,当年的一战,不但没有磨灭他们的斗志,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疯狂,下次大战定会更加惨烈。” 萧柏义此刻道:“北方有灭酒歌坐镇,几十万大军镇压北地,即使北元卷土重来,灭酒歌就是一座山,只要这根擎天玉柱不倒,那就能保北境安危。” 雨孤山早中晚幽寒,蓦地出言道:“那如果灭酒歌不在了呢!” 此话一出,萧柏义与厉擎衣齐齐一怔,骤然看向雨孤山。 萧柏义压着声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孤山轻笑道:“将一地之安危寄托于一人,这不是太过儿戏了么,灭酒歌虽然号称天人之下第一人,但他始终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破绽。” “我分析过灭酒歌的指挥作战,兵锋横推,多有奇谋,但他骨子里是一个极傲的人,虽然从无败绩,但这更让他心中傲气更盛,无论是朝堂还是在沙场,这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另外先不说他,再说一说草原诸部,咱们青衣盟的产业通商草原,他们的情况咱们是再了解不过了,向来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强大的战力。” “并且,他们现在的黄金部落是幼主在位,人心浮动,就像一群无主的群狼,以他们草原的规则,需要的是一场大战,以此来决定以后的地位与权益。” “而如今坐镇西北的是沐家沐九重,其子沐问霄虽与新皇关系莫逆,但天家无情,身为上位者,能坐视一方军权握在他人手中?” 雨孤山凝视着萧柏义,目光如炬道:“所以,这如今的天下,注定是要乱了。” “大哥,大世已显,接下来……你要怎么选?” 第九十四章 雨孤山的恨 () 一时之间,厅内针落可闻。 静,无比的沉静。 萧柏义缓缓正坐,两目如电,死死的盯着雨孤山,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雨孤山面色不动,眼光不避不闪,毫不退缩,直视萧柏义的目光,竟有几分坦然之色。 “你的这种思想很危险!” 就这样对视良久,萧柏义才缓缓的道。 雨孤山轻轻一笑,却道:“富贵险中求,过于安逸的生活只能让人沉沦,万事都要去自己争取,机会来了,把握住,我们就能开出一片天地。” “如果永远这样下去,青衣盟又能辉煌多少年,江湖永远都有变数,起起伏伏谁又说的准,如今的天下更是风雨飘摇,若还像一百年前那样踌躇不前的话,等待我们的只有毁灭……” 萧柏义却摆了摆手,打断雨孤山的话,提着声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并且以后更是休要再提了。” 雨孤山沉下眸子,眼中不甘一闪而逝,更多的则是几分失落,还有几分悲痛。 厉擎衣从头到尾,只是坐在一旁喝酒,不发一言,但目中却也带有几分犹疑。 萧柏义也闷头喝了碗酒,突然道:“孤山,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这件事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雨孤山收起情绪,笑道:“大哥,你我兄弟就不要见外了,有什么事,直接问便是了。” 萧柏义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凝视着雨孤山,缓缓道:“孤山啊!你手下的天哭十四煞,近期里,是不是让他们去做任务了?” 雨孤山面色不改,笑容更盛的道:“哈哈,的确有件事让他们去办了,今日也是才刚刚回来,大哥消息果然灵通。” “那可否告诉大哥,让他们去办什么事了?” 雨孤山眼中微凝,仍笑着道:“哈哈……不过是让他们去办一件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萧柏义轻轻放下酒碗,似是自语道:“天哭十四煞一次就损失了十个,这可不能算一件小事吧!” 厉擎衣也皱起眉头,看向了雨孤山,要知道,天哭十四煞可是雨孤山手里的一张王牌,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而现在听萧柏义的话,竟一次损失了十个,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也对此中缘由好奇了起来。 雨孤山一时却没有回答,手中轻轻转动着酒碗,神态玩味,轻笑不语。 萧柏义见其这副神态,又道:“我已经查过了,天哭十四煞与擎衣是同一天出去的,前后不过隔了几个时辰,并且好巧不巧的,最终 却是为了一个目标。” 厉擎衣眉头更紧,不解道:“什么意思?” 萧柏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雨孤山,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我还查到,厉容当日带人出去,是因为收到了武恨的情报,悄无声息间,多带出去那么多人手。” “孤山,你说这些事,是不是有些太巧了些。” 殿内又静了下来,万籁俱寂,唯有蜡烛爆裂的声音,却带有几分窒息之感。 “呵……” 就在此时,雨孤山突然笑出声来,与萧柏义对视片刻,道:“不巧,一点都不巧,因为这些事,本来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闻此,萧柏义眼中一缩,即使已有所预料,但真当雨孤山承认下来时,还是不掩心中的震惊。 旁侧的厉擎衣则是心中一窒,呼吸都慢了半拍,脖颈僵硬的转向雨孤山,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在我的谋划中,应该是厉容屠灭沈家庄,一不小心露出消息出去,再一不小心引起个武林公愤,而厉容也应该在之后被武恨处理掉。” “发生了这种事,我青衣盟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厉容更是厉大哥的儿子,所以自然首当其冲,即使我青衣盟势大,但却抗衡不了整个江湖。” “唉!本来我是打算再搅一搅波澜,把其余几家势力拉进来的,到时候不是更加有趣些么……却不想冒出来个剑魔传人,打乱了我的部署,更半路杀出来个李行空……” 嘭…… 厉擎衣早已怒发冲冠,豁然起身,暴烈的掀起桌子,一拳打向了雨孤山。 “我宰了你!” 厉擎衣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是死在了雨孤山的算计中,死在这朝夕相伴的同伴手里,顿时悲愤欲绝,杀意冲天。 “唉!厉大哥,你实在是太容易冲动了,所以,我才打算以你开这个局啊!” 雨孤山不急不忙,避开这一拳,飘然后退,口中还轻轻的叹道。 同时,殿外无数人影闪动,在火光的映照下,寒冽的刀光晃动,早已是杀机四伏。 萧柏义面色微变,看向殿外。 雨孤山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三月雪,摇了摇头,徐徐开口道:“大龙首不用看了,这大殿四周,都早已埋伏好我的人了,如今是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当然人也不可能出去。” 见事已至此,萧柏义拦住了暴怒的厉擎衣,沉下目光,颇显平静的道:“孤山,既然到了这一步,给我个理由?” 雨孤山笑了笑,眼中闪烁微光,语气莫名道:“理由?不是 很清晰么,当然是为了那个位子,既然当年那个老东西不给,那我就自己来取……毕竟,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嘛!” 萧柏义怔了怔,目光变得极其复杂,缓缓叹了口气,道:“唉!孤山,你要知道,青衣盟创立百年,是无数先辈用血与骨筑起的,是用刀与命才造就了青衣盟如今的威势。” “它不属于任何某一个人,它的存在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心血,它属于青衣盟内所有的兄弟,更是所有兄弟姐妹的家和归属,不是任何人能够独占的!” “哼!真是好一番假仁假义,冠冕堂皇的正派说辞,呵,但这些话就不用对我说了吧!” 雨孤山一声冷哼,口中徐徐道:“当年青衣幸存的六家共建青衣盟,如今呢?盟内仅剩三家后人,其余的不过成了枯骨跳板,所以说,唯有最后的胜者,才有资格定下以后的规矩。” 萧柏义摇了摇头,开口道:“师傅当年不把位置传于你,也正因为你的性格太过偏激,这些年来,我本以为你已有所改变,不想你却是越陷越深。” 雨孤山听到此话,情绪突然变得激动,面带怒容道:“不要跟我提那个老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当年他为了大龙首的位置,还不是抛妻弃子?走的干脆利落,那我母亲呢?最后病重时,他身在哪里?” “遭他的仇家追杀时,他又在哪里?我和兄长千里来寻亲,一路上,逃命之余,还要乞讨果腹,苟延残喘,遭人嫌弃……” “你能想到,最后兄长……只是为了给我寻一个充饥的馒头,竟被人活生生的打死在了巷道里……那种绝望……当时,那个老东西……又在哪里?” “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却在一夕之间,尽数破灭,都是因为那个老东西,若不是他为了那个狗屁的位置,又怎会如此?” 说到最后,雨孤山已经近乎嘶吼,双目赤红,周身气劲汹涌澎湃,胸膛起伏不定。 “那时候,我就发誓,我失去的一切,无论是花费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都要从他的身上夺回来……哈哈哈,可惜他死的早,否则,我会让他也经历这世间最绝望的事。” 听完雨孤山几近的发泄的嘶吼,萧柏义不由默然,随后叹道:“这么多年来,没想到你还是不能放下,并且当年发生的事,师傅也没预料到,当时更是身不由己,之后,师傅也一直在尝试弥补……” “住嘴!” 雨孤山眼神冰冷,道:“放下,放下,说的好听,我只知道,再多的理由,我母亲与兄长也回不来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老东西一手造成的!” 第九十五章 变故频频 () 厉擎衣咬牙恨声,一字一顿道:“雨孤山,为什么,为什么是容儿?” 雨孤山闻言,很认真的道:“你说厉容那个废物啊,不得不说,他心有抱负,但脑子有些不好使啊,目空一切,实在是太好利用了。” “我只是稍稍透漏些消息过去,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出点成绩,又被我安插的人稍一挑拨,就失了理智,还真以为靠着青衣盟的势,就可以在江湖中肆无忌惮。” “唉!本来我只是想用他这步棋,废了你厉擎衣的势力,减掉萧柏义的羽翼,真是没想到呐,最后的结果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哈哈哈,没想到竟然引出了李行空,跟你斗了个两败俱伤。” “这真是天赐良机,一举除掉你们。” 萧柏义冷声道:“好算计,好心机,但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脆如薄纸。” 说着,萧柏义金刀缓缓出鞘,冷冽的刀气弥漫,顿时整个厅内一寒,仿佛酝酿着汹涌的风暴。 “哈哈哈,好一个实力为尊,萧柏义,我忍辱十数年,你以为我真的差你吗?” 雨孤山肆意大笑,一步踏出,身上气势骤然攀升,一股磅礴气息汹涌而出,竟与萧柏义不相上下,赫然也为半步天人境。 “还有,你难道以为我就这点准备吗?两位,也该出来了吧!现身让大龙首瞧一瞧。” 随着雨孤山话语落下,只见两名身遮掩在黑袍中的人,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萧柏义双眼微眯,心中暗沉,能被雨孤山请动的人,怕也同是半步天人。 两人驻步在雨孤山身侧,随着一人褪下长袍,显现出一名黑衣老者,满头的白发用青巾包裹,脸上有一道横贯的疤痕,十分狰狞可怖。 最特殊的是,这名老者左侧袖口空空,左臂竟是齐肩而断,腰间斜挂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一把漆黑乌亮的柴刀。 “竟是你!乌刀秦重,我青衣盟的事,你要插手吗?” 萧柏义认出来人,缓缓出声。 秦重面上古平无波,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欠了人的情,自然要办事!” 萧柏义随后看向另一人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缩手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嘿嘿!萧柏义,萧大龙首,咱们可算是老交情了,我怕你见了老朋友,太激动啊!” 一阵阴测测的怪笑声从那宽大的黑袍中传出,好像极为得意,只见那人扯下黑袍,是一名紫袍大汉。 此人赤须浓眉,面容微黑,但让人惊奇的是,一双眼睛竟是浅蓝色,环胸而立,两胳臂附有一对臂铠,上面各 纹着一头驰飞俊逸的灰狼,栩栩如生。 穿着灰色宽袍,腰间缠有层层金缕长带,厚厚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一只金色耳环,目光幽深,嘴角似笑非笑。 “速赤台!” 萧柏义见到此人,顿时面色一沉,冷冷出声。 “雨孤山,你竟然勾结北元的人,与虎谋皮,你如此可对得起我青衣盟的历代先人。”厉擎衣更是面带杀机,怒声爆喝道。 “历代先人……呵呵,不过是一些胸无大志,瞻前顾后的目光短浅之人罢了!”雨孤山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不屑道。 “住口!雨孤山,你再怎样不满,也不可轻辱我青衣历代先辈!” 萧柏义听到雨孤山的话,骤然怒目开口,眼中似有金光爆射,周身气息瞬间汹涌滚动,手中金刀横劈,一道数丈的金色刀气磅礴斩出。 雨孤山面色不改,眼中反而光芒大盛,直面而上,手中长刀出鞘,雪白的刀刃如同冬日绽放的飞雪,寒光四射,冰封万里。 两道煌煌刀锋,刚猛无匹的刀罡绞杀在一起,形成一股旋转的小型龙卷,声如风雷,掀翻起桌椅,卷动起石板,直将四周的一切化为齑粉。 萧柏义面上潮红一闪而逝,虽然被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雨孤山捕捉到,眼中光芒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先前与李行空交手,你果然受了伤!” 萧柏义横刀在手,眼中淡然道:“一点小伤而已!” 雨孤山笑意更浓,道:“但在我看来,就你所说的这点小伤,现在却很致命!” 萧柏义默然不语,通过刚才的那一击的交手,雨孤山的实力可能比自己略差一筹,但却差距不大。 并且自己有伤在身,又有秦重与速赤台在侧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暴起发难,形势极其不妙。 “萧大哥,我来拦住他们,为你争取一丝脱身的契机。” 厉擎衣对场间形势也看的明白,已生出必死之心,一双虎目生威,挪移到萧柏义身侧,暗暗传音道。 “不可,再说我们又不是山穷水尽,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萧柏义眼神莫名,看向雨孤山缓缓道。 雨孤山面色稍变,突然感知到什么,猛然看向大殿的顶部。 “萧柏义,你今天可的真是狼狈啊!” 一道震耳欲聋,如金声玉振,带着无比的压迫力,在殿内四散开来,久久不绝。 随后,两道身影从顶破瓦而入,一人身形如疾风奔雷,快若闪电,携带一股泰山临顶的磅礴气势,仿佛一座大山砸来,让人不敢逼视。 另一人却是身形缥缈,似 鹅毛鸿羽,但身法极快,恍惚间,已飞掠而下,但惊奇的是,每个人都能看清晰其每一个动作,但却仿佛永远都无法触碰追寻。 先前的是一中年人,剑星眉目,面如冠玉,一股冲霄气质,迫人心神。 后者则是一青年,算不得英俊,但两眼间显现着无尽的锋芒,气度不凡。 这两人,正是李行空与南天一。 原来那一日,萧柏义向李行空隐隐说了自己的猜测,并邀李行空一起查明其中内情,随后就来了青衣盟。 而南天一则是闲来无事的紧,又见沈洛儿总是担忧的模样,也就跟来了,算是帮忙照看李行空吧! 更重要的还有了断一下与青衣盟的恩怨,毕竟自己杀了青衣盟那么多人,还有那个厉擎衣的儿子,怎么也要来一趟。 “是你!李行空!” 雨孤山还未发话,速赤台见到来人,脸色大变,顿时骇然失声。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速赤台吗?真是巧了,你竟然自己送到我面前来了,怎么,是认为我的拳杀不了你吗?” 李行空循声看向速赤台,面上带有几分玩味的道。 南天一微微侧目,扫视了眼李行空,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李行空与最初相见时,如今的他有哪里变了些。 其实南天一所感的确不错,李行空自从上次走火入魔后,颇有一种勘破心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意思。 不但心境变得平和,连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不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反而多出一丝烟火之气。 “李行空,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速赤台双目喷火,紧握双拳,咯吱作响,但底气却是显得有些不足。 李行空面色淡淡,不可置否道:“呵呵!速赤台,当你说出这句话时,你就已经怕了。” 速赤台面色涨红,正要开口,却被雨孤山拦下话来:“李拳主今日我青衣盟有些家务事要办,您来的倒是有些不巧,不知何为而来?” 李行空这才看向雨孤山,目中一寒,冷声道:“我来,自然是为了杀你!” 雨孤山摇头叹道:“唉!却是没想到变成这样,不过虽然变故太多,但也无伤大雅,这样吧!既然你方三人,我这边也有三人,那不妨咱们三对三,先做上一场,如何?” 萧柏义虽然不知道雨孤山打的什么算盘,但现在拖得时间越久,对自己这方也越有利,所以直接应了下来。 “好,那就先打一场!” 雨孤山轻笑回首,正要相询速赤台与秦重二人,却见秦重正看向南天一。 第九十六章 秦重的刀 () 秦重一直紧盯着南天一,不,应该是南天一怀抱的白泽剑后,一直略显木讷的双眼变得亮色有神起来,古板僵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道不明的表情。 雨孤山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道:“秦老长隐山林,怕还是不知道,最近江湖中最轰动的消息,当属这位剑魔弟子了。” 秦重一直紧盯着白泽剑,听到雨孤山的话后,将视线缓缓移到南天一脸上,目光如炬。 “阁下认识家师?” 南天一见其这副模样,额头黑线,顿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开口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剑魔……终生难忘!” 秦重声音淡淡,却能听出很大的起伏,紧攥着左侧空荡荡的衣袖,语调中带有无尽的沧桑,声音沙哑:“我这一臂,当年拜你师傅所赐,每当雨夜天寒,都常常会隐隐作痛!” 说着,仿佛记忆起什么,手紧了紧,面色更填几分冰寒:“但带给我更多的,则是屈辱!” 随即抬目,枯槁的眼中绽出一缕莫名光彩,紧紧盯的向南天一,仿佛又遇到了那个人,再一次面对那把剑。 缓缓抽出那把漆黑的柴刀,墨黑的刀刃闪过慑人的光芒,轻挥一刀,眼中似有火焰升腾,充斥着滔天战意。 南天一看着面前的老者,心中一叹,暗道一声果然,不由颇感无语,暗自腹诽,又是师傅年轻时欠下的债! 秦重稳稳提着刀,黑亮的光泽,刀锋间不显锋锐,反而给人一种敦厚沉甸甸的感觉,好像一座大山,不漏锋芒,却让人望而兴叹。 “好刀!” 南天一由衷赞道。 秦重指尖轻抚墨黑的刀身,感受从上传来的柔顺冰凉,脸上僵硬的线条展出几分柔和:“这把刀,我已浑浑噩噩,磨了有二十二年了,现在我明白,一直为的,等的,就是今日今时……此战后,今生再无憾!” “我名为秦重,败于你师尊剑下,留下一臂,半生蹉跎,今日,秦重,持刀再问天泽!” 随着话语的落下,秦重的身形越发的挺拔,眼中神采越来越亮,最后仿佛有光华绽放,正如枯木逢春,否极泰来。 “请!” 南天一白泽出鞘,肃然而立道。 “好!好!剑好,人更好,我曾磨刀二十载,悟出三刀,请君一试。” 秦重看着南天一,目露赞赏,随后面色一整,踏出一步,抬手,提刀。 握刀的手极稳,整个人的节奏伴都随着刀的走势,仿佛融为一体,人就是刀,刀就是人,刀尚未出,其势已至。 “第一刀,意气消!” 一刀挥出,秦重整个人周身气势一变,顿时生出一股英雄迟暮,日薄桑榆之感。 手起手落,手中漆黑柴刀斩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却又显得十分缓慢,这一刀显得轻飘飘的,无力无形,却肉眼可见秦重身前空间荡起一层层涟漪,似在水波划动。 南天一心中一动,看着这一道无形的刀锋,手中白泽微转,横贯的剑气从胳臂直传至剑锋,一股股青白的剑气旋流环绕其上。 向着那一道似水的刀芒,南天一凝神以待,直到相距不过三步时,手中白泽已飘然而出,但却既不是削,更不是刺,而是在身前缓缓画出个圆弧。 像极一个幽深的漩涡,又如一条绞食的巨蟒,从中传出一种浓浓的死亡气息,似柔却刚,从白泽的剑身传来嗡嗡作响声,将那一股刀气缓缓的牵入。 南天一直退了三步,手中白泽也随着南天一的步伐,徐徐舞动了三圈,每退一步,每转一圈,那道刀芒就弱上三分。 直至最后,刀芒悄然涣散,化为无形,消逝于天地之间。 萧柏义眼前微亮,开口赞道:“好一招阴柔并济,化实为虚!” 李行空一旁负手而立,哼声道:“哼!尽是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变化再多,在某看来,不过一拳尔尔。” 萧柏义瞥了眼李行空,摇了摇头,颇感无语。 “好!再接我一刀。” 此刻,秦重却已经再踏一步,似有狂风随动,一道长长的乌光挥洒,第二刀也已随即斩出。 “第二刀,在人间!” 话落,一道闪亮的刀锋乍现,转息间,刀芒四射,如同秋日的暖阳,竟给人一种忍不住投身其中的冲动,但瞬间已经将南天一整个人给笼罩进去。 刀罡大放,挥出了数丈的斩击,无尽的暗灭,摧毁所过之处一切之敌。 南天一身形不动,就怔怔的盯着前方,因为此招避无可避,刀芒闪动间,好似要追寻到天涯海角。 这一刀很快,犹如初阳乍现,显出的是一日之机,快的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刀势辉辉,正恰似一生走马,意犹未尽时,已致黄昏尽头。 这一刀,快到了极致,让人避不开,躲不了,只能接下来,但更重要的是,南天一从来没有想着要去躲闪。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剑,有两刃,剑身笔直,自古誉为君子之器。 剑客的尊严,剑客的荣耀,使南天一不能后退。 这一刀的锋芒,更让南天一见猎心喜,有几分迫不及待,用这一刀证自己的剑,也证自己的心。 那刀芒最为璀璨,最为强盛的时候,南天一动了,手中的白泽不断颤动,似乎活了过来,发出阵阵心脏跃动声。 嗡…… 白泽缓缓而起,携带的是一道耀眼的剑光,光芒未过,剑锋就已飘然而至,从虚空中浮现,自然的,也会将一切带回虚空中去。 刀剑无形,在空中的碰撞,那道道余波缓然扩散,其下方的块块石板,也随着空中波动纷纷碎裂,化为齑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悄然无声间已经结束。 第二刀之后,无人说话,尽是默然。 而第三刀,秦重却再未踏步向前,而是站在原地,眼中仿佛闪现过无数画面,看到了人生百态,看到了生老病死,一恍惚,就是一辈子。 “第三刀,孤生叹!” 人生孤寂,正如这斩出的最后一刀,藏而不漏,锋芒散尽,却是最为纯质的刀意,这一刀已然人刀合一,斩出的,仿佛是不断诉说的一生追求,直至最后,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又如一道惊雷,乍放人生最响亮的篇章,一刀挥出,是所向披靡的魄力,在那一刻,人如刀,刀即为人。 这第三刀,像是在空中劈出一道裂痕,斩出最为绚烂的一刀,天地之间唯见那煌煌的刀锋,天地为之一黯。 刀势似在有形与无形之间,绵绵不绝却又若雷霆炸裂,仿若在空间中不断跳跃,让人捉摸不定。 这一刀,连萧柏义都不由为之动容,叹道:“好强的刀意!” “的确不错,光凭这刀意,在我平生所见之中,可进前五!” 李行空负手而立,生出一丝兴趣,难得的赞叹一声,但又突然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道:“但可惜已垂垂老矣,断了一臂……” 一旁的雨孤山,环手抱刀,看到秦重斩出这绝强的一刀,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而速赤台则重新审视起秦重来,面上凝重,最开始见其时,不过以为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子罢了,还断了一臂,即使同为半步天人,又还能剩下几分实力。 所以,速赤台最初心中是十分不屑的,但见了秦重这强悍无比的三刀,想到若是自己,又该如何去挡? 再看向秦重时,速赤台的目光已有了几分敬重,再无轻蔑之心。 在北元,无论敌友,只要是强者,那向来都能得到人的尊重。 而此刻,直面其刀锋的南天一面色不改,无悲无喜,眼中光芒却越发的炙热,手中白泽也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似发出喜悦的嗡鸣。 这充满无尽哀愁的刀意,一刀之后则为人生,让南天一不禁遁入空明之境。 第九十七章 战!战!战! () 南天一仿若置身梦境,如真似幻。 在梦里,是大雪飘扬,白茫一片中是天地孤寂,轰然一声,仿若万马奔腾的声音,是层层白云滚滚,不,那是大雪山的怒吼,那每一片雪花,都不曾无辜。 雪崩了,在那一瞬间,竟掩盖住天地的色彩,万物为之失色,唯有一片白茫,还有那无尽的冷寂。 在无情的天地面前,人力显得多么渺小有限。 雪覆! 南天一自行悟出的一招剑法,那是对天地的赞叹,将其融入到剑法当中,但此时的这一招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观看过李行空与萧柏义的战斗后,对这一式剑招又有了更深的想法,剑法缥缈之时,缺少了雪覆千里的刚猛。 正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才是雪覆之时最强的表现。 所以,南天一这一剑斩出了! 耀眼的白光烁明场,似有一座高峰拔地而起,直叫天地失色,天地间唯剩那一抹白光,那是璀璨无比的剑意。 在场中人,没有人能够看懂这一剑,即使是南天一自己也不行,因为他是人,正因为是人,自然就用不出唯有天地才能拥有出的力量。 但这一剑给人的感觉,除了无尽的磅礴之外,就只剩一个冷字,不是那种彻骨的冰寒冷意,而且尤然心生的冷,也可以说是一种恐惧,对天地伟力的恐惧。 若说秦重的刀如凉秋,万物凋敝,层林尽染。 那南天一的剑则如寒冬,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轰!!! 刀剑两股罡气碰撞,炸裂,摩擦出阵阵火花,僵持数息,轰然四散,掀起股股灼灼的尘浪。 其威力,竟使大殿中间的地面上裂开一个黑黝黝的缝隙,尺宽左右,让人心悸。 李行空负手在旁,周身罡气环绕,挡下了飞溅的碎石,目光稍凝,随后微微闪亮。 萧柏义则是有几分感叹,随后瞧了眼雨孤山,眼眸又微沉下来。 而厉擎衣却是脸色变化不定,紧握手中的刀,似是在想着什么。 雨孤山静立一旁,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但在目光深处,却显有几分复杂。 而速赤台眼皮狠狠的跳了跳,随后则是左瞅瞅,再右看看,心中思量着若是自己,要怎样去接下这两招。 但最后心中惊颤的是,无论自己怎样出招,都不可能身而退。 烟尘滚动,缓缓散去,交战的两人皆是站在原地,尽是默然,不动分毫。 但若仔细看去,南天一面色苍白,握剑的手有些不住的颤抖,从袖口间流出一行 血迹,顺着剑锋滴落在地。 而另一边,在三刀尽出后,秦重气势顿时一减,身形再次变得佝偻,不知是不是错觉,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数岁,面容更加枯黄褶皱。 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即使动一下都要耗尽了心力,似在下一刻,那柴刀就会脱手掉地。 秦重此刻面色潮红,嘴角有一缕血迹,胸膛起伏间,每吸一口气,都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呼出,眉宇之间掩不住的疲色。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秦重轻轻一笑,先是向着南天一不断赞叹,随后微微转身,看向雨孤山,声音平缓的问道:“当年的情,可算清否?” 雨孤山郑重向秦重抱拳一礼,正色开口道:“自然,恩义已还,人情已清,在此,孤山恭送秦老。” “呵呵呵!好好!今日一战,我一生再无遗憾,这刀……秦重不再需要了,痛快痛快,哈哈哈……” 秦重听完雨孤山的话,将手中柴刀一抛,猛然斜插在地,不由爽声大笑,随后再无什么留恋,大笑着阔步而去。 每笑一声,就有一口鲜血呕出,洒在青白石板上,洒落在胸前,但在那声音中,包含着说不尽的快意舒朗。 在场众人皆默然不语,因为众人能清晰感觉到,秦重身体内的生机在飞速流逝,怕是时日无多了。 但这对秦重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 南天一与秦重的交战结束,李行空随即踏步而出,背负双手,语气淡淡道:“你们两个,谁来?” 速赤台扭动臂膀,直接迎了上去,目光凌厉道:“我来!” 李行空却没有理会速赤台,目光仍看向雨孤山,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无悲无喜,但眼中彻骨的冰寒直让人心悸。 雨孤山却是摇头轻笑,退后几步,让出了身侧的速赤台。 对李行空这种姿态,一旁的速赤台,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这种对自己的无视,速赤台直感是对自己一种彻底的侮辱,虽然对李行空极为忌惮,但心中的怒气却是更盛。 速赤台怒而踏步,喝道:“李行空,你今天的对手是我,也只能是我,就让我再来领教领教你的拳,看看它是否如同当年,是否仍是那般不可敌。” “呵……” 李行空闻声,才收回了目光,终于看向了速赤台,却是一声轻笑,似是在嘲笑,又有几分蔑视。 “呵呵,速赤台,看来你当年是没有得到深刻教训啊,所以现在就又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哪里来的自信。” 速赤台咬牙恨声道: “李行空,我可不是当年的我了,这些年来,我日日苦练,就是为了报那一拳之仇,而在今日,我就要向你讨回来。” 李行空拍拍手,似是拍打什么灰尘,淡淡道:“什么阿猫阿狗,蝇营蚁附之徒,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哼!真是不知所谓。” 速赤台哪里受过如此侮辱,双目一红,额头青筋暴起,身上气势磅礴而出,脚下石板寸寸龟裂,整个人的身子弓起,畜力轰然而出。 在半空中,速赤台整个人泛起一股盈盈流光,竟渐渐汇成一道虚影,是一头狰狞咆哮的狼首,整个大殿中充斥无边的戾气,直叫风云变色。 在这气劲飘摇中,李行空站在原处,不动丝毫,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速赤台这等攻势,似是毫不在意。 不急不缓,轻轻握拳,然后抬手一拳徐徐打出。 与速赤台汹涌澎湃的气势不同,李行空的拳很稳,很重,一拳之势则若一山之力,泰山压卵,让人只觉非人力可挡。 李行空此刻心中空明,无悲无喜,如今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与萧柏义一战后,由魔入道,对天地之力的领悟,对那意的领悟,变得更加的通透。 不信天地,不敬鬼神,天地之间,唯有一拳。 自己的拳,李行空的拳! 拳贯天地,其势无匹,虚空染染,拨动出道道涟漪,如同一道道水纹,荡漾开来。 看着极为柔美,但在那涟漪过后,携带的却是绝对的破灭,所过之处,尽成粉末,悄无声息间,让一切化为虚无。 萧柏义与雨孤山等人齐齐后退数丈,以免被他们交手的余波牵引进去。 南天一站在一处,嘴里咀嚼着药丸,暗暗调息,目光却一直落在李行空的身上,应该说是其拳头上,那一拳的威势,让人不由心悸。 同时,身上剑意也不由自主的被引发出来,心中难耐,若不是此刻状态不佳,真想要亲身领略这一拳的威力。 而萧柏义眼前一亮,没想到如今的李行空更强了几分,这一拳速赤台绝对挡不住。 而雨孤山则是眼中微缩,即使心中已经高估了李行空,但却没想到竟如此的强,随后看向速赤台,心中微沉。 在场当中,要说对这一拳感受最深的,该算是直面这一拳的速赤台了。 在速赤台的眼中,天上地下,唯有那要贯穿天地的一拳,让自己整个人仿佛变得赤条条的。 冷,无边的冷寂。 天地为之一黯,仅剩的,是那不断放大的拳影,笼罩天地,遮天蔽日而来,自己则是显得那么渺小,如同一粒微小的横沙。 第九十八章 一力挽春秋 () “喝!” 速赤台在这威势的压迫下,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双目充满血丝,整个人的衣衫高高鼓起,甚至已经裂开,露出了健壮无比的肌肉。 此刻的速赤台如同一只猛兽,在咆哮,不是那种争霸的气势,更像是一头野兽在向猎人示威,在无形中已弱了一层。 狼首咆哮,气劲肆虐,速赤台已迎上了李行空的这一拳。 摧枯拉朽,几乎是一触即溃。 强劲无比的拳劲,异常霸道的撕裂了速赤台的所有攻势,携着山海之力,排山倒海般的将速赤台击飞出去。 搅碎了速赤台的衣衫,碎屑飞扬,一双臂铠也被震裂,一片片的洒落长空,身上下散出一层血雾,直撞在大殿的石柱上,顿时塌裂了大半。 速赤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发麻,两耳更是嗡鸣不已,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几次挣扎起身,都失败了。 一拳之下,速赤台竟毫无抵抗之力,顷刻间,便已然重伤。 李行空拳上还冒着一阵白浪,是摩擦空气产生的热浪,随后缓缓收拳。 背负上手,笔直而立,仍是一副面无悲喜的模样。 雨孤山轻轻拍手,竟出声赞道:“好好,不愧是天下第一拳,名副其实,今日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李行空看了眼雨孤山,迸发一股浓浓的杀意,如同实质,冷笑道:“呵!不如你来亲自体验一下,如何?” 萧柏义则出言道:“李兄,既然说好了三对三,那这局就让我上吧!再说,这也是我青衣盟的家事,我身为当家人,这一战,自是当仁不让的。” 李行空默然片刻,又看了眼雨孤山,不发一言,直接缓缓退到了后面。 在场无人发现,李行空的手已在微微抖动。 不是李行空不想出手,而是他已做不到了,因为前些日子走火入魔后,与萧柏义一战损耗实在太大,看似无事,其实早已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所以刚才对战速赤台,必须速战速决,打出的那一拳,已是李行空此刻能发挥到的极致,一拳之后,再无连战之余力。 李行空面上没有丝毫流露出来,除了不想示弱于人外,也是一种震慑。 因为此次无论结果如何,却始终身在青衣盟内,周围除了一个南天一,再也无可信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李行空对萧柏义也是未然尽信。 而在此时,萧柏义与雨孤山也已对在了一起。 萧柏义紧握龙首金刀,面色复杂道:“没想到,我竟有与你对上的这一天。” 雨孤山亮出“三月雪”,刀锋寒冽,淡淡的道:“大哥,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萧柏义缓缓道:“此战,为了青衣盟,为了你所做下的那些事,死去的那些人,我不会留手,刀下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雨孤山轻笑道:“正合我意,对于此战我也早已盼望已久了,到底是你的龙首金刀更利三分,还是我的三月雪更胜一筹。” “我想证明,我雨孤山不弱任何人,无论是大志谋略,还是武道实力,现在就是真正证明自己的时刻了,大龙首,来吧!拿刀一战!” 萧柏义面色沉重,手中金刀一转,稍一蓄力,霎时拔地而起,欲要先发制人。 似是错觉,萧柏义整个人仿若笼罩了一层层的金色蒙光,散发着烈阳般的炽热,人未至,金光闪耀的刀芒已劈向雨孤山。 对这一刀,雨孤山不慌不忙,双手握住刀柄,三月雪随即挥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白芒,犹如寒冬乍现,雪飘千里。 嗡!!! 两道截然不同的斩击在空中撞上,陡然化为无尽的刀罡,其力侵蚀一切,其势肆虐八方。 转瞬间,雨孤山也与萧柏义两刃相交,拼杀在了一起。 两种同样刚猛的刀意掺杂在一起,分合聚散,无比的暴烈,掀起的烈风是刀罡流露出的余势。 萧柏义在那短短一瞬间,挥出数十刀,每一击都异常霸道,最是让人叹服的是,每一刀皆是刀技的极致,每一刀都从不同的角度斩向雨孤山。 而雨孤山手中的三月雪轻轻挥舞,每一刀都仿若轻柔的鸿毛,却又力携千钧,雪白的刀影,密布四方,不留丝毫缝隙。 两人,一进一退,一守一攻。 但看似僵持不下,难分胜负,但萧柏义知道,雨孤山是想与自己打持久战,他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定不能持久,只要自己稍露疲态,他就会寻机而来。 雨孤山也的确是这样的打算,萧柏义有伤在身,只要耗下去,就定然能赢,所以雨孤山就尽可能的防守,直到其坚持不住的时候。 对于刚才李行空与速赤台一战,雨孤山心中暗叹,按理来说,同为半步天人,即使李行空强于速赤台很多,速赤台也不应该败得那么快。 错就错在,速赤台非要与李行空硬碰硬,武道拼杀,最忌意气之争,非非要与李行空对拳,结果就是速赤台一拳落败。 在心中,雨孤山对速赤台的评价,不由又低了几分,这种不动脑子,喜怒形于色之人,最好利用不过。 现在想来,当时李行空的态度也可能是故意做出来的,为的就是激怒速赤台,让其主动与自己决斗,随后力一击,将速赤台击败。 所以,雨孤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以静制动,只要将萧柏义拖住,那笑到最后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雨孤山刀上章法更是稳重,虽处于守势,去隐隐占了上风。 一时之间,两人你来我往,却是难出结果。 厉擎衣立于一旁,正暗暗发急,他哪里不知此时萧柏义的状态,再这样下去,定是必败无疑,甚至有性命之危。 但却不能做些什么,此时两人的战斗,注定的,只能是在他们两人间得出一个结果,而自己能做的,也唯有等待两人分出个胜负来。 两人之间的战斗,愈发成胶着之势。 萧柏义刀势更盛,骤雨狂风般,连绵不断的攻向雨孤山。 攻来的刀势越猛烈,雨孤山则是愈发的稳重,手中雪白的长刀挥动,正如高山流水,绵绵不断,柔而有力,缠绵不绝。 萧柏义此刻已感胸口隐隐作痛,伤势开始复发了,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 猛然间,萧柏义双目绽出两道毫光,夺人心神,不似人间。 整个人的气势尽收,煌煌中,八方劲气尽聚体内,身姿愈发的拔高,若巍峨的高峰,直欲力撑九天。 萧柏义双手握刀,所有的气力尽收刀锋之上,无形无色的光华大放,随后,急如星火,猛然斩出。 这一刀,如有燎原之势,撕天裂地,在斩出的那一瞬间,刀锋劈斩空气的摩擦下,升腾起一道汹涌的火焰。 无匹的刀罡,卷着一条咆哮狰狞的火龙,冲天而起,其势欲破九霄。 雨孤山面色大变,没有想到萧柏义竟还有余力斩出这样的一刀,这一刀太急太猛,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手中三月雪斜劈而上,带起一道斜长的白芒,看似飘然无力,却已是雨孤山一刀间的极致。 那一刹那,似是人间尽为飞雪,却不是人间的雪,而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给人以无尽的绝望,让人遍体生寒,心中胆颤。 一热一冷,如同冬夏交织,变幻莫测。 刀罡相碰,尽碎殿内一切事物,周围的几根双人才能抱住的大柱,已纷纷断裂,木屑飞扬,石屑横飞击打,大殿四周的窗户尽数破裂。 萧柏义双手拄刀在地,即将倒下时,厉擎衣急忙上前扶住他。 而雨孤山则是依旧站立,但上身的衣衫破碎了大半,尽是血水,极为凄惨的模样,但双目的光华依在,注视着萧柏义。 “这一刀,叫什么名字?” “咳咳……这一刀我偶有所悟,还未来得及起名……咳咳,咱们当中,你的文采向来最好,不若就由你来起吧!”萧柏义咳出一口鲜血,才缓缓道。 雨孤山稍稍垂眉,喃喃轻语道:“惊风月夜起,一力挽春秋。” “这一刀就叫‘挽春秋’吧!” 第九十九章 雨孤山的后手 () “惊风月夜起,一力挽春秋……好,这一刀以后就名为“挽春秋”了。” 萧柏义推开厉擎衣的扶持,摇摇晃晃,金刀轻轻支地,艰难的站了起来。 “孤山,你败了!” 话落,一阵喊杀声从外响起,还有阵阵箭矢弓弩的激射声,下一刻就是刀剑相交的厮杀声,刀光血影,惨叫不断。 火光晃动,窗户外霎时重重人影,兵刃争鸣,鲜血四溅,刀剑如骨的声音,血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片刻,就有浓浓的血腥味道传进了殿内。 但与外面完不同的是,殿内却静的可怕,无一人动,无一人开口,仿佛完与外隔绝,然是另一片天地。 又过了盏茶的时辰,厮杀声渐小,最后的结果已经快出来了。 嘭…… 正门碎裂,却是有两人倒飞进来,随后又有十数人退了进来。 这些人紧握钢刀,人人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满身的血迹,虽然都显得十分狼狈,但身都带着浓浓的煞气,眼中更是毫无惧色。 其中还有三四名与周围人服饰然不同的大汉,阔肩高鼻,蓄有茂密的胡须,黑黑的头发编成数条,腰围兽皮,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这几人进来了后,如狼一般嗜血的目光,先是看了眼萧柏义等人,随后注意到重伤的速赤台,顿时面色大变,奔了过去。 几人用一种南天一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的向速赤台说了些什么,然后只听速赤台喝骂了几句,几人就忙噤了声,满是服从的模样。 与此同时,从大殿的门口,还有大殿周围的各个窗口,一对对的青衣刀客鱼贯而入,身染斑斑血迹,染红的钢刀滴血。 进了殿里就有数十人,其外还有数不清的青衣刀客,举着火把,迅速将雨孤山一行人围了起来,气势汹汹,似乎下一刻就能挥刀相向。 顷刻之间,雨孤山已是入绝地,山穷水尽,插翅难逃。 雨孤山扭头,左右巡视了一下,才向萧柏义面无表情的道:“这架势,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 萧柏义轻叹道:“没错,我来之前就已经留下了准备,本来以前没有想到过这些。” “但这次你动手的破绽留了太多,不说天哭的事,我一查之下,这些日子,总部的力量就被调出去了大半,虽然做的隐秘,但总是有迹可循。” “本来就是一些小事,但老向还有秦陌他们竟然亲自出手了,我闭关期间,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之后查一查,发现每一次都有你堂下的人掺杂其中。” “若两三件事,可能是巧合,但若每一次都有你的身影,那就绝对不是巧 合可以解释的了,但即使如此,我也仍没有想到是你动了手,安排的这些人,也不过是一道保障罢了。” 听完萧柏义的话,雨孤山露出一丝恍然,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是太急了一些,很多事情有些太理所当然了,下次我会注意一些。” “下次!怕是你没有下次了!”厉擎衣暴喝道。 萧柏义也是皱眉不语,想不出到了这种地步,雨孤山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见此,雨孤山突然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诡异的笑道:“历有大谋者,既需有深谋,亦要有远虑,先谋后算,我算尽百步,又怎会忘记为自己留条后路。” “今夜之事,我虽已有九成把握,但也仍为自己留了一条身而退的路,就是以防发生什么变故,还没发现么,叶楼还有天哭,可都不在我身边啊!”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来了吧!” 闻此,萧柏义面色一变,似是终于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喝骂声。 不多时,就见到一行人移步进来。 为首的正是叶楼,身后还有天哭四人,不过在他们手之中,还有另外两个人,是两名被挟持的女子。 其中,有一名紫衣美妇,螓首蛾眉,清婉动人,面上带几分苍白,显得有些柔弱,但面容却无任何惧怕之色,反而有几分悲痛。 另一名女子,则是一名白衣少女,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眉宇间掩不住的怒色,恶狠狠的盯着叶楼。 “阿怜!” “瑶儿!” 见到两女,萧柏义与厉擎衣陡然大变,几乎齐齐失声的喊道。 厉擎衣豁然看向雨孤山,满脸的煞气,低吼道:“雨孤山,你若敢伤害瑶儿半分,我厉擎衣起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萧柏义则要冷静很多,不过面色也低沉如水,果断道:“雨孤山,只要你放人,今日就任你离开。” 雨孤山笑而不语,只是目光看向了李行空。 萧柏义转首,直接向李行空道:“李兄,今日算是在下欠你一个人情,放雨孤山离开,日后但有所需,定然赴汤蹈火。” 厉擎衣也面带焦急的道:“李拳主……” 李行空点头道:“好,我今日就放过雨孤山。” 现在的情况,别说李行空现在没有余力留下雨孤山,只是看萧柏义等人的反应,若是自己不答应,怕是他们立刻就能拔刀相向。 所以,无论本意如何,李行空只有先答应下来。 萧柏义又向雨孤山喊道:“我们都已经做出保证了,你可以 放人了。” 雨孤山嗤笑道:“大龙首,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动动嘴就让我放弃自己的筹码。” 萧柏义道:“那你说该如何?” 雨孤山徐徐道:“我要带她们走,等到了安的地方,自然会放了她们。” “不行!” 萧柏义还未说话,厉擎衣已经断然拒绝道:“我不信你,你凭什么保证!” 雨孤山面色一寒,道:“厉大哥,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而且你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你也不想绝后吧!” 厉擎衣双拳紧握,咯吱作响,死死的盯着雨孤山,若目光能够杀人,雨孤山怕是早死了千百遍了。 雨孤山微眯双眼,淡淡道:“看来厉大哥是不在乎女儿的死活了。” 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叶楼。 叶楼摸了摸鼻头,轻轻一叹,将一把长剑架在了厉瑶的脖颈之上,稍一用力,已出现道浅细的血痕。 “不要!” 看的厉擎衣睚眦俱裂,仓皇伸手,下意识的踏前几步,慌忙出声阻止道。 萧柏义死死拉住厉擎衣,沉声道:“好,一切都依你,但你什么时候放人?” 雨孤山笑道:“呵!自然是待我们到了安的地方,那个时候,自然会把人放回来。” 这时,那名紫衣美妇开口道:“柏义,放心吧!我跟他们走,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随后转身向雨孤山,面色复杂道:“我跟你走,做你的人质,但你必须现在就把瑶儿给放了。” 一旁的厉瑶面带急色,拼命摇头,无奈被点了穴道,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半点声来。 雨孤山面对紫衣美妇的咄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稍稍偏头,不去正视。 “好!我现在就把厉瑶放了。” 说完,向叶楼点了点头。 叶楼舒了口气,随即收回长剑,在厉瑶的背上点了几下,猛的将其推了出去。 “叶楼……我不会放过你的!” 厉瑶刚能开口,就死死看向叶楼,银牙轻咬,恶狠狠的道。 叶楼无奈苦笑,站到雨孤山身侧,不发一言。 “好了,我这很有诚意了!”雨孤山略显几分不耐的道。 萧柏义看了眼紫衣美妇,才极为不甘的道:“都让开道路,放他们离开。” 听到命令,周围的青衣刀客缓缓持刀后退,让出了一条两人宽的道路。 雨孤山没有犹疑,直接带着人离去。 萧柏义目中生寒,更多的则是担忧,握刀的手指泛白,只得看着雨孤山带人离去。 第一百章 是恩,就要认 () 时间流逝,一夜已过,青衣盟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但多处烧毁的建筑,烧黑了的半座大山,漆黑一片,还有那座倒塌的殿宇,无不诉说着昨夜经历了一场大战。 寒风冷冽,大旗猎猎招展。 整个青衣盟内,气氛肃杀,戒备森严。 ………… 青衣盟正殿大厅内。 萧柏义坐于上首,手搭在扶手上,面色阴郁。 厉擎衣与陆枫川分坐下首两侧,默不出声,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良久,还是陆枫川先开口打破沉默,问道:“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闻此,萧柏义铁寒的脸上展出一分柔情,轻轻一叹道:“昨夜被雨孤山放回后,有些疲惫,现在已经去休息了……对了,擎衣,倒是瑶儿,昨夜回去后怎么样了?” 厉擎衣轻叹道:“我把她锁在了房间里,让专人看守着,省的以她的性子,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萧柏义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枫川,你那里怎么样?是否统计出昨夜伤亡人数的名单了?” 陆枫川略微抬头,沉声道:“此次雨孤山叛出我青衣盟,在总部当中,共带走了三百七十一人,皆为他的亲信,还有这些年来他在江湖中招收的门人客卿,不过他的堂口大多数人留了下来,毕竟是世代青衣。” “但是,在这些人里面,也不排除有雨孤山留下的暗子,至于在他堂下负责的那些势力范围内,由于时间尚短,一时间还没有得到汇总,我已经交代人去办了。” “此外,因为雨孤山昨夜骤然发难,同时袭击了总部多处机要之所,因为对自己人没有防备,所以盟内损失了一百二十一名兄弟,还伤了两百一十二人,其中十六人重伤,怕是……” 陆枫川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间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而听完陆枫川的汇报,萧柏义即使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也未曾想到此次竟损失如此惨重,这些兄弟都是青衣的好手啊! 此刻,萧柏义直感心都在滴血,悲痛万分。 “重伤的兄弟,都要尽所有的力量去救治,还有战死的弟兄,抚恤金加倍发下去,家中独子者,父母妻儿皆有青衣盟来养。” “雨孤山的堂口下所有势力,派可信之人去清查一遍,杜绝掉所有隐患,若有不从的,就地处决,现在需要的是铁血手段,不容半分心慈手软。” “还有,即刻飞鹰传书,将老秦他们召回来,青衣盟势力范围内尽可能的收缩力量,谨防其余几家势力趁火打劫。” “另外,也把黑云十八骑和金戈铁马营的人召回来,同时,七十二雀尽数洒出去,白雀动用青衣盟一切渠道,黑雀联系所有暗网,我要查清雨孤山接下来的动向。” 陆枫川这时突然道:“大龙首,你说雨孤山会不会去北元?” 萧柏义一怔,想了想,点头道:“没错,这的确极有可能,也不知雨孤山什么时候搭上了北元的线,简直与虎谋皮。” 厉擎衣道:“这次速赤台的出手,是不是代表北元的势力,想要插手咱们大华北地了?” 陆枫川沉吟道:“自从灭酒歌一战灭掉北元几十万大军,他们的有生力量损失惨重,但经过这么多年,也应该是恢复过来了。” 说道此处,声音更低几分:“咱们大华现今的情况,唉……一言难尽,若是所料不差,一场大战就在这几年了。” “那些事先不要想了,现在,最首要的还是稳住盟内,不要出什么大乱子。” 萧柏义继续道:“用我的金鹰传讯,立即撤离在北元的一切暗子,都重新安排,雨孤山对那些安排可是了如指掌,万万不能耽误。” 陆枫川道:“放心吧!已经传讯过去了,以金鹰的速度,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能把消息传到。” 闻此,萧柏义安下心来,随后语气莫名的道:“嗯!还有一件事,总部的防御事宜……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所有明哨暗哨部换一遍,不能给人任何可乘之机。” 陆枫川重重点了点,又突然想到什么,道:“换防这件事,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几位长老,跟他们沟通一下。” 萧柏义眼中闪烁微光,摆手道:“不用了,你们直接去做,有什么事直接办了就行。” 厉擎衣犹豫道:“但这些事若不跟几位长老商量一下,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萧柏义冷哼道:“哼!昨夜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当他们不知道!” 陆枫川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萧柏义目中生寒,冷冷道:“若没有他们几个长老的首肯,雨孤山再怎么谋算,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隔岸观火罢了!” “在昨夜,他们既然没有现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 厉擎衣面色一变,道:“他们是何居心,难道就坐看青衣盟大乱,不管不顾么?” 萧柏义冷笑道:“说的好听是几大长老,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一些缩手缩脚,贪生怕死之徒,要不然,当年魔教一战,青衣盟高层尽出,无不重伤,怎么只有他们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呵,这些年来,他们还算安定,偶尔搞点小动作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他们怕是连最基础的底线都忘了。” 陆枫川忙道:“大龙首,现在咱们青衣盟损失惨重,如今可是万万不能轻动,他们几个长老毕竟在青衣盟内经营了数十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势力可不容小觑。” 厉擎衣也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以稳为上,即使要动他们,最起码,也要等向大哥还有秦陌他们回来了再说。” 萧柏义点头道:“放心吧!我自然知道这些,此事我也从没有想过现在就办,本就意欲徐徐图之。” 厉擎衣面色阴沉,因为厉容就是死在了雨孤山的算计之下,可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对那几个长老也恨了起来。 萧柏义转向厉擎衣,面色有些复杂,最后道:“擎衣,此次的事,李行空和南天一助力良多,并且说到底,厉容的事也是因为雨孤山,所以……” 厉擎衣面色变幻,摆手止住萧柏义接下来的话,闭目长叹道:“我知道,容儿的事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 说完,厉擎衣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仿佛苍老了十岁了,抽空了所有的气力。 中年丧子,这种痛,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放下的。 杀子之仇,可谓不共戴天,又怎能是轻易忘却的,不错,厉容的确是因为雨孤山的算计而死,但却是南天一亲手所杀,这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厉容办下的事可谓天怒人怨,但他毕竟是厉擎衣的亲生儿子,对他的死,厉擎衣哪里不会感到心痛,要说厉擎衣不想报仇,怕是谁都不信。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再无报仇的理由了,不说厉容屠灭沈家庄一事,本就是厉容犯下的大罪,而且归根究底,是起因于青衣盟的内乱,才得了如此下场。 而江湖之中恩怨分明,南天一杀了厉容,为沈家庄的人报仇,这本就天经地义,更何况他还在与雨孤山一战中,在关键的时刻,出手助了一臂之力。 此次若没有李行空和南天一,怕是真的胜负难料了,毕竟没有想到雨孤山已是半步天人境,并且还找来了同样两名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别看速赤台败得那么快,但他对上的是李行空,而且又非要与李行空硬碰硬,所以显得狼狈不堪,若是当时只有萧柏义一人的话,倒是能应对一个人,但其两人却是无力再战了。 所以,这是恩!无论怎样,都要认。 恩将仇报的事,青衣盟做不出来,厉擎衣同样也是做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又是分别时 () 青衣盟,一处幽静的院落里。 这院落是陆枫川亲自安排,是专门供南天一等人歇息的住所,并且还有人天的侯着,随时听候吩咐。 不过在南天一看来,除了起居照顾之外,还有监视的成分,并且在感知当中,到以这座院落为中心,周围散布着数十道气息。 明显对自己等人有所防备,但自己都能知道,李行空自然也早已明了,不过也不去点破,只是维持着现状。 倒是聂从云气不过,有些愤愤不平,在院里来回踱步道:“他们什么意思,咱们帮了他们青衣盟这么大的忙……啊,他们的烂摊子,还要咱们帮忙收拾,这就不说了,但如今这情况,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嗯!你说的很对。” 黄九蹲在屋檐下,吧砸吧砸烟嘴,美美的抽上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显得极为敷衍。 “老黄,你就能忍下去,走南闯北,咱们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喂,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黄九吐一口烟圈,惬意的眯起双眼,徐徐道:“我不是说话了么!” 聂从云气结道:“我是让你开口说说这件事,不是让你敷衍我的,抽抽抽,天天抱着你那根破烟杆,哼!迟早给你扔了。” 黄九斜了眼聂从云,缓缓道:“哼!其中之乐,你这种糙汉子是不会懂的。” 聂从云嘴角微抽,没好气道:“就不知道你那烟有什么好的,明明也不是什么好……哎呀!怎么被你带偏了。” “喂,说正事呢,你倒是出个声儿,他们这么做,就不表表态?” 黄九瞥了眼聂从云,才慢悠悠的道:“表什么态……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就是成天想的太多了,更是没事找事,现在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聂从云愤愤道:“怎么成了我的不是了,你没看他们那安排,说是派人服侍,但分明是在监视我们……” 黄九摆了摆手,乐呵呵的道:“呵呵,知道,知道,他们监视就监视呗!发那么大火干嘛,要不小老儿给你抽几口,顺顺气儿。” “咱们顺完了气儿,你有了精神,倒时候你再敞开天的骂,骂个舒爽,咋样?” 聂从云反应过来,扭头道:“不是,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拐了个大弯儿,在说我的不是呢!” 闻言,黄九猛的一拍大腿,看向聂从云,面上表现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对喽!你可算是反应过来喽……” 黄九咧开嘴,露出几颗黑黄的大牙,枯柴消瘦的脸上一抽一 抽,笑的很是开心。 “你……” 聂从云气急败坏,正欲开口,只听吱呀一声,却是房门打开了。 李行空从里面走了出来,背负双手,面无喜怒,身后还跟着南天一与沈洛儿。 李行空道:“准备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聂从云忙道:“主上,您现在还有伤,是不是……” 这时,李行空淡淡的看了眼聂从云,后者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顿时不再多说。 这倒是惹得黄九在一旁偷笑,看着聂从云吃瘪的样子,又啄一口烟嘴,更加的乐了。 李行空等人要走,立马有人去禀报了,萧柏义收到了消息,带着陆枫川赶了过来,却没有厉擎衣。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南天一杀了他儿子,这种事,是个人也不会笑脸相送,不过不来也好,省的有什么麻烦。 “李兄,这么快就离开,不让我尽一些地主之谊,不若再呆些日子,这次的事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而且你还有伤势在身,我青衣盟内名医众多,还有枫川的医术更是绝顶,不妨修养一些时日再说。” 一来,萧柏义就言辞恳切的道。 南天一微微侧目,其神情不似说谎,但那些安排的人手…… 想到这里,陡然看到了站在萧柏义身侧的陆枫川,面带淡淡的笑意,只是站在萧柏义身旁,笑而不语。 南天一随即明了过来,倒是自己想差了,萧柏义虽是青衣盟的大龙首,但其手下更是助力无数,怕是那些安排都是陆枫川的意思。 这时,陆枫川也注意到了南天一的目光,向南天一点头轻笑,让人如浴春风,完人畜无害的模样。 南天一心中却是不敢轻视于他,这种总带笑意的人,却是最为麻烦的。 也不知为何,南天一看着陆枫川,突然想起了雨孤山,总觉得他们两人倒是有些莫名的相似。 而那边,李行空也已表明去意,任凭萧柏义怎样劝说也无用。 “我的确是有些要事需亲自处理,就不过多叨扰了,好了,萧兄,话不多说,咱们就此别过吧!”李行空少有的抱拳一礼道。 萧柏义只得无奈道:“既然李兄执意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就在此祝李兄一路顺风吧!” “不过,此次李兄帮了我青衣盟的如此大忙,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开口,纵使刀山火海,我青衣盟也定然鼎力相助。” 李行空淡笑道:“若有那个时候,定然不会客气。” 随后,萧柏义直送 到了山门口,一直目视李行空等人离开后,才收回了目光。 萧柏义转身回走,到了陆枫川身侧时,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只是轻叹了一声,却并未说什么,然后就离去了。 陆枫川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跟了上去。 ………… 待离开青衣盟后,南天一也要跟李行空等人,分开了,本意是将沈洛儿交给李行空照顾,但不曾想沈洛儿却不想离开,只是欲跟着南天一。 而李行空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没有再阻拦,只是郑重的南天一谈了会儿,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期间,黄九一直笑嘻嘻的,不时向南天一点头示意,而聂从云则是双手环胸,偏过头去,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然后叫了沈洛儿,单独叮嘱了它一些事,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沈洛儿回来时显得很开心,小脸儿满是笑意。 待南天一两人离开后。 聂从云忍不住道:“主上,为什么不带着小姐一起走,让小姐跟在那小子身边,安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传讯给影,他们会负责洛儿的安!”李行空望着沈洛儿离开的方向,缓缓道。 闻此,聂从云面上微动,不过显得放轻松不少。 黄九在一旁笑道:“嘿嘿!你说的那小子武功修为可比你强多了,如果一对一的话,你还不是人家的对手呢!” 聂从云憋红了脸道:“那不也比你强,有什么好高兴的……” “好了,这有什么好吵的,从云你去准备一下,咱们即刻北上。”李行空阻止两人吵下去,吩咐道。 黄九神色一动,不禁问道:“北方出问题了?” 聂从云闻言,也收起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听李行空淡淡道:“今晨博尔古传信过来,北元的天要变了。” 黄九了然道:“所以主上才不将小姐带走,让其跟着南天一,却是为了小姐的安。” 李行空目光微沉,点头道:“不错,跟在我身边,说不准才是更加危险,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定是要起兵戈,风雨欲来啊!” ………… 半月之后。 南天一和沈洛儿站在一个岔路口,两人来回探视,显得极为犹豫。 “大哥,咱们走哪边儿?” “嗯,不知道,要不……凭感觉来吧!” “呃……还是不要了。” “那就往回走走,问问刚才那位卖茶的店家?” “好吧……往回走!” 第一百零二章 荒镇古宅 () 山间小道,四周群山环绕。 