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追星逐月》 第一章 桃源梦醒 明朝洪武年间,天下初定,朱元璋逐鹿中原,战胜了实力最强的陈友谅与张士诚,又将蒙人赶到了漠北,元朝只剩下了残余势力蠢蠢欲动,但终究大势已去,复国无望。经过了几十年战争,国家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如今虽百废待兴,也开始慢慢休养生息,一 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 湘西,古丈,凤凰山。这里风景秀丽,山岳纵横,尤其溪水极多,故许多乡村山寨多以“溪”字命名。居民多半白族,土家族,苗族,也有一些汉人。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故而远离战争和政治,虽然贫穷,倒也是安定祥和,与世无争。在这些山寨中,有一个叫“晨溪”的小寨,只有十几户人家,寨边最远的地方,住着一户汉人,只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父亲沈老爹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身材,为人谦和,油乎乎的肥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爱喝酒,鼻头总是红红的,做的一手好菜,还颇识几个字。儿子沈用,乳名唤做追星儿,只有十三四岁, 长得眉清目秀,额头高高隆起,虽然有些瘦弱,但四肢修长,虽在少年,却已有成人的高度,最让人注目的那双眼睛犹其明亮,仿佛能够看透一切似的,却又保持了天真和善意。 这一日,正是正月刚过,二月初时分,天气乍暖还寒,追星儿带着阿黄在溪边 捕鱼。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鱼儿游过,追星儿或用渔网堵截,或用鱼叉刺鱼,收获颇丰。阿黄是条老狗,此刻静静趴在溪边的草丛里,看小主人在捕鱼,摇摇尾巴,偶尔吠上俩声,好像在声援主人。突然,阿黄耳朵竖起,静听一下,然后风一般的向林子里扑去。沈用也不惊讶,因为他知道阿黄一定又是看上什么猎物呢,估计不是野兔就是野鸡什么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爹爹做的红烧野兔风干野鸡,顿时咽了咽口水,心情愉悦,嘴里哼着也不知是哪个族的小曲山歌,一蹦一跳的往家走去。 离家不远时,忽听见有金铁交鸣之声,当当当,数响后戛然而止,沈用觉得蹊跷,快走了几步。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情绪萦绕在心头,不知何故,应该快走的步伐反而慢了下来,沈用躲在了一块巨石后察看,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爹爹沈四手持家中砍材的斧头背靠大槐树而立,脚下躺着一个穿飞鱼制服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不远处品字型站立了三人,隐隐封住了沈四的去路,中间一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十八九岁,身穿素色长袍,腰悬长剑,一脸傲气。左边那人也穿飞鱼制服,手持绣春刀,脸上神色不定,右边一个老者,手拿一个二尺长的铜制烟斗,不停地吞云吐雾.中间青年首先发话:“夺命环沈恒果然有些门道,难怪能够潜逃至今。”又看了一眼地上之人,“马小五为抢头功,自不量力,咎由自取。不过遇到本少爷,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快快自己绑了,免得费我手脚。” 沈四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提着斧头走了两步,眼睛扫视了一周,看到沈用躲藏的大石时停了一下,这才意味深长的说:“小子,不让你出来你就别出来,你还年轻,师傅没告诉你江湖风险多吗?” 伏在大石后面的沈用明白了爹爹话中的意思,让自己千万别出来,也明白自己没有学过武功,只是从小练过一些吸气吐气打坐的法门,现在出去只能让阿爹更被动。可是又担心父亲的安危,心里十分难受,只能紧紧抓住鱼叉。 素衣青年听沈四小子长小子短的,心中大怒,这时老者过来搭话了,“沈恒,你还认识我吗?” “呀,这不是应天府大名鼎鼎的铁手神捕莫怀远莫老爷子吗?好好在家抱孙子不好,像狗似的追了我二十多年不累啊?” “沈兄说笑了,还不是因为老朽是见过你真容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今时不同往日,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下,一会你被擒也不冤。”说着,莫怀远冲素衣青年一躬身介绍到:“这位蒋玉麟蒋公子,其父乃是当今锦衣卫都指挥使,本人拜在神剑门门下,乃当今剑术第一高手剑神白轻尘的再传弟子。另一位乃是锦衣卫千总王安。”然后转身问到:“两位爷,今天也不是武林恩怨,咱不必讲江湖规矩,依小人的意思咱并肩子解决了他,如何?”莫怀远知道蒋玉麟非常自负,但又怕他有个散失,自己吃罪不起,故有此说。蒋玉麟点点头,对沈四说:“亮出你的夺命环吧!” 哈哈哈,沈四发出一阵长笑,声震山谷,眼冒精光,身材仿佛暴涨,和平时判若两人,从嘴角轻轻飘出几个字:“杀鸡焉用牛刀!“ 使出一招夸父追日直奔蒋玉麟而来,只跨一步,两三丈距离眨眼就到, 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蒋玉麟过于托大,剑还没来的急拔出来,加之剑长,只能使一招倒卷红旗急退,他这一退,王安的右侧完全暴露在沈恒的斧光之下,三人之中王安最弱,加之前期已经被沈恒一招劈死马小五的气势吓破了胆,顿时乱了方寸,只是闭眼挥刀乱砍,完全没有招式,这种机会沈恒岂能放过,斧头由右手交到左手架住王安的刀,同时,拧腰上步,右手变拳为指点向王安的喉头。 就在此时,沈恒感觉后背阴风袭来,莫怀远的烟斗直奔自己的大椎穴而来,如被点中,立即就会瘫痪被擒,如要躲开有四种身法可施,但失去结果王安的机会,一旦让对方得以喘息站稳脚跟,自己或可逃脱,但儿子却一定被擒。想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了计较,一咬牙,一股真气由丹田走小周天逆行至大椎穴聚集,右手剑指毫不犹豫的戳向王安喉头。 铜烟杆点中沈恒后背要穴。 莫怀远心中无比自信,自己家族三代捕头,虽然朝代兴废,官员更替,但各界官府任然非常倚重莫家,祖传一套专打人身三十六路大穴的双手判官笔法,名震江湖。到了莫怀远这一辈,更是了得,其得江南鹰爪门真传练成南派鹰爪功,曾与来南切磋的北派鹰爪高手少林护法如鹰交手,如鹰的大力鹰爪功乃少林绝技,北方无敌,双方打成平手。江湖传言,其鹰爪功的功力已在江南鹰爪门门主铁锋之上了。于是莫怀远在家传三十六路大穴之上增加三十六路奇穴,自创七十二路笔法,改双手为单手,右手判官笔,左手鹰爪功,一时威震江南,江湖人士闻风丧胆,在其方圆百里不敢犯案。 莫怀远的右手铜烟斗点出的同时,左手鹰爪随即而上,直奔沈恒后腰大穴,眼看成功在望,突然异变横生。铜烟斗明明点在肉身上却如同点在巨石一般。 沈恒闷哼一声借劲加速戳中王安喉结。“嘭”的一声,王安飞出丈外,落地时已然气绝,当场毙命。 这一战果远出蒋玉麟和莫怀远的意料之外,蒋玉麟出身名门,骄傲自负,未免轻敌。而莫怀远虽然经验老到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二人一心想擒住沈恒,生怕他逃逸,而沈恒发现行踪已露,为了沈追星不能逃走,只有杀死所有知晓行踪之人才有一线生机,否则追杀他二人之敌就会如过江之鲫一般,后患无穷,所以今日舍命杀敌。 莫怀远不愧老江湖,此刻也明白了这点,心想今日之战再也不能留手,更不可贪功冒进,否则别说抓人,弄不好命丧此处,想到这儿,右杆左爪,俱是杀招,直奔沈恒而去。 蒋玉麟虽然一开始乱了阵脚,但不愧名家弟子,也看出了形势,收起轻敌之心,此刻已然拔出长剑,使出一套龙门剑法来。 此时沈恒以佛门金刚护体神功硬挨莫怀远一击,换来一指击毙王安的战绩,看似占了上风,其实有苦自知。饶是强悍如沈恒者也不敢以大椎穴硬接重击,只是稍做偏移,以肩部受击,虽有神功护体,但仍然受伤,左肩经脉受损,手一麻,斧头差点落地,忙以右手接过铁斧,一口鲜血差点喷出,忙调内气压下。心想今日之事只有速战速决方能脱身,否则自己以受伤之身对敌,时间一长凶多吉少,更何况还不知对方有没有援兵在后。想到这也不调息,展开貼身近战斧法再度扑向二人。 此时再战,情况又不同刚才。 龙门剑法相传宋朝武学大家周侗所创,当年周侗游历龙门,见石窟里一座座佛像虽千姿百态但法度严谨,心忽有悟,当场觅地入定一十三日,融合一生武学心得,创此龙门剑法。 今日蒋玉麟使出此剑,大开大合又法度严谨,充分发挥了长剑的优势,拒沈恒的短斧于丈外,同时每一招的攻击犹如斧凿石刻一般,一下重似一下。沈恒持斧划拨抵挡,却也震的右手虎口生疼。而莫怀远从另一侧频施杀招,毫不留手 。 沈恒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咬牙,催发内力,使出一套霸道无比的轻功身法来。原来沈恒早年曾为江南巨盗,专门打劫官府库银,每遇官府高手围剿,屡屡脱身,当然因其所使武功招式狠辣鲜有对手,其轻功身法也冠绝江湖,对手人少时,歼之,人多时,逃之,当然还会顺手带走几条人命,官府十分头疼。只是这套轻功身法使出时必须运功使气血逆行,短时间能催发人体潜能,但长时间会耗尽心血,直至筋脉爆裂,吐血而亡!每次使出后都得觅地潜修四十九日方可。潜修期间,不可妄动,否则会武功尽失,甚至命丧当场,遇一不会武 功的小儿亦能伤其性命。故不可轻易使用,一旦使用,则立即远遁。 但今日之势不可舍星儿远遁,沈恒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拼着一死杀死二人,只求儿子能够逃脱,一旦星儿被擒将生不如死,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儿,哪再犹豫,立刻催动霸道心法,身体立刻感觉真气膨胀,内力如同洪水一样爆发。 此时天刚刚见黑,不知何时,天上布满了乌云。起风了。沈追星仍然躲在巨石后面,屏息静气,偷偷观战。打谷场上,一条灰影如同一股 轻烟绕着蒋莫二人高速旋转,“噹噹” 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莫怀远被逼的连连后退,蒋玉麟接二连三地变换剑法,一字剑,达摩剑,山东齐家剑法~,半盏茶的功夫居然变换了六七路剑法,这才堪堪抵住沈恒的舍命狂攻,给人感觉不是蒋莫二人围攻沈恒,倒是沈恒在围攻他二人。追星儿看了心里暗暗叫好,但他不知此时沈恒已快接近强弩之末! 蒋玉麟见沈恒速度极快,攻势如潮,久战无功,竟又变换了一套剑法,沈追星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套剑法速度缓慢,好像也没有什么招式,只是用剑划出大大小小的各种圆圈,大圆套小圆,平圆套竖圆 。沈恒一看此剑法心头一紧,如此慢剑偏偏是此刻快攻的克星。 沈恒每一斧劈出,蒋玉麟不以剑锋格挡,只是用剑面平面粘住,跟随斧子的走向划出不同的圆圈。 可就是这样的圆圈让沈恒有力无处施展,同时感觉自己慢慢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一点一点被吞噬,同时还得应付莫怀远的偷袭,场面渐渐被动,内力消耗大半,却无良策改变,慢慢的落在下风。而肩部的伤却越来越重,左臂已几乎不能抬起。 蒋莫二人一看这情景,精神大振,眼看不久就能擒住沈恒,立下大功,遂加紧攻势,渐渐将沈恒围困到打谷场的中央。 打谷场中央有一部石磨,沈恒退到此处已退无可退,沈恒背靠石磨拒敌,蒋莫二人呈倚角之势攻击。多亏有这石磨,否则沈恒腹背受敌将更难抵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恒的内力也一点一点耗尽。 猛然间,蒋玉麟以掌中剑划开沈恒之斧,拧腰松垮使出一路连环腿法,“啪啪”连续两腿踢中沈恒腰部,沈恒再也经受不住,倒在石磨旁边,手中之斧也抛飞丈外。蒋玉麟并不停歇,一招“金刚倒锥”踹向沈恒面门,沈恒急忙滚到磨盘之下堪堪躲过,此时,莫怀远的铜烟杆又到了,铜烟杆点向沈恒哽嗓咽喉,一旦点中,沈恒将死的和王安一样。 猛然间蒋玉麟想起父亲蒋环曾经和自己谈起过沈恒,说沈恒身上背负有惊天秘密,如发现沈恒一定要秘密逮捕,千万千万要留其活口,其他知情者一律处死。想到此处忙大喊一声“留下活口!”,莫怀远心想这还用你说,铜杆一偏点在沈恒左“肩井穴”,同时俯身施展鹰爪功扣向沈恒胸口“玉堂穴”。 莫怀远俯身时和沈恒对上了眼神,沈恒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马上被擒的绝望,倒是嘴角撇出了一个无论如何在此时不该出现的笑容。 紧接着莫怀远感觉左手似乎一麻,嗓子一凉,自己的身体本能的站了起来。忽然明白了沈恒的那个古怪的眼神的意思,那是活人看死人的眼神。眼前的世界忽然变的缓慢,渐渐的全部变成了红色,莫怀远的脑中想到最后一件事是原来是自己脖子喷出的血染红了世界,耷拉下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先一步和自己躯体分离掉在地上的左手。 第二章 夺命金环 沈恒缓缓的从石磨旁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件明晃晃蓝汪汪的圆形兵器,夺命环!上天入地追魂索魄夺命环!“咣”,此时天上恰好炸起一个春雷,一道电光照映此环上,更添威势。 这件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兵器有一个水井口大小,用精钢混合深海珊瑚金再加入玄铁制作,由波斯巧匠花费三年时间打造而成。分子母两块,能折叠成半月形收藏携带。可分可合,单双手皆可使用,子母结合处设置各种暗卡,可绞击各式刀剑,亦能锁住长兵器如枪戟矛等,中间暗藏六丈长精钢细环,可远可近,能在武林称雄,也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端的是一把神兵利器。 由于夺命环太过锋利,此时的莫怀远仍然竖立不倒,沈恒慢步走到莫怀远身边,停下脚步,在莫怀远的衣服上擦了擦夺命环上的血迹,这才叹了口气,“唉!”,“莫大捕头啊,你千里迢迢从应天府追我到湘西,只想着摇尾乞功,可偏偏忘了你的名字——莫 怀 远,今日命丧此间,也真是一语成谶啊!”。“嘭”的一声,莫怀远的尸体这才倒下。 蒋玉麟懵了。从来都是自己高高在上,胜券在握,今天想必应该如此,本来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计划,擒住沈恒后先挑断其脚筋,用钢链锁其琵琶骨,令沈恒不能逃生,再用核桃塞入其口,使其不能自尽。让莫怀远背其下山,再找个僻静之处杀了莫怀远,沈恒被抓的秘密就只有自己知道,至于沈恒究竟背负了什么样的惊天秘密,父亲届时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可今天的局面反转太快,眼见煮熟的鸭子不但飞了,而且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杀人利器夺命环,眼见沈恒如妖魔一般向自己一步步走来,身边却连一个帮手都没有,是打?是逃?正举棋不定,沈恒却已走到自己眼前。蒋玉麟握紧了长剑,但没有勇气刺出。 沈恒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在蒋玉麟的脸上稍作了停留,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不知名的远处,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沈某早年快意恩仇,杀人无数,固然有许多该死之人,却也许多无辜之人死在我手。” “后来自己定下了三不杀的规矩,” 说着目光又转向了蒋玉麟,眼光中近似有了一丝暖意,“你知道是哪三不杀吗?”说着沈恒居然笑了笑,“你太年轻,当然不知道。”接着自言自语道:“一,妇孺老弱不杀。二 ,忠义之士不杀。”,说到这停下不说了,蒋玉麟毕竟是少年心性,好奇的问道,“那第三不杀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沈恒听他这一问笑了起来,回答到:“三,凡是我沈某人看的顺眼之人也不杀。” “敌对双方如何也能看得顺眼?莫非先生另有癖好?”蒋玉麟问道。 沈恒并未理会,而是反问道“你刚才所使剑法,可是武当张真人所创太极剑?” ,蒋玉麟听了心头一震,要知道此套剑法乃武当宗师张三丰年近百岁时所创,距今不过几十年,从不外传,江湖极少有人见过此剑法,更别说是知其来历,听他这么一问竟不知如何作答。 见其情形,沈恒道:“你不否认,那就是了,看来令师祖白轻尘定是和武当张真人有极深的渊源。” “早年沈某曾受武当恩情,你又是出生名门,一表人才,沈某看的顺眼,按理说我该即刻放你下山。只不过,”说到这,沈恒晃了下手中的夺命环,“我的夺命环已出,没有人可以说走就走,包括我自己。今日之事我看这样吧,我出三招,你能接我三招,便可下山,他日再见,是友是敌,再行定夺!” 蒋玉麟一听心中暗喜,本来正后悔自己贪功冒进,没有通知父亲擅自抓捕沈恒,惹出这个大魔王来,听他如此托大,心想师傅说过,这套太极剑法乃天下最善守的剑法,以自己的功夫,虽不敌沈恒,但守三招,别说是三招,就是三五十招也没问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我下的山去,禀明父亲,再调本门高手相助,哼哼,天下虽大,但也没有人能逃出神剑门和锦衣卫的联手抓捕。想到这里,连忙摆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守势,“先生高雅,果然不负盛名,小侄钦佩之至,还请先生赐教!”语态甚恭,面带微笑。 此刻躲在远处的沈用沈追星也是看的一头雾水。随着战局的发展,沈用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到海底,当沈恒突然量出夺命环击杀莫怀远时,沈用的心又好像飞上了山顶,但爹爹在这大好形势下,说出三招之约也是不能理解,但转念一想,只要阿爹能平平安安,他杀敌还是放敌都没有关系,父子二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其实沈恒是有苦自知,他拼着身体受伤击杀王安,又施展霸道心法催发内力,全身的功力已经耗费的七七八八了,若不是他使诈败之计,突然亮出夺命环,手刃莫怀远,此刻早已吐血身亡。趁着短暂的间隙,沈恒气走十二重楼,调息内力,发现如果自己全力一搏,只能使出三招,三招一过再使内力,必定全身经脉爆裂,七窍流血而亡。这才想出这三招之计,胜固然是好,不胜也可哄骗蒋玉麟离开。至于什么三不杀都是信口开河,沈恒岂是心慈手软之人。 眼见蒋玉麟摆好守势,沈恒微微一笑,“果然是名家风范!”心中迅速思考对策,见蒋玉麟法度严谨,浑身竟无一处破绽,竟然无从下手。正为难间 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一事。早年一位前辈高僧和自己纵论武林大势,点评天下武功,其间对张三丰所创太极剑法是倍加推崇,称其是最能守的剑法。沈恒当时问道:“难道说这套剑法竟然无法可破?” 那位高僧微微一笑,“遇到目前江湖上一般的剑法枪法棍法等,当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世上无绝对之事,要点就在八个字,”说到这里,高僧忽然深深的看了沈恒一眼,沈恒顿时感觉头脑一片清凉,这才缓缓说出八个字:“以器破法,以圆胜圆。” 沈恒还想追问,那位前辈高僧竟然飘然离去。事后沈恒苦思破法半年之久,依然不得其解。当时沈恒所使兵器乃是一柄长剑,今日手持金环,突然明白那八个字的含义! 同时也明白了高僧不能明说的苦衷,那位前辈或许和张真人极有渊源,加之“以器破法”已经落在下乘。夺命环乃极具机巧之物,本身天然圆形,正是太极剑法的克星。 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蒋玉麟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得罪了。”话音刚落,右手轻振金环,发出嗡鸣之声,脚踩七星步,向蒋玉麟攻去。 蒋玉麟不敢怠慢,忙提起一口真气护住全身,挥动宝剑应敌。只见打谷场中央,一个灰影夹带一道金光绕着蒋玉麟高速旋转,“噹噹噹噹???????”环和剑不停的交击,蒋玉麟使出浑身解数接环,刚开始还能看清对方兵器,后期只能凭感觉挥剑,这才堪堪守住。不知过了多久,金铁交鸣之声乍停。 蒋玉麟手已微微发抖,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沈恒暗暗调息,发现自己真气也所剩无几。但仍然不动声色的对蒋玉麟说:“我这第一招有个名堂,叫做以一当百,虽是一招,却有一百零八击,从来没人在这招下能全身而退,贤侄你可是第一人呢!” 蒋玉麟心中暗骂,心想这老东西纯是无赖,还以一当百,你咋不以一当万呢? 心中虽骂,却也无法,只能一边聚气凝神,一边挤出笑容道:“请!” 沈恒道一声:“好!”脚踩丁字步立定,一抬手,双袖袍如灌满了风一般鼓起,扬手出环。夺命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高速旋转起来,同时大喝一声“日月旋转”,金环离手飘在空中,有缓缓向蒋玉麟攻来。蒋玉麟先见金环高速旋转有些害怕,再见此环来势缓慢,顿时放下心来,剑走圆弧,使出太极心法“粘”字诀轻轻搭上金环。 刚一“粘”上,顿感一股巨力如洪水一般由金环发出,手中之剑差点卷飞,忙使出“化”字诀来化解。可是由于金环旋转太快,竟然不能完全化解,只能化掉十之一二,金环高速旋转与长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冒出点点火星。原来旋转的金环已然将宝剑锯了一个口子!蒋玉麟一看这还了得,一会自己的宝剑就会被锯断,忙使出“倒卷弘”的身法不停向后退去。 “腾、腾、腾”,一连退了十多步,退到大槐树下,夺命环的力道这才放缓,沈恒手一扬,金环空中飞过一个弧形,轻轻巧巧的落在掌中。 此刻已是日暮时分,天色变得暗淡,山下寨子里已经燃起了袅袅炊烟。沈恒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血红之色,瞬间又脸色如常。沈恒默默查询一遍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暗叹一声可惜,刚才自己使出全身内力,仍然不能取胜,要不是先前受伤,唉!以往每日此时正是应该拿起酒杯和星儿共进晚餐的时刻,今天的晚餐是自是耽误了,也不知明天还有没有命和儿子一起吃饭,想到此处,顿觉黯然神伤。 “呀!呀!”一只归巢的寒鸦从远处向大槐树飞来,飞到近前,不知什么缘故,寒鸦并未栖树,而是绕树三匝发出两声鸦鸣这才愤而投向远方。寒鸦的凄厉叫声将沈恒从伤感的情绪中惊醒,沈恒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功力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意志开始消融,心灵出现了巨大的漏洞,而如今只有靠自己坚强的意志和强大的心灵或许才能渡过此劫,想到此处,收拾心情,心灵进入寂静的境界,提起仅有的一点真气,迈步走向蒋玉麟。 对于沈恒的状况,蒋玉麟一无所知,看着这个魔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心中满是恐惧,连忙在心中将满天的神佛都求了个遍,盼望能撑过最后一招,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如此虔诚过。走到一丈开外,沈恒停下脚步,也不答话,抽出金环之中细细锁链,舞动金环,使出最后一式“天地洪荒”。 霎时间,天空中金光大作,金环仿佛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向蒋玉麟攻来,蒋玉麟的耳中听到的全是刺耳的金环破空之声。此刻他也顾不得哪个门派剑法了,连使出“稳如泰山”“达摩面壁”“海底针”等十多家剑招,累的气喘吁吁,脚下步伐涣散,金环却仍然攻势不减,心想这可怎么办?