沈洛儿嘟囔着质疑道:“南大哥,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不可能,怎么会迷路,不是问过路了嘛!” “可是我记得,当时遇到的那人说是……好像是在岔路口左拐的啊!” “不能,右边的路这么宽,他当时说的肯定是向着右边走,定是你记错了。” “是吗?” 沈洛儿蹙着好看的柳眉,小脸儿皱起,满是纠结,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但这路怎么变得越来越窄,更是一个人都没遇到过。” “路窄才说明咱们走的远,没遇到人,可能是见天色将晚,回家了吧!” 南天一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忽悠着。 其实,南天一早就意识到走错路了,但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承认,再说了,毕竟这也是条路,路嘛!能走人就行了。 毕竟俗话说,殊途同归。 “呐!你看,前面不是有座镇子嘛!” 又走了一刻钟的时辰,眼前出现一座镇子的轮廓。 然后…… 两人站在小镇入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两旁破旧不堪的瓦舍,一看就是荒废多年。 “是啊!不过是座荒镇!”沈洛儿叹了口气道。 ………… 这镇子占地还是极广的,从镇外一处高坡望去,看规模应能容千余人左右,也可称一座小城了。 街道上铺的是青色石板,但因为过于年久缘故,不少都已裂开,缝隙间已经露出无数杂草,并堆积着厚厚的枯黄落叶。 两边是破败的商铺,外面铺设的木板早就从中开裂,从外面看进去,布满灰尘,蛛网横生,黑洞洞的一片,即使在白天,也十分人。 甚至有的房屋已经完倒塌,掩埋了一切,露出了里面断裂的横梁。 走在路间,还能不时见到横放的废弃大车,经过风吹日晒,已有了无数裂纹,并且衔接处锈迹斑斑,整体显得破旧不堪的样子。 最让人感到不安与害怕的是,道路两旁到处横摆的漆黑棺椁,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了有十数口,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面,说不出的诡异。 “好荒凉啊!感觉如同个鬼镇一般!” 沈洛儿紧跟在南天一身旁,不着痕迹的紧攥着南天一衣角,小脑袋不安的左右乱晃,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角落里窜出来。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不过是前人编撰出来,使人能有一颗敬畏之心。而那些鬼怪异谈,说本野怪,也只是经历千年,人们根据一些事情,衍生出来的罢了!” 南天一见洛儿这幅模样,颇感有趣的解释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还是害怕!” 沈洛儿听了南天一的话,心中暗思,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凉风一吹,身凉飕飕的,立马就又泄了气,瘪着嘴小声道。 “唉!你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先好生考虑一下,今晚到底要去哪里过夜为好。”南天一幽幽道。 “难道今天还要住在这里?”沈洛儿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当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不容易遇到这遮风避雨的地方,看着天色将晚,难道还露宿野外不成?”南天一理所应当道。 沈洛儿认命般,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只好耷拉下脑袋,紧跟在南天一身后。 两人就这样继续走着,仿佛逛街市般,拐过几道街,视线前一座高宅慢慢显现出来。 门前两座高大威武的石狮,不过头顶已经积满沙土,失去了往昔的威严。 府门上的牌匾早已摔落在地,从中直接断裂开来,从上面依稀还能看出“李府”两个烫金大字。 正中的红漆大门,半开着,表面绝大部分已经泛白,而边缘很多部分也已干裂,甚至左半边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快要倒下,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走,今晚就在这座宅子里过夜吧!” 南天一边说着,抬步就走。 “啊?在这里?” 沈洛儿一惊,有些踌躇不前。 “此处一看就曾是高门富贵之家,那些人所居之处定然不差,总比外面那些破屋瓦舍强多了。” 南天一说着,已经踏步进了大门,这时沈洛儿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寒颤,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脚,急忙小跑跟了上去。 从外面还看不出来,待走到院落中,南天一发现这地方倒是宽阔,光是正院就能同时容纳几十人。 其中,正门大开,走到厅内,南天一倒是一怔,本以为正厅是空荡荡的一片,却不想里面桌椅齐,虽有几个临门的桌椅倒地,但整体来说还是整齐的。 按理来说,若是搬家离去,这些家具饰物应皆被人带有才是,这幅景象反而像是走的极其匆忙,连这些东西都来不及带的样子。 “哇哦!没想到都荒废这么久了,里面竟还保存如此好。” 不知什么时候,沈洛儿也来到了厅内,嘴里称奇道。 “是不错……走吧!去后面的院落看看。” 南天一点点头道。 这次沈洛儿可是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转过几个走廊,因长年无人打理,园内的杂草疯长,由于气节因素,略显枯败,而水塘中的水已经近乎干涸,只剩几个小小的水洼。 不多时,就已经来到后院,与前面走 过的地方相比,这些地方却是杂乱异常,碎裂的花盆,倒塌的木架,破烂的房门与窗户,在屋檐柱子上,还能隐约看到深深的刀痕。 南天一皱着眉头,进了屋里,透过射进来的阳光,直看到一片狼藉,好像是被洗劫一般。 南天一走到木床边,看着发霉的被褥,将其轻轻挑起,带起一阵飞扬尘土 露出床沿的一大片暗黑。 “这是什么?” 沈洛儿轻掩口鼻,小手挥了挥土屑,疑惑道。 “血!” 南天一凝声道。 “血?怎么会,哎?大哥,等等我!” 还没说完,南天一已经抽步离去,沈洛儿来不及多问,又连忙跟了上去。 随后,南天一又转过后宅的几个院落,果不其然,皆是与开始的院子一样,破坏严重,很多地方发现了刀兵劈砍的痕迹,还有大量血迹。 “大哥,怎么了?” 沈洛儿看着南天一摆弄一根木棍,在一旁困惑道。 “果不其然,看来此处是遭了贼祸。”南天一放下一根木棍,“刚才转了多处,很多地方都破坏严重,更有很多陈年血迹……你再看这根木棍,顶部明显是被一刀斜劈而断,定是府里的人反抗留下的。” “还有那处房内,窗户被木板定死,并且里面血迹最多,几乎满地皆是暗黑的血迹,定然是贼人将府内的人集中在此,最后部杀害!” “啊!那这里……是个凶宅!” 沈洛儿听了南天一的话,小脸一白,连忙离那房间远了几步,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颤声道。 “不妨事,这个镇子不是说废弃十几年了么!事情过去这么久,早已无事了。”南天一宽慰道。 “十几年的陈年老鬼!” 闻言,沈洛儿不但没有放下心来,脸色更白了几分。 “大哥,我们走吧!不要住这里了,即使风餐露宿,也不要在这里待上一刻了。”沈洛儿泫然欲泣,眨着眼,苦巴巴的哀求道。 南天一见沈洛儿这幅模样,心中好笑,但也同意下来:“好吧!那就在外面找一个地方住一晚吧!” “嗯嗯!” 沈洛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出了荒宅,两人向未走过的更深处探索过去,过了半刻钟左右,沈洛儿突然欢快的叫喊起来。 “哎?南大哥快看呐,那边有炊烟!太好了,这里有人啊!”沈洛儿突然抬手一指远处高空,激动的喊叫道。 随着沈洛儿白玉葱葱的手指方向,一道袅袅的长烟升起。 “你现在就不怕是妖魔鬼怪幻化的,没准正磨刀烧水,等你送上门呢!” “……” 第一百零三章 老妪,书生,女子 () 荒镇破败,冷风枯败,卷起尘土飞扬。 向着炊烟的方向,可是经过一番七拐八拐,在各个小巷里又是一番穿梭,才寻到了地方,越过一片屋舍,入目乃是一处孤零零的小院。 这是个破旧的小院儿,里面围有三个破旧的房舍,院墙是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堆成,十分低矮。 门口有个用竹栏围成的鸡舍,里面窝着三只老母鸡,一动不动,可能正在闭目养神。 院落墙角处,就是烧火的灶台,上面搭着个破布棚子,用来遮挡风雨,灶里火焰正烧的旺盛,啪啦作响,周围却没有一人。 “请问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吗?” 沈洛儿稍微提着嗓子,向里面探着头,小心翼翼,尝试性的喊了喊。 可能没有听到,又或者长久居住在这种荒凉之地,即使听到了,也会下意识的认为是错觉,久久无人回应。 南天一两人遂走到院里,显得冷冷清清,沈洛儿看了看,清清嗓子,正要再喊。 吱呀一声,右边一个土坯房的木门打开,一名老妪抱着一堆木柴,步履蹒跚,晃晃悠悠的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老妪头发花白,身着一件破旧发白的棉袄,露在外面的双手,如同枯槁的树皮般干瘦枯黄,并且满是裂口伤痕。 瘦小的身子抱着一堆木柴,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压倒,老妪的步子很小,很慢,好像每迈一步,都需用尽身气力似的。 老妪又走了几步,可能是看到南天一两人的影子,才缓缓抬头,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笑着相迎道:“有客人来了啊!” “老人家,家中就您一个人吗?” 沈洛儿看着老妪这副模样,心生怜悯,开口道。 “说什么?客人勿怪啊!老婆子年纪大了些,耳朵不太灵光了,这些年,很多声音都听不太清了。”老妪有几分抱歉的道。 “不不,怪我不好,老人家,我帮您拿柴吧!”沈洛儿连忙摆手,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后几步过去,帮忙提那木柴。 “姑娘心善,真是麻烦你了啊!”老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两位!在里面待的够久了吧!还不出来。” 南天一声音冷冽,向正屋内传音道。 南天一用的内息传音,沈洛儿与老妪不觉,但对屋内的人来说,却是声如洪钟,绕耳不绝。 其实南天一早就感觉到屋内有两道气息,皆 是气息绵绵,开始也不怎么在意,但如今两人歇在屋内,让一垂垂老妪在外生火做饭,真是不当人子。 但当屋内两人急乱的出来后,南天一倒是一怔。 一对年青男女从中走出,神色慌乱,但却并不是南天一所想的那样。 男的一身蓝色儒衫,书生打扮,脸色白净,十分俊秀,但眉宇间显着一丝疲惫。 女的不足双十年华,一身青白素衣,面色清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紧紧躲藏在俊秀书生的身后。 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神色略显得有些慌乱,待仔细瞧了瞧南天一两人后,才又仿佛卸下重负般,皆是暗暗舒了口气般。 一见到两人,南天一就意识到自己怕是想错了,只凭这男女的气质着装,就不可能是老妪家人,怕也是像自己这般过路的。 “这位公子,我二人不是有意躲避……若是惹到公子不快,小生先于此致歉!” 过了片刻,那书生打扮的男子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以示安抚,然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工工整整的行了一礼道。 “也是在下孟浪了,在不识具体情况下,惊扰二位,还请原谅!” 南天一见这书生谈吐有序,谦谦有礼,不由对其印象很是不错,并且也是自己有错在先,遂抱拳一礼,歉意道。 两人一番客套后,相互介绍起来,南天一直接说沈洛儿与自己乃是兄妹,不想约束于家,就结伴游历四方。 而那书生姓杜,而那素衣女子姓秦,两人新婚不久,因为嫌家中烦闷,结伴出门踏青,不想一时兴起,迷失了道路,幸好遇到出门寻柴的老妪,得以借宿于此。 但南天一敏锐的察觉,杜姓书生所言不实,眼中不时闪躲,并且说话时好几次都显得不自然,并且南天一明显看出,那秦姓女子仍保留着处子之身,这般的哪里是什么新婚夫妻。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再说自己不也是同样随意编的一套说辞,南天一也不欲多问,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呵呵……许多年没这么多客人,没这么热闹了……客人们都先歇息,老婆子做好饭招待你们。”老妪好像很开心,乐呵呵的道。 “老人家,您家中没有他人了吗?”南天一扫视眼院落,不由问道。 “老婆子当年有个儿子……后来……那年镇子里闹了病……人都走了,没了……” 老妪闻言,展颜笑了起来,说到儿子两字时颇显自豪,但随后又 想起什么,语气低沉沙哑起来,眼中好似藏着无尽的哀伤,口中喃喃道。 “抱歉!” 南天一见此,不由开口歉声道。 “老人家,您别太过伤心了,我大哥这人,语出无意,就是太心直口快些了。”沈洛儿也在一旁连连安慰道。 “不碍事!不碍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哎呀!老婆子还是去给客人做饭吧!”老妪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看得出是故作轻松的道。 就这样,沈洛儿心中更是不忍,扶着老妪去帮忙做饭了,那秦姓女子也一同过去帮忙,只剩南天一与杜姓书生两人站在一起。 “杜兄,你在这镇里期间,可曾遇到过其他人?”还是南天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杜姓书生闻言一脸疑惑,开口道:“我夫妇二人也是昨日才到的,这荒郊野岭,也不知有什么豺狼猛兽,怕遇到危险,也就没有怎么出去走动,所以并未遇到什么人……” 说到此处,杜姓书生心中一动,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何这样问?南公子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杜兄,你看,既然是那老妇人一人在家,又何必用两个板凳,并且一高一矮,磨损痕迹不尽相同,显然是不同的人使用。” 南天一缓缓点了点头,指着院中屋檐下一张方木矮桌,旁边有两个小木墩作为板凳。 杜姓书生听此,不由踏步走了过去,待观察片刻后,点头道:“的确是两个不同的人弄出来的痕迹……不过,老人家不是说家中并无他人了么。” 但又想到什么,道:“会不会是镇中还有其他人?” 南天一点了点头,道:“也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荒山野镇,一老妇人独身居住,多些心思总归有益无害的……” 南天一话未说完,但杜姓书生也已明了其所要表达的意思,脸上惊疑不定,一阵变幻,最后向南天一行了一礼,道:“小生谢过南公子的提点……” 南天一也是见杜姓书生与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才好心提醒一些。 因为想着在刚才那座废宅当中的发现,虽然看痕迹,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见在此索性无事,不如出去看看,就道:“那杜兄在此,我就先出去在四周转转。” 杜姓书生不由说道:“南公子请便,定要注意些安。” 南天一点了点头,又向洛儿知会一声,就转身向那座荒宅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 凶宅里的人 () 太阳斜落,天**晚,本就是凉天,微微吹拂的晚风,此刻更有些刺骨的冰寒。 整个镇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也不会有一个人,因为本就是废弃的,若是有人才要吓死人。 空中不知名的鸟儿飞过鸣叫,渲染出几分凄凄之色,冷风卷过空荡荡的街道,树叶翻滚,一个个争相而动。 再次踏入那座荒宅,这次没有洛儿跟着,所以想要转转更多的地方,虽然随意了些,但探查得更加仔细起来。 一个人走进这荒芜许久的宅院,并且还是一座凶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虽然南天一并不信鬼神之说,但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这次南天一却没有走正门,而且反其道而行之,从宅邸的后门进入。 院子里同样荒草丛生,还有几棵早已枯死干裂的老树,两边的檐房都已经成片的塌陷,曾经的繁华不再,渲染着说不出的萧索。 来到一间房屋,推开房门,门板咯吱作响,扬起一阵尘雾,十分呛人,南天一不由轻掩口鼻。 如今落日西斜,天色已经稍暗,借着光亮,隐约能看到个大概,靠墙是一排木床,应该是下人居住的通铺。 南天一大概扫视了一圈,并无什么发现,出了小院,走向另一侧,又过了半刻时间,来到一片废墟前。 倒塌的横梁,能看出烧灼的痕迹,这一片十几间屋舍付之一炬,虽有蓬乱的杂草,但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的景象,说不尽的凄凉冷意。 南天一看到这幅景象,心中微叹,摇了摇头,富贵荣华转眼而逝,才区区十数载,就已如过眼云烟,再不复曾经荣光。 南天一正要离开,向别出探去,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回身,紧盯一处斜塌的石梁处,那里乱糟糟的,无数碎石乱木,同样的破败,似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南天一慢慢走过去,用剑身拨开一捧杂草,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面前出现一条细细的小道,极为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走过。 顺着小道的方向,一头顺着倒塌的墙壁,延伸到院落外围,另一侧则是向宅子更深处而去。 这么狭窄的道路,草屑都被压进泥土里,一看就是时常有人在上面走动形成的,并且上面还有半个脚印,无论是根据脚印的大小,还是小道的狭窄,都绝不会是在小镇中居住的老妪。 南天一心中微动,不禁想起了在老妪家中院里见到的那两个木墩,还有上边不同的磨损痕迹…… 所以这个小镇里除了老妪,起码最少还有一人。 但是究竟什么人,莫非是老妪的亲人,为什么不与她 住在一起…… 不对,老妪说过她并无任何家人了,至于对自己等人说谎,也没有那个必要。 而且,是什么人,竟会住在这里,住在这种凶宅当中,无穷的疑惑从心底冒了出来,南天一更是好奇了。 孤身一人居住在荒芜小镇的老妪,被血洗的凶宅,还有一个居住在凶宅里的人,这一切像个谜团,似有联系,却又理不清丝毫头绪。 人都会有好奇心,只是有的人将其无限的缩小,有的人却无限的放大。 而此刻的南天一,就属于后者,思绪飞转,直想要搞明白心中的疑惑,南天一不由就顺着小道,向宅子的深处探索而去。 小路蜿蜒,草木丛生,又经过了几个院子,越过一片怪石嶙峋假山。 盏茶后,南天一循着小路,踏进一个精致的小院儿,四周种植着早已枯败的花朵,中间矗立一座两层的木制阁楼。 与其他地方不同,一眼望去,就能看出明显多了些人气,并非荒废已久的样子。 南天一左右环视,踏在阶梯的木板上,发现两边扶手光滑,虽然有些地方干裂,却无半点尘土,显然是常常有人在这走动。 走上二楼,尽头的房门敞开着,南天一微微眯眼,紧了紧手中白泽,因为竟感知到屋内有一道气息,微弱紊乱,但里面的确是有人。 南天一也不犹疑,阔步走了进去。 刚进了门内,猛的停下脚步,因为看到了一双发亮的眼睛,有几分呆滞,迷乱,身隐在黑暗处,但目光却向南天一投来。 过了几息的时间,那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大叫不止。 “啊啊……有鬼……杀人了……” 那人发狂的挥舞双手,惊叫着跑了出来。 南天一这才看清貌,穿着黝黑发臭的布衣棉袄,蓬头垢面,长发凝结成一缕一缕的,披散在脸上,胡子邋遢,整个人脏兮兮的,好似一个乞丐。 他正要跑出去,南天一哪能让他如愿,探出手,紧紧的箍住其一只胳臂,任凭他怎么挣扎都脱身不得。 “你是谁?” “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 “你是这个府里的人?” “啊……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嘿嘿……哈……都死了……好好……” 南天一皱着眉头,连问数个问题,这人都仍旧惊恐疯癫的模样,那无论是气息还是神态,都不似作假。 到这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疑点重重,让人 不由起疑。 南天一不着痕迹,向其体内输送进一道没劲,在其经脉穴道中并未发现有过练武的痕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南天一心中确定,这个人应该是真的疯了。 “咦……快跑快跑……不要走!” “呜呜……火……都是血……对不起……” 见这疯子一直在胡言乱语,语无伦次,南天一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松开了手,任由其怪叫乱嚷着,向外跌跌撞撞的跑掉。 站在原地,南天一沉思不语,若是所料的不差的话,这刚刚跑出去的疯子,应该就是宅子里的幸存者,不过经历过无法想象的刺激之后,所以才疯掉了。 他应该是亲身经历过那灭门惨祸,只是南天一不解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南天一注意到,这屋里的摆设有些不对,桌椅有序的摆放,一切都是太过整洁了,既然经历过匪人的洗劫,那这个屋子没理由幸免啊! 难道那个疯子还会打扫?想到这里,南天一心中都感觉有些好笑,怎么可能,一个疯了的可怜人而已。 咦?奇怪。 这时,南天一突然注意到这里似是一间女子的闺房,窗边的桌上还有一面铜镜,被擦的锃亮。 桌面摆放着数个胭脂盒子,还有梳妆用的一把木梳,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仿佛一直有人使用一般。 在仔细环顾一圈屋内,发现无论是布局,还是各处的饰物,皆是女子所用,这里明显是一名女子的闺房。 真是奇怪,但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还是先回去吧,省的留沈洛儿一人在那儿,别害怕了。 原路返回,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回到那个独居老妪的家里。 沈洛儿见南天一回来,顿时欣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蹦蹦跳跳的到南天一身旁,小脸儿满是激动兴奋,搞得南天一有些不自在,也没分开多长时间啊! 刚要说着什么,突然发现没有看到杜姓书生与秦姓女子,并且在感知中,周围也没有半点他们的气息,不由问道:“洛儿,那对夫妻去哪里了?” 沈洛儿闻此一怔,四周看了看,疑惑的摇了摇头道:“奇怪,他们刚刚还在外面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就没人了。” 南天一若有所思,正要开口,感应到了数道气息,扭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片刻,一道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可恶,刚才什么情况,不是说这里早就没人住了么,那个疯子是怎么回事,没完没了,发了狂似的扑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荒镇客多 () 随后,从那里走来一行人。 一行共有七人,其中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华服,面色威严的中年人,两鬓飞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凌厉异常,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久居高位。 身侧陪着一个紫袍老者,看那着装与神态,应该是个管家之类的。 另外,其后还紧跟着四名手持长刀的武者,皆是虎背熊腰,虽不说不上是什么江湖高手,但也功底扎实,训练有素。 在最后面,还有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农,穿着很朴素,面色枯黄,不时东张西望,畏缩不前,神态间有些惶惶不安,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一行人看到南天一等人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这荒镇之中还有如此多的人。 看到南天一手中的剑,两名护卫手搭刀柄,不留痕迹的稍稍靠前,做出戒备的样子。 这点小动作,南天一然视而不见,若是自己身处荒郊野外,突然见到几个陌生人,还手握兵器,也同样会心中警醒。 不过就这几人,南天一还未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小兄弟留步!” 闻声,南天一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有几分奇怪,不知叫自己何事。 “我这护卫过于担忧我的安危,做事冲突了些,还望小兄弟莫要放在心上。”华服男子迈步上前,脱离几名护卫的保护,抱拳一笑道。 “哦?阁下就不怕我是歹人。” 南天一仔细打量了一遍华服男子,似笑非笑道。 “哈哈,秦某走南闯北几十年,阅人无数,识人的眼力自认是不差的,再说了,这天下哪个歹人会携带个女眷出门。” 华服男子洒脱一笑,话语间颇显几分豪迈,这等姿态无论是不是装出来的,但也不由让南天一高看了一眼。 “秦先生若有话,不妨直说。”南天一淡笑道。 南天一心中明了,无缘无故的,这等人物不会出现在这荒山野镇当中,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小兄弟快人快语!” 秦姓男子稍一挥手,身后紫袍老者快步上前,从袖口中抽出两张画纸,然后缓缓卷开,展现出两幅墨色人像。 画图中人栩栩如生,宛若真人,赫然正是那杜姓书生和同行的女子。 “不知小兄弟可见过这一男一女。” 秦姓男子语音中带几分焦急,迫切,亲自拿过画纸,迫不及待的向南天一询问道。 南天一盯着图画,默然不语,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实情。 而秦员外见南天一这副模样,眼中 一亮,急忙开口道:“也不怕小兄弟笑话,这画中人乃是小女,被这男的骗诱,我已苦苦追寻了半月,昨日探到消息说是有人见到来了这个方向……” “这两人,我的确见过……” 秦员外面上顿时一喜,但南天一话锋一转:“不过这画中的男子,你们不能伤害。” 这秦员外说什么自家小女被人诱骗的话,南天一是然不信的,因为杜姓书生与那秦小姐的感情之深,一副情浓四溢的样子,这些自己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思虑良久,决定还是将实情相告,毕竟秦员外是秦小姐的父亲,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还有一点,就是对私奔这种事,南天一心中虽说不上赞同,但也不是绝对的反对,可是那种毫无计划,仅凭一时冲动离家的,南天一却认为只会害人害己。 毕竟刚见到杜姓书生与秦家小姐时的模样,可不能算是太好,并且那样一直躲躲藏藏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到时候有自己护持杜姓男子,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 秦员外还未发话,旁边的紫袍老者已经面色一变,薄怒开口道:“哼!小辈还是不要管的太多为好,这等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插手。” 说着,给了旁边一名持刀武者一个眼神,那人顿时会意,面带狠厉煞气,扭了扭手腕,伸手就要去推南天一。 那持刀汉子见南天一随身携剑,想着也定是名练家子,所以也没有留手,不过也只是想单单擒下南天一,给个教训而已。 南天一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只是在其伸过来的手上轻轻一点,指尖一股劲气像一条小蛇,游窜入其胳臂当中。 而那人顿时面色大变,直感觉整个胳臂陡然一麻,无力的垂下,不能控制,再看向南天一的目光中满是骇然,哪里还不知今日遇到了高手。 南天一面色不动,继续伸手缓缓前点,蜻蜓点水般点在了大汉的胸口。 霎时,大汉直感胸口被猛的锤了一下,无以阻挡的大力袭来,脚下顿时不稳,连连退了数步,一个踉跄被同伴扶住,再望向南天一的目光里,满是惊惧。 而那紫袍老者见此,面色大变,连忙挡在华服男子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已有了一把细长的软剑,警戒的盯着南天一。 南天一收回手指,无视掉紫袍老者,看向秦员外道:“如何?现在可以考虑我的条件了么。” 秦员外面色变化,心中思量着。 平心而说,自己本来的打算,是等找到那个拐了自家闺女的王八蛋后,不说大卸八块,但怎么也要好生招呼一 二,让其终身难忘。 但随着南天一的插手,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大不了放了那人一马,现在还是先找到女儿最为要紧。 片刻,秦员外心下已有了决断,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男的我会不动他半分。” 南天一听到了其保证,点了点头道:“好了,那你们可以去找他们了。” “……” 你怕不是在逗我们,如果不是你说你知道,我们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跟你闲耗? 结果闹了半天,你让我们自己去找,确定不是我们听错了,还是你从头至尾,都是在耍我们玩。 沈洛儿忍着笑意,尽可能的用正常语气解释道:“刚才他们两人的确在这里,但又突然不见了,可能是见到了你们,所以躲起来了。” “不过,前后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并且此时天色已晚,这种深山中,夜里是最危险的,所以啊,他们一定还在这个镇子里,你们仔细找一找,还是很有希望的。” 南天一赞同的点点头,仿佛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华秦员外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些什么,即使脾气再好,心中也有些气恼,却又无法发作出来,这就更是抑郁。 “多谢二位告知,我等就不多待了,现在就去寻人了。”秦员外抱了一拳,不论心中如何想,口中仍是谢道。 “不客气!” 南天一倒是真不客气,摆摆手随意道,惹得沈洛儿一旁捂嘴直笑。 “不过现在天色已暗,你们现在出去找人,是不是太不方便了些,不妨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天亮了再去找。”南天一好心的提议道。 秦员外道:“在下心忧小女安危,如今心急如焚,片刻也不想多等了,早些找到人,也早早的安心。” 南天一叹道:“先不说外面道路难行,这镇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你们挨个的找,找到什么时候去。” “并且这镇子荒废多年,外面很多房屋早已将塌,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出去危险也很大,而且你们也定需要火把照明之用。” “在这黑夜当中,火炬独明,远远的就能让人注意到,这不是给人机会逃跑么!” 秦员外想了想,开口请教道:“这……这该如何?” 南天一道:“这个镇子出去的路就那么两条,今夜就派人守住不就行了,明日天色大亮再寻人不迟。” 秦员外闻此,眼前一亮,此刻是真心谢道:“多谢小兄弟指点!” “好说,好说!”南天一不以为意道。 然后,秦员外就安排手下去把守道路了。 第一百零六章 秦小姐失踪 () 一夜无话。 天色刚刚放亮,秦员外就亲自带人,匆匆的出门寻人了。 在他们动身的第一刻,南天一就已醒来,看了眼不远处熟睡的沈洛儿,却并未出声,只是原地盘膝打坐,调理内息。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洛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大哥,你醒了!” 看到南天一在不远处打坐,沈洛儿揉了揉双眼,就这样呆呆看着南天一,有些怔怔出神。 自从沈家庄的惨案发生后,沈洛儿一直随母亲逃命,在那最绝望的时刻,是南天一救了自己。 就好像是冷寂黑夜中的一道光,是一丝曙光,那么的明亮,那么的温暖,可能对那时的自己来说,那个人,那道光代表的仅仅是希望。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在那一日,大哥带着自己上了燕九庄,当时的自己,除了无尽仇恨,更多的则是害怕,是畏惧…… 但当大哥真的斩杀了厉容,斩杀了燕北豪后,沈洛儿发现那道身影是那么的高大,巍峨……仿佛为自己撑起了整片天空。 从那时起,大哥于自己来说,就是这世间唯一的信仰,直至永恒!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舅舅也未能带给自己的,沈洛儿自己也说不清,更道不明。 只是觉得,为了大哥,自己可以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即使是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有半分犹疑。 看着不远处的南天一,沈洛儿觉得是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让人心安。 看着看着,沈洛儿思绪飘远,渐渐的痴迷进去,不愿醒来…… 一旁,南天一看着不知在想什么,正想得出神的沈洛儿,心中暗忖,难道是刚刚睡醒,还未缓过神来? 不由伸出一只手,在沈洛儿眼前晃了晃,然后就看到沈洛儿好似回过神来,扫了眼自己,然后双颊渐渐的变红了。 “发烧了,难道是昨夜受凉了……也没有啊!” 南天一将手背贴在沈洛儿额头,感觉了一下温度,嗯,很正常。 沈洛儿微微垂下小脑袋,深深埋起,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嗯,可能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还没适应晨间的温度。” “是吗?” 南天一看了眼窗外照射的光线,不明所以道。 “好了,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去外面洗漱一下吧!也好醒醒神,让脑袋清楚些。” 南天一揉了揉沈洛儿的小脑袋,随意的道。 却未曾发现,沈洛儿此刻就像一只小猫般,任由南天一揉弄自己的头发,微垂的面容还带有一丝温顺。 很快出了房门,沈洛儿从一旁的水缸里打了瓢水,清凉的水撩面,水珠在晨光映射下带起道道涟漪,画面极美。 南天一却在一旁认真的劈着柴,一丝不苟,每一寸每一分都完美契合,整整齐齐的摆放成一排排。 南天一想着那位老妪年纪毕竟大了,有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是有诸多不便,正好看到院里还有一堆柴木,就顺手给劈好,也算是尽一些绵薄之力了。 “大哥,那位老人家去哪里了?” 沈洛儿洗完脸后,转了一圈,四周屋里皆是无人,没有看见那位老妪,不由开口相询。 南天一仍劈着柴,说道:“那位老人家一早就背了个筐出门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做吧!” 沈洛儿点了点头,搬了个木墩,坐在南天一身侧,问道:“大哥,昨天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把那两人的踪迹告诉他们。” 南天一抬头道:“怎么,你有什么想说,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沈洛儿想了想,道:“也不是有什么不妥,毕竟是那秦小姐的家里人,只是觉得他们好不容易私奔出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棒打鸳鸯的成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南天一笑了笑,先没有做出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咱们遇到那两人时,他们的境遇怎么样?” 沈洛儿摇了摇头,道:“不太好,看他们的精神就很疲惫。” 南天一笑道:“你也这样想吧!” “可是……” 沈洛儿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南天一止住她的话,说道:“他们两人私奔出来,说实话,我对他们的感觉是勇气可嘉,但却考虑不周。” “昨日你也看到两人的情况了,这先不说,即使两人能一直逃下去,他们靠什么生活,衣食住行也需要解决吧!总不可能永远躲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并且,那书生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拿什么保护那位秦小姐,他即使有功名在身,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定然是科举无望了。” “而那秦小姐,你昨日跟她相处了一会儿,双手不沾阳春水,大户出身,若吟诗作对没准行,但让她洗衣做饭,怕是就有些难度 了。” 沈洛儿想了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昨日与秦小姐一起做饭的时候,她连烧火都够呛,洗菜做饭更是做的一塌糊涂。 南天一接着道:“还有,那秦员外既然能找到这里,虽然只是初见,但也能明显感觉出他是真的爱女心切。” “其外,秦员外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家,你想想,能找到这种深山荒镇里,可不是单单凭毅力就能办到的,其中能量不可谓不大。” “再看秦员外那副样子,恨不得把杜姓书生生吞活剥了,此次,有我在这里,还能护他一二,若是在以后被抓住,怕是下场堪忧啊!” 看着若有所思的沈洛儿,南天一轻笑道:“所以,不同的事,不同的情况,你应该用最理智的思维去判断。” “你认为对别人好的,也未必就真的对他好,可能换来一时之快活平安,但未来却未必如你所期。” 沈洛儿咬了咬嘴唇,听完被南天一的话如大梦初醒,略有几分丧气道:“我明白了,还是我太天真了。” 两人正谈话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寻声望去,却是秦员外一行人压着杜姓书生回来了,不过却未曾看到秦小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秦员外走在最前面,面色阴郁,极其不好看。 杜姓书生被两名护卫推搡着,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不过身上并无伤痕,应该没有被虐待。 “发生了何事?” 南天一瞧出不对,直接问道。 秦员外还未说话,杜姓书生语中带有几分哭腔道:“沁儿……沁儿不见了。” 南天一皱眉道:“什么意思?” 秦员外气急道:“这个狗东西,竟然把我女儿弄丢了,说……是不是你狼心狗肺,抛弃了我女儿。” “我对沁儿的心万古不改……沁儿本来好好的藏在那里,但我回去后,人却是已经不见了……我若有负沁儿,让我不得好死!” 杜姓书生心急如焚,赌咒发了毒誓道。 秦员外面色才稍缓一些,仍喝道:“那你说,这种地方,我女儿能去哪儿?” 众人还未开口,那名存在感极低的布衣老农却面带慌惧道:“是她,一定是她,她还没走……完了,完了。” 离他最近的紫袍老者,忙抓住他的胳膊道:“是谁?” “是鬼,是那个厉鬼啊……” 第一百零七章 怨灵索命 () “是怨灵索命……定是她又出来了……” 布衣老农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面色变得灰黄,冷汗直流,眼中是无尽的惊恐,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说道。 秦员外听到这话,疾步上去,抓住布衣老农的手腕,大声喝道:“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布衣老农咽了口口水,眼中有些涣散,才胆颤道:“走吧!快快离开这里,我就不应该贪图些银子……这下,小命没准儿都要丢了,走,快走……” 说着,就要转身逃了,却被秦员外死死抓住,同时两名护卫也扑了上去,转眼间就将其治住了。 “不要拦我,我不想死啊,有鬼啊,再不走咱们就都会死呐,是怨灵索命……” 布衣老农两眼发红,拼命的挣扎,可劲儿的往外爬,奈何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死死按住他,只能无力的绝望嘶吼。 “不要动,安静……安静……” 秦员外连喝几声也不起作用,面上陡然一狠,一拳打在其背上,顿时让其哼哼几声,老实了下来。 “说,你知道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一千两,说不出来,我就把你吊在外面,让你被你说的怨灵取了性命。”秦员外缓缓蹲在其面前,面色满是狠厉之色,冷冷道。 也不知是财帛动人心,还是后一句的威胁起了作用,布衣老农眼中经过几番挣扎,认命似的垂下头。 “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您随便问。” 秦员外见其冷静下来,直接道:“你刚才说怨灵索命,这是怎么回事?我儿的失踪可是与这个有关?” 布衣老农听到怨灵两字,整个人激灵的一抖,还慌张的向四周看了一圈,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最后狠狠咬了咬牙,才缓缓开口,诉说起来。 “这件事,那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 十五年前,丰年镇。 天色昏沉,乌云遍布,空气中带几分潮湿,路上行人匆匆,即使是相熟的人,也是点头探目,擦肩而过,不敢在路上停留。 街道口处,一座小酒馆中,点亮的煤灯灯光线昏暗,照亮为数不多的几名酒客。 却没有酒后的喧嚣,反而有几分沉寂,每个人皆是面带畏怯,说话都压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什么。 “李府昨晚发生的事,听说了么?” “不是听说,我还亲自进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景,人呐!” “一个活口都没有,整个李府,几十口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唉!” “谁说不是呐,真是造孽啊!” 三四名酒客围在一个炭炉前,热着一壶酒,或 是惧怕,或是叹息,小声谈论着。 其中一人道:“不过你们听说了么,李府的惨剧啊,是因为……” 说到这里,左瞅瞅右看看,才稍稍探过身子,压低几分声音道:“因为有厉鬼索命!” 旁边几人面色大变,同伴惊恐道:“不能吧!” “你们难道忘了月余前……李家小姐那件事了。” “你是说李家小姐夜里跟人私奔,结果被李老爷带人抓回去那件事,不对啊,那件事不是说是讹传么!” “呸!什么讹传,那李家小姐就是跟人私奔去了,那天夜里马家二哥闻了响动,亲眼看到的……并且啊,那个私奔对象就是孙家秀才。” “什么,竟然是孙秀才,不会弄错吧!” “错不了,老子敢打包票,就是孙秀才,我亲耳听李府上的王六说的,那天夜里,他也去抓人了,你没见孙家嫂子去世时,孙秀才人都没露面么,嘿,是外面躲祸去了。” “啧啧,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没看出来啊,那孙秀才还是个风流种!” “哼,没卵子的读书人,孙家嫂子一病不起,就是因为这件事……嗨,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结果……” “造孽啊!” “谁说不是……” “可惜了。” 旁边几人听的纷纷侧目,一边饮酒,一边个个长吁短叹的。 这时,一人不禁开口问道:“哎,你说的这件事,跟李府灭门有什么关联啊?” “嘿,你们不知道吧!李家小姐呀,早就已经死了,就在半个月前的夜里……用一根红绸,上吊自缢了!” 说话人的面庞,在微亮灯火的倒映下,大半隐在阴暗里,显得有几分诡异森然。 “最恐怖的是,李家小姐当时穿的是一件大红喜袍,带着怨念而死,这是铁定要成为厉鬼的节奏啊!所以,昨夜李府灭门的事儿,你们应该懂了吧!” 其余几人齐齐吞了口口水,面色惶惶,有一人颤声道:“真是那个索命……” “哼!别不信,你们前些日子进城采货,所以不知道这些,怨灵索命这件事,现在镇子里大半都已经传开了,不信你们回家后问问邻里,大部分都知道。”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将小酒馆内的灯火吹的来回晃动,几人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后背已有一身冷汗。 说话的那人,自己说着说着,心里也害怕了起来,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再与几个同伴对视几眼,皆是面带苍白,不寒而栗,哪里还能坐的住。 “哎呀,我家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对了,才想起来院里还有些柴没砍,那我 也先回了,省的家里婆娘念叨,失陪失陪。” “哈,那个……看这天色不早了,我也回了。” 几人随便扯着乱七八糟的理由,纷纷回家,走的匆匆,头也不回的四散而去。 唯留说话的人在酒馆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说不怕是假的,又猛的喝了口热酒,壮壮胆气。 “老六,结账!” 喊了声酒馆老板,却得不到回应向柜台望去,那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再顾不得什么,反正左右无人,蹭的起身,撒腿就跑。 小酒馆里灯火闪动,过了片刻,老板从后间缓步走了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店,空无一人的桌子。 “奇怪了,刚才都还在,人都哪去了,哎呀……账还没结呢!” …… 李府灭门一案,轰动四方。 官府给出的结果是盗匪入宅,做下案子,但丰年镇的人哪个会信,定是李家小姐的怨灵索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没有被人忘却,反而随着一件事的发生,愈加强烈。 镇子里又死人了,这次不是一家一户,而是四家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曾在酒馆里谈论过关于怨灵的事。 而在这件事上做出证明的人,也就是酒馆的老板,在数日后,一病不起,不过短短几日,暴病身亡。 是了,定然是怨灵还没散去,仍在人间徘徊,继续索命来了。 之后的,则是他们的家人,十人当中有六人同样一病不起,一样的症状,在无尽的惶恐当中,呜呼而去。 还没完,此事愈演愈烈,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镇子里不断有人出现同样的症状,不断有人逝去。 在此期间,镇里几家大户联合请了数位高僧道人,但佛法平不了怨念,道法降不了厉鬼。 来的高人都连连摇头,说是怨灵索命太多,已经成了气候,回天无力了,更甚的是,来的几位高人当中,有一人也突兀的暴病而亡。 这下子,剩余几人钱也不要了,连夜逃出了丰年镇,之后无论出多大的价钱,也没人敢来驱魔降妖了,毕竟命最重要,这让镇里百姓不由更加绝望。 两个月之内,丰年镇几乎家家披麻,人人缟素。 短短的时间内,丰年镇千余口住户,去了四成,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再在这里住下去了,纷纷离开故土,去了别的地方。 繁华一时的丰年镇,十室九空,并且随着此地怨灵索命的传播,更无人敢走经过丰年镇的道路,一时荒废下来。 又过了十数年,偌大的丰年镇仿佛被人遗忘般,孤零零的坐落在深山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 各自行动 ()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被那所谓的怨灵带走了。”秦员外面色极为难看,咬着牙说道。 不光是秦员外,恐怕除了南天一,在场的其他人,在听老汉讲完丰年镇那段尘封往事后,无不心生寒意。 毕竟鬼神之说,历来有之,早已深入人心,而且丰年镇发生的事实在骇人听闻,让人不得不往鬼神上面想。 老汉哭丧着脸道:“你们找到我带路时,本以为过去十余年了,那李家小姐的怨灵怎么也早该散了吧,而且给的银子也多……让你贪心,让你贪心……” 说到最后,老汉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啪啪作响,然后坐倒在地,捶胸顿足,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模样。 “是你,都是你这个无耻之徒!还我女儿的命来。” 秦员外心中悲苦,自家女儿被鬼抓了去哪里还有性命,再看到杜姓书生,顿时怒火中烧,两眼一红,气急之下,竟拔出身边护卫腰间的长刀,向杜姓书生的头上猛的劈去。 眼见杜姓书生就要血溅当场,只听一声清鸣,劈下的长刀从中应声而断,在那生死一刻,却是南天一指尖迸发一道剑气,将长刀击断。 然后,南天一身形一动,已将杜姓书生提走。 “多……多谢……南公子的救命之恩。” 此刻,杜姓书生面色一片苍白,毫无半点血色,额头澿满了冷汗,哪里不知道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缓下心神后,就忙向南天一道谢。 “你要拦我……” 秦员外此刻理智已失,眼中凶光迸发,哪里还有什么顾忌,目中充血,恶狠狠的道。 而其身侧几名护卫也纷纷抽刀,即使知道没有胜算,但自家老爷都动手了,那也就没什么犹豫了,接下来跟着动手就行了。 而那紫袍老者也搂起袖子,苍老的面容带几分狠厉,死死的盯着南天一,随时准备赶上来拼命的样子。 南天一见不禁有几分无语,抬脚踏步,在地上轻轻一顿,脚下骤然卷起一阵罡风,向他们袭去。 几声脆响,唯剩的几把长刀也随之而断,并且罡风的力量更将他们逼退,那紫袍老者更是几个退步,一屁股蹲在地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让秦员外等人清醒了几分,知道不是南天一的对手,不再表现那么激进。 南天一见众人冷静下来,遂开口道:“秦小姐如今只是失踪而已,你们与其在这里自哀自怨,还不如去外面找人。” 秦员外眼中一亮,露出一丝希冀,激动道:“你是说我女儿还活着。” “对 于鬼神之说,我从来是不信的,虚无缥缈,又有谁真的见过,不过这深山老林里,出现个豺狼虎豹什么的,这倒是……” 这话是安慰人的么,沈洛儿不由捂脸,在一旁揪了揪南天一的衣角,提醒秦员外的脸色又渐渐难看起来。 “咳咳,我是说这镇子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并且废弃了这么多年,秦小姐也许是迷了路,或者是被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反正这些都有可能。” 南天一干咳几声,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确用词不当,连忙改了话头,提出自己的观点道。 “对对,对啊,我真是糊涂了,被这个老家伙给唬住了。” 秦员外拍拍额头,随即惊醒过来,随后向护卫们喊道:“一个个的都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找到小姐,快去。” 四名护卫你看我,我看你,说实话,心里依旧发怵的,随后咬了咬牙,死就死吧! 两人一组,急忙结伴出去寻找自家小姐了,先别管有没有鬼,两个人起码有个照应什么的。 “走,我们也去。” 秦员外面带急色,向紫袍老者吩咐道。 南天一也开口道:“我们也出去找找,帮帮忙。” 秦员外闻言大喜,本来不指望南天一出力的,但没想到其主动开口帮助自己,连连道了谢,就风风火火的出门寻人而去了。 南天一不忙着动身,而是转身向杜姓书生道:“可否带我去你们藏身的地方瞧瞧,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杜姓书生眉宇间浮出一抹喜色,道:“好好,这就领恩公去!” 语气格外恭谨,不光是南天一救了杜姓书生的命,还有刚才露出的那一手,已超出杜姓书生对武者的认知。 此刻南天一对杜姓书生来说,好比是将要溺水的人,在绝望时抱住的一根浮木,已是最后的希望。 在路上,杜姓书生一边引路,一边说着在躲藏期间发生的事。 “因为多了些人,所以当时储备的木柴就不足了,我就出门,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想要找一些木柴回来,但没想到,回来走到小坡处,就看到沁儿的父亲一行人向这里走来。” “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心中明白的是一定不能让他们抓到,否则我和沁儿,一切都完了。” “也再顾不得什么,慌忙跑了回去,告知沁儿这件事,我们商量片刻,知道这个镇子里只有这么一户人家,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所以我俩就急急的躲了出来。” “但天色已 晚,周围山高林密,我二人怕生出什么意外,所以就想着在镇子里躲一晚,到了天明时再逃走。” “所幸这个镇子虽然废弃已久,但能供人落脚藏身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我们就找了镇子另一头最远处的一处院子,藏在其中一间屋子当中。” “我们在那里藏了一夜,我更是一夜未睡,只听外面的响动,生怕他们找来,还好一夜无事,终于熬到了天明。” “天色稍亮,我叫醒了沁儿,让她在屋子里安心等候,我出来探探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躲在高坡上,偷偷看了看,发现他们人都在那老人家的院子里。” “所以我急忙赶了回去,却不想沁儿已经不见了,来回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身影,我当时大急,脑子里也乱了,急忙出来寻人,然后就被秦老爷的人给抓住了。” “之后的发生事情,就是你们见到的那样了。” 南天一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咱们先去你们躲避的地方瞧瞧,仔细查探一番,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到南天一安慰的话,杜姓书生知道是安慰自己,道了声谢,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显得十分苦涩。 又过了盏茶时间,南天一等人穿过几条小道,就来到一栋破旧的院落外面。 不得不说,也亏得杜姓书生能找到这种地方,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场所,四周散种十数棵老树,虽然已是叶落枯枝,但从远处望去却也不太容易发现。 并且可能是荒废太久,只有一条隐约还能寻见的小路通进去,并且在房屋外还有一座破败的土墙,隐蔽性极好。 最是妙哉的是,外面虽看不到里面,但外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观察到,并且屋子不大,只有两扇窗户,还被磊起的石块儿挡住了大半。 从外面望进去,黑黝黝的,像个噬人的黑洞,让人汗毛直立。 这种阴森的地方躲上一夜,南天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杜姓书生,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胆子倒是不小。 心中突的哂笑,能做出私奔的事来,胆子小的也办不出来。 推了房门进去,荡起一阵灰尘,土屑沙灰飘在空中,十分呛人。 “咳咳……” 沈洛儿在一旁掩着口鼻,咳嗽不止。 本不打算让沈洛儿进来,但她执意跟进来,想了想可能是一个人不敢在外面待着,也就由她了。 “这里,我们当时就是躲在这里了。” 杜姓书生快走几步,指着一个用两个旧箱子掩着的角落,急声道。 第一百零九章 蛛丝马迹 () 南天一闻言,走了过去。 呵!倒是会鼓捣,两个箱子高高围起,又加了一个编织的草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即使是有人进来,在这等隐蔽的角落,本就黑暗难察,又藏的如此之好,若不仔细去看,还真会被人给忽略过去。 屋里极为狭窄,因为废弃多年的缘故,满地灰尘,周围更是蛛网横生,似是走的很急切,顾不得太多,屋里的大物件皆是被主人家留了下来。 南天一环视一圈,看到一处突然眼前一亮,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到了那里蹲了下来,发现地面有一个女子的布鞋,陷在一个塌陷的小洞里。 “没错,这是沁儿的鞋子!” 身后,杜姓书生见南天一好似发现了什么,忙探了过来,看到南天一找到的鞋子,定睛一看,立马激动的道。 “嗯,看来秦小姐是不小心踩到了这里,把鞋子卡了下来。” 南天一伸出手,在那个塌陷的小口捏了一簇灰土,搓了几下发现有些潮湿,看来是这屋子常年无人居住,已经开始渗水了。 “沁儿的鞋子在这里,可她人到底去哪了?”杜姓书生心中更是慌乱,急切道。 南天一沉思道:“按理来说,秦小姐应该是在走动时,踏到这里,又由于地面潮湿,地下已经松动,所以踩出一个坑洞,才将鞋子掉了下来。” “不过,即使是不小心掉了鞋子,那也应该重新穿上才是啊!除非……” 说到这里,南天一停了话语,皱眉思虑起来。 杜姓书生却是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你这话说一半,到了关键时刻没音了,真是要急死个人了。 杜姓书生急切道:“除非什么?难道是沁儿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说真是厉鬼?南公子,您倒是接着说啊!” 南天一知道其心里焦急,就接着道:“不好意思,想的入迷了。” “既然秦小姐的鞋子留在了这里,那就证明当时肯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秦小姐竟然连穿鞋的时间都没有,我想着会不会是有人将秦小姐掳走了……” 见杜姓书生面色一变,连忙道:“不过这很快被我否定了。” 杜姓书生的心情此刻被南天一搞得七上八下的,不过也顾不上这些了,语气都有些哀求的道:“为何?您就直说了,行不?” “咳!” 南天一干咳一声,接着道:“因为我从刚才进来,明显发现就只有咱们几人的痕迹,这里落尘很多,十分 荣容易看出来,除了秦小姐的几个脚印外,并无第五人的痕迹。” “即使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于这种四处满是灰尘的地方,在不留丝毫痕迹的情况下,带走一个大活人。” “最重要的一点,我并没发现这里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小姐是自己离开的。” 听到这里,杜姓书生微微放下心来,开口道:“沁儿是自己离开的,可是沁儿能去哪里,不可能,不可能……” 南天一却道:“自己主动离开,有时候可能未必出于本意,如果秦小姐是不得不离开呢?” 杜姓书生一怔,道:“南公子的意思?” 沈洛儿猜测道:“大哥,你是说当时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秦小姐不得不自己离开这里。” 南天一点头道:“并且走的很急,所以连鞋子也顾不上了,走,咱们再出去看看。” 说罢,南天一就走了出去,杜姓书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想了想作罢,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沈洛儿也暗暗腹诽,大哥说话真是要急死个人,也不说完,每次都来个转折,还要靠自己去悟,唉!心累。 看了眼杜姓书生,怪可怜的。 而南天一出了门,先是围着房屋转了一圈,四周满地的枯草烂叶,有的地方坑坑洼洼,虽然很地方不大,却不怎么好走。 走到墙后时,南天一突然注意到在墙壁上有一道新的痕迹,走上前去,发现是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用几块土砖塞着。 小心的将砖头卸下来,冷风嗖嗖的直往里面灌,从洞口看进去,虽然黑黝黝的,但也隐约可见里面的情况,一切尽收眼底。 这洞口有凿开的痕迹,并且墙上的土是新翻开的,绝对就是这几日的,说不得就在昨晚。 南天一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有人偷偷的在这里凿开了一个小洞,然后做了什么事,让在里面躲藏的秦小姐慌乱起来,然后就是…… 想到了这里,南天一循着所想,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细细的转了转,走到一处干草旁,终于发现了一丝痕迹。 这里地上的树枝折断了一些,并且还有些许挣扎的痕迹,但是幅度却不大,说明秦小姐很快就被制服了。 想到这里,南天一继续在四周查看,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一些痕迹,毕竟在这种地方若想带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地面湿润,所以留下了半个足印,看 宽度是一个壮年男子,印迹很深,所以那人应该不会武功,最少轻功极差,并且并没有发现拖动的痕迹,应该是将秦小姐扛起来后带走的。 循着鞋印踩踏的方向,南天一追了过去,走了不过十数丈,就到了一条青石小道,只能看到几个浅浅的泥土鞋痕,然后就再无踪迹了。 杜姓书生也跟了过来,道:“怎样?南公子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南天一指着地上的痕迹,断然道:“你看这里的鞋印,一定是把秦小姐掳走的人留下来的。” 杜姓书生大喜道:“太好了,咱们这几就寻着这痕迹找过去吧!” 南天一摇头道:“怕是不行,你看,这里往后就都是石板道路了,并且经过一夜的风吹,痕迹也早就被树叶尘土所掩埋了。” 杜姓书生这才注意到,再往前走就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碎石枯枝,杂草落叶,覆盖了整条小道,哪里还能寻到半分痕迹。 杜姓书生目中一黯,这才刚刚有了一点线索,就这样断了,又想到沁儿孤身一人被人掳走,现在是多么的无助,该是有多么的害怕,自己就直感心都在滴血。 南天一看出杜姓书生失望的表情,说道:“也不用太过担忧,起码现在咱们不是毫无头绪了,既然知道人往这个方向走了,那咱们不如就继续往那边寻过去,总归会找到人的。” 杜姓书生点了点头,就立马向前走去。 南天一招来沈洛儿,嘱咐道:“咱们继续往这边走,你可以去周围找找,也不用离得太远,看看有什么线索。” 沈洛儿脆声的应了下来,然后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另一条小道上,同时向痕迹消失的方向寻去。 南天一慢慢的走着,同时感知力也放到了最大,周围一切风吹草动都被南天一监测了进去,以免错过什么。 走在这条小路上,南天一边细致察看,边认真思考着,总理脑中的线索,尝试着能不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南天一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秦小姐失踪一事是不是和杜姓书生两人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躲避追捕。 但很快就被南天一给否定了,因为他们完没有必要,两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踪迹,而且杜姓书生更是没有理由主动出来被抓住。 并且看杜姓书生的神态,还有不经意流露出的气息,都不似做伪,完是真情流露,南天一自认还是不会看错的。 