突然想起师傅论剑时曾经说过,圆形兵器因其外形特点边缘有极其强大的攻击力和防守力,唯一破绽在其圆心。而能使圆形兵器者皆是高手,圆心必定防守严密,几乎没有破绽,就算有破绽也是稍纵即逝。此时的蒋玉麟正使出一招“飞天式”腾在半空,见金环由下方向双腿胫骨砍来,哪还犹豫,一剑点向环心。 疯狂旋转的金环终于停下,蒋玉麟正心中大喜,突然异变从生,金环的中心卡住长剑,与此同时,圆圆的金环分成两半,母环紧紧卡住蒋玉麟长剑让其动弹不得,子环不知何时已到了沈恒手中,沈恒冷笑道:“第三招‘形影不离’。”说罢,挥动子环划向蒋玉麟咽喉。蒋玉麟魂飞魄散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一直躲在巨石后观看的沈星儿看着双手直冒冷汗,直到沈恒占了上风,心中的石头才轻轻放下。眼看着爹爹即将手刃敌人,心情也是特别兴奋,差点叫出好来。但是,不知何故,自己的心里始终有一股的不安的情绪,具体原因也说不出来,此时此刻,那种不安的情绪达到了极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蒋玉麟手中的金环已经离蒋玉麟的咽喉还有一尺的时候,大槐树突然枝叶微微作响,一道微光像闪电一样击向沈恒,此刻的沈恒已无力躲闪,大叫一声倒地,生死不知。沈星儿再也忍不住,冲出巨石,大叫一声:“爹!”同时感觉自己小腹丹田处突然爆炸一般,手中的鱼叉竟然飞了出去,划破长空,发出巨大的破空声,击向大槐树顶,一个棕灰色的人影被击中,高速旋转的鱼叉将此人从树巅钉入地下,鱼叉高速旋转入地三尺这才停下。 蒋玉麟被这接连的变化吓呆了,这一切变化的太快,光电火石一般,自己一时不能消化接受,心里只是想着原来沈恒埋伏有如此高手,太可怕了!逃命要紧。扔下手中断剑,也顾不得施展什么轻功身法,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去。 沈追星不顾一切的冲到沈恒身边。只见沈恒倒在地上,面如淡金,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沈追星吓的大哭,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搂着阿爹的身子不停的喊:“爹!你快醒醒啊,爹!”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沈恒的脸上。 第三章 往事如烟 良久,沈恒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沈追星顿时破涕为笑,“爹,你醒了!爹,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沈恒微微一笑,轻声说:“扶我起来。”沈追星慢慢扶起阿爹,这才看见父亲胸前还插着一件形状古怪的暗器,正要伸手去拔,却被沈恒制止。沈恒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如一拔出会立毙当场,也不说破,只是让追星搀扶到槐树下,倚树而坐。 沈恒深深的喘了口气,这才有机会打量起地上被鱼叉钉死的刺客,此人能够隐藏许久而不被众人发现,要知道蒋玉麟一行几人刚一接近百丈即被自己发现,可对此人却一点没有感觉,可见必是潜踪蹑影的顶级高手。战局初期,眼见着自己一一除掉对手而隐忍不发,足见此人心机深沉,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期,同时还说明此人不是官府之人,且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最后关键时刻出手说明此人和蒋玉麟有莫大渊源,而蒋玉麟却并不知晓。 心中正在猜测,却看见不知何时盖在此人身上的衣袍由棕灰色变成了土黄色,不细看真不能发现地上还有一个人。 沈追星此刻也是发现了这一变化,正要伸手去揭开衣袍,看看此人真面目,被沈恒连忙喝止。沈恒吩咐星儿撅了一枝树枝,远远的挑开了刺客身上的袍子。 此人被鱼叉钉住,趴在地上,虽然只能看见半脸,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感觉。约莫三十多岁,个头出奇的矮小,只比小孩高点。星儿正想上前拔掉鱼叉看个究竟,忽然,已死的刺客竟然四肢缓缓的卷曲,同时那张丑脸也在扭曲变形,并挤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口鼻之中冒气白烟,肚子一点点鼓起,竟然鼓起一个大球。 星儿何时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吓的呆在当场。 沈恒见状,顾不得自己已经内力全失,扑上前去,右手一把搂住星儿,左手一摁夺命环机关,“嗖”,环内飞出一钢爪扣住大槐树枝,再摁机关,链接飞爪的精钢细链将二人抛向身后空中,飞出十多丈后滚落在地,与此同时,“嘭”,刺客尸身爆炸。 白雾弥漫,一股浓浓的酸臭之味充斥周围。白雾散去,星儿扶着沈恒走到近前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暗叫好险。原来从刺客的尸体里竟然爆裂出许多黄白色的液体,刺鼻酸臭不说,凡是被沾之花草树木均已腐烂成脓水,就连插在地上的鱼叉也被融化,整个尸体几乎也被化完,就连刺客身上携带的银两也化成银饼状,疑似的一柄短剑和几枚暗器也难以分辨,唯独一面黑黝黝不大的牌子却丝毫未损。 星儿远远的用树枝钩来让沈恒瞧看,只见此牌质地非金非铁,颜色黑里透亮,不知什么材质,形状不方不圆,也就方寸大小,再一细看,上面依稀是一个篆字,沈恒年轻时中过秀才,认出那是一个“魅”字,翻开背面,无字,却有一个好似水状浪花的图案。 饶是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沈恒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只能断定刺客属于一个隐秘的组织或者门派,其宗旨不可告人。但沈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点线索,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时日无多,想他做甚? 沈追星内心充满了疑问和困惑,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阿爹的伤势,仿佛一下子长大了的似的,一声没问,而是走到近前,轻轻地搀扶起阿爹,慢慢的走回两人居住的茅草屋。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在远处的山头消失殆尽,天全黑了。 星儿熟练的点燃一盏黄铜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屋。草房不大,共两间,里屋是父子二人的卧室,门口的是厨房和客厅。灶台上的铁锅依然冒着热气,饭菜的香气飘进星儿的鼻子里,显然,阿爹是在做好饭时发现仇家来袭的。 沈恒此刻知道自己的伤势已无回天之力,已然顾不了许多,伸手点住胸前穴道止血后,轻轻拔出所中暗器。星儿忙找来干净的抹巾给捂住。依然有鲜血从胸口渗出,沈恒的脸色变得死灰,呼吸急促,强提一口真气,谁知竟然剧烈咳嗽起来,“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沈恒口中喷出。 沈追星吓的哭了出来。“不碍事的,”沈恒连忙安慰道,“星儿,去把我的酒拿来。爹喝口酒压一压就没事了。” 星儿忙从窗户台上搬来一坛酒给阿爹倒上,酒呈琥珀色,香气扑鼻,沈恒连干三碗,这才停下。脸色居然真的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沈追星不明就理,暗暗高兴,希望阿爹的身体真的就此能够好起来。 沈恒让星儿搬张凳子坐在自己身边,自己起身给儿子盛上饭菜。昏黄的灯光照在星儿红扑扑的脸上,看着儿子狼吞虎噎的样子,回想起十几年来父子二人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今日诀别在即,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看得痴了! 良久,沈恒双手捧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十多口,这才放下酒坛,赞到:“好酒!还是那个味道!”转身对沈追星正色到:“星儿,今晚阿爹要给你讲一段故事,你要听好了。”星儿本想劝阿爹休息养伤,但看到阿爹郑重的表情,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便拉着阿爹的手,乖巧的坐在旁边,默默听阿爹道来。 “就从这酒说起吧!”沈恒看了一眼刚刚放下的那坛酒,一下子回到了那段逝去的岁月。 “此酒名曰惠泉黄酒,产自无锡。无锡惠山有一眼泉水,名惠泉,甘甜清澈,当地人用此水酿酒,风味绝佳,名扬江南。” “几十年前,大元至正年间,那时还是蒙古人统治天下,惠山脚下有七八家酿酒人家,其中一家姓陈,老夫妇两口带着儿子儿媳经营多年,颇有声誉。老夫妇二人中年得一女儿,欢喜无限,如珠如宝,取名宝珠。” “宝珠八岁那年,她家隔壁搬来一家商户,从浙江湖州搬来,做笔墨纸砚生意,姓沈,沈家也有一男孩,时年九岁。” “沈家虽做生意,但家学渊源,知书达理。陈家为人和善,古道热肠,兼是邻居,两家因此相处的极为融洽。两个孩子也是青梅竹马,相处甚欢,惠泉边,石桥旁,留下了两个孩子无数的欢声笑语。” “欢乐的时光总是飞快,一转眼六年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已长大,宝珠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水灵秀丽,沈家男孩也是一表人才,那年是至正十三年,男孩参加院试考中秀才,全家高兴之余,沈家遂向陈家提亲,陈家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并定下来年六月初六黄道吉日上门迎亲。”此刻的沈恒面带微笑,两眼露出喜悦的光芒,完全沉浸在故事的幸福欢乐的气氛中,“接下来的一年,男孩一直像活在云雾缭绕的梦境中一般,每天都是对那一天的期盼。” “盼啊盼啊,那一天终于盼来了。”不知何故,沈恒竟然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沈追星听了心中直冒凉气。 “那天是个黄道吉日,天气很好,沈家男孩激动的一夜没睡,早早去将新娘迎进家门。” “拜完天地,酒宴散去,宾客们陆续离开,小两口正准备入洞房时,闯进来一伙不速之客,为首之人叫做王英,乃是本地恶霸,仗着自己的妹子嫁给蒙古人达识帖木儿为妾,横行乡里,尤其这个达识帖木儿最近升任浙江行省右丞相,位高权重,王英更是为所欲为,无恶不作。” “那日,王英狗贼在外面饮酒作乐,喝到七七八八,酒意上头,便带领狐朋狗友以及一众家丁打手上街寻衅滋事,调戏良家女子。正路过沈家门口,见这家结亲办喜事,便闯了进来。” “这帮畜生先是赶走已经为数不多的宾客,然后强行要把新娘带着,说要行使三日的初夜权。早年蒙古人刚刚占领南宋之时,因南方军民誓死抵抗而存心报复,不仅把人分为四等对待,即蒙古人,色目人,北方汉人,南人,南人即南方汉人,南人等级最低不算,而且成亲之日,新娘在的头三天的必须在当地蒙古人家过,称之初夜权。南方百姓拼死不从,许多良家女子为此惨死,有的不幸被掳去的女子回家后,会把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活活摔死,称为摔头胎,以保持我大汉人种的纯正,惨不忍睹。后为当时任中书令的耶律楚才极力反对而废止。” “沈家男孩上前理论阻止,这帮畜生二话不说,上去一剑刺穿了那男孩的胸膛!” “啊!”听到此处星儿惊呼一声,道:“爹,那个男孩是???????”,原来沈追星见过阿爹的胸前有一道一尺多长的伤疤,当时问他却不回答,如今大约猜出原因。沈恒苦笑一声,摸了摸星儿的头,“是的,那个男孩就是你阿爹,我,沈恒。” “当时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我只是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父亲,母亲,长工福伯福婶均被杀死当场。宝珠!宝珠她??????”事隔这么多年,沈恒仍然不忍提起,咬牙切齿:“宝珠她赤身裸体头破血流而死!那帮畜生!” “闻讯赶来的岳父母一家赶来,救我回去养伤,料理后事。我一心只想报仇,伤还没好,我便怀揣尖刀偷偷溜出,寻机混入王英家刺杀王英,可他家家丁打手众多,戒备森严,哪里能够进去。无奈之下,我想放火烧他家房,好乘乱闯入,怎奈何身单力薄,运气还不佳,刚放上火竟被巡捕逮住,打入大牢。岳父母变卖家产,多方打点这才保住我性命,只是判了流放西北苦寒之地,经此折腾,加之前有丧女之痛,两位老人终于相继离世,家里只剩宝珠的哥嫂一家。” “流放途中,被山贼所截,官差被杀,山贼见我能识文断字,又聪明伶俐,便留下了我。上得山后,我向各位头领讨教武功,虽吃尽苦头,仍咬牙坚持,众山贼先是吃惊,后来听了我的遭遇替我不平,纷纷将拿手绝技倾囊相授,有的传授实战经验,有的教我江湖门道。从上乘的轻功点穴,到下九流的迷香蒙汗药,我都照单全收,一一学会。” “就这样我落草为寇,一面苦练武功,一面打家劫舍。数年后,山寨因截了元朝的军饷而被数万官军围剿,山寨众人利用地势坚守七天七夜后,终因寡不敌众,山寨被攻破,众兄弟死伤殆尽,不知是否我大仇未报,老天可怜,我和其他三个弟兄竟然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逃出生天后,我四人深感上天对我等不薄,遂在一山神庙前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我年纪最小,排行老四。” “我请求三位哥哥帮我报那血海深仇,三位哥哥自然应允,于是我们一行四人悄悄潜入无锡城里。” “回到老家,我先是从暗处看望宝珠的哥哥嫂嫂,见二人虽是满脸憔悴,身体却看似无恙,仍在经营酒铺,便放下心来,偷偷留下一包金银,这才离去。” “之后,我四人翻墙进入王英家中,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连杀十多名巡夜护院和三条猛犬,然后留下二人看住前后大门,我和大哥两人一路过去,不分男女老幼,主人仆人,见人就杀,半个时辰下来,竟然杀了七十三人,只把王英擒住,用银针封住头顶百汇,率谷,同时封住其脊椎诸穴,使其不能动不能叫喊,但神经却异常兴奋敏感,风一吹过都会疼痛无比。我把这狗贼倒悬在大厅正梁之上,用一把小刀一片一片的慢慢割,这畜生浑身不能动弹,只有眼珠能够转动,我就看着他那无比恐惧的眼睛,整整割了他一千刀,哈哈,这个杀千刀的!” 沈恒说到这里,显的异常兴奋,拿起酒坛又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想是虽然大仇得报,但心中这份怨气始终埋藏内心深处,不能化解。星儿虽是痛恨王英的所作所为,但听到此处也是心有不忍,同时心中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沈恒此刻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继续讲到:“完事后,我在墙上用鲜血留下八个大字——血海深仇,血债血偿。至此之后,江湖人称我们为——血盗。” “往后数年,我们兄弟四人专挑那些贪官污吏,虐迹斑斑为害乡里的恶霸下手,杀其满门,所得钱财均以血盗之名分给贫苦之人,一时之间,整个江南人心惶惶。当地官府以及黑白两道武林多次组织围剿,但我四人每次活动都是两人在明,两人在暗,加之计划周详,每每均能脱险,参加围剿之人则是伤亡惨重,有些没有受伤的事后还会被我们报复,经常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江南武林闻血盗之名而丧胆!” “就这样我们兄弟四人一方面替天行道,一方面以战养战,磨炼武技,纵横江南武林数年,从不失手。直到有一天晚上??????” 第四章 吴王士城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们兄弟四人在山神庙前面的山谷里打坐练功。山神庙早已荒废,周围几十里都没有人家,因此这里就成了我们的秘密巢穴,前面的山谷有一块平地,更是最佳的练功场所。” “练着练着,隐隐约约感觉周围竟然明亮起来,呼啸的山风也停了下来,耳轮中只是蛙鸣蝉叫,周遭一片宁静。我正想这是否练功产生的幻觉时,一声佛号轻轻传入耳中。” “我四人大惊,连忙拔出随身兵器站了起来。不知何时,眼前竟多了一位僧人。此人身材颀长,气质儒雅,容貌秀伟,风神俊朗,正手拿佛珠微笑着站在面前。年龄看似在二十多岁,又好似三四十岁,叫人无法猜测。高耸的额头下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世间一切秘密。身披一件非丝非布的白色僧袍,脚踏芒鞋,神态悠闲安详,全无一个人深更半夜立足荒郊野外的感觉,倒好像是一位贵公子在自家花园散步,身上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脸面和露出僧袍的双手隐隐发出玉一般的光泽,让人生出亲近仰慕甚至崇拜之感。” “要知道我四人自有一套联手练功的秘法,其时感官的灵敏度数倍提升,方圆百丈的风吹草动都在掌控之中,此人竟然在我四人毫无感觉的情形下近身于前,若不是他低吟佛号此刻我们任不知晓,足见此人武功之高。四兄弟中三哥性子最急,更不打话,右手一扬一枚钢镖直奔僧人咽喉射去,身子微旋,左手袍袖一挥顺势又打出五枚毒蒺藜。” “那僧人仍然面带微笑,右手轻轻画一小圈,好像从枝头摘下一朵小花似的,霎时间六件暗器消失不见,随即左右轻轻相合揉搓,竟把六件暗器揉成了个铁球,再一扬手,铁球飞向附件一块巨石镶嵌其中。”沈恒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晚的回忆中,时隔多年,仍在眼前。 “僧人好像做了件轻松小事一般轻轻拍了拍手,怡然道:‘八臂猿李鹏,果然好身手!另外几位施主可是——老大盖天王宋昆仑,老二没影子楚飞,以及老四沈恒,血盗沈恒?’我四人大惊失色,我们从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每次行动均带鬼脸面具遮脸,此人不但轻易找到我等藏身之处,还知晓我等姓名和绰号,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留下活口,心念动处,我四人中三人已将僧人隐隐围住,老三在远处堵住出口,同时可随时暗器招呼。” “白衣僧一眼看穿我等心思,巍然不惧,竟然提议三招之内擒下我等四人,输者任凭对方处置。我等心想,我四人即使不战,同时向四个方向逸去,他要擒住我们最少也得四招,怎么可能三招擒住?当即应允。” “唉!”说道此处沈恒面露崇敬之色,继续道:“那晚我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总之那是一个我等无法达到甚至无法想象的武学境界,四人输的心服口服,甘愿就擒,听候发落。谁知白衣僧并未立取我等性命或让我等去官府自首,只是说虽然我兄弟四人屠戮太重,枉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有伤天和,但却也是替天行道,接济贫苦众人,自己从不贪取钱财,更无其他之恶行。又说泰州人张士诚反抗暴元,此人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于平江自立吴王,建立大周后,体恤百姓艰苦,废除元朝施加在农民和盐民头上的苛捐杂税,又兴修水利,发展农桑,同时发展教育,整饬民风,开办弘文馆,招收百姓以及将士子弟免费入学,深得民心。白衣僧又拿出早已写好的荐信,让我四人去吴王账下效力,保境安民,以赎罪孽。我等当即应允,问及大师法号时,白衣僧却笑而不答,只是说日后自知,便飘然而去。” “吴王占领平江后改名为隆平府,我等投书后,吴王大喜,亲自接见,询问我等情况,因担心我等过去结怨太多,恐被仇家认出,遂安排我四人担任贴身侍卫,保护吴王极其家人安全,并不外出。同时取出四件神兵利刃相赠,我的夺命环就是这么来的。” “就这样过了几年,期间我们能够近身了解到吴王张士诚的爱民如子和平易近人,也多次挫败敌人行刺吴王阴谋,擒杀大批刺客。” “元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以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二十万精兵进犯大周。不久,湖州,杭州,嘉兴皆破,直奔隆平而来。眼看隆平即将被围,谋士饶介提议安排张氏诸位公子分别出城隐藏于暂无战乱的朱元璋的势力范围之外,以防不测。时吴王有三位公子,长子张弘毅年十七,余下两位公子分别是五岁和两岁,吴王夫人刘氏念幼儿弱小,不忍分离,遂由老大杜昆仑和我两人保护弘毅公子,二哥楚飞三哥李鹏留下。当时大公子新婚不久,我等对外以女家回祖籍省亲之名出城,几经辗转,以富家公子身份定居荆州,从此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只是由我经常出门打探消息。” “次年,元至正二十七年,吴王帅军民苦守一年,九月城破。刘氏夫人携二幼子登齐云楼,楼下积薪放火,自焚而死。二哥三哥力战而亡。吴王上吊自尽,被旧将赵士雄所救,而后被擒,徐达多次派吴王的旧将李伯升、潘元绍等劝降,张士诚闭目不答 ,便请吴王上船,由水路送往应天府。其间,吴王一直坚卧舟中绝食。被押送应天府后当夜,趁人不备,吴王张士诚上吊自杀,终年四十七岁。 ” “吴王兵败身亡的消息传至府中,全家上下虽然悲痛万分,但只能强忍伤痛,秘密祭奠,掩门哭泣,从此更加小心谨慎,低调行事。虽然每天提心吊胆,日子居然也能平安度过。次年,少夫人诞下一女,全家没高兴几天,孩子竟然在月子里染病夭折。后来的几年少夫人再也没有生育,直到那一年。” “那一年已是大明洪武一十二年,公子已经三十三岁,真巧,三月初三那天少夫人诞下一男孩,全家高兴之余却也担心。好在那还在虽然身子单薄,倒也没病没灾的。孩子周岁那天,全府关门庆贺,少爷少夫人在大厅里陈设大案,摆满了各式物件,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琳琅满目。少夫人牵孩子来到案前,孩子却对那些物件全无兴趣,塞入手中也扔掉。大家正在着急,那男孩去回头步路蹒跚的向父亲走去,用小手指向少公子腰间佩戴的一方玉佩,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少公子心中一惊,忙将玉佩摘下递于男孩,男孩用稚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玉佩阴面雕刻的北斗七星图案,竟发出‘咯咯’的笑声,显的很是开心满足。少公子长叹一声,‘我本只求我儿普普通通,平平安安,怎奈何人的命,天注定,岂能强求?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几颗星星,你的乳名就唤做~追星儿!’” “啊!”听到此处沈追星发出一声惊叫,一脸疑惑甚至惊恐的看着沈恒,“爹?” 沈恒肯定的缓缓点了点头,已然满眼泪水。 “不,爹你骗我!”星儿急道:“我叫沈用,沈追星,你是我亲爹!你那些话都是骗我的!爹?!” “爹没有骗你,我更希望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怎奈世事难料,且爹已时日无多,再不讲就永远没有机会啦!”沈恒抹了抹眼角泪水继续道:“你的本名张君瑞,你父张弘毅乃吴王张士诚长子,这些秘密你要牢记心中,万不可对人讲起。” “打那以后,我们愈发小心,刚好对面一户人家搬迁卖宅,便偷偷安排自己人买下,秘密挖通地道相连,以防不时之需。那些年,江湖上一直流传一句话叫做‘友谅最桀,士诚最富。’随着这二人的作古,这句话已慢慢被人淡忘。可那年不知怎的这话又重被提起,而且越传越玄,说吴王张士诚占领江浙期间,安排其弟张士信秘建宝库,并将大量金银财宝,胄甲武器以及神兵利器藏于其中,虽然张士诚张士信兄弟均已离世,但吴王仍有后代蛰伏民间,随时会起出宝藏起兵造反。洪武十五年三月,朱元璋设置锦衣卫,一方面监视百官群臣,另一方面严令秘查此事。我在应天府探听到此消息心知不妥,深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当即星夜兼程,回家报信。离开应天府时是八月中,赶回荆州已是九月初。” “全家决定连夜收拾行李,翌日即行,乘船走水路避往川蜀,只留老大一人看屋留守,处理善后,打听消息。风头过后再入蜀相聚。” “第二天一大早,老大就出去雇车备马。刚一出门,便感觉不对,门口多了许多奇怪的陌生人。老大心知不妙,却仍然不动声色的雇来车马,停在门口,自己进院报信。我提议由我和老大从前门出去乘车吸引对方注意力,少爷夫人带孩子由地道潜入対院俟机逃走。少公子却另有看法,认为对方是冲着吴王后人而来,如果见不着正主一定不会罢休,到后来白白牺牲了二人性命,其他人一样不能幸免。不如由公子夫人从前门出去吸引敌人,如能力战逃脱最好,则留下记号,约定会合地点;如战败逃脱不能,则服毒自尽,死无对证,敌人或因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而能躲过追杀。因我不常在家,别人未必知道我的存在,由我带孩子由地道逃出机会最大。我知道前面出去之人有死无生,我怎能贪生独活?但公子跪求与我,时间又是刻不容缓,我只能咬牙应允。临行前,你母亲搂着你亲了又亲,强忍泪水骗你说让我带你躲迷藏,不能出声,晚上再见。唉!她看你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至今想起来仍让我心头滴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 “因是锦衣卫秘查此事,并未封闭城门,我带着你顺利出城。出城后,我立即于多处以约定手法留下记号,指示会和地点。我带着你在那足足等了三日三夜也没等来你父母和老大。我只能带着你逃亡,一路上从路人口中听来消息,你父母被困后当众表明身份,承认自己乃吴王后人,随即双双服毒自尽;老大力斩数人后,眼见主人已死,自刎当场。” “一路上你不停的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怎么劝也没用,哭累了睡,睡醒了继续哭着要妈妈,当时我真希望老天爷让我去死一万次来换取你母亲此刻在你身边,哪怕一次。” “你伤心过度,加之一路颠簸,你竟发起烧来,我想尽办法,寻医看病,均不见效,后来越来越重,你竟抽搐而后昏迷不醒。你若不保,我将有何面目于地下见你父母及老大?我不停的跪地祈求上苍垂怜开恩。天可怜见,那白跑僧竟然出现,施功救你。又留下一套行功打坐的心法,着我传授于你,日日练习,方才离去。你醒后,竟似换了个人,过去的一切竟然全都忘记,之后我们以父子的身份辗转定居此处,相依为命,十年了!” 说着说着,沈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星儿大惊失色,连让阿爹休息,沈恒指了指床下,让星儿取出一个包裹来,惨笑到:“星儿,阿爹把我的遭遇和你的身世都讲给你听,我曾经希望永远对你保密,我爷俩就此平平安安在这远离人世之地度过一生。但这一天还是来临,我不能保护你了,我要走了!白衣僧说你是至情至性之人,千万不能用情太深或者伤心过度,否则便有性命之忧,传授你的那套功法能克制此病,每日勤练,不可断绝。” 沈追星紧紧握住阿爹的手,小脸煞白,强忍泪水道:“爹,我记住了!” 沈恒猛吸两口气,这才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乃朱元璋的天下,隐于市隐于野看来都不能保全,隐于朝堂之中,看来也不大可能,为今之计你只有顺长江东下,远离中土,飘洋过海当能保命。闻说东海之上有仙岛,应该有你安身立命之所。” “追星我儿,我走之后你不要难过,宝珠和我爹妈走的时候,我就该走了;平江城破之时,我该走的;你父母自尽之时我也该一起走的。我多活在这世这些年,还能有你陪伴,我知足了!只是苦了你了......你孤苦伶仃一个人......”说道这儿,沈恒的出气多,吸气越来越少,眼神渐渐暗淡,嘴里低声喃喃道:“啊,好亮啊!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来接我了......,宝珠,爹,娘,我们终于团圆了......” 沈追星一动不动看着阿爹含笑而去的脸庞,看了好久,这才用手轻轻阖上沈恒双眼,嘴里小声念叨:“阿爹,你放心,我不哭,我不难受。” 接下来沈追星拆下门板,找来锄头,在自家打谷场上挖坑埋葬了阿爹。 干完这一切已是半夜时分,天慢慢下起了小雨。沈追星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坟前。半晌,嘴里自语道:“阿爹,我累了。”竟趴在坟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追星感觉有只温暖湿润的手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星儿一惊而醒! 第五章 魔宗传人 沈用转过脸,慢慢睁开眼睛,老伙计阿黄正用它那湿乎乎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呼唤着自己醒来,地上还扔着阿黄的猎物,一只被咬死的野兔。 沈追星看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紧紧的搂着阿黄肥呼呼的身躯,夜雨带来的寒冷被渐渐驱散。小雨亦慢慢止住。 这家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对头随时会找上门来。沈追星回屋收拾了些路上必备的行李,拿起阿爹交给自己的包裹,带着阿黄准备连夜下山赶路。 刚一出门,听见阿黄冲远处低低的吠了一声,沈追星往远处一看,只见半山腰上有两点火光直奔山上而来,速度极快。这个时间上来的人只能是敌人,可如果下山躲避已然来不及了。怎么办? 星儿把阿黄领到打谷场的草垛之前,掏开一个洞,让阿黄藏进去,并摸摸它的头让它安静,别出来。阿黄似乎明白有危险,乖巧的躲了进去。 安排好阿黄后,沈追星这才背上阿爹留下的小包,爬上那棵大槐树,静声屏气,躲在枝叶之中。不一会,山上上来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岁数不大。男子二十左右,身材高大,头扎红色额巾,国字方脸,虽算不上好看,但双目如电,太阳穴高高隆起,颇具男性魅力。手执火炬,背负一柄长臂弯刀。女子只有十七八岁,身材匀称,细腰丰胸,腰缠长鞭,另悬一柄短剑,一手执炬,另一手怀抱一似猫似狸的小动物。 “三师哥,到了呀!”女子发声道,声音别有一番慵懒撩人的味道。 “三师哥”打了个让她停在原地的手势,手持火炬,如鬼魅般迅速绕房舍一周,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打手势,二人这才进屋查看。 时间不长,二人于小屋中走出,手里拿着金环和那刺客留下的铭牌。 二人来到坟前站立。那女子看了看新坟,转脸对男子道:“三师哥,据线报,吴王宝藏的线索在此地的一对父子身上,你看这坟里是真有人,还是死诈脱身之计?” “那还不简单,挖开看看就成。”说罢,男子捡起不远处的锄头就要刨坟。 那女子见状,上前轻按男子手臂,笑嗔道:“师哥啊,我知道你有劲,可你得找对地方再使呀!” 男子听罢,不知想起何事,顿时满脸通红。女子咯咯娇笑道:“大名鼎鼎的魔宗传人红狼蒙里赤居然会脸红,说出去谁会信?你看我们手中之兵器,乃江湖上传闻已久的夺命金环,随身兵器都已抛弃,说明主人已死,且一定是父亲。坟前留下的脚印以及坟上留下的手印瘦弱,定是其子所留。另外,你猜门板为何不见?” “一定是当做简易棺材埋入坟中,如是作假,根本想不到这个细节。”见蒙里赤仍然不解的样子,女子继续解释道:“穷苦人家买不起棺木的常拿门板充数,师哥乃黄金家族后人,自小钟鸣鼎食,又岂能知道这些。”说道这里,不知是否触动了心事,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女子说到此处,停了会儿,想了想,继续道:“屋里有简单收拾的痕迹,且我没看见火石火刀火折子,说明那孩子已然携带离去,只是屋里尚有潮湿的脚印,而下雨时间不长,说明孩子并未走远,一会让锦狸闻闻气味,一定能够追上。”蒙里赤点头赞道:“不愧是银狐叶媚!”说罢,抱着锦狸进屋,一会,锦狸嗅着气味出屋后,直奔谷场方向而来。 沈追星躲在树巅听得叶媚丝丝入扣的分析,也是暗暗佩服,同时心中担心自己身体气味被那锦狸闻到,心中念头刚动,自我就感觉浑身毛孔悄然关闭,心跳下降,呼吸细如游丝。内心暗自纳闷,今日自己身体竟然能身随意动似的,好生奇怪。 那锦狸绕坟转过一圈后径直来到大树底下,转了两圈停在那里,好像有所发觉又不能肯定的样子。 两人亦起疑心来到树下,只见那棵大槐树高达十丈开外,虽然树枝浓密,但树干光滑部分就有三四丈高,且树干极粗,一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一个孩子应该无法上去,正犹豫是否攀树检查时,异变突生。 草垛里忽然闪出一道黄色闪电直扑锦狸。原来锦狸正在发楞时,被阿黄由背后扑翻,一口咬住锦狸咽喉,锦狸顿时发出吱吱惨叫,拼命翻滚。 二人发现异响时已经晚了一步,阿黄已经咬紧锦狸,红狼蒙里赤大喝一声,一脚踢中阿黄。这一脚力道很重,阿黄飞出三丈才落地身亡,只是嘴里仍是紧咬不放。二人赶过来时,发现锦狸也被咬死。 躲在树上的沈追星伤心不已,却只能强压悲痛。 红狼蒙里赤见师妹心爱之物惨死火冒三丈,拔出九环金刀要剁碎阿黄。倒是那叶媚劝住师哥:“想必是哪里的野狗躲在草垛子里避雨,以为我们要用锦狸擒它,发了兽性,咬死了锦狸。师哥你何必跟一只狗计较而脏了刀呢?或许这就是它俩的孽缘呢?既然分不开,就一起葬了吧。”蒙里赤一听也是乐了,道:“这狗颇有几分我草原的狼性,你这一说我倒是有点喜欢。” 二人挖坑草草葬了两兽。事毕,叶媚对蒙里赤道:“师哥,出来之时,师尊曾说吴王宝藏关系重大,金银珠宝神兵利器倒在其次,据说其中暗藏一个惊天秘密,事关天下兴亡,或可凭此改朝换代。”取出铭牌看了看,递给蒙里赤,问道:“师哥,你知道这牌子的来历吗?” “这样的牌子我没有见过,”蒙里赤道:“不过那上面的图案我倒是好像见过,应该是‘缥缈宫’的标记。” “东海寻仙岛,缥缈宫?”叶媚闻言皱了皱眉道:“本来追查吴王宝藏的有两方势力,锦衣卫在明,我们在暗,现在又多了个缥缈宫,事态有点复杂,我们即刻下山,师哥你的寻迹追踪之技本门第一,我们一方面继续追踪线索,同时要防着缥缈宫这只黄雀,另一方面安排人将这铭牌和金环交给师尊,听候他老人家进一步安排。” 蒙里赤点头称对,拿起火炬,二人迅速下山。不一会,两点火光已经消失在山下。 眼见敌人已渐渐远去,沈追星轻轻从树上爬下。抬腿来到打谷场上,望着阿爹的新坟和阿黄的埋葬之地,呆呆伫立。 一股浓烈的悲伤之气由心尖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燃烧着自己的躯体,如野火般冲向大脑。本来亲生父母的死自己也没有记忆,阿爹的死沈追星强忍悲伤,希望自己的坚强活着能安慰阿爹的在天之灵。阿黄的出现让沈追星喜出望外,认为老天并没有抛弃自己。可是,阿黄死了,而且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或许自己今天随阿爹而去,阿黄就不会死;或许自己随亲生父母而死阿爹就不会死;或许,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自己,亲生父母还会好好的活着。既然已生无可恋,何不在阿爹坟前在挖一个坑,长眠于此,陪伴左右呢? 想到此处,主意已定,心头悲伤稍减,低头去捡锄头。 刚一低头,猛然间见地上摇曳的树影下尚有另一个人影静静的贴在地面,一动不动。 子夜。应天府。锦衣卫指挥使司。 蒋环走出锦衣卫“小仓库”,擦了擦手上沾的血迹,听着身后牢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心满意足的长叹一口气,焦虑和不安才稍稍减退,无名之火消去,身体放松,内心趋于平静。不知道是否练功的功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蒋环在兴奋或紧张的情形下,下丹田处会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名之火,一点一点的慢慢焚烧自己的奇经八脉。这个时候,手下的曲意奉承不能消火,天香楼红阿姑小玉奴小玉仙的婉转呈欢,呻吟尖叫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唯有自己亲手去折磨别人,看着他人在种种酷刑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绝望的眼神,痛苦的嚎叫,才能让自己满足,无名之火才能消去。 当然,这一切别人永远不能从蒋环脸上看出。蒋环四十出头,身材高瘦,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颧骨隆起,面色清白,这张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任何时候都是同样一副冷冷的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一双眯缝眼似睁似闭,偶尔看你一眼,那摄人心魄的寒光能让人夜夜噩梦。 蒋环出生在浙东偏远之地一个小渔村,父母双亡后被应天府的富有的远亲收养。没几年,这家人家的成员因病或意外相继去世,最后老主人去世前留下遗嘱将全部家产留给了蒋环。蒋环遂成了这家的主人。蒋环主家后,大肆散财,结交权贵。不久,在亲军都尉府谋得差事。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将亲军都尉府和仪銮司改制成锦衣卫指挥使司,蒋环摇身一变成为了锦衣卫的一名总旗。之后,蒋环由百户,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一路攀升,终于在毛骧获罪被杀后成为了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原本有三项职能,守卫值宿,侦察与逮捕,掌管刑狱,其中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诏狱”最令人闻风丧胆,后因怨声四起,民愤极大,朱元璋又担心锦衣卫滥用职权,遂于洪武二十年将内外刑狱从锦衣卫职责中废除,交由法司处理。但有时逮捕的人犯不能及时押送至刑部或大理寺,需要临时羁押,蒋环为此设立了秘密监狱,内部人戏称之为“小仓库”。 蒋环上任指挥使后一直没有放弃对吴王宝藏的追查。两年前,蒋环仔细研究了沈恒的过往细节,得只沈恒对某一黄酒情有独钟,遂对此酒的销售走向在全国范围内秘密监控排查,终于在今年年初得到沈恒的线索,立即安排其子蒋玉麟前往查看。蒋环对儿子蒋玉麟的武功计谋还是放心的,让为这方面蒋玉麟很向年轻时的自己。所有,蒋环放心让儿子出去办事。 蒋环的放心还有一个原因,这是个只有自己知道,连蒋玉环都不知道的原因:每次出门,蒋环都安排了“魅”秘密跟随,保驾护航。“魅”的潜踪蹑迹之技已至神鬼莫测的境地,如果他要躲起来,这世上就只有他自己能找到自己。 “魅”不是锦衣卫,“魅”不属于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他属于另一个阴暗诡秘的世界。蒋环和“魅”同属于一个秘密“组织”,“魅”是一件武器,目前蒋环控制着这件武器,当然,蒋环毫不怀疑在“组织”需要的时候,或者自己没有完成“组织”的任务时,这件武器会在任何蒋环想不到的时刻割了自己的头。 蒋环的“上火”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得知沈恒的线索安排蒋玉麟去已经有半月时间,前期还不间断的收到蒋玉环的密报,最近三天丝毫没有消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魅”也会把消息传来。“吴王宝藏”太重要了,不但朱元璋天天催办,也是“组织”下命令必须完成的任务。 另外,“组织”在几年前就制定了一个计划,该计划的目标是以颖国公傅友德,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等为首的一班能征善战的军中重臣,通过各种手段打倒甚至消灭这些开国功勋,以达到削弱甚至整垮大明军事实力的目的。通过几年的安排布置,该计划已经到了应该收官的阶段,画龙点睛,就差这点睛一笔。可什么样的事件能让自己画出这一笔呢?想到这儿,蒋环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刚刚熄灭的“火”又一点一点从小腹处升起。 沈追星猛然回头一看,只见银狐叶媚正笑盈盈的站在面前。沈追星先是心中一惊,随即心定了下来,暗忖道:“我一个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眼角瞟向山下,见两点火光正快速折返上山,顿时明白叶媚让蒙里赤手持两枝火炬下山,制造两人下山的假象,自己偷偷折返查看,心想此女狡猾多疑,不愧“银狐”之名。想通此点,竟展现出一个心中释然,原来如此的笑容。 叶媚尚是首次见到沈追星。 悄悄上山后,叶媚静立于巨石旁唯一出口处,见到沈追星站立于坟前,心中一喜,果然如自己所料。心想此子年少,又无依无靠彷徨无助,当以花言巧语哄骗对方心甘情愿的随自己去漠北,如纯以武力,千里迢迢,会很麻烦。想到这里,注意已定,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在自己面前都会变得听话,叶媚对此充满自信。 见沈追星转身过来,叶媚用心打量。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这个少年身体看似瘦弱,但骨骼匀称,四肢修长,额头高高隆起,一双明亮的眼睛尤其引人瞩目,透过那纯净清澈的眼神,让人联想起中秋的明月,又或是深邃的星空。 叶媚心中微微一荡,同时心中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控制好情绪,叶媚款款向前几步,笑道:“我叫叶媚,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沈追星见叶媚走近,往后倒退了几步。悬崖就在后方不远处,猛烈的山风吹起沈追星衣袂,猎猎作响。 沈追星对叶媚摆出一个停下的手势,见叶媚见机止步后,道:“我叫沈追星,我爹是沈恒。谢谢你埋葬了阿黄以及没有动我爹的坟。你们所要的东西我爹从没告诉过我,自然是无可奉告。”转眼又看了一眼阿爹的坟,回头继续道:“现在所有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已生无可恋,即使真有什么秘密,也让我一起带走吧!”说罢,转身向身后悬崖奔去。 叶媚发觉不好,忙解开腰缠长鞭朝沈追星卷去,眼看就要卷住沈追星双腿时,沈追星竟轻轻越起,脚尖滑过鞭梢,手臂张开,人似大鸟一般,飞落悬崖。 黑暗迅速的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叶媚失魂落魄的站立崖边。 第六章 虎踞龙盘(上) “锵!锵!锵!”蓝月手中长剑眨眼间连续三次击中前方持盾武士铁盾,且一下重似一下,持盾武士终于抵挡不住,轰然倒地,蓝月正要冲出重围,身后武士铁枪猛向后背刺来,与此同时,右边武士大喝一声,开山斧呈泰山压顶之势而来,蓝月蜂腰似蛇般轻轻一拧,铁枪堪堪贴腰间划过,左手顺势握住枪杆,一股缠丝螺旋猛然发出,刚猛之极,同时,右手长剑平拍斧面,划半圆,使个“卸”字诀,开山斧的攻势一下子全部落空。 铁枪武士感觉由枪杆传来螺旋力道如洪水袭来,如不放手,手腕必断,只好弃枪。使斧武士正一个猛劲使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蓝月的枪杆已到,使斧武士被打出丈外。 蓝月旋转之势不停,左腿扫中持枪武士腿弯,持枪武士也轰然倒地。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蓝月已经破了三名铁甲武士的“金刚三才阵”,五军营校军场一片叫好之声。蓝月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似随意的撇出手中长剑,长剑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不偏不倚的插入八丈开外兵器架上剑鞘之内。这一手使得帅极,整个校军场上顿时传来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蓝月弯腰一一扶起尚在地上的武士,相互行礼后这才朝点将台走来。 蓝月,表字逸仙,乃凉国公蓝玉的亲弟。今年刚刚十八,长得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剑眉朗目,蜂腰猿臂,身材高大却不臃肿,风度翩翩,神情冷傲有时却又流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令京城无数女子痴迷,闺中密友之间谈起时,都以“月郎”称之,又有“玉面金刚”之称。 蓝月从小就跟在长兄蓝玉身边,四岁习文,五岁练武。蓝月练武颇有天赋,因常在军营混,大家东教一招,西教一式的,军中各式兵器竟然都能熟练使用,骑马射箭也是样样精通,十岁时,一般普通士兵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六年前,即洪武二十年,在蓝月的一再央求下,蓝月终能随长兄蓝玉征战漠北。在艰苦的征战岁月里,蓝月虽然年纪不大,但作战机智勇猛,敢于拼杀。洪武二十一年,蓝月再次跟随作为主帅的蓝玉出征,经过艰苦卓绝的行军和战斗,终于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军队,彻底歼灭元朝的武装力量,俘获王子公主以及贵族三千,士兵七万,牛羊十多万头,北元皇帝脱古斯帖木儿只身逃脱,后被叛将也速迭儿所杀。 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城,满朝轰动,皇帝大喜,随即犒赏三军,大封功臣。其中,蓝玉被封凉国公,蓝月被封靖海侯。那一年,蓝月才十三岁。 见蓝月走上台来,五军营提督武毅将军杜之江笑盈盈拉着蓝月的手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武略将军路涛又双手奉上沏好的香茶,杜之江赞道:“这才几天不见,小侯爷功夫又俊了!人就更俊了!” 明初洪武年间京城禁军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分别是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和右哨,下置若干分营。 蓝月平时最烦别人叫他“小侯爷”,可偏偏拿这些军中老人没办法,杜之江路涛这些老人都是蓝玉的老部下,跟随蓝玉南征北战多年,蓝月小时在军营混时都带过蓝月,一见面经常打趣蓝月,蓝月也只能受着。尤其这两年蓝月闲的身子发痒时便来军营中比武,和他们混的更熟。 这时有士兵奉上汗巾,蓝月道了谢,擦了擦脸,喝了口茶,赞道:“好香!”。 杜之江见蓝月坐稳了正悠闲自得的喝茶,便转身挤眉弄眼的对路涛叹口气:“唉! ”路涛忙问:“大哥何事叹气啊?” “你说向咱家小侯爷这样的人品,谁家千金能配的上呢?” “听说督察院左都御史吴大人的千金生的华容月貌,能配吗?” “姑娘肯定没错,但如摊上这么个看谁都是坏人的老丈人,谁受的了啊?” “何以见得?” “吴大人的名讳你知道吗?” “当然啊,左都御史吴仁正吴大人啊!” “吴仁正,无人正啊,看谁都有问题!” “那吏部尚书詹徽詹大人家千金呢?詹大人平日里待人总是一脸笑?” “太穷!” “王大人千金?” “没学问。” “翰林院梅学士?” “太瘦!他两口子都瘦,肯定刻薄。” “这??????” 蓝月本不想搭理他俩,但看这俩老哥越说越不像话,这才放下茶盏,笑道:“两位老哥这口才太好了,不去外面说书卖艺可惜了啊。”说道此处,又品了口茶,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道:“提到说书,我最近倒是学着编了个回目,您二位想听么?” “小侯爷还会编段子?当然想听!” 蓝月见吊起他俩胃口,这才慢慢道:“这个回目取材两位大哥的真人真事,讲的是两位大哥前些日子和天香楼两位红姐妹的故事,”蓝月品了一口茶,接着道:“题目我都想好了,叫《风尘女情陷义兄弟,假连翘大战天香楼》,我也不知道我编的好不好,回头就先请我那两位嫂子先听一听,品一品的,给提个意见,我好继续努力。” 