所以,秦小姐的确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抽丝剥茧 () 想来想去,仿佛就只差那么一点,南天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定有什么极其微小的地方被自己给忽视了。 想到这里,南天一不自觉的来回走动,一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此刻,脑中不断的回忆,不断的整理,将这两天的记忆来回拼凑,就像一块拼图,总是缺少那么一丝灵感。 而那一丝灵光,就是打开这一切谜团的钥匙,但虽近在咫尺,却总是触摸不到。 南天一心中盘横,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遗漏的,那一定是自己知道的,但却下意识的忽略了。 沉住气,静下心来…… 南天一盘膝坐下,驱除杂念,开始细细的整理起几天的见闻来。 走过茶馆,遇到了一条岔路口,让后自己选择了来到此地的那条路…… 连绵不绝的山脉,深山老林,遇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镇子,破旧的房屋,还有那么多横放的棺椁…… 一座宅子,一座凶宅,火,很大的火,还有刀光,是贼人在行凶杀人,然后他们放的火,那座宅子的名字,好像是“李府”,然后…… 出了李府,循着一道炊烟,找到了镇子里唯一的一户人家,只有一名老妪,还有自称游玩迷路的夫妻…… 自己再探凶宅,很奇怪,在这种地方,竟发现有人,被人长期践踏出的小路,深宅里的阁楼,屋子里的疯子,梳妆台,一间女子的闺房…… 寻女而来的员外,与他们短暂的交谈,私奔的男女,天亮后的短暂,被抓回来的杜姓书生,突然失踪的秦小姐…… 老者讲述的荒镇旧事,十几年前的往事,厉鬼索命,一场大变,居民外迁,似有厉鬼作祟…… 寻到秦小姐躲避的地方,破旧的房屋,隐蔽的藏身地,掉落的鞋子,曾经发生的意外,慌乱而去的秦小姐…… 最后,则是如今同样失去踪迹的杜姓书生…… 一桩桩一件件,每个人的动作,每个人的神态,每一个微小的神态,每一句话,都一点点的重现在了南天一的脑海里。 仿若在看一副画卷,又仿如在看一场戏,每一个人都是戏里的主角,南天一从他们的角度去看,每站在一个角度,画卷就清晰几分。 荒镇之中,大戏开锣,独居的老妪,私奔的男女,奇怪的疯子,寻女的员外,防身的护卫,随身的老者…… 当然,还有自己与沈洛儿。 这所有人,就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唯独少了那么一根线,将所有串联起来。 脑海中,画面闪烁,人影浮现…… 就这样,南天一在此一坐,半个 时辰已经过去。 沈洛儿在一旁来回踱步,面带几分焦急,不时的扭头,看一眼在那里仿若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的南天一。 猛然,南天一骤然睁眼,双目精光宛若实质,似有星辰转动。 想到了,虽不知出了什么情况,但南天一已隐约抓到了那条线,那条将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的线。 世上本无鬼怪,那做出这一切就绝对是人。 而在在出现的当中,南天一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虽然毫不起眼,但如今看来只能是他。 那个凶宅阁楼里的人,那个疯子。 其实也很容易想到,但却被自己下意识的忽略过去了,鬼神之论,虚无缥缈,如果秦小姐失踪是人做的,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将所有人都排除掉,这就是最后,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而那个疯子的行为也很怪异,在这荒山野岭,住在凶宅阁楼之中,他的存在本就处处透漏着古怪。 想到这里,南天一道:“洛儿,咱们走。” 沈洛儿有几分懵懵的道:“走?去哪儿?” 南天一轻笑道:“当然是去找秦小姐了,我也许知道她大概在什么地方了。” 沈洛儿惊喜道:“真的?大哥你知道秦小姐在何处了?” 南天一点头道:“若是想的不差,应该就是那里,走吧!咱们立刻前去,对了,那书生哪里去了?” 沈洛儿四下瞅了瞅,疑道:“刚才还在那边找来着,可能走的远了,要不要去叫他一下。” 南天一摇头道:“算了,先不用管他们了,为了秦小姐的安,咱们还是先将她找到为上,到时候在跟其余人回合吧!” 沈洛儿想了想也是,现在时间紧迫,还是早早的寻到秦小姐比较好,也就熄了去叫其他人的想法。 说着,南天一提起沈洛儿,飞身便走。 在南天一速度爆发到极致的情况下,不过盏茶时间,就已落到了那座凶宅“李府”的门前。 沈洛儿被南天一放下,揉了揉被冷风吹的发凉的小脸儿,疑惑道:“大哥,秦小姐在这里面?” “不错,就是这里了。”南天一道。 然后南天一将自所发现的事和猜测告知了沈洛儿。 “这么说,有一个疯子住在这里面,并且秦小姐也有可能是他抓走的?”沈洛儿听完,瞪大了眼睛道。 ………… 那人正是杜姓书生,从南天一两人的角度看去,看不清表情,只见其步伐匆匆,一直往宅子深处走去。 沈洛儿正要开口叫住他, 被南天一连忙捂住嘴唇,只能呜呜的欲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南天一竖起食指,示意沈洛儿安静下来,见沈洛儿眨了眨闪亮的眼睛,才松开了捂住其嘴的手。 沈洛儿小声问道:“大哥,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叫住那书生?” 南天一看向杜姓书生走去的方向,皱眉道:“你难道不认为很奇怪么?” 沈洛儿不明其意,疑惑道:“奇怪么?” 南天一无奈的看了眼沈洛儿,开口解释道:“咱们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猜测,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步履匆匆,仿佛很着急的模样。” “你看他走的并无犹豫,显然是有了目标,在这种地方,荒废已久的凶宅里,独自一人,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若没有什么猫腻,谁都不会信。” 沈洛儿不是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因为刚才被南天一捂住嘴,直现在还有一些没缓过来,小心脏还仍旧扑通扑通的。 南天一看了眼状态奇怪的沈洛儿,总感觉她现在怪怪的,见杜姓书生的身影拐过一个走廊,已快不见了。 “走,跟上去!”南天一道。 说罢,就带上心不在焉的沈洛儿追了上去。 两人在走在房上,看着杜姓书生绕了几个弯,没有去那个阁楼,最后反而进了后堂之内。 里面竟突然燃起一道火光,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南天一双眼微眯,横腰抱起沈洛儿,身形展动,已经落在了那屋顶之上,示意沈洛儿静声,随后俯下身子,拆开几片砖瓦。 借着里面若有若无的的光线,看了进去。 果然没错,里面除了杜姓书生,还有那个南天一遇到过的疯子,虽然服饰换了,整个人也整理了一番,但绝对是他。 杜姓书生打量着身前的人,乱蓬蓬的头发披散在肩,整个人不修边幅,穿着一件素色布衫,面瘦肌黄,但两眼光芒熠熠,很有神采。 杜姓书生握了握拳,咽了口吐沫道:“我已经来了,沁儿呢?沁儿在哪里?” 疯子也不搭话,只是眯着眼上下的审视杜姓书生,似是在考虑什么,又好似在回忆什么,神情莫名。 杜姓书生被看的发毛,但想到沁儿还在面前这人的手中,遂壮着胆气大声道:“我在问你,沁儿呢?沁儿到底在哪里?” 疯子闻言,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极为低沉沙哑,发出阵阵怪笑。 “嘿嘿嘿……你的小情人儿啊……喏,不是在这里么!” 说着,疯子走到堂中的桌案下,撩开桌帘,露出一个被绑缚的人来。 这人,不是秦小姐还是哪个。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选择 () 秦小姐双手被缚,口中塞了块破布,见到杜姓书生后,眼中露出喜极的光芒,嘴里呜呜出声,立刻挣扎不已。 “沁儿!” 杜姓书生顿时失声,见到秦小姐后面上大喜,不由自主的就快步上前,却被疯子嬉笑着一把推开。 杜姓书生被猛的一推,脚下一个不稳,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哈哈哈……” 疯子抱着肚子,肆意的狂笑,好像是在嘲讽书生,又带有一些不明的意味。 杜姓书生踉跄站稳,怒目吼道:“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么?快放了沁儿,你要知道镇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就在外面,你莫要铸成大错,若是现在放了沁儿,还为时不晚。” 疯子一阵摇头晃脑,嬉笑着道:“哎呦呦喂,我真的好怕啊!那你现在就去叫人来呀,我绝不拦你,不过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嘿嘿,我可就不保证你这小情人儿的安了。” 闻此,杜姓书生面色一变,指着疯子的手指颤了几颤,道:“你……你到底欲意何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做出些等事来?你又要怎样才肯放了沁儿。” “嘿哈哈……” 疯子嘎嘎怪笑,指着秦小姐道:“无冤无仇,这可不见得吧!就是你这小情人儿的父亲的手下,昨日可把我一顿好打,你瞅瞅,我脑袋上这么大一个窟窿……” 说着,把脑袋向杜姓书生凑了凑,露出后脑勺,那里有一些残余的血迹,还有破损的一个伤口。 杜姓书生忙道:“我们可以赔你钱,你要多少,要多少我们都给,只要能让沁儿平安无事。” 疯子啧啧称赞道:“啧啧,果然是个读书人,就是明白事理,不过谈钱多伤感情啊!” 杜姓书生先是一怔,然后求道:“那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都好,即使要我的命也可以,只求你放了沁儿。” 秦小姐闻言,不断摇头,挣扎的力度立马幅度大了几分,被疯子踹了一脚,顿时安静了几分。 房上的沈洛儿见此,立刻就想冲下去救人,被南天一阻止道:“先不要急,有你我在此,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还是看看再说。” 南天一总觉得这个疯子行为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所以想继续观察一会儿。 沈洛儿虽然心急,但对南天一的话却是百分百的服从,遂又低伏下身子,静看其发展。 而在下面,杜姓书生见秦小姐被疯子踹了一脚,顿时急怒交加,喝道:“不要动沁儿,你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吼,你再吼,我就立马宰了这个小美人儿。”疯子面带几分狰狞的道。 杜姓书生 气势一泄,哀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愿意付出一切,唯愿沁儿安。” “好,老子竟然被你感动了,也罢!那我就放人,但你和她今日只能走一个。” 疯子盯着杜姓书生,徐徐道:“当然,我让你选择到底放谁走……嗯,那你是要选谁呢?是选你这挚爱佳人?又或者是……你自己?” “只能二选一哦!” 秦小姐也看向情郎,眼中明亮,充满了的是希望的光彩。 杜姓书生张了张嘴,呆滞了良久,随后猛然跪伏在地,口中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把钱都给你……不够,还有……我们还可以去给你拿……” “呸!” 疯子一脚将杜姓书生踹到在地,咧开嘴,嘿嘿一笑道:“老子不要钱,嘿嘿……倒是差一个暖窝的美娇娘……” 说着,疯子竟一脸淫意猥琐的,伸出黑油粗糙的大手,在秦小姐脸庞摸了一把,随后放在鼻子上狠狠地嗅了一口。 “不,不要,不要动沁儿……” 这番举动看的杜姓书生目眦尽裂,口中嘶吼,疯狂的爬向疯子,但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有什么气力,转瞬就被打倒在地,而那疯子仿佛也发了狂,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呸!什么东西,还敢跟老子动手。” 疯子脚踩在杜姓书生脸上,嘴里不屑的骂到,随之,又狠狠地又在其肚子上踹了几脚,方才解气的样子。 杜姓书生哪里经过这种殴打,抱着肚子蜷缩起来,直感身火辣辣的酸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动都动不了了。 疯子蹲在杜姓书生面前,刚抬起手,使得其本能的就是一缩。 “嘿嘿!小白脸,刚才的气势呢!” 疯子见状,用手狠狠地拍在杜姓书生脸上,嘴里不无得意的嘿嘿笑道。 “小生……任凭处置……还望能够放了沁儿。” 杜姓书生粗喘着气,额头冒着斗大的汗珠,十分费力的断断续续道。 “唉!兄弟,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疯子咂砸嘴,然后抓起杜姓书生的头,嘿嘿的笑着:“兄弟,我问你啊?我把你这美人儿绑来多久了?” 杜姓书生被问的不明所以,奋力扬起头,一脸茫然。 “哼!还亏得是个秀才,看来是读书读傻了,这都回答不来。” 疯子似是对杜姓书生的表情很是不满意,但又突然面色一变,咧嘴怪笑道:“嘿,告诉你,已半日有余了……嘿嘿!” 见那杜姓书生仍是一脸不解的模样,疯子颇有些着恼,将头探过去,舔着嘴 似是回忆道:“你那美人儿长得真是标志……身材更是一流,咂砸……那肌肤……光滑柔嫩……” 听着疯子的话,杜姓书生的眼睛慢慢瞪大,随后慢慢充血,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由于太过激动,开始不断地剧烈咳嗽。 “大家闺秀果然就是不一样啊,这半日里,搞得老子都不想出这门儿了……嘿嘿,喏,我这儿还留了个纪念。” 说着,疯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纯白方帕,杜姓书生识得它,是沁儿最喜欢的丝帕,向来贴身带着,往日里,还常用其帮自己擦拭汗珠。 不过此时,上面的几片艳红,则是有些分外刺眼,充斥在杜姓书生的视线中,不但刺痛了杜姓书生的大脑,更是熄灭了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见此。 屋顶上,南天一眼中目光一凝,杀意闪动,待又看了片刻,渐渐消了下去。 倒是沈洛儿怒而变色,恨的咬牙切齿,随手提起剑,就要下去宰了那淫邪之徒。 却被南天一拦了下来,摇摇头,示意沈洛儿噤声,继续看下去。 “不,不……你骗我……” “这是假的……” “啊……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要杀了你……呀啊……” 杜姓书生红了双目,额头青筋直露,顿时状如疯魔,双手在疯子身上不断扯着抓挠,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嘿嘿!不错不错,就这样,叫吧!哈哈……” 疯子一边一手按住杜姓书生,看着其这幅狼狈模样,似是很是享受,肆意狰狞的大笑。 “啪!” 笑着笑着,疯子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其脸上,直让杜姓书生脑袋嗡嗡作响,登时感到天昏地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哼!还给你脸了……你这挠痒痒吗?” 疯子看了眼手臂上的抓痕,已经渐渐渗血,嘴里不屑道。 杜姓书生心身剧烈打击之下,早已无力反抗,只有喘息的份儿了,疯子拖着书生来到秦小姐面前,将其如死狗一般扔在地上。 又把秦小姐拉了过来,有几分不耐的对着书生说道:“呐!我最后再让你选一次,你们谁走?谁留?” 杜姓书生趴伏在地,要不是身子还微微颤动,恐怕都以为死了。 在疯子又问一遍后,却是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疯子此刻反而不着急了,饶有兴趣的盯着杜姓书生,而若仔细看的话,就能注意到疯子的眼中有一丝复杂。 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纠结,既想要杜姓书生回答,又怕其回答,最后死死的盯住杜姓书生,等候最后的答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疯子 () “我……” 杜姓书生咬住嘴唇,双拳紧紧攥起,声音沙哑,眼中显得有些空洞,没有半点光彩,没有再去看秦小姐,口中喃喃不决。 “不急,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仔细想,有的是时间,想好了再说……大秀才!” 听到疯子最后一句话,杜姓书生的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 杜姓书生双手抱头,死死的抓着头发,额头不住的狠狠点地,为什么?我为什么犹豫了,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当然是沁儿啊…… 快选,快选啊! 不,不,再想想,可她……已经被那人给……这样还能做我的妻子么,不,为什么要让我去选,头好痛,痛死我了,这是要死了吗? 现在死了就好了,不用做出选择了,可是心中为什么有种不甘。 我不甘心呐!十数年寒窗苦读,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年是为了什么,风雨不改十数载,考了个破秀才,到了现在又有什么用…… 不对,我是秀才啊,还有大好的前程,以后考取功名,封官拜相,封妻荫子,是要光耀门楣的啊! 想到这里,杜姓书生心中波澜,面上竟产生了几分挣扎。 而疯子似是瞧出什么,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笑意,循循诱导道:“想想吧!青灯苦读十数年,每一天,想的为的,不都是那耀眼的功名吗?” “你还年轻,大好的将来,即使是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啊!若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你的名字可是千古流芳,子孙万代更为你而自豪呢!” “兄弟,不是我说啊!为了个女人,不值得,想想,你以后会是什么地位,娶的又是什么样的娇妻,再添几房美妾,咂砸,那神仙日子……” “好好想想这些,你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个破地方,然后我放了这女的,她活着出去了,以后想到你,也顶多是叹上一句罢了!还指望她为你多做些什么?” 疯子指着垂泪呜咽,而无法出声的秦小姐,拍了拍杜姓书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继续劝着。 “再说,她被我破了身子,残花败絮,出去之后,那世间礼法,还不是日夜受千夫所指,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兄弟唉,好好想想吧!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呀!” “……” 似是恶魔的低语,每一句话,都仿佛击在心灵最深处,让杜姓书生陷进无尽的挣扎,面上变幻不断,抱头压声低吼。 最终,杜姓书生目中充血,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秦小姐。 秦小姐见情郎终于看向自己,虽被堵住嘴,不能言 语,婆娑的眼眸中亮起光彩。 因为在心中,杜郎定不会放弃自己,若是杜郎有个什么不测,自己就陪他而去,绝不偷生。 但下一刻,仿佛就被打入了无尽的寒渊地狱,是那么的绝望,无助,眼前变得黑暗,险些晕厥过去。 “放我走。” 杜姓书生只是快速瞥了一眼秦小姐,就忙躲闪了目光,不敢再直视,仿佛向命运低下了头,细若蚊声的道。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到。” 疯子似是早有所料,掏掏耳朵,眼中满是戏谑,做出个夸张的动作,故作听不到的问道。 “不不……放我走……我想好了,……选我自己,求求您,放了我吧!” 杜姓书生双手死死的抓地,将脸低埋,已是泪流满面,随后死死的扬起头,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近乎嘶吼出来的道。 “哈哈哈……好,好,真是非常好!” 疯子像是见到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异常兴奋,欢快的拍起手,蓬乱的头发一张一放,摆动间显得有些癫狂。 “可以放我走了吗?” 杜姓书生不敢看秦小姐,脑中空白,只是向疯子呆呆的问道。 “当然……我自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疯子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都有些气喘,抹了抹眼角,随后看向杜姓书生,语气莫测的道:“不过,我还有一桩心事呐,万一放你走后,你要是把我给出卖了,那时候怎么办啊?” “一定不会,我……” “别激动,别激动嘛!你不要跟我说这些白话,嘿嘿,如今,我最是不信这些。” 疯子打断书生的保证,诡异的笑着,凑过脸去,有几分阴测测的道:“不若,你给我个投名状,如何?” 杜姓书生看疯子这副神情,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心中极为惶恐不安,但为了活下去,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那您……想要什么样的投名状?” “嘿嘿!简单,简单,我这投名状倒是简单的很,甚至于你来说,还是桩天大的美事,没准儿,你过后还会感激于我。” 杜姓书生闻言,心中反而更是忐忑不安,唯唯诺诺的道:“您的意思是……” “我要让你……与你这美人儿就在此处,共赴巫山,**一场!” 疯子一脸说不出的猥琐大笑:“怎样?我说的不差吧!哈哈哈,这对你来说,可不是桩天大的美事?” “啊!?” 杜姓书生闻言,惊呼一声,面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身子剧烈抖动,张大了嘴,一时竟不能出声。 而在屋顶 上,听到这里,沈洛儿再也看不下去了,小脸儿气的发红,身子发颤,实在是忍无可忍,就要有所行动,欲要把那疯子大卸八块。 南天一却是将沈洛儿一手拉住,迎着沈洛儿愤然不解的目光,示意其静看下去,不要妄动。 沈洛儿虽然极为不解,但出于对南天一的信任依赖,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透过洞口看了眼下面,咬了咬牙,最终收了下去的心思,继续静观其变。 而在下面的屋子里,明亮的灯火下,杜姓书生仿佛失了魂魄。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杜姓书生垂着头,两眼之中有些空洞,身子不住的颤抖,并且还不断的喃喃低语。 “快,快点选啊!这么好的美事,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不要羞涩么,拿出一点刚才的气势来,去,快去吧!” 疯子站在一旁,仿佛看一场大戏似的,不断地激着杜姓书生,最后将杜姓书生拉到秦小姐面前,嘴里不时嬉笑着。 终于,杜姓书生被疯子推到了秦小姐面前,只有一步之隔,杜姓书生面对这秦小姐的婆娑迷离的双眼,缓缓蹲下了身子。 双手几次伸出,又几次收回,手掌不停的松握,但离秦小姐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秦小姐绝望的摇头哭泣,不断的往后缩着身子,但就是这个动作,让杜姓书生莫名的恼怒起来。 “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 杜姓书生将硬生生秦小姐拉了回来,面上有些不解,有些害怕,更多的则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在抖什么,为什么要害怕,是不是心里有愧……你说啊……贱人……” 杜姓书生越说越兴奋,似是要把所有的一切不快发泄出来,面上变得癫狂,手下也越来越大胆起来,开始不断的撕扯着秦小姐的衣服。 秦小姐被绳子绑缚着,嘴里也被堵住,面对疯狂的杜姓书生,就像是毫无反抗的绵羊,被一只嗜血的豺狼撕咬。 那熟悉的人,那熟悉的气息,却让秦小姐感到无边的恐惧,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世间的一切光明都离自己而去,好冷! “对对,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啊,在活命面前,什么都可以抛弃,做得好,就是这样,哈哈哈……” “没错没错,很好,你选的没错,你选的没错……” 疯子站在杜姓书生身后,兴奋的瞪起双眼,说的话渐渐变得语无伦次,眼中的快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悲凉,凄凄…… 然后,疯子举起旁边的一块脸盆大的石头,面带狰狞,毫不犹豫的,向着杜姓书生的头部狠狠的砸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半生浑噩,是人?是鬼? () 杜姓书生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嗖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激射到了疯子的手腕,将他那欲要人性命的一击给打断了。 “啊……” 疯子手腕立断,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倒在地上,捂着手腕痛叫不已。 与此同时,略略缓过神来看去,打在手上的却是半边瓦片。 砰!!! 屋顶霎时开了个大洞,南天一携着沈洛儿跃了进来,在那千钧一发之时,是南天一出手救下了杜姓书生。 随后,就一脚踢开了还在那里撕扯秦小姐的杜姓书生。 杜姓书生被南天一踢到一旁,疯狂之色渐去,似是回忆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上露出惶恐,害怕的神情。 看的南天一暗暗皱眉,沈洛儿忙跑到秦小姐身旁,只见其衣服被扯的破碎,肚兜都漏出来了大半,沈洛儿连忙脱下外衣,罩在其身上。 秦小姐见有人来救自己,顿时伏在沈洛儿的怀里,失声哭了出来。 疯子捂着手腕,阴沉的看着南天一,目中充血,恶狠狠的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死了不是正好么!” 看着疯子的模样,此时,南天一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猜测,缓缓道:“他的行为我虽看不过,但还罪不至死,另外……我现在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当年这座宅子里的小姐,本欲要一起私奔的那人,应该就是你吧……那个姓孙的秀才!” 听到南天一的话,疯子面色终于大变,似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喉咙咽了几咽,随即无力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 丰年镇李家,世代书香门第,李家老爷十数年前更是曾做过一方县令,最后迁居到此,置办产业,镇中半数营生都能与李家牵上关系。 而在镇子东北角,有一处孙家磨坊,其店经营五代,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其当家人早年外出采办货物时,不小心踩了一条花斑毒蛇,被咬了一口,归家不过三日,就撒手而寰了。 唯剩家中遗孀和一幼子相依为命,而那孙家嫂子也是贞烈,一人扛起了生活,经营磨坊,后来在街邻的帮衬下,生意不说红火,但安稳度日却是无忧。 最是让人称道的是,孙家独子也是争气,早早的就进了私塾,从小就展现出来对经义学习的天赋,往往一句诗文,读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学业突飞猛进,诸位夫子大为赞赏。 之后,十四岁参加县试,之后更是得了秀才,一时响彻四邻,称是天生文曲。 后来,更是惊动了李家老爷,招了孙家子前去考问一二,对问出的题目对答如流,李家老爷分外满意,对其大加赞赏,更是出银资助学业,并开放府中书楼,供其观阅。 而李家老爷膝下五子,唯有一女,十分疼爱,而李家小姐受父亲影响,自幼饱读诗书,不时参加县中文会,更有才女之称。 似是上天注定,又似水到渠成,李家小姐就与刘家子自然而然的相遇了,两人从一开始对话诗文,直至后来的互生情愫。 刘家子本想在考得了举人功名后,就上门提亲,但不想生了场大病,因此发挥失利,错失了功名。 而更大的打击随即而来,李家老爷给李家小姐定了一门亲事,是州城里府尹家的公子,家大业大,官宦世家。 但李家小姐抵死不从,日日以泪洗面,之后李家老爷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小姐与人有染,勃然大怒,不但将其贴身女婢打的半死,并且将其禁足。 同时封锁消息,严禁府中知情人外传,这等丑事,哪里能张扬出去,除了少数几个人,对外,皆称的是小姐染病,在家闭门休息。 但李家小姐一直闭口不言,不肯供出那人就是孙家子,李家老爷最后无奈,直想就这样直到熬到出嫁之日,到时候过了门,自当能熄了其心中念想。 而孙家子在外听得李家小姐病重,心中万分焦急,心中担忧不已,遂趁着夜色,偷偷从墙头摸进李家。 要说这孙家子虽是文人书生,但自幼也为家中帮衬,也曾入山捕猎,下河捉鱼,绝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两情相会,泪眼婆娑,执手相看泪眼,诉不清的情思,道不完的酸苦。 最后,两人竟相约在几日后,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那就是一齐私奔出走。 可待到那晚,孙家子却并没相约而至,李小姐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而李家老爷不知从何何处得了消息,竟带着人将李小姐抓了回去。 故事讲到这里,疯子,不应该说是当年的孙家子,有些崩溃的跪在地上,一边嗷嚎大哭,一巴掌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脸上,并不断的责骂着自己。 “我是个懦夫,我不配做个人,我当时害怕了,我赶过去时,看到李老爷带人气势汹汹的赶过去,心里怕极了,我……我,我就躲在树后,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霖儿带走” “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怯懦的呆立在那里,我不配霖儿对我的爱……我是个懦夫……” 孙家子将自己都打出了 血,脸上血泪横流,疯了似的发泄。 “之后,李老爷派人去了我家,我心中极其的害怕,家也不敢回了,谁也不敢见,就一个人胆战心惊的躲在了外面……后来,再后来我就听到霖儿上吊自杀的消息……” “我那个时候,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半日,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哈哈……我悔啊!” “但我更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把一切都留给了霖儿一人去承受,是我让她孤零零的陷入绝境,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孙家子状若疯魔,悔恨交加,又喃喃低语:“那些日子里,她害怕么,夜里冷么……” “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与之而来的,是我老母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竟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 “嘿嘿……哈哈……” 孙家子又哭又笑,面容扭曲道:“所以,我恨呐,真的好恨,我就去了盘鹰山,那里有一伙盗匪,杀人劫货,无恶不作……” 南天一已能猜出后来所发生的事,面无表情道:“因为你心中恨意,于是你就引了那伙匪徒,屠了整个李府。” “对,是我引的那伙匪徒,我以李家有宝物的借口利诱他们,趁着夜色,摸进了李府。” 说道此处,孙家子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凄然一笑,跪倒在地,捶地大哭:“但是造化弄人,老天爷啊!为何要如此对我……” 南天一眉头一紧,问道:“发生了什么?” 孙家子颤声道:“我没想到……霖儿竟是假死,上吊虽是真,但霖儿却被人及时的救了下来……” “哈哈哈……天意,天意如此啊……咳咳……” 孙家子说到此处,已是不能自已,不住的剧烈干咳起来,面色变得凄然惨白,悲咽至极,最后竟呕吐出一口鲜血。 状若疯癫,手心一捧鲜血,低头凝视,戚戚一笑,跌跌撞撞的退靠在后面的柱子上,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在那刀影火光中,在那黑夜之中,霖儿在哭……我看到霖儿那一刻,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我亲自导演出来的噩梦!” “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无能……我去求那头领,我后悔了……我磕头,我求他,求他发发善心……哈哈哈……最后只能无力的看着霖儿在绝望中投井。” “我也被那些人暴打一顿,意识变得模糊,随后就是这十几年的浑噩,十几年来……我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往事如烟,皆成过往 () 此刻,所有的事情也就随之弄清楚了。 孙家子经历过当年的大变,伤到了脑子,又在精神上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所以十几年来一直处于半疯半傻之间。 直到南天一等人到来后,被南天一惊跑到街上,恰好遇到了赶来的秦员外一行人,而看到护卫携带的兵刃,其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夜的刀光血影之中。 孙家子疯狂的扑上去,自然被护卫暴打了一顿,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正好击打到了他的头部,反而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随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孙家子知道了秦小姐与杜姓书生是私奔而出,再联想到自己的过往,心中不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绑了秦小姐,试一试杜姓书生是否是真心,是否能够在绝境当中还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 结果,却是让人失望了。 到了如今,随着南天一将疯子与杜姓书生制住,并将他两人一起带到了老妪家中。 而秦员外等人也回来了,以见到秦小姐,秦员外面上大喜,快步走了几步,面上一厉,就要打人,但看到自家女儿的模样,哪里还狠得下心。 看着父女二人相拥而泣,紫袍老者也在一旁抹着袖子,南天一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众人唏嘘之余,更为那杜姓书生的行为而纷纷怒目。 秦员外还未说什么,紫袍老者已经勃然大怒,顿时拔剑怒道:“这等贼子,留他作何?简直该死!” 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南天一拦了下来,紫袍老者怒气冲冲道:“怎么?像这种人,你还要保他。” 南天一皱眉道:“虽然他的行为确实让人不齿,但我还是那句话,他罪不至死。” 紫袍老者咬牙道:“你……” 秦小姐这时开口道:“周叔,算了。” 紫袍老者看向秦小姐,气结道:“小姐,他危难之际弃你于不顾,还狼心狗肺的欲做出不轨之事,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 秦小姐梨花带泪,红着眼道:“周叔,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与他从此恩断义绝,以后也再无半点瓜葛。” 杜姓书生闻此,怔怔看向秦小姐,面色发白,惨笑一声,身子晃晃悠悠的,然后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见此,众人却无一人同情他,有些事情在平常的日子里可能不显,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却能见到人心。 秦 小姐心中虽然能明白杜姓书生的恐惧,但却不是能够原谅他的理由,在最危急的时刻,杜姓书生选择了退却,已让秦小姐彻底心死。 “哈哈哈……世间多薄情,真火见真情,霖儿,若有来生……” 孙家子突然放声大笑,声中悲凉,说到最后却无了下文,随后两眼一凝,直接抽出身边一名护卫的长刀,自尽而亡。 刀落人倒,血液四溅,嘴角竟含着一丝笑意,仿佛终于解脱了。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南天一虽然能阻止他,但却犹豫了下来,毕竟对于孙家子的这个选择,可能已是最好。 秦员外走到孙家子跟前,长长的一叹道:“唉!也是一可怜人,好好安葬了吧!” 手下人应诺一声,很快就把孙家子的尸首抬了出去。 众人出了门,那名老妪还未归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这时,沈洛儿好奇道:“所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李府小姐没有含冤上吊,那肯定就不是怨灵索命了,但丰年镇当年又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 众人不由齐怔,是啊!倒是没有想过这个,既然不是怨灵索命,当年为何发生那等惨事。 紫袍老者似是想起什么,道:“老爷,我倒是想起来了,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很厉害的瘟疫,蔓延数个州府,那次持续了有数月,最后死了有几万人。” 秦员外道:“你这么一说,这件事我也有点印象,当时州府封闭,往来严查,当年还损了不少生意。” 南天一闻此,恍然道:“所以,这丰年镇当年莫不是因为遭了瘟疫。” 秦员外点了点头,道:“嗯,应该就是如此了,听那老汉说,最先发病的不就是那几个进城采货的人么,肯定是他们从城中染了病,之后带回了丰年镇。” 南天一缓缓道:“而在当时的丰年镇,又出了李府那么一档子事,所以才会牵扯到鬼神的身上,这才有了怨灵索命一说。” 对这种解释,众人沉思片刻,齐齐点头赞同,毕竟这是最合理的了。 “此次还要多谢南少侠了,若不是南少侠出手,小女还不知要遭遇什么事,还请南少侠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秦员外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钞,竟是一张面值十万两的银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南天一也没有客气,直 接就将银票收了起来。 刚看到银票时,南天一心中也是稍稍一惊,要知道,可能身价十万数十万两的人不在少数,但随身带个十万两银票,送出去眼都不眨的人才是真的壕。 南天一看的出来,秦员外送出银票时,虽然语词恳切,但所说的话音中,颇有些江湖路远,莫要再见的意思。 南天一想了想,这样倒也好,本就是一场意外的相逢,想必以后也不再会有交集,收了秦员外的银票,也是让其心安。 毕竟,人情最是难解。 待秦员外带着秦小姐走后,杜姓书生也没了身影,不知去了哪里。 沈洛儿仍愤愤的道:“秦小姐太可怜了,遇到那样一个负心汉,亏秦小姐放弃一切与他私奔。” 南天一叹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世间的感情万千,男女之情也只是其中一种罢了,也不是说他们的情感不真,只是可能被其他的所影响罢了。” “其实,世间大部分恋人是得不到结果的,可能是因为生活,可能是因为家人,各有各的考虑,即使越过去这个坎,还会有别的磨难。” “很多人甘之若饴,如飞蛾扑火,求的也可能不是一世相陪,只为的仅仅是此刻相拥彼此。” 沈洛儿眨眨眼,问道:“那大哥呢?” 南天一愣了一下,摇头轻笑道:“我?倒是不知,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另外我也无心于此,只想用这把剑来证我的道,也是为了师尊的心愿。” 沈洛儿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大哥之后呢?再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后,完成了大哥师傅的心愿后,大哥你又想着去做什么。” 一时间,这倒是问的南天一没有反应过来。 在仔细想了想后,南天一才道:“这我倒是从未想过,于我现在来说,那太远了……也许会回南望隐居吧!” 沈洛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却没开得了口,攥了攥小拳头,似是在下什么决心。 ………… 待所有人都离开丰年镇后,在那新起的孤坟前,一个身影慢慢的走来。 竟是一直不见的那名老妪,站在坟前,缓缓的坐下,整个人轻轻的靠在墓碑上,额头轻抵。 干枯的嘴唇轻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良久,良久,老妪似是睡着了,一动不动的靠在了碑前。 此时,起风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吊的人 () 群山围绕中。 道路虽宽阔了些,但着实有些崎岖,仍是深山密林,不过看四周不时出现的砍伐痕迹,南天一知道应是快走出这大山了。 约摸走了大半天了,南天一倒是不觉,但沈洛儿已经气喘吁吁,小脸儿上更是香汗淋漓了。 看着不远山腰处的一座小庙,南天一开口道:“走,我们去那边的庙里休息一下。”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庙,里面四四方方,门口的大门只省了半扇,上面红漆掉落,有些发白,并且还有几个大洞,摇摇欲坠,怕也不长久了。 进了庙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尊佛像,却与南天一见过的所有佛像不同,没有那种庄严肃穆,反而透着些许诡异。 也不能称之为佛像了,只见石像上首有着三只头颅,中间头颅青面獠牙,竟有三目,齐齐圆瞪,甚是煞气逼人。 左首头颅只有一目,占了大半头颅,并且半闭半睁,口中咬着一团升腾的火焰,最为诡异。 右首头颅则是最为正常,睁有两目,瞧那面容竟为女像,两眉微垂,展现出一股慈爱悲悯的模样。 同时,石像生有六臂,上面有着傍牌、钺斧、金刚杵、锡杖、宝镜、宝螺,每个手里都持着不同的法器,似在用力挥舞。 三相六臂的佛像,倒是跟南天一从书中记载的域外梵宗供奉的神佛差不多,但南天一也只是从古籍当中阅到过,从未亲身见过,所以也说不准。 再说,这里穷乡僻野的,远离繁华之地,没准是曾经的当地人供奉的野神之类的,毕竟民间多有鬼怪之说,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信仰。 所以这破落小庙里,出现这么个怪异的佛像,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沈洛儿倒是缩了缩头,总感觉那石像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使自己身发寒,仿佛是活的,十分可怖。 “好了,不要管这个破像了,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南天一看出沈洛儿的窘迫,拍拍其肩头。 “总感觉怪怪的!” 沈洛儿又瞅了眼石像,嘟囔道。 南天一到不觉得,可能相由心生,也不管它,巡视庙里一圈,看看哪里适合歇脚。 正好,右侧墙壁旁用几块大石头围起,用几根粗壮的木棍搭着一个烧火架子,中间的部分是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南天一猜测,这应该是过往的人在此处歇脚生火留下的,倒是便宜了自己,省的再费力了。 带着沈洛儿移步过去,堆着一层厚厚的干草,这下晚上歇息的地方都了。 “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南天一环顾一圈,道。 沈洛儿点点头,也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佛像右侧有一个小门,应该是通往后堂的,想了想,就向那里走了进去。 南天一 正想去外面寻一些干柴,就突然听到沈洛儿的惊叫声。 “啊!!!” 身影一闪而逝,一息的功夫,南天一已经跃入后堂之中,只见沈洛儿踉跄后退,忙扶住她。 此刻,沈洛儿小脸儿煞白,指着前方。 循着方向看去,南天一眼中一缩,只见那边的横梁上用一根长绳吊着,晃晃悠悠,赫然是一个人。 那人是一名消瘦的中年汉子,尖细的脸颊,鹰钩鼻,脖颈挂着个绳套,面色异常惨白,毫无血色,一副已经死去多时的模样。 南天一拍拍沈洛儿的肩膀,正要过去查看一二,却突然挺住了脚步,面色微冷。 “阁下就不要装神弄鬼了!” 就在刚才,南天一感知到一丝微弱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十分磅礴有力,显然此人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 “嘎嘎嘎……” 只见那人豁然睁眼,竟就那样吊着,发出阴桀的怪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还能见到这么可人的女娃娃,在大餐来之前,倒是可以来个开胃小菜,不错,不错。” 阴桀男子身形一动,挣脱了绳套,落在地上,扭了扭脖子,无视了南天一,两眼直勾勾的看向沈洛儿。 看的沈洛儿身都不舒服,不由往南天一身后缩了缩。 南天一面色微沉,道:“阁下太过无礼了些吧!” 阴桀男子将贪婪的目光从沈洛儿处收回,看向南天一怪笑道:“怎么?老子看看还不行了,嘎嘎,不过可惜的是穿着衣服,待会儿,老子倒要看看不穿衣服的美人儿……” 南天一眼中露出一丝寒芒,道:“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了。” 阴桀男子邪邪一笑,道:“嘿嘿!送上门的美人,我采花雀若不享用,不是太过可惜了么!” 南天一还未说话,沈洛儿已经失声,惊声道:“采花雀?你是那个淫贼……” 采花雀,是北地最为闻名的一个采花大盗。 其人武功极高,是一名圣品高手,在北地肆意妄为,数十年来,被其迫害的良家女子不下千人。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对其进行追捕过,但却是没有什么结果。 采花雀极其的奸滑,往往在一地犯案之后,就立刻抽身离去,远远逃遁,并且他的轻功身法堪称绝顶,即使能堵住,也很难抓到人。 并且此人精通下毒易容之术,面容变化万千,狡诈阴险,其手段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很多武林人士和朝廷高手都折在了他的手下。 最为震动江湖的就是,采花雀曾暗中下毒,袭杀了追捕他的“五州名捕”乾雨行。 乾雨行也是一名圣品高手,在降龙伏虎拳的基础上,自创百兽拳,其意其形,变化莫测,而威力也更盛三分。 并 且他还是五州总捕头,数十年来,被其擒拿击杀的匪徒恶盗不计其数,铁面无私,一生为公,虽身在公家,可走到哪里,江湖人士也要敬其三分。 但就是这样的人物,竟在疏忽之下,被采花雀给暗害了。 当时此事一出,可谓是江湖震动,朝廷震怒,随即派出了大量高手,围杀采花雀,经过一个月的围捕,据说终于在风屏山上,被朝廷高手合力击杀。 但采花雀又为什么没有死?其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些对南天一来说,不重要,也不是南天一需要考虑的,但既然知道是个采花贼,那就送他一程吧! 南天一的手搭在了剑柄上,慢慢拔剑,与以往不同,速度很慢很缓,似是在做一件很认真的事。 白泽剑身慢慢的出鞘,锋芒渐露,却又徐徐而出,尽敛那璀璨光华。 “嘎嘎……怎么?听到老子的大名,你小子的剑都不敢拔出来了。” 阴桀男子桀桀怪笑,颇感兴趣的看着南天一,对南天一的拔剑的动作也不阻止,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那神情就像猫戏老鼠一般,双手环胸,脸上满是嘲弄之意,眼光还不时的暼向沈洛儿,目中闪烁着淫光。 “小子,这样吧!只要你现在给老子跪下,再磕上一百个响头,那……” 话语至此,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了惊恐,难以置信…… 因为南天一的剑已经完拔出来了,几乎在剑尖抽离鞘身的那一瞬,整个屋内霎时被灿焕的剑光所照亮。 在这寒冬之中,一剑生华,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暖意,似是初春已至。 下一瞬,一挂银色长河悬落而下,照亮了昏暗的古庙,是那无边的剑气,流星火雨般,笼罩住了阴桀男子。 待光华散去,劲气尽收,墙面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灌溉而入,而那阴桀男子却没了踪迹。 地上留有一滩血迹,红渍刺眼,并随着滴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外。 “跑了么!” 南天一喃喃低语,收剑归鞘,却没有去追。 一来因为若放沈洛儿一人在此,实在是不放心,在这荒山野庙,谁知会有什么意外。 二来是因为自己还受着伤,当日青衣盟内,秦重那三刀的确霸道非常,时至今日,体内伤势仍未尽数恢复。 刚才阴桀男子突然爆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竟能及时反应过来,并从南天一剑下逃脱,身法堪称一绝。 “好了,阿猫阿狗的都赶跑了,收拾收拾,休息一下。” 拍了拍仍为那一剑发怔的沈洛儿,南天一轻笑道。 本以为接下来就无事了,却不想,才过了稍倾,从庙外又来了一人。 那是一名女子,而且是一个倾国倾城,妖娆无比的红衣女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怪,救人 () 南天一在红衣女子出现时,就感觉很古怪,后面发生的事,更让南天一仿佛有一种在看出大戏般的感觉,但自身却又同时在戏中,并且敏锐的嗅到一丝深深的套路。 荒山古庙,正好碰被到劫财劫色的绝色佳人,然后挺身而出,再来一出英雄救美,佳人投怀送抱…… 别傻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还不如做梦来的实在些,起码比较安。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南天一是不怎么信的。 咳咳…… 南天一摆正自己的心思,想的有点太远了,这种情节片段,曾听沐问霄讲过不下百回,但真的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还是稍稍有些道理的。 但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若是把故事里的美好当做了现实,怕是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并且,那红衣女子的出现本就透漏着丝丝古怪,谁受伤了,还往深山老林里跑,并且明知道身后有仇家相寻。 即使非往深山跑,也不用一定在这么明显的破庙中吧!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行? 反正,南天一感觉自己正在被侮辱智商。 演!你们继续演! 所以,南天一坐在一旁,冷眼相看,只想静观其变,到时那红衣女子若真有危险,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但没想到他们声响弄得大了些,使得本来睡梦中的沈洛儿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花费盏茶时间,弄清楚什么情况后,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 “恶贼,住手!” 沈洛儿看着狐山七凶即将实施恶行,大声娇斥,冷目而视。 狐山七凶正兴致大起,听到喝阻声,不由兴致大减,一个个顿时大火,循声望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打扰大爷们享乐。 “哪个不要命……哎呦!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个小美人,嘿嘿,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一大一小,是上天让咱们要享齐人之福啊……哈哈哈……” 为首大汉正要怒骂,待看清沈洛儿后,先是不由一怔,随后欣喜若狂道。 其余几人也是眼中淫光大盛,嘴里不干不净。 “哈哈,大哥,今天咱们大的小的一块儿收了,看这个怕还是个雏儿……” “大哥,那个大的就让给兄弟们了,这个我要先来,俺就喜欢这娇小的口味儿……” “小妹妹,哥几个帮你弄个成人礼呀,快到哥哥怀里来,让兄弟几个好好让你快活快活……” “……” 沈洛儿哪里遇到过这种腌臜之人,听着狐山七凶的话语,面红耳赤,心中羞愤,又气又怒,目中的冷芒更盛。 “淫贼……你们都该死……”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肩上,沈洛儿瞬间镇定下来,回首看去,正是南天一。 “记住,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先被人扰了心境。”南天一拍了拍沈洛儿的肩膀,缓缓说道。 “嗯!我明白了,南大哥。” 沈洛儿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温度,只觉莫名的心安,重重的点头道。 “呦!哪来的小白脸儿,莫不是私奔” “小子,识相点,没准爷们儿玩的尽兴了,还能让你喝点汤……” “嘿!没准这小子是跟那小美人私奔出来的,年纪不大,不曾想也是对奸夫淫妇嘛!哈哈哈……” 其中一人,更是用淫邪的眼神,在南天一与沈洛儿之间来回扫视,怪笑着开口道。 “嘴里不干不净,该杀!” 南天一眼中尽是冷漠,徐徐说道。 “你……” 那人闻言一怒,长刀一扬,可能就要放什么狠话,可惜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一颗石子直从口中打入,直接穿脑而过,霎时红白一片。 “轰……” 随着那人轰然倒地,狐山七凶剩余的三人才回过神来,随后一个个冷汗淋漓,后背都早已经被打湿了。 快!实在是太快了!眨眼之间,同伴已死的不能再死。 三人也自认为,算得上是杀人越货无数了,但从未像这般,杀人如屠狗,也从未感觉到一条命能这么快的消亡。 “老三……” 七凶老大喉结上下滚动,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嘴里发苦,点子要命,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已萌生了退意。 其余两人更是不堪,战战兢兢,握刀的手都在不断发颤,恨不得立马拔路而逃,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这位少侠,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小的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还望您饶过我等一条狗命。” 七凶老大也是能屈能伸的,竟直接将长刀一抛,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其余两人也忙不迭的紧跟着跪下,嘴里求爷爷告奶奶的,那带绷带的大汉最是不堪,磕的最多,最响,到了最后竟还痛哭流涕起来。 南天一嘴角嗫嚅一丝古怪笑意,听不出喜怒的道:“好,既然你们都承认是有眼无珠了,那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三人顿时一怔,良久,七凶老大反应过来,面色变得煞白,一狠心,咬了咬牙,从地上摸起一根树枝,直插双眼。 “啊……” 霎时,血溅飞流,双手捂着冒着鲜血的左眼,疼的身体打颤,也是个狠人,除了开头叫了一声,之后都硬生生的忍着,不吭一声。 其余两人见此,也都照样插瞎一只眼睛,但这两人就没有那老大的气魄了,惨叫连连,凄厉的声音不绝的回荡在庙里。 “少侠!您看这样还行?只要您点头,我们立马就滚!” 七凶老大,捂着瞎了的还在流血的眼睛,身子打着摆子,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低声下气 的道。 “唉!本来对你们这些人,我是打算一个不留的,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罢!给你们一条活路也好!” 南天一口中轻叹,言语中似是要放他们一条活路。 三人一听,顿时一喜,但随即听到南天一又徐徐道:“所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命,今天你们三人,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个破庙,看你们兄弟情深,自己商量着吧!” 说罢!南天一不再言语,冷眼旁观。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冷寂的沉默,突然那个带绷带的大汉压下声音道:“大哥,咱们跟他拼了,大不了一死。” 另一人咬牙道:“拼?拿什么拼,刚才都没看到对面动手,三哥就没了,这种高手,咱们只要稍有动作,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剩下的一条眼中冒着凶光,看着两名同伴隐隐在闪烁莫名光彩。 “六哥,你要干嘛……大哥小心……” 绷带大汉突然惊叫,只见老六手边已触到刀柄,双手摸索,眼看正要拿起。 老大见状,眼中凶光大盛,说时迟那时快,抄起手旁的刀,毫不犹豫,一刀斜劈而下,顿时血溅三尺,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老大面目狰狞,正要喝骂些什么,突感腰间一凉,随即就是一股麻木感,从那里渐渐扩散到身。 七凶老大缓缓扭头,只见绷带大汉面带狠厉,手里握着刀柄,而冰冷的刀锋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鲜血不断地冒出。 迎着自家大哥不可置信的目光,绷带大汉丝毫不躲避,反而狞笑道:“大哥,您也算是为兄弟挣了条活路,弟弟在这里谢谢您了……” 说着,一刀拔出,又接连捅了十数下,并且还不时的狠狠搅动,面色可怖,下手毫不留情。 终于,待七凶老大倒地没了气息后,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绷带大汉舔脸讨好道:“少侠,如今能放过我了吗?” “南大哥!不能放了这种人。”沈洛儿对这人的行为极其不齿,生怕南天一放人,急忙开口道。 南天一默然不语,深深的盯了其良久,只让绷带大汉心中发毛,但事已至此,形势比人强,只能咬牙受着,盼着对方遵守承诺。 “我说的话自然是言而有信的,你既然活到了最后,那就滚吧!” 南天一目中无波,缓缓的道。 绷带大汉闻言,面露狂喜,连连叩头道谢。 随后,连滚带爬的向外奔去…… 刚跑出门,还不待心中庆贺劫后重生,胸间突然一疼,身子咧呛的被一股大力带向前,垂首只见到一截尖锐的刀锋,还带着热腾的鲜血,眼前逐渐变得乌黑起来…… “你……你……不守承……” 无力的倒地,在最后的意识中,耳边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你这不是已经出了庙门了,我向来说一不二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衣美人 () 红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腰间系着一把碧玉短刀,刀柄上缚有根红绳,系在洁白凝霜的皓腕上。 一身淡红的束腰连裙袍,腰间一根紫红的流彩腰带,勾勒出纤细的柳腰,柔弱无骨,无须半分约束,便堪一握。 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随意披肩于后,如天上银河垂落,风姿绰约却不施半分粉黛,两颊间透着两抹天然的粉红。 五官各个精致却又浑然天成,朱唇皓齿、丽质天成,一双流光美眸光彩动人,脖颈白皙修长,精致的锁骨,正堪冰肌玉骨。 并且最让人惊叹的是,颈细背挺,眉锁腰直,显然还是处子之身,但眉宇间却有股摄人心魄的娇媚之态,让她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即使同是女子,怕是都要为之心动。 南天一瞥了眼身旁,双目紧随着红衣女子,正心往神醉的沈洛儿,如是想到。 不过,南天一突然察觉一丝反常,伸出手,轻轻一拍沈洛儿略显单薄的香肩。 沈洛儿突然一个激灵,直觉心神中传入一股清爽冰凉之感,迷醉的眼眸变得清澈过来,稍倾,回过了神来。 沈洛儿看了眼南天一,随即迅速的垂下小脑袋,两手捧着微红发热的小脸儿,心中娇羞懊恼,刚才真是羞死人了,自己怎么会…… 南天一暗道一声好厉害的媚功,重新开始打量起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并没有使用媚术,而是那股媚态已经浑然天成,不经意间的一瞥一笑,举手投足,尽显无尽风情,但整个人又透着一股出尘超然的气质,更让人沉醉其中。 正因为这股天成的魅惑,南天一才并没有察觉到媚术,所以初时也未曾注意。 不过对此女,南天一也就稍稍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行,否则这荒郊野岭之中,怕是要多一具红粉枯骨。 而那红衣女子,从进门后,也只是略微看了眼南天一两人,就走到殿内的另一端,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南大哥,我……” 沈洛儿面容羞涩,同时带有一丝窘迫,欲言又止。 “你不小心中了媚术而已。” 南天一不由轻笑道:“不过并无大碍,可以再休息片刻,就继续赶路吧!” “嗯!” 沈洛儿点了点头,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红衣女子,眼中闪亮,心中暗暗赞叹,好美的女子! 南天一席地而坐,看了眼在那里闭目凝神的红衣女子,感知其身上气息忽隐忽现,时强时弱,似乎是在调息功力。 南天一也就收回了目光,暗自好笑,怎么现在遇到个人,都感觉其要图谋不轨的样子。 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靠在身后的石台上,闭目休憩。 ………… 不知过了多久,南天一突然睁开双眼,先看了眼仍在熟睡的沈洛儿,随后向门外看去。 有数道不弱的气息在快速接近,估计再有几个呼吸就能进门,南天一摸起白泽,心中无悲无喜。 心中暗道,今天是唱大戏么,你方唱罢我当登场,不禁无语! 呼…… 带着几阵风声,五名穿着粗布衣衫,手提钢刀的凶恶大汉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额头缠着绷带的大汉环视一圈殿内,待看到红衣女子,脸色顿时一变,随即目露凶光,恶狠狠道:“大哥,就是那个贱人杀了二哥和四哥!” 随即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阔步上前,紧握手中钢刀,面色狰狞道:“就是你这个小娘皮杀了我两位兄弟?竟敢惹我们狐山七凶,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红衣女子仍旧盘膝而坐,一动不动,似乎不为外物所扰。 几人紧握兵刃,缓缓围了上去,突然那头缠绷带的大汉喜道:“哈哈!大哥,我说这小娘们儿怎么不动呢!原来是受伤了!” 另外几人连忙盯睛看去,果然,只见红衣女子绝美的脸上,带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周身隐约有一股白气升腾,显然正是在疗伤。 “哈哈哈!天赐良机啊!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手到擒来。” 为首大汉看出了红衣女子的状态,不由哈哈大笑,随即露出淫意,随着脸上横肉抖动,显得分外狰狞。 “嘿嘿嘿!