杜之江路涛一看这玩笑开大了,蓝月这小魔王可不一定,万一真让自家的母老虎听着,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一个忙陪笑脸,说是玩笑,晚上在醉仙楼摆酒赔罪什么的,另一个上来给蓝月捏肩揉背来,忙的不亦乐乎,三人一阵嘻嘻哈哈。 正说笑间,蓝府管家蓝忠匆匆赶来,给杜路二人行过里后,对蓝月道:“侯爷,老爷让我找你回去,有事相商,我一猜您就在这儿。” 杜路二人一听是蓝玉找人,也不敢相留,起身相送,同时流露出好久没见蓝玉,好想拜见的意思,蓝月道:“大兄近年来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二位老哥的心意我一定带到,有机会的话会邀请二位即军中旧友家中小聚。”说罢起身上马,带蓝忠出了军营。 蓝月策马而行,走过军营不远处一小茶铺门口忽然停下,将马缰绳扔给蓝忠。茶铺门口有几张桌子,可能因为天气尚冷,只有一张桌上有两人喝茶。这两人本在东张西望,见蓝月过来却聊起天来。 蓝月走到桌面前,一脚踩在空着的长凳上,一手拔出腰间短刀,轻轻拿着刀把“哒,哒,哒”的敲着桌面,也不说话。 两位茶客一胖一瘦,瘦者年轻眼露凶相似要发作,却被胖长者用眼神制止。 胖长者起身拱手到:“这位爷,不知有何贵干?” 蓝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胖者满脸堆笑道:“这位爷您气宇不凡,定非常人,只是我等是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刀光一闪,感觉蓝月的手只是微微晃了下,“吧嗒”,一只耳朵掉在地上,大概过了一会儿,瘦子才感觉到疼,知道那是自己的耳朵,刚想掏出内藏兵器行凶,抬头一接触到蓝月眼神,一股寒意直抵心底,忙换过一副嘴脸,仿佛无限冤屈道:“你怎能无端伤人?” “初次见面?无端伤人?”蓝月道:“昨天在我府门前晃来晃去,晃一天。今天又从我家一直跟到这儿,敢情军营进不去,就在这儿堵着。跟也就算了,两位也换件衣服吧?”蓝月掏出雪白丝巾擦干刀上血迹,还刀入鞘,随手丢掉丝巾,冷冷扔下一句话:“下次再跟着,割下的是你俩的狗头。”这才扬长而去。 蓝忠远远看到这一切,没敢多言。只是伺候蓝月上马后,忍不住小声嘀咕:“侯爷,您知道他们是谁吗?幸亏没有出大事,阿弥陀佛!” “不是锦衣卫这帮校检还能有谁?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这俩货早死几回了!人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蓝家均是铁血男儿,对大明又是忠心耿耿,何时怕过这些手段卑鄙内心阴暗的小人?” 蓝忠知道蓝月脾气,再也不说什么,只是轻叹口气,夹马随蓝月回府而去。 明朝初期京师所在应天府,虎踞龙盘,极具帝王气息。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极佳的风水之外,悠久的历史更是为人称道:春秋战国时期,越相范蠡修筑“越城“于秦淮河畔。尔后楚威王筑城于石头山,置金陵邑。至千古一帝秦始皇时,改金陵为秣陵。三国时,吴主孙权在此建都,名建业。西晋灭吴,改建业为建邺。后因避晋愍帝司马邺之讳,改名建康。司马睿即位,是为晋元帝,东晋正式建立,定都建康。 此后南北朝时,南朝四代宋,齐,梁,陈均以建康为都城。 再后来,元兵南下,改建康为集庆。 元至正十六年,朱元璋攻克集庆,改集庆路为应天府,作为根据地,朱元璋自称吴国公。至此十二年后,朱元璋在应天称帝,“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故定国号为明。 当时的京师应天府乃是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明初京师总人口约70万人,加上其他流动人口接近百万,是当时中国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单单鸡笼山麓的国子监学生多达近万人,还有日本、朝鲜、安南、琉球等国的留学生在此学习。 京师应天府依山傍水而建,滚滚长江像一个巨人般伸出手臂呵护着城市,河道由南向北拐个大弯再向东流去,钟山,狮子山,清凉山像几个铁甲武士紧紧守卫着。 整个城的建筑由内而外先后是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宫城,俗称“紫禁城”,为都城核心,位于南京京城的东隅,有御河环绕,这是当年刘伯温等所亲自勘定的宫城位置,由于这一带是前湖(燕雀湖)的湖身所在,地势十分低洼,朱元璋只好调集几十万民工,移平南京城南的三座山来填湖。唐朝诗人李白诗云:三山半落青天外,说的就是这三座山。皇城的外围,还筑有两道城墙以加强防卫,即京城城墙和外郭城墙,著名的“里十三外十八”指的是这两城墙的城门数。四重城垣,是京城坚不可摧的盾牌。全国的军队都由最高军事机构五军都督府统领,中军都督府位于承天门外御街西,以此从北至南依次为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京师守卫严密,共有四十二卫禁卫军:包括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等亲军十二卫,还有策卫、豹韬卫、鹰扬卫等三十卫。 蓝月所去的五军营驻扎在京师西南角狮子山和妙耳山一带,而蓝玉的凉国公府在城中的时雍街太平巷,从军营到蓝府需从金川门方向而来,向东经过鼓楼,黄泥岗,大石桥,四排楼,国子监,再向南过成贤街,新浮桥,上西安门外大街,再向南过老五桥到时雍街太平巷。 蓝玉由于封侯时年纪不大,又加之一直习惯和大哥蓝玉一起生活,所以并没有自己的侯府。当然,一旦蓝月成家婚配,就会搬进自己的府邸。蓝玉和蓝月兄弟二人差了接近二十岁,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蓝月从小由蓝玉带大,二人感情极佳。蓝玉膝下仅有一女,又远嫁川中蜀王朱椿,并无子嗣。蓝玉对蓝月既有兄弟之爱,更有近乎于父子之爱,蓝月从小聪明伶俐,天资过人,又相貌俊美,因此极得大哥蓝玉溺爱。从小蓝月要什么,当哥哥的就给什么,甚至于出门打仗,蓝月想去,蓝玉也想办法,恳求皇上恩准特批带上小弟,这才使得蓝月也能以小小年纪参加征蒙之战,并在捕鱼儿海立功封侯。 已是下午时分,大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蓝月蓝忠二人骑马从军营出来是未时,抵达凉国公府已经是申时,走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府邸,自有仆人签过马匹伺候,蓝月问过家人,得知颖国公傅友德来访,大兄正在书房会客,便穿过中堂大厅,直奔后院书房而去。 经过连接中厅和后院的回廊时,正好遇见伺候自己的小婢喜晴正托着茶水茶具去书房。喜晴是个刚刚十二的小丫头,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虽然看似瘦弱,但个头已经不小,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蕴含了江南特有的钟灵秀气,特别爱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成天像个小喜鹊叽叽喳喳在家里飞来飞去,全府上下都很喜欢她。此刻她见了蓝月正要用她那特有的甜脆的嗓音请安问好,被蓝月用一个禁声的手势制止。蓝月问明她是去书房伺候大兄和傅友德,便提出代劳,喜晴便笑嘻嘻的将手中之物都转交给了他。 蓝月放轻脚步走进后院,离书房尚有段距离时便停下脚步,放下茶盏,运功于耳,顿时耳中传来傅友德和大兄的对话。 “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贤弟啊,现在天下已定,你我这般打天下的老人如今已经不合时宜了,最近有人在圣上面前说你骄纵不法,在军中安插私人,你得低调行事啊!”傅友德低沉的嗓音传入蓝月的耳中。 “啪”,应是蓝玉拍了下茶几,显是气愤难当,接着传来他高亢的嗓音:“任用私人?我那几个手下为了大明出生入死,浑身是伤,可是到头来还是没有一官半职,挣那俩钱还不够自己花的,更别说老婆孩子呢?请功报告早早就递上去了,可上面就是迟迟没有动静,照这样下去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得饿死,我不插手安排能行吗?这帮老爷,办事情慢,打小报告倒是挺快。他们说什么让他们说好了,对我来说不重要。我问心无愧!” “贤弟,你怎么还是军中那副脾气呢?”傅友德微嗔道。傅友德和蓝玉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但是蓝玉的老大哥和战友,在平定云南和早期远征北元时还是蓝玉的上级统帅。接着又道:“你问心无愧没有用,别人说你的事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话是不是上头想听到的!” 第七章 虎踞龙盘(下) 傅友德接着道:“还有说前期皇上封你做太子太傅时,你私下里表示不满,甚至还说:‘难道凭我的功绩不能当个太师吗?’” “哼”,蓝玉不屑的哼了声,“不知道是我得了失心疯还是他们。” “再者,有人在圣上面前旧话重提,说起捕鱼儿海蒙妃自尽和喜峰关那档子事。” 听了傅友德说起这话,蓝玉半天没有说话,屋里一阵沉寂。 过了会儿,才听见蓝玉叹了口气,说:“唉!此事当时圣上没有追究,但其实龙心不悦,本来封我做‘梁’国公也改成了“凉”国公,其意深远啊!我也没有辩解,也没法辩解!” “噢?难道贤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我兄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此事说来话长,前者只有我一人知晓,无人作证,说了别人也不信,后者十分诡异,超出常理,也是无凭无据。蒙妃自尽之事牵扯到两件事物,分别是‘传国玉玺’和《墨书》。” 蓝月也曾参见过捕鱼儿海之战,并因此敕封“靖海侯”,但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完全摸不着头绪,正纳闷见,猛然听到傅友德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大胆偷听!”心想傅大哥一定是发现我了,正要进屋打声招呼,就听屋顶瓦面一阵轻响,心知不对,立时提气纵身奔屋顶而去,脚尖尚未搭上屋檐,见一灰影正迎面而来,显是早知自己在庭院内,好乘自己身在半空无根无倚之时击退自己,再行远遁,免得被穷追不舍。蓝月心叫来的好,手从腰间拔出小金刀扬手奔来人胸前刺去。刀虽小却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之声,功力十足,劲达刀尖一点。眨眼间蓝月的刀已经点到了灰衣蒙面人的外袍,正以为得手,突然感觉灰衣人的外袍在瞬间轻抖三次,每次都化去大半刀劲,蓝月正感到满身力道全部落空时,灰袍突然如灌满狂风的船帆般鼓起,劲气十足,铺天盖地的向蓝月包裹而来。 蓝月脚尖已搭上屋檐,但此刻不但视线受阻,且耳中灌满灰袍灌满劲气的风声。蓝月完全处在被动,如果强行站立屋顶,立足未稳之时,灰衣人可从任何角度方向攻击蓝月,且从对方功力看,一定是致命一击。 蓝月只能退回院中。 灰衣人此行目标显然不是刺杀蓝月,见蓝月落回院中,头也不回便马不停蹄奔东南方向逸去。攻向蓝月的灰袍这才像一个刚刚泄了气的球慢慢由空中飘落院中。 此刻蓝玉和傅友德已然出屋来到院内,蓝玉更是手持铁胎弓且二话不打脚尖一点便纵上屋顶,傅友德却是没带兵器缓步而出,一见院中蓝月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副我早知道你在此的样子。 蓝月担心大兄安危,对傅友德只是微一拱手便再次越上屋顶。扫眼一看,没见蓝玉,仔细一找,大兄已然手持铁胎弓屹立于本府最高的主楼“退思楼”之顶。 再看灰衣人在屋脊之上急速飞奔,已离开近五十丈远,再有几丈便可到达中正街。灰衣人一开始不敢跳进附近的小巷,如果那样,蓝玉从屋顶追,速度会更快,轻松就可以追上。可再走几丈的中正街不同,中正街四通八达,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只要跳入街中,换掉外衣。立刻如隐身了般。 蓝玉却如石雕铜铸的雕像般纹丝不动。 三丈,两丈 ,还有一丈! 灰衣人微晃左肩抬右腿跨出最后一步。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蓝玉动了。静如山,动如电!蓝玉在这眨眼间弯弓,搭箭,射箭。“噌!”弓弦轻响,羽箭并非直线射出,而是先射向空中,然后以一个完美无缺的弧度落下。此时的灰衣人已经身在空中,避无可避,羽箭刚好会在他要落地没落地那一刻刺中他的后颈。 弓弦的轻响落入灰衣人的耳中却如响雷般,灰衣人也是高手,自知已被蓝玉的羽箭锁定,避无可避,一咬牙,运气与左肩,同时强扭身躯,使得身子微微右偏。 “啪”,羽箭灌肩而入,飚起一大朵血花!同时,双脚终于落地。 蓝月挂念大兄正要过去查看究竟,却被傅友德拦住。“令兄足以应付,不必担心。”说罢,捧起蓝月放在院里石桌上的茶具,淡然走进书房,蓝月只好跟随进屋。 蓝月伺候颖国公喝茶,自己站立一旁,心念大兄,也不说话。傅友德也是沉默不语,似乎满怀心事。 半盏茶的功夫,蓝玉回来了。“大哥,你没事吧?追到那人了吗?” 蓝玉并没有回答蓝月的提问,只是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自己沏了杯茶,喝了一口,这才招呼蓝月落座,对傅友德说道:“那人被我射伤,我寻着血迹追寻,却发现血迹往东南方向而去,我也就不追了。” 明初时皇城宫城建立在京师的东面,里面是宫城,为皇上后妃太子居住,也称紫禁城。外面是皇城包围,为中央政府各衙门及禁卫军所在,皇城的南面为吏部户部吏部兵部工部刑部六部和锦衣卫宗人府等所在。此人能逃进皇城,则身份大不简单。 傅友德当然明白这一切利害关系,叹口气道:“不追也罢!此人极擅隐匿藏身之术,就算受伤,你也未必能追到。只是不知为何在你提及《墨书》时心跳加快被我察觉。” 顿了顿又道:“传国玉玺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洪武二十一年三月你帅兵北伐蒙元之前,圣上曾提过几个你要重点寻找之物,传国玉玺赫然在列,战后你也不负圣恩将此物找寻到并献给圣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墨书》我倒是从未听说,那又是何物?” “整整五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曲折离奇都在我心藏了五年了,我想再不说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蓝玉不知大兄为何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傅友德倒是暗叹口气,心有所感。 蓝玉此时目光炯炯,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刀光剑影的峥嵘岁月。 “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大部分大哥都知道,小月也参加了这次北伐,基本也多知道,只是有些细节是我故意隐瞒了你们不知。” “洪武二十一年三月,我率领十五万大军北伐蒙元,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彻底消灭北元。我们由大宁出发,攻击前行,一路势不可挡,虽有元军阻击,但在我强大铁骑面前也只能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一直打到庆州,都没有遭遇北元的主力。很明显,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尔见势不妙先行逃避,等我军缺水断粮人困马乏之际再行反击。肯定不能让他这计划得逞,我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打探,终于有斥候回报,北元主力可能躲在捕鱼儿海附近一带,我二话不说兵发捕鱼儿海!” “捕鱼儿海在沙漠极北之地,面积庞大,北元主力虽然有十多万人,但藏身沙漠中却有如一瓢水倒入江河,找起来就是大海捞针。但此次出征,圣上早有旨意‘肃清沙漠,在此一举’,所以不管千难万险也要完成任务。” “就这样行军了差不多一个月,刚开始还有些草原,绿洲,还能对照地图知道自己在哪里,后来就全是戈壁和沙漠了,更本不能确定自身的位置,更别说敌人的位置了。更糟糕的是十五万人的后勤保障跟不上,粮草不济还好,士兵们已经断水三天了,再找不到水源别说人了,战马都得渴死。可是,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却一无所得而归,怎么向皇上复命?又怎么向天下百姓交代?” 听到此处,傅友德深有体会到:“别人只看到当统帅威风八面,可谁又能理解统帅的难处呢!” 蓝玉道:“是啊,那一刻可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 “就在这令人抓狂的时刻,手下来报有人求见,且声称能够找到水源。此人身穿蒙古袍,满脸风尘,看不出多大年纪,应该在三四十岁吧,能讲一口流利的北方汉语。见了我只是行了个蒙古见面礼,当我问及姓名时,只说贱民不足挂齿,先找到水源要紧。” “我当即安排郭英带五百精骑跟随,私下告诉郭英,如遇埋伏,先斩此人。又安排斥候左右探听动静。” “戌亥之交,那人走出帐篷。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些古古怪怪的物件,有些似罗盘,有的似小风车随风转动,此时天上漫天星斗,那人又拿出一个管子状的圆镜,往天上看去,似是在观星,不时的摆弄小风车的角度,好像在记录转数,时而又在观察罗盘并记下什么,专心直至,一声不吭。整个帐篷外静悄悄的,只听到火把咧咧的声音。我也不敢发声打扰他,便也举头望向夜空,忽觉星河灿烂,宇宙之浩大无垠,顿时忘了眼前之烦恼。” 蓝玉说的投入,整个人恍恍惚惚又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个令人爱恨难分的沙漠草原。蓝月忽然觉得大兄和傅大哥他们是沙漠里的狼,草原上的鹰,高山丛林中的虎豹,一旦离开了战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躯体没有了灵魂,生命失去了意义。 良久,蓝玉仿佛才从过去回到现实,对二人赧笑到:“我这是怎么了,倒似个多愁善感的娘们似的,尽讲些没用的,这些你们是都知道的。” 傅友德道:“我们这种人,别人是永远不会懂的,当然了,我们也无须他们懂。” “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知道,在那人的带领下果然找到了水源,那是一处美丽的沙湖,非常神奇,沙漠中的牧民称之为月亮湖,其湖面时大时小,大时方圆十里,附近的人,牲口甚至野兽都来饮水,小时湖面比帐篷大不了多少。有时一两年都见不到,却在几十里外出现。当地人找到此湖都得碰运气,那人却象理所当然般能找到。看到士兵们因再次能喝到干净的水而欢呼雀跃时,我也非常欣慰,正要过去向那人表达谢意,那人却自己向我走来,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顿时,我脑如雷击,心脏禁不住狂跳起来。” 前面的事傅友德蓝月都知道,蓝月还亲身参与了北伐战事,但事情背后的隐秘却从不知晓,不由得都生起极大的好奇心,竖起耳朵,听蓝玉缓缓道来。明知大兄会讲,蓝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人究竟说了什么?” “捕鱼儿海!脱古思帖木尔!”蓝玉道,“那人轻声细语道来,却在我来如晴天霹雳。那人接着道,找水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或许千难万难,但在我眼里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你们知道北元皇帝脱古思铁木尔在捕鱼儿海,但此海面积广大,方圆好几百里,是在海之东,还是西?南,北?还是海中的岛上?北元在这一路上有没有安排明岗暗哨?有多少?对方的通讯系统是什么?是狼烟还是飞鹰?亦或是几人一组的飞骑?一旦被发现如何切断他们的通讯?又或捕鱼儿海只是个圈套,对方正摆好了阵型请君入瓮?或者更本就是假消息?这些问题我都能替你解决,只要你答应事后帮我一个忙,成与不成看天意。你先别答应我,考虑好了再给答复。如果不成,我自当离去,就当此事从未发生。另外,还请保密,此事只有我二人知晓。事泄则不灵。” “傍晚宴席时我让小月和王弼代我前去邀请,小月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蓝月接口对傅友德道:“那人真是个怪人。我和王大哥去请他时他正在摆弄他哪些奇怪玩意儿,见我们来了并不停手,王大哥说明来意后那人并不领情,只是说他吃不惯大鱼大肉,自己带有干粮,让我们给他送点清水就可以了。我和他说话时他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看我的双手,然后兴奋说我的资质万中无一什么的,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习,我问他能教我什么,他很是骄傲的说什么天文,地理,历史,兵法,阴阳历法,五行八卦,医道,炼丹,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制作,造船航海,大至道,小至术都可以。” “我逗他说我想学武,学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他好像很遗憾的说武功他也会一点,却不是最厉害的,再说了,武功这东西总有一天会被淘汰的。看得出来,我没跟他学什么他倒是很失望。” “你没有跟他学确实可惜,他后来跟我提起,被我婉拒了。其实那人武功却是极高的,放眼江湖能胜他的人屈指可数,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蓝玉接过话来道。 “晚宴后我只带了几个亲兵来到那人帐篷,吩咐亲兵把手门口,任何人不让进去,我才只身进入帐篷。”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是谁?想要我做什么,以及他的出身来历才能决定,还有他得向我证明这一切不是北元的一个圈套。” “他说我这要求合理,但说名字不重要,就叫他李甲。他说一旦我们达成合作协议,我可以派人将他看押起来,一旦不对,随时可以砍了他的头。出身来历本来也应该告诉我,只是求我保密。” “李甲说,他来自一个叫‘墨门’的门派,墨门祖师乃是春秋时期的墨翟,及是和儒家孔子道家老子齐名的墨子。墨门首领称为‘巨子’,墨子的大弟子禽滑厘创立墨门,乃第一代‘巨子’,墨门理念讲究‘兼爱’‘非攻’,‘尚贤’‘节用’。墨门门徒众多,墨子时就有一百八十亲传弟子跟随左右,这还不算再传弟子,且都是忠心耿耿的勇士,墨子一声令下,‘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到禽滑厘时门徒更多,墨门更加壮大。” “可是到了秦汉,墨门却险招灭顶之灾!” 第八章 千年墨门 “李甲继续讲到,到了始皇帝嬴政吞灭六国,一统天下之时,信奉韩非子的法家学说,法家认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嬴政任用法家李斯‘焚书坑儒’,对墨门更是赶尽杀绝,原因是墨门不但任侠犯禁,还因为墨家提倡‘非攻’,秦灭六国时,不少墨门弟子参加了六国的军队,帮助六国抗秦。” “到了汉代,汉武帝听信董仲舒之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时,道家独善其身,法家早已成了皇帝手中之刀,唯独墨家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墨门除了行侠仗义,常常替百姓出头对抗官府外,还提倡‘尚贤’,墨子就在《尚同》中讲:‘选择天下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立为天子。’就是说皇帝不能世袭,应该让天下百姓来选!所以列代皇帝都对墨门恨之入骨,当时我墨门中人如郭解之流都惨招灭门。墨门从此走入地下,直至今日,墨门非义勇兼备,才智卓绝之士不收,且严格对外保密,甚至除了巨子,墨门中人除了彼此相关之人互相认识,其他虽是同门也不相识,如非必要,墨门中人也轻易不表明身份,因此天下人皆以为墨门已绝,其实墨门还是大有人在的,只是以各种身份掩盖,如三国时的左慈,南北朝时的崔浩,祖冲之,唐周期间的狄仁杰,北宋的范仲淹,狄青,南宋末年的张世杰。既有隐于江湖者、市井者,更多墨门之人隐于朝堂。” “元末时期的吴王张士诚也是我墨门中人,还身居护法之职,没想到吧?墨门能够历千年而存在,最主要原因就是每一代墨门除巨子,护法外,还设专门的典籍记录者和典籍保管者,前者负责记载本代墨门的各种理论学说,以及各种发现发明,涵盖天文地理军事经济武学等等,后者负责将历代典籍保存,并传至后代,这些典籍就是墨门生生不息的源泉,墨门中人称之为《墨书》。” “李甲称给我透露了这么多墨门中事有两个原因,一是请我寻书,一是说小月乃万中无一的人才,希望他能加入墨门。” “小月的入门的事我当时断然拒绝。寻书之事我倒是当时就答应了他,但我奇怪为何是我,以及如何帮他?” “小月之事他倒是不失望,只是说凭他的观人之术小月将来必是墨门之人,可能机缘未到吧,也不强求。” “墨门到了北宋时,理论有有了新的变化,更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提倡‘利天下’,即不为一家一国,更不是为了君主皇帝,而是所做一切只要为了天下苍生,皆可去做,但求目标正确,哪怕不择手段。南宋年间,由于国家分裂,北方之土尽为辽、金所占,北方墨门中人和南方墨门分裂成两派,成为墨门北派和墨门南派,双方观点不一,南派主张倾力北伐,夺回汉人的土地和江山,北派则认为北方戎狄正在上升阶段,除了辽、金,新兴崛起的蒙古也势不可挡,与其白白牺牲,不如暂避风头,可先造远洋巨船,南下南洋,西下西洋,效法李唐开拓西域的做法,南下海洋,拓我华夏疆土及海洋。北方胡人乃游牧民族,而中原大地乃农耕之地,其人必不能持久,天时至,则可反攻,失土可回。” “南宋末年,墨门北派巨子张世杰从北地来到江南,一方面积极抗元,另一方面想从泉州造船,打通海路。然后以雷州岛为据点抗元,如势不可为,亦能南下南洋。虽然墨门拥有许多能工巧匠,也不乏钱财,但造海船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而元兵已在眼前。迫不得已,或者说张巨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抢了蒲寿庚的四百多艘海船。” “蒲寿庚不但是波斯商人,武学宗师,更是海外波斯人的首领之一,同时还是南宋官员,提举市舶司使三十年,一直控制着泉州到三佛齐的海路。” “蒲寿庚很生气,随即造反,杀光了泉州城里的南宋皇族、官员以及墨门中人,双手将泉州送给了忽必烈,同时送上的还有《墨书》,而北派的《墨书》记录了当时北派墨门的人员名册,于是忽必烈按图索骥,将这些原本藏身北方的墨门中人一一秘密抓捕,全部处死。据我所知,一共是一百零六人。这些人全都经受人间酷刑,但无一人背叛墨门。经此一事,北派墨门就此灭门。而张世杰也在安南占城找寻海路的途中被蒲寿庚派人刺杀。 “李甲继续说,《墨书》一定在北元皇帝手里,他助我找到并突袭脱古思帖木尔,大破元军后,我将《墨书》秘密地交给他。我和他合作乃是双赢,当然双方都需要保密。他要紧守墨门之秘,让世人不知他们的存在,而我一旦泄露就是欺君之罪,甚至是谋反的罪名,有杀头抄家之祸。” 蓝玉继续道:“我也知道这是要冒极大的风险,但对胜利的渴望以及对我士兵将士生命的珍惜让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和他联手合作,并击掌为誓。” “当即,李甲就从他那古古怪怪的大背囊中找出一个羊皮卷的地图,上面布满了如蝌蚪般看不懂的文字,指出脱古思铁木尔的位置,并找出北元布置的七重暗哨。 说实话,我真不能理解他是如何得知这些情报的,但又对此深信不疑。只能说墨门深不可测,他们不表明身份,你永远不知道谁是墨门中人。按照李甲所说的位置,敌人离我尚有千里之遥,再加上为躲过敌人暗哨,部队有时要绕道而行,这样需要十天才能到达捕鱼儿海,我当时提出既然知道暗哨位置,不如直接拔掉。却被他制止,说敌方暗哨独有一套传讯系统,每天传讯。一旦停止,北元主力没有收到信息,就会立即转移。” “他经过计算已经预测到十五天后,捕鱼儿海北元所在位置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沙暴,前后误差不超过两天,这样我军抵达捕鱼儿海前沿时,悄悄埋伏,一旦沙暴来临便发起攻击,必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将所有计划记在脑中,第二天清晨升大帐,以王弼为先锋,一切按计划行军。” “接下来的过程你们都知道,十四天后,我军在捕鱼儿海乘着漫天黄沙突袭敌军,北元毫无防备,根本无法抵抗。元军太尉蛮子被当场砍杀。北元皇帝仅带长子天宝奴和宰相失烈门几十人逃走,其他全部顾不上了。十几万大军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此战杀敌五万余人,俘虏士兵七万多人,俘获北元皇帝次子地保奴、太子妃、公主内眷一百多人以及王公大臣三千多人,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可是,皇帝印玺和《墨书》却遍寻不得,印玺乃出征前圣上叮嘱之物,没有印玺,如何复命?难道是在匆忙间被脱古思带走?寻不见《墨书》有如何面对立下大功的李甲呢?当时我想,玉玺之事可找地保奴和几个王公大臣来审问,《墨书》却只能旁敲侧击的暗暗打探了。时已天黑,寻思间我走进了自己的营帐,忽然发现了异常。” “只见案前的镇纸下漏出点东西,拿开镇纸,发现下面压了张字条,上写几个字:‘寻玉玺,三更到,甲申房,孤身至,过不候。’笔力娟秀,没有落款,但明显是女子手笔。我出门问帐篷守卫,有什么来过,回答是没有。问有什么异常,守卫回答一切正常,只是刚才突然起了阵风,吹灭了火把,但马上又点着了。” “当时俘获的北元皇子、太子妃、皇妃和公主有一百多,我把他们安置在以天干地支编号的六十个帐篷里,好生看管,甲子号的身份都挺尊贵,我当时想起甲申号安置的是元德妃,这级别的都有两个贴身小婢伺候。” “当时也想过这样孤身前往怕招人口舌,直接带人过去抓了再审,但万一对方死不承认或别有隐情就可能坏了大事,一咬牙,谁也没说,还是自己一人去了。” “到了甲申号帐前,吩咐守卫不许放任何人进去,这才走进账内。” “账内异常昏暗,我低声喝道:‘蓝玉应约来访,现身吧!’没有人回应,只有一支红烛发出微弱的光亮。我环顾四周见帐内空无一人,只在内里有一红罗帐,里面依稀是一张羽床,床外的梳妆柜上好像放了一个方形盒子。” “我移步至床前,想打开那个盒子。由于光线实在太暗,我便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了台上的半支红烛。一股淡淡的甜香伴随着烛光而来,床前明亮起来。一方玉印赫然在内!” “借着明亮的烛光,我仔细观察:此印大小尺寸和传国玉玺相同,为蓝田白玉雕刻,只在一角微有破损,以金补角,相传王莽篡汉时向孝元太后索取玉玺,太后大怒,掷玉于地,损一角,以金补之,是故玉玺又被称为金镶玉。上置螭虎钮,面刻八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手捧玉玺,我的心不由得砰砰的快跳起来,大脑也莫名的兴奋,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转在心中,刹那间感觉我的心跳通过手指的脉搏将玉玺联系在了一起,玉玺有了生命,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是我成为了玉玺的一部分。周围一片祥云,金光万道,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最后失去了重量,手捧玉玺在空中飞舞起来,我在空中俯瞰大地,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和不真实。飞过沙漠,飞过草原,飞过高山,飞过长城,飞过城镇,眨眼间我飞临京师。文武百官出城列队迎接,圣上对我大加赞赏,将我比作汉朝的卫青、唐朝的李靖!徐达和我姐夫常遇春也来府上给我祝贺,夸我的功绩和他们一样都将铭记史册。而我久别的夫人也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用她那温柔多情的玉手轻轻的抚摸我??????” “突然我感觉哪里不对,这才想起徐达常遇春皆已去世多年,怎么会出现呢?猛然间人仿佛从天上掉下来,才发现自己坐在床边,手捧玉玺,浑身是汗。身边的半支红烛早已燃尽,就连门口的蜡烛也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周围悄无声息,一片黑暗,只是帐里依然飘着淡淡的甜香。” “我甚至不知在帐中呆了多久,好在玉玺还在,便匆匆回到自己帐篷。感觉头痛欲裂,便不脱外衣,紧抱玉玺而眠。” “翌日,我在睡梦中被人推醒,发现王弼神情古怪一脸尴尬的立在榻前。这才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是个极端自律的人,每日寅时闻鸡起舞,几十年从未间断,但那日不知何故,当时以为是连日征战,过度劳累,加之骤得玉玺心情突然放松所致。想来睡得太死,卫兵唤醒不得,别人不敢,只能是王弼把我推醒。” “我问王弼发生什么事,王弼期期艾艾的说甲申号帐篷出事了,具体也说不清,他已将帐篷封锁,我去一看便知。我将玉玺交于王弼,便匆匆奔甲申号帐篷而去。” “甲申号帐篷的摆设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三个人和一把剑。” “ 三个死人,其中两个小婢被人勒死,主人——应该是元德妃秀目圆睁,衣衫不整,手握宝剑,倒在床上,看似受人凌辱后拔剑自尽。” “我的头适时地又痛将起来,昨晚我来时这屋还是空无一人,今早就发现三具尸体。再看那柄剑,很是眼熟,下意识的一抹自己佩剑,只有空空的剑鞘悬挂于腰间。那柄剑,那柄杀死元德妃的剑,是我的!” “很显然,以王弼的精明能干早已经问过甲申号的守卫昨晚有谁来过,又在现场看到了那柄他熟悉的我的剑。他现在的脑海中在想他的元帅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然后酒后乱性?还是突然间得了失心疯?” “我对王弼说:‘不是我干的!对你的大哥兼上级有点信心好不好?给你的盒子呢?看住了!那是传国玉玺,昨晚我是来了,找玉玺来了。’” “王弼打开方盒一看,果然是遍寻不得的玉玺,大喜过望,道:‘我就知道元帅不可能干那些事,一定有人陷害你!元帅你是如何寻得玉玺的?’ ” “我突然想到那张纸条,心想那张纸条定能洗刷我这不白之冤,想到这儿,立即带王弼赶回自己帐篷。果不其然,回账后遍寻不见字条,心想,得亏我抱着玉玺睡觉,否则玉玺同样会消失,那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呢!” “我把情况简单的对王弼说了,并问是谁在暗中陷害我呢?” “王弼道:‘不可能是自家人,肯定是外人,哼!现在营里正有一个,我去把他抓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李甲,心想你就看到这一个外人,那些被俘虏的几万北元人你就视而不见了!想到这吩咐他别胡来,我自己去就行。” “来到李甲帐中,我把来龙去脉以最快的速度讲了一遍,李甲找来银针将我手指扎破,挤出血液滴入瓷碗中,我发现本该鲜红的血液居然成了粉红色。李甲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一只小罐,滴了几滴不知名液体进瓷碗了,不一会,粉血变成了蓝色。” “李甲说我中了一种叫‘百日媚’的毒,此毒最早为淫贼所用,如给女子服用,会让人失去理智,情欲高涨,听人指挥,任人摆布,而且时间长久。” “李甲道:‘你服用的则是改进版的高级货,此药无须服用,吸入也可中毒,唯一破绽是有淡淡甜香味道。服用后因血液呈粉色,所以脸上也会呈现淡粉色,真是面带桃花了!’” “说到这,李甲这怪人居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然则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我问李甲。” “这改进版的药服食后外人看不出来,平时和正常人一样,只是施术人说出特定暗语时,服药人才会对施术人无条件服从。” “我问了他此刻我最关心的问题——有解药吗?” “李甲笑了,说你找对人了,刚好我有。” “我说且慢,万一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呢?解药其实反而是毒药呢?” ” 第九章 月夜追踪 “李甲淡淡道:‘那你只能赌一把了!’说罢李甲从一个小葫芦里倒出三颗药丸,‘更加巧合的是我这里居然还有现成能解你毒的药,倒似我早有预谋似的。’说完伸出托药的手掌,冷冷的看着我。” “我一把抓过,吞入腹中。” “李甲道:‘将军性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此药名百草回春丸,可解百毒,但药性过强,一粒即可解毒,如毒性过强,须每隔七日再服用一粒。我给你三粒,是让你留两粒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我感到一股火焰在腹中燃烧,时而又变成冰针在胃里乱扎,顿时虚汗直下,李甲安慰我道:‘你体格强壮,也许去两趟茅房就能好。完事再来找我,有事相商。’我本想当时掐死他,偏偏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响了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提裤子直奔茅房而去。” “这一天我都没消停。直到傍晚肚子才慢慢平静下来。途中李甲来过一次,说要在军中转转,我便让王弼陪同而去。傍晚时分,身体稍安,我立即又来到李甲帐中。” “进入帐中见到李甲正在收拾东西,见我来了便说我来得正好,说他今晚会出军营,清晨即回。他说有了《墨书》线索。我忙问缘由。” “李甲分析道,《墨书》当时一定在北元皇帝手中,我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元帝虽然跑了,但一定没有时间带书走,那不是一本书,是一大箱书,且对他们并不重要,元帝不可能扔下老婆孩子却带着书跑吧。那问题来了,谁拿走了那些《墨书》?以及书在哪里?” “‘本来我毫无头绪,现在有了,一定和给你下药的人有关。在你频频跑茅房的时候,我研究了改良版百日媚的成份,有点发现。然后凭此锁定了下药人的所在。今晚我会跟踪那人,然后找到《墨书》。’” “我越听越糊涂,拽着李甲的手说道:‘把事情说清楚,什么叫做你转一转就找到下药人?真是那样现在抓来不就解决所有问题了?’” “李甲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好吧,首先,此药乃万魔教独有,当然他们自称万神教,所以下药的是魔门中人,偷书的也是。魔门中人你抓住是没有用的,他们不敢背叛本门,你要严刑逼供,他们随时可能自尽。其次此毒药中有一味药乃沙漠中一种剧毒公沙蛇发情期分泌物,母蛇闻此味道会不顾一切的前来合体,当然这也是女子服用此药的反应。此地正好产此蛇,现在又正是其发情季节,我就凭身上暗藏母蛇的反应找到有药的帐篷。’说着,李甲打开一个小竹管给我看,里面露出蛇头,吐着长长的蛇信,且要挣扎着出来。显然,我体内的毒素让它兴奋起来。” “当我听明白了这所有的来龙去脉,顿时对李甲充满了敬服和信任。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信任,一切都变得简单了。我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要和李甲今晚一起行动,李甲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带上王弼吧,墨门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们偷偷清空了一个离目标很近的帐篷,静静的等待。” “一更,二更,三更,亥时一过,子时刚至,一道黑影溜了出来。” 时间随着蓝玉的讲述,好像突然间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五年前漠北的夜晚??????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十五夜,捕鱼儿海东北某处。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柔和的月光洒在成千上万的军营帐篷上,白天人喧马嘶的军营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军旗猎猎作响和火把噼啪的声音,捕鱼儿海暂时又恢复往日的宁静和安详。 一道黑影从一个帐篷悄悄溜出,趁站岗士兵打盹的间隙偷出了军营。 这一切都被躲在一旁监视许久的蓝玉和李甲看在眼里,等黑影走的稍远听不见动静了,蓝玉才出来,吩咐士兵悄悄牵来两匹战马,摘下马挂銮铃,用罩子照住马嘴,用软布包住马蹄后,二人跟踪黑影而去。 时值十五,月色清亮如水,照着起起伏伏的沙丘,在无垠的大地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影像。二人不敢追的太近,以免被发现就会功亏一篑。好在对方也留下明显的痕迹,二人就这么牵着马远远的跟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渐渐出现了稀疏的草原。黑影走进一个蒙古包,不一会,黑影牵出一匹马,骑马往西继续前行。 眼见黑影已走远,蓝玉从躲藏处起身,正欲骑马追踪,却被李甲轻轻拽住,摇手制止。蓝玉虽不明白李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通过这几天的交往,他知道李甲智慧通天,乃非常人,这么做必有原因,对这个认识不久,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人却是绝对的信服,因此并未出声相询,只是耐心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往西而去的骑士又转了回来,跳下马,轻声招呼了下,帐篷里这时钻出另一个黑衣人上马,往北急驰而去。 这时蓝玉明白李甲刚才制止自己的原因,心想对手太狡猾了,不知李甲是如何识破的,只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改日再问。又想,幸亏有更狡猾的李甲,这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呢?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笑意,冲李甲一点头,两人悄悄上马,追踪而去。 这次的追踪可不像刚才,两人骑得很快。但也不敢过于接近。李甲不时的下马观察痕迹,有时又伏地听声,虽然眼看不见目标,但始终能紧紧跟住。就这样,到了丑时末寅时初的时候,李甲打了个手势,二人停了下来,将马栓住,步行潜伏过去。 放眼望去,前方出现了一群蒙古包,好似一个部落所在,二人往其中一个最大的微露光亮的蒙古包处潜去。 二人摒心静气,透过缝隙往里观看,里面端坐三人,当中一人四十多岁,显然是此间主人,生的獐头鼠目,面皮焦黄,两撇细长的小胡须使得他看起来活像个大老鼠,让人发笑,两只比绿豆大不了的小眼睛闪烁不定,不时精光外漏,叫人不可轻视,背后站立两位武士,目无表情。第二人身穿蒙古长袍,中等身材,不知为何,身在帐篷内,却以面巾覆脸,嗓音低沉,让人感觉此人必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加之此人背对二人而坐,让人毫无映像。 第三位就是蓝玉二人所跟踪之人,此刻已然脱去外罩黑袍,漏出内里所穿宫女服饰,乃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此女容柳叶眉,桃花眼,容貌娇美,身材修长,凹凸有致。见此刻中间鼠脸之人正将一对鼠目在自己傲人双峰上来回巡视,便斜瞟了对方一眼,露出一个你好坏哟的笑容,娇声道:“尊者,你是用药的大行家,你帮奴家分析分析,蓝玉明明中了我的‘百日媚’却出现了不同的反应,并不着道儿?” 鼠脸汉这才收回目光,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蓝玉此刻又是什么症状呢?你把细节详细道来,不要遗漏。” 那女子道:“那晚我用玉玺骗蓝玉入局,将‘百日媚’混入半截蜡烛中,蓝玉见蜡烛已经用过,便不怀疑,果然中了道儿,产生幻觉 ,在帐篷里喃喃自语,手舞足蹈,当时正准备施术,在他的幻觉中扮演一个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说出一句关键的暗语,他却挣扎着醒来,害我功亏一篑,白白送掉了已经到手的玉玺。当时我真想结果了他算了!” 鼠脸男子道:“原先的计划是暗中控制蓝玉,待大军入关后,利用蓝玉手中的十五万大军以及我方被俘的七八万人马,占据幽燕之地起兵反明,则大业可成。只是小看了蓝玉,蓝玉身经百战,体魄也应异于常人,此次失利,仙子不必挂在心上。师尊已经亲自对蓝玉施法‘厌胜术’,纵然他逃过此劫,五年后也会死于非命,且祸及满门,死状极惨。”转脸对蒙面男子道:“事已至此,还请道兄按师尊之计划行事!” 蒙面男子起身,微微拱手道:“请转告师尊,弟子愿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转身揭门帘而出,外面的冷风吹开了蒙面人的外袍,露出所配剑鞘,李甲看在眼里,微露诧异神色。 那女子见蒙面男离去,问鼠面男子道:“这是何人?冷冰冰的,在这儿还蒙个脸,有那么难看吗?” 鼠面男子笑道:“仙子真会打趣。这人是师尊秘收弟子,其真正身份只有师尊知晓,我也是一无所知,只是按照师命用本门秘法相招,并授以师尊计划,其他就不知道了。” 女子好奇的问道:“师尊有什么计划?” 男子道:“我只能说是你的行动失败后的备用计划,绝不能让这十五万大军就这么安然无恙的离开大漠,其他的你就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利!” 那女子道:“我也是计划失败,再加白白送掉玉玺而心烦,好在《墨书》已送交你处,你可得好生看住,别让我的心血白流。” 鼠脸男子笑道:“放心!《墨书》安排在最稳当的地方,由我的宝贝们看管,没有人能取走。今日事已安排妥当,明早我即刻启程回万神殿,将《墨书》呈现师尊,师尊必定奖赏与你。再说了,我哪次让你失望了?”随即对身后武士道:“这儿没有你们的事了,下去吧。”二人行礼而出。 见帐篷里再无他人,鼠脸男子起身,走到女子近前道:“仙子已无回明营的必要,不如留下,明早一起和我护送《墨书》回去。”接着又露出黄牙,咧嘴笑道:“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我俩何不在此合体双修,共练大法,再续前缘呢?”说着鼠爪一样的手朝女子胸部捏去。 女子笑着用手挡住,道:“想那事就是了,偏偏装作练什么功。何况人家最讨厌你身上那些玩意儿呢!” 男子顺手捏住女子小手,亲了一下,道:“我那些宝贝儿天生就会打洞,哪天你一试便知。好,这次听你的,我先把它们放出来。”说罢,双手一伸,轻打呼哨,从身上陆续爬出八只通体雪白,双眼通红的小老鼠来!这八只小老鼠连成一线,往账外爬去。 女子看到这些小老鼠,想起男子所言,顿时双眼含春,满脸绯红,啐了男子一口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子桀桀怪笑道:“不是狗嘴,是鼠嘴。”上来搂那女子,那女子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帐篷里顿时传来女子呻吟和男子淫笑之声,场面怪异无比,不堪入目。 