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瞅瞅,真是个美人坯子。” 此刻,红衣女子光洁的额头,已布满了细密晶亮的汗珠,一缕发丝贴着一侧的脸颊,更填几分风情妩媚,让人恨不得立马就将其压在身下蹂躏。 “嘿嘿嘿!老大,我先去仔细瞧瞧这小妞的成色!” 这时,一名尖嘴猴腮的瘦高男子,面上满是猥琐,淫笑连连,说着就猴急的走了过去,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向那娇媚的容颜摸去。 “啊……” 那为首大汉面露不满,正要发话,只听一声凄惨的喊叫,顿时一惊,连忙看去。 只见瘦高男子捂着胸口,踉跄的倒退几步,随后,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两眼圆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死不瞑目。 待定神看去,只见瘦高男子胸口插着一把碧玉短刀,刀刃却是然没入,不断的有鲜血滚滚流出。 再看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并且已经直起身子,俏脸冰寒,美目中闪烁着寒芒,一言不语。 “贱人,你竟敢杀我五弟!老子先宰了你!” 回过神来的为首大汉,顿时大怒,手中长刀一摆,就要上前,被旁边绷带大汉死死拉住。 “大哥,莫要冲动!你仔细看那贱人,明显是强撑着一口气,怎么不上去,好也能耗死她,到时候还不是仍咱们兄弟摆布!” 只见那红衣女子此时已是香汗淋漓,饱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脸,红唇微张,小口小口的喘着气,面色比起刚才,更加苍白几分。 看到此番景象,几人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好!那咱们就先耗垮她,到时候我要把她的衣服扒光,好好折磨一番,定让她生不如死。”为首大汉咬牙切齿道。 “嘿嘿!大哥,不如再加点料,兄弟这里还有几包酥筋散,都给她用上,过会儿她身酥软无力,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是无比清晰,正好让咱们跟她好好爽爽。” 头戴绷带的大汉,眼中骨碌一转,从怀里摸出几个纸包,淫笑着提意道。 “好,都扔出去,我要让她清醒着伺候咱们兄弟!”为首大汉目露淫邪,恨声道。 红衣女子听到这话,眸中不由露出一丝绝望,皓齿紧咬丰润的红唇,气急攻心之下,突然喉咙一甜,口中流出一缕鲜血,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小美人别怕,你虽动不了,但哥哥们不嫌累,可以来伺候你啊!待会儿,哥哥们就让你欲仙欲死,保证你舒爽万分……” 见到红衣女子这副模样,绷带大汉不由更喜,目露淫光,看着红衣女子如同案板上的刀俎,口中更是淫词秽语,不断调戏着道。 旁边几人也是大笑连连,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不断从口里冒出,刺激着红衣女子。 过了片刻,见红衣女子再也不支,众人遂淫笑着围了上去…… “住手!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人渣!” 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却是沈洛儿冲了出来,指着孤山六凶,小脸儿含煞,怒气冲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怪,救人 () 南天一在红衣女子出现时,就感觉很古怪,后面发生的事,更让南天一仿佛有一种在看出大戏般的感觉,但自身却又同时在戏中,并且敏锐的嗅到一丝深深的套路。 荒山古庙,正好碰被到劫财劫色的绝色佳人,然后挺身而出,再来一出英雄救美,佳人投怀送抱…… 别傻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还不如做梦来的实在些,起码比较安。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南天一是不怎么信的。 咳咳…… 南天一摆正自己的心思,想的有点太远了,这种情节片段,曾听沐问霄讲过不下百回,但真的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还是稍稍有些道理的。 但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若是把故事里的美好当做了现实,怕是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并且,那红衣女子的出现本就透漏着丝丝古怪,谁受伤了,还往深山老林里跑,并且明知道身后有仇家相寻。 即使非往深山跑,也不用一定在这么明显的破庙中吧!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行? 反正,南天一感觉自己正在被侮辱智商。 演!你们继续演! 所以,南天一坐在一旁,冷眼相看,只想静观其变,到时那红衣女子若真有危险,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但没想到他们声响弄得大了些,使得本来睡梦中的沈洛儿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花费盏茶时间,弄清楚什么情况后,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 “恶贼,住手!” 沈洛儿看着狐山七凶即将实施恶行,大声娇斥,冷目而视。 狐山七凶正兴致大起,听到喝阻声,不由兴致大减,一个个顿时大火,循声望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打扰大爷们享乐。 “哪个不要命……哎呦!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个小美人,嘿嘿,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一大一小,是上天让咱们要享齐人之福啊……哈哈哈……” 为首大汉正要怒骂,待看清沈洛儿后,先是不由一怔,随后欣喜若狂道。 其余几人也是眼中淫光大盛,嘴里不干不净。 “哈哈,大哥,今天咱们大的小的一块儿收了,看这个怕还是个雏儿……” “大哥,那个大的就让给兄弟们了,这个我要先来,俺就喜欢这娇小的口味儿……” “小妹妹,哥几个帮你弄个成人礼呀,快到哥哥怀里来,让兄弟几个好好让你快活快活……” “……” 沈洛儿哪里遇到过这种腌臜之人,听着狐山七凶的话语,面红耳赤,心中羞愤,又气又怒,目中的冷芒更盛。 “淫贼……你们都该死……”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肩上,沈洛儿瞬间镇定下来,回首看去,正是南天一。 “记住, 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先被人扰了心境。”南天一拍了拍沈洛儿的肩膀,缓缓说道。 “嗯!我明白了,南大哥。” 沈洛儿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温度,只觉莫名的心安,重重的点头道。 “呦!哪来的小白脸儿,莫不是私奔” “小子,识相点,没准爷们儿玩的尽兴了,还能让你喝点汤……” “嘿!没准这小子是跟那小美人私奔出来的,年纪不大,不曾想也是对奸夫淫妇嘛!哈哈哈……” 其中一人,更是用淫邪的眼神,在南天一与沈洛儿之间来回扫视,怪笑着开口道。 “嘴里不干不净,该杀!” 南天一眼中尽是冷漠,徐徐说道。 “你……” 那人闻言一怒,长刀一扬,可能就要放什么狠话,可惜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一颗石子直从口中打入,直接穿脑而过,霎时红白一片。 “轰……” 随着那人轰然倒地,狐山七凶剩余的三人才回过神来,随后一个个冷汗淋漓,后背都早已经被打湿了。 快!实在是太快了!眨眼之间,同伴已死的不能再死。 三人也自认为,算得上是杀人越货无数了,但从未像这般,杀人如屠狗,也从未感觉到一条命能这么快的消亡。 “老三……” 七凶老大喉结上下滚动,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嘴里发苦,点子要命,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已萌生了退意。 其余两人更是不堪,战战兢兢,握刀的手都在不断发颤,恨不得立马拔路而逃,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这位少侠,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小的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还望您饶过我等一条狗命。” 七凶老大也是能屈能伸的,竟直接将长刀一抛,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其余两人也忙不迭的紧跟着跪下,嘴里求爷爷告奶奶的,那带绷带的大汉最是不堪,磕的最多,最响,到了最后竟还痛哭流涕起来。 南天一嘴角嗫嚅一丝古怪笑意,听不出喜怒的道:“好,既然你们都承认是有眼无珠了,那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三人顿时一怔,良久,七凶老大反应过来,面色变得煞白,一狠心,咬了咬牙,从地上摸起一根树枝,直插双眼。 “啊……” 霎时,血溅飞流,双手捂着冒着鲜血的左眼,疼的身体打颤,也是个狠人,除了开头叫了一声,之后都硬生生的忍着,不吭一声。 其余两人见此,也都照样插瞎一只眼睛,但这两人就没有那老大的气魄了,惨叫连连,凄厉的声音不绝的回荡在庙里。 “少侠!您看这样还行?只要您点头,我们立马就滚!” 七凶老大,捂着瞎了的还在流血的眼睛,身子打着摆子,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低声下气 的道。 “唉!本来对你们这些人,我是打算一个不留的,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罢!给你们一条活路也好!” 南天一口中轻叹,言语中似是要放他们一条活路。 三人一听,顿时一喜,但随即听到南天一又徐徐道:“所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命,今天你们三人,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个破庙,看你们兄弟情深,自己商量着吧!” 说罢!南天一不再言语,冷眼旁观。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冷寂的沉默,突然那个带绷带的大汉压下声音道:“大哥,咱们跟他拼了,大不了一死。” 另一人咬牙道:“拼?拿什么拼,刚才都没看到对面动手,三哥就没了,这种高手,咱们只要稍有动作,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剩下的一条眼中冒着凶光,看着两名同伴隐隐在闪烁莫名光彩。 “六哥,你要干嘛……大哥小心……” 绷带大汉突然惊叫,只见老六手边已触到刀柄,双手摸索,眼看正要拿起。 老大见状,眼中凶光大盛,说时迟那时快,抄起手旁的刀,毫不犹豫,一刀斜劈而下,顿时血溅三尺,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老大面目狰狞,正要喝骂些什么,突感腰间一凉,随即就是一股麻木感,从那里渐渐扩散到身。 七凶老大缓缓扭头,只见绷带大汉面带狠厉,手里握着刀柄,而冰冷的刀锋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鲜血不断地冒出。 迎着自家大哥不可置信的目光,绷带大汉丝毫不躲避,反而狞笑道:“大哥,您也算是为兄弟挣了条活路,弟弟在这里谢谢您了……” 说着,一刀拔出,又接连捅了十数下,并且还不时的狠狠搅动,面色可怖,下手毫不留情。 终于,待七凶老大倒地没了气息后,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绷带大汉舔脸讨好道:“少侠,如今能放过我了吗?” “南大哥!不能放了这种人。”沈洛儿对这人的行为极其不齿,生怕南天一放人,急忙开口道。 南天一默然不语,深深的盯了其良久,只让绷带大汉心中发毛,但事已至此,形势比人强,只能咬牙受着,盼着对方遵守承诺。 “我说的话自然是言而有信的,你既然活到了最后,那就滚吧!” 南天一目中无波,缓缓的道。 绷带大汉闻言,面露狂喜,连连叩头道谢。 随后,连滚带爬的向外奔去…… 刚跑出门,还不待心中庆贺劫后重生,胸间突然一疼,身子咧呛的被一股大力带向前,垂首只见到一截尖锐的刀锋,还带着热腾的鲜血,眼前逐渐变得乌黑起来…… “你……你……不守承……” 无力的倒地,在最后的意识中,耳边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你这不是已经出了庙门了,我向来说一不二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与死的试炼 () “洛儿,你要记得,除恶务尽。” 南天一循循教导道。 “嗯!” 沈洛儿现在还有点发懵,本以为南大哥真的要遵守承诺,放了那个恶贼,不想转眼间就动手了,不过听到南大哥说的那话,让沈洛儿心中无语之际,还有一丝明悟,竟然还能这么玩? 而南天一刚才却是看的明确,被七凶老大杀掉的那个老六,是真的冤。 他其实并没有拿刀,那把刀是绷带大汉偷偷挪过去的,只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而那绷带大汉趁着老大分神之时,骤起发难,出刀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人心如此险恶,南天一怎能留他! 而那红衣女子,此刻却是口中吐出一团鲜血,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倒地。 沈洛儿慌忙跑过去,查看那红衣女子的状况。 南天一看着红衣女子,暗暗皱眉,实在是红衣女子出现的太过古怪,不得不在心中警醒。 南天一虽久居南望,但却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的江湖菜鸟。 南望山上,有一个天然的山涧,那是从半山腰断裂开来,自然形成的,里面很陡很滑,任凭再高的轻功都难从中上来。 师傅在世时,每次下山,都会带回来一个人,将自己与那人放进去,如同养蛊。 让两个人一起生活七天,七天内尽可能的相互试探,并于七天后天决出生死,最后只能出来一个人。 十几年来,师傅一共抓回了二十一人。 有名动江湖的绿林大盗,有武林大派的掌门名侠,有富甲一方的商绅巨豪,更有妩媚妖娆的绝色佳人…… 但无一例外,是作恶多端,皆为该死之人。 有的人,恶就是恶,毫不掩饰。 有的人,表面光鲜亮丽,光芒万丈,暗地里却藏着无尽的龌龊黑暗。 江湖名侠,为了名声,杀害良人;为了地位,弑师杀兄,无所不为。 一方巨贾,勾结匪类,串通官府,杀人越货,灭人满门,罪恶滔天。 美艳佳人,蛇蝎心肠,以色愚人,害人家破人亡。 这些人,几乎囊括了江湖中的黑暗面。 其中,共有三次,南天一遭遇了生死危机,差点就命丧黄泉,每一次,都让南天一变得更加的成熟,让手中的剑更加的凌厉。 第一次也是师傅第一次抓回人来,那一次更是南天一第一次杀人。 直到如今,即使已经过去许久,但南天一仍然能清晰记得那一天。 那是一名窃贼,武艺并不算高,偷鸡摸狗之徒,长相已经不记得了,那人一见了 自己之后就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哭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没有求饶,反而静静的诉说起他的一生来。 从小被家人抛弃,自幼乞讨为生,但其十分能学,学的是偷鸡摸狗的本事,向不同的人学,拜过无数的师,先开始只是小偷小盗,最后就是寻那些高门阔户。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家,为什么要被人抛弃。 恨别人凭什么一生下来,就已经定下了一辈子衣食无忧。 更恨自己,恨自己无能,只能像个老鼠一样,只能永远蛰伏于白天,游走于夜晚。 他说了很多很多,有时候哭,有时候骂,有的时候又哭又笑,宛如疯魔。 那一次,南天一心生恻隐之心,想到自己若不是被师傅捡回来,是不是也可能变成与他一样的人。 所以南天一放下了剑,但就在那恍惚之间,那人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捅入了南天一的胸腔。 在南天一将其枭首后,南天一突然明白,即使与其遭遇相同,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他这种人。 那一次,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没有什么负罪感。 那一次,伤的很重,足足修养了有三个月。 还有一次,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成熟风姿绰约,堪称绝色倾城。 那女子没有武功,但美色,就是她最大的资本与依仗。 那时,南天一心中踊跃出浓浓的不忍,这么美的女子,不应该凋零在这里,所以,那早已出鞘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久久无法刺下。 那女子媚眼如丝,妙目生波,仿佛能让人化掉,红润的唇边带笑意,向着南天一,双手缓缓的解下遮掩曼妙身躯的宽袍。 待脱掉宽大的长袍外衣,里面竟只剩一件粉红色的内衫,几近透明的薄纱长裙,凸凹有致的身形,柔若无骨的柳腰,极为婀娜。 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在袍裙间若隐若现,迈着轻盈的步伐,赤着白玉的双足向南天一款款走来。 那一幅美妙景色,让南天一不由偏转过头,脸色有些发红。 待那女子将高隆的丰胸贴在南天一身上后,使得南天一整个人都是一颤,待不经意的回望,那女子身上仅剩的薄纱早就退到胸口,露出了白玉般的肩膀,精致的锁骨。 南天一慌忙闭上双眼,尽可能的静气凝神,但那不着寸缕的娇躯不断的在自己身上缓缓磨蹭。 红唇贴在自己的耳边,传来呵气如兰的温感,一双玉手不断在自己身上游走,真的让南天一,好几次差点都心神失守。 南天一发誓,这一生都没有像那次一样狼狈过。 七天,整整七天,南天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受过来的。 最后,当那女子用一只银钗插进南天一胸口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躲闪开了致命一击,但还是受了重伤。 然后,南天一的剑斩下,仍有不忍,但却再无一丝犹豫。 那一剑很快,绝美的女子,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已死在了南天一的剑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南天一恍惚了良久,那是一个梦吗?缥缈虚幻,不可名状,那种道不明的感觉,那一段迷茫的时间,可能是人生的考验,也可能是一段成长! 师傅没有告诉自己什么,只让自己去明悟,然后南天一就魔障似的去读书,仿佛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那种感觉是什么,南天一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很难受,曾一度失去了方向…… 直到鹿儿抱着白鹿,向自己嬉笑着走来时…… 南天一才发现了另一种美好,如同一幅画卷,却是无比的真实,让南天一沉醉其中之余,却又无比清醒,所以,南天一再次握起了剑。 之后,又经历了六人,但此后,却再无半点迟疑,并且随着每一次的杀戮,南天一握剑的手越稳,出剑的速度变得越快,也更加的果决,眼中的光彩也更加清冷。 最后一次危机,则是南天一入圣之后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面对的是一名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者,用一把湛蓝长剑,同样是一名圣品高手。 与之相处的七天里,两人不像下一刻就要决绝生死的大敌,反而像两个好友般聊了起来,老人诉说着一生的罪孽,与之后内心遭受的苦苦煎熬,这人生的故事一讲,一晃就是七日。 到了最终到来的一战,再没有什么其他,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剑与剑的对决,剑客生于剑,自当终于剑。 是武者间,最为纯粹的碰撞。 这一战,两人足足对决了半日,剑影如龙,血液飞溅,两人尽出所有招式手段,最后以老者身死,南天一身受重伤而画上了句号。 南天一明白,通过这一战,师傅是想告诉自己,再多的阴谋诡计,更重要的是绝对强大实力,用所向披靡的实力,斩破一切魍魉宵小。 ………… “南大哥,南大哥……” 南天一的思绪被沈洛儿的声音拉了回来,回神看去,沈洛儿半抱着红衣女子,正一脸焦急的喊着自己。 “好了,好了,我先给她看看,应该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南天一宽慰道。 说着,南天一蹲下身子,将手搭在红衣女子的凝霜洁白的皓腕上,渡进一丝内息,为其诊察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庙外之战 () 南天一为红衣女子诊察一番,发现其体内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 不过奇怪的是,她受的伤分明是两股劲气所至,并且皆是不弱,心中不由生奇,那这女子是怎样从那两人的手下逃离的。 南天一却是不知,在小庙外的一处高坡上,正有两道身影在那里。 是两名女子,在稍稍前侧的女子身着一袭黑纱长裙,凹凸有致的身形,在一根青红细带的束缚下,显得极为婀娜,纤细的柳腰不堪一握。 身散发出成熟抚媚的气息,绝美的面容遮着一层层薄薄的白纱,丝毫不掩那妖冶的容颜,更填几分朦胧的美感。 在其身后,是一名紫衣女子,身上极为单薄罗莎长裙,紧紧包裹玲珑有致的曲线,透明的薄纱,清晰可见薄衫下的雪白肌肤。 裙间岔口开到腰间,显露出大片白腻,隐约可见些许圆白,似水柳腰缠着一条软鞭,平添几分别样风情。 若是南天一在此,定能认出这名紫衣女子,赫然就是曾出现在燕九庄的夜梵音。 夜梵音美目波动,带几分犹疑,檀口轻启道:“师傅,这件事,为何一定要师妹去?” “怎么,你在质疑为师的命令。” 从面纱下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经意的带几分软绵,只是听了声音,就仿佛能让人的心肝儿都化了。 夜梵音忙道:“徒儿不敢,师傅既然如此吩咐,徒儿自当然遵从。” 黑纱美妇转过身来,却没有看向夜梵音,反而向其身后看去。 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冽,丰润的朱唇轻启,吐气如兰道:“师兄,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现身一见吧!” 话落,却无人任何人现身出来,唯有山坡上的些许冷风,吹动树枝摩擦的声响。 夜梵音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模样,师傅既然说有人,那一定就是有人,腰间软鞭在手,劲气舞动,如同一条灵蛇,在周身缠绕旋绕。 “师兄,难道还要小妹请你出来么!” 说罢,黑纱美妇袖间激射出一条长绢,宛若一把利剑,割裂开空气,直入不远处一个灌木丛中。 “嘿嘿……师妹还是如此的无情啊!下手如此狠辣,真让为兄好是伤心。” 一阵桀桀怪笑从后传出,一道黑影窜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角破损的绢纱,正是刚才在南天一剑下败走的阴桀男子。 黑纱美妇看了眼收回的长绢,已缺失了一角,眸光微沉,清冷道:“多年不见,师兄功力却是更上高楼,真是可喜可贺。” 阴桀男子将手 里纱巾捂在鼻上,深深的一嗅,眯眼陶醉的道:“香……还带着些师妹身子的暖意,真是怀念啊!” 夜梵音脸上一冷,此人竟对师傅如此无礼,软鞭一动,就要出手,却被黑纱美妇拦了下来。 “师兄既然喜欢,就拿去留着,小妹这里还有很多,不过,那就要看师兄有没有胆子来拿了。”黑纱美妇的面容冰冷,缓缓开口道。 阴桀男子用淫邪的目光,从上到下,狠狠扫视了一遍黑纱美妇,才怪笑道:“师妹难道认为师兄不敢么?” 黑纱美妇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展出一丝笑意,讥讽道:“哦?是么,那不知当年是哪一个人,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 阴桀男子面上一沉,下意识的摸了摸左侧肋骨,在衣襟之下还有一道伤疤。 想到那人,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嘴上哼声道:“哼!当年碰到那人,算是我倒霉,但如今师妹却没那么好运气了,这里可不会再有人搅局。” “这么多年过去,师兄不会还认为小妹如当年一般,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么。”黑纱美妇盈盈一笑,眼中闪动寒光。 “师兄还不知道吧!在庙里的青年,正是当年那人的弟子。” “什么?他就是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剑魔弟子。” 阴桀男子大惊失色,随即脑中一闪,眼露凶光,猛然死死的盯着黑纱美妇道:“是你,你故意把我引来的!” 黑纱美妇掩口轻笑,细流的腰肢轻颤,眼中寒芒却更甚几分,缓缓道:“师兄可不要冤枉小妹,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巧合罢了!” “谁曾想,师兄竟半途冒了出来,真是别样的惊喜,让小妹很是欣然呢……师兄,你现在应该是受伤了吧!” 阴桀男子心中一沉,刚才南天一那一剑可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若不是自己机警,脱身的快,恐怕就要就在那了。 不过仍是被南天一的剑气所伤,听到黑纱美妇那听似问候话,阴桀男子心知其以对自己动了杀心。 阴桀男子心中思虑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哼!师妹也太小瞧师兄了吧,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会伤到我。” 黑纱美妇不可置否,轻笑道:“是么,那小妹就不留手了。” 说罢,两袖齐动,两条步绢爆射而出,如两条大蟒,迅疾破空,携带阵阵猎猎的破空声,直向阴桀男子面门而去。 对于黑纱美妇的突然发难,阴桀男子即使早有准备,却不想攻势来的如此凶猛,措不及防,双手成爪,迎了上去。 五指宛若精钢,汇聚 气劲,猛的扣了上去,与那两道激射的长袖碰撞,瞬间气劲大动,一声炸裂。 布屑飞扬,黑纱美妇足尖点地,霎时化为一道残影,手中长袖一卷,竟凝成一把长剑,剑气凌然,凝而不散。 整个人仿若一道黑色流光,整个人与剑气融合,散发的威势动人心魄,似有毫光盛放,让人不可逼视。 若是南天一在此,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一道剑势,竟与自家师尊的有八分相似。 阴桀男子刚才一击之后,双手已经微微打颤,并且体内有一股剑气还不断窜动,是南天一那一剑的余势在运功后又大作起来,气息顿时一滞。 而在此时,看到黑纱美妇袭来,阴桀男子胆寒之余,更是睚眦欲裂,如今实力只能发挥个六七成而已,哪里还有力量去挡住这一击。 阴桀男子眼中露出一抹狠厉,右手握拳,周身罡气大作,整个人不退反进,狠狠的对了上去。 脚下毫不犹疑,速度竟不比黑纱美妇慢多少分,脸上带一种癫狂之色,狠狠地出拳一击,颇有两败俱伤的架势。 阴桀男子知道,现在不能退却半分,一旦退后,气势定然大跌,到时候将会毫无胜算,只有向死而生,拼命一搏。 所以不管不顾,毫不犹豫,一拳横贯而出,身罡气汇聚,打出了此刻状态下的最强一击。 凌然的剑气与拳罡相会,却没有预想中那暴烈的碰撞,反而交融在了一起,不,应该是黑纱美妇的剑气将那一道拳罡包裹了起来。 如果将阴桀男子的拳形容为九天垂落的巨石,那黑纱美妇的剑意则如汪洋大海,刚柔并济,任你如何强大,也只能陷入无边的沉寂。 无形似水的剑气,瞬间将阴桀男子包裹起来,道道罡风翻滚大动,暴起了层层血雾,转瞬间形成一团红雾,从中传来了阴桀男子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黑纱美妇没有停下攻势,双手一摆,又是一击而出,气势稍弱,但速度却更快了几分,直入血雾当中。 “啊……贱人!” 一声更加凄惨的声音响起,随后一条血色长龙从内卷出,风卷残云,带有无尽的破灭之力,嘶鸣着袭出。 黑纱美妇眉头轻皱,在这一击之下,不得不向后退去,同时手中长绢舞动,层层飘卷,不住地削减这一击的威力。 直退数丈,回过神来看去,哪里还有阴桀男子的身影。 “夜聆星,今日之仇,雀封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黑纱美妇,也就是夜聆星美目清冷,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一条淌血的断臂,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第一百二十章 小僧怕死 () “师尊,您没事吧!” 夜梵音走到夜聆星身侧,关切出声道。 夜聆星挥手一道劲气激射,将那地上的断臂转瞬碎为粉屑,声音清冷道:“为师无碍……哼!雀封倒是仍旧跑的那么快,不过断了一条胳膊,以后倒要看看,他的实力还能剩下几层。” 夜梵音提议道:“师尊,要不要现在追上去。” 夜聆星轻轻摇头,道:“不,刚才雀封燃烧精血,此刻怕是早已逃远,不着急,一切都可以慢慢的来,总有他殒命的时候。” 夜梵音问道:“师傅,刚才那人,是……” 夜聆星淡淡道:“没错,他就是采花雀。” 夜梵音带几分惊意道:“采花雀!就是袭杀了五州总捕乾雨行的那人,可他不是被朝廷围捕击杀了么,怎么还活着。” “不会错,人不会错,但当年的事却有几分不对了,这件事肯定涉及到官府里面某些人,毕竟当年的九州名捕乾雨行,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其人我也见过几面,行事稳重,怎么可能栽在雀封的手里,他还不够资格。” 夜梵音恍然道:“您是说……” 夜聆星摇头道:“这件事不是咱们要插手的,你心中明白就好。” 又看向远处的小庙,目中带些迷离,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掺杂其中,缓缓道:“再说,现在你师妹那里,还需要再看看。” 夜梵音咬了咬红唇,才道:“师傅,这种事情,为何不让我去,师妹她虽然功力也是不弱,但也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夜聆星不可置否道:“正因为是第一次出手,所以才更无破绽,再者说,他在燕九庄里见过你,你这样去了,难免不会让人生起一种刻意的感觉。” 见其还要说些什么,夜聆星眉头微皱,哼声道:“还有,你认为如今的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么……唉!我得到消息,那个小和尚最近下山了。” 听到前半句,夜梵音刚欲辩解,可听到后半句,面容不由稍变,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此刻,夜梵音脑中不禁浮现一道身影,却是一个和尚,一个气死人的和尚,回想起了那一日的初见。 那一日,天高云淡。 那座山,翠意盎然,。 伴着阵阵香风,一袭红衣,婷婷袅袅,从山上唯一的一条斜道而来,似是仙子踏云,飘落人间。 小道另一侧,素衣白袍,清秀小僧,出尘脱俗,缓步前行,直往山上去。 红衣白袍相遇,同时驻足停步,两目隔空相视。 沉静片 刻,红衣随风轻展,踏步向前,白袍随之退步。 红衣又走了三步,白袍也退了三步。 夜梵音扭动细柳腰肢,媚然一笑,似有万花齐放,柔媚似水道:“小和尚,你看,奴家美吗?” 那和尚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的偷偷瞟上几眼,咽了咽口水,双手合十道:“自然是美的,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从未见过比姑娘更美的人了。” 夜梵音抿嘴一笑,惹人迷醉,吐气如兰道:“你这小和尚的嘴倒是甜的很,那我再问你,你……可动心?” 那和尚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小僧修行不够,还没达到心无七情六欲的地步,方才问心之后,自然是动心了。” 夜梵音弯下纤纤柳腰,绝美的脸庞凑近那和尚,眼波中流波蒙上一层迷雾,我见犹怜,有些委屈的道:“那你为何,还要狠心躲着奴家哩?莫非,这就是你们佛家讲的红粉枯骨么!” 只见那和尚抿抿嘴,苦愁的垂下光秃秃的头颅,面上变幻复杂,却极为认真的叹道:“唉!姑娘天资丽质,小僧道行浅薄,自然难为枯骨红颜,但……比起美色动人,小僧实在是……更怕死啊!” ………… 每每想到这里,夜梵音就不住着恼,真是个不知风趣的和尚,哼,假正经。 之后的日子里,夜梵音却是忍不住的好奇,这个和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说他六根不净,但却严守戒律。 但他行事又不刻板,不为礼法所束缚,颇有些大自在的感觉,但在夜梵音眼中,就是放浪形骸,一个假正经的花和尚。 夜聆星看到自家徒儿的神情,心中一叹,命也劫也,浮华世事,有些事终归要靠其自己。 想着想着,再把目光投向那座小庙,似是透过了石墙,看到了那个人,看到了那把剑,思绪不由飘的更远。 穿过岁月的星眸,刹那光华间…… 良久,唯剩一声幽幽轻叹。 ………… 经过简单的处理,红衣女子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南天一看着红衣女子,沉思不语。 今天发生的一切,种种于心,是不是有些太凑巧了些。 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而且最开始的那个采花雀,听他最开始说的话,好像在此就是为了等这红衣女子。 这个世间的巧合可能有很多,但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在同一天发生数个巧合,若有这运势,南天一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话本小说里的主角了。 这红衣女子修为也是不俗,虽未 至圣品,但也在**品之间了,这可不是贬低,要知道红衣女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在这等年龄就有如此修为,也算天纵之才了。 南天一出山以来,打交道的都是江湖中最顶尖的那一批,无论是洛水城中,还是北入江湖以来,遇到的都是绝顶的高手。 别看与南天一交手的不是圣品就是半步天人,但这绝不是说这等高手很廉价。 整个天下,有名有姓的半步天人境也不过数十人,光听这个数字,有的人可能也认为很多了。 但这些人包括了大华,北元,还有草原诸部,这个天下,武者何止千万,在这千万人当中,站在最巅峰的就是这数十人了。 在江湖中,大多数的门派有几名**品的武者坐镇,就算是一方不小的势力了,而圣品武者九成皆在四十岁以上,有圣品高手的宗门已经是可以称雄四方。 而那些有半步天人境的势力,无一不是顶尖,要知道即使是青衣盟这种江湖绝顶的大势力,以前在明面上也不过仅仅有萧柏义和向横沙两人而已。 所以说,绝不是高手遍地,而是南天一所碰到的人皆无弱者。 想到这里,南天一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直感其内仍隐隐作痛,每次运功时都会气息紊乱。 即使在此时,南天一脑海中仍能浮现出秦重那一刀,即使之后南天一将其接了下来,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刻的实力恐怕不足七成。 不过再见识了李行空等人的战斗后,南天一从中收获良多,无论是李行空的拳,还是萧柏义,雨孤山等人的刀,都给了南天一莫大的启发。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武道,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而南天一自己却有些局限在师傅的剑意之中,迟迟不能突破那道门槛。 天下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即使南天一将师傅的剑法运用的再好,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剑法,更难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无上剑意。 南天一明白,自己缺少那剑道争锋的沉淀,只有在无尽的战斗中,才能将自己逼到极致,才能得到升华,百炼成钢,宝剑需要磨。 就这样,南天一目光向着红衣女子,思绪却早已飞远,不知飘到了哪里。 而在一旁,沈洛儿见南天一直勾勾的盯着红衣女子,感觉有些吃味,瘪了瘪嘴唇,语气莫名道:“大哥,你这样盯着别人看,不太好吧!” 南天一也没有太过注意,仍旧怔怔出神,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沈洛儿眼皮微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气哼哼的扭过头去。 南天一恍然不觉,仍旧处于沉思当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楼之中 () 暖阳高挂,冷风瑟瑟。 一座临着芒阳山脉的小城,城门散落几个兵丁,搓手呵气,不时检查一下来往的行人。 “喂!老邢,待会儿换完班后,一起在宋娘子那里喝一壶去,也好暖暖身子,你说咋样?”一名黑脸士卒跺跺脚,向同伴问道。 “不去,不去,待会儿俺还要买只鸡回去,给俺儿子补补身子,这几天那崽子学业多,给他补补。”瘦高士卒摇摇头道。 “嘿,有家室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孤身一人,虽说快活自在了些,但家里总显得有些冷清,啧啧……”黑脸士卒颇有些羡慕的道。 “嘻嘻,刘哥,你老往宋娘子那里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另一名年纪略小的士卒挤眉弄眼道。 “不能不能,老哥只是看宋娘子寡居一人,也算是帮衬帮衬么。”黑脸士卒搓搓手,显得不好意思的模样,言不由衷道。 “说起来,刚才过去那红衣女子,可真是天仙儿似的。”年纪最小的士卒脑中浮现一抹红衣身影,又几分痴迷沉醉道。 “嘿嘿,你小子思春了,那等人儿就别想了,小心我告诉王家老哥……”黑脸士卒嘿嘿笑道。 “别,别,我对淑妹子可是真心的,老哥您千万别告诉王家哥哥这等事。”年纪略小的士卒急慌慌的道。 “嘿嘿,那我今儿的酒钱可得你出了。” “……” ………… 客来居,小城中最大的客栈。 如今在一楼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不光是为了吃饭,更多的是为了听书而来,当然桌上少不了几个小菜,招来一壶老酒,再听着说书人的故事,快哉,快哉! 在这小城里,居住了十数年,甚至祖祖辈辈就在这里,已活了数十年的人们,每日的乐子就那么几样,除去日常需做的活计,人们早早的聚在了这里。 为的就是那跌宕起伏的江湖,听的是人生百态的是非,让那些一辈子没有出过小城的人们,也能够了解外面的世界,那波澜壮阔的世界。 有的人,可能这一生都不会走出这座小城,但却不阻他们那向外的心,毕竟那个年少不向往着纵马江湖。 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老板的手段,本来店里是没有这说书一项的,但自从现在的老板接下祖上的生计后,生意不温不火,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合计,得,从外面大价钱请来一位早已不再登台的老说书人,开始花钱还有些肉疼,但自从几乎生意每日都爆满后, 掌柜的简直乐开了花。 这钱,花的值当! 在那正台之上,站着一名白发苍苍,身着灰色布衫的老者,虽已年过古稀,但看起来依旧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声音洪亮不弱青年人。 身旁还有一名笑嘻嘻的男孩儿,看样子应该是老者的弟子,灵动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而人们皆已早早的落座,相熟的人们相互攀谈,笑声阵阵,一个个半探着身子,期待已久的模样。 说书老者轻抚白须,亮声开口道:“岁月如烟,流年似锦,一份烟火,一度春秋。咱们今日不说龙图断案,不说王朝起伏,直说眼下江湖中最热闹的一件事儿。” 弟子奇道:“师傅,可是又有哪家的侠客门人名动江湖?又或者哪里出了事故?” 说书老者摇头道:“错错错,错,小老儿也就不打哑谜,当下江湖最为传动以防的自然是剑魔传人了。” 弟子问道:“剑魔传人?” 说书老者点头道:“正是,要说在那十几年前,小老儿还曾讲过剑魔的风云故事,可惜经年流转,岁月蹉跎。” 弟子道:“师傅,那个剑魔很有名么?” 说书老者拍案道:“剑魔,一代豪者,手持名剑白泽,遍挑北地江湖,所到之处,群雄俯首,你说哪个不畏,又有哪个不惧,可谓一剑在手,万剑臣服。” 弟子问出众人心声:“那后来呢?现在怎么完没有听说过剑魔这个人。” 说书老者叹道:“江湖江湖,人才辈出,哪个时代都有璀璨夺目的巅峰,而在那时,剑道之中却同时出现了两个天纵之人,其一就是剑魔,至于另一人,就是如今一剑镇江湖的剑中之圣——泪含亭。” “结果不必多说,剑魔自然是败了,可惜无人目睹两人之战,惜哉,惜哉啊!” “遥想当年,多少风流人物江湖纵横,但岁月蹉跎,多少人饮恨,是是非非,总让人为之一叹。” 弟子道:“师傅,那如今的剑魔传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书老者抚须道:“说到剑魔传人,就不得不提起沈家庄惨案了,诸位对此事,想必也有所听闻。” “没错,没错,听说不是他结义兄弟干的吗?啧啧,这种人……” “呐呐,前些日子,官府盘查的紧呐!这样的事儿多少年不出了。” “谁说不是啊,连出个远门都担惊受怕呢!” “……” 下面的听众顿时谈论起来,好 不热闹。 “啪!” 说书老者一拍书板,堂中立时一静,开口高声道:“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真相大白,沈家庄一事,确是那人面兽心的燕北豪做下,想那数百无辜之人,一夜之中命丧九泉。” “但人间自有真情,幸而苍天有灵,沈家遗孤被剑魔传人所救……” “那燕北豪厚颜无耻,竟假惺惺的追悼沈大侠,却不想被当场拆穿了他的伪善险恶的面目,最后恶有恶报,被剑魔传人一剑斩杀……” 随着说书老者一一道来,听书众人叫好连连,其中跌宕起伏更是被说书老者讲的精彩万分,一时打赏不断。 “自从燕九庄之战后,接连牵扯出了北地称雄的青衣盟和拳出无双的李行空李大侠,这一时间,可谓是江湖激荡,顷刻间又是血雨四起。” “你们说,谁又能想到沈家竟还与李拳主有着密切关系,据说青衣盟大龙首萧柏义更是亲自出山,与李行空大战三天三夜,那可是杀的难解难分,天崩地裂啊……” “那之后又发生了何事呢?嘿,咱们静听下回分解……” 随着说书老者拍板结束,众人正听到**处,哪里能同意,顿时有不少人叫嚷起来,打赏的银子更是如流水般,直让老板笑的合不拢嘴。 最后,老板亲自又请了说说先生回来,在众人的不断催促中,又站在了台上。 “好,既然诸位兴致正好,老儿也不能扫兴,那咱们接着往下说,话说那一日……” ………… 在店内的角落里,一张桌子旁。 沈洛儿笑嘻嘻的道:“大哥,那说书的老头再说你呢!” 南天一笑着点头道:“他说的事,有些我都不知道,倒是有些意思。” 沈洛儿歪着头道:“唉!可惜夜姐姐不喜欢嘈杂,回房去了,否则也可以听听这老头讲的故事,有趣极了。” 沈洛儿口中所说的夜姐姐,就是南天一当日在那破庙中,出手救下的那名红衣女子,名叫夜轻舞。 难道女人的美貌,是能男女通吃的么,也不知为何,两人倒是经常有说有笑,相处的极为融洽。 才不过短短几日,沈洛儿就与夜轻舞开始姐妹相称,看那模样不像刚刚认识不过几日的,反而像熟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而那女子的身份虽然不明,南天一总觉得她的出现很是蹊跷,但在沈洛儿的相求下,见夜轻舞还带着伤,也就先让她跟着,反正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 本来南天一想在此地歇息一夜,第二天就启程离开的,却不曾想发生了点意外。 因为突然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店外,街道上冷冷清清,十六名带剑的侍从分列两侧,白衣青衫,整齐划一,十六个人仿佛融为一体。 他们面无表情,就像一尊尊雕像,但体内却有些无穷的战意,十六人同时迈步,同时拔剑,形如一体。 有些意思,这是南天一在第一眼见到这些人后的心中所想,倒不是说他们的武道修为多强,而是单单的指这些人。 因为在南天一的感知中,这十六人气息环环相扣,每个人都能相互联系起来,每个人都是个体,又同时是一个整体。 单独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十六个人组成的整体,同时出剑,同时收剑,毫不停歇,毫不犹疑,十六柄剑汇聚成一柄,收发自如,这可不是一加一的事情。 江湖中的阵法,南天一到现在也见过几个,除了五雷门的那个五耀雷光阵还有些威力,其余的就再没几个像样的了。 上次碰到的那个天哭十四煞,要说他们的是阵法,还不如说是一群杀手的无间配合,虽然很强,但却是需要瞬发制敌于死地,并无阵法的堂堂正正。 他们此刻摆出的阵法,若真的说起来,最为相似的当是那个五耀雷光阵,同样需要一群人来堆。 不过与那五耀雷光阵不同,这些人摆出的剑阵生生不息,其内看似风平浪静,但真的入阵后也是风起云涌,杀机四伏。 此刻这十六人缓步向南天一逼来,几个呼吸间却已将南天一围在中央,剑尖齐齐指向南天一周身各个关节的动点处。 像一张大网,死死的笼罩住南天一,剑与剑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相连,束缚住南天一的所有动作。 最让南天一惊奇的是,他们组成的剑阵竟还能稍稍带动些天地元气。 要知道,对武者来说,天地元气只有到了圣品境界才能真正的触摸到,而且也是最为不可控制的一种力量。 南天一看的分明,这十六人当中,修为最深的才不过八品修为,离圣品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哪里有资格去引动天地元气。 但他们却偏偏做到了,但南天一也发现他们也只是单单的引导元气向固定的方向流动,每个人负责一个位置,各有各的定位,完美契合在一起后才是最完整的。 人们常说:你还能舞出个花来啊! 现在南天一就能肯定的说,还真能舞 出朵花来,还是一朵盛放的梅花,剑光齐齐闪耀,大开大合,正如一朵梅花,直晃人心神,无与伦比的耀眼夺目。 这套剑阵不但威力十足,而且变化莫测,其中竟隐隐还有八卦五行蕴含其中,迷人心神,惑人五识,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入阵就能真切感受到其中玄妙。 南天一立于其中,身处剑阵正中,白泽在手,只觉得十六把剑皆是对准了自己,十六个方位凝聚于一点,始终不变。 牵一发而动身,南天一不能动,也不想动,为的就是最大的体验这一套剑阵的威力,想看看它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十六柄剑齐动,如漫天花雨,从不同的角度向南天一刺来。 在那一瞬间,南天一恍惚间,似是看到一个持剑的老者,在凌凌寒冬之中,梅花绽放,漫漫梅海之中,一柄长剑缓缓舞动,似有惊雷起,又若天地明。 也可以说,这一套剑阵本就是一个人的剑法,只是将一套剑法拆开,又由不同的人来代替那个人,共同用出那一把剑。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南天一继续想下去了,因为那剑锋已到了眼前,即使隔的还有些距离,但已能感到那剑气的锋锐。 十六柄剑既是一柄,又同时是十六柄,一柄剑任其多快,也不可能在同一刹那刺出不同的角度,但数柄甚至十数柄却可以,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套剑阵将那些剑招发挥到了另一个极致。 寒光乍现,人间冷冽。 在那一瞬间,南天一不急不缓,脚下挪移往复,白泽的光芒如同流水般,像一条长长的流光绸缎,舞出了人间别样的绚烂。 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的斩在了那剑阵的缝隙之中,虽然极其微小,但在南天一眼中却是最大的破绽,那剑与剑之间的间隔,就是破阵的决要所在。 铿! 一声剑鸣,白泽毫光绽放! 在那眨眼间的短短一瞬,南天一已击出了十五剑,每一剑都丝毫不差的点在了剑阵的间隔之间,十六柄长剑脱手齐飞。 十六人气息一乱,纷纷后退。 一息间,剑阵已破! 他们的剑阵威力虽然不俗,但以南天一如今的武道修为,根本不需要去费力找什么破绽。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无用,正如再精致的网也同样能被大力撕开,以力破巧,正是如此。 若不是南天一无伤人之心,恐怕此时他们早已无人能站立当场了。 “好好好,不愧 是剑魔传人,闻名不如一见,果然不负其名!” 一名白衣青年从街道一口走来,整个人望去给人一种蓬勃的朝气,眉星剑目,身上的白衣劲装一尘不染。 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虽然未出鞘,南天一却已知那定也是把名剑,就如他的主人一般,藏而不漏,但却剑气凌然。 虽然只是初见,但南天一却能感觉到这名白衣青年是个极为自信的人,不是自负,也不是自大,就是自信。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的步伐都很稳,而每走出一步的距离都不差分毫,而他的目光始终在南天一的身上,但眼中明亮清澈,让人生不出厌恶。 那十六名剑客收了剑,缓缓退到一旁。 白衣青年走到离南天一正好三步的地方,行了一个剑礼,正色道:“梅子羽,奉家祖之名,在此恭请剑魔传人,移步梅家剑庄!” ………… 梅家剑庄。 在北地可能有很多人没有听过它的名号,但梅家剑庄的主人,老一辈的武者却是鲜少有人不知。 “梅花剑”梅若风,一代剑道魁首,是剑圣那一代未出之前,曾叱咤风云,江湖公认的剑道第一人。 梅若风少年痴剑,六岁熟读剑谱,八岁初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仅仅十岁就步入江湖,之后可谓一路惊艳江湖,少年天才,在梅若风那一代中,剑道无出其二者。 年仅双十,就破凡入圣,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品高手,之后仗剑江湖,无数奸恶之人成为其剑下亡魂,一时侠名远播。 而在之后,让其再次响彻江湖的事则是,梅若风一人一剑挑战三庄六派,二十七战胜,一时风头无两,年青一代再无敌手,而老一辈武者更是少有争锋者。 而让其奠定剑道第一人的事,却是梅若风在三十而立之年,入半步天人境,摆下论剑擂台,公开接受一切挑战。 结果就是,武林中人蜂拥而至,不服者有,看热闹者也有,三个月内共战两百四十六场,胜。 并且,梅若风伤人不伤命,对请教者更是知无不言,一一认真指教,所以即使败于其剑下,不但没有不满,反而为其传赞。 从此,奠定了梅若风江湖剑道第一人的地位,并在这个剑道巅峰屹立了二十年,剑道独尊。 这种情况,一直到剑圣剑魔出世,梅若风接连败于两人手中,才最终退出了江湖,金盆洗手,封剑入匣,归隐山林。 这才有了如今的梅家剑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梅家剑庄 () 梅家剑庄,坐落在芒阳山脉边缘的几座高峰上。 几座凌云高峰用铁链悬桥相连,主峰最为高耸,直插云天,顶上有重重云雾。 群山环绕,鸟兽不显,倒是有些清静,山间空气沁人心脾,十分舒畅。 走过一段长长的栈道,山间险峻尽收眼底,让人胸中凭空生出一种豪迈气势,久久不绝。 与外界相连的,只有从山下直通向上的一条小路,是一条人工凿砌的石路,其上铺有青白石板,约摸一丈之宽,过水架桥,过山凿穴,显然下了一番大力气。 “这里是家祖挑选的地方,当年请了数位名匠建造,耗费了数年时光才开出了这么一条路,又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完善,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梅子羽走在前面,为南天一等人讲解着梅家剑庄的由来。 “家祖当年退出江湖,就不欲再参与江湖纷争,他老人家半生漂泊江湖,对打打杀杀早已厌倦,但既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老人家选了这个地方作为隐居之所,也是想着避免那些无谓的琐事。” 南天一看着山崖陡壁,眺望远近高低不同的山峰,点头道:“这里倒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四处环山,隐于茫茫山林之中,端是一个好居处。” 梅子羽轻笑道:“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胜在山清水秀,四季各有不同妙丽景象,尤其是庄内庄外的数片梅林,到了开放的时节,漫山遍野梅花绽放,让人叹为观止。” “算算日子,再过一两个月也就要开放了,南少侠不若多住些日子,也可一睹那怡人之景。” 南天一不可置否道:“若有机会,定然要见识一下。” 沈洛儿与夜轻舞走在两人身后,在小声说些什么,不时笑出声来,引得梅子羽偶有侧目,经常在夜轻舞身上瞟。 待夜轻舞注意到梅子羽的目光时,又很快装作看向别处,显得极为不自然的移开,动作十分僵硬。 南天一看他的模样,面上有几分羞涩,连跟他说话时,都有好几次没有听见。 “梅公子,梅公子……” “啊?啊,南少侠说到哪里了……” 被南天一喊了几声,梅子羽才回过神来,略显尴尬的道。 南天一笑道:“在下刚才是问那套剑阵,看其威力颇为不俗,其中变化无穷,包罗万象,十六人合击之下,圣品之下怕是无人可破,这剑阵可是梅老前辈所创?” 听到南天一问此,梅子羽面上浮现出一丝自豪之色,道:“南少侠说的不错,那套梅花剑阵的确是家祖所创! ” “家祖虽退隐江湖多年,但仍旧痴迷剑道,这些年来收养了不少孤儿,并将剑法招式拆开教于他们,日益精炼,最后形成了这一套梅花剑阵。” “并且此套剑阵最玄妙的地方,就是能让普通武者也得带动天地元气,威力随着起阵之人的修为高深而定,家祖曾言,此套阵法如今非圣品不可破。” “若再有十年光阴,等他们这些人都步入九品之后,甚至可以放言,天下八成的圣品高手都难破此阵,虽未见过那蒙山剑阵,但想来也相差无几。” 梅子羽话语神色间,满是自豪。 南天一点了点头,由衷道:“不错,此等剑阵的确天下少有!” 若说阵法,天下间最为闻名的当属蒙山的护宗剑阵了,当年泪含亭勘破天人之境,江湖中掀起一股朝圣的大潮,无数江湖人士联袂拜访蒙山。 不但有青年一辈的俊杰翘楚,更有老一辈的江湖元老,甚至无数隐居多年的高手都出山拜访。 一时之间,蒙山剑宗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每日招待的江湖人士据说不下百名,那还是有名有姓的,那些没有名气的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但是人那么多,哪里能部顾得过来,并且江湖中人好勇斗狠,稍有不和,就可能刀剑相向,一时间纷争不休。 最后,泪含亭想出一个办法,他就创出了一套剑阵,由蒙山弟子主持,言明若是谁能破掉它,谁才有资格入蒙山,就可以见到泪含亭。 这个方法的确巧妙,可以说杜绝了九成九的江湖人士,而这套剑阵也就是蒙山剑阵的雏形。 之后,经过泪含亭不断的改良,慢慢演变成了如今的蒙山剑阵,更是成了护宗守山的一道屏障。 南天一正想着,已经到了梅家剑庄的山门口,只见门外竖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几个大字竟是有人用剑刻写而成。 “梅家剑庄” 四个大字,行云流水,一笔而成。 只是看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凌然剑意,浑然天成,夺人心魄。 在南天一眼中直感一柄古朴苍劲的长剑飞射而来,剑气冲霄,如一道九霄雷霆,直让天地黯然,万物为之色变。 南天一瞳中微亮,有形无形之中,也同时斩出一剑。 一黑一白,如同棋盘绞杀,最后两股剑意相抵相消,一切归于平静。 看似漫长,这一切却又在一息之间,在场中人唯有夜轻舞愣神片刻,美目微眨,但转眼又与沈洛儿谈笑起来。 梅子羽道:“南少侠请跟我走,想来家祖已经知道你到了。” 说罢,带领南天一等人进入庄内,一路上不时见到些许佩剑武者,年纪都不算大,大多为二十出头,最长者也不过三十左右。 “他们都是家祖这些年收养的穷苦家的孩子,大多数无父无母,也无亲人在世,就从小收到了庄里,教授剑法,一来充充人气,二来也可守家护院。” 梅子羽正说着,前面缓步迎来了一名中年男子,面如冠玉,若不是那略显蓬散的头发随意披面,还有看起来惺忪迷蒙的双眼,让其显得有些颓废,也算是英气十足了。 他就向是没看到自己等人似的,脚下不停,直直走来。 此刻,梅子羽恭敬的道:“二叔!” 中年男子好似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微微侧目,待看到梅子羽后,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道:“哦!是小羽啊……啊,还有客人来了,稀奇稀奇,你们忙吧!我就是随便走走。” 说罢,也不待梅子羽再说什么,就又慢悠悠的向外走去。 待其不见身影后,梅子羽轻叹道:“这是我二叔梅启峰,一年前因为练功出差,以至于走火入魔,虽然得到家祖即使救治,但醒来之后就一直如此。” 南天一点头道:“走火入魔,能留下性命已经算不差了。” 当时,李行空那次走火入魔,若不是与萧柏义一战,有了个发泄口,并且后来及时清醒过来,否则也是……凉凉! 这些古怪的词语都是沐问霄所创,在他嘴里,总是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虽然听着奇怪,但却很契合实际。 想到沐问霄,思绪不由飘到鹿儿那里,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安好,是否过得开心,那张撒娇卖萌的小脸儿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想了想,自己已经离开洛水有些日子了,也不知如今的情况…… 在南天一思绪飘远间,心头猛然一跳,瞬间回过神来,不由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站立着一名灰衣老者,老态龙钟,佝偻着身子,好似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但两目中却大亮,深邃的眼中有着别样的光采。 虽然南天一从这老者身上,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浓厚的剑意,但却知此人并非梅家老祖。 因为他身上的剑意与庄外石碑上的剑意虽有相似,却少了一分火候,更缺了三分韵味,而且南天一若没看错,此人修为只有圣品境界,所以绝不是梅家老祖。 果不其然,梅子羽上前几步,面带恭敬道:“林伯,您怎么在这里,家祖呢?” 被唤为林伯的人向梅子羽笑了笑,才说道:“老爷如今在剑冢之中,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剑魔传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梅家剑冢 () “想必这位就是剑魔传人了吧!” 林伯的视线越过梅子羽,直直的看向南天一。 南天一抱剑道:“在下南天一。” 林伯稍稍一愣,转瞬恢复平静,嘴角带出一丝笑意,道:“少年英杰,如此年纪,剑韵天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好了,既然客人来了,那就话不多说,还是先去见老爷吧!” 说罢,林伯就转身为众人引路。 “这位是林伯,自少时就跟随家祖,至今已有五十余载,一直忠心侍于左右,与家祖名为主仆,却亲如兄弟,即使是我父亲和二叔也要尊让七分。” “从小到大,我的剑法也大多是林伯教授的,春夏秋冬,四季枯荣,陪我最多的就是林伯了,于我来说是师傅,更是亲人。” 一边走着,梅子羽一边为南天一等人讲述林伯的身份。 看的出来,梅子羽对林伯很是尊重,不只是说说而已,是那种然由自内心的尊重。 南天一点头不语,一行人跟在林伯身后,向庄子的最深处走去。 走过几个院落,到达了一片梅林中,目之所及皆为无尽的梅花树,可以想象,到时候梅花绽放时,那是何等的壮观美丽。 “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沈洛儿挽着夜轻舞的胳臂,四处瞅了瞅,开口问道。 因为如今已经走出了梅家剑庄的范围了,一路走来,建筑也越来越少,四周唯有光秃秃的石头,怪石嶙峋,好像走的越来越偏僻了。 梅子羽解释道:“哦!我们这是要去我梅家的剑冢,它的位置在后山,那里有一个天然的火口,更是流过一条清泉之水,是一个铸剑的绝佳之地。” “自从家祖退隐封山后,虽不问江湖之事,但仍醉心剑道,而且迷上了铸剑之道,反正在我从小的印象中,家祖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剑冢之中,钻研铸剑之道。” “我这把剑就是家祖亲自铸造的,是我成年礼时送于我的礼物,名为‘寒梅’,虽算不上削铁如泥,但也是锋锐无比。” 说着,梅子羽将手中的长剑拔出,展示于众人,果然寒光冷冷,剑锋映在太阳的光线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南天一仔细看了几眼,轻咦一声,凑近了些讶然道:“这把剑……” 只因梅子羽手中的长剑实在是有些奇特,整体的剑身厚重,中间有数个凹槽,说它是剑,却又偏似于刀。 普通长剑,无不是两刃齐平,是为中正之道,所以剑也为百兵君子。 梅子羽笑道:“其实我第一次拔出这把剑时,表情与南少侠也差不了多少,别 看它造型奇特了些,但却与我梅家的剑法相契合,是家祖为梅家剑专门打造的。” “与普通宝剑相比,若是用此剑对敌,威力还能更盛三分。” 南天一点了点头,心中赞同。 的确,一把好的兵刃却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江湖中的兵器五花八门,刀枪剑戟虽整体上差不多,但每一种都有各自的分类,一柄契合自身主人的兵器,无疑是让人如虎添翼,发挥的实力绝对不同。 梅子羽继续道:“家祖这些年来,一直想要铸出一把最为圆满的神兵,庄内宝剑皆为家祖铸造的半成品,南少侠也是来的巧,最后的成品估计就要功成了。” 南天一轻笑道:“那到时候定要一睹神兵之利。” 正谈话间,众人已来到一处悬崖边上,中间有一万丈深渊,向下望去,迷雾重重,看不到底部。 中间有一个吊桥,将两边连接。 林伯回首道:“好了,老爷吩咐了,只见剑魔传人一人,少爷还有诸位,就先在此等候一下吧!” “不,我绝不离开大哥,我要跟大哥在一起。” 南天一尚未开口,沈洛儿就已经小脸儿一板,异常决然的道。 南天一摇头道:“不用了,洛儿你就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见南天一如此说,沈洛儿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怎样开口,最后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请!” 林伯摆手一礼道。 南天一直接走上吊桥,来到了对面的山崖上,只见又过一个转角,显出一个隐露红光的山洞。 林伯停步道:“南少侠自行进去即可,我家老爷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南天一向林伯点了点头,一人走了进去,刚入洞口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冰寒截然不同,仿若两个天地。 进入洞口,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狭窄,反而十分开阔,约摸有两三个院子大小,中间一条石板小道,两侧是一潭浅水,升腾热气,从最里面流了出来。 南天一循着小道继续向里面走着,路旁不时能看到断裂残次的长剑,造型各异,或是扔在水里,或是随意的丢弃在路边。 又走了一段距离,废弃的长剑越来越多,最后密密麻麻的插在两侧的石壁上,有一种剑意萧索之感。 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十分开阔的洞中,两侧石壁镶嵌着不知名的晶体,发出红白两种光芒,将洞内照的清清楚楚。 而在那中央,站着一名老者,正打量着一把长剑,好像是知道南天一来了,将手中长一抛,缓 缓转过身来。 老者长须白眉,背负双手,一身白衣衬托,颇是仙风道骨。 第一眼望去,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当属那一双眼睛,如有大日冉冉,照耀万古,又仿佛一面平镜,能映照出善恶黑白。 这老者的双目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好似所有的秘密在老者面前,都无处可藏,都无所遁形,尽显踪迹。 古波不惊的目中,南天一恍惚间看到了世间演变,看到了一个大世,包罗万象,沧桑尽演。 老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道不清的气势油然而发,像一把剑,一把高耸如岳,直逼云天的剑,凌然世间。 那惶惶的剑意几乎凝为实质,让南天一感到一股无比的压迫,无形之中,也凝出一道剑意,不由自主的抵挡来自老者的压力,并与之争锋。 这种感觉,南天一只在自己师傅身上感知到过,光是那无匹的剑意,就能让人生出退缩之意。 这名老者,就是梅若风,更是师傅,剑圣剑魔之前的剑道第一人。 梅若风站在那里,抚着长须,静静的打量着南天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时点头轻笑。 就这样过来盏茶的时间,梅若风收起神态,缓缓的踏出步子,每一步都很缓,但却毫不迟疑。 他每踏出一步,南天一都感觉身上的压力强盛一分,正要提功相迎,胸中内劲却猛的一滞,痛了起来。 该死!伤势又复发了,秦重那一刀对南天一的伤害可谓巨大。 南天一不动声色,面上稍凝,强压下伤势,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气势,竟直压向梅若风,欲争高下。 梅若风脚下稍滞,两眼微眯,这一步随即重重的落下,一股无形之风从脚下四散,气势顿时为之暴增,与南天一的气劲激烈相碰。 在两人的气劲相接触的地方,地面缓缓的裂开,周围石子不住颤跃跳动。 在南天一眼中,梅若风仿佛化为一头洪荒巨兽,携带着山海之力,缓缓踏来。 两人之间,有着十数丈的距离,但梅若风却仅仅踏出了七步。 伴随着梅若风的步伐,虚空震荡,洞内旋转开一道道打转的气流,如同海中漩涡,聚散不停。 最后来到南天一丈尺距离时,所有气势顿时一敛,眼中光芒散去,在此刻又如同一个居家老者,背负着一只手,笑吟吟的看着南天一。 只见南天一挺直而立,三尺之内有浓浓内劲形成一道气墙,挡住了梅若风的气势。 这时,梅若风显得十分满意的模样,点了点头,抚须赞叹道:“好!好!好!不愧为他的弟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论剑 () “你很不错,在你如今这个年龄,最起码,老夫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年纪比你还强的,真是天资卓绝……神形收敛,剑意凝形,妙,妙啊!” “二十年后,不,再有个十年,江湖中即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怕是也没有几人能说胜得过你。” 梅若风抚掌而叹:“他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 南天一行了一礼道:“晚辈南天一,见过梅老前辈。” “哎哎……莫说什么老前辈了,一句前辈就行了,显得我多么老似的,来来,莫要客气,来坐,坐……” 梅若风摆了摆手,毫无刚才那种高人形象,就在原地找了个石阶坐下,还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南天一坐在其身旁。 南天一也不说什么,直接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正好相对而坐。 梅若风看了眼南天一手中的白泽,才道:“怎么样?他还好么?” 虽然未指出是谁,道南天一知道说的自己的师傅,目中微黯,缓缓道:“师傅已经过世了。” 梅若风微微抬首,又很快平静下去,闭目长叹道:“生老病死,春秋循环,这剑道一途又少一峰啊!” 随后看向南天一道:“不过你师父有你这样一名弟子,也是后继有人,即使在九泉也能含笑了。” 南天一问道:“前辈与家师相熟?” 梅若风轻笑道:“这个问题老夫该怎么回答你呢,我与你师傅一共才见过三面。” “第一次见面,你师父还是初出江湖的少年剑客,也就比你现在小上那么一两岁,嘿,不过修为却是不怎么样,不过才七八品的样子。” “那时你师父年纪虽轻,但在举手投足间,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是自然天成,正所谓傲骨如剑骨,第一次见你师父,老夫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终有金鳞化龙之日。” “果不其然,之后他的成就你想必也只道,就不多说了。” 南天一摸摸鼻子,没有说话,其实师傅的那些风光事迹,也是在自己北上之后,才逐渐从别的人口中知道的。 以自己师傅那种性格,怎么会跟自己说这种事,在师傅眼里,可能唯有泪含亭那一战才能被铭记于心。 梅若风接着道:“第二次见面么,则是你师父向我发起挑战,那时他已剑道大成,步入半步天人境,当然结果也是世人皆知,最后老夫败在了他的剑下。” 梅若风洒脱一笑道:“哈哈哈,江 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独尊剑道魁首那么多年,也该为年轻人让让道了。” “之后又出了同样惊才艳艳的泪含亭,这也就不说了,老夫毕竟又败了。” “至于最后一次么,则是你师父与泪含亭一战。” 南天一惊道:“怎么?前辈当时在场?” 梅若风道:“不止是我,还有另外几个老家伙,世人以为两人交战并无他人在场,这怎么可能,毕竟像这种绝世之战,我们几个老家伙可忍不住。” “另外么,我们除了见证两人的胜负之外,也会确保无那些小人搅场,毕竟他们两人决战之后,皆是身受重伤,状态可都不太好,我们在场也可防止免遭小人暗算。” 南天一了然的点点头,道:“除了前辈,不知还有那些高人在场。” 梅若风瞥了眼南天一,徐徐道:“你就别打听这个了,怎么?还想找他们练练?” 南天一笑道:“晚辈初入江湖,也正好请诸位前辈指点一二。” 梅若风道:“唉!毕竟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的那些人中,也就剩老夫与般若寺那个老秃驴了。” 南天一心中一动,问道:“莫不是般若寺的法觉圣师。” 梅若风翻个白眼,没好气道:“除了那个老秃驴还能是哪个,哼!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话说着突然停住,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梅若风小声呐呐几句,随后转了话锋道:“嗨!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若想找人比划比划,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交流交流。” 南天一闻此喜色道:“好,那就请前辈指点了。” 梅若风道:“不过咱们就不动手了,你现在有伤在身,也难发挥出部的实力,不过以你的修为,是谁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南天一回道:“秦重,用的一把乌黑的柴刀。” 梅若风恍然道:“原来是他,竟然还活着么,他当年痴迷刀道,却被你师傅给破了境界,后来听说被昔日的仇家给杀了,没想到活了下来。” 到此,梅若风又是一番感慨。 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梅若风道:“好些年没有人与老夫论剑了,今天既然有了兴致,那老夫就小露一手了。” 沉思片刻,梅若风走到水池旁,缓缓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拂,水面霎时荡起层层水波涟漪,并且越来越急。 而后手掌轻压,其下的水流逐渐变得沸腾起来,最后在那波澜的水面上,缓缓抽出一把由流水升腾而形成的水剑。 在光线的照耀下,流光四溢,散发出说不出的美感。 “小友,接剑!” 梅若风轻喝一声,凝成的水剑一横,化为条流光飞射向南天一。 南天一抽出白泽,遥遥一指,气劲宣泄而出,最后两者剑尖相抵,顿时水剑炸裂,化为无数颗水滴,四散开来,漂浮在半空。 梅若风双手一张,两道旋转的气流缓缓而成,最后合二为一,成了一个箩筐大小的气劲漩涡,徐徐转动,引动八方。 那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前后有序的漂移到梅若风身前,在那漩涡里一颗颗的汇聚,最后又形成一把晶莹流波的水剑。 梅若风两手并指,随即轻抬,水剑缓缓转动,四周的水面也同时颤动不已,仿佛天地苏醒过来,水面跳跃出一颗颗水滴,化为柳枝般的道道长线,逐渐的汇聚到了浮空的水剑当中。 片刻过后,已汇聚成一把丈尺长的水波巨剑。 “起!” 梅若风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声。 流水凝聚成的巨剑缓缓竖直而起,伴着漫天水汽,在虚空荡起层层无形的波纹,充斥了整个洞内。 南天一轻舒口气,白泽剑尖前点,手腕轻动,顿时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圆,剑身颤动散出一缕缕柔和的白光,徐徐扫开了虚空中的尘埃水滴。 “收!” 手中白泽一收,毫光刹那间为之一敛,劲气激荡,南天一周身三丈之内顿时一清,似是万水归流,无数肉眼可见的流光剑气盘旋而出。 梅若风见此,眼前陡然一亮,脚下猛的顿地,手臂一动,身前水流凝聚的巨剑轰然而出,直直刺向了南天一。 水流内外不住滚动,眨眼之间,已与南天一周身由气剑组成的罡罩碰在了一起。 一攻一守,气劲搅动,整个洞内的水流飞射,洞壁之上的残剑也同时抖动不已,似乎随时都要飞射而出。 两人都控制着力度,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却并无什么破坏力,两人之间反而是一种对力量的把控还有天地的感悟。 在两者的招式中,都凝聚了两人最凝实的剑意,这是一种玄妙非常的较技,两人仿佛各分天地一侧,正如太极阴阳,又如天地黑白。 两种剑意相交,一时难分胜负。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主宾尽欢 () 一番比拼下来,南天一与梅若风两人皆有收获。 南天一的剑如同初升的高阳,充满了活力朝气,也与南天一的年龄有关,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剑气锋锐,不可逼视。 相对而言,梅若风则要潇洒自如许多,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剑招细腻,甚至有些赏心悦目,正如其剑法的名字,像一朵开的正好的梅花,艳丽夺目。 两人以剑意交锋,同时还有对力量速度各方面的把控,即使南天一心中傲气,但也不得不承认逊色梅若风一筹。 而梅若风心中也在惊叹,如此人物,为何不是自己弟子,唉! “不打了,不打了,年纪大了,老夫这把身子骨可是撑不住了。” 突然,梅若风劲气一收,摆了摆手,向南天一摇头道。 “好!” 南天一随即收了功力,点头道。 梅若风席地而坐,抹了把汗道:“唉!老夫身子现在是越来越差了,怕再过个几年就要没喽!” 南天一这才注意到梅若风额头已经出现些汗渍,并且气息也紊乱了些。 “前辈老当益壮,再活个几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梅若风笑笑道:“借小友吉言,活个几十年老夫是不指望了,再苟个五六年老夫就已经满意了。” “年轻的时候太过放浪了些,不知道注意些身体,结果老来才知……” 看着南天一古怪的眼神,梅若风嘴角微抽道:“你可别想差了,老夫是指年轻时太过争强好胜,不断与人比斗,结果落下一身的伤。” 说着,掀起袍子,露出了精壮的上身,让南天一惊叹不已,只见那上面满满的伤痕,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最严重的一处,是一个剑伤。 看到这里,南天一只感觉有些眼熟,不由低头看了眼手中白泽。 “不用看了,没错,这处伤就你师傅当年留下的,那一次老夫可真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现在想想,那是自老夫成名以来最险的一次了。” 梅若风用手指指着那处剑伤,回忆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差点被拍在沙滩上啊!” 只觉岁月如梭,催人易老,梅若风看了眼南天一,这种感觉更甚则了。 南天一神色讪讪,转开话题道:“前辈当年不是还与泪含亭交战过么,难道他没为前辈留下什么伤痕。” 梅若风听了这话,总感觉怪怪的,合着自己是个受气包,总要被人砍。 “当然也跟泪含亭那小子做过一场,老夫虽然输了一筹,虽然狼狈了些,但却未怎样受伤。” 说到此处,梅若风瞥了眼白泽剑,才又徐徐道:“泪含亭与你师傅的剑,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 “你师父剑招杀伐,狠辣果决,一旦出剑,绝无停留,有去无回,不见血绝不归鞘就是说你师父那种的了。” “而泪含亭的剑,带有一种出尘超绝的韵味,讲究万物不争,一切顺天而行,顺应天地大势,收发自如,所以老夫虽败在他的剑下,但却并未受太严重的伤。” 南天一听到这里,暗暗点头,的确,自家师傅出剑无情,绝无半点留手,即使是在教导自己的时候,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梅若风叹道:“剑魔,剑魔,这魔之一字用的正符合你师傅的剑,唉!老夫与他那场决斗,分的是胜负,但也压上了生死。” “你师父的剑是无情的剑,这倒让我好奇,他是怎样交出你这样的弟子的。” 南天一摸摸鼻子道:“其实每次师傅只是将我虐一顿,然后让我自己去领悟。” 想到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南天一身上几乎每日都要填上些新伤,即使师傅用的是木枝,但到了师傅那种境界,手中握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师傅经常感叹,他的路已经不通了,因为一生当中,太过注重杀戮,所以剑锋戾气太重,在无形的触摸下,虽然已经隐隐看到了天人合一之境的门槛,但冥冥中有什么力量阻挡了接下来的路。 剑本杀人,但持剑的人是有七情六欲,是个活生生的人,杀伐过重,若不保持本心并即使消除的话,就会迷乱在那种杀意中,沦为一个工具。 江湖中很多堕入魔道的人,很多都是不能保持本心,被自己的功法或者兵刃所乱了心智,那样无异于废人一个。 所以师傅才不去可惜的教导南天一,只传剑招,但却不传剑意,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各自的习惯或者思维都在影响着自身,也决定了未来的道路。 所以,南天一虽然将师傅所有剑招吃透,但却只是形似,毕竟没有师傅那种经历,也自然不会有师傅的意境。 梅若风这时说道:“小友,你以后也会去挑战泪含亭吧!” 南天一回过神来,点头道:“自然,身为一名剑客,怎能不会会那站在剑道巅峰的人。” 梅若风眼中闪过一丝赞意,叹道:“老夫看到你,就如同从一面镜子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朝气蓬勃……当然,当时老夫 可没有小友这般境界。” “以后的江湖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样的老古董早就应该退了,也不知现在江湖上还有几名故人!说不得今天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到时候也能与老友们一聚了,哈哈哈……” 梅若风笑的开怀,完不在惧生死,看开了一切,不由让南天一为之侧目。 接下来,两人就随意的坐在地上,互相讲着各自的故事,一老一少,畅谈良久。 ………… 洞外。 一行人还在原地等待。 林伯靠在吊桥旁的石碑上,双手搭叠合于身前,枯槁的双眼紧闭,不发一言,好像在那里打着盹。 梅子羽站在一旁,虽然站的依旧笔直,但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拇指不住的磨着剑柄。 他脚尖不时的点地,眼神时而瞟向夜轻舞,时而呆立原地,两眼怔怔出神,偶尔还会脸红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夜轻舞静立于一块大石旁,双手托腮,红衣被风儿吹舞,三千青丝浮空飘动,宁静自然,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曼妙万分。 而与之相比,沈洛儿此刻则是没有那个耐心,人在一旁走来走去,呼呼生风,不时向吊桥另一侧探头望去,显得十分焦躁不耐的模样。 大哥怎么还不出来? 哼!若不是这个老头拦着,自己早就能进去找大哥了。 沈洛儿瞅了瞅在那里侧靠着,如同门神似的林伯,心里嘟囔着。 真是急人,大哥进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大哥虽然没有说过,并且还刻意隐藏,但自己却知道大哥如今是有伤在身的。 哎呀!那会不会被歹人趁机偷袭,大哥虽然不会输,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 沈洛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愈发焦急,而且越看林伯越不像好人。 在经历过沈家庄大变以后,沈洛儿心中对所有人都隐隐有一种排斥,总会下意识的去揣测,小脑袋里天马行空,总归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沈洛儿看了眼林伯,随后不着痕迹的移步到夜轻舞身旁,小声的道:“夜姐姐,你说大哥在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看那老头,长得就不像好人,若是里面有什么埋伏,那可怎么办?” 夜轻舞看了眼林伯,轻笑道:“妹妹你就放心吧!梅若风梅老前辈,是江湖泰斗,一代剑道魁首,江湖上地位超然,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断然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说着,夜轻舞美目移向林伯,拍着沈洛儿的小手安抚着。 其实,在沈洛儿最开口的时候,林伯就耳朵一动,待听沈洛儿说到自己不像好人时,嘴角微抽,而再听了夜轻舞的话,眉头顿时又舒缓了几分。 而这时梅子羽也正好看向她们,恰好对上了夜轻舞的目光,只见夜轻舞对梅子羽点头轻笑。 不知为何,梅子羽直感心脏跳的有些厉害,脸上也有些发热,以往日的镇定,此刻却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看到夜轻舞对自己笑着点头,梅子羽小鸡啄米似的,带几分慌乱的不住点头回应,握剑的手都有些出汗。 林伯半眯一只眼,见到梅子羽这副不堪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又摇头轻叹。 以林伯的功力,沈洛儿声音即使已经压的很低,也逃不过林伯的耳朵,不过这也是关心则乱,也不会在意,不过老夫哪里不像好人了,明明很慈祥的好不好。 不过,林伯对夜轻舞的印象就很好了,很会说话的姑娘,看起来也是知书达理,名门闺秀的模样。 想到这里,又斜眼看了下在那里呆呆傻笑的梅子羽,林伯眼角不由跳了跳,公子这样子怕是…… 时间就在一点一滴间过去,又是小半个时辰。 也不知夜轻舞说了什么,沈洛儿已经放下担忧,现在变得已经有说有笑的,在那里与夜轻舞说着悄悄话。 这时,林伯缓缓睁眼,看向洞口。 而其余的人也反应了过来,一齐看去。 “哈哈哈,小友的不但功力深厚,剑道之资也是百年难寻啊!” “前辈谬赞了,与前辈相比,晚辈还是差了许多。” 随着谈话声,只见一老一少走出洞口,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大哥,你终于出来了。” 一见到南天一出来,沈洛儿就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去,喜不自胜的开口道。 南天一还未开口,梅若风已经笑呵呵的道:“这位小姑娘亭亭玉立,玉质天成,以后长大了定是国色天资,到时候还不知要迷倒多少青年才俊。” 沈洛儿俏脸一红,有些羞涩的道:“沈洛儿见过梅老前辈。” 梅若风恍然道:“原来你就是李行空的侄女,不错,不错,英姿飒爽,以后江湖又要多一名女侠客了。” 沈洛儿听到梅若风的夸赞,自是欢喜,直感觉这位老爷爷十分的亲切和蔼,让人如沐春风,不像刚才那位冷冰冰的。 又想到梅若风最开始的话,眼神不着痕迹的瞥了暼南天一,随后更加害羞的模样。 梅若风纵横江湖多少年,眼光是何其毒辣,沈洛儿这点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笑意更浓道:“看来小姑娘心中……呵呵呵……” 话也没说完,只是笑呵呵的又瞅了眼南天一,摇头感叹逝去的青春,倒是搞得南天一莫名其妙。 梅若风与沈洛儿谈了一会儿,又经过沈洛儿的介绍认识了夜轻舞,谈笑自若,意想不到的投缘。 林伯侍立一旁,看了眼在那里谈笑风生的自家老爷,又看了眼站于旁边,一直呐呐无言的梅子羽。 不由感叹,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想当年老爷在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白衣长剑迷倒万千少女,引无数名门女子追求,可谓是万花丛中过,却又片叶不沾身。 而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子羽,怎么没有老爷当年的半点无耻……不,是风姿。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在回去的一路上,梅若风热情的为南天一几人介绍沿途建筑景致,并且说话很是风趣,不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反而更像一名知心友人。 “看那儿,那座山峰上就是乌雷峰,山上矿石含磁量极高,每到雷雨季节,电闪雷鸣之时,那里乌云环绕,雷蛇跳动,远远观去,那副景象难以描述。” “我还在那上面栽了些桃树,据说道家那些人最欢用天雷击过的桃木做剑,嘿,老夫就想啊,倒时候砍几棵下来,也可以拿去送礼或者卖个好价钱……” “还有那边,那就是我庄子里的梅花林了,是老夫专门找人栽种的,再过些时日,万花齐放,美不胜收,最适合与心仪之人一起观赏……” “过了梅林,就大多是我梅家剑庄的建筑了,那些是我请了些能工巧匠,仿照着江南建筑仿制而成,不但住的舒心,而且四季之景尽收眼底……” “哦!对了,在前山还有一个武场,平日里的演武都是在那里进行,我庄里的儿郎们每日操练,得空也可以去瞅瞅,给他们训训话……” 梅若风的话很多,总能不断找到一个新的话题,用沐问霄的词形容,就是一个话痨,仿佛几十年没跟人说过话了。 说话也很风趣,完没有高人的架子,若真要说,倒是有一些孩子气,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这样的了。 在梅若风的带动下,气氛很是活络,随着梅若风讲几个段子,众人不时欢笑出声。 不过在庄里的护卫面前,梅若风就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眯起眼,缓缓的点着头,又恢复那种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 但一没人后,就行又恢复了老样子,而看旁边的林伯与梅子羽波澜不惊,一副已是早见多了的样子。 南天一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转念想到更不靠谱的步成空,又有些明悟了。 前辈高人总要有点特色不是,没有特色那还叫前辈高人么。 步伐不快,但在活跃的气氛中,不知不觉众人已走到了主堂,外面早有几名庄里的护卫等候,随即开门而入。 “小林,怎么样,饭菜可都为几位客人准备好了?咱们开席吧!” 刚开始,听到梅若风叫小林,南天一还有些错楞,直到身后的林伯站了出来应声,顿时知道这小林是在称呼谁了。 而沈洛儿不由掩嘴,却并未笑出声来,只是小脸儿憋的通红,怕也是忍的艰辛,没想到这老头儿的名字这么有趣。 林伯脸上无奈,拱手道:“老爷,材料早已让人去准备了,只等您的吩咐,饭菜即刻可以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开席。” 梅若风了然的点头道:“那就快上菜吧!想必客人们都已经乏饿了。” 不多时,众人皆已各自落座,不过盏茶时间,已上了满满一桌,各色佳肴,菜色丰富,让人胃口大开。 就只是普通样式的菜肴,但色香味俱是一流,并且搭配有序,无论是素菜还是荤腥鱼肉,都是经过专门的处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沈洛儿与夜轻舞坐在一旁,两人对一桌美食细嚼慢咽,很是规矩。 南天一则是与梅子羽在一起,两人不时交流几句,但南天一总觉得他身子有些紧绷着,十分的不自然。 而林伯垂手站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不时招呼着上菜,笑而不语。 席间,梅若风动口不多,却一直在介绍着各种菜肴,从它们的历史,选材,洗漱和烹饪,近乎面的讲解了一遍,不亦乐乎,显然对此深有研究。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但南天一看得出来,若不是还要招呼自己等人,梅若风都要亲自下厨了。 这顿饭吃了有小半个时辰,本来梅若风还要拿出珍藏已久的佳酿,但被南天一给婉拒了,毕竟对酒这种东西是一碰就醉。 一顿饭下来,主宾尽欢,随后天色也已晚,就让林伯带领南天一等人去了早已安排好的院子。 月明星稀,一夜无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是不是被这老头坑了 () 天色稍亮,空中圆月悬挂,半隐半现。 南天一已经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在院子里舒展了下身子,关节轻挪,格外的舒爽。 看了眼沈洛儿与夜轻舞两人的房门,感知到两人屋内呼吸均匀,看来是尚未睡醒。 没错,南天一与沈洛儿夜轻舞住在一个院子里,倒不是安排不开房间,而是沈洛儿坚持要住在南天一旁边,而夜轻舞自然也是随着沈洛儿了。 所以,就让林伯安排到了一个院落。 在昨夜,她们两人在一间屋子里谈了半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而这种闺房密话,南天一也不能去探听,只听两人不时嬉笑出声,一直聊到了下半夜。 在这清晨,空气还有一些湿冷,不过却能让人精神活泛起来,凉气沁入肺脾,在体内游走,四肢百骸都苏醒了过来。 南天一遂在院里打了套拳法,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这套拳就名为太极拳,是沐问霄教于自己的。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虽然看起来慢吞吞的,打起来没有什么威力,但却内藏阴阳变化,奥妙非凡,当时还问了下沐问霄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只说是个前辈高人,也就没再打听。 起手很慢,但囊括了天地方圆,最为核心的当是平衡二字,正反黑白,天地阴阳,无所不容。 讲究调理阴阳,协调动静,动静结合,动中求静,以静御动和虽动犹静,这是南天一总结出的要义。 这太极拳不讲杀人伤敌,而是以气御劲,防守为主。 通过这套拳法,舒筋,活血,通络,调节五脏六腑的内息,对人的养生很有好处,颇有些延年益寿的效果。 南天一就站在原地,缓缓打拳,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次打拳时都觉得与天地更亲近了几分,世间空明,天地合一。 就这样一招一式,打了小半个时辰,南天一才徐徐收功。 “好拳法!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尽显四两拨千斤之妙。” 梅若风从院外缓步走进来,抚须赞叹道。 南天一回过神来,竟不知他是何时到的,不过看来已观看良久的样子。 南天一轻笑道:“前辈谬赞了,不过是一种养生的功夫,强身健体所用,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梅若风摇头道:“不,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你这一套拳法,天地阴阳,包罗万千,有一种堂皇大势的道韵,即使是老夫也要自叹不如。” “刚才老夫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最精妙的是,它仿佛能让人与天地相连,气连天地,对我等武者来说最为有用了。” 南天一提议道:“那不若晚辈与您交流一番,一起研究一二。” 梅若风摆摆手道:“这倒不急,老夫现在来倒是另有一事。” 南天一奇道:“前辈有何事?” 梅若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昨日,我听子羽说小友顷刻之间就破了我梅家的剑阵,所以特意来此,想让小友给他们 指点指点,省的他们一个个心高气傲的,不识天下英雄。” 南天一忙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对阵法一道毫无研究,昨日也不过是切磋罢了,哪里能指导了他们。” 梅若风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小友只需把他们打一顿,不用管别的,杀杀他们的傲性也是可以的。” 南天一不由苦笑,还要说些什么,却已被梅若风给扯着向外走了。 不多时,已经来到庄子前部的演武场,只见在广场中间,庄内的护卫们排列有序,正在持剑操练。 只是最基础的几招剑式,放在江湖上,很多人都能有模有样的比划几下,但会与用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的人手中用出来,那是截然不同的。 南天一看的分明,梅家这些护卫每一招都仿佛在对敌一般,刺削劈砍,一招一式衔接契合,如同在与人交手。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南天一眼前一亮的地方,招式虽好,但以南天一如今的境界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最吸引南天一的是,他们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仿佛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每个人每一招的动作都几乎分离不差,让人叹为观止。 南天一这才发现昨日的剑阵只不过是整个梅花剑阵的一部分而已,并不完,现在这个剑阵才是最为完的。 看他们演练了片刻,南天一由衷道:“剑气冲霄,然一体,进退间自锁天地,用来对敌困敌最为合适,好剑阵。” 梅若风抚须笑道:“这套剑阵,老夫取名为梅花剑阵,一共有五个部分组成,每一部分有十六人,是老夫在庄内闲来无事,遐想之余偶有所得,也算不得什么,呵呵呵……” 南天一默不出声,要不是看到梅若风都笑的合不拢嘴了,没准还就真信了。 梅若风继续道:“老夫创的这个剑阵,一共八十人,其内核心十六人用的是老夫的独门剑法,可以他们资质差了些,所以每个人只能发挥出部分威力。” “其外的六十四人,是老夫参演六十四卦,结合道家阴阳五行所添,其内蕴含韶光更替,四季流转,一旦运转,则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阵法阵法,除了能用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手段外,不外乎是一种弥补,说到底嘛!就是一个人不行,那就搂袖子一起上,人多打人少。” “不过话虽如此,但乌合之众与训练有素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南小友,你可想试试老夫这套剑阵?” 梅若风摇了摇头,面上似是十分不屑的模样,但也不得不承认,江湖阵法的确有它们的可取之道。 看着南天一心不在焉,显然没怎么听自己讲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演练,梅若风不由笑着提议。 南天一直接应了下来,道:“晚辈早有此意,就让在下领教一下梅花剑阵得威力。” “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让老夫看看小友如何破阵。” 说罢,梅若风挥手止住练剑的众人,只见他们齐齐收剑入鞘,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十分的赏心悦目。 梅若风插着腰,声若洪钟,威风凛凛的向众人喊道。 “这位是剑魔传人南天一,南小友,刚才他看了你们练习的剑法,只说是粗鄙不堪,不值一提……” 听到这里,南天一懵了懵,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时错楞不已,猛的看向梅若风。 只见梅若风正对自己挤眉弄眼,好似在说些什么,南天一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随后,梅若风正了正神色,继续道:“所以,我就托南小友亲自指导你们一番,记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向南小友学习。” “不蒸馒头争口气,看看你们与江湖中最杰出英才的差距,好了,话不多说,虽然很不看好你们,但你们也努点力吧!” 说罢!梅若风摇头叹气的转身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南天一投来一个我看好你的目光。 南天一眼皮狂跳,满头黑线,我这是不是被他给坑了。 自从见到梅若风后,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在自己心中,那种一代高人的形象就不断倒塌,如今更是完倾覆,甚至连渣都不剩了。 南天一感觉的到,虽然梅家剑庄众人的气势在之前就已经很足,但在梅若风说完这几句话后,陡然又攀升了几个层次。 那是一股斗志,南天一仿佛都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升腾的火焰,八十双眼睛紧盯南天一,那里面灼灼的火焰,仿佛能把人洞穿。 心中轻叹一声,这叫个什么事,但已至此,南天一只得走上前去。 剑阵几个呼吸间已然成型,站于剑阵中,南天一持剑而立,并不急着破阵,而是在细细的观察。 与之前十六人组成的剑阵相比,带来的感觉完不同,如同湖泊与海洋,好比溪流与大江。 气息往替,循环不已,若是之前十六人的剑阵还略有些僵硬,那如今由八十人组成的剑阵,则是更加自如。 不但连之前存在的一些缺陷都已经补上,而且还新添加了其余的玄妙,整体威力提升了数筹不止,所有人的气息紧紧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无形的罡罩,可谓密不透风。 此刻若想破阵,只能是以强力破掉,但那又谈何容易,就如同一个鸡蛋,即使用再大的力量紧握它,最终也是无果。 但若是想要突破一点进行强行突围,又会将自身的破绽暴露出来,那样即使能破掉剑阵,自身也会受了重伤。 而且此套剑阵刚柔并济,整个剑阵又如同层层相扣的大网,在收发之间,所有人进退有余,就像是一条大鱼在网内拼命挣扎,最后只能筋疲力尽,任人宰割。 南天一也看出来了,这套剑阵不是用来诛杀敌人,而是用来困敌的,这样的阵法才是最为难破。 这种阵法说到底,就是一个“耗”字,但一个人有怎能耗过八十个人,即使南天一自身的境界已经到了半步天人境,但人力总有穷时,终归会感到疲惫。 所以身处阵中,绝不能与他们比消耗,最好是找出一点,速战速决。 轻呼口气,南天一静气凝神,将自己的状态也调整到了极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阵之中 () 在高台上,不知何时,林伯与梅子羽也已经到了,两人各自站在梅若风身侧,一起看着下面。 “你们说南小友要多久才能破了梅花剑阵?”梅若风负手而立,面色淡淡,又恢复了那缥缈的高人模样。 林伯没有开口,只是瞧了另一侧的眼梅子羽,也同样有考究的意思。 梅子羽一丝不苟看着场中,看的很认真,听到梅若风的提问,思虑片刻,才沉吟道:“我觉得半个时辰之内,南兄定能破阵。” 梅若风白了自家孙儿一眼,没好气的哼声道:“哼!怎么,就对爷爷的这个剑阵那么没有信心?” 梅子羽一笑道:“不敢不敢,爷爷你就不要打趣孙儿了,如今林伯站在这里,也没有去主阵,这梅花剑阵空有剑骨,却少了最重要的剑魂,所以威力可是削弱了不小。” “虽然剑阵主防御,但想来以南兄的实力,只要慢慢消磨下去,总会出现破绽,到时候南兄自然能够破阵。” 没错,如今的梅花剑阵仍不是最完整的,它还尚缺一个主阵之人,而那个人则是旁侧的林伯。 正如梅子羽所说,虽然庄内护卫们习练的很好,但它如今还缺少魂魄,缺少那最为核心的一部分,所以威力自然要小很多,也自然会随时间而露出破绽。 当然,若是梅若风亲自主阵自是最好,但林伯以圣品修为主阵也是不差,那时候的剑阵才能如臂驱使,才能出神入化的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梅若风点头道:“南小友如今还受着伤,我身为武林前辈,一代剑魁,又是德高望重的江湖泰斗,怎么能占后辈的便宜。” 梅若风嘴角微抽,家祖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梅若风又道:“再者说,鸟儿终归是要自己飞的,你也不可能与爷爷一样窝在这深山老林中,总有一天,你也会去踏足这个江湖。” “而他们,还有这套剑阵就是爷爷给你的一个助力,唉!岁月不饶人,老夫看到了你们,真的是由心的羡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峥嵘岁月。” 梅子羽面色动容,涩声道:“爷爷……” 结果话未说完,梅若风已话锋一转,气结的道:“哼!千万不要学你老爹,剑法学了两三招,就一声不响的跑出去闯江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个信,等他回来,看老夫怎么教训他。” 又瞥了眼梅子羽,接着道:“你,还有下面这群猴崽子们,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庄里,不知江湖浩大,总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是时候让你们清醒清醒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少不了出些风流人物,这句话常绕梁于耳,但你们又有几人能真正知道其中真意。” 梅若风轻叹一声,抬首望天,那身影似在诉说英雄气短,人生寂寞。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将三人的注意力引走。 “咦?大哥在干嘛?” 沈洛儿与夜轻舞相携而来,看到场中情景,沈洛儿不由问道。 梅若风立马转身,笑的老脸如花的和声道:“哦!原来是两位小姑娘来了,这不,南小友正在下面,老夫请他指点一 下我庄里的儿郎们。” “梅老前辈好!”沈洛儿与夜轻舞两人向梅若风行李道。 梅若风乐呵呵的道:“好好,两位在我这庄里可住的舒心?” 沈洛儿欢快道:“嗯!在这里安心舒服极了。” 夜轻舞也点头道:“多谢前辈关心,在此住的极好!” 梅若风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山庄也没什么禁忌所在,所以你们喜欢在哪儿逛逛就去哪里逛,对了,也可以让羽儿为你们介绍介绍。” 一旁的梅子羽被说的一愣,然后迎着两女的目光,吭吭哧哧的道:“啊……嗯额,好的……” 说着,竟然微微垂下头,红了脸。 对于梅子羽的表现,如同一颗朽木,林伯都不忍再看下去,直接扭头看向场中南天一等人的对战了。 梅若风也暗暗摇头,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孙儿,除了剑道天赋外,怎么没有自己当年的半点风采。 想当年自己是何等风姿,不知多少女子追求,咋到了梅子羽这一辈就不行了呢,难道是自己太优秀? 唉!就这表现,想要来个四世同堂,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归正传,再看至场中。 南天一持剑不动,剑气环绕周身,引而不发。 而那些庄内护卫也是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但身上气劲流转,相互缠绕,汇聚出可怖的气息。 不动则已,一动则定是凌然一击,仿佛酝酿着无尽的风暴,无尽的破灭随时都能汹涌而出。 下一刻,南天一出剑了。 雪覆! 南天一没有试探,没有犹疑,直接使出了最强一击。 漫天的剑气洒出,白光闪耀,剑气纵横交错,在空中宣泄出一幅画卷。 在那一剑中,仿佛蕴藏了一头狂暴的猛兽,在仰天长啸,在怒吼。 下一刻,空中隐有片片雪花飘散,淅淅沥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在眨眼间,就凝集成汹涌的大势。 最后,那头嘶吼的凶兽携带这股大势,狂奔而出,撞向了那剑阵之上。 梅若风见到这一剑,微微动容,抚须的手一僵,叹道:“好强大的剑意,好纯粹的剑招,如此年纪,我不如他。” 林伯也点头道:“惊才艳艳,跟随老爷行走江湖数十年,在剑道……不,在所有人当中,南少侠的资质当属第一位。” 梅若风轻笑道:“你再仔细看看,还能看出些什么?” 闻言,林伯皱眉看去,却仍不得其解,不由摇头道:“老爷,我的眼光哪能跟你比,眼拙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梅若风看了眼林伯,道:“哼!油滑,不过你并未与剑魔交过手,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如今南小友用出的这一招,无论是意境还是其他,与剑魔的剑法都截然不同,甚至连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林伯耸然动容,失声道:“您是说……” 梅若风叹道:“没错,这是南小友自创的招式,如此年纪,天人可望啊!” 林伯吃惊的看向自家老爷,这一句 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要知道,这天下百年来,天人合一境的武者,出来百年前的国师仗伽辛,另一个就是如今的泪含亭了。 当年仗伽辛运筹帷幄,沙场点兵,帮开国帝主凯千华出谋划策,这才打下了这大华的万里江山。 而现在的泪含亭剑镇江湖,无人敢惹,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都可称得上无敌二字。 以自家老爷的境界与见识,现在说南天一天人可望,那就定不是一句空话。 林伯不由再次望向南天一,心中波澜,久久不能平息,难道自己能目睹又一个传说的崛起。 梅若风看着南天一,心中不由感慨,老了老了,这江湖终归是他们年轻人的了,垂垂老矣,岁月不饶人呐! 自己两个儿子是靠不住了,但还好有子羽在,也能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想到这里,不由看向另一侧的梅子羽,然后,差点没把梅若风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只见,梅子羽在那里瞅着夜轻舞傻笑,哪里还在看比试,表现得呆头呆脑的,像一只呆鹅,感觉他脑子都已经不转了。 梅若风气呼呼的扭回头,硬生生压住上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的冲动。 算球了!不看这不争气的玩意儿了,太糟心。 场中。 在在南天一用出雪覆的第一时刻,剑阵就随之动了起来,在变化中,整个大阵的气劲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汇八方之力,聚五湖之能。 南天一的剑罡斩在剑阵上,立刻被一股劲流卷入上方的空中,力量在那漩涡中被缓缓的卸掉,最后消散无踪。 结果,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虽然刚猛霸烈,却没有发挥的余地,最后也只是徒劳。 南天一目光微沉,又随意斩出了数剑。 最后俱被剑阵的力量给破掉,虽然几次皆是无用,但南天一好像已经隐隐知道了这剑阵的规矩。 破阵之关键不在阵法,而在摆阵的人。 因为他们终归是人,而不是剑,只要是人就会有感觉,就会有喜怒哀乐,也自然会有恐惧,所以会退缩。 虽说八十人如一体,但终归不是一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习惯,即使很小,即使微不足道,但那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形神意合,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熟练的演习千百遍,但还是差了些什么。 而八十个人,就相当于将所有人的破绽聚在了一起,这恰恰是致命的。 不过,南天一即使能找到他们的破绽,也不可能轻易的破掉这剑阵。 因为阵法本来就是为了弥补人力的不足,以二来补一,虽然老套枯乏,却很有实用,所以那些破绽也就被遮掩住了。 刚才南天一通过雪覆一击,虽没能破阵,但也知道了剑阵的威力与运行。 而且南天一还发现了一点,他们组成的剑阵好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框架,空有躯壳,却少了几分灵动,就如同一个人失去了灵魂。 他们应对南天一的攻击,反应有些死板,这也就让人有机可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阵终破 () 剑出风云动,整个剑阵气机相连,好像与外界隔绝,已经另外开创出了另一个小世界,自成一套体系。 劲气的光华笼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朦胧中剑气纵横四溢,风吹云动,聚成了一个无形的龙卷。 南天一目中闪烁,手中白泽轻轻挥舞,在刹那间,已斩出近百道凌厉剑气,动若雷霆,宣泄如雨。 手中挥剑不停,凌厉的劲气疯狂斩出,遮天蔽日,击在剑阵的罡罩上,带出道道涟漪,整个剑阵嗡鸣不停,闪烁颤栗的光环。 但在南天一的攻势下,剑阵始终未破,宛如形成了一个天地囚笼,坚不可摧,像一个龟壳,让人无处下手,无可奈何。 八卦五行,玄妙无穷,果然不同凡响。 在一顿猛烈的攻势之后,南天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心中灵光一闪,此刻,破阵的方法已经找到了。 这里,还需要感谢一下步成空,因为刚才想到龟壳,就不由想到了步成空,他的那一身横炼硬功也正如一个龟壳般。 这就让南天一回忆起了与步成空交手时的场景。 步成空一身硬功,但力量的分布却不同,他更像是聚气成功,用一种很奇异的功法将体内真气引导运用。 但终归不能面面俱到,虽能运转不停,但就像人的呼吸一样,终会有交换的瞬息。 所以,南天一心中明悟,如今若要破阵,就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找到在那一瞬间露出来的破绽。 但更重要的是需要南天一同时向四方斩出数道攻击,并且威力也不能小,所以这对南天一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南天一深呼口气,脑中回忆起自己下山以来遇到的所有战斗。 步成空的横炼金身,坚如磐石,牢不可破,以防为攻。 李行空的拳,拳出如龙,携排山倒海之力,一拳则是无敌。 萧柏义的金刀,犹如大日横空,一力开山。 雨孤山的三月雪,是那雪飘人间,寒冰冷彻。 还有秦重,那人生一叹诉尽平生,缥缈之中带有淡淡的苦涩,虽已勘破红尘,但人生终有遗憾。 直到梅若风,那一种高山流水,风轻云淡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意,都有他们自己的领悟。 这也跟经历有关,毕竟他们都在江湖中纵横几十年,见识过浮沉世事,在刀山火海中杀过,最后浴血而出。 与他们相比,南天一就没有这种经历了,所以也就没有那种意境,也就无法找到自己的意。 但如今的情况,却在激发着南天一所有的潜力,是对这几个月来战斗的一个总结,创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南天一沉浸在天地大势当中,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万物初长,星辰演化,孤阳斜月,日月同天。 正在此时,南天一胸中突然生出一种杂乱,脑海中也有一股暴虐之感生出,气息也动摇起来,本是光亮的世界被缕缕黑丝慢慢侵蚀。 乱,南天一仿佛置身于汹涌的风暴里,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前进的路。 难道已经走到了尽头么? 不,还不够,不能止步。 要突破,突破下去! 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芒,触摸不到半点温热,沉寂,沉沦,彻骨的冰寒包裹了南天一。 但在这无声无光的世界中,有一条线,白色的线,不知它来自哪里,也不知它连向何方,孤零零的,再没有任何助力。 南天一的气息渐渐变得紊乱,额头也开始出现汗渍。 高台上,看着南天一如今的状态,梅若风突然皱眉道:“这……不好!” 身侧几人连忙看向梅若风。 沈洛儿更是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大哥的伤势复发了?” 梅若风面色微沉,道:“不,也许要更为严重。” 沈洛儿急声道:“大哥有危险么?” 梅若风沉吟道:“老夫也说不好,不过看南小友如今的样子,他应该处于一种玄妙非常的顿悟之中。” 沈洛儿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南天一有危险,不顾一切就要跑下去,却被夜轻舞拦了下来。 “夜姐姐,你拦我干什么,大哥他现在有危险!” 夜轻舞抓住挣扎的沈洛儿,道:“洛儿你别着急,不要慌,先听梅老前辈说完,再动身也不迟。” 梅若风道:“沈姑娘不要急,如今南小友的状态万万不可让人打扰,只能靠他自己撑过去。” 梅子羽忙道:“我现在就下去,立刻让他们收了剑阵。” 梅若风厉色阻止道:“万万不可,现在南小友正在阵中,气息与剑阵相互牵引,若是现在停止运转阵法,那即刻之间就会反噬,定会走火入魔,凶险万分。” 沈洛儿见识过李行空走火入魔,也知道走火入魔对一名武者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稍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 沈洛儿急得快哭出来了,泣声道:“那要怎么办啊?” 梅若风道:“一切只能靠南小友自身了,我们只能在此看着,但南小友天纵奇才,人中龙凤,定然会无事的。” 众人只得在此期盼着,希望南天一能自己挺过去。 而此刻,南天一仍处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浑浑噩噩,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中,越陷越深,无论如何挣扎,却徒劳奈何。 不断的沉沦下去,如同无根之萍,招摇漂浮,身子越来越沉,在无尽的深渊中下坠,眼皮也越来越重,好想就此闭眼。 好困,好累,好像就这样睡一觉…… 在南天一即将被黑暗吞噬时,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越来越烫,好像怀抱着一颗炽热的太阳。 这时,黑暗中有了第一缕光,散出的热度使得南天一不再感到冰冷。 怀里的那一颗太阳,划破万古长夜,天地皆明,下一刻,犹如那混沌初开,划分阴阳,万物衍生。 在远处的梅若风感受到这股气息,失声道:“这是什么力量……” 即使以梅若风的见识,也未曾见过这等力量,那是一种与天地元气截然不同的力量,但却更加的纯净自然,与天地更加的契合。 这时,南天一终于睁开了双眼,目中生光,似有浩瀚星辰。 南天一抬手提剑,不急不缓,在空中轻轻划出一道柔顺的圆弧,如水似波,看似很普 通的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甚至连南天一都不知道是怎样做出来的,好像身体不受控制,然凭心而动。 因为心中所想,所以就如此做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抽空了周边所有的天地元气,凝成股股风流,缓缓聚于南天一的剑下。 梅若风现在眼睛瞪了老大,胡子翘着,不住发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力量,简直已经不是半步天人境能发挥出来的了,但与天人合一境也不同。 江湖中,半步天人境,是能感悟到一丝天地运转的规则,并能将其化为己用,所以一招一式间都有一种道韵,荣入的天地的势,所以威力更强。 但像如今这种情况,南天一瞬间收纳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这已经不单单是借用了,完是在强势的掠夺。 这种事,梅若风自认是做不到的,并且江湖中任何一个半步天人境也办不到,所以怎能不让梅若风惊诧万分。 轰!!! 此刻,剑阵也在变化,因为南天一将天地元气收拢一空,所以剑阵威力骤然减少越多,在突变的情况下,护卫们有些更是站立不稳。 随即,大阵形成的强劲气旋也开始抖动起来,好不容易才又稳住。 呜呜! 风起了,是南天一周身剑气摩擦剑阵形成的气流,带出的细小摩擦,直将地面斩裂。 “起!” 南天一面上淡淡,轻轻吐出这个字。 骤然,周身气劲飞速倒回最后化为一道冲霄的剑意。 一把散发青光的柔光巨剑,在南天一头顶缓缓形成,浩然剑气仿佛荡开云层,数里之外清晰可见。 “嗡……” 那剑身颤动,虚空带起淡淡波澜,场周大旗随之而动,尘埃四起,所有人眼中只有那一把剑,只有那一个人。 沈洛儿捂嘴掩泣,大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夜轻舞美目满是惊色,如此惊人的气势…… 梅若风已经把眼瞪的老大,一眨不眨,不想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伯也是骇然,这等气势,自己跟着老爷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也只曾在几个人身上见过,但那些人无不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而南天一才多大年龄。 而梅子羽则是震惊之余,心中略有苦涩,虽然知道与南天一存在差距,但没想到差距却这么大,甚至让人生不起与之争锋的信心,简直要绝望。 其实,梅子羽心中一直有淡淡的傲气,生于剑道世家,爷爷又是一代剑魁,并自己以这等年龄已入九品,即使在江湖上,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了。 胸中本来还有些自信的,但现在与南天一相比,真是让人气馁。 再看场中,剑阵中的护卫看到这一剑,感受到那磅礴的气息,如同洪荒猛兽般,一些人已有了惧意。 终于,南天一斩出了这一剑! 不,应该是人化为了这璀璨的一剑,没有人能直视其光芒,就如同没有人能长久的直视太阳。 这一剑,就像是神要抹去世间一切,并再重塑一般,没有人能阻挡,自然这剑阵也阻挡不了。 这时,剑阵破了! 第一百三十章 发现异状 () 风消云逝,护卫皆已倒地,无人可起。 而他们的剑,部从中折断,碎裂的剑刃散落一片。 整个场中,只有南天一持剑而立。 刚才那一剑简直有毁天灭地的气势,不似人间一剑。 在那一剑之下,一剑既出,万剑臣服。 “呼……” 南天一轻呼口气,徐徐运转,将体内的气息平复。 刚才的情景,南天一还历历在目,实在是太危险了,差点就要走火入魔了。 方才,南天一心想要破掉剑阵,但一时间没有办法,所以欲临机突破,但欲速则不达,有些事只能是顺其自然为好。 刚才的事,南天一直到现在还是一身冷汗,自己通过回忆下山后的种种战斗,想要在那里面找到启发,然后再融于自己的剑道当中。 但南天一遇到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惊才艳艳,拳有拳意,刀有刀神,无不是在百战之中锤炼出来,哪能被人那么轻易摸索出来。 而南天一在破阵时,又有些心急了,急于磨炼自己的剑道。 所以,南天一欲将那些武道之意揉炼在一起,却又无法承受住那些意境,险些迷失了自我。 武道真意,除了日益积累外,还需要莫大的机遇,不是想得就能得的。 还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南天一及时回过神来,并且得到了很大的突破。 不是在境界上,而是在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领悟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剑意。 南天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刚才就是那里突然发烫,散发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息,向一束接引的光,才让南天一没有迷失掉自我。 南天一略有所思,想起了那日在洛水城中遇到的那个逛窑子的老道士。 深不可测! 这是南天一此时心中所想。 当时那老道士临走前的一指,正是点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避无可避的一指,让南天一慌神良久,甚至连老道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在南天一遇到的所有人当中,恐怕无人可与那老道士相比,不但高深莫测,而且仅凭他当时点在自己胸口的一指,如今就能留下这么大的威力。 如果是那老道士亲自出手,简直无法想象会是多么恐怖。 他绝对不是半步天人境,难道是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绝顶? 并且他也绝对不是泪含亭,不光是形象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没有半分剑意,反而是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真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无名不显之人何其多,天下之大,谁知道哪里又有卧虎藏龙。 “大哥!” 沈洛儿的声音响起,将南天一的思绪拉了回来,刚刚转身,伴着一阵香风,沈洛儿扑到了南天一的怀里。 沈洛儿死死的抓着南天一的衣口,再也忍不住,落泪抽泣道:“大哥!你刚才的样子真的让洛儿吓坏了……” 被沈洛儿死死的抱住,也挣脱不开,南天一拍了拍沈洛儿的肩头,安抚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南天一也不属于那种 会安慰人的,尤其对女孩子哭起来,头都要痛了。 但又不能推开沈洛儿,南天一就这样让沈洛儿紧抱着,嗯,还挺暖和的。 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人多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沈洛儿情绪平复下来,所以松开了南天一,还是有些红着眼的闪到一旁。 梅若风瞧了瞧南天一身上的气息,眼前一亮,笑呵呵的道:“恭喜南小友剑道更上一层楼。” 南天一想到刚才,心有余悸道:“不过是有些运气,凑巧罢了!” “小友自谦了,要知道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梅若风惊叹道:“小友刚才那一剑,可堪当世绝顶,真是震铄古今,让人叹服,老夫自认也是难以做到的。” 南天一摆手道:“方才那一剑,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偶得,若是再来,晚辈自认是做不到的。” 南天一说的是事实,刚才那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可遇不可求,完是不可复制的,让南天一现在再斩出同样一剑,却是办不到了。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次,让自己剑心通明,得悟剑意,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吧! 梅若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那些早已恢复过来的护卫们呵斥道:“怎么?现在应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不心高气傲了!” 南天一的那一剑控制着力度,绝大部分威力用来破阵,而没有伤人,所以护卫们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此刻,只见护卫们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不吭一声,垂头丧气的显得没精打采,哪里还有刚才的盛然气势。 他们一直生活在山庄当中,不曾外走江湖,所以难免养出一股傲气,但现在败给南天一,让他们收到莫大的打击。 梅若风吹胡子瞪眼道:“怎么了,现在一个个的哑巴了,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说的,老夫光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口服心不服,现在怎样,知道你们自己的实力了吧,啧啧,老夫都不好意思提……” “剑阵没练好,你们出去闯江湖,就你们自己那点实力,还不够人家几招砍的,虚心会不会啊!” “江湖浩大,高手无数,青年俊杰更是数不胜数,你们在三寸之内抬首望天,哪能知道天地浩瀚无疆,又哪能真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型,平日多流汗,江湖少流血,这道理给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听到心里去了么?” “没有,你们一个个心比天高,给你们对鸡翅膀是不是还想上天呐,呸!从今天开始,每日的训练加倍,早中晚先给为围着山庄跑几圈。” “你们可争点气吧!看看南小友,年纪轻如此成就,再看看你们自己,我都懒得再说,自己撒泡尿去好好瞅瞅……” “……” 连珠炮似的,梅若风一口气骂了有一刻钟的功夫,直骂的众护卫羞红满面,说的众人体无完肤。 南天一也是被梅若风这一番操作,真是瞠目惊舌,刮目相看。 其实,他们已经做的够好了,只凭这一个梅花剑阵,江湖中就少有人能破。 而且南天一刚才也发现了,剑阵 还少一个主阵之人,若是剑阵力发动,那又是何等景象。 想到这里,对蒙山剑阵不由心中火热,蒙山剑阵为天下第一剑阵,号称半步天人境也能诛杀,想必威力还要比梅花剑阵更胜几筹。 这时,南天一突然一怔,发现梅子羽那个浑浑噩噩的二叔梅启峰也在一旁。 不过之所以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察觉到他身上那股断断续续的气息。 现在的南天一还有些处在刚才那种状态,所以能瞧出来,梅启峰身上内息周流不停,但却极不稳定,时快时慢,时大时小。 他身上几个穴位的气息停滞,像一个小小的气泡,虽然颤动却始终无法破开,这样也使得梅启峰身上气息不通。 需知一个人的内力运转,离不开穴位的经脉的运行,而那一个个穴位就像中转的地方,可以将梅息储存并来回供给。 而梅启峰身上数个大穴堵塞不前,时张时缩,这也导致了内力运转不能及时供应,并且气血搬运也是不能良好周转。 梅若风见南天一盯着自己的儿子,不由神色一动,问道:“怎么?南少侠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南天一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方才我观梅二爷身上气息不顺,穴位不通,这些会不会就是导致了梅二爷现在的状态的原因。” 闻此,梅若风激动道:“那小友可有办法为我儿医治?” 梅启峰自幼痴迷剑道,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但偏偏天意弄人,梅启峰在剑道一途的天赋不尽人意,所以即使付出许多仍旧进境缓慢,年近四十仍圣品无望。 一年前,梅启峰因急于求成,强行领悟剑道真意,但这种事凭天意造化,哪里是能人力强求的,所以一个不慎之下,导致走火入魔。 虽然被梅若风即使发现,并立马施救,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救治,才将梅启峰救了回来,但自此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仿佛失了神魂。 