帐篷之外的蓝玉看的满脸通红,心中暗骂无耻,他是首次接触江湖妖人,真有点受不了,只是看李甲全无动静,也就不动,心里明白李甲这是等里面二人激战不休,最投入销魂时出手制住对方,逼问《墨书》下落和对方针对自己计划。心中正在寻思,突然感觉大腿根部奇痒难受,似有什么东西在那蠕动,忍不住伸手去捏,那东西被蓝玉捏住,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不知何时,一只老鼠爬进了蓝玉衣裤内! 蓝玉忙用手捏死裆内不速之客,但为时已晚,里面二人已然警觉。这时,李甲已经闯了进去。李甲没有时间走账门,而是原地用身体撞出一个人形大洞闯了进去。蓝玉再没有犹豫,拔出佩剑,跟着闯了进去。同时暗暗佩服,要知蒙古人所建造帐篷非常坚固,且具有弹性,沙漠之中经常有暴风肆掠,蒙古帐篷依然能屹立不倒。李甲只在极短距离轻松撞破帐篷,必定身具强大气功。想不到李甲不但智慧通天,浑身法宝,居然也武功强横,墨门真不可小视。 此刻的帐篷里已经上演另一场激战,李甲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李甲看来不是什么君子,根本不给对方穿上衣服遮羞蔽体的时间,鼠脸男子满不在乎,那女子倒是有点羞耻之心,打斗之中经常用双手掩盖重要部位,腿也不敢踢的太高,十成功力施展了不到一成。 鼠脸男子张开鼠爪,一连十三爪不带喘息的向李甲攻去,每一爪似乎都带起嘶嘶破空之声,显然对此时出现的李甲恨之入骨。李甲展开漫天掌影,毫不畏惧,以攻对攻,招招强悍。此刻见蓝玉进来,叫声“女的给你,速战速决!” 蓝玉闻声持剑奔女子而来,见那女子赤身裸体,心下不忍,用剑尖挑起外袍扔去。女子红着脸穿上,想到刚才自己在屋里场景被蓝玉所见,莫名的感到羞耻,一双玉掌不要命的向蓝玉狂攻而去。蓝玉挥剑相迎,。蓝玉这辈子杀人无数,但从没杀过女人,因此每到关键处蓝玉都本能的留手,二人居然打成平手。 李甲见此情况,低喊一声“交换!”说罢丢下鼠脸男子直奔女子而来。 蓝玉明白其意持剑奔鼠脸男子杀去。趁此间隙,鼠脸男子从一侧抽出了自己的兵器——“盾索”。只见鼠男子左手盾,防住蓝玉攻势,右手索直奔蓝玉要害而来,招招致命。 蓝玉一见鼠脸男子光着身子,露出可见排骨的胸膛,面目可憎,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心生厌恶,再想起刚才在账内的恶形恶状,此刻再也没有留手,挥起一道道剑光向鼠脸男狂砍而去。 第十章 小谷惊魂 漠北之人多是逐水草而居、善良淳朴的牧民,早年信奉萨满教。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灵魂不灭,崇拜动物,相信人间祸福都由鬼神主宰。其最高神是“腾格里——永恒的蓝天”,最高级的萨满能够与腾格里沟通,被称为“帖卜腾格里”,神通广大,权势熏天,高高在上。直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出,皇权与神权发生冲突,成吉思汗默许其弟铁木歌谋杀了当时的“帖卜腾格里”阔阔出,萨满教在蒙古的地位逐渐下降。至元世祖忽必烈时,奉西藏佛教萨迦派五祖八斯巴为国师,以藏传佛教为国教,萨满教退出权力中心,流落江湖。直到北元时期,萨满教出现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卓越天才,名叫“齐日德泽”,此人不但武功盖世,精通法术,而且雄心勃勃,颇具组织能力。此人叛教出门后,横扫漠北,亲手创立“万神教”,也称“万魔教”,崇拜漫天神魔。是故又被外人称为“神教”或“魔教”、“魔门”等。“万神教”一改往日萨满教的松散结构,变成一个组织严密、等级森严、信徒众多、实力强大的教派。其亲传弟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各具异能,以熊霸、狼王、鹰神、鼠尊、蛇灵、狐仙等名之,另外尚有藏于暗处、并不知名的秘密弟子,实力惊人。在此处出现的男女分别是鼠尊由厘达和狐仙辛兰雅。 “狐”字派的弟子一般都为女子,擅长用毒、哄骗、狐媚之术。因此“狐仙”辛兰雅能够潜入北元皇宫,伺机盗走《墨书》和传国玉玺,并差点使毒和暗语控制住蓝玉,且“狐”字派排名垫底,其能力已经如此惊人,其他派弟子的本领可想而知。 此刻鼠尊由厘达左手盾精钢打制,边沿带刃,挥之挡去蓝玉剑路,同时埋首贴身狂攻蓝玉,右手长索头带钢尖,犹如毒蛇般随时给蓝玉致命一击。平心而论,若论单打独斗的武功,由厘达实在蓝玉之上,但蓝玉身经百战,自有一种往无前的气势,每次由厘达招式要击中蓝玉之时,蓝玉的剑亦会同时刺中由厘达。蓝玉拼命的这种打法乃是由上百次的战争中养成的习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更不留后手,比的是谁更狠更快,因此虽然鼠尊武功高强,却也奈何不得蓝玉,气的鼠须竖起。 这边打的乒乒乓乓,那边的李甲和辛兰雅又是一翻景象。 一开始辛兰雅被突然袭击搞得惊魂未定,加之无衣遮体更加不知所措。但显然此刻的辛兰雅披上外袍后恢复镇定,加之此地乃自家地盘,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会找来援兵,便放下心来,使出自己看家本领,打出一套如漫天花雨般的“飞花掌”法,“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招式致命但优美,配以如幻影般的腿法,微微的轻叱,袍内时隐时现的波浪,虽在打斗之中仍然让人欣赏、陶醉。可惜对手不是怜香惜玉的文人雅士,也不是体恤妇孺的英雄豪杰蓝玉,而是李甲。在李甲的眼中,辛兰雅只是一堆会动的死肉。 李甲见辛兰雅的掌法后在脑中迅速制定相应的武功。今晚杀人不是目的,抓人才行!李甲施展出一套怪异至极的擒拿截脉手法迎上辛兰雅的飞花掌。 二人均不带兵器,空手相搏。辛兰雅的玉掌如飞花般四面八法向李甲攻来,但每每要击到要害时,李甲的身体总如泥鳅般滑过,又如灵蛇般缠绕辛兰雅的身体,辛兰雅何时见过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恨得直咬银牙。只见辛兰雅使出一招“玉女穿梭”,左掌为阳,劈向李甲面门,右掌为阴,变为勾手,身体旋转后点击李甲丹田。如被点中,李甲会当时气散而亡。李甲左掌轻架,身子在辛兰雅旋转半道时突然贴了上去,好像从背后搂住了辛兰雅,顺势右手轻拂对方手少阴心经脉,一路点击对方的腋下极泉穴以及小指末端的少冲穴。 辛兰雅只觉的一股轻柔但强大的内气由极泉穴冲入经脉,身子一麻,失去了控制,倒在李甲怀中。 由厘达见辛兰雅被制,心知不能短时间拿下蓝玉,忙使个虚招,逃出丈账外。蓝玉一见,紧追而出。 蓝玉刚冲出门外,感觉劲风从两侧掠来,显示最少有两人从门旁偷袭。蓝玉丝毫没有惊慌,大脑如冰雪般冷静。瞬时判断出右边的铁枪会先刺中自己的腰间,然后是左侧劈头砍下的马刀。蓝玉往右急闪,胁下一松一紧,将铁枪挟个正着,左面的马刀也随之落空。蓝玉再往右退,低身用右肩撞击敌人前胸,持枪敌被撞飞丈外,同时将铁枪刺入左侧持刀敌人小腹。这二人正是刚刚站在鼠尊背后之武士,应该是首先闻讯赶来,本想偷袭,不料却反而一死一伤。 此刻李甲也挟着不能动弹的辛兰雅追出。西侧火光点点,显然打斗之声已将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匆匆赶来。 不知为何,二人发现由厘达不往西面自己人多的地方跑,却往东方无人处跑去,蓝玉心想,这就叫慌不择路吧!持剑追去。李甲楞了下,带着辛雅兰也紧追其后。西面之人见他们往东追去也就不再追赶,只是驻足远看。 也不知跑了多远,由厘达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二人,露出被追赶人不应有的诡异笑容。 蓝玉李甲也都停下脚步,打量四周。此时已是寅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天微微亮。 这一处地势不平,周围地势稍高,俨然一个小山谷,这在沙漠草原却也常见。小山坡上可见不少石块,再仔细一看,石块周围有着大小不一的洞。 风吹草低,山谷中布满白色之物,蓝玉定睛观看,发现那些是大小不一的白骨!除了各种动物的骨架,赫然还有不少人的骨架! 蓝玉一开始认为这里是个坟场,但随后否定了自己看法,蓝玉多次在漠北征战,了解当地风俗民情,当地人死后,多是土葬和火葬,绝无此类现象。就是天葬也不会如此。不知为何,蓝玉看惯了死人和白骨,觉得无所谓,但只是看着那些成千上万的无数洞穴就让人汗毛竖起,心中产生莫名的不安和恐惧,胆小之人可能会走不了路。 这时,由厘达说话了:“二位跟踪狐仙而来,其中一位想必是蓝玉蓝大将军了,本人万神教门下由厘达这厢有礼了!”说着居然手安前胸,鞠躬行礼。配合他此刻的形象,让人发笑。接着问道:“不知另外一位尊姓大名?” 还没等李甲开口,蓝玉喝道:“少废话!今日你陷此绝地,插翅难逃。但只要你交出《墨书》并交代出对付我大明军队诡计,我可做主饶你二人性命,否则,此处就是你的坟场!” 由厘达听完蓝玉所言,露出黄牙哈哈怪笑,道:“我说谁这么神通广大呢,原来是墨门中人,我明白了,原来是墨门暗中帮助大明,蓝玉这才敢深入沙漠深处,奇袭捕鱼儿海。”接着冲李甲道:“阁下尊姓大名?贵门巨子可好?” 由厘达的有恃无恐让李甲觉的不安,虽然看不破由厘达依仗的是什么,但直觉让他觉得主客之势已换,现在他俩才是猎物,此地不宜久留,遂不理由厘达的问话,低声对蓝玉喝道:“撤!”说罢转身挟起辛兰雅就走。心想有此女在,总能打听到《墨书》下落。 蓝玉还站在那里发楞,不理解李甲为何放下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转身就走,由厘达怪笑一声:“想走?太迟了!”随即运气发出啸声,“呜——”声音低沉而持久,仿佛回应由厘达的低啸,成千上万的洞中也传来持续不断的低吼声,整个山谷似乎都在轻轻颤栗。 紧接着,这些洞中似乎慢慢的流淌出黑乎乎的东西,先是成千上万条线,渐渐的线连成片,一大片一大片的,最后整个山谷都好像披上了黑色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腥臭味道,闻之欲吐。 蓝玉看那些黑色之物似乎在微微晃动,再仔细一看,是老鼠!一堆一堆的老鼠!一片一片的老鼠!整个山谷布满了老鼠! 这些老鼠排列完成后待在原地,并不走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只见一个较大的山洞里昂然爬出来一物,约有小牛犊子的大小,通体毛色乌黑发亮,双眼通红,好似两个燃烧的火球。乃是一个巨形老鼠! 这怪物一出现,所有老鼠都不敢出声,整个山谷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这巨鼠爬到鼠群之中,前爪一划,抓起三只老鼠放在嘴上大嚼起来,顿时鲜血从巨鼠嘴角淌出。巨鼠吃完,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张嘴,露出巨型獠牙,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像听到号角一样,所有静止的老鼠同时向蓝玉李甲扑来! 蓝玉虽然身经百战,但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吓的魂飞魄散,不知所措。正在晕头转向时听见背后远处有人喊:“快往这边跑!”回头一看李甲正在远处向自己拼命挥手,来时的路上总算没有老鼠,还好有个缺口,蓝玉倾尽全力向李甲方向跑去。蓝玉这一生经历大小战斗无数,从没害怕,更没逃跑过,但这次例外。 蓝玉追上了李甲,见李甲背着人越跑越慢,便主动要求自己替换来背,李甲说不用,让她自己跑吧,背着她谁也跑不了,随即放下辛兰雅,快速的给她拍打解穴。就这功夫,鼠群又追近了许多。 辛兰雅虽然被制住穴道,全身不能动弹,但眼睛能看,耳朵能听,早已被这可怕的景象吓的半死,她虽然知道由厘达养鼠,只以为就那几个,哪能知道有那么多老鼠,毛绒绒的堆在一处,嘴里发出可怕的尖叫声,如海一般的向人扑来,这场景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魔门中人都很自私,由厘达绝不会因为她而唤停老鼠。要不是李甲背着她,当时就可能吓的瘫倒在地。此刻李甲蓝玉二人并未随手仍下自己,而是不顾自身安危的停下给自己解穴按摩,内心一阵感动,对比由厘达,明知自己也会命丧鼠却还是召唤老鼠攻击的行为,令人心寒。此时暗下决心,如有机会定当暗地帮助这二人达成心愿。 李甲在前,蓝玉居中,辛兰雅最后,要不是蓝玉不时停下来回头拽一把她,辛兰雅早已落下。虽然如此,三人的体力在不断下降。可能是因为老鼠多日未食,或者是听从于巨型鼠王的命令,老鼠群越跑越勇,尤其巨鼠简直是“一鼠当先”,引领“万鼠奔腾”,人鼠的距离越来越近。 此时,远处二人早先藏的两匹马已远远可见,李甲大喝道:“我去牵马过来接你们,你回头背她过来!”说罢,使出浑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朝马飞奔而去,远处的马匹也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使劲奔踏,不断嘶鸣,试图挣脱缰绳。 死亡越来越近,希望就在前方! 就在这最要命的时刻,辛兰雅跨出的右脚绊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在沙地上。 蓝玉已经回头来接辛兰雅,见此情形,拼命跑来,只有三丈远。辛兰雅也挣扎着起来,并把手伸向蓝玉。 但是巨鼠更近,只有一丈。只见巨鼠猛然腾空而起,将就要起来的辛兰雅再次扑倒在地。随后赶到的鼠群一涌而上,将辛兰雅淹没在鼠海里。 蓝玉的剑已然丢失,此时不顾一切的用空手击打驱赶老鼠,可是怎么也看不见人,仿佛一个人掉进了漆黑的大海,怎么也看不见、捞不着。这时李甲也骑马赶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老鼠越来越多,此时不但看不见辛兰雅,连蓝玉的身上也开始爬上老鼠。一只爬上马头的老鼠钻进了马的耳朵里,那马轰然倒下,霎时间无数的老鼠蜂拥而上,拼命撕咬。瞬间鲜血飞溅,白骨可见。 李甲大喝一声:“快走!你救不了她啦!”同时从马背上弯腰探手将蓝玉拽上自己的马上,一夹马腹,二人一骑踩着无数的老鼠绝尘而去。 辛兰雅深陷无尽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她能感觉到老鼠咬瞎了她的眼睛,钻进她的腹中,撕咬她的心脏。 辛兰雅默默的乞求道:“神啊!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第十一章 喜峰关口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十六,卯时。漠北,捕鱼儿海明军大营。 清晨初升的太阳温柔的照耀大地,凉风吹过,竟夹杂着一丝暖意,谁说“春风不渡玉门关”来的?漠北草原正在迎来自己的春天。 早起操练的士兵这时已经开始埋锅做饭,崭新的一又天开始了。此时西面的沙漠有一个黑点正向军营移动,站岗的士兵发现原来是两人一骑。走到近前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主帅蓝玉。只见元帅刚毅的脸庞依然是那么严肃,身躯依然是那么威武。只是身上的衣服却是千疮百孔,手、脸之上满是血污。 今日当值的将官郭英闻讯上来迎接。蓝玉命令道:“传我的令紧急集合五千轻骑,营外待命。令王弼速速准备火油、火把、火箭、硫磺等火器,完毕后你二人至帅帐见我。”一转头,对李甲说了句:“你也来!”便大步往帅帐走去。李甲晃了下头,轻叹了口气,也跟着走进帅帐。 帐内,蓝玉将小谷及昨晚发现蒙古包的地点标注在王弼、郭英的地图上,安排好了这次的任务,见李甲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吩咐王郭二人账外候命。卫兵也先行告退。 帐内只剩下蓝、李二人。 李甲看着满脸杀气的蓝玉,语带双关的劝道:“何苦来呢?反正人已经不在了。”这句话促动到了蓝玉的心底,从昨晚到现在压抑在蓝玉心中的愤怒、痛恨、屈辱、无助以及莫名其妙的伤感一下子涌上心头,蓝玉挥起右拳,狠狠的打在李甲的脸上。 李甲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肿起来的脸,吐了口血丝,轻声对蓝玉道:“他俩去就行,你就不要去了。那些老鼠乃是变异之物,不能留在人世间。烧了也好,免得再来害人。魔教之人应该早已撤离,留下的一定是毫不知情的当地牧民。捕鱼儿海大捷已经过去三天,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班师撤军。你在边陲手握重兵,难免招人猜忌。早早撤军一来可以安朝廷之心,二来征战多时,将士思归。三来魔门已在暗中阴谋,对大军不利,目前我们对其计划一无所知,敌暗我明。但有一点,一旦我们快速撤离,过了喜峰口,进入关内,魔门的所有计划安排将全部落空。” 停下来想了下,李甲又道:“撤军途中我方内部最大的隐患乃是那七八万俘虏。除沿路加强看守外,在出发之前,你可将缴获的兵器、盔甲、战袍、战旗等当其面烧毁,一来从物质上断其念想,二来可以从心里上解除武装,彻底征服对方,使其毫无反抗之心。”蓝玉点头称是,明白此乃攻心之术,最是厉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接着,李甲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蓝玉道:“昨晚你又没有观察那先走的蒙面人?这个人很关键,他是魔教计划的执行者,找出他就能挫败魔门的阴谋。” 蓝玉道:“此人浑身裹在大袍子里,脸也始终躲在面巾背后,又是背对而坐,真正是‘深藏不露’,还能观察到什么了?” 看到蓝玉心情好转,恢复了正常,李甲也略感安慰,心想我这拳算是没白挨。面露微笑,分析道:“你说的对!他越是隐藏得深越是见不得人,我也就越好奇。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临走时的动作?” 蓝玉道:“没有什么吗,此人拱手行礼而出。” 李甲道:“对!拱手礼!这个礼你见惯了,他也行惯了,说明什么?他很习惯的行了本民族的礼仪,此人虽着蒙古服装,但是肯定是汉人!” 蓝玉抬杠道:“那有算什么稀奇的,汉人也多的是!” 李甲笑道:“最起码你要找的人缩小了一半范围啊!再说你不须要一定找出他,只要提防这样一个人,安全通过喜峰口后就大功告成了。” “还有,”李甲道:“他掀开门帘的那一刻,风吹起了他的外袍,露出所配剑的剑鞘。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剑。那是一柄制式剑!大明军官的制式剑!” 蓝玉马上明白过来。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中华大地上那些存在的强大帝国军队,都统一使用制式兵器,强如汉唐,就连宋都是如此。制式武器既可以批量生产,节约成本,又可以保证质量,还能用来确定身份、等级。除了睡觉,佩剑的武将都是剑不离身,剑已经变成身体一部分。那人想到换装,却想不到换剑!此人很可能是大明军方之人! 李甲的一番话语让蓝玉由衷佩服又心生感激,正想班师回京后想个什么法子帮助李甲夺回《墨书》时,李甲却道:“好了,要说的我都说了,此地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就此别过吧!”说罢,转身就走。 蓝玉急忙拉住李甲衣角,道:“怎么就结束了呢?《墨书》还没寻到!不如一起入关,待我班师复命后陪你同去。” 李甲笑道:“大将军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乃朝廷重臣,军方首领,不宜插手江湖是非,尤其是墨门为历代帝王所忌惮,牵扯其中,必招大祸。魔门中人又是睚眦必报,手段毒辣,防不胜防,招惹他们必将寝食难安。此番找你合作,本以为可从北元皇宫中寻得《墨书》,并未料到魔门黄雀在后。这事已经是我墨门和魔教之间之事,外人不必插手。我已发出信号,我墨门将尽起高手,北上草原,你你不必替我担心。你已经兑现了当时对我的承诺,无须歉疚。我现在回账收拾一下,你安排人通知辕门放行就是。”说完,掀门而出。 李甲本身随身之物不多,只有一个大背囊,简单收拾了,只是向门口卫兵讨了点清水装入皮囊,便起身来到辕门。 蓝玉只身一人于辕门外负手而立。李甲走出军营,蓝玉默默相送。蓝玉贴身侍卫牵着马匹远远的跟着。二人一路沉默不语,走了差不多八九里路时,李甲停下脚步,对蓝玉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将军公务繁忙,就此别过!” 蓝玉淡淡的问道:“不知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李甲奇道:“我说什么了?” 蓝玉道:“收月儿进墨门的事啊!” 李甲大喜过望:“好啊!”说完又沉吟了会,再道:“五年后的今日,我当登门拜访。” 蓝玉问道:“如何定出这五年之期?” 李甲道:“此次不管《墨书》能否完璧归赵,我墨门与魔教都不会善罢甘休,我此去能否生还关内也是未知之数,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将蓝月拉入这趟浑水。再者,蓝月五年后正好十八,已经长大成人,能明辨是非,到时你再告诉他墨门之事,我墨门中人皆是自愿加入,不求名利,无怨无悔。” 蓝玉点头道:“也好,我们回京后也有一大堆公务和应酬要面对,缓缓也好。” 李甲道:“如果到约定之日我没有出现,蓝月可到江阴找我。李甲只是化名,在下姓徐名静,表字默然。我徐家在江阴还算有点名气,好找。进到徐家自称乃漠北故友,自然有人安排一切。” “还有,”李甲,不,应该是徐默然接着道:“入喜峰口后的第一个城镇——遵化,如果在行军途中染上重病或中毒,可去遵化找悬济堂的魏慈安。此人极为高明,尤善解毒,只是不为人知,平时不露医术,以账房先生的形象隐居悬济堂。上次给你吃的‘百草回春丸’就出自他手。你只要说出我的独家暗语,打出手势,他就会知道是我的安排,必会全力助你。”说罢将暗语和手势教会蓝玉。 蓝玉向后挥了下手,一名铁卫牵着一匹马走到尽前。这马体型高大,身长腿壮,最难得的是此马通体雪白,更无一根杂毛。端的是一匹好马。 蓝玉很是爱惜地用手捋了捋马的鬃毛,将马的缰绳递到徐墨然手中道:“此马名‘踏燕’,刚刚三岁,乃西域名驹,颇有灵性,曾几次救过我的性命。你此去路途凶险,有它伴你定能逢凶化吉。马上还有一袋金子,你拿去使。我知你墨门尚节俭,所以金子不是给你花的,它是武器。有时,金子是最好的武器。看你没带兵刃,顺便给你带了柄剑,此剑出自北元皇宫,削铁如泥,当能助你。” 徐默然知蓝玉的脾气,也就不再推辞。跨上“踏燕”,冲蓝玉道声“珍重”,绝尘西去。 蓝玉默默地看着一人一骑一点一点远去,渐渐的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这才转身回营。 回到大营的蓝玉立即升帐,安排撤军路线,发布撤军命令。众将士得知可以班师回朝,齐声欢呼。 此时王弼和郭英回来复命。果如徐默然所言,魔门中人都已撤离,留下的人经审查皆是当地牧民。他们包围鼠谷后,将硫磺、火油塞进鼠洞,再将整个山谷堆上干柴,放火烧鼠。巨型鼠王试图率众反击时,被士兵当场乱箭射死。只有少部分跑得不知所踪。 蓝玉见此间事了,立即起兵班师。将部队编为五军,以王弼为先锋,帅一万轻骑为前军。左右各一万轻骑护卫,郭英帅一万重甲骑兵殿后,蓝玉帅领余下步军及骑兵为中军,所有俘虏及财宝等由中军看护。同时派出六路斥候全方位打探,以求万无一失。 十五万明军加七八万俘虏,部队浩浩荡荡连绵数十里,旌旗飘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传令的骑兵来回穿梭于队伍之中,很是壮观。虽然人多供给困难,但明军缴获了几万头牛羊解决了众人的吃饭问题。只是沿途水源稀缺,饮水成了最大问题,人可以忍受,马缺水就会倒下,这个时候蓝玉就会特别想念那个会找水源的徐默然,分手已经半个多月,不知他找回《墨书》没有?想必墨门接到消息后会立即派出高手援助于他吧? 由于俘虏中有几千北元的后宫后妃,王公大臣,不能够长时间行军,整个队伍白天行军,夜晚扎营休息,从四月中一直走到五月上旬, 走了二十多天,仍没到达,这时部队已经断水三天了,人困马乏,疲不能兴。日落时分,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喜峰口就在前方,离此仅仅百里之遥。众人皆喜出望外,蓝玉随即下令连夜行军,兵入喜峰口再行休息。 喜峰口位于燕山山脉东端,汉时设松亭关,唐时称卢龙塞。周围是一片低洼丘陵,由南向北地势陡然升高,地形突兀,交通困难。由滦河形成的谷道使之成为南北往来的天然通道。关口所在之地,左右高崖耸峙,十分险要。由此出关折东可趋东北大凌河流域,北上可达蒙古草原东部,入关向西南可经遵化、蓟县至北平,乃极具战略地位的咽喉要道。 前锋部队到达时,已是二更亥时。此时一轮明月高悬城关之上,皎洁明亮。蓝玉忽然想起今夜又是十五月圆之时,上次月圆之事好像仍在眼前,不由低声叹息。 这时前方队伍传来一阵骚动,部队无法前进。蓝玉下令停止前进,正要派人打探时,先锋王弼的传令官送来信息:喜峰关口关闭,守关总兵拒绝开门。明日递交手续,验明身份后方可入城。 蓝玉看看身边满脸疲惫的将士,他们已经断水数日,想到那些身负伤病等待入关治疗的伤员,不禁怒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要知道几十万大军的行动不能说停就停,如果在急行军时突然停止,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更容易发生自相踩踏事件。 蓝玉策马来到关前,城关之上也站满了明军,其中为首一人,正在和王弼说话。此人站在无灯照射之处,看不清模样,只是看上去身材高大。只听他言道:“本将已说过多次,本关卯时开城,酉时关闭,此乃多年规矩,也是朝廷立制。纵使开城,也得验明手续、身份方可进出,岂能来去自由,你当这是尔等自家大门吗?多言无益,尔等还不退下。”声音低沉浑厚。 这个低沉声音传到蓝玉的耳朵里却像炸响了一声雷——这个声音我听过,那是在一个月前的晚上,那个蒙古包里! 这人就是那个先走出帐篷的蒙面人!此人以种种理由阻挠今晚进关必有阴谋。想到这里,蓝玉二话不说,下令道:“闯关攻城!” 手下将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蓝玉这一下令,正中下怀,都含怒出手,攻打关口。守关明军如何能是蓝玉手下身经百战将士的对手呢?半个时辰不到,就攻下城关。 进关后蓝玉找来士兵问话,回答说在城楼说话之人乃是喜峰口关的副总兵——王盛辉。经查找发现,此人已经在攻打关口时从城楼上坠落身亡,只是面部血肉模糊,但从衣服和佩剑上能断定其身份。蓝玉对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深表怀疑,只是苦无证据,也就作罢。蓝玉让将士稍作休整,次日班师回京。进入关内一路风平浪静,沿途所遇城镇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一个月后,蓝玉及其队伍胜利返回京师。 ” 第十二章 追星不死 湘西,晨溪。绝壁悬崖。沈追星奋力一跃,如流星坠落。 狂风在耳旁呼啸,远处地面的怪石像箭雨般朝自己扑来。沈追星毫不畏惧,内心平静。一刹间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哀伤,没有了肉体,只剩下心灵和群山和大地以及日月星辰融为一体,直至永恒!电光火石间,过往失去的记忆一幕幕漂浮于眼前,母亲流着泪搂着自己说:“星儿啊,你要答应妈妈,如果见不到妈妈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千难万难你也不可以死,为了我们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沈追星这时想起了一切。 此时的沈追星心中突然升起了强烈的念头:“我肯定会死,但绝不是今天!为了妈妈,我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心随念转,一股强烈的劲气由丹田爆发,以螺旋的方式高速走遍全身,整个人都因强大的真气而膨胀,脸红得发紫,仿佛要滴出血来,沈追星感到一股强大的劲气推举自己向上。即便如此,由于下降的距离太高,沈追星下降的速度只是减缓了而已,照这个速度落到地面上一样是有死无生。 跟自己的身体天然发力自救相反,此刻沈追星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好像有一个灵魂跳出了躯体,冷冷地在一旁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中。无比冷静的大脑指挥着沈追星的身体。 身在空中的沈追星一个翻身由头下脚上变成头朝上脚向下,然后运气横移三丈,一棵参天大树正在高速接近。沈追星快速取下挎在身上的背包向高速经过的树枝套去。 “啪啪啪”树枝折断之声不绝于耳,背包也终于撕裂,里面物品洒落一地。但下落之势却被延缓,沈追星双脚一沾地便就势抱成个大球向远处草丛滚去,滚了能有二十多丈,身子撞上一个土包,这才止步。沈追星昏了过去。 悦耳的鸟鸣声唤醒了沈追星,睁眼一看,天已放亮。 此时的沈追星已经脱胎换骨,他找回了记忆,也重新理解了生命的意义。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歌唱,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一只松鼠正在偷吃自己包中洒落的食物,甚至能感觉到小草从土里的萌动。树叶上一颗晶莹的露水滴下,沈追星迅速张嘴接住。他调皮的笑了。眼前的一切生机勃勃。他突然感到眼前的世界既真实又虚幻,好似一个巨大的游戏场所,自己在有生之年会在这世界里尽情玩耍,成功、失败只不过是游戏的项目,痛苦、快乐不过是对应的奖赏和惩罚罢了!最重要的是母亲一定会在另一个不同的空间里,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爱着自己。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这就足够了!经历过死亡的沈追星居然看破红尘,产生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游戏人生的心态。 沈追星站起身来,才发现左小腿疼痛不已,肿胀得像小馒头似的,知道这是骨折了,忙从散落地上的物品里找来小刀,削来树枝,用已经被撕碎的背包连同树枝紧紧固定住。再用刀削了一个带枝丫的木棍做为支架,忙完这一切虽然弄得满头大汗,但自己却很满意,居然傻傻的笑了两声,这才拄着杖一瘸一拐的捡回自己散落的东西。寻找物件时,拔开半人高的野草灌木,发现一个浅浅的洞穴,心想自己的腿伤暂时是走不了,这个洞穴刚好可以挡风遮雨,等腿好了再出山。想到这里,准备割些干草来铺在洞中,过夜时能暖和点。 就在这时,突然心生警兆,接着耳朵里传来草木折断的“沙沙”声。沈追星连忙脱下外套包起物件躲进洞里。 透过野草的缝隙,沈追星看到有两人正朝自己方向搜索而来,正是昨晚在山上看见的一男一女。沈追星顿时静心屏气,顿时心跳放慢,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除非是看见,整个人就像隐身了一般。沈追星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心念一动,身体自然为之。 只听见叶媚道:“师哥,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痕迹,是不是我们找错了地方?”红狼蒙里赤没有回答,似乎是用耳朵静听了下,突然一扬手,一颗石子从手中飞出,一只松鼠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嘴里还叼着偷走的沈追星的干粮。蒙里赤拿起干粮看了看,对叶媚说:“就是这里。这儿人迹罕至,哪来干粮?咱们或许从尸体上的包裹里找到一些有关吴王宝藏的线索。”叶媚默然不语。 两人来到那棵参天大树前,红狼手指折断树枝道:“他定是从儿这坠下。”查看四周,却不见尸体也不见血迹,红狼挠头道:“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居然不死?如果被野兽拖走吃掉当有血迹,此事古怪。” 叶媚莫名的感到释然,笑道:“活人总比死人强,我看他也不是夭折之相。他既然没死,要么被人所救,要么自行离开,但怎么也得受点伤,走不快。我们现在就去附近人家搜寻,或有所得。” 又道:“师傅虽然武功盖世,法力无边,但也常常教导我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想不通之事或许在别人那里却是理所当然。”说罢,轻拽蒙里赤衣袖离去。 沈追星这次学乖了,躲在洞里半天不出来,直到中午才探身出洞。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心想这真是个既好玩又刺激的游戏,只是往后一定换个玩法,让我追着你们跑才更有趣。 拄杖来到离洞稍远的地方,一条小溪穿过山谷自在的流淌着,水流清澈,碰上山石,发出欢快声音,其间游鱼懒懒的晒着太阳。沈追星见了心生欢喜,心想:“此地甚好,我何不在此养伤,待腿好了再寻路出谷。成了瘸子可就无趣了。”满满地割了一大捆干草,又发现了些三七草和黄精、何首乌之类的草药,一并带回洞中。 沈追星舒舒服服的躺在干草上,居然有些志满意得的感觉。只是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起来,毕竟少年天性。想起阿爹沈恒给自己准备之物,便一一打开观看。 除了随身应用之物和金银外,尚有两本小册一个小包。 沈追星先打开那个包了好几层的小包,里面乃是一方墨绿色古玉,此玉形状古怪,三边呈不规则齿状,正面刻有真武大帝形象,惟妙惟肖,铭文曰:“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九天游弋,四海平升。”反面刻有北斗七星图,亦铭文曰:“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此时沈追星已经恢复记忆,忆起此乃亲生父亲所配之玉,一时睹物思人,伤感不已。 打开一册,发现那是阿爹沈恒手迹,只是笔墨粗细浓淡不一,想是不同时期所写,乃是多年来的随身记录,沈追星翻了翻,其中有些武功心得,一套独门拳法和轻功,夺命环的招式,尚有一些旁门左道之术,蒙汗药、开门撬锁、江湖骗局等等。最后绘有一幅地图,上面标有山川城镇,其中用粗笔标了一条线路,乃是从荆州至江夏、九江到应天,再由应天东行入海。沈追星明白这是阿爹提过的逃亡海外的路线图,另有一组古怪数字,“子八母六,子三母四,子九母一”,看的莫名其妙,暂先收入怀中,他日再去琢磨。 最后一本小册用油纸包的严密,显然多年没有人打开过。沈追星小心打开。 开篇乃是一篇经文,上书“波罗蜜多心经”几字,经文曰:“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无眼耳鼻舌身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不到三百字,字字玑珠,落款乃是“弟子慧能敬录”。沈追星顿时如醍醐灌顶,心想这个“空”和“无”说得太好了,正符合此刻心境,只是不知这“慧能”又是谁,定是个和尚吧。 往下便有十幅内功修行图,前三幅为第一层次,主修炼精化气,乃筑基阶段。分别有普照图、反照图和时照图。对应的则是正面任脉及诸经脉、背面督脉修行之法,时照图却是十二时辰不同修炼之法。 前两幅图正是沈追星每夜子时修炼之法,时照图却没见过。原来沈恒只是懂的“正子时”修炼之法,那第三幅图讲的是在此基础上可于“活子时”修炼,只是各个时辰运气的起始点不同而已。得此秘法,沈追星大喜,按此练法,同样修炼,功力却是过去十倍。书中言道:安此练法,十至十五年可成。功成,则五脏六腑、二十四椎皆开,任督二脉通,气如江水来,内力滚滚而至,永不枯竭。 第二层功夫乃炼气化神,炼神化虚之道,分六幅图修炼,每图六年,三十六年功法大成。届时可达“六通”境界,即“天眼通”“天耳通”“宿住通”“心通”“他心通”和“神通”。达此六通,可俾睨天下,笑傲江湖。 第三层功夫,只有一幅图,上画佛主跌坐莲台,拈花微笑。却无任何练法说明,只有十六个字——炼虚合道,跳出五行。返于无极,成佛成仙。 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色泽稍重,显是后人所写:“此书乃六祖曹溪慧能结合心经、道家经典所撰,名曰‘大无相功’,乃我禅宗不传之秘,唯有缘人得之。凡七百年来至第一层者,计五十有二,第二层者,只六人也。第三层境界者,至今未之有闻,或成仙而去,岂可知哉?待福源深厚人耳!落款季潭宗泐。” 沈追星看得似懂非懂,管他十年百年、成佛成仙的,反正闲来无事,练着玩玩,打发大发时间,养好腿再说。 说罢,就地练起功来。也不管第一、二层循序渐进之说,直接从头练到尾。就连最后一幅拈花微笑他也照练,也不知在练些什么,自己却差点笑出声来。就这样困了就睡,起来就练,饿了就出去挖些黄精、何首乌等补气之物充饥。这些物件平常人也就稍稍补点,过则口鼻流血。他却不然,每天啃好几根,就像啃玉米似的。每当感觉气血过旺,内火中烧之时,便坐地练功。过后则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这一日,沈追星刚刚练完,正拄着拐杖,一边啃着何首乌,一边看树上的鸟儿。已是三月时分,春暖花开之时,树枝上的大鸟正给刚浮出小鸟喂食。沈追星正看得起劲,猛然间一只肉呼呼还没长出羽毛的小鸟因为挣食居然掉了下来。那树高达数丈,小鸟摔下必死无疑。 沈追星心想,坏了!我要救它,心念刚起,气随意动,身子已飘到高树之上,左手勾住树干,双脚踏住树杈,右手稳稳托住刚掉下的小鸟,放回窝里,嘴里还念道:“你这个小调皮,再调皮打你屁股。”然后把鸟窝欣赏了一番,这才轻轻跳下。 刚一落地,感觉哪里不对,原来是腿伤已经痊愈,又用手敲了敲,完全正常。再一想,刚才那么远那么高的树,我一下就能上去,难道我神功大成,成佛成仙啦?想到这里,居然摆了个拈花微笑的造型,自己美的不行! 沈追星挑了一棵距离更远更高的树,心想测试下自己的功力有多厉害,只见他摆好架势,气运丹田,一使劲,走!面朝下掉在了三尺远的地方。 起来拍拍身子,沈追星心想,这什么功啊,太坑人了,时灵时不灵的。其时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循序渐进,当有此果。只是沈追星天资过人,又有短时间内服食大量补气固元之物,兼之以童子之身,赤子之心练此大无相功,实在已是第二层境界的中端,只是他的情况特殊,虽没有循序渐进,但能领悟到第三层境界的至理,实乃这套功法创立以来未有之事,此刻若是让慧能和宗泐二人都来,或许也不知沈追星会练成什么。 眼看功没练的怎么样,腿却是好了,心想也该出谷了。转身又担心鸟儿又掉下来,这又多待七日,直到小鸟长出羽毛,这才收拾物件,离开了这个让自己重生的温暖山谷。 按照沈恒所绘地图,沈追星也不赶路,走走停停,走了八日,这才来到荆州地界。到当地一打听,去往应天府的客船已于三日前开拔,下次客船得等到一个月后。本想买匹马儿代步,一来不会骑,二来如果遇上仇家,凭自己现在时灵时不灵的功夫,不太安全。正寻思间,抬头见远处有一大船停泊在岸,便想过去碰碰运气,能否搭个便船,想到这里,抬腿便往那行去。 、 第十三章 荆州刘氏 已是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吹拂在脸上,送来阵阵野花的香气,大江两岸如烟的杨柳枝倒挂于水面,时而有燕子在面前高纵低飞。这一切都让沈追星有种懒洋洋却又兴奋异常的感觉,不知怎的,眼前的世界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沈追星来到泊船的岸边,近看此船,感觉比远看大了许多。这是一艘楼船。船身几乎有十五丈长,四五丈宽,甲板之上共计三层。此刻楼船一个作管家打扮的四十左右的胖子,正在小心翼翼地通过搭在岸边的跳板。一上岸便向沈追星走来。 沈追星见他冲自己走来,忙清了清嗓子,然后深施一礼,刚准备张口请求搭船,没想到胖子却皱着眉先抢先说话了:“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什么也别说了,快点上船,马上要开船了。”说罢,不由分说,竟拽着沈追星的衣服上了船。 沈追星虽是满头雾水,却也暗暗高兴,心想,难道我练成了什么“神通”啦?竟然心想事成! 上得船后,胖子把沈追星带到底层的一个舱房,里面有四张床位,指着一个空位道:“你就住这儿,一会儿我拿件咱家的衣服给你换上。你来之前老王都跟你说好了吧?一年十五两纹银,年关结钱。只不过其中五两你要孝敬我和大管家。” 沈追星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一定是什么“老王”给这个管家推荐了某人来做事,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人没按时来,或者找错了地方,自己被张冠李戴了。此时再解释也晚了,船已开出,沈追星心想顺其自然吧,这也怨不得我,我现在告诉胖子实情的话,胖子一生气说不定把我扔到江里,那就麻烦了。只是不知道自己顶替那人叫什么,以及自己来干什么,正想寻思怎么从胖子嘴里套出“自己”的名字,胖子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老王说你还识几个字?” 沈追星忙点头称是,自曝大名——沈追星。胖子嗯了声道:“不是少爷怕到京师显得寒酸,要找个识字的跟班做书童,这好活儿也轮不到你。”说完转身出去了。 沈追星环顾了舱房,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比起刚刚睡过的洞穴不知强了多少倍。发现床下有一个带锁的空箱,便将所带之物放入锁好。只是将玉佩及两本小册用油纸紧紧包了,贴身藏好。 不一会儿,胖子带来仆人衣服给沈追星换上,又将他带到大管家那里。大管家约莫五十多岁,是个精廋的老者,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叼着烟杆,吞云吐雾。见沈追星前来,头也不抬,眯缝的小眼睛微微睁开,精光四射的扫了沈追星一遍,对胖子道:“刘利,这是老王介绍的人吗?”沈追星心中一紧,大管家又喷出口烟,这才接着道:“想不到老王还能找到这等人物。” 胖子刘利忙满脸堆笑道:“大管家明察!我当时也是觉得这孩子伶俐,便立即录用了。” 大管家道:“好好教他府上规矩。下去吧。”说完又咪上双眼继续吞云吐雾。 胖子把沈追星领出房来,言道:“看到吧,我和大管家都对你寄予厚望,你要好好表现,最主要知道知恩图报。我这就带你去见过少爷。”沈追星忙点头称是,心想:“到了应天府我就溜之大吉,这一路当回仆人就当是报答你了。” 二人来到二层船舱,刚一上来便听到“叮叮噹噹”的剑击交鸣之声。在一个极大的船舱里,两位年轻男子正在比剑。一旁尚有数人观看。 只见身着绿袍劲服脸上微胖的青年使出一招“七星灌日”一步之内,连发七剑从七个不同角度攻向对方。另一青年身着白色劲服,皮肤白皙,面容俊俏,挥剑轻轻挡过,显是游刃有余。 沈追星身具高深内功,但这种实战的武技却所知甚少,此刻更乐得从旁观看,以便开拓自己的眼界。他的“大无相功”除了能练出深厚的内力外,更讲究心灵和意念的修炼。此刻沈追星一眼看出白服男子比绿服男子至少高出一个层次,只是感觉白袍少年心有顾忌所以处处留手。 绿袍青年眼见久攻无果便使出一式“一划开天”来,此招变化虽少,但结合武当独门内力使出却是威力极大,但正因为此,不留后手,遇到高强对手时,往往容易两败俱伤,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并不轻易使出。眼见他使出这招,一旁观战有一灰服青年不禁皱了皱眉。这个细节也被观战的沈追星看在眼里,心里马上判断此少年必定是那绿袍少年同门,且功力在绿袍少年之上。“大无相功”不知不觉中大大地拓展了沈追星的心智,此刻的沈追星心灵如赤子般纯洁,但智力却不亚于老谋深算的成年人。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 白袍剑客见对方使出这招后一改刚才轻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绿袍男子长剑像是活了般在空中不住颤动,角度微微变换,像是在补捉虚空中的能量,又像是在寻找最佳攻击路线。颤动时发出的剑鸣声越来越响,当响声之顶点时恰好作出惊天一击“一划开天”! 白袍剑客此刻已然感到被对方剑气锁定,任何一个破绽都会招到对方剑招致命一击,骑虎难下,想撤也来不急了。一咬牙,使出师门绝招“三圣归一”。此式乃连销带打的精妙招式,连着三剑轻架对方,每一击都会吸取对方部分真力,到第三击后主客之势已反,剑便会合同二人之力顺势刺中对方。但如果前三击不能完全吸收对方剑身真力,对方剩下的真力还会驱使宝剑刺中自己,变成双方同归于尽的结果。以他二人功力,一旦使出这两招,人将会被剑势所制,身不由己。观战者犹豫间,已错过了能阻止的机会。惨剧似乎不可避免。 “噹”、“噹”、“噹”!第三下两剑刚交,正要顺着剑势刺向双方时,“啊嚏!”有人在这关键的时刻轻轻打了个喷嚏。 声音不大,但却好像就在众人脑内响起。不使内力的人还好,偏偏两个正在比剑之人被这声轻响切断了气路,剑势瞬间瓦解,二人之剑交织一处,却再也使不出去。 白袍之人最先跳出圈外,向对方一抱拳道:“武当剑法果然了得,刘兄已得晨风道长真传,小弟甘拜下风!” 绿袍男子正要搭话,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女声插言道:“师哥你别过谦啦!谁不知道你灵虚剑客宋慕安乃我峨眉虚字辈第一人,今天你和我哥二人可做平手之论!” 沈追星刚进来时目扫全场,已经看到场中有小姐打扮的女子带一丫鬟,只是当时留心比剑,并没在意,此刻闻声便重新打量起此女来,顿觉眼前一亮:只见此姝也就十五六岁,容貌秀美,浑身充满了健康的青春气息,尤其此刻身穿淡绿色长裙,更衬托出其肌肤白如凝脂。 原来沈追星上的这艘船主人叫刘琛,官居荆州知州多年,此刻赴京任户部郎中之职。荆州知州乃从五品,此去户部隶属湖广清吏司,乃正五品,看上去是升迁了,但并无实权。但刘琛却有自己打算,一是希望替儿子谋个御前侍卫的差事,二是希望女儿能够嫁入公侯之家。 那穿绿色衣服的一男一女就是刘琛的儿女——刘家骏、刘家骐。刘家骏拜在武当晨风门下,灰服青年乃其师弟石无畏。女儿刘家骐则拜在峨嵋静月门下。白袍剑客乃其师哥宋慕安。峨嵋派多为女弟子,但宋慕安乃静月俗家侄儿,又当别论。 此刻比剑二人都收回兵器,一众人等有说有笑起来,显然这个比试结果是皆大欢喜,却全然不知刚刚躲过了一场血光之灾。 管家刘利此时将沈追星带给刘家骏,说是给新找的书童。众人也不以为意,倒是石无畏多看了沈追星两眼。 当书童倒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只不过是少爷的跟班罢了,刘家骏的起居饮食自有专门的丫鬟伺候,这几天也没见过少爷写字,估计书童不过是装装门面而已。不过须要晚睡早起。好在少爷不是早起的主,沈追星乐得每天清晨“活子时”站在船边练功,呼吸着春江之上早晨新鲜的空气,感觉内气越来越强,但不知何故,沈追星能感受到这些内气在体内奔流不息,却无法操控使用,好像一个身家亿万之人,偏偏无法花钱,虽然这钱还越来越多。 沈追星为人和善,很快和同屋几个仆人混的很熟。虽然在小姐刘家骐的眼里沈追星似乎并不存在,但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莲对沈追星倒是非常友善,颇有好感。小莲年纪和沈追星同岁,虽然略显瘦弱,但模样俏丽,伶牙俐齿,是个美人胚子。沈追星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和小莲聊天让他很开心。 就这么过了几天,船来到了大江的岳阳段水域。这里水域宽阔,南接洞庭,两岸碧草连天,风光无限。就在这时,一艘前置巨型铁尖的蒙冲由洞庭方向驶来,其前后尚有十多条唤做“走舸”的快舟跟随。蒙冲之上立有二十多人,每艘走舸上都有十人划桨,人数加起来有二百之多。随着船只的不段靠近,蒙冲之上打出立即停船的手势,更有几艘走舸已经过来,贴上楼船,用飞爪勾住船帮,试图登船。船老大见此情景,连叫“倒霉”,一面下令停船,一面赶紧派人报告刘老爷去。最令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楼船遇上了长江上最凶残的水盗! 第十四章 洞庭水盗 刘琛闻讯带领众人来到船头观看,看到如此多的水盗出现在江面上,吓得面如土色。他在荆州知州任上时也曾缉捕过水盗,只不过三五人而已,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况且这些水盗是否有大量后援藏于洞庭湖中都是未知之数,不由得责怪起船老大来,认为不该停船,直接凭借楼船高大优势撞去,或能闯出一条路来。 