之后,梅若风想尽了各种办法,并请了无数杏林高手前来,但皆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等模样,梅若风不时心中伤心悔恨,若不是自己对他要求太严,怎么落到今天的地步,若是自己能稍稍放宽些要求,也许就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所以这时候听到南天一的话,就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哪里能不激动。 南天一又观察了梅启峰片刻,缓缓点头道:“晚辈刚才有所收获,对梅二爷现在的症状,或许可以一试。” 梅若风喜不自禁道:“好好,子羽,只要有希望就好,快扶你二叔去卧房。” 梅启峰的卧房中。 南天一盘膝坐于梅启峰身前,运气一指点在后者眉心,气劲吞吐,徐徐而入。 无尽的光华从南天一指尖闪出,星星点点,在两人周身似有星河隐现。 梅若风站在不远处,眼睛紧盯两人,面上虽然平静,但眼中的焦虑还有紧攥的双手都出卖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至于其他人,因为怕人多了扰到治疗,所以皆是等候在门外。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治疗 () 屋外。 梅子羽抱剑,来回走个不停。 沈洛儿少有的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房檐下,怔怔的望着天空。 夜轻舞脑中还在回忆刚才南天一那一剑,那一剑仿佛惊艳了时光,在夜轻舞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林伯坐在院里的石桌旁,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抓着衣衫,紧紧握着,呼吸也略显急促。 林伯一生未曾娶亲,一直侍卫在梅若风身侧,也就自然没有子嗣,不但经历了梅若风传说的一生,也是看着梅家后人慢慢成长的。 除了梅子羽,梅启峰还有梅子羽的父亲,都可以说是林伯一手带大的,在林伯心中,他们与自己的孩子无异。 当梅启峰练功走火入魔,以至于整个人痴痴傻傻起来,林伯心中何曾不痛苦,若是自己多些照看,也不会如此。 这一年来,林伯与梅若风想了各种办法,却仍是无效,心中的苦楚向谁诉说。 “子羽,莫要再转了,先停下来歇一歇,万法自然,一切皆有定数,你在这里转来转去,也只是平添烦恼。”林伯开口道。 梅子羽停下步子,焦急道:“二叔情况不明,您让我怎能静下心来。” 林伯摇头道:“年轻人心浮气躁,你应该多学学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再差,也不过是维持原状罢了!” 梅子羽心中明白,但就是无法静下心来,自己长于这庄子内,遵循爷爷教诲,不曾踏入江湖一步。 所以二十年来,唯就这么几位亲人,二叔痴迷剑道,不曾娶妻,膝下无子,所以对自己一直视如己出,现在二叔情况不明,怎能不急。 林伯摇头一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未曾表现出来罢了,心知说的话对梅子羽也是无果,也就不再多言。 屋内。 南天一双手轻抵在梅启峰身前,两臂一道道回旋的气流徐徐运转,带着一股柔和的气劲缓缓输入后者体内。 梅启峰已经大汗淋漓,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整个人的身子还在不住颤动,眉头紧皱,仿佛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梅若风站在远处,呼吸都不敢大声,紧紧的盯着两人,暗暗发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南天一仍在未梅启峰输送内力,脸上也微微凝重起来。 通过刚才的一番疏导,将其身上下各个穴位和经络的情况摸了一遍,发现最为困难的就是其头部的几个穴位。 头部,本来就是整个人的结构最为复杂的地方,各种神经脉络掺杂,一个不慎,就容易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湖。 所以南天一也不敢轻易做些什么,缓缓收了功力,将梅启峰放于塌上。 “如何?峰儿还能恢复么?”梅若风一脸紧张的问道。 南天一点头道:“有希望。” 梅若风听出了话外之音,直接道:“有希望就好,若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老夫定然想办法解决。” 南天一道:“既然前辈如此说了,那晚辈也不隐瞒了,对梅二爷这种症状我的确有一法可试,不过却需要前辈相助一二。” 梅若 风忙不迭的道:“小友尽管吩咐,老夫任凭驱使。” 南天一道:“我刚刚御气探查梅二爷的情况,发现有很多穴位气息堵塞,并且由此导致一些经脉萎缩,脑部尤为严重。” “我正好有一门经脉运行的法门,正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但脑部经络颇多,需要极其精妙的御气手法,晚辈虽然自认有些能力,但与前辈相比还要差上许多。” “所以需要前辈先行为梅二爷疏松一遍经络穴位,然后晚辈再出手相治。” 梅若风当下应道:“好,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就开始吧!” 当下两人分坐于梅启峰前后两侧,分别给他输送内力。 只见从梅若风手掌中凝结出一团白色烟气,缓缓的笼罩住梅启峰,凝而不散,源源不绝。 稍倾,南天一就感觉到在梅启峰体内各个经脉中都有一道气流窜动,并渐渐的稳定下来,愈来愈稳。 不敢懈怠,南天一也随着梅若风运行了路线缓缓输送。 两人都很小心,生怕出了差错,虽然时间不久,但两人额头已经有了汗渍。 输进去每一分的劲气,既不能弱,那样无法疏通经络,也不能过强,那样会损伤到穴道经脉,所以就需要对内息掌控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气息周转,阴阳变幻。 不知不觉中,南天一与梅若风两人的气劲交汇在一起,似聚天地五行,又含阴阳变化,渐渐的起了一层薄雾。 梅启峰体内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个早已近似枯竭的经脉缓缓恢复,并且那些穴位真气也随之充盈起来。 随着南天一的运行手法运用,梅若风暗暗惊奇,这种新的内息运转,绝对算得上不传之秘,但南天一却对自己无保留,让梅若风心中大动。 要知道,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武功心法,虽威力不同,但无不是各门派的立身之本,非核心弟子不可轻传,是一个门派传承下去的根基。 而现在南天一这套运行手法,起码自己是闻所未闻,并且也能感到其中的不凡,但就是这样,南天一为了救治自己的孩儿,完没有保留,梅若风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激。 “莫要分神!” 南天一感觉到梅若风的输送的内劲有了些许起伏,容不得考虑,喝声道。 梅若风立即反应,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对南天一刚才的喝声不但没有生出不满,反而愈发的满意了。 南天一对梅若风此刻的想法然不知,身心的投入到治疗当中。 在这过程中,南天一朦胧中好像看到了些什么。 虚空中,好似漂浮着些许十分微小的颗粒,相互碰撞飞散,像一个个调皮的精怪在追逐嬉戏,十分欢腾。 但一眨眼间,这副景象又消失在了眼前,难道是幻觉,但此时容不得南天一细想,只得暂置脑后,以后再慢慢琢磨吧! 随着时间推移,梅启峰周身雾气愈来愈浓,最后竟在梅启峰皮肤上凝聚成了一层薄薄的结晶。 这时,从梅启峰身体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是骨骼经脉在挪移重塑,不断地刺激着梅启峰各个穴位气门 。 那些早已近乎枯竭的穴位,如同一个个将近干涸的池塘,随着真气注入,如同溪流汇聚,虽然极少,但也已有了起色。 梅启峰骤然睁眼,与以前的浑噩不同,眼中光芒四射,里面还有两道光华,就像两条鱼儿旋转游动。 看着梅启峰,能明显感到他的状况越来越好,整个人的气息越来越旺盛,脸色也更加红润,就像一个火炉慢慢的活了过来。 梅若风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情况,心中大喜,老目一红,就有亮光闪现,但也知道越在此时,就越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南天一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有戏。 ………… 院中。 梅子羽坐在了林伯身侧,而林伯则是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本来以梅子羽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坐着的,但今天却是例外,只因为一个人,也只因为一句话。 方才,夜轻舞开口道:“梅公子不妨来歇息片刻,尝一尝小女子泡的茶。” 然后,梅子羽没半句反驳,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看着梅子羽一副找不到北的模样,让林伯眼皮直跳,合着自己含辛茹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娃,就这样沦陷了。 心里难受,不想说话,再喝了口热茶,苦! 没错,现在四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喝着夜轻舞泡的茶水。 也不知刚才沈洛儿与夜轻舞谈了些什么,最后扯到了茶的那一方面,然后反正闲来无事,夜轻舞就主动提出泡一壶茶水,供众人品鉴。 对这个提议,林伯是无所谓,至于梅子羽则是满脸激动,也不管自家二叔了,小跑着去取了茶叶,又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看那样子,比谁都兴奋。 沈洛儿看着夜轻舞泡茶的动作,简单、平常,展现的却是娴熟和与众不同,分外赏心悦目。 片片茶叶,在水中翩跹起舞,如同一个个灵魂在水中游走,是一个个生命的起舞。 沉醉良久,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沈洛儿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渣…… 林伯轻饮一口,略有清苦,但苦而不涩,苦中回甘,甘润绵延,让人回味无穷。 再看那茶叶,条索肥实,色泽乌润,香气高长带松烟香,滋味醇厚。 有天然花香,香不强烈,细而含蓄,味醇厚甘爽,喉韵明显,汤色橙黄清明。 好茶! 这等好茶,林伯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喝过的了,端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再看了眼夜轻舞,林伯暗暗点头,即使以自己的见识,能与其相媲美的女子也无几人,尤其是气质更是脱俗。 再饮一口,又是一番体味,好茶…… 林伯眉头微皱,这茶怎么有点熟悉,再看了那承装茶叶用的小瓶,这不是老爷珍藏的那…… 看了眼捧茶傻笑的梅子羽,林伯默默不说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房门缓缓打开,梅若风与南天一相继而出,脸上俱带疲色,但眉宇间掩不住的轻松与喜悦。 见众人围了过来,南天一轻笑道:“幸不辱命,梅二爷无碍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下相谈 () 梅启峰的病情有了救治,庄上下都弥漫在一种喜悦的气氛下。 但梅启峰的症状毕竟有很长时间了,所以也不是一次就能恢复的,只有待慢慢经过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所以南天一打算在梅家剑庄长住一些时间,除了梅启峰治疗外,也能与梅若风交流剑道心得。 梅若风身为一代剑魁,不光有自己的至高剑意,更加见识过无数人的武道,让南天一收获良多,每次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而且不光是武道学识,还有江湖中一些秘闻要事,当然也不涉及门派**,只是让南天一更加清楚的看这江湖,省的两眼一抹黑。 在江湖中不是无脑乱闯就行的,南天一虽然心中有傲气,但也不认为自己能小觑天下英雄,尤其是见过那么多高手之后,愈发觉得自己的实力还需要提升。 而这些日子里,梅启峰渐渐好转,每天也能断断续续的清醒些时间,并且越来越长,想必再过不久就能痊愈。 已是深夜。 一**月悬挂夜空,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人间,在地面铺上了一层银霜,借着月色微光,隐约能见不远处的层峦高峰,那一个个高耸的朦胧黑影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夜灯微亮,漫天星辰虽比不上月亮的光芒,但却点缀了长夜,有一挂银河垂落,又有星辰闪烁,像在调皮眨眼。 在一座小楼上,一道纤细的身影静立,红色长裙随风飘动,三千青丝如浪水荡漾,淡淡清香,美人如玉,在这星空之下,更是一幅绝美画卷。 “你说……天上的星辰是不是在人死后,才能耀出最美光华。” 夜轻舞凝望夜空,伸开双臂,似要怀抱整个星空,悄然轻声道。 南天一从房顶一侧走出,听到夜轻舞的问题,不由认真的想了想。 “应该不会,我曾听一人提起过,他说那漫天星辰也是与我们生活的土地无二,以大日为心,绕行不止。” 这等话自然是沐问霄说的,他每每都能说出惊人之语,却又包含哲理,让人不禁探寻。 夜轻舞点了点头,无言片刻,向南天一道:“你对我很有戒心?” 南天一微怔,道:“为何这样说?” 夜轻舞直视南天一的目光,道:“我能感觉到,你可以当做是女人的直觉,而且你也不是一个很会遮掩的人。” 南天一直言道:“不错,我对你一直有所保留,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会怀疑,更何况是我等江湖人。” “是啊!都有戒心也很正常,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就讲讲自己的故事吧!” 夜轻舞似在回忆,才又道:“我啊,是被师傅养大的,无父无母……不,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被他们抛弃的。” 南天一微怔,因为夜轻舞说到这个的时候,面上毫无波澜,语气也十分平淡,就好像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父母抛弃,这不应该是一件愤怒的事么,为什么能如此平淡的说出。 似是看出南天一心中所想 ,夜轻舞轻抚额边一缕垂落的青丝,淡笑道:“怎么?南少侠是不是认为我很无情。” 南天一默然不语,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南天一也是一名孤儿,被师傅从难民营里带了出来,对父母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甚至都快忘记自己曾还有过父母。 虽然师傅与自己来说,如师如父,在南天一心中是天一般的存在,像一棵大树,像一颗太阳,给了自己所有的美好。 但有时,在夜深人精时,孤单的一人,躺在床上,两眼看着房顶,总会感到淡淡的孤独,仿佛与生俱来,虽然很是微小,但却那么的痛心,催人泪下,想要大哭一场。 父母二字,对南天一来说是那么的遥远,是永远无法触及的虚幻,但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毕竟血脉相承,恒古不变。 其实在南天一心里,渴望有一双大手,在自己伤心时安抚,温暖厚重,让人沉迷。 想要肆意的任性,忘却一切烦恼,抛下所有忧虑,尽情的挥洒自我…… 夜轻舞看到南天一的模样,轻笑道:“有心事?” 虽然问句,但语气极为肯定。 南天一道:“每个人都会有心事,只是表现出来的时间与方式不同,当然也可能会藏在心里,你想听?” “不了,心事若不埋在心里,那怎么能算心事,但现在我想把自己的心扫一扫,看一看。” 夜轻舞继续道:“虽然记忆很模糊了,但我还依稀记得些事情,其实家里也不算很穷,不过是平常人家罢了。” “但奶奶不喜欢女孩,父亲也不喜欢,因为不能传宗接代,我的出生,也让母亲受尽了白眼,所以她恨,恨天恨地,但最恨的是我。” “就因为我是一名女孩,虽有家却又无家,那种滋味……很冷。” “我从小,记忆中的住所就是家中的牛棚了,破破的,是个草棚,四面通风,还有很多大洞。” “但里面却没有牛,对他们来说,也许我就是那头牛,呵,甚至还不如牛……那里面的气味,直到现在我仍记忆犹新。” “下雨时,水珠滴答滴答落个不停,里面潮湿一片,风雪灌溉,只能缩在角落,用稻草将自己埋的严严实实,不敢露出一丝的缝隙。” “那些年里,我总是在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呢,想啊想,盼啊盼,终于,母亲又怀孕了,并且生下了个男孩儿,然后我有弟弟了。” “家都很开心,奶奶拿出为数不多的钱财,请左邻右舍开了顿宴席,父亲更是笑不拢嘴,家里终于有后了,母亲也很开心,因为终于不会再受白眼。” “而我,同样由心的愉悦,因为有了弟弟,我以为终于能变好一些了。” 夜轻舞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眼中神采,但南天一能感觉到她的身子颤了一下,情绪微微的波动。 “那一日,让我上了餐桌,虽然只不过是在一块石头上放了个木板,但我开心极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顿饭,简简单单,却吃的有滋有味。” “然后,母亲为我仔细的 洗漱打扮了一番,弟弟被奶奶抱在怀里逗弄,父亲在院里劈着柴,多么温馨的家的画面,我以为那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夜轻舞不由笑了笑,绝美的容颜绽开的笑容,让人看的很苦,仿如寒冬中追寻温暖的人,苦苦追求,却剩一声轻叹。 寒冬的雪美么,自然是极美的,那冰晶剔透的雪花,片片飘落,让人想要伸手去触摸,但落手即化,心中冰冰凉凉的。 “那一顿饭,是我唯一感觉到,也是我唯一一次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家里……最后的一顿。” “父亲早早的带我出了门,天色正好,坐了邻家的驴车去了城里,那是我第一次到县城里,一切是那么新奇,让人眼花缭乱,仿佛身处在另一片天地。”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一座高楼前,那是一座花花绿绿的三层高楼,但我们走的也不是正门,父亲领着我从后边的小门进入。” 南天一神色微动,隐约已经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了。 “不错,那里就是青楼,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夜轻舞轻描淡写的道。 “说实话,我当时没有哭闹,竟然还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听到这里,南天一心中有些复杂,家人与父母的爱,自己不曾体会,但那种是不可触摸的,可以在幻想中圆一切美好。 但夜轻舞的梦是已经碎了,支离破碎,可以触碰却永远遥不可及,更加的痛,本在光明,却身处黑暗。 明明可以拥有,但却是一种奢望,本应拥有的却只是镜花水月,恍惚一时,浑噩一世,那是一种无声的绝望,最临近深渊的绝望。 “我在那座青楼里待了三年,一直在学艺,琴棋书画,样样都想要做到最好,人生在世,不就是一场梦么,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绝望的,都只能慢慢走完。” “然后,我就遇到了师傅,是师傅将我带走,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后来回过那个家,他们都生活的很好,仿佛我从来没有在那里存在过,不过也好,能让我与过去更加做出个了断。” 夜轻舞讲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看向天空,看着夜空圆月,眸中星空耀动,让人不由自主的晃神沉迷。 南天一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不说话才是最好最合适的,所以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同望星空。 “你不问问我接下来的事么?”夜轻舞突然开口道。 南天一缓缓摇头道:“不用了。” 夜轻舞侧目轻笑道:“哦?难道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 “我能听出来,也能看出来,你刚才说的是真实的,情感不会骗人,所以我认为你不会是什么坏人。” 南天一看着空中圆月,目光久久不移,淡笑道:“再者说,你一名女子向我说图谋不轨,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夜轻舞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静立月空之下,月光倾洒,将两人身影映在屋顶,衬着满天星辰,山间峰影,说不出的美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倾囊相授 () 通过几日的治疗,梅启峰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除了暂时不能运用内力,一切与常人无异。 梅若风这些日子也不往剑冢跑了,每日与南天一为梅启峰治疗,并且还亲自下厨,不得不说上一句,梅若风的厨艺的确是一绝,就算是比起沐府的那几位大厨来也不逞多让。 一切都渐渐好了起来。 这一日,梅若风早早的领南天一来到一处阁楼。 阁楼建在半山腰处,仿佛是把整座山峰刨开一半,然后将整座阁楼镶嵌了进去,依山而建,十分壮观。 整座山峰就只有这一座阁楼,上面有一个漆红的大匾,刻有“剑阁”两个大字。 因为建在山间,常年经受风吹雨打,整个剑阁已经显得很有些年份,古朴大气,那种拔地而起的气势如一把长剑惊鸿。 南天一随梅若风推门而入,本以为是一个连层的楼阁,却没想到里面却是中空,四周环绕一个个高大的书架,摆满了书籍,浓郁的书香扑面而来。 并且里面极为宽阔,能有小半个广场大小,中间没有任何摆饰,地面上有一个大大的“武”字。 环视一圈,四处充斥着文武之气,有一种肃杀庄严之感。 在入门正中所对的墙上,挂着一副字,在上面书有一个“剑”字,变幻灵动、欹正相生,尽显磅礴之气。 “这里是老夫悟剑的场所,这些书籍是老夫平生所集,皆为武道真集,不光收录了各种剑道,还包罗刀枪拳腿各种武道,这些才是我梅家剑庄的底蕴。” “其中书籍,很多老夫都有所注释,小友救了峰儿,作为答谢,今日老夫特请小友一观。” 梅若风站在正中,环顾四周,眼中露出浓浓追忆,白驹过隙,一生转眼而逝,任你千般精彩,最后还不过是一捧黄土。 南天一心中一惊,虽然极为动心,但也知道这份大礼不可谓不重。 “前辈的这份礼太重了,晚辈怕是承受不起。”南天一摇头道。 梅若风轻笑道:“不,你担当的起,并且这些书籍不但任你观阅,老夫也欲将自己的至高剑意传于你。” 若说刚才是惊讶,那现在南天一心中则是震惊了。 至高剑意,这代表了什么,南天一怎么你不懂。 这是一名剑客的立身之本,武道真意可以说是任何一名武者的立身之本,那就相当于是一切。 武艺可交,功力可传,但武道真意却是最为纯粹的,有所感,有所悟,有所得。 在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都有它独特的传承,可能有所相似,但绝不会相同,因为不同的人用同一样兵器,使出同样的招式,也绝不会完相同。 而武道真意就像是一名武者独特的符号,见其意知其人,绝对是不传之秘。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有很多人在传授后人武艺的时候,都会保留一手,为的就是有所防范,以免徒弟学会所有后自立门户,与自己打擂。 有时候即使是父子之间,对武道都不会然相授,虽然很奇怪, 但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现在梅若风说要将他的至高剑意传于自己,南天一怎能不心惊。 “前辈,万万不可,你还是……” 不待南天一说完,梅若风就摆手道:“老夫这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单单为了小友救治峰儿的恩情,老夫可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老夫一生追求剑道巅峰,少年习剑,自创梅花剑法,之后阅剑江湖,自成名来,少有一败,小友可知道我这一生最开心和最不开心的时光是那些么?” 南天一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一听就是还有下文,静听即可。 梅若风叹道:“最开心的是那年轻时,初入江湖,纵马肆意,少年持剑,那时是老夫一生最为光彩的时刻,老夫走过,看过,经历过,此生不虚。” “而最不尽意的却是我站在那剑道巅峰的二十年,孤独寂寞,别人将你捧得高高的,就像一座雕像,让人膜拜,那虽然风光无限,但却少了本来的味道。” “而且,那时候,老夫剑道也渐渐失了本意,心中甚至有一些恐惧,怕有一天有人将自己的名替了去,唯恐失了那剑道魁首的名头。” “那些年,老夫感到的不是会当凌绝顶的傲然,而且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彷徨过,失落过,是不是很可笑,本已到了巅峰,却更加的迷茫四顾。” “说来还要感谢你师父,是他让我放下了一切,摆脱了声名所累,能在这晚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快意,快意,哈哈哈……” 南天一道:“前辈即使要传授剑意,那也不必是晚辈,子羽兄弟天赋不差,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么!” 梅若风摇头道:“羽儿是老夫看大的,他如何老夫还能不知么,虽然有些天赋,但你却胜他不止一筹,老夫的剑道传于你,才是更好的选择,才能再次发挥它的光芒。” 南天一还要再说,就见梅若风摆手气结道:“好了,休要婆婆妈妈的,明明是你占了便宜,怎么还快成老夫求你的了。” 说罢,不给南天一回话的机会,直接喝道:“南小友,接下来看好了。” 梅若风一卷袖袍,惊风四起,楼阁的窗口透进来的光线正照耀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层光辉,如披金甲。 南天一突感脚下开始微微的颤动,不,应该是整个楼阁都随着梅若风的动作开始颤动起来。 梅若风并指为剑,映着窗外的光辉,形成一道金色的气刃,五指轻拢,气刃一分为二,围绕梅若风回旋转动起来。 二分为四,四化八,八分十六…… 就这样仿佛永无止息的分了下去,每一道气刃都像是活了过来,围绕梅若风在空中跳跃不止,像是有一个个小人儿在拿剑舞动,煞有灵感。 “剑道无涯,剑意无形,千变万化,无真唯我。” 随着梅若风的话,那一道道微小的剑气开始窜动起来,看似杂乱无序,但群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它们都有各自的规矩,就像排兵布阵,看似普通,却暗藏玄妙。 时聚时散,像风一样飘然,像雪一样冰寒,像流水一样连绵, 像流沙一样滑动…… 变化万千,让人眼花缭乱,每一道剑气就像一个人,像一名持剑的剑客,舞出属于他自己的精彩。 “剑本无形,随人而变,重剑无锋,快剑无踪,天下虽大,却无一相同。” 梅若风一抬手,顿时在手掌间汇聚成各种形状的气剑,旋转挥舞,各自一体,截然不同。 “剑有长短,事分黑白,胸中一气,自有天地。” 说着,掌中剑气像一朵梅花绽放,扩散璀璨的光华,越来越多,愈来愈浓,慢慢的将梅若风整个人笼罩在了无尽无穷的剑气当中。 “人生虚幻,如梦似幻,酸甜苦辣各有所尝,正如这剑道一途,品人间百态,战豪杰宵小,得悟自身一剑。” 这时,梅若风整个人仿佛融于天地,融于那无边的剑气当中,化身为一把长剑,所到之处即为剑锋所致之地。 化天地为剑,演化剑道变幻,种种不同,端是奇妙非凡。 南天一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此刻,梅若风的剑意已不再是凭肉眼能看到的,而是要去感受,用身体,用心灵,用一切去感受到它。 此时,整个天地仿佛都在回应梅若风,在四周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只觉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捅破,就能看清,但却始终遮挡在眼前,不能窥视真容。 不知不觉中,南天一周身也冒出一道道微小的丝线,细若发丝,若即若离,只要轻轻一碰就能飘散不存。 但随着梅若风不断的演示,南天一周身的游丝也越来越多,最后像茧丝一般将南天一包裹。 若这时有人在场,就能发现,南天一背后竟隐隐凝出了一柄长剑的虚影,虽然极其的淡薄,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把剑竟在缓缓的分散,竟又凝出另外两道剑影,却又给人另外的然不同的感觉。 剑道繁杂,但只要握在手中,即为剑道。 南天一此刻只觉天地一片空白,在不远处有一柄万丈巨剑立于天地,高耸入云,即使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尽头。 而南天一是那么的渺小,如同高峰与蝼蚁,又如大日与微尘,完不可比拟。 南天一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永远没有尽头,虽然一片白芒,但南天一却知道自己的方向,就是那参天巨剑,那里就是自己将要的追寻地方…… 而此刻,梅若风已经收了所有的气息,抚须而叹,看着在不远处盘坐顿悟的南天一,满是感慨。 自己已将最为纯粹的剑意展现出来,能得多少,就看南天一自己所悟了,未曾有任何保留。 此时,梅若风何尝不知南天一又进入了另一番意境领悟之中,见其闭目不醒,眉头时紧时缓,知道定然需要一些时间,就缓缓的退出了剑阁。 梅若风抬头望天,感受山中凉风,直想一抒胸中意气。 剑道无涯,谁能独尊! 想着想着,梅若风不由嘴角弯出一丝弧度,眼中光彩莫名,泪含亭啊!老夫可给你找了个好对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铸剑功成 ()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中,南天一等人已在梅家剑庄居住了月余,而山上梅花也在近几日绽放。 这几日来,众人置身梅海之中,香气扑鼻,目之所及皆为梅林,给天地增添了别样姿彩。 而对于夜轻舞,南天一虽仍有些戒心,但心中已无敌意。 经过那一夜的相谈,南天一与夜轻舞之间融洽了不少,不知为何,南天一总觉得夜轻舞总带一丝愁绪。 虽然每日都在欢笑,但眼中的忧郁却藏不住,莫名的有些伤感,眼眸深邃如渊,让人想去探究。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与生活,南天一也不欲多问,世间百事,各自安好即可。 这段时间以来,南天一根据梅花剑法,推演其中剑意,抛去一切,重回它的本质,不住的钻研磨炼,又有了新的感悟。 偶尔与梅若风对练,无论在心境还是剑式上,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而梅启峰也已恢复正常,清醒过来后,也可能是因祸得福,终于突破到了圣品,但其却已不再那么重视,虽然也很是高兴,但也早就看淡了几分。 这些日子来,梅启峰弃武从文,不曾再碰过剑柄一下,反而寄情于山水,每日作画书文,乐在其中。 现在的梅启峰不像一名武者,更像一名文人墨客,胸中自有天地,洒脱自然,整个人充斥一种莫名韵味。 此刻,南天一等人正在一座山上踏青。 梅子羽充当向导,引着沈洛儿还有夜轻舞两人四处观景,讲的不亦乐乎。 至于梅若风还有林伯,好像是有什么要事,这几天一直在剑冢当中,鲜少离开,连吃饭也是遣派专人送去。 南天一站在梅启峰身后,观其绘画。 梅启峰手持画笔,每一笔都要沉思良久,看一眼远处景色,又看一眼,这样往复数次才会落下一笔。 他画的很认真,但即使南天一不懂画,也知道他画的很烂,就像一只猫儿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又被人狠狠踩了几脚。 嗯!不堪入目。 但梅启峰却已经将所有的精力投入了进去,对外界的一切恍然不觉,在那笔下就是眼中的世界。 南天一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眼酸,摇了摇头,可能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天赋,也不再看梅启峰画画,转身寻沈洛儿她们去了。 随着沈洛儿一行,南天一百无聊赖,停停走走,也不知有什么好。 正无聊间,从山庄内传来一阵洪亮的钟声。 南天一等人还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梅子羽听了片刻,顿时面带激动道:“成了,剑要成了,家祖为了今日,已经等候十数年,现在终于要功成了。” 话间,梅启峰也从另一侧的山峰走来。 “二叔……” 梅启峰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笑着点头道:“我也听到了,父亲终于要得偿所愿,大功告成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愉悦,又有几分轻松,仿佛放下了心来。 随后,众人快步向剑冢走去,只见满庄的弟子也渐渐聚了过去,但被梅启峰都给散了,毕竟人多了,难免太过嘈杂,对父亲铸剑也是不好。 南天一走在路上,随口问道:“对了,梅前 辈现在没有佩剑么,也不曾见他用过?” 待南天一此话说完,就见梅启峰还有梅子羽叔侄二人齐齐回头,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南天一不明所以:“怎么?有什么问题?” 梅子羽不自然的道:“南兄不知?” 问的南天一楞了一下,怎么?难道自己应该知道? 这时梅启峰笑道:“哈哈,看来南兄弟对你师傅当年的事的确不太了解。” “剑魔前辈,当年剑推江湖,那可是一家一家的打上门的,不但败人,更要折兵,用剑的断剑,用刀的断刀,至于练拳练腿的,那就是打断腿脚。” “也正因如此,所以剑魔前辈仇家遍布江湖各门各派,如今只要是江湖中但凡有些名气的,怕是都与剑魔前辈有怨,南兄弟以后走江湖定然少不了麻烦。” 闻此,南天一心中一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师傅的能耐,本以为只是上门踢馆的,没想到更狠,直接毁人吃饭的家伙,这简直是仇恨值爆满。 “不过以南兄弟如今的武学修为,也没几个人能威胁到你。” 南天一恍惚的点点头,心中苦涩,师傅啊师傅,您老人家可是挖了好大一个坑。 就在谈话中,众人已到了剑冢,遥遥望去,只见洞口红光闪耀,还未踏进,就有灼灼之风扑面而来。 待进了洞里,只见林伯侍立在边缘,梅若风背脊挺直,站在那中央的火口处。 “林伯……” 梅子羽正要开口相询,却被林伯摆手制止,指了指那边,示意静声。 梅若风站在那一处火口,炽热的劲风从中呼啸,不时跳跃些许火星,将梅若风的整个面庞映的火红,光芒闪动不已。 里面火焰跳动不已,灼灼的光芒,烈焰腾飞。 梅若风面色沉静,双手微抬,竟缓缓凝出一团水球般的气旋,随着梅若风的动作,徐徐的浮动到了那一个火口当中,被火焰灼的水汽升腾。 这一刻,南天一惊讶的察觉,整个洞中的天地元气都在缓缓凝聚到那火口内,在那四周的天地元气都变得暴虐起来,仿佛脱缰的野马,不再平和。 也在此时,南天一看到一股淡淡的血红煞气从火口飘散而出,心中一惊。 血红的雾气暴动激烈,排斥着天地元气的吸收,极有功力感。 好强的煞气,那铸剑的材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煞气化形,几近实质,若是这样下去,最后炼出来的怕是一把凶兵。 但显然梅若风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引导着那些凶煞之气外泄,辅有最为纯粹的天地元气相融合。 洞内水雾蒸腾,在顶部形成团团云雾,汇到那火口之上,徐徐转动,形成了一个不断流动的漩涡,越来越凝实。 身处洞中,仿若身处雷暴当中,只觉风云变色,天地都在搅动。 梅若风两眼精光乍现,就在此刻,双手齐挥,在火口上仿佛打开了一个宣泄口,洞内云雾元气争相涌入,倒灌进去。 火口光芒大盛,刺眼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如同白昼。 也在此刻,有一阵清鸣声从火口传出,一把剑竟从里面缓缓漂浮而出,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宝剑已成! 在梅若风铸成那 把剑时,整个洞中的残剑皆在颤动,有一些断剑还稍稍散放出微弱的光芒。 好像它们也在雀跃,庆祝神兵的出世。 那是一把青红两色的剑,两色交织,浑然一体,形如流水,又如火焰,冰与火的融合,却毫无违和感,仿佛正应如此,闪烁着淡淡的青红光芒。 亮丽的剑身,光滑平整的剑锋,无比锋锐的视觉冲击,让人心神为之一摄。 夺天地之造化,取万物之灵韵,光华熠熠生辉,只是一眼就能深深印刻在人的脑海当中。 最为奇妙的,它的存在与天地无二,神韵中带有一丝灵性,明明就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存在,天地灵韵汇于一身。 剑演天地,好一柄绝世神兵! “哈哈哈……” 梅若风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抚着白须,眉宇尽展,爽朗大笑。 洞顶恰有一滴水珠落下,梅若风横剑侧立,水珠落在剑锋上,叮的一声,竟从中一分为二,分落两侧。 “好剑,老夫呕心沥血十数载,今日,终于铸成此剑,真是不枉此生,老夫无憾了,哈哈哈……” 林伯面上也忍不住的喜色,众人正要上前,就见梅若风身子晃了几晃,最后才稳住身形。 林伯大惊:“老爷……” 梅子羽与梅启峰也是惊色上前。 梅若风咳嗽几声,摆手道:“不碍事,只不过运功过度,歇息会儿就行了,唉!不服老不行啊。” 就在此时,骤然突变。 一道黑影从外掠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梅若风处,带起数道残影。 因为事发突然,谁能想到在这与世无争的梅家剑庄会有人突然发难,所以众人然没有准备。 即使是南天一也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太过突然,而且那人身法缥缈诡异,似有似无,速度也是绝快。 “好胆!” 梅若风暴喝一声,抬手并指点出,凌厉的剑罡随之而出。 只见那人周身散出一股紫气,瞬间包裹身,凝聚出一个巨大爪印,与梅若风的剑罡相撞。 来人随即脚下连踏,抽身倒飞出去。 “嘎嘎……” 来人发出阵阵阴桀怪笑,而那刚刚铸成的长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中,拿在手中反复打量着。 “好好好,不枉我苦候半月,如今可算是拿到手了。” 这时,众人才看清来人模样。 一身黑衣漆黑如墨,头发半黑半白,高冠束起,面色苍白如鬼,一双眼珠竟是墨绿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尤其是他的一双手,紫的发红,片片又有些干枯,宛如柴木,又有些很古怪的纹路,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邪气。 林伯几个瞬身闪到梅若风身前,手里已握有一把古朴的铁剑,气息流转,双目光芒大放,紧盯着黑衣人。 梅若风走到林伯身前,面色不善道:“阁下不请自来,又夺老夫宝剑,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黑衣人晃了晃手中长剑,莫名的嘿嘿一笑道:“嘿嘿!你的剑,这明明是我教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夺呢!” 梅若风听到黑衣人的话,面色大变,目中生寒,厉声道:“你是魔教余孽!”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魔教 () 听到梅若风的喝问,黑衣人舔了舔嘴唇,阴测测的笑道:“魔教?虽然我也比较喜欢这个称呼,但应该称我们为圣教才对。” 梅若风冷声道:“果然,你们贼心不死,可惜当年未把你们清个干净,死灰复燃。” 黑衣人掏了掏耳朵,道:“这就得怨你们自己了,今日我来取剑,不想动手,咱们好聚好散,你看怎样?” 梅若风周身劲气抖动,面上铁寒道:“魔教的人,都得死!” 在一旁。 南天一向梅子羽小声问道:“梅兄弟,魔教是哪个?” 梅子羽诧异的看向南天一,道:“怎么?南少侠竟不知道魔教?” 随后,梅子羽想了起来,南天一自幼避世随其师避世山林中,隐居不出,不知道纵横一时的魔教也是正常。 所以,梅子羽就将关于魔教的事一一道来。 魔教! 这是一个能让江湖所有门派胆寒的名字,它并不像其他江湖门派那样传承已久,甚至很多近年出道的年轻人,听都没听过这魔教的名头。 因为这个名字已被所有的门派当成一个禁忌,老一辈的人提起它,也是三分恨意,七分恐惧。 魔教,它在十数年前突然横空而出,几乎在一月之间,以雷霆之势连续扫荡了百余个江湖门派,破门灭户,不从者死,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那一月江湖武者死伤多达数千人,血流成河,那一月也被称为“江湖血月”,无数江湖武者死于这场突来大祸。 江湖大乱,兵戈四起,多少传承百年的门派一夜间灰飞烟灭,多少江湖豪杰饮恨魔教的屠刀之下,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迹象,在那魔教举起屠刀之前,人们甚至从未听过它的名号,之后也无任何迹象所寻,仿佛它是凭空冒出来的。 虽不知其来历,但魔教的势力却是极强,魔教教主手持血色刀剑,挥舞犹如血色长河,如同神魔降世,直让鬼哭神泣,魔威如狱。 其座下还有魔教七大尊者,皆为半步天人境的高手,并且各个实力强大不说,还手段诡异,每个人都有厉害非凡的独门绝技,闻所未闻,往往让人防不胜防。 最为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当时江湖中众多邪魔外道纷纷被魔教招揽,从者如云,多数皆为不法之徒,行事肆意妄为,这更使得魔教实力大增。 并且这些人与正道江湖敌对多年,深知底细,有的人甚至比魔教行事还要癫狂。 魔涨道消,但那个时代的江湖中也有无数强者,最为耀眼的当属已踏入天人合一境的剑圣泪含亭,他犹如一颗煌煌大日,照耀一切邪魔宵小。 其实最开始,魔教因为动手太快,一时间,没有人能反应过来,所以江湖各派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力大损。 而之后,随着各大势力的联合出手,瞬间就阻挡住了魔教的攻势,其后更有无数名门大派和江湖散修加入,最后形成了一个诛魔联盟。 其中,为首几家有蒙山剑宗,青衣盟,般若寺,烽火堡等江湖中的庞然大物。 而当时聚集的更是江湖最顶尖的一批武者,与魔教约战擎云山。 当时的那一战极为惨烈,根据统计,当时前后有万余武者参战,鏖战半月,最后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才将魔教铲除殆尽。 最后魔教教主被泪含亭斩于剑下,七大魔尊也被江湖豪杰杀了五个,另两人却是带着少许魔教残党退出战场,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一战后,整个江湖元气大 伤,众多的门派实力大减。 与此同时,雪上加霜的是,北元的江湖势力也欲趁势入侵,但却被泪含亭一人一剑所阻,连斩北元十数高手,所以也有了泪含亭“一剑镇江湖”的传说。 按理来说,这种江湖大乱,朝廷早应该出手平息干戈,但那时的朝廷却静的出奇,就任凭江湖乱下去,也许对朝廷来说,一个纷乱的江湖才是最好的江湖。 但魔教自从当年之后,其残党就已经销声匿迹,绝迹江湖。 此后,当时加入魔教的那些邪门歪道也遭到了一番清洗,正道势力大涨,江湖又回归平静。 那一战影响深远,甚至在之后的十数年内,江湖中无任何门派敢以魔字相称,就是怕被人说与魔教扯上关系。 总之,魔教是整个江湖的大敌!两者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此刻,梅若风也已开始动手了。 只见梅若风随手一招,劲风呼啸,顿时身侧水中一把长剑激射而出,已握到了手里。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是魔教余孽,那老夫今天说不得要出魔卫道了。” 梅若风长剑一抖,白芒剑气迷蒙剑身,就要出手。 黑衣人忙摆手道:“哎哎……暂且停手,今日本尊只为取剑而来,并无与阁下交手的意思,梅若风,你既已退隐江湖,那又何必再入风波,乖乖当个避世闲人,那样是不快活自在么!” 梅若风冷笑一声:“你们魔教的手段,当老夫不知么,呵,向来是嘴上说一套底下做一套,你说这话又有何用。” 黑衣人歪着头,诡异的笑道:“哎呀!竟然没有骗过你,啧啧,人虽然老了,但脑子还不糊涂么。” 梅若风又道:“刚才你自称本尊,看你年龄,那你应该是魔教新任的尊者了吧!当年被宰了五个,就不知道现在的又有几成水准。” 黑衣人将夺来的剑负在身后,手掌紫气环绕,阴测测的道:“嘿嘿,想知道有几成,你亲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双手紫气瞬间凝实,如同有紫布包裹,手掌微曲成爪,煞气弥漫,直向梅若风击去。 “来的好!” 梅若风长剑一摆,劲气狂狂卷动,衣衫乱舞,整个人化为一道长虹,直面而上。 嘭…… 只见白紫两色碰撞,罡气擦裂虚空,震的整个洞内都微微颤动。 梅若风化身为剑,几个呼吸间演化千万,剑锋从四面八方如雨而落,在那变化之中,好似有一朵梅花绽放,开合间大有鲸吞天地的气势。 黑衣人与梅若风相抗衡,竟丝毫不落下风,双手尽紫,并有些淡淡发红,却是那种诡异的血红色,仿佛从无间地狱逃离出的恶鬼之手。 那一双手,仿佛有无数怨灵哀嚎,紫雾弥漫而出,煞气极浓。 滋滋…… 梅若风双目微眯,只见碰到那紫雾的衣角已灼出一个个黑洞,黑衣人的劲气竟带有腐蚀的作用。 “骷髅化血手!”梅若风沉声道。 黑衣人哈哈笑道:“不错,正是我圣教的骷髅化血手,怎样?滋味不错吧!” 梅若风不屑道:“哼!不过是魔教阴毒功夫,终究害人害己,虽你已练的有些火候,但与当年那个比起来,还是差的远呢!” 骷髅化血手,正如其名,致毒致阴,练至大成时,整个手掌形若骷髅,会变为血红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并且携带天然的毒素,威力强大。 与之对敌,不但要防备其劲气, 还要护住自身不被毒素侵蚀。 当年在魔教一战,梅若风曾与一名练至大成的魔教尊者相斗,可是费了一大番力气才讲那人重伤,最后逃遁的两名尊者中就有那人。 实在是骷髅化血手太为诡异阴毒,对于低阶武者,他们甚至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稍微沾到一点罡气就会倒地不起,只有圣品高手才有资格去抗衡一二。 所以要想留下那人,除非几名高手同时出手,并且付出一些代价,但那时战况激烈,哪里又能分出那么多高手去围堵一人。 此刻,梅若风见这名黑衣人同样用出这招,不由一惊,但随即平复下来,因为此人一双手还未完变为红色,只是紫气环绕,所以并未大成。 但也已凝气为实,同样不可小觑。 沈洛儿站在南天一身后,不解道:“大哥,为什么不去帮帮梅老前辈,有大哥在,对付这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南天一望着两人,摇头解释道:“梅老前辈不会允许我等出手的,这是身为一个剑客的尊严,你看其他人不是也未动么!” 沈洛儿仔细一看,果然,无论是林伯还是梅启峰他们,都只是面色严肃的持剑站于一旁,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打算。 梅若风哈哈一笑道:“还是南小友知我,这等猫狗小辈,还不够老夫几招砍的,且待片刻,看老夫剁了这魔崽子的爪子。” “嘿嘿,就怕你这老剑不利,别再给断了,不过你们这种单打独斗的风格,我很喜欢,最恶心那些所谓正道人士扯着个嗓子喊什么……跟魔教讲什么道义,大家一起上……啧啧,你们说说,这是个正经人能说来的话么!” “正也好,反也罢!魔教圣教,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反正我认为拳头大就是道理,你梅若风今天若有本事把我留下,那我也自当是认了,但若没那本事,嘿嘿……” 黑衣人又看向南天一,阴桀一笑道:“咂咂砸,想必这位就是剑魔传人了吧!你看你师父被人称为剑魔,我圣教被称为魔教,缘分,这真是天意使然呐。” “小子,考虑考虑,要不要加入我们圣教,我圣教大开方便之门,可是求才若渴的很,以你的实力,到时候尊者之位也未尝不可啊!” 南天一淡淡笑道:“既然阁下诚意相邀,在下也不好拒绝,尊者的位子就不必了,若是真的求贤若渴,不如给个教主的位置,那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黑衣人竟不恼怒,歪着头好像在认真的考虑,然后沉吟着道:“你小子倒是敢提,不过这个我却是不敢应了,不过你若是能打过教主,嘿嘿,那让我奉你为尊也不是不行。” “这样吧!你先跟我一起,咱们两个拿了这个老头,你这入教前先立上一功,这样也能堵上一些人的嘴,省了不少麻烦,那时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你看这提议如何?” 这黑衣人无论行事还是话语,都极为不靠谱,南天一觉得可能是练功练坏了脑子。 南天一淡淡道:“不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黑衣人惋惜的叹道:“唉!可惜,真的可惜,想我圣教何等伟岸,为何就无人理解呢?世人对我等真是多误矣!” 梅若风冷声道:“好了,让你说了这么多话,虽然是废话,也算是让你死的瞑目了。” 黑衣人咧嘴笑道:“好啊!不过,还是让我先送你这个老东西去黄泉开路。” 说罢!两手一拍,一股血煞之气翻滚冒出,渐渐将整个身影埋藏进去,最后凝成一个红紫的巨大爪印,极为凝实,连上面手掌纹路都隐约可见。 霎时间,鬼哭神泣,阴风四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一名尊者 () 梅若风长袖一摆,剑意冲霄,手中长剑竟承受不住其剑意,直接崩碎,化为片片碎屑,但却不曾落地,而是飘散悬浮四周,颤动嗡鸣不已。 洞内水波荡漾,击打两侧边缘石壁,水中还有墙壁上插着的剑,也随之颤动,整个洞内充斥着一股无匹的剑意。 黑衣人隐身于紫红雾气当中,感受到这一股凌然剑意,面色也是微变,没想到这老东西如此年纪,竟还能有这种实力。 不是说梅若风当年也受了重伤,一身实力难有七八么,靠啊,这是谁瞎搞的情报,看老子回去不弄死他。 当下不敢犹豫,身血煞之气调动,汇聚在双手之上,随后一咬牙,体内劲气瞬间燃烧,周身也霎时弥漫出鲜红的雾气,腥气刺鼻,让人闻之欲吐。 感受到两人不断攀升的气息,众人不敢停留,皆是抽身退去。 梅若风眼中光芒大放,双手一抬,电光火石间,整个洞中的残剑齐声跃飞,如同万花流水,聚成一条浩气剑龙,围绕梅若风徐徐舞动。 万剑归宗,万元合一。 这是梅若风的至高剑意,万物可为剑,剑气化一,凭此一剑,天下少逢敌手。 梅若风站在那里,剑龙围绕,吞吐白蒙蒙的剑芒,宛若神灵降世。 “去!” 梅若风轻挥衣袖,不知是不是错觉,让人直觉有一道绚烂银河挂落长空,群星璀璨中,是那些锋芒的剑刃。 黑衣人不敢松懈,同样祭出最强一招,双目一红,显得极其嗜血,双手成爪齐齐向身前虚空狠狠一压。 在空中形成的巨大爪印,顿时一张,五指渗出森寒雾气,风声大作,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冻人彻骨。 最瘆人的是,在那血红爪印的周围,洞内的岩石被散发出的气息侵蚀出一个个缺口,碰在水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最后,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动手,交手中,洞中顿时爆发出了破灭一切的风暴,碎石掉落,支撑洞穴的几个石柱齐断,地面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不好,这里要塌,快走!” 梅启峰喊了一句,带起梅子羽就向外飞身冲出去。 南天一也在同一时间搂起夜轻舞还有沈洛儿,脚下连踏,身影如同鬼魅,周身凝成一个罡罩,将碎石飞屑阻隔在了外面。 不过几个呼吸,三人已到了洞外,刚才这招身法是学的令枫白的连云三踏,他不愧是做飞贼的,这轻功的确好用。 而又过了几息,林伯与带着梅子羽的梅启峰鱼贯而出。 看着不断倒塌的洞穴,尘烟腾起,梅子羽回首急声道:“爷爷……” 下一刻,一道剑气凌然贯出,梅若风从中徐徐踏步而出。 梅子羽大喜,正要上前,却被林伯伸手拦住。 只见下一刻,一阵黑气翻滚,从洞口呼啸而出,那名黑衣人也已到了洞外。 黑衣人本就面色苍白,此时更是狼狈,面上凄白之色,衣服也破了无数个口子,残破不堪,整个人的气息萎靡,但眼中充斥着嗜血疯狂之色。 “嘿,不愧为曾经的剑道魁首,虽已垂垂老矣,仍剑锋依旧。”黑衣人目中疯狂 之色渐去,沉声道。 梅若风负手而立,淡淡道:“看来是老夫久不出手,世人皆忘了老夫剑锋,连你这等小崽子都敢在老夫面前狺狺狂吠。” 黑衣人也不答话,环视一眼场中众人,正要开口,却不由向一个方向看去,微微皱眉。 梅若风与南天一也同时感知望去。 那个方向有一股古朴沧桑的剑意,引而不发,但异常强横,人未至,意先行。 又过盏茶功夫,一人缓缓而来。 来人一袭黑衣,手中一柄墨黑长剑,面色苍白,额头一缕白发,目中沉静无波,整个人略显些沧桑,只是站在那里,就有凌然的剑意宣泄而出。 他缓步走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都难以察觉有这样一个人,他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呼吸的频率与步伐相一致。 并且黑衣剑客的气息很古怪,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虽然真实的站在这片天地,却平添了几虚无之感。 黑衣人面带不悦,问道:“你怎么来了?” 黑衣剑客漠然道:“自然是来接应你。” 黑衣人怒色一闪而逝,沉声道:“哼!凭着我的实力,还用不着你出手。” 黑衣剑客不可置否,只是道:“你先走。” 黑衣人哼了一声,也没反驳,只是再看眼梅若风与南天一,随后周身紫气环绕,几个闪动人已不见。 梅若风与南天一皆为出手,因为即使出手也会被眼前这人给拦下,其余人就更不会出手了。 黑衣剑客抱剑一礼,淡淡道:“在下杜雪涛,请剑尊指教。” 当年梅若风一人一剑,剑道独尊二十载,无一人可与其在剑道上争锋,所以就有了“剑尊”的名号。 杜雪涛说罢,缓缓拔出手中长剑,那是一把通体墨黑,并且没有开刃的剑,剑身携刻着古怪的纹路,似是梵文,乌黑发亮,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寒气。 当拔出剑的那一刻,杜雪涛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带有一种秋风萧瑟,黯然神伤的气息。 但那剑上的寒气却是更盛三分,不由生出一种错觉,在下一刻,那剑就能够活过来,并要择人而噬。 而更冷的则是持剑的人,煞气聚散,那是尽绝生机的寒意,光是对上那一双眼睛,就让人仿佛如坠冰窟。 杜雪涛横剑于身前,眼中柔和,看着佩剑如同在看一位情人,轻声道:“此剑名为’寒雨‘,是由西海寒铁所铸,长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一两。” 梅若风正要开口,却让南天一拦了下来。 梅若风方才铸剑消耗了不少元气,年纪也大了,体力明显跟不上去,又与那夺剑的黑衣人交手一番,损耗很多。 如今的杜雪涛,只看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知道,其人比那黑衣人还要强上一筹,所以若是梅若风继续战下去,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梅若风没有说话,英雄迟暮,不复往昔,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以大不如前,大局面前,梅若风不会逞强。 南天一直接踏步上前,同样横剑道:“此剑‘白泽’,剑锋三尺七寸,净重六斤八两。” 至此,杜雪涛这才仿 佛刚刚注意到南天一,待南天一自报剑名后,眼前射出两道精光,审视着对方。 “你就是最近江湖盛传的剑魔传人?” 南天一道:“是!” 杜雪涛点点头,道:“好,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 南天一面无表情道:“你也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 杜雪涛轻笑不语,随后人已动了,也许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习惯直接用行动来说明一切。 此刻,人至,剑出! “刺啦……” 相交而过,剑锋擦出闪亮的火花。 没有停歇,回首刺剑,两人剑尖相抵,虚空顿时炸裂一声,空气波澜翻动。 剑光闪耀,竞相争鸣。 杜雪涛的剑意与秦重的刀意很像,都有一种萧索怅然的感觉。 但秦重的刀,是看尽人生繁华,半生蹉跎,饱含人间沧桑的凄凄之感。 至于杜雪涛,他的剑意则是一股悲凉,生平不尽意,似是经历人间大悲大苦,已看破红尘的感觉。 但无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刀意还是剑意,两人都达到了一种绝顶的领域。 而与南天一交手的秦重,因为断了一臂,自身实力大减,并且在遇到他时,南天一就能感觉到,在他身上有着垂暮的死气,毫无对生的留恋。 但现在的杜雪涛却正值巅峰,从各个角度来讲,他都要胜过现在的南天一。 不过,南天一也并未想与他分出胜负来,除了以他试剑,来检验这些时间来的成果外,更重要的是拖出一些时间。 除了给梅若风一个恢复的时间,也给庄内护卫反应的时间,到时候也有梅花剑阵相助,那拿下此人的几率又能多上几层。 杜雪涛剑法稳重,一招一式无有变化,刺就是刺,削就是削,但在他手中用出却已是最强的剑招,到了出神入化,返璞归真的境界。 而南天一剑法飘逸多变,有一种缥缈灵秀的感觉,招式多变,剑画方圆,那方圆便是天地。 “你很不错!” 杜雪涛口中赞了一句,但看着南天一的目光却是凌然的杀意。 南天一轻笑道:“你也不差。” 杜雪涛剑下不停,继续说道:“我自剑道大成以来,以人试剑,以血铸心,同境之内共杀三人,无一不是剑道大家,今日你则有幸为第四人。” “待我斩你之后,会将你的名字刻在剑上。” 果然,在杜雪涛的剑身上,刻写着三个人名,虽未听闻,但想必皆为半步天人境的剑客。 南天一面上不变,淡淡道:“但若是你死了,我可没这种癖好。” 杜雪涛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但剑下力道更强几分。 杜雪涛的功力雄浑,与南天一见过的人相比,也就只是稍逊李行空等人一筹,并且绵绵不绝,厚积薄发。 他的剑虽无开刃,却不是没有剑锋,而是用霸道雄浑的内力聚气成刃,这样一来,不但锋锐无比,并且能够随心变化,变化无常,莫测非凡。 剑身环绕一圈圈劲气,剑气吞吐,寒光大放,从中透出泯灭的气息,万物凋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剑斗 () “叮……” 剑锋相撞,发出一声清鸣。 杜雪涛手中的“寒雨”气劲包裹,演化剑锋,时长时短,剑气流窜。 在他的剑下,一切招式由简入精,每一剑皆为杀招,他的剑本就是一把杀人的剑,并且只攻不防,以奇合正。 南天一不敢有丝毫松懈,对眼前这人来说,一旦自己稍有不慎,那就会被他找到破绽,随后便是致命一击。 白泽挥舞,罡气大作,划出一道气劲白虹,将西江月笼罩进去。 只见他同样挥出一剑,竟与南天一的 用出的这一剑一模一样,剑气胶着,轰然四散。 南天一眉头一皱,只是看了一遍,他竟然就能临阵斩出同样的剑式,无论是力度,角度,还是观察力,他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南天一身子一跃,腾空而起,像春燕滑翼,整个人随着剑尖的朝向而动,转眼斜刺而下,在空中那一刻,已将杜雪涛整个人包含在了这一剑当中。 杜雪涛眸中微亮,脚下微侧,提剑向上轻点,然后一挑而上,剑气拢成一道黑线,剑啸之声随之伴来,如同狼王啸月。 呲…… 剑锋交错,划过一道闪电,耀人心神。 稍稍借力,南天一半空几个旋转,白泽一竖,瞬间又是几个连劈,没一下都带有雷霆破月之力,转息而下。 杜雪涛脚下一退,向后微微倾倒,长剑横于胸前,立刻挡住了南天一的攻势。 两人剑法毫不犹豫,却又出奇的简单,只要是懂些剑法的武林人士,就都能看出那招式来,甚至还能说上几句。 但两人交手却是险之又险,处处杀机。 一旁,众人静心观战。 梅子羽见两人来回往复,招式变幻,以他此刻的境界也只能稍微看出一些。 “爷爷,现在这战况如何,南兄弟能赢此人么?” 在场中人,当属梅若风境界见识最高,沈洛儿也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这杜雪涛剑意浑圆,剑招大开大合,已至大成,并且剑锋冷冽,处处暗藏杀机,他的实力还在方才那人之上。” 梅若风说到此处,皱眉叹道:“以老夫来看,南小友胜的几率怕是不足三成,唉!若是能用出当时的那一剑,可惜……” “啊!胜率才有三成,那大哥会不会有危险?”沈洛儿听梅若风如此说,顿时紧张的问道。 梅若风宽慰道:“不用担心,即使南小友胜率不高,但到了他们两人这等境界,要分出生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 “再者说,有我等在此,那人无论如何也会分出一丝精力来警戒我等,所以未必能用出力,老夫虽然方才损耗不少,但也不是吃素的,若有情况,老夫定会出手,沈姑娘完可以放下心来。” 闻此,沈洛儿才将吊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南天一与杜雪涛两人交手也渐渐激烈起来,同样的以攻代守,剑气肆虐,周身三丈尽为破灭。 叮叮叮…… 又相互交了三剑,剑身嗡鸣,谁也破不开对方的剑势。 杜雪涛目中光华大亮,赞道:“好剑,好剑!” 第一句 说的是剑,第二句则说的人。 南天一淡淡道:“能杀人的剑,才是最好剑。” 杜雪涛眼中微闪,赞道:“不错,好剑自当杀人。” “惜哉,叹哉,不能与领略剑魔风采,” 南天一认真的道:“我师尊你见不到,既然剑魔不寻,不是还有个剑圣么,你可以去找他,找那蒙山的泪含亭啊!” 杜雪涛面色稍僵,缓缓道:“我日后自会去领教那剑道绝顶,不过不是现在。” 若是现在去,杜雪涛可以保证,自己若是去了再自报上自家的名号……怕是难下蒙山。 南天一点破了他的心思,轻笑道:“呵!怎么,你不敢了?” 杜雪涛徐徐道:“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身为一名剑客,就要足够的了解自己,足够了解自己的剑。” 几个交身,又是几十招的对拼。 南天一淡淡道:“你今天杀不了我。” 杜雪涛瞥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众人,点头承认道:“是,我今天杀不了你!” 南天一奇道:“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你!” 杜雪涛看出南天一的疑惑,缓缓道:“因为我要更加的看清楚你的剑,看的越清,下一次能将你战于剑下的机会越大。” 南天一道:“不过,你难道就不怕我看清你的剑?” 杜雪涛剑尖微提,缓缓道:“我的剑,任你品鉴。” 话语中透出了浓浓的自信,仿佛只要一剑在手就不会败。 南天一点头道:“既然你我今日难分生死,那就不必再比下去了,直接见真章吧!” “正合我意。” 杜雪涛长剑挥动,卷起一阵清风,看似柔和扑面,但在其内暗藏细小的刃气,锋锐无比,将空中石屑搅为齑粉。 杜雪涛竖剑胸前,几股幽寒漆黑的剑气从剑柄盘旋升起,与此同时,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森然可怖起来。 从他的脚下,一点一点的弥漫到身,黑色的气流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浓,将整个人包裹起来,渐渐变得虚幻,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中仿佛有一个魔神的虚影。 但不改的是那冲霄的剑意,欲上九霄,搅动风月,直掩日月。 即使站在很远处,也能感到这一剑中散发的寒气,如坠冰窟。 梅若风随手一挥,三尺以外形成一道气墙,将所有的劲气阻隔在外,把众人护在身后。 “如此冰冷的剑意,老夫生平仅见,此人心中竟有如此浓郁纯粹的杀气。”梅若风沉声道。 林伯在一旁点头道:“好强,这种至寒至冰的剑意,当今天下恐怕只此一人。” 至于梅子羽,虽能看出杜雪涛的剑意不凡,但毕竟境界不足,见识也不多,所以只是紧盯两人,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当然,也不忘瞅向夜轻舞,心中担忧佳人会不会受不了这种气息。 夜轻舞伴在沈洛儿身侧,面无半分不适,反而仔细的看向当场。 至于沈洛儿,在她的心中,大哥是绝对不会败的。 南天一周身有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像一个罩子将南天一护住。 面对杜雪涛将出的一 剑,面色肃然,手中白泽在身前一划,带起一道涟漪,横剑于眼前,白色流光绕剑而成。 周身带起股股劲风,吹起了衣角,轻轻吹过地面,卷出层层波浪。 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这是南天一最新悟出的剑意,是那一日的余泽。 总觉得,在那次之后,感知中除了天地元气,还有一种更为玄妙的东西,但极其的微小,却更为纯粹,那种力量散于天地,难以琢磨。 南天一周身的白芒越来越盛,凝成一柄柄白色长剑,如同孔雀开屏,在南天一身后缓缓展列。 一柄,两柄…… 最后汇聚出五把长剑,每一柄剑上都带着然不同的剑意,似柔似刚,似真似幻,相互之间却又有着难以描述的联系。 这是南天一最新的领悟,是从见过的所有武者中悟出的剑意,既然不能融汇一体,那就让它们各自相成。 本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多种不同的剑意,但南天一偏偏做到了。 除了结合阴阳五行变化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南天一从天地中最新感知到的那不明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形成了一个枢纽,将不同的剑意相连。 梅若风抚须叹道:“南小友总能给老夫惊喜!” “有趣!” 杜雪涛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但手中动作不停,下一刻就带起尘烟,爆射而出。 在空中,整个人化为一条黑色巨蟒,黑色的劲气旋绕,在地上破开一条长路,剑意凌凌。 南天一在同一刻,五剑合一,霎时一道白色惊鸿随之而出。 “轰……” “嘭……” 两人的交手,两道巨响响彻天空。 十数丈内,碎石炸裂,地面塌陷,交锋的剑气也划出数百道不同大小的剑痕,一片狼藉。 尘烟散出,两人相对而立。 默然不语,一片寂静。 最后,杜雪涛缓缓开口道:“今日一战,你我尚未结束,待等日后再分生死。” “此来本欲与剑尊一较高下,以印证在下剑道,奈何天不随愿,在下就此告辞。” 杜雪涛向梅若风抱拳一礼,又深深看了眼南天一,仿佛是要把面容印刻在脑海中,随后归剑入鞘,转身离去。 南天一持剑静立,看着杜雪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时,从山下传来阵阵嘈杂,是庄里的护卫们闻声赶到了,不过一些护卫看起来有些狼狈,有几人还受了些伤。 其中为首的一人上前禀道:“庄主,刚才兄弟们上山时遇到一名黑衣人,身法极快,我等剑阵还未施展,就被他突了出去。” “并且还让他伤了几名兄弟,不过并无大碍,但若不是他急着要走,恐怕还会有所损失,这是我等失职,请庄主责罚。” 说罢,那人就跪了下去,满脸愧色。 梅若风叹道:“人没事就好,那人即使是老夫也未必能留下,你们就不要自责了,都起来吧!” 待众护卫起身后,梅若风才道:“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加强警戒,防止再有歹人摸进庄来,日夜不可松懈。” “是!”众护卫齐齐应声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烈火山庄 () 在群山万里之外。 群星不显,一座古朴的山庄坐落于一个山谷当中。 庄外的大匾上,印有“烈火山庄”四个烫金大字。 烈火山庄,是一代狂人烈火老祖所创。 烈火老祖,一口火焰刀,横劈四方,在江湖中杀出了赫赫威名。 此人亦正亦邪,前一时与你笑口相谈,下一秒就能拔刀相向,为人处事凭喜好,并且出刀狠辣,在其手下非死即伤。 他的火焰刀也异常阴毒,是用一种特殊的火硝晶石所铸,一旦运功挥舞,会有青色火焰不断升腾,而他的名号也由此而来。 并且,常人一旦中刀,火毒侵体,不但疼痒难耐,伤口也极难愈合,最后只能慢慢溃烂,若是无独门解药,则需削肉去毒。 当年,烈火老祖也是叱咤江湖,少有敌手,但自从战败给前青衣盟大龙首“镇山龙王”萧摩崖后,就不再踏入江湖。 也不知在何时,建立了这个烈火山庄,因为烈火老祖性格孤僻,为人暴虐,可以说江湖中认识他的人绝大多是敌人,而且是那种要分生死的敌人。 这也导致了烈火山庄自建立以来,即使这么多少年,也嫌少有人前来拜庄,而那些来的人,也无一不是寻仇的。 今夜,黑云飘动,轻轻掩月。 山庄中,只能看到偶有巡视的火把。 即使是护庄的护卫,步伐也是极轻,因为这个月已有数人因扰到庄主,而被喂了庄里的火奴。 火奴,是烈火老祖圈养的一些人,一些江湖人,不,也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哪有用四肢走路,行如野兽的人。 不过,火奴皆是烈火老祖在江湖中抓到的一些大奸大恶的人,有的是采花贼,有的是江洋大盗,他们无一不是作恶多端的恶贼,皆为该死之人。 火奴的制作,用火毒摧毁其人的神智,再用特殊的手法将人慢慢炼成唯命是从,极为嗜血的火奴。 烈火老祖有一个习惯,就是将极为讨厌的人做成火奴,也享受这个过程。 即使是庄里的护卫,也对那些火奴敬而远之,因为他们除了庄主,谁都不认,见到谁都想要撕咬上一口。 尤其是到了晚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火奴的眼中似是冒着绿光,让人见了,汗毛都倒立起来。 所以若无要事,护卫都不愿靠近庄主的院落,因为瘆得慌。 庄内寂静无声,连一个猫叫的声音都没有,若不是不断晃动的零星火把,那就宛若一个鬼蜮。 庄内的护卫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墙头上还有屋顶上,无声无息的站立着一群黑衣人。 这些人紧身黑衣,黑巾蒙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如同一个个雕塑,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都要怀疑是不是活人,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而在烈火山庄外,就在那正门外,正有一名紫衣人拾阶而上。 那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长发用一条紫色丝巾束起,赤着的胳臂宛若铜浇铁铸,厚实宽阔的手中捞着一杆黑色大枪,枪尖闪烁刺眼寒芒。 黑色长枪上有一个怪异的标记,像一只大鸟,却又长着三个头,正做腾飞之势。 他有一双鹰凖般的眼睛,锐利十足,漆黑幽深,不可见底,冷厉的目光下,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注意。 紫衣人就这样走完了台阶,不曾驻步,走到了烈火山庄的大门前。 然后,门缓缓打开了。 随后,两名黑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退步分列两旁,弯腰行礼。 紫衣人步伐不停,就像是回家一般,极为随意。 而在紫衣人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在庄内隐藏的那些黑衣人,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齐齐抽出兵器,杀到了庄内。 “什么人……不好,有敌人……”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袭击我们烈火山庄!” “挡不住了,快退……” “快去通知庄主……” “……” 一时间,庄内厮杀声四起,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整个烈火山庄都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 一炷香过后,厮杀已停,整个烈火山庄又陷入了那诡异的宁静当中。 最后,百余名黑衣人紧紧围起了一个院落,却无人敢于冲进去。 因为,即使从外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的嘶吼声,院落的门在抖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站在前列的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经过无声的交流,同时动作,几人从院落的墙头翻了进去。 “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连交手的响动都没有,就从里面传来了几道凄然的惨叫声,然后就是撕咬什么东西的声音。 外面的黑衣人即使皆是经过厮杀无数,但也未曾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踌躇不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院落里面的撕咬声,也渐渐的小了下来,只能听到什么低沉的嘶吼声。 也在这时,紫衣人走到了这里,不发一言,长枪竖地,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周围黑衣人。 顿时所有人不敢再停,都提着兵器冲了进去。 “呀啊……” “什么东西?” “可恶,杀了它们……” 嘭!院落的门从里面向外破开,两道火红的身影撕咬着一名黑衣人,扑了出来。 那红衣身影长发披身,四肢着地,两目赤红嗜血,却没有半点属于人的光彩,嘴角还流着血迹,龇牙咧嘴,完与野兽无异。 看到这些人,紫衣人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厌弃之色。 而随着厮杀,黑衣人随皆悍不畏死,但他们却遇到了这种不要命的火奴。 这些火奴不顾疼痛,不顾伤口,只知道撕咬抓扯,而且虽是四肢着地,但偏偏速度极快,见人就跟见了猎物一般,然不顾自身。 所以,一时之间,黑衣人损失惨重,几乎是五六个人才能牵制一个火奴。 而冲出门的两个火奴,在撕咬完那黑衣人后,抬首就望到了紫衣人,没有停歇,直接低吼着向紫衣人狂奔冲杀过去。 紫衣人眼中厌恶之色更浓,抬手提枪,转臂一抖,枪花绽放,直接将两名火奴从胸刺穿,甩到一旁。 枪尖锋光闪亮,竟不带一丝血迹。 恰在这时,院落中闪过一道炙热的刀芒,照亮了整个院落。 一刀之下,十数名黑衣人被斩杀在地。 “谁人闯我烈火山庄,都不要命了么!” 一道赤红身影从中跃出,满头白发随风狂动,周身灼灼的真气涌动,整个人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手中拎着一把大刀,怒目走出,此人正是烈火老祖。 待看到紫衣人,烈火老祖扭扭胳膊,恶狠狠的说道:“小辈,你就是他们领头的,报上名来,老祖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紫衣人徐徐道:“烈火老祖,不愧是一代狂人,真是狂妄之极!” 烈火老祖眯眼道:“看你这架势,好像不是寻仇的。” 这时,烈火老祖看到了那枪身上的标记,两眼一厉,喝道:“你是魔教的人?” 紫衣人长枪一横,面无表情道:“我来这里,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烈火老祖两眼一眯,咧嘴道:“你想要那件东西?嘿嘿,那可就要问问我的刀了。” 紫衣人目光淡漠,一言不发直接出手,枪出如龙,罡气一卷,宛若蛟龙破海,追星赶月,势不可挡。 枪尖在空中摩擦出了点点星火,擦出了阵阵气爆声。 烈火老祖怒目圆睁,大刀劈天,挥出一道长长的火焰,抹亮了黑夜。 “刺啦……” 两人交手而过,瞬息之间,让人难知高下。 紫衣人持枪回首,徐徐开口道:“你已经老了。” 烈火老祖胸膛微微起伏,心中稍沉,嘴上却道:“哈哈哈,小子,老祖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呢!敢说老祖老了,即使再来几个,老祖也是砍瓜切菜。” “看你这年纪,当年不过是个小辈,嘿,当年斩草不除根,让你们死灰复燃了,不过你运气不好,竟然敢来招惹老祖,报上名来吧!” “圣教第三尊者,曹帅。” 烈火老祖点头道:“曹帅……好,老祖记住了,若有闲心,会给你立个碑的!” 曹帅神态莫名道:“今夜的你,不知还能够发挥几层实力。” 烈火老祖面前稍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火毒入体,每月都会发作,这些年我们早就把你情况摸清楚了,对上我,你毫无胜算。” 曹帅轻轻摇头,叹道:“念你也是一代豪杰,若愿效命投身我教,那今夜就留你一命。” 闻言,烈火老祖狂笑道:“哈哈哈,老子平生就是腿太直,跪不下呐!” “即使是那泪含亭来了,老子也不放在眼里,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嘿,魔教的小崽子,你还不配。” “不过是当年的一些丧家之犬,怎么?现在缓了缓,还想出来吱个几声,汪汪,哈哈哈……” 曹帅的目光沉了下去,不再说话,因为对一个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随后,枪影漫天,惊风四起。 ……… 夜色依旧,乌云闭月。 烈火山庄中,横尸遍地,一群黑衣人挨个的查过,一一补上几刀,确认已无活口留下,然后把尸首都抬到了一处院子里,泼洒上火油。 各个房间里,都有黑衣人在翻箱倒柜,似是在找什么。 在一片狼藉的空地,砖瓦四碎,地上横出数道长长的裂痕,上面还有火焰燃烧,整个地面仿佛经过了风暴的洗礼。 烈火老祖持刀而立,手上的刀还冒着青色火焰,两目瞪起,胸口有一个被洞穿的大洞,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已没了气息。 不远处,黑色长枪竖直插地,曹帅负手而立。 一名黑衣人双手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走了上来,垂首道:“禀尊者,东西已经找到了。” 盒子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还有金丝纹路,古朴大气。 曹帅一手轻抚盒身,锁已经被打开,开了一个缝隙,里面有淡淡的红光照耀。 曹帅满意的点了点头,提起盒子,挥手带人离去。 不多时,烈火山庄燃起了熊熊火焰,映红了半边天,数里之外清晰可见。 烈火山庄,正如其名。 如今,真的成为了烈火山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魔之战 () 一夜过去。 梅若风也已恢复元气,其实也并未受多少伤,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各方面都已不如往昔,让人感叹岁月催人。 梅家剑庄防卫也运转了起来,护卫巡视不停,到处充斥着肃杀的气氛。 在正厅中,梅若风退下众人,显然有事要与南天一单独说。 待众人退走后,梅若风直接问道:“南小友可听过魔教的名号。” 南天一道:“说来惭愧,晚辈初入江湖,对江湖秘辛还有过去发生的事都不太了解一下至于魔教还是昨日首次听闻,还亏得梅兄弟为我讲解一番。” 梅若风道:“小友不知这些也是正常,魔教本就是在你师父退隐后才忽然冒出来的,并且如昙花一现,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 南天一点头道:“听梅兄弟讲,当年出现的魔教势力极为庞大,并且狼子野心,几乎与整个江湖为敌?” 南天一自从下山以来,少有主动去打探过什么消息,除非是涉及到自己或者身边的人,沐问霄都说南天一是个宅男,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北上以来,南天一也是到了一地,才问问落脚小店小二,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大事或者名门大派,然后再去挑场子。 总之,不与自己相关的事,南天一也懒得去打听,简直就是在北地漫无目的盲走。 “何止是庞大,简直能用恐怖来形容。” 梅若风叹了一声,沉吟道:“当年魔教来的突然,可以说十分诡异,因为在此之前,起码在这数百年间,从未有人听过魔教的名号。” “并且他们无论是功法,还是各种行事手段,与江湖武林中正邪两道皆是不同,处处透着诡异,甚至连山河碑上也无半点记载。” “南小友也应知道,山河十二碑乃是我朝开国国师耗尽心血的大手笔,当时他可算是遍阅古籍,江湖天下囊括于山河碑中,但从中也无魔教半点记载。” “所以我们断定魔教定不是本土势力,后来我们循着蛛丝马迹,暗中下了一番大力气,才猜测他们可能来自于海外。” 南天一微惊道:“魔教来自海外?” 梅若风点头道:“没错,魔教虽然藏的极深,但他们有那么多人,只要用心去找就总会有迹可循,而且当时几乎是武林各大势力齐动,所以不出两个月,就找到了关于魔教的线索。” “在魔教现身江湖一年多前,在东海一处小渔村内,有段时间,曾经停留过数条大船,据见过的人说,那些人奇装异服,行事古怪。” “最主要的,他们的船上也有那魔教的标识,是一头长着三个脑袋的大鸟,所以我们断定他们应该就是魔教的人了。” 南天一思索片刻,叹道:“没想到那个魔教竟是海外势力,果然不可小觑天下,哪里都可能卧虎藏龙啊!” 梅若风赞同道:“天下何其大,那浩瀚的大海上有太多我们不曾了解的东西了,唉!我这些年都时而怀疑,咋们这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说到这里,梅若风问道:“南小友可知道仗伽辛在域碑中所提到的 三大奇地?” 南天一缓缓道:“嗯,对此晚辈也了解一些,分别是南望山脉,西荒漠海,还有北界雾林。” “南望白茫八千里,飞鸟尽绝人难觅。” 这句话是《河山录》中所述,南望山脉终年雪覆千里,陡崖峭壁,寒风冰谷,环境极其恶劣,可堪绝地。 并且那里还有世间第一高峰,南望峰。 千百年来,无人可攀登过南望山峰,无数人想要征服它,翻越它,想要寻求其后的极乐净土,但无数人倒在了半山腰上。 而西荒漠海和北界雾林,则是另外两处能称得上绝地的地方。 西荒漠海,处于极西之地,越过茫茫草原就能到达,那是一片荒芜之所,常年不见半点雨滴,黄沙滚滚,温度异常之高。 那里不时有沙暴卷起,所过之处人畜不留,连草原人都不愿意靠近那一片区域,因为一旦迷失其中,无人可外走出来。 那里据说很久以前是一片绿洲,生机盎然,但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荒漠。 时至今日,黄沙一卷,就是一场噩梦,草原人将那里视为天神流放罪人的地方,只有大恶之人才会被投入那里。 至于北界雾林,它在北元界内,应该说是最北处的边界地带,那里有一片无际的黑色丛林,瘴气弥漫,沼泽遍布。 但在绝地所在,往往有奇花异兽生长,十分珍贵。 尽管在那里面猛兽毒物极多,但常年都有人进入猎上一些,每年都有上千人命丧于此,但却止不住人们停下的脚步,因为只要稍稍有些收获,可能就一生衣食无忧。 天下之大,险峻峰岭,无边荒漠,各种奇异景象数不胜数,但其中当以这三处奇地为最。 但这三处所在,无不是危机重重,被人称为是遭天地厌弃的地域,人若进入,无不生死不由己,凭天意。 而南天一在南望山上的那处居所,是师傅当年无意发现的,可能物极必反,总会留出一丝生机。 “前辈提起这三处地方,可是有什么所指?” 梅若风摇头道:“不,老夫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你看天下分为草原,北元,还有咱们大华,成三足鼎立之势。” “而南有南望,北有雾林,西有漠海,而东侧便是无尽的汪洋大海了。” “这些就像是天然的屏障,也许在那之后,有无限可能,而它们则隔绝了那可能存在的一切联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未必没有别的地方。” “天下奇人异事无数,也许在遥遥万里之外,还有着无数的天地等着我们,佛家不是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么。” 南天一耸然动容,一时竟惊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梅若风的想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不知为何,南天一突然想到沐问霄那句“南师兄,你说咱们这个世界若是个圆的,那会如何?” 南天一摇摇头,排去杂念,心中哂笑,天地怎么可能是圆的,那下面的人不还会掉下去,太过荒谬了些。 不过,心中隐隐却又又觉得沐问霄说的,可能 又有些道理。 梅若风呵呵一笑,摆手道:“扯远了,扯远了,这不过是老夫闲暇时光的揣测,虚幻了些,咱们还是继续说魔教的事吧!” 南天一收回思绪道:“前辈请继续讲。” “魔教一经出现在江湖,就掀起了几十年来不曾有的腥风血雨,不过短短数月,牵扯进去整个江湖的势力,他们不求同存,而是想要一统江湖。” “对那些反抗的势力,无不是用铁血手段强行镇压下去,屠门灭户,无恶不作,手段极为残忍,他们所作所为也引起武林公愤,不再是一门一派之事,而是所有江湖人的事。” “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认,魔教实在是势力强盛,高手无数,没有任何势力可以独挡其锋芒,甚至是当时有泪含亭坐镇的蒙山剑宗也不行。” “要单单说武力,泪含亭的确是当世无敌,但魔教门人众多,从者如云,势力遍布天下,一个人的人力毕竟有限。” 说到此刻,梅若风眼中露出一丝惊色,然后道:“并且,当时的魔教教主虽不是天人境界,但也是无限接近之人,老夫曾与两名友人联手与之对战,最后却败下阵来。” 南天一不由惊道:“那魔教教主竟如此强悍,连前辈与他人联手都拿不下他。” 梅若风的实力,南天一是知道的,能与他联手的那自然也是不差,但即使是三个人联手都打不过魔教教主,难以想象那人实力是如何恐怖。 “说来惭愧,老夫的确是技不如人。” 梅若风苦涩一笑,继续道:“魔教还有一套奇异大阵,可攻可防,威力异常恐怖,只凭魔教教主一人即可催动,我甚至怀疑,泪含亭的蒙山剑阵就是参考那魔教阵法演变而来。” “之后,江湖有名的势力齐聚,高手云集,很多像我一样隐居的老东西也出山一战,毕竟浩劫一起,即使藏的再深,也难以独善其身。” “有哪些人就不说了,但光是半步天人境的高手就有二十多位,圣品近百人,你这样可以想象当时的局势了吧!” 闻此,南天一不由咂舌,二十多位半步天人境,近百圣品,这等恐怖的阵容,天下哪里不能横推。 想到这里,南天一又疑道:“魔教不是只有七大尊者么,即使再强,用得着这么多人?” 梅若风摇头道:“虽然魔教除了那个教主,就只有七个达到半步天人的高手,但当时魔教势力遍布四方,可早不只是他们那一家了。” “随着魔教的崛起,很多邪道高手都加入进去,并且一旦加入,凭借实力贡献,魔教功法任人挑选,这样就吸引了不少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最后魔教的势力扩大了何止数倍,教众数万,若不是我们及时出手,一战定下胜负,那简直不敢想象之后江湖会成为什么局面。” 听到这里,南天一奇道:“任凭魔教如此扩张,朝廷难道就不管么?” 梅若风沉下目光,缓缓道:“呵!魔教一事,本就是朝廷在后面推波助澜,又怎么会去管。” “也可以说,那次是朝廷与江湖的一次博弈!” 第一百四十章 魔教七尊 () 什么,在那魔教身后,竟有着朝廷的身影,这怎么可能。 闻此,南天一惊道:“难道……” 梅若风点头,沉声道:“没错,魔教就是朝廷在背后扶持的,否则他们从海外到来不过一年的时光,哪里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卷起如此大的风雨。” “虽然朝廷做的隐秘,但很多大规模的调动都难藏踪迹,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在魔教背后,一直就有朝廷的身影,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对各大门派了若指掌,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形成了莫大的势力,几万人搅风搅雨,都没有引来朝廷大军的镇杀,呵,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也是为何在魔教败退后,各大势力没有对那些残退余孽赶尽杀绝的原因,当然,在那一战胜后,各个势力的联盟瞬间垮掉,又成了一盘散沙。” “毕竟,在当时魔劫后,江湖无数门派永远的消失在历史当中,他们留下来的空白自然会有别的势力蚕食掉,呵!那些人光顾着争夺地盘了,哪里还会费力不讨好的追击魔教残余。” “哼!若不是魔教势大,他们又怎么会联合在一起,当魔教的威胁一去时,他们互相之间就又恢复了敌对状态,哪个不是想在对方身上咬上几口。” “最为可气的是,在与魔教对战时,还有很多人拖后腿,踌躇不前,只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取利益,想着保存实力,呵!目光短浅,对这种人,老夫真是恨不得一剑捅他们几个窟窿。” “如今魔教卷土重来,他们经过当年的大败,自然准备更加周,怕是又是一番祸端,少不了兵戈四起,唉!江湖又要经历一场劫难了。” 说道此处,梅若风看向南天一道:“南小友,如今在年青一代,以你的天赋还有武道修为,恐怕无出其右者,以后的江湖事怕是要你来面对了。” 南天一摇头轻笑道:“前辈也不是不清楚,江湖中人对我这剑魔传人的差不多人人喊打,再说这魔教卷土重来,怕是还有很多人能与之对抗。” “无论是青衣盟,还是蒙山剑宗,又或者其他的江湖势力,无不底蕴深厚,哪里轮的到晚辈插手。” 梅若风叹道:“唉!老夫若是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得也亲自提剑上阵了,但你也看到了,与魔教一个尊者交手就已有些力不从心,真是岁月不饶人。” 南天一心中一动,道:“前辈,您看昨日那两人的修为与当年的尊者相比,高低如何?” 梅若风沉吟道:“先前那个用骷髅化血手的,与当年那人比还差些火候,不过待他功法大成后却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而之后那黑衣剑客,却是更强。” 南天一点头道:“的确,通过昨日我与他交手,说实话,若真的再继续打下去,仅凭现在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梅若风道:“以他的年龄,怕是有南小友的一倍,如今虽然差一点,但想必不久就能超越他了。” 南天一笑而不语,未说什么。 “前辈,在下心中还有一个 疑问,就是不知当不当讲。” 梅若风笑道:“小友尽管直言,老夫一生磊落,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 南天一思虑片刻,才道:“昨日那人说物归原主,铸出的那把剑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这又是怎么回事?” 梅若风了然道:“嗨!原来是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老夫铸剑所用的,本就是当年魔教教主那柄宝剑。” 南天一又是一惊,只听梅若风继续讲道:“老夫先前说过,当年魔教教主用的兵器是一刀一剑,在他被泪含亭斩杀后,宝剑也已断裂,老夫本就极爱名剑,而又痴迷铸剑之道,所以心中不忍,就将那柄断剑带了回来。” “也不知道魔教怎么收到的消息,竟知在我这里,并听那人的话语,他好像已经在附近藏身很久了,唉!可惜老夫费尽心血的作品落在那些魔崽子手里,不知以后要沾多少豪杰的鲜血。” 南天一点了点头,皱眉道:“既然他们从您这里夺走宝剑,那当年另一把刀呢!他们也绝不会放过,那柄刀又落在了哪位前辈手里。” 梅若风闻此微惊,想了想道:“当年那把刀应该也是被人拿走了,至于是谁,我却没怎么关注,应该是用刀的高手,莫非是萧摩崖,不对不对……” 最后想了想也没有想起来,梅若风摇摇头道:“唉!过去太久了,早没了印象,当时战斗结束后十分嘈乱,哪里会关注这些,也许有人趁乱拿走了也是可能。” 南天一点点头,这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既然梅若风也想不起来了,也就不再去纠结此事。 南天一这时问道:“不知当年那些魔教尊者都用的什么武器,有何特点,日后若是碰到也好有个防备。” “不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确该给小友讲讲,以免日后对敌吃了亏。” 梅若风回忆片刻,叹道:“当年的魔教七尊,各有所长,却无一不是绝顶高手。” “昨日,先前出现的那人,用的是魔教秘技骷髅化血手,正是当年一名魔尊的成名绝技,其技阴毒诡异,有着阴毒的侵蚀之力,与之对战需要慎之又慎。” “不过我看昨日那人还未练至大成,若是大成后,两双手掌会肌肤干瘪,变得宛若枯木,简直就是带皮的骷髅,而且颜色也会变成深红色。” 南天一点头道:“那人功法的确诡异,带出的雾气也蕴含毒素,与之对阵,则需要罡气护体。” 梅若风笑道:“不错,看来你已经找到诀窍了。” “至于另外那名黑衣剑客杜雪涛,无论是他用的剑法,还是功法,老夫当年却是没有见过,应该是魔教新招收或培育出来的高手。” “不过当年魔教也的确有两名用剑的高手,一人用一柄赤红血剑,凶煞万分,极为暴烈,在他手中那简直不是剑而是刀了。” “另一人,则是一名妙龄女子,也可能是驻颜有术,整个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龄,手持双剑,内蕴阴阳变化,但却只守不攻,分外难缠。” “对了,其中有个用杆黑枪的大汉,他的枪法堪称玄妙,变化无穷,刚柔并济,并且愈战愈勇,即使是老夫出手,当年也只能是稍稍压制住他,在那七人当中,此人定在前三之列。” 南天一不由道:“这等强者,在那些人中竟才只能排入前三?” 梅若风摇头道:“其实,那前几名的差距都不算大,只是各有所长,要具体划分还是极难的。” 南天一了然点头,到了一定的境界的确难分长短高低,就如同李行空与萧柏义,两人皆为半步天人境的绝顶高手,但却无人可说出谁能更胜一筹。 梅若风继续道:“魔教七尊中,也确时有一名公认的第一高手,排名首位,仅次那位魔教教主。” “他是一身金刚横炼功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强横霸道,通体变成金黄色,如穿一身金甲,不惧一切手段,比佛门的金刚不坏神功还要强大。” “我等众人,也就只有泪含亭曾一剑将其斩伤,然后就去对阵魔教教主了,最后对付此人,还是众位高手一齐将他功力耗尽,才得以斩杀此僚。” “这人倒是与那个步成空功法相似,同样的横炼功夫,也不知两人是否有什么关系。” 闻此,南天一想起步成空那一身龟壳功夫,这种对手的确难缠。 梅若风接着道:“剩下的两人,他们本身虽不是那种绝顶高手,在半步天人境中也只是中下之流,但两人手段在群战之中却是最为难对付。” “一人是名暗器高手,手中各类暗器毒物层出不穷,尤其是背后一个金色长匣,瞬间迸发百道金针,竟能破开护体罡气,还能止人内劲流通,数位同道就是伤在了那金针之下。” “他还培育了数种毒物,无一不是见血封喉,所有人都轻易近身不得。” 南天一问道:“那前辈等人是如何对付此人的?” 梅若风翻了个白眼,缓缓道:“我当时未与他交手,具体怎样拿下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后来听一好友谈起,应该也是待其用尽一切手段后才将其拿下的。” “嘿嘿,当时我那老友谈起此事时,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毕竟他们那么多人联手,竟还要等对手没了家伙事,丢人!” 南天一见梅若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禁无语。 “还有那最后一人,是一个阵法大家,手下有五名手持各种武器的护卫,正应对天地五行,虽攻击力不强,但防御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对整个联盟损伤最大的就是他了,各种阵法威力强大,结合战阵之道,可让人越阶而战,我等还能应对,但中下武者却是损失惨重,经过后来的统计,那一战中的阵法竟有百余种。” “而且那人也是魔教的智将,是运筹帷幄之人,魔教的整体战术就是他来谋划的,可惜最后让他给跑了,现在想来,最应先除掉的当是此人。” 梅若风抚须长叹道:“不得不说,魔教七尊各个皆为人杰,可惜不从正道,终究只有灭亡一途。”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信 () 两人一谈就是两个时辰,梅若风除了将当年魔教用的邪门功法说了一遍,还历数了江湖中各种邪魔外道的手段,以免南天一中了暗算。 不得不说,着实让南天一开了眼界,下毒的,用蛊的,各式各样的暗器,各种偏门兵器,五花八门,让人感叹江湖浩大,防不胜防,什么手段都有。 行走江湖,少不了要遇上一些,先提前了解些,以免日后遭了算计,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最后,梅若风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不知可不可以劳烦小友帮忙跑上一趟,将其交到我一位故人手里。” 南天一直接应道:“自无不可,不知前辈要晚辈交于何人?” 梅若风笑呵呵的道:“不知小友有没有听过‘笑仙翁’这个名号?” 南天一点头道:“当然,以一根青竹,两月之内扫平八百里连寨,“笑仙翁”梅若松,这等高手的名号晚辈怎会不知。” 自从南天一知道了自家师傅当年的丰功伟绩后,就特地去了解了一下当年败在他手下的各路高手,但人数门派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当年有些名气的都被打了一遍。 所以南天一就尽可能的了解了一些成名高手的资料,否则倒时候人家站在你面前你还不知道,那样多尴尬。 而“笑仙翁”梅若松,就是当年最负盛名的几位之一,据说他手持一根青竹杖,变化无穷,江湖少逢敌手。 曾与般若寺法觉圣师坐而论道,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平手。 还听闻一地匪盗横行,以一人之力,两月内横推八百里,凭手中青竹,将所过之处所有匪寨拔除,伤人不伤命,只废了那些匪首的武功。 此外,还要求那些贼人将所掠财物散发于穷苦百姓,救人无数,所以又有了仙翁之称。 梅若松,也是那个时代中最璀璨的一批人之一,少有的绝顶高手,但行事一直低调,一生少有出手,但每每出手都能让江湖震动。 咦?梅若松,梅若风,两人姓名如此相似,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南天一心中一动,问道:“笑仙翁梅若松,这个名字……” 梅若风笑着点头道:“不错,小友也注意到了,梅若松正是老夫一母同胞的大哥,我们二人是亲兄弟。” 即使有所猜测,但听梅若风说了出来,南天一也不由微惊,没想在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两位,竟是亲生兄弟。 梅若风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多老伙计都知道这件事,我二人的事,也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最初,我们兄弟谁也不服谁,后来各自闯荡江湖,就是为了比一比谁的名气更大,后来比着比着就慢慢变了性质,毕竟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算算年月,我们也已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这次魔教的事,给他提个醒,小友不是想磨炼剑道么,嘿,找他练练也不错。” 说到最后,梅若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好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南天一与之交手的样子。 南天一满头黑线,心中腹诽不已,怎么感觉老不靠谱的样子。 但心中也生出一丝期待,毕竟只有与同境界的高手交锋,才能更加提炼自己的潜能,才能不断进步。 正好这一段时间来,南天一也觉得自己所得良多,需要更加深入的磨合,而且在梅家剑庄呆的时间够久了,也该继续走了。 第二日。 南天一,夜轻舞,沈洛儿,还加上了梅子羽,一行四人用过早饭就出发了。 梅子羽是被梅若风踢出来的,说是让他跟着南天一走走江湖,多见识见识,另外让梅若松到时候指导指导他。 梅子羽也自然乐意,不过看他那样子,就不知道是为了能走江湖而兴奋,还是能跟在夜轻舞身旁而高兴了。 站于山门口,梅若风迎风而立,目光似穿过重重山岭,看到了无尽天涯。 林伯眺望梅子羽远去的身影,道:“情之一字,最难说……老爷,您应该能看出来羽儿对那位夜姑娘的心思吧!” 梅若风看了眼自己这老伙计,道:“老夫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你说羽儿怎么就没有老夫当年的半点风采。” 林伯直接忽略了后半句,问道:“那老爷认为夜姑娘如何?” 梅若风斜视林伯,徐徐道:“你是想问夜姑娘是不是羽儿的良配?” 林伯点头道:“正是这样想的,羽儿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要成亲了,我看夜姑娘无论是姿容,气质,还是在教养上,无一不是上佳,最重要的是羽儿也喜欢。” 梅若风缓缓道:“的确少有的女子,不过你却没算到她的出身……” 林伯忙道:“即使夜姑娘曾一时沦落青楼之地,但那也只是迫不得已,并且夜姑娘洁身自傲,仍是处子之身,老爷……” 梅若风哼声道:“说什么呢,你当老夫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么,老夫是指她出身的门派。” 林伯皱眉道:“夜姑娘的门派……” 梅若风摇头叹道:“也难怪你看不出来,即使是老夫,若不是那一次魔教尊者发难,她不经意露出一些气息,唉!恐怕老夫也察觉不出来。” 林伯不解道:“有问题?” 梅若风轻轻一叹,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让林伯面色一变。 “原来是她们……若是如此的话,夜姑娘的确不是良配,可是看羽儿的样子,怕是情深蒂固,这……”林伯满是忧色的道。 “男大不中留,这种事咱们管不了,总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有所成长,唉!就随他去吧!” 梅若风拂了拂衣袖,又道:“小林,庄子周围的朋友们都已经走了么?” 林伯道:“已经走了,从南少侠他们出了庄门那一刻,就已经先行出发了。” 梅若风点点头,叹道:“唉!看来李行空对洛儿姑娘很是珍视啊,对了,他们是李行空手下哪股力量了么?” 在经过魔教尊者夺剑一事后,虽然认为已无人潜伏四周了,但也仍彻查了一遍,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还真发现 了一批人手,他们藏身梅家剑庄四周的山林中。 各个都是隐藏的好手,选择的地点极为隐蔽,这还哪里能忍,林伯亲自出手,却问出了原来是李行空的手下,派来保护沈洛儿的。 林伯回道:“是李行空手下的那群暗影,人数虽不多,但各自精通奇门遁甲,隐在暗处护卫最是合适了。” “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身份,我还与他们交了手,虽然他们武道修为普遍不高,但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段频出,若不是老奴的见识多些,怕还要吃些暗亏。” 梅若风点头道:“嗯,那些人本就是李行空收服的江湖杂门中人,三教九流虽不上台面,但正是这些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才是最真实的江湖人,有他们在,起码暗中算计已是不用担忧。” “而以南小友的实力,半步天人境,放眼这个天下,也就那些人了,不用操心。” 这时,林伯犹豫道:“不过老爷,咱们就这样让羽儿一人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虽然羽儿实力自保无虞,但毕竟是初涉江湖,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这……咱们不用暗中派些人暗中护着么?” 顿时,梅若风暼了一眼林伯,没好气的道:“哼!当年老夫行走江湖,靠的是手中的剑,不经历磨炼怎能成才,羽儿也大了,该自己去飞了,咱们总不能照看他一辈子。” 林伯垂首默然,虽然心中明白,但毕竟江湖险恶,哪里能不担忧。 梅若风见此,叹道:“放心吧!老夫虽然已退隐江湖多年,但还是有些面子的,无需忧心。” 梅若风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毕竟是一代江湖魁首,成名之后更是指点提携过无数后辈,这些都是恩情。 若是说南天一的师傅仇家遍地,那梅若风则是广交豪杰,梅子羽一手梅花剑法,就无形中代表了梅若风,放在江湖上,即使是老一辈的武者也要让个三分。 而那些邪魔外道,只要脑子没问题,也自然不会对梅花剑的传人下死手,毕竟不但有梅若风站在其身后,而且承了其恩情的那些势力也不会放过他们。 虽然自家老爷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十分挂念的,典型的死鸭子嘴硬,哼哼…… 林伯拍头做出醒悟状,道:“是是,倒是把这给忘了,老了老了,脑袋不中用了……不过,老爷,魔教重来这事……” 梅若风皱眉道:“重来就重来,还能掀了天不成,当年那一战已经把魔教打的七零八落,这才十几年,即使恢复了些元气,也比不上当年的势力。” “再说,这些糟心事老夫可不想再管了,身子毕竟已大不如以前了,再出去浪,老夫还过不过了,哼,老夫可还想着多活几年呢,并且有泪含亭剑镇江湖,魔崽子们又翻得起什么浪来。” 林伯点了点头,皱眉沉思起来。 梅若风看到林伯的样子,轻笑道:“一代有一代的机缘福气,咱们这种的属于老家伙了,老家伙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种种花养养草,何必去操心呢!” “这个江湖,就让这一代的人去卷弄风云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城中大案 () 金安城。 在一州之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了,车马如龙,熙熙攘攘。 南天一等人走在路上,不时引人侧目,实在是夜轻舞一袭红衣,再加上倾国倾城的容貌,太过引人注目。 不过南天一细心的发现,有些人脸上除了倾慕的神色,还有添有一丝叹息,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摇头惋惜。 “大哥,也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妨找个地方落脚歇息,先好好吃一顿吧!” 沈洛儿拿着串冰糖葫芦,轻咬一颗,嘴里嘟嘟囔囔的道。 南天一点头道:“也好,是该寻个地方歇息一下了,梅兄你可有什么好建议?” 梅子羽正在跟在后面,望着夜轻舞的背影怔怔出神,听到南天一的话,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找一个好点的客栈就行吧!” 这一路上,其他时候还好,但只要一涉及到夜轻舞,梅子羽就显得魂不守舍,经常答非所问,闹出不少笑话。 南天一摇了摇头,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就这样,众人也没有目标,在主道大街上慢慢走着,直到一个颇显大气的客栈前,正中门口匾额上写着“盈福客栈”。 刚一踏进门,就有一名小二满带笑脸的迎了过来。 “呦!各位客官,您们可是要住店?您们可赶巧了,这几日小店办活动,一律八折优惠,套服务包您满意……” “住店免费送夜宵水果,若您长住,还可以在小店办一张优惠卡,国通用,只要您满意,就是小店最大的荣幸……” 这小二滔滔不绝,讲了各种活动优惠,但却又不让人心生厌烦,妙语连珠,好生有趣。 听了片刻,这种感觉让南天一莫名有种熟悉感,不由问道:“小二哥,你们这客栈的东家是哪位?” 小二道:“客官问我们东家啊!那可是京城沐家,名号在那儿摆着,即使放眼整个天下,本店也绝对是一流,服务绝对有保证。” 南天一不由一笑,果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下也只有沐问霄能想出来。 “是不是居住,我们还要考虑考虑,现在先找个僻静的座位,摆桌酒席。” “好嘞!正好有几个空出的雅间儿,小人这就领几位客官去瞧瞧。” 说罢,小二在前引路,直上了二楼。 整座客栈有着三层,一楼是个大堂,迎来送往,座位排列有序,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皆有,大多数只是用饭的客人。 二楼则是一个个雅间,有的是单独分出的房间,有的只是隔着一个门帘,显得别致雅观许多,整整齐齐,棱角分明,让人看着极为舒心。 三楼则是住房,众人没有上去,但想来也不会差。 最后选了一间能一眼览尽半条主道的房间,虽然临街,但隔音极好,并且窗户设计的很有特色,既能遮挡阳光,又恰好能露进些许光线。 映射在房间内,说不出的美感。 “小二哥,楼下那么嘈杂, 不过你们这里面倒是很清静啊!” 沈洛儿东瞅瞅西望望,新奇的道。 小二自豪的道:“客官心细,这二楼的房间都是经过特别处理的,这墙上有一个隔层,里面是中空的,别说,这样一来,外面的嘈杂声就能完隔绝了。” “小店每个房间都是这种设计,据说是从东家那里传出来的,也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了,甚是方便,现在好多客栈都是在模仿我们。” 沈洛儿敲了敲墙面,发出咚咚的响声,里面果然是中空的,附过耳朵去,听到的外面的声音果然很小。 小二又道:“各位客官若是喜欢热闹,这里还有个开关,只要一拉,地面中有一层挡板就会自动打开,楼下的声音就能够传进来了。” 只见小二走到门口,在门旁有一根拉绳,只是一拉,就听到一声咔嚓的声音,顿时楼下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神奇的感觉,大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沈洛儿好奇道。 夜轻舞与梅子羽也看向了南天一,显然二人也是不知,同样心中好奇。 南天一轻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但讲起来就太过复杂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先吃饭吧!” 不得不夸上一句,这里不但服务不错,而且上菜的速度也很快,不过半个钟的时间,桌上就已经摆满了十二道菜。 各种菜式,素肉相间,搭配合理,并且还有各种雕饰,赏心悦目。 南天一只是稍稍用了些,就已经停筷,突然耳边一动,听到了什么,就起身出门,站在楼梯口,扶栏向下看去。 只见下面几桌正谈的火热。 “喂!你听说了么,那个采花贼昨夜又出来作案了。”一名中年汉子饮酒叹道。 “什么,贼子竟这般猖狂,真是可恨可气,嗨,这都第几家了?”同桌的伙伴一惊,随后怒声骂道,但语气中又带几分无奈。 “唉!第十三家了,要我说就是官府无能,怎么容得这种歹人肆意妄为。”饮酒汉子长吁短叹,愤愤不平道。 “对了,昨夜又是谁家的姑娘遭了那采花贼的毒手?”周旁有人问道。 “昨夜倒是没有姑娘被那贼**害,因为被人早早的发现了,所以没有得逞。”饮酒汉子摇了摇头道。 “怪不得,昨夜我听外面一直敲锣打鼓的,还以为是哪里走了水,原来是发现那贼子了,怎么?看你这样子,竟没把他擒住。” 周围人听说贼人没有得逞,无良家女子遭毒手,都是庆幸不已,但随即有人看出饮酒汉子面色阴郁,遂走问道。 “嗨!可别说了,昨天那采花贼去的是城东孙府,被发现后,杀伤了十数人,今天我还看他们将人一个个抬出来呢!”饮酒汉子干了一杯酒水,怒色道。 “竟然是孙府,孙老爷可是家大业大,识得不少大人物,这下官府可有的忙喽。” 看来孙家是个大户人家,周围人听了不由一惊。 “哼,还有件事你们不知道吧!昨夜被那采花贼杀害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清 风派的大弟子,据说就是他最先发现的贼人,可惜也命丧当场。”饮酒汉子醉意朦胧,颇为惋惜的道。 “清风派,可是有那“一剑清风”之称的清风派?”闻此,有人惊道。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据说孙老爷与那清风派掌门有旧,特意请了其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前来,结果……唉!”饮酒汉子回复一句,随后长长一叹。 “唉!什么时候能把那采花贼抓到,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等渣滓,老子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别让老子遇上他……” “说的好听,到时候你打的过么,没听刚才说的,连清风派的大弟子都死了,据说可是八品高手,你这身板,别再丢了性命!” “哼!那又如何,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心中无悔,老子即使死了,也定要在那贼子身上咬上一口!” “好!说的好,就冲老兄这句话,今天的酒水我请了。” 众人杯盏交错,群情激动,议论不绝。 听到这里,南天一眉头一皱,采花贼? 这倒是让南天一想起在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采花雀,被自己一剑重伤,难道是他。 回了房间,叫住了上茶的小二,南天一问道:“小二哥,他们谈论的那个采花贼,是怎么一回事?” 客栈广通南北,来往人杂,最是消息灵通的地方,问一问小二准是没错。 小二被南天一叫住,先飞快的打量了一遍南天一,才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这采花贼啊,最近在城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个多月来,犯了十数起案子。” “最开始,官府只是接到有女子失踪的案子,并没有引起重视,但后来又连生数起,这才下功夫去查,结果不差不要紧,一查之下,发现是采花贼作案。” “那些人家的姑娘遭了迫害,这等事哪里能传扬出去,所以就只能忍了下去,但之后却出了人命,在城西外一座破庙里,发现了好几具失踪女子的尸首。” 说到这里,小二面露愤慨,怒不可遏的道:“唉!真是造孽啊!据说几名女子生前还遭了折磨,后来听人说是被江湖邪道练功采补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官府也是无能,都如此长的时间了,还没有半点头绪,让那采花贼在城里来去自如,又连犯数起案子,唉!” 说到这里,小二看了眼夜轻舞与沈洛儿,向众人提醒道:“两位姑娘可要小心了,尽量不要出门,即使非要出门也需蒙上面纱,切不了被贼人看到!” 没想到这小二还是个热心肠,南天一拿出一锭银子,道:“多谢小二哥提醒,这锭银子算是在下的答谢了。” 小二摆手将银子推了回去,正色道:“这个小人可绝不能收,这等事只要是稍有良心的人就不能不说,再说这也是对受害者的不敬,小人可不能挣这种钱。” 见小二坚决不收,南天一也就收回了银子,不由对这小二高看一眼。 随后,小二又说了一些采花贼的事,被其他桌子催了几遍,就又去忙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做出决定 () “竟让贼人如此猖獗,可气可恨!” 听完小二的讲述,梅子羽拍案怒目道。 江湖中,各种各样的盗匪,有的是拦江劫路得江洋大盗,有的是飞檐走壁的夜行飞贼,但最可恨,最让江湖人不齿的则为采花贼。 他们往往调那些尚未出阁的女子下手,迷香暗药,手段杂多,并且无所不用其极,而那那阵女子遭了贼人迫害后,不是上吊自杀,就是只能垂泪自认命苦。 迫害良家之人,不但是官府,这等江湖败类,即使是江湖人见到采花贼,也会动手除害。 沈洛儿也气鼓鼓的道:“采花贼最为可恨,都该死该杀,大哥,咱们抓了那贼子再走吧!省的又有别的女孩子遭他毒手。” 梅子羽接口道:“不错,送信也不急于一时,但此贼却不能不除。” 夜轻舞邪气道:“不过,那贼人怕是很难抓到,清风派我也曾听过,一剑清风,人间滴血,既然昨夜那清风派弟子都不是敌手,那名采花贼定然不可小觑。” 一般成为了采花贼的江湖人,手里都有几分功夫,极难被人抓住,而这贼子在城里为害如此之久,肯定有他的底气。 但无论如何,对南天一来说,这种采花贼是属于必杀之列的。 南天一道:“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这种坏人贞洁的恶贼,实在是罪不可赦,确实该杀!” 沈洛儿赞同道:“没错,没错,采花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梅子羽点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辈行侠,自当不能置之不理。” 夜轻舞道:“但我们毫无头绪,又要去哪里才能抓住那贼人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众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太清楚,而那贼子猖獗,让他多存在一天,就可能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所以时不我待。 南天一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可去。” ………… 孙府。 在正厅之中,一名中年富态男子正扶额而坐,正是孙员外,在整个叶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脸色阴郁,满是怒火。 其下还有两人分列而立,左侧是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 右侧是一名孔武汉子,但左侧胳膊缠着层层绷带,显然受了伤,面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有一处淤青。 “废物,官府的人每年给他们那么多银子,结果连一个采花贼都捉不到,竟还让他跑到我府上大闹一场。” “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小女怕是都要遭了那贼人的毒手,可恨!” 说到这里,孙员外更是怒火冲天,将手旁的水杯狠狠扔在地上,啪啦一声,摔了个稀烂。 管家模样的老者忙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今早老奴就去官府催了,据说上面已经派了赫赫有名的‘飞天巡捕’过来,想必这几日就能到了。” 孙员外舒了口气,平复胸中怒火,才又道:“待抓到贼人,老子要亲手炮制他,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了,莲儿如今情绪如何?” 管家回道:“小姐已经睡下了,昨夜虽然贼子没有得逞,但毕竟折腾了一夜,死了那么多人,小姐难免受了惊吓,还有宋少侠的事……” 孙员外摆摆手,扶额叹道:“唉!宋少侠是我老哥哥最出色的弟子,是将他当做清风派下一代掌门人来培养的,结果他……” 孙员外说到此处,已说不下去,只是长吁短叹,好不惋惜纠结的模样。 管家小心措辞道: “老爷,只怪那贼人功夫太高,谁能想到即使是宋少侠那样的八品高手都不是一合之敌,但幸好有宋少侠即使发现了贼人,才让小姐免了祸事。” “唉!” 孙员外轻叹一声,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向管家问道:“昨夜咱们府里具体死伤了多少人,统计出来了么?” 管家俯身轻声回道:“不算宋少侠,府里的护卫身亡了六个,伤了七个,还有小姐院里一名侍女也被贼人杀害。” 孙员外胸膛起伏,最后闭目道:“身亡的人家中每人分五百两,并且有老幼的另加抚恤金,伤者每人一百两,并且一切医治费用部由孙府来出。” “至于那名侍女家中,唉!你去问问莲儿的意思,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管家还有雷金同时动容,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就能够让一个普通家庭正常花个十年了,与别的人家相比,孙员外给的钱不可谓不多。 雷金跪地沉声道:“小的,代替死伤的弟兄们谢过老爷。” 孙员外暗暗点头,摆手让雷金起身,对自己来说,花多少钱不重要,只要手下人能为自己效力。 若是这次心疼银子,给的抚恤金少了,则会寒了下面人的心,到了下次谁还会给你效力。 “钱财乃身外物,哪里有人命重要。” 孙员外面带疲色,看向一旁的孔武汉子,道:“雷金,你昨夜与那采花贼交过手,可看出那人的门路底细?” 雷金苦笑道:“老爷,昨夜说是交手,不如说是那人走的急切,不欲缠斗,只是随手一招就废了小人的一条胳膊。” “此外,宋少侠的伤口小的也看过,那人用的是爪功,出手极为狠辣,一击之下,不但崩碎了刺出的长剑,只出一招就碎了宋少侠的心脉。” “老爷,要知道宋少侠已经是八品高手了,并且还是清风派的高徒,一身武道修为不凡,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怕只有九品巅峰,甚至……” 说到这里,雷金吞吞吐吐起来,已经不敢说不下去了。 孙员外不耐烦的厉声道:“说,直说!” 雷金咽了口口水,将头低垂到极点,才道:“那人甚至……甚至是圣品高手!” 圣品高手! 这四个字,就仿佛一道惊雷,响在了孙员外耳边。 孙员外半辈子世事沉浮,哪里不知道圣品高手的分量,这等江湖高手,是最为无法无天的存在,尤其是那种邪门外道,杀人灭户也是常事。 孙员外吸口凉气,死死盯着雷金道:“你可能确定?那个采花贼竟是圣品高手?” 雷金心中也是发毛,咬咬牙道:“那人动作实在太快,小的也不能确定,但最不济也是圣品巅峰,与之对敌或者擒住他,除非圣品高人出手。” 孙员外点了点头,叹道:“看来,只能请我那老哥哥亲自出山了,可他最得意的弟子损在了我这里,让我该怎么开口啊!” 正叹气间,外面走进一名护院。 管家问道:“何事?没看到老爷正有事商议么!” 护院忙回道:“外面来了两男两女,气度不凡,说是能帮我们抓住采花贼。” 管家正要说些什么,随意打发了去,孙员外已经起身,向外走去。 “走,反正没有办法,就去瞧瞧。” 雷金和管家对视一眼,忙跟了出去。 孙府外。 南天一等人正在等候,外面几名护卫正在一旁恭恭敬敬的陪着。 作为孙府看门护卫,也是走南闯北的,最不差的就是眼力,只看南天一等人的气质就知道来历非凡,哪里感怠慢。 沈洛儿道:“大哥,那采花贼真的还会来孙府么?” 南天一轻笑道:“我有七成的把握,那个采花贼回来再来的。” 沈洛儿不解道:“为什么?既然采花贼在这里失手了,不更应该选别的地方吗?” 梅子羽也道:“是啊,南兄,既然那采花贼昨夜已经来过孙府,必定知道会有防备,他怎么还会来?” 南天一缓缓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名采花贼,在仅仅月余的时间里就犯下了十数起案子,不可谓不猖獗,视官府如无物,视城内武林人士如无物。” “但这种武林败类最受江湖人痛恶,刚才我又找了些人仔细问过,自从那采花贼犯案以来,城中不少武林人士自发进行围捕,但毫无作用。” “数次围捕,甚至连那采花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可见那贼人十分警觉,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这金安城也是座大城了,城内数万人口,不乏一些高手,但即使如此,还仍让那采花贼接连作案,你们说这是为何?” 梅子羽想了想,道:“说明那采花贼不但气焰嚣张,并且还有一身不俗的实力,并不把围捕的人放在眼里。” 夜轻舞补充道:“此外,那贼人好似精通采补,又如此频频作案,定然是他自身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他练了什么邪功,或者别的原因,驱使他不断进行采补。” 南天一点头道:“没错,你们想想,如此猖狂的人,并且还需要不断犯案,结果在孙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绝不会忍下去。” “所以,我猜测那采花贼定然还会来,并且就在这几日。” 众人仔细思虑片刻,皆认为南天一所言在理。 也在此时,孙员外已经从府里走了出来。 “让各位久候了,莫怪莫怪,几位气质脱俗,敢问几位少侠是哪一派的俊杰弟子。” 孙员外一出来,看到南天一等人,眼前就是一亮,孙员外自付一生识人无数,看人的眼光亦不会差,光是看上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所以孙员外将姿态放的很低,若是平常也不会如此,但那采花贼一事实在是让其慌乱了。 而面前几人虽然年轻,但气质不俗,绝对是出自名门,就是不知他们具体是哪个大派的弟子。 南天一道:“我们并无门派。” 孙员外哪里会信,只当他们是下山历练,想要靠自己闯出名堂,不欲报出师门,这种情况孙员外见多了。 “听闻几位少侠想帮忙抓那采花贼,虽然老夫也不胜感激,但那贼人武功甚高,怕有九品境界,几位少侠不妨再细细思虑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孙员外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有一些保留,并没有把采花贼甚至可能是圣品高手的猜测说出来。 说是九品,只是为了让南天一等人自己衡量一下,省的到时候不敌出了事,他们背后的师门找上门来,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年轻人血气方刚,办事总会冲动,现在说清楚了,之后即使他们坚持,万一出了事发生什么意外,也能有个说法。 南天一轻笑道:“听孙员外的话,怕是对我们有些不信任。” 孙员外忙摇头道:“不不,老夫并未有此意,实在是那贼人凶悍,几位少侠可能不知那贼人的厉害,只是几个照面,就伤了我府里十数名护卫,若是……” 话未说完,南天一看了眼梅子羽。 梅子羽默然不语,只是踏前一步,缓缓抽出了手中长剑。 下一刻,剑气飞舞,只见一朵梅花盛开在了空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查看 () 梅花绽放,是那么的美,让人移不开双眼,只想沉沦其中。 明明只是一把剑,但却开出了无数的光华,剑气宣泄,挂在长空。 绚丽夺目,不但印在了空中,也印在了人的心里。 一朵梅花荡漾虚空,夺人心神。 嘭! 那朵梅花在空中爆开,孙员外等人又晃神片刻,才回过神来。 梅子羽用出的这招,正是梅花剑法的第一式,名为一剑花开。 梅花剑法,重意不重形,但只要意境到了,其形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梅子羽收剑归鞘,众人望去,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朵盛放的梅花印记,入石三分,甚至连花瓣的纹路都能瞧得清楚。 “这,这是……” 孙员外等人并非修武之人,还不怎么觉得,只是认为眼前的青年人剑法高超,绝对是位高手。 而雷金看到那梅花印记后,身一颤,万分激动的道:“敢问少侠……梅老前辈是您……” 梅子羽轻笑道:“正是家祖!” 闻此,雷金顿时郑重一礼道:“果然是梅老前辈的后人,请受小的一拜。” 孙员外疑惑道:“雷金,这位是……” 雷金忙道:“老爷,这位少侠刚才使出的是梅花剑法,正是当年一代剑魁梅若风梅老前辈的成名剑法。” 孙员外闻此也是恍然,在北地老一辈中,梅若风的名号谁没听过,可以说那是一段传奇了。 随之,孙员外大喜,如今有梅家后人在此,贼人即使再嚣张也不敢来犯了,孙府的安危也有了保障。 其实,自从知道采花贼有可能是圣品修为后,孙员外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惊恐,那等高手,即使屠了自己府也不在话下。 如今有了梅家后人坐镇,那自然不能一样了,虽然刚才看梅子羽剑法超绝,但可惜太过年轻,即使再厉害也不会是圣品的对手。 但他身后靠山硬啊! 孙员外哪里不知梅若风的分量,即使退出江湖多年,但只凭其名号,江湖中哪个门派不让个三分。 孙府,有救矣! 孙员外热情的将众人迎入府内,安排管家准备宴席。 梅子羽暗中轻叹,本想以自己的能力闯荡江湖,不想永远笼罩在梅家传人,不想永远笼罩在爷爷的光芒下。 现在倒是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离家出走,要自己去闯江湖了,虽然不知父亲身在何处,但肯定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刚才若不是南天一向自己示意,梅子羽是绝不会透漏出自己的身份的。 南天一则是每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梅子羽的身份能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出于名门,靠山够硬,为何不用。 毕竟即使是给孙府主动帮忙,但谁能第一时间就信任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有了梅若风的名来打前站,这就完不同了。 至于为何不用自己师傅的名号,那孙员外现在就不是笑,而且该哭了。 看孙员外满是热情,还想要先好好招待一番的模样。 南天一开口道:“员外不用客 气,现在不妨带我们去那案发的地方,我们也好仔细的了解一些情况,也能有更多的准备。” 孙员外有些诧异,因为他能明显看出来,梅子羽等人显然以南天一为首,并且毫无不妥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揣测,南天一又是哪家的弟子。 说起采花贼一事,孙员外不由哀叹。 “唉!我与现任的清风派掌门是至交好友,最近城里闹采花贼,搞得人心惶惶,所以我就书信一封托人带去,想着让老友派几名弟子前来。” “不出几日,老友就派了他最得意的大弟子赶来,年纪轻轻已是武道八品,一直被我那老友视为接班人培养的,谁能想到结果却出了这种事……” “人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着人用冰块藏着,就放在后院一间房里,官府的人也已经打发了,毕竟要亲自交给老友……” 孙员外面带苦色,不住叹道:“唉!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我那老友啊……” “既然几位少侠想去看看,也好,那我这就……” 话未说完,就看到旁边急匆匆来了一名小厮,俯身在孙员外耳边说了什么,让孙员外面色微变。 挥退了下人,孙员外抱歉的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府里有些事情需亲自去处理一下,就让管家和雷护院带各位去吧!” 说罢,孙员外又吩咐了管家几句,就匆匆的去了。 管家俯身笑道:“诸位,这边请!” 转过一条走廊,又过了两个小院,越过一个观景池塘,就来到一处有两层阁楼的小院。 即使隔得很远,南天一还能隐隐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到了地方,是一座秀楼,应该就是孙家小姐居住的地方了。 现场保护的很好,但很少看到打斗的痕迹,但到处都是血迹,从阁楼里一直延伸到院落里。 “是宋少侠最先发现采花贼的,因为最近城里那采花贼四处作案,但皆在晚上,所以宋少侠几乎夜守在小姐的院里。”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不好,管家又道:“当然还有十名护卫,来回倒班,府里各处还有巡逻的护院。” 听到这里,南天一抬头望了望四周,问道:“采花贼是从哪里进来的?” 管家哪里知道这些,不由看向雷金。 雷金指着一个方向,忙道:“应该是从那边的方向来的,因为采花贼就是从那里逃跑的。” 南天一循着雷金指的方向,脚下轻点,转身已到了那边的墙头上。 管家还没怎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从这边到了那边。 而雷金则是骇然了,这等轻功,眨眼间跨越近乎一个院落的距离,并且自己竟还毫无反应,简直恐怖。 这等速度,怕是将剑插在自己的喉咙里,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雷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咽了口口水。 虽然不知道南天一的修为如何,但绝对要比梅子羽更高,怪不得看他们一行人以南天一为首。 雷金心里忍不住的欣喜,有这两位坐镇孙府,心安啊! 南天一落在墙头,来回扫视一圈,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块瓦上有个淡淡的脚印,挪移 过去,发现印记极为浅淡。 南天一又看了看周围,还有从这里到院里的距离,暗暗皱眉,如此长的距离,那采花贼用轻功踏在这里,留下的印记竟如此浅,可想而知采花贼轻功定然超绝。 又从这脚印朝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是一个个高低不一的楼阁,最是容易隐蔽身形,看来那采花贼也是经过精密算计的。 南天一又在四周查看了一遍,并无其他收获,就又回到了院子里。 南天一向雷金问道:“你们与那采花贼交过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用的武功是什么样的?” 雷金想了想,道:“特点么……那时候天很黑,并且采花贼身法极快,小的听到响动过来时,与那采花贼只不过打了个照面,然后就被他废了一条胳膊。” 晃了晃缠着绷带的手臂,雷金不由苦笑道:“那人用的是爪功,向我攻来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他只是随手一击,怕是小人已经没命了。” 说到这里,雷金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那名采花贼只有一条胳膊,没错,他就只有一条胳膊,只有右臂。” 闻此,南天一点头道:“这倒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心中不由排除了那日在荒庙里遇到的采花雀,因为那人双臂完好,并非独臂。 想到这里,南天一道:“那位宋少侠的尸首还在贵府,能带我去看看么!” 雷金看了眼管家,管家犹豫了片刻,咬牙道:“既然少侠要看,那小人这就带您去。” 南天一明白他们的忧虑,直接道:“我只是看看伤口,并不会损坏尸首。” 闻此,管家松了一口气,宋毅的尸首是老爷特意吩咐过的,甚至还打发走了官府来的人,就是为了亲自交给他师傅,也就是清风派的掌门。 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担待不起,听南天一这样说,管家不由放下了心。 很快,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别院,刚刚推门,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正要进去,南天一回首向沈洛儿还有夜轻舞道:“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女孩子见血腥不好。” 沈洛儿与夜轻舞自无不可,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谁愿意去看恐怖的尸体。 踏入房间,只见宋毅的尸首放在一块木板上,旁边堆着很多冰块。 南天一眉头微挑,走过去仔细的查看起来。 宋毅的胸膛有个五指血印,南天一低头细细看了下,发现凶手五指尽没其内,并且在那四周骨骼尽碎,经脉俱断。 那采花贼爪功极为厉害,再根据雷金的描述,一招之下,不但化解崩碎了宋毅的剑招与佩剑,并且还直接取了其性命。 出手之人不但招式狠辣,并且功力深厚,那宋毅也是八品修为,更是出身名门,自然不会差,同一级别也算是佼佼者,能将他一招毙命。 采花贼怕是圣品高手,看来那孙员外说的也不尽,对自己等人有所保留,不过南天一也能明白他的心思,无非是怕自己等人退怯。 圣品高手也不是大白菜,尤其是还练了邪功的采花贼,那他肯定不第一次犯案,定是臭名昭著的老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今夜必来 () 采花贼绝对是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 只要找出这些年江湖中经常作恶的采花贼,分析他们的犯案手段,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点,南天一问道:“你们可知道江湖中有些名气的采花贼都有哪些么?最好是圣品修为的。” 雷金听到后面一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的那么倒霉,真是圣品吧! 但来不及细想,暂且压下心中恐惧,雷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这些年来,江湖中出现的采花贼不少,但武道圣品的也就只有“莲花君”肖白,还有“催魔手”赖五流,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 南天一皱眉道:“不是还有采花雀么?” 雷金一怔道:“您说“采花雀”雀封?他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么!” “当年采花雀一案,他暗害了当时的五州总捕乾雨行乾大人,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采花雀也被江湖侠客与朝廷高手给联合绞杀了。” 南天一点了点头,心中生奇,既然众所周知采花雀已死多年,那自己在破庙里遇到的是谁? 难道是有人冒名顶替,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又或者采花雀根本就没死,毕竟是陈年往事,太过复杂,一时也摸不到头绪。 索性先放下采花雀的事,南天一又向雷金道:“那就说一说那个肖白还有赖五流的情况吧!” 雷金点头道:“那小的就先说‘莲花君’肖白,此人本是出自正道大派紫云宗,但后来不知为何,丧心病狂,于新婚之夜毒杀自己的师尊,叛出师门。” “此后,肖白自甘堕落,成了一名采花大盗,江湖中虽有不少正道人士想替天行道,除去此僚,但无一不歃血而归,但他只是伤人,从不要人性命,也是一件怪事。” “而与之相比,那催魔手赖五流,就真的是罪恶滔天,十恶不赦的巨贼了,他本是散修一流,不知从哪里得了一门邪道功法,以残害女子来增强自己的功力。” “并且此贼精通毒术,轻功超绝,虽已然是圣品修为,但仍极为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就远远遁走,所以才让他为祸江湖这么多年仍未被人抓获。” 说到这里,雷金惊声道:“最近出没的采花贼不会就是他吧!” 越想越像,出手狠辣,圣品修为,又是采花贼,现在雷金怎么想,都越来越觉得就是赖五流,除了那人断了一条胳膊,也可能是被哪位正道高人给斩的…… 南天一摇头道:“现在还不可妄下定义,在没有抓到那采花贼前,一切皆是未知,对了,这府中昨夜还有什么人见过采花贼的面貌?” 雷金皱眉想了想,才道:“还有什么人?除了我们这些护院……对,小姐应该见过那采花贼的面貌。” “本来那贼人是想将小姐掳走的,但幸好有侍女拼死相护,才惊动了外面的宋少侠和护院,唉!只是可惜那侍女也被贼人杀害了。” 南天一眼前一亮道:“那可否带我们去见见你家小姐?” 雷金犹豫不决,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咳嗽一声,才道:“我家 小姐昨夜被那贼人惊到了,怕是情绪还不稳定……这样吧,小人去问问老爷,几位少侠觉得如何?” 南天一点头道:“自当如此!” 然后管家请了众人去前厅休息,吩咐人好生伺候着,就向孙员外请示去了。 坐在厅里,南天一安然的喝着茶水,口中甘甜,让人神清气爽。 坐了一会儿,梅子羽道:“南兄,你刚才查探可有什么发现?” 南天一放下茶杯,道:“略有所得,起码那人的轻功很高,并且功力深厚,怕是已至圣品。” “而且他只凭借手上罡气就能碎掉那宋毅的精钢长剑,手上功夫怕是不弱,若是梅兄弟若是对上那人,万万不可力敌,只得以巧力周旋。” 梅子羽面色沉重,点了点头,梅子羽还是知道自己的实力的,虽然已是九品,但与圣品高手相比,也就只能稍稍坚持一会儿罢了。 这时,夜轻舞出声道:“刚才听那雷护院说,那采花贼用的是爪功,但‘莲花君’肖白使的是剑,而‘催魔手’赖五流用的是刀。” “另外,昨夜事发突然,采花贼慌乱之下出手,定然会用出自己的拿手功夫,可见他在爪功上的造诣修为不低,所以也未尝不会是另外的人。” 沈洛儿不由问道:“那还有什么其他别的的采花贼吗?” 夜轻舞意味深长的道:“最近的倒是没有……但若是多年前的……” 南天一赞同道:“不错,我们不能把目光放在眼前,还需要看的更广一些,一切都有可能。” 沈洛儿笑道:“反正有大哥在,管他什么莲花还是魔手,咔嚓咔嚓,都给他们砍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见管家从外面走了回来。 “几位少侠,老爷有请!” ………… “昨夜我觉得心口堵塞,烦闷不已,久久不能入睡,就和晴儿在一起说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惊觉一道黑影出现在房内,竟没有听到半点响动……” “因为这些日子城里闹采花贼,所以我与晴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本来想把我掳了去,幸亏有晴儿拼死相护,我虽得以幸免……但晴儿她……” 说到此处,孙小姐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看的孙员外心中一疼,忙去安慰。 “好了,莲儿你莫哭坏了身子,晴儿她忠心护主,她的家人我一定会加倍抚恤,人各有命,这也可能是天意如此……莲儿莫哭了,莫哭了……” 孙员外安抚了孙小姐一会儿,才向南天一叹道:“少侠你也看到了,我儿实在是伤心过度,不宜再谈了……” “不,孩儿能坚持,只要能将那贼人早日抓到,孩儿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孙小姐抹去眼泪,红着眼睛道。 孙员外见自家女儿坚持,心中一叹,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不过也好,情绪能释放出来,总比压在心里强得多。 孙小姐眸中泪光打转,但强忍着道:“晴儿的呼喊声惊动了外面,那贼人在杀害了晴儿后,没有再动手,直接破窗而出,随后我就听到了宋 公子的暴喝声……” “再然后……只能听到外面惨叫不断,人影闪动,我就躲在房里,始终不敢出去,一直等到父亲带人进来……” “我出去后,发现宋公子还有诸多护卫都……都……” 说到此处,孙小姐语中悲腔,又是垂泪不止。 直瞧得孙员外心都要碎了,只想让孙小姐好好休息,不要再讲不要再回忆,但硬生生的克制住了。 南天一等其情绪走稳定些,才问道:“那孙小姐你有没有看清那贼人的面貌?” 孙小姐略一回忆,摇头道:“当时我太过害怕,没有看清那贼人的脸,只注意到他好像只有一条胳膊。” 南天一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问题,但孙小姐不是没有记清,就是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且,南天一见孙小姐的情绪也不太稳定,即使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就告退让其好好休息了。 出了门,南天一向孙员外道:“我等就只得在员外府里叨扰几日了。” 孙员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别的意见,连忙唤了管家,让他去安排上好的房间。 推辞了孙员外摆酒席的想法,只说采花贼还未抓到,不宜用酒,这让孙员外愈发的满意了,看看,这才是靠的住的。 到了给安排好的房间,发现是一个大大的院落,众人的住房都在这里,并且离孙小姐居住的地方就隔着一堵墙, 一旦有事,自己等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出手,看来孙员外也是用心良苦。 南天一等人围坐在桌前,商谈着采花贼一事。 “既然那采花贼已在城里横行月余,那就证明他对自己很自信,自信不会被人擒住,并且我刚刚问过孙小姐,他说那贼人犯案时并没有蒙面,可谓胆大妄为了。”南天一最先开口,分析采花贼的行动。 梅子羽点头道:“这人视官府与江湖正道如无物,频频犯案,除了猖狂外,他肯定有着底气。” 一般江湖人犯了案子,在同一个地方绝不会呆的过久,毕竟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即使是武道修为再高,但也总会有更强的人出来将其收拾了。 所以无论是什么人犯案,都不会在原地停留太久,更不可能不停的连续作案,而这个采花贼在这金安城里已停留了月余,除了武道修为高外,他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轻舞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毫无办法,什么都不做,一直等下去吗?” 南天一摇头道:“不,不会等太久,很快他就会出来作案。” 沈洛儿来了精神道:“哦?什么时候?在哪儿?” 南天一淡淡道:“犯案就在今夜,并且就在这孙府。” 南天一综合分析过那采花贼的性格,发现他虽然行事谨慎,但骨子里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并且绝不会吃亏。 昨夜他在孙府失了手,绝不会甘心,据南天一猜测,今夜他绝对还会来。 到嘴的鱼儿绝不会放过,所以,今夜必来。 第一百四十六向 夜下交战 () 乌云遮月,寒风凛冽。 因为最近连发的大案,城内居民皆是早早的熄灯,街道中除了打更的更夫,还有巡逻的卫士,火把如龙,在城中各个街道来回巡视。 一道身影在各个楼顶飞快窜越,近些看去,此人只有一条胳膊,竟未蒙面。 若南天一在这里,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在破庙里被南天一重伤,最后却逃掉的采花雀。 雀封心中恼怒,昨夜竟被人发现,结果失了手,真是可气,哼!今夜定然要找回场子,还要好好折磨那家女子一番,才能熄了自己胸中怒气。 突然,雀封身子一僵,停下步子,两眼微眯,向一侧的楼顶看去。 紫纱在夜中随风轻舞,身躯曼妙,墨染般三千青丝如波漂浮,窈窕淑立,一名紫衣女子侧立于高楼之顶。 雀封目露寒光,一手抚上断臂,咬牙恨声道:“夜聆星……” 高楼独立的紫衣女子,正是断了雀封一臂的夜聆星。 夜聆星看向雀封,轻轻一笑道:“师兄,夜风正凉,总算是等到你了!” 夜聆星很美,美得惊心动魄,而美人一笑,更是摄人心魄,让人挪不开眼,但雀封却能感受到那绝美笑颜中的杀意,寒气逼人,如坠冰窟。 雀封眼中凶光毕露,仿佛要择人而噬,紧盯着夜聆星道:“师妹,你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么,如今我伤势已经恢复,若是你我打起来,恐怕你也得不了什么好。” 这一个多月来,雀封接连犯案,就是为了采补女子,以恢复元气,如今也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夜聆星嘴角露出一丝弧度,轻声道:“师兄又何出此言,师妹今夜在此,不过是想与师兄讨教几招,看看师兄少了条胳膊还能不能发挥出原来的实力。” “今夜时辰正好,师兄可不要推辞,寒了小妹的心呐!” 雀封面色微沉,冷冷道:“呵,师妹若想讨教,不如改日再约,到时候再一较高下,何必急于一时。” 即使雀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功力,但上次却断了一臂,即使是现在也没有适应过来,实力自然大打折扣,此时对上夜聆星,可谓是毫无胜算。 所以,雀封纵然心中恨极,但形势不饶人,只能暂时忍住心中恨意,先与其好言相谈,再思对策。 夜聆星眸中闪烁,淡淡道:“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再者,师妹还想要问师兄借样东西,就是不知师兄能否割爱?” 雀封暗暗扫视四周,不动声色道:“哈哈,师妹见外了,若有所需尽管说来,师兄必然不会吝啬。” 一边说着,雀封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开始思付退路,即使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但也尽可能的拖延一些时间,以便于更好的找到退路。 夜聆星掩嘴轻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咯咯,既然师兄如此慷慨,那不妨借头颅与小妹,小妹自是不胜感激。” 雀封挤出一个笑容,眼中已冷到极点,道:“师妹说笑了,没了头颅,师兄还能活么!” 夜聆星面色陡然一寒,冷声道:“既然师兄不肯割爱,那小妹就只能自取了。” “慢慢,且慢……” 雀封连连摆手,忙道:“师妹,你既然已断我一臂,那往日的仇怨不妨就揭过去,从此往后,我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看如何?” 夜聆星冷冷道:“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息我心中怒火,如今只取你性命,难道还不知足么!” 雀封苦涩一笑道:“师妹,过去这么多年了,什么仇怨也应该淡了吧!再说,你即使不看在你我师兄妹多年的情分上,也要想想师傅他老人家,若是师傅泉下有知,也定不会看你我相残。” 听雀封如此说,夜聆星顿时目中含煞,喝道:“住口!你没有资格称呼师傅,你这种败类,欺师灭祖,堕入邪道,还有脸提九泉之下的师尊。” “当年若不是你叛离师门,盗了门内秘技,杀伤数名弟子,师尊又何以走火入魔,以至于最终不治而亡。” 见夜聆星逼近过来,雀封暗暗发急,眼珠一转,随后两腿一弯,顿时伏跪在地,不住捶胸,嗷嗷大哭起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年受不住诱惑,心中起了贪念,最后才铸成了大错,我该死,我该死!” “是我害死了师傅,我对不起门派,对不起师妹,对不起自己……” 雀封一边哭,一边重重的打自己嘴巴,不断磕头忏悔。 夜聆星丝毫没有被雀封这幅模样所动摇,心中杀意不减。 “你现在知道忏悔了,呵,晚了,这些年来,被你残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多少人家因你支离破碎,你手中沾满了多少鲜血,简直恶贯满盈。” “今日,我杀你,既为武林除害,更为清理师门。” 雀封正磕头忏悔间,目中凶光一闪,袖口滑出一个金闪闪的圆筒,筒尖大开,随即指向了夜聆星。 下一刻,似有星光滑落黑夜,数点寒星激射而出,几根金针光芒闪烁,直向夜聆星爆射过去。 夜聆星似是早走准备,两袖长绢如同两条游蛇,劲气卷动,骤然而出。 但下一刻,夜聆星就是一惊,因为自己竟挡不住那几根金针,让其直接破开了自己运行的罡气,不由骇然。 夜聆星身形暴退,同人手中长绢一卷,形成一道气流龙卷,以求挡住那几发金针,但也只是稍稍减了些速度,并不能完挡下。 夜聆星身形一侧,一根金针从眼前飞过,几个闪动,飞速后退,直退了数丈才停下。 “哈哈哈,这金蜂钻的威力不差吧!” 雀封得意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森然笑意,狞笑道:“这可是我前几年大价钱购来的好东西,金蜂钻专破护体罡气,里面的毒随不致命,但却是绝佳的麻药,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也是值了。” “嘿嘿,老子被你断了一臂,实力大损,怎能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师妹,你虽然一直警戒,但终归对我这么一个断臂之人,还是大意了。” 夜聆星看了一眼左肩,已有些麻痹,并且还在渐渐扩散,右手连点数下,封住那四周的经脉,麻痹感才停止扩散。 看着洋洋得意的雀封,夜聆星眉头微皱,银牙轻咬道:“哼! 即使中了你的暗器又如何?不过是动不了一条胳膊罢了,倒是比你这断臂之人强上不少。” 被戳到痛处,雀封冷笑道:“呵呵,你就嘴硬吧!即使你能暂时封住经脉,但金蜂钻的毒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只要再过上一会儿,你怕是寸步难行。” “金蜂钻可是暗器榜上能排近前十的,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被你抑制住,那岂不是堕了它的莫大名头。” 夜聆星眯眼道:“是吗?那你可以试试,另外只要咱们在这里动手,怕是很快就会吸引很多人过来,到时候,你这采花大盗怕是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雀封面色一变,哼声道:“哼!来了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无胆鼠辈,土鸡瓦狗,老子难道会放在眼里……” 夜聆星轻笑道:“是吗?难道你忘了上回是谁将你重伤了,像条狗一般的逃窜。” 雀封惊声道:“剑……不对,你在框我。” 夜聆星手中长绢一动,淡淡道:“信与不信,那你大可试试!” 雀封死死的盯着夜聆星,仿佛想要看出什么,最后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看着雀封的身影消失,夜聆星暗舒口气,其实再僵持下去,即使能与雀封拼个两败俱伤,但却得不偿失,此次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错失良机。 本以为雀封断了一臂,无论功力恢复没恢复,实力都会大减,但没想到留有金蜂钻这个后手。 金蜂钻,在暗器榜上排名第七,可破护体罡气,并且还带有一种特制麻药,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解决,会让人麻痹三天。 虽然夜聆星已经封住了经脉,但那毒性随着皮肤传开,现在小半个手臂已经不能动了。 这时,一道身影落在夜聆星身侧,正是夜梵音。 “师傅,您怎么样了?” 见到夜聆星这副模样,夜梵音顿时大急。 夜聆星轻轻摇了摇头,道:“为师无碍,只是遭了暗算,现在立刻回去。” 深吸口气,又看了眼雀封消失的方向,夜聆星目中生寒,即使心中极为不甘,但也只得等下次了。 待师徒两人走后,夜色寂寥,又过了半刻钟是时间,一道人影落在了附近,正是南天一。 奇怪!有内力波动的地方的确是这里。 怎么没有人? 以刚才感应到的程度,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战斗吧! 南天一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起来,突然发现不远处,在一个房顶上有东西在闪光,南天一即刻跃了过去。 将那东西拿起来,发现是一个金色圆筒,拿在手里反复打量,这形状好像有些熟悉。 待看到圆筒一侧的图案,是一只金色毒蜂,南天一才想了起来,这是金蜂钻,暗器榜上排名第七的暗器。 看来这里的确有人战斗过,但是因为这金蜂钻改变了局势,虽然南天一没有试过这东西的威力,但既然名气那么大,那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南天一站起身,望了望四周,皆是漆黑一片,偶尔能看到些灯火。 唉!看来今夜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琼香楼中 () 待南天一回到孙府后,众人围了过来。 梅子羽问道:“怎样?南兄可抓到那采花贼了。” 南天一摇头道:“没有,我赶到时,那边的交手早就已经停结束了,在那里只发现了这个,并无贼人身影。” 南天一拿出金蜂钻,放在了桌子上。 “金蜂钻!” 夜轻舞惊呼出声。 其余人皆是不解,梅子羽常年宅在深山老林里,每日习剑,哪里会去注意这些东西,至于沈洛儿更不会去了解这种玩意了。 而雷金,这么高级的东西可能听过,但绝没有见过,所以也认不出来。 沈洛儿见夜轻舞如此惊讶,不由不解问道:“夜姐姐,这金蜂钻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普普通通,不就是个铁棍子么!” 夜轻舞缓缓道:“金蜂钻在暗器榜上排名第七,产自千机门,当年不少江湖人都伤在了它的攻击下。” 听到这么可怕,沈洛儿忙缩回了手,让南天一笑道:“不用担心,这东西只能使用一次,并且已经使用过了,现在它毫无威胁。” 沈洛儿这才放下心来,拿在手里把玩道:“大哥,你说咱们能不能把它修好,以后防身用。” 夜轻舞摇了摇头,道:“千机门的东西都有独特的制造手艺,除了他们自己,谁也难以仿制,外人是绝对无法修好的。” “千机门匠工卓绝,传承悠久,暗器榜前十之列,一半都是千机门研制打造出来的。” 沈洛儿道:“咱们就找千机门的人弄,那不就行了。” 夜轻舞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千机门早在几十年前一场大变中灰飞烟灭,千机门的暗器在江湖中也早成孤本,用一只少一只。” 这时,一旁的雷金道:“各位少侠,咱们就不要管这千机门了,能不能先说说采花贼的事。” 南天一看雷金紧张的模样,轻笑道:“无妨,那采花贼在半路被人拦住,并且还交了手,既然这金蜂钻都用出来了,今夜定不会来了。” 雷金闻此,放下心来,问道:“那府里护卫还要不要警戒?” 南天一道:“让人们各自去休息,今夜一切平安,咱们也等了大半夜了,回房睡吧!” 听到南天一如此说,梅子羽等人也就不再多待,各自回房了。 夜轻舞进屋时,突然看了眼天空,那里有一只雀鸟飞过,眸中微闪。 就这样,一夜平安。 ………… 城南,琼香楼。 这里是金安城里最大的花楼。 每当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佳人在侧,是那些文人墨客最爱来的地方。 这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人们,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终日终年奔波,为的是一日三餐,还是权贵富贵? 但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呢,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纵情声色的地方,让他们肆意做想做的,又有什么能比美人在怀,并且对你百依百顺还更享受的呢! 但,在琼香楼,这里不没有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这里只是一座销金窟,千金博得佳人笑,去了旧客迎新人。 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就能在这里得到人生最大的快乐,无数人千金一掷,求得不就是一夜 欢愉么! 有钱人在这里能享受到无穷无上的快乐,而没有钱,呵!人间的冷意将是其最好的归宿。 琼香楼内,一间僻静房间中。 夜聆星正在榻上盘膝打坐,眉头紧皱,周身一股淡淡的紫气环绕,头顶冒有白气,在运功调理中。 心中暗暗叫苦,那金蜂钻的毒果真难解,即使已经间断的调理数个时辰,但身体仍有些发麻,怕是在这几天内,都难以发挥出部实力了。 也不知金蜂钻的毒是什么东西做的,虽不要人命,但麻性却是太大,并且还能随皮肤扩散,真是让人头痛。 可惜昨天的大好时机,因自己大意,让雀封逃过一命,真是可气。 不过夜聆星心中又生出些疑惑,以雀封贪生怕死的性子,他怎么会在这里滞留这么长的时间,并且还不断犯案。 虽然有采补恢复功力的缘故,但他早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竟还不断作案,这里面处处透漏着古怪,他好像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但是,为什么? 还有,他当年是怎么从江湖与官府的双重围杀中幸存的,这一切都让夜聆星百思不解。 正思虑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傅,师妹来了。” 是夜梵音的声音,但听到她的话,夜聆星秀眉微皱。 “让她进来!” 话落,夜轻舞与夜梵音推门而入。 “拜见师尊!” 夜轻舞恭敬一礼道。 夜聆星仔细打量夜轻舞一番,才道:“不是让你跟在剑魔传人身边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语气略有责备,颇显不满,对夜轻舞出现在这里很不满意。 夜轻舞解释道:“听闻师尊受了伤,徒儿心里担忧,就擅自来了。” 闻此,夜聆星瞥了眼一旁的夜梵音,淡淡道:“是你告诉她的。” 见师傅有责备师姐的样子,夜轻舞忙道:“都是徒儿擅自做主,不怪师姐。” 夜梵音只是跪下道:“师傅赎罪。” 夜聆星这才收回目光,摆了摆手,缓缓道:“来了就来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的行踪没有被人发现吧?” 夜轻舞垂首道:“徒儿来的隐秘,并且他们一直忙于采花贼的事,不会太过注意别的情况。” 夜聆星点了点头,看了眼夜梵音道:“梵音,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轻舞说。” 夜梵音没有半点不满,点头称是,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夜轻舞在师姐走后,不解道:“师尊,有什么事情,连师姐也不能告知么!” 夜聆星淡淡道:“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还有你,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南天一对徒儿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处处戒备了,但却也没有完信任,若即若离,并且他也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徒儿怕是很难有所进展……” 说到这里,夜轻舞咬了咬嘴唇,犹豫的道:“师尊……您为何要让徒儿跟在南天一身边,这……” 夜聆星美目一冷,缓缓道:“怎么?你不愿?还是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不再把我这师傅放在眼里了。” 夜轻舞连忙跪地,道:“徒儿不敢,师尊待徒儿 恩重如山,只要师尊吩咐,徒儿刀山火海也情愿去走,只是心中不解……” 夜聆星打断道:“你不用不解,也不需要明白,为师怎么吩咐的,你就怎样去做,跟在剑魔传人身侧,好好服侍着,为师要你用心去做,明白么?” 夜轻舞垂首道:“徒儿明白!” “嗯!明白即可,好好办事。” 夜聆星淡淡道:“既然没事,你就快回去吧!” 夜轻舞缓缓起身,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道:“师尊,这里有些丹药……” 夜聆星摇头道:“为师这毒药物无用,只能随时间慢慢化解,并且你的药为师都有,你有心了,但还是无需了。” 夜轻舞忙道:“师尊,这是那剑魔传人给徒儿的,据说是剑魔前辈亲自制成的,材料不菲,很有奇效。” 听完,夜聆星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神采,轻抚发鬓,这次没有拒绝,接过了瓷瓶。 “好了,为师就收下了,你可以去了!” 见师傅收下瓷瓶,夜轻舞再行一礼,退步而去。 待夜轻舞走后,夜聆星将瓷瓶握在手里,目中有些复杂,一直冷着的绝美容颜变得柔和起来。 门外。 夜梵音见师妹出来,走上前去。 “师妹,怎么样,师尊后来可又责备你了?”夜梵音关心的问道。 言语间尽是关怀,夜梵音没有问师傅向师妹吩咐了什么,因为既然让自己出来而单独嘱咐,那就是不想自己知道,既然师傅不愿自己知道,那自己就自当不问。 夜轻舞摇头轻笑道:“没有,师尊只是吩咐了一些事情,并没有再加责难。” 夜梵音轻舒口气,望了眼夜聆星的房间,才小声道:“你是不知,师傅这些日子里总是怪怪的,时而沉思,时而发笑,那神情模样,可吓人了。” 夜轻舞略有所思,刚才师傅表现的很不正常,虽然很细微,但自己仍注意到了在那一瞬间表露出来的神情。 难道师傅与剑魔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想,倒是能说通很多事情了。 夜梵音碰碰夜轻舞的胳膊,打趣道:“怎么样?是有没有将那剑魔传人拿下啊!” 夜轻舞嗔怒道:“师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我……” 夜梵音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调笑道:“师妹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就不信一个血气方刚的小男人能有什么定力!” 夜轻舞摇头道:“说实话,那人以前都是防凶禽猛兽一般防备我,师妹哪里还敢自露破绽,只能一步一步来,举步维艰……” 夜梵音惊道:“还有这么不识风趣的人,可别是师妹你没下功夫吧!” 夜轻舞眼眸一转,笑盈盈的道:“师姐,说到不识风趣,我倒是又想起那个小和尚来了,那人不也……” 话未说完,就被夜梵音掩住了口。 “你还敢说……看我不修理你……” 然后两女就互挠起来,咯咯轻笑,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与此同时。 孙府。 此时的孙府来了一名很重要的客人,既是一派掌门,也是孙员外的至交好友。 清风派,“一剑清风”莫文休。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剑清风 () 清风派,已有数百年历史,传承悠久。 据说,清风派开山祖师是一名游方道人,在他那个时代,天下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清风派开山祖师周游天下,欲得救万民于水火之法,却终而不得。 最后在临终前,行至了清风山,开山立门,收了几名农家弟子,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清风派也就自此而立,但之后不过数年也就驾鹤西去。 之后的几百年,清风派一直不温不火,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而已,直到五十年前,清风派掌门得悟圣品,位列高手之行,一手清风剑避退宵小,终于打出了名堂。 也不知是不是厚积薄发,清风派自那时起,接连三代掌门皆入圣品,从此广收弟子,一时间响彻北地,跃为大派之流。 如今的清风派,已传至第二十八代掌门,掌门莫文休绰号“一剑清风”,在圣品中也是少有的高手,在一州之地赫赫有名。 莫文休与孙员外是少年相识,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了。 不由要问,一个是江湖人,另一个则是商贾人家,完不是一路人,两人又怎么会成为至交好友的呢! 这就要从莫文休的出身说起了,莫文休原本出身宦官世家,但家道中落,而莫家与孙家是世代至交,在家门大变后,莫文休曾寄居于孙府数年,与当时的孙员外可谓是从小相识。 之后,莫文休因家中变故,不愿读书,所以转而投身武道,在金安城附近,最有名气的武林门派则为清风派。 所以莫文休就欲拜入清风派门下,但当时莫文休以是少年,又从未习过武,可以说是毫无武道根基,错过了打基础的最好年华。 所以莫文休欲拜入清风派而不得,还是当时的孙府老爷亲自上门拜见了当年的清风派掌门,花费巨资为清风派修缮山门,每年还送去诸多药材粮食。 最后清风派才把莫文休收入门下,莫文休虽起步晚,但却异常用功,每日只睡几个时辰,一步一步的磨炼自身,竟与精英弟子相差无几。 在一次大比下,莫文休一鸣惊人,力挫诸多核心弟子,拿下了门内第三的名次。 要知道,莫文休可是在毫无名师指导的情况下,完靠自己的摸索,一点一点的积累,不懂就多看多问,请教门内师兄弟,并且主动包揽一些活计。 日积月累,莫文休硬生生的练出一丝剑意,这可惊到了当时的清风派掌门,在经过一番考教后,大为满意,破例将莫文休收为关门弟子。 而莫文休这一学就是十年,十年藏剑,十年磨锋,再此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已是九品境界的高手。 最后水到渠成,莫文休在前代掌门过世后,接任了清风派第二十八代掌门。 并在接任掌门后,力败本州数个门派,打下了威名,之后更是晋升圣品,奠定了清风派的最强根基。 又在孙家的帮助下,清风派扩招门人,近些年里收了不少好苗子,不时在外走动,江湖名望更上一层台阶。 这些年,虽然莫文休一直深入简出,但与孙家的交情却是从来不变,并且每隔几个月,孙员外都会带上无数珍奇上门。 最重要的,并且为的不是莫文休能带来什么,而只是为这人,为了两家的交情。 在莫家最难的时候,孙家鼎力相助,这等情谊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否则,莫文休也不会一接到孙员外的求助信,就立即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下山相助。 本来,此次莫文休将自己的大弟子宋毅派了来,也有磨练磨练他的意思,也让他闯一番名气,以后接任自己的位置也能更容易些。 在莫文休看来,这采花贼不过是不入流的贼盗罢了,又能厉害到哪去,用来试炼宋毅再合适不过。 但谁曾想,昨日就接到了老友传来的噩耗,自己的得意弟子,预定的接班人,竟被采花贼给杀害了。 看完信后,莫文休惊怒交加,只是交代了一下底下弟子,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孙府,后院偏房。 莫文休看着宋毅的尸首,久久不语。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目微微赤红,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周身散发的寒气,竟比屋里的冰块还要更甚几分。 仿佛一座冰山,让人敬而远之,又如同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让人心中生畏。 孙员外见老友这副模样,几欲开口,但都把话咽了下去。 良久,莫文休才缓缓道:“那采花贼的身份可弄清楚了?” 孙员外叹道:“还没查清楚,不过那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圣品高手。” 莫文休闭目道:“不会错,那人绝对是圣品高手,以毅儿的修为,又得我真传,即使是九品也少有人能败他,更何况是一招就将毅儿杀害。” “而且我刚刚看了伤口,这等威力,绝不会是九品武者造成的,最起码也是圣品,看来那采花贼定不是泛泛之辈。” 孙员外不由问道:“那接下来要如何?” 莫文休目中寒光大放,缓缓道:“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若不杀那贼人,难息我心中怒火,无论是谁,都得为毅儿偿命!” 孙员外面带愧色,叹道:“都怪我……” 莫文休止了孙员外的话语,摇头道:“这事怎么能怪老哥呢,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并且若毅儿不来,莲儿没准就遭了贼人毒手,毅儿也可以说死得其所了。” 虽然对宋毅的死极为惊怒,但莫文休心中从未有怪罪孙员外的想法,自己这一生受孙家帮扶实在太多了。 两人虽不是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并且此次还好莲儿无事,她可是孙员外的独苗,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莫问休怕是心中更不好受。 孙员外叹道:“即使如此,老哥心里也不好受啊!毕竟是你的亲传弟子,还是你预定的接班人,结果在我府上丢了性命……” 莫文休仿佛苍老了十岁,悲痛道:“时也命也,可能是上天就是如此安排的,现在我只想手刃贼人,为我可怜的徒儿报仇!” “既然已在江湖,那就自有准备,生死之事司空见惯,老哥哥,关于那采花贼,可有什么线索?” 孙员外愁眉道:“唉!那采花贼人行踪诡秘,横行月余,不但官府束手无策,城里的江湖人 也是毫无头绪,我派出众人查探,却仍无半点收获。” 莫文休点头沉吟道:“这些年,江湖中有够圣品的采花贼就那几人,从手法上看,倒是像催魔手赖五流。” 孙员外想到什么,拍额道:“对了,我府上还来了几名少年侠士,皆是不凡,并且有一人还是梅家后人。” “梅家?” 莫文休先是一怔,随后面色大动道:“可是剑魁梅老前辈的梅家?” 孙员外见老友这么激动,心里微惊,点点头回道:“正是梅若风梅老前辈。” 莫文休忙道:“那梅老前辈可在城内?” 孙员外摇头道:“我也曾问过,但梅若风老前辈已经隐居不问世事,并不在这里。” 莫文休闻此,面带憾色,叹道:“唉!可惜不能与梅老前辈一见。” 孙员外疑道:“怎么?” 莫文休叹道:“当年我有幸受梅老前辈点播三招剑式,就是凭借这三招,当年大比我才能力挫门内几位师兄,最后得先师垂青收为弟子。” “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亲自拜谢梅老前辈,而之后梅老前辈封剑收山,再无机会当面道谢,引为平生憾事。” 孙员外对自己老友的往事也是清楚,知道就是当年大比才让其走上顺途,但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莫文休道:“可带我去见见梅家后人。” 孙员外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去。” ………… 琼香楼。 南天一隐在外面一棵大树下,抱剑闭目养神。 耳尖一动,豁然睁眼,只见一道火红身影从小门走出,不多时就汇到不息的人流当中。 其实,南天一在夜轻舞刚刚收到飞鸟传书时,就已经注意到了。 南天一猜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传书给夜轻舞,她也定然会出去与人接头,所以南天一一夜未睡,就候在房内。 果然,今日一早,夜轻舞趁众人没有察觉,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来,南天一也就在其身后一直尾随。 一路上,虽然夜轻舞跑了好几个巷道,来回走了几个大圈,但以南天一的实力,跟上她并不让其发现还是很容易的。 结果就跟她一直到了这琼香楼。 南天一本来也想跟进去的,但却在里面发现了一种奇异飞虫,一旦有外人进去,就会变得很狂暴,数量众多。 若是南天一贸然进去,定然会被人发现,倒时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在暗中观察比较好。 就这样,南天一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 夜轻舞跟在自己等人身边,意向不明,虽然与她谈过一次,并且她说的也是实话,但总有些不明之处,让其身上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透彻。 这次她与人接头,南天一只觉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既然夜轻舞已经回去,那自己也不能久留了,以免她回去后发现什么。 反正已经知道了地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查此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中监视的人 待南天一走到孙府门口,脚步微停,然后直接踏门而入。 在不远处一座小楼里。 有三人临窗而坐,窗口正对着孙府。 “两位老哥,咱们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情况,再说这大白天的,朗朗乾坤,也不会出什么事,嘿嘿,不如先去喝上两杯,以解苦闷。” 说话的是一名黑脸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膀大腰圆,穿着一身素麻布衣,右手侧还有一杆红缨长枪。 此刻,他搓着手向另两人说道,仿佛已经闻到了美酒的甘甜,一副迫不及待......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中监视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仇家遍地走 在场就三个人,哪里来的声音。 自己这地方寻的隐秘,绝不可能是自己人,来者不善,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三人骤然起身。 风老两个铜锤在手,蓄力千斤,已然蓄势待发。 余浩也已紧握住长枪,枪尖斜于身前,宛若一棵青松,挺拔而立,随时能暴刺而出。 至于秦湘,十指之间寒芒跳跃,数根银针闪烁,随时都能激射杀敌。 沉静片刻,三人齐齐转身,只见在窗口已有一人,正是南天一。 南天一侧坐在窗口,颇显散漫的道:......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章 仇家遍地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正经办案的来了 莫文休拔出了佩剑,那一把剑身很薄的长剑,说是薄如蝉翼也不为过,仿佛只要一阵清风吹过,它就能飘动起来。 轻轻一挥,剑刃宛若嵌入到了虚空中,与天地浑然一体,若是不仔细去看,甚至都难以看到剑刃。 “老夫此剑名为清风,当年被你手中白泽斩断后,师尊托名匠徐华将之重铸,今日老夫就持它重战白泽,一雪前耻。”莫文休盯着南天一道。 “今日之战,无关生死,只分个胜负高低,小子,出剑吧!让老夫再见识见识白泽的锋芒。”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一章 正经办案的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天巡捕 飞天巡捕! 巡查五州,执法江湖。 在整个北地,可谓盛威赫赫,是江湖中的贼盗最不愿听到的名字,也是最不愿对上的官府中人。 飞天巡捕,他们是从北地五州所有的捕快中,被精心挑选出来,经过层层艰难考验才最终选拔出来的精锐。 江湖朝堂,虽共于一个天下,但却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两方同时默许的,就是江湖事自由江湖了。 当今天下,门派势力众多,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府与江湖有时候分的也不是......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天巡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探消息 酒楼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不但因为这里面的最杂,也因为这里面的酒,人一旦喝了酒,就容易说很多话,话多了,自然就消息多了。 好酒者数不尽数,武林人士更是为甚,江湖杀伐,谁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而且人生愁苦,喝酒是一种最好的消愁方法,虽不解愁,却能醉人。 酒馆也是江湖人最容易聚集的地方,毕竟很多江湖好汉奉行的不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么! 时值中午,人来人往,酒客满盈。 “老张,很长时间不来了......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探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绝不可能 酒楼后一间客房内。 南天一与韩震见到了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 笑呵呵,胖乎乎的,让人一见就很有喜感,但目中的光芒却让人难以忽视。 “在下金彪,见过二位。” 韩震也不答话,随即抛过去一面令牌,金彪接在手中,只是瞟了一眼,就是面色稍变,然后拿在手里反复打量。 “放心吧!是真的,想必还没有什么敢冒充我们的人。”韩震笑道。 金彪将令牌恭敬的还给韩震,笑容更加真挚起来,笑道:“嘿嘿,哪里,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四章 绝不可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遇到偶像了 金彪将南天一与韩震两人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门口,喜笑颜开,整个人显得春风满面。 “掌柜的,你这些日子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要第一时间传讯给我。”韩震边走边吩咐着。 “哎哎,好的,小的一定多多打听,定然给大人第一手消息。”金彪忙小声应道。 韩震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你回去吧!站在这里太过引人注目了。” 金彪又是一番殷勤,然后就回了店里。 那临去的表情,南天一总觉得显得含情脉脉,让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出......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五章 遇到偶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是无愧于侠的人 旭东流! 义气无双,北山大侠! 初入江湖,一人于千人之中斩杀祁岭双虎,一把火将山寨烧了个精光,所得财物尽数分发给山下受难多年的百姓。 之后,一招败金光神剑洪大先生,洪大先生一手金光剑,享誉江湖三十年,据说被旭东流一招落剑,黯然神伤,封剑归隐。 不久后,又于月漾湖畔斩杀搬山四鼠,这四人乃是结义兄弟,皆为圣品修为,为祸一方,四人联手更是少有匹敌,却被旭东流一人斩尽。 而最为盛名的一战,则是曾从“剑圣......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是无愧于侠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现场查看 走在路上,南天一感慨良多。 韩震轻笑道:“南兄似是有什么感慨?” 南天一点头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名誉江湖的北山大侠,竟然是如此的人。” 韩震追忆道:“是啊!当年的我也如现在的南兄一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现在江湖中但凡有些名气的,谁不是高高在上,有的人虽然可能表面随和,但骨子里却是那种高人一等的思维,江湖名利,最为诱人,即使是在淡薄名利的人,但他的心中真的就能免俗么。” “旭大侠是我从小就......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七章 现场查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韩震的心思 “咳咳,南少侠,小人多嘴问一句,您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李捕头干咳一声,面色古怪的问道。 南天一听李捕头这话,立即明白他的确知道这两个圆环是什么东西,不动声色道:“这是我刚刚从这里捡到的,应该是采花贼留下来的,李捕头可有印象?” 李捕头心里咯噔一下,刚找到的,这么重要的线索自己等人竟没发现,不就正好说明了自己等人办事不利么! 但南天一已经找到,还当着自己的面问了,那就绝不能瞒过去了。 李捕头哭丧着......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八章 韩震的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案情分析 “好了,这件事先搁置一旁,话归正传,咱们现在还是继续讨论案子的事。” 韩震也不想再说这件事,向高猛道:“老高,说说,你那里什么情况?” 高猛正色道:“我去了那几家被掳走的人家看了看,采花贼也是没有留下半点有用的线索,以此看来,此人定然是一名老手。” “而且老韩你发现没,最开始遭到采花贼毒手的女子皆是被掳走,并且惨遭杀害,而之后的案子中,那些女子却活了下来。” 韩震点头道:“没错,我也注意到了这一......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五十九章 案情分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发现行踪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那采花贼也并未在出来作案,南天一猜测是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虽然采花贼遇敌逃脱了,但却已如惊弓之鸟,定然不会再轻易现身。 而韩震也来过几次,并邀南天一共同出去查案,但都收效甚微,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然后,南天一就不打算跟他继续转了,查案自己是在是不在行,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交给韩震等人去办的好,若是有什么消息了,再通知自己。 不过莫文休却是已经发了狠,不......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章 发现行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人 韩震一动不动,将自己的气息调到了冰点,仿佛草木,与天地相融,这时候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又有谁能发现窗外还有人在窥视呢! 韩震心中生奇,这采花贼为何要来这等地方,难道是他的据点,或者这里有什么秘密在这里,但还没等想明白,韩震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外面传来了响声,又有人来了,原来雀封是要在这里见什么人。 是一个黑袍人,虽然借着月光,但那整个人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下,而那人的面庞更是北方兜帽严严实实的遮......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怎么可以是你 半步天人! 竟然是半步天人境的高手,这等人物在江湖中可不是大白菜,可以说每一位半步天人境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黑袍人绝对是那些人中的一位,并且他如此遮掩身份,定然是一位大人物,韩震脑中飞快运转,搜寻着在北地所有的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韩震不由更加的小心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尽可能的调低,并且将自己的状态调到了极致,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毕竟在这种高手面前,自己实在是太过无力。 若是圣品高手,韩震自付还能......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二章 怎么可以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韩震之死 “怎么能是你!” 韩震满是震惊的看向黑袍人,浑然不觉自己的伤势,几乎是咬牙说道。 黑袍人仍不做声,只是随手一指点在韩震胸口,直让后者全身一麻,再做不出任何动作,同样也发不出声来。 韩震目中充血,赤红狰狞的看着黑袍人,身子不住抽动,显然是想有所动作,却是无用。 “哈哈哈,看来韩捕头如今也很是惊讶啊!啧啧,不过这也是正常,毕竟谁能想到呢,嘿嘿……” 雀封走到黑袍人身侧,脸上满是嘲弄之色,有些阴阳怪气......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三章 韩震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似有明悟 “旭大侠,您是一代豪侠,武道宗师,武道修为更是高深,晚辈今日前来,特意请教一番。”南天一恳切道。 旭东流轻笑道:“我早已不再与人动手,并且我哪里算得上什么武道宗师,不过是江湖中讹传罢了!” 南天一道:“您太过谦虚了,晚辈今日诚心前来请教,还望您不吝赐教。” 旭东流摇头笑道:“武者,刀枪剑戟,如百花齐放,但总归来说还是看谁的拳头大,虽各有千秋,但总有各自的道路。” 看了眼南天一身侧的佩剑,旭东流继......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四章 似有明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闻 看着旭东流,十分平凡的面庞,是属于那种即使见过几面,也不会给人留有什么印象的人,但谁能够想到,这却是真正的豪侠呢! 南天一有些怔怔出神,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什么是侠呢?” 旭东流见其看着自己出神,轻笑道:“侠么,这个答案也可能很简单,在你的心中侠是什么模样的,那侠就是什么样的。” “很多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总想着一鸣惊人,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打抱不平也好,行侠仗义也罢,他们的起点太高,眼界也......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夕间,已是生死两隔 “你说什么?韩捕头死了?” 南天一听到此话,震惊万分,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听清楚,或者干脆是雷金说错了。 雷金涩声道:“是的,韩捕头昨夜就是一夜未归,在今日正午,衙门有人报案发现了一具尸首,衙门的人过去后,发现正是韩捕头。” 南天一心中一震,道:“怎么会发生这种的,你确定?” 知道雷金不会骗自己,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南天一仍觉得不可置信,以韩震的武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被人杀死。 这几天,......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夕间,已是生死两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仇必报 “哥,你醒醒,我再也不与你顶嘴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你不是不想我继续做捕头了么,我不做了……回去就辞了它好不好……” 轻抚那冰冷的面庞,多希望再听一次那熟悉的声音,哪怕狠狠的骂自己一次,韩雨也甘之若饴。 “哥,你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啊,小雨再也不顶撞你了,醒醒好么……娘她们还在等咱们回家呢!” “你还要看我出嫁呢,你还说要帮我物色个夫君……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从未骗过小雨,这次也不能……” ......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仇必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有客来 月黑风高,夜阑更深。 南天一于阁楼顶上静坐,如今天气渐暖,万物复苏,河畔的柳絮也抽出了嫩芽,如今夜风微凉,却是说不出的清爽。 黑夜寂寥,月色时隐,万里之上云层滚动,演示着天地变迁。 夜风轻轻吹拂,南天一垂目沉思,剑鞘敲点着砖瓦,断断续续的发出些许响声,在夜里说不出的清鸣。 就在方才,南天一心中思考这这些日子的事,回首看去,只能说世事无常,韩震之死,是南天一没有料到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猝不及防。 以......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有客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夜伏杀 月下,两道身影不断移动。 黑衣人速度极快,几乎在刚刚察觉到南天一身形的时候,就开始退了。 黑夜中,虽然依稀可见各处建筑的轮廓,但那黑衣人仿佛早就查了地形,几乎没有停留的向一个方向逃窜而去。 南天一在后紧跟,心中却是明白此人定然不是那采花贼,但此人来历不明,夜闯孙府,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放任不管,显然不符合南天一的性格,还是抓来审问一番的好。 不过黑衣人的轻功显然不俗,虽然不称绝顶,但也是......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夜伏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最好的方式 快准狠,戏面人手法阴柔,杀伐却极为刚劲,一步步间,无不杀机暗藏。 那如钢的细线坚韧异常,任凭南天一如何劈砍也仍不断一根,若是被那些钢线缠住,南天一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大卸八块掉。 迎着绞杀的大网,南天一将自己的身形收缩到了极致,长剑直刺,然后缓缓一搅,顿时在半空中卷出一个丈尺的气旋。 而这一剑则恰是卷在了那钢网的缝隙中,将那网中的缝隙瞬间撑开,然后整个人如同一条脱网的鱼儿,从中游了出去。 动作很轻,...... 《一剑落江湖》第一百七十章 最好的方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