船老大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如果是一般的水盗船,哪怕他再多一倍,我一样会直接撞过去,根本不用理会他们。可这批水盗不同,您看这些小舟名为‘走舸’,每船十人划桨,最是迅速,大船更本撞不到,反倒是‘走舸’能贴近大船进行攻击,凿船火烧,无所不用其极。再看那艘较大之船,名为‘蒙冲’,外用生牛皮包裹,刷上特质油漆,防火防箭,上分两层,下层十数人划桨,上层开有弩箭孔,可远距离攻击,置有风帆,速度极快。最主要的是前置一个巨型铁刺,被它撞上,立时船毁人亡。看对方船上所悬旗帜,应该是洞庭帮的船,这帮人生于洞庭,长在长江,水性、操舟之技绝佳。好在他们只是求财,也无其他恶行,在黑道中名声不差,看看能不能谈判花钱了事。” 刘琛点头道:“如能平安解决此事,那是最好。” 刘家骏、家骐等年轻剑客却很不以为然,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刘家骏对父亲言道:“父亲不要惊慌,这些跳梁小丑正好给孩儿们拿来练剑,你就等着瞧吧!”宋慕玉也想乘此机会在众人面前显露身手,以博得师妹及其家人好感。连刘家骐都觉得这些黑道毛贼在我名门正派手下不堪一击。只有石无畏沉默不语。 一会儿,先有一批水盗用飞爪爬上了甲板,上得来后,并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立于两旁,似是等待首领的到来。蒙冲靠近,再有两人来到甲板之上。当先一人,身材到大,足足比普通之人高出一头,赤裸的上身露出铁疙瘩一般的肌肉。手持一杆镔铁打制的船桨,每走一步,铁桨拄地一下,震的楼船咚咚作响。第二人与第一人相反,身材瘦小枯干,腰别一对分水峨眉刺,落地无声跟在身后。上船后,瘦小之人先扫视全场,见全无异样后,走到船边,冲蒙冲甲板站立之人打出手势。 也不见任何多余动作,蒙冲甲板一人如大鸟般飞起直奔楼船而来,至一定高度时,右手轻拂船帮,轻轻落在楼船甲板之上,给人感觉就像扶着自家楼梯,一步跨到楼上。这一手轻功立时震撼众人,要知道在场几位的轻功最多也就能达到此人的一半高度,况且此人好像还有余力一般,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往他瞧去,想看看轻功如此高明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来人只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青年男子。此人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拍了拍外袍,走到近前,满脸微笑的冲众人施礼道:“耽误各位行程,实在抱歉。小弟这里先行赔罪了!” 众人惊愕万分。 青年男子又道:“不知哪位是刘琛刘大人?”刘琛只好走上前来。青年男子道:“在下洞庭陈天定。另外两位分别是弊帮八当家——分水猴蒋全,九当家铁桨章阿牛。听闻刘大人赴京高任,特来送行!” 刘琛忙称不敢当,心想你这就是先礼后兵啊! 果然,陈天定话风一转:“刘大人在荆州任上最能体恤民情,今日路过我洞庭地界,能否也赏我手下儿郎二两银子?” 刘琛心想看来正如船老大所言可以拿钱买平安,当下松了口气但又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忙问道:“少侠请讲,刘某必竭尽所能,就怕刘某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天定哈哈一笑道:“刘大人过谦了,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刘大人荆州任上十年,深明‘水至清则无鱼’之道。大人放心,师父常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不为已甚’,我倒是牢记在心的。”陈天定的师父乃是黑道大豪、洞庭帮帮主“龙王”宁长风,凭一手“艳阳刀法”打遍长江水域无敌手,更难得的是其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一手创立 “洞庭帮”。宁长风并无子嗣,陈天定乃唯一徒弟,极得宠爱,天定也是不负众望,不论武功计谋都是上上之资,隐约成为下任帮主的不二人选。 陈天定伸出一根手指,“我洞庭帮五千儿郎,每人二两。一共一万两!” 刘琛一听心中暗喜,这些年来自己搜刮上来的钱财早过了百万,除了前期在京师打点的花费,此次楼船上的金银就有五十万两,区区一万两银子 ,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又想,这个“不为已甚”的洞庭帮果然“盗亦有道”! 正想招呼管家抬一万两银子上来,以了结此事,忽听一人大声喝道:“咄!大胆水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围堵官船、敲诈勒索,还有王法吗?若在平日,也就罢了,今日我等武当、峨嵋白道英雄在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陈天定一听此言,双肩微耸,两手一摊,露出一个夸张的莫名其妙的表情,众水盗则被逗得齐声怪笑。刘琛回头一看,发出正义之声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公子。只见他正手按宝剑,携两位少侠,大义凛然地走上前来。本来也是摩拳擦掌的刘家骐,此刻不知为何却没有跟随上来,只是脸色微红的待在一边,不时的用眼角扫一扫那口若悬河、风度翩翩、面容俊伟、甚至时而带有一丝邪笑的陈天定。 也难怪刘家骏如此的自信满满,一来在荆州地界由于其父的原因从未有过对手。二来武当派乃白道武林举足轻重的大门派,弟子众多,实力强劲。师父晨风道长更是武当派中佼佼者。这些土里土气的毛贼平时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若是单打独斗在自己手下没有三合之将。陈天定不过是轻功稍佳,看他那口若悬河的样子功夫也一定是花拳绣腿了。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今日如能擒住几个水贼上京,朝廷必然会重用自己,还用得着父亲到处求人打点? 这一切被站在人群之中沈追星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个临时主人勇气虽然可嘉,只是自不量力。如果和陈天定动手,走不过三招。不由得进入“书童”角色,替他担心起来。要知道沈追星此刻的武功高低不好评论,情况复杂,但他的眼力绝对是第一流的。 此刻最生气的当属刘琛了。在他眼中本来挺划算的一笔买卖被儿子搅黄了,搞得现在非得动刀动枪,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对儿子喝道:“还不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可是心里知道,不论官场还是江湖,都讲究“脸面二字”,陈天定就深谙此道。如果儿子以江湖规矩挑战陈天定,当然无可厚非,因为同时武林中人。但现在变成官匪之争,双方都没有回旋余地。不过刘琛也心存侥幸,人的名,树的影,武当、峨嵋都是白道武林响当当的门派,或许这几个孩子真能擒贼擒王,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陈天定何等精明之人,眼尾一扫各人心中想法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心想看来不立威是不行了,有人该流点血了。想到这里,笑容满面地对刘家骏道:“这位仁兄器宇轩昂,不知是出身武当还是峨嵋?想必定是使剑的高手,不知是哪只手使剑?” 刘家骏傲然道:“少爷我出身武当,家师上晨下风。至于我哪只手使剑,一会儿你就知道。” 陈天定笑道:“好,名家弟子果然豪气干云!不知仁兄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刘家骏不屑道:“划下道儿来!” 陈天定道:“十招之内,我要砍下你使剑的手。”众人愕然,刘家骏正在犹豫,陈天定又道:“我方只出我一人,你们三人一起来。十招内我不能砍下你握剑的手,或者我死在你三人剑下,算我输,立即走人,恭送各位离开。”又转身对蒋全、章阿牛道:“八叔、九叔替我掠阵,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许出手,否则帮规伺候!如果我死,不许报复,礼送他们离去。”说到最后时,语气严厉,二人点头称是。众人散开,清出场地。 陈天定本来有点胆怯,但对方如此托大,心想等我先了杀你再说。冲宋慕玉一使眼色,二人并剑攻向陈天定。石无畏虽感觉不妥,但形势非自己能控制,无奈拔剑押在二人身后。 刘家骏左脚踏前半步,长剑抖出剑茫,一招“千山竞秀”奔陈天定咽喉、前胸刺去,宋慕玉也不甘落后,一招峨嵋派的“飞流直下”朝陈天定小腹刺来,二人上来就不留手,全是进手招式,都想自己能抢先斩杀陈天定,扬名立万。 陈天定并不躲闪,双手上下一分,划了个完美的圆圈立时闯进二人身前,两支长剑贴身而过。同时左脚支地,右脚踹向刘家骏膝盖。如被踩实,膝盖立即粉碎。刘家骏只能退后一步,同时好再起长剑。陈天定空手应敌,却发挥了近身鏖战的优势。 刘家骏暂时的后退却给宋慕玉的左侧留下一个空隙,陈天定抓住时机右脚微微点地,身子向宋慕玉扑去,同时右手伸出两指“二龙戏珠”抠向宋慕玉双眼。宋慕玉右手长剑回割抹向陈天定脖子。刘天定左手四指轻轻拂过宋慕玉持剑右手手腕,感觉像一个陶醉于音律的琴师正用手指轻轻抚弄琴弦——“手挥琵琶”。 站在一旁观战的沈追星看到此处心里大赞。要知道沈追星的武学经历与众不同,一般人都是由低向高一步一个脚印的练功。他却不同,直接从一个很高的起点进入武道的世界,别人练武的最高境界是由武入道,他却是由道入武。这好比一个做学问的人先悟通了天地奥秘,再去研读子史经赋,最后再提笔学字。这是违背常理不可能成功的,但沈追星不知不觉就走的这样一条路。当初传下功法的高僧其本意并非让他练武,只是练此功法或可救其性命。所以沈追星看到陈天定精妙的招数大感兴趣,他已经能从陈天定的这招结合周围形势判断出下面的招式,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好比两个围棋高手对弈,对方每走一步另一方总能立时想出对方的后几步甚至十几步棋。于是沈追星的嘴里轻轻念叨:“剑、小腹??????” 果然,陈天定手指轻拂宋慕玉右手腕,宋慕玉感觉右手如遭雷击,一股电流由手腕经右手直至全身,顿时半身麻痹,右手一松,剑被陈天定夺去,小腹剧痛,自己被陈天定一脚踢得飞起。 刚过三招,陈天定夺剑、伤人只在一瞬间,可偏又给人的感觉是不紧不慢。只有沈追星能明白陈天定武功已经到了个很高的层次,每一招的使出都是最符合当时情况的招式,没有多余,不走弯路,所以看起来才那么潇洒自然。顿时对陈天定大感兴趣,恨不得现在就下场跟陈天定交手比试。沈追星的心态已经和普通人不同,没有了生死胜败的困惑,一切皆是虚幻的游戏。 在后面押阵的石无畏出手接住受伤的宋慕玉,心中大吃一惊。宋慕玉的武功他曾见过,虽然有些流于轻浮,但平心而论在年轻一代中也算中上水平了,居然在两人对敌的情形下被人三招击败,此人武功肯定不在师尊晨风道长之下。想到这里,再也不去纠结以众临寡自己不屑为之的想法,想的倒是如何在剩下的七招里保住刘家骏的右手了。想到这里,同样是一招“千山竞秀”往陈天定刺去。 同样是一招武当派的“千山竞秀”,在石无畏手中使来却是完全不同。 只见石无畏轻抖长剑,顿时剑气森森,涌起重重剑影,似攻似守,教人无法测度。单此一势,高下立判。沈追星顿时又大感兴趣来,心想原来同样的招式在庸手和高手使用却能有天壤之别。顿时明白所谓“招式”都是各门各派千锤百炼后积淀的精华,不可小视,有机会倒要去偷几本好的来看看。 陈天定首次露出凝重神色,左手握剑,虚晃一下,身子轻摆,竟在瞬间移到了刘家骏的右侧。 刘家骏怒喝一声,一招“狂流击石”卷起万千剑芒如怒涛般向陈天定攻去。刘家骏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在荆州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刚离地界居然被一个黑道“毛贼”蔑视,且定下十招之约,赌注竟然是自己的手。开头几招对方已经放倒自己同伴,可自己连对方的边都没沾着,此刻对头终于正面迎战,哪有多想,只想以最快的招式一剑刺死陈天定,再给他那老是微笑的脸上划上几刀。可是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进攻却将石无畏挡在了身后。 陈天定见目的已达到,面对刘家骏的万千剑影不在闪躲,右手也同时握住长剑,变成双手握剑,双脚成丁字步立定,气惯双臂,老老实实的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劈去。 “噹!”的一声,刘家骏的漫天剑影消去,握剑之手发麻。 “噹、噹、噹!”陈天定毫无花俏的三剑一下重似一下的砍在刘家骏长剑的同一位置,分毫不差,可见陈天定的准头是如何高明。 “噹!”第九招上,陈天定的长剑砍断了刘家骏手中剑,同时这几剑暗含的内力已经侵入刘家骏的经脉,刘家骏顿时手脚发麻,内力暂时消失,只是手握断剑呆立当场。 此时的石无畏一招“飞龙在天”越过刘家骏的头顶,长剑直奔陈天定砍来。如果陈天定持剑格挡,或者轻退避开,都不可能在第十招上砍下刘家骏手臂。石无畏这招攻敌之必救。 第十招!陈天定左手离开长剑,左臂外旋往石无畏的长剑挡去。同时右手握剑,划出一个半圆后向刘家骏的手臂砍去! 难道陈天定要用自己的手来赢取这场豪赌?石无畏大惑不解时,见陈天定露出招牌式的狡黠微笑,心知不妥,此时剑势已尽,不可更改,石无畏的长剑重重的砍在陈天定的左臂上,“噹!”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石无畏这才明白,两手空空、不带兵器的陈天定竟然暗藏了一对精钢护臂,与此同时,陈天定的长剑不受阻止地朝呆若木鸡的刘家骏的右手砍去!一旁观战的刘家骐兄妹情深,见此情景发出绝望的声音! 第十五章 初试锋芒 陈天定的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朝刘家骏的右手切去,刘家骐惊声尖叫,石无畏救之不及,众人束手无策,陈天定的嘴角逸出一个冷酷的笑意,没有办法,自不量力总会付出代价,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总比大开杀戒强吧?陈天定暗自告诉自己。 身为孤儿的陈天定两岁时被同是孤儿出身的宁长风收养,二人既是师徒,又情逾父子。十六岁那年陈天定就开始协助师父管理帮务。陈天定本人并非嗜血成性之徒,只是身边不断倒在血泊之中的帮众提醒他现实的残酷和黑暗,逼着他不得不挥舞手中之剑,但每次陈天定总是希望用最少的流血去达到目的。十八岁后,宁长风已经将帮中事物全部交给他打理,自己专心刀道。陈天定也不负所托,将帮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在洞庭及沿江一代广开赌场、当铺甚至车行、酒楼等,力图将“黑帮”“白化”。如今,诸如“打劫”这样的“传统业务”已经慢慢减少,即使有“业务”,陈天定也本着尽量少流血、少杀人的原则。今天也是如此,刘家骏的手是最小的代价。不忍观看的人闭上了眼睛?????? “噹!”一声脆响,陈天定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断落的剑头在刘家骏的手臂上划了个血痕,然后斜插在甲板上,发出“嗡嗡”的颤鸣声。一根镂花的银簪落在一旁。 陈天定俯下身子,缓缓捡起银簪。石无畏趁机将刘家骏搀扶一旁。 陈天定环顾四周,前方不远处一个少女面如红霞,亭亭玉立于船侧,因为没有了发簪,一头秀发随江风飘扬。陈天定楞在当场,不知道是惊艳于少女的艳色,还是惊讶于银簪上所含强大内劲。这时,少女身旁闪出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冲着陈天定一摆手,排开众人,满脸歉意的来到近前。 只见这个少年四肢修长,看年龄也就十三四岁,却有接近成年男子的高度,清秀的脸上虽然带点孩童的稚气,但灵动无比的双眸之中却又常常流露出悟彻天道、看破尘世的智慧。 那少年正是沈追星。 沈追星赧笑道:“这位大哥,实在抱歉,打断了你的??????”他想说打断了砍手的事,又觉得这么说不妥,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挠着头脸涨得通红,沈追星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讲话,难免支支吾吾。 陈天定气笑了。他仍不敢相信这么强劲的内力来自这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手拿银簪问道:“这个是你扔的?” 沈追星点了点头,又掉头对远处的刘家骐道:“刘家小姐,刚才情况紧急,手里又没有可用之物,情急之下,借用了你的发簪,一会儿看看,如果损坏了,我赔你一个。”心想包里还有点银两,应该够赔。刘家骐红着脸冲这边摆了摆手,并冲陈天定嫣然一笑,但一接触到陈天定锐利、直接的眼神,忙低下头去,和平时“侠女”的形象判若两人。不知为何,陈天定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暖流,那是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种温柔的感觉。两岁丧母的陈天定从小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周围净是一些刀头舔血的硬汉。师父待他虽情如父子,但却是一丝不苟,严格要求。 “大哥,”沈追星的声音将陈天定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大家有目共睹,这一场肯定是你赢了。那一万两银子刘老爷肯定不能赖账,手就别??????,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很好?” 那边刘琛忙点头称是,并安排刘利火速抬银子来。 站在一旁多时的章阿牛看得有些不耐烦,一杵铁桨,怒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还不快闪到一边玩去,免得大爷伤着你。”同时有转身对陈天定道:“少帮主,以我看不要和他们啰嗦,直接砍了他们的头、抢了他们的钱、烧了他们的船就是!”章阿牛少年时全家被官府迫害,家破人亡,只有章阿牛一人侥幸逃入洞庭,实是和官家有着解不开的深仇。以前,落在他手的官员无一幸免。陈天定这两年执掌洞庭帮以来却有所改变。陈天定当然能理解洞庭帮老一辈人的想法和做法,但他考虑更多的还是洞庭帮的未来,洞庭帮正式成员已经超过五千,第一代人的子女都已慢慢长大成人,这些人该何去何从?章阿牛对沈追星说的话又何尝不是话里有话地说我陈天定呢?想到这里,陈天定心里有了主意,对沈追星笑道:“小兄弟,你也看见了,你的提意虽好,但我手下兄弟不服,你看如何是好?”陈天定为沈追星银簪上所含劲气所慑,故既想让章阿牛来探底,又想借机煞一煞章阿牛的威风。 果然,沈追星道:“那很简单,我胜了他就能听我的吗?” 陈天定道:“你能胜了他,就照你的意见做。你若输了,就听他的。” “好,一言为定!”沈追星转身对远处刘家骐道:“刘家小姐,你好人做到底,刚才借了你的发簪,现在能否借剑一用?” 刘家骐闻言,摘下腰悬佩剑,款款来到沈追星面前,双手奉上,双眼充满感激之情,道:“小弟,小心了!姐姐给你站脚助威。”石无畏想要上前代替沈追星,却被刘琛伸手拉住。 沈追星接过宝剑,并不立即拔剑,而是盘腿坐于地上,若有所思。如此过了一会儿,章阿牛早已等得不耐烦,正要大声呵斥,沈追星却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对章阿牛道:“让你久等了,只是我从没学过任何招式,迫不得已将刚才他们动手的招式在脑中过了一遍,勉强和你动手。”又对石无畏和陈天定道:“我有使得不对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众人听了啼笑皆非,要不是担心后果,早就笑出声来。章阿牛气得胡子竖起,怒道:“你说完了没有?”要不是看他年幼,章阿牛早就一桨砸了过去。 沈追星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问道:“最后一问,你平时用这铁桨划船不累吗?” 章阿牛再也忍受不住,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劈去。沈追星忙往右侧偏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章阿牛见沈追星堪堪躲过,不等铁桨落地,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往沈追星头部扫去。章阿牛的招数虽不精妙,但他神力过人,加之铁桨重达百斤,已达“以拙胜巧”的境界,与其对敌的一般人物如是强行接招,兵器不是被折断就是被磕飞。一般的精妙招数到了章阿牛面前根本无法施展。 沈追星低头避过,躲得甚是狼狈,嘴里却仍喃喃自语、嘀嘀咕咕,铁桨贴着他的头皮而过,桨风带起的头发竟然被砍断几丝。众人都大跌眼镜,连陈天定都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何之前他一派高手风范,此刻却像丝毫不懂武功的模样。石无畏已经不顾劝阻,挤到近前,准备随时接替沈追星。 眼看形势越来越危急,沈追星念道之声越来越大,众人这才听出他嘴里念叨的是“快来、快来、快来??????”,大家既替他着急,又莫名其妙,心想这孩子难道吓疯了不成? 章阿牛见虽然两击不中,但沈追星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大定,心想下一招我就杀了你,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再杀了那狗官,到时陈天定也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使出第三招“铁牛耕地”来。相传这一式创自宋朝梁山英雄鲁智深之手,乃鲁智深一百零八式“疯魔杖法”中的精妙招式,看似粗豪,却粗中藏细,极具迷惑性,乃必杀之技。 此刻章阿牛的铁桨直奔沈追星的裆下挑来,重达百斤的兵器带出呼啸之声,摄人心魄!沈追星干脆不躲不闪,任由铁桨杵来! 就在铁桨离沈追星不到一尺距离时,沈追星忽然面露喜色,大喝道:“来了!”整个人如一片被狂风刮起的落叶轻轻飘起,脚尖一点桨头,来到铁桨之上,手中长剑连续使出“飞流直下、千山竞秀、狂流击石”,脚尖由桨头快速走到桨尾,一个“飞龙在天”从章阿牛头顶翻身飞过再使出“手挥琵琶”。整个过程众人只是看到一个影子飘过,耳中传来的是如同春雨洒地般密集的剑气之声。 沈追星飘落章阿牛背后,章阿牛却手握铁桨,纹丝不动。原来沈追星在一瞬间使出前期石无畏、宋慕玉使出的武当、峨嵋剑招来,不同的是他将这五招混为一招使出,且以剑尖发出的丝丝剑气,从正面到背面连着封住章阿牛全身几十处穴位。如此功夫却比一剑封喉难了百倍,简直匪夷所思!众人若不是亲眼看见绝不能相信。但对他前期狼狈的表现又不能理解,只有沈追星自己知道。 原来沈追星空有惊人内力却不听使用,被逼无奈下想起每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内气自然而发的往事,便拿命赌了一把。章阿牛使出致命的第三招时,沈追星不躲不闪地迎向铁桨,生死关头,体内真气却突然爆发,沈追星趁势将所学剑招一股脑儿使出。只是他将杀人的招式改成点穴而已,章阿牛并未受伤。 等众人明白过来,顿时禁不住发出欢呼之声。刘家骏、宋慕玉等都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曾想过本派剑法却能使出如此威力。就连陈天定也是暗中赞叹不已,心生结交之心。 第十六章 欲加之罪 沈追星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战胜章阿牛,刘府众人皆喜出望外。刘琛如约奉上银两,洞庭帮则守约而退。 临行前,陈天定将沈追星请至一角,两人互通姓名。陈天定由衷赞道:“小兄弟人如其名,将来必是光照武林的巨星。人常道:不打不相识。今天你我虽然相识于争斗的场合,但小兄弟这等人才我却是一见倾心,可否暂且忘记我这‘水盗’身份,交个朋友?” 沈追星心想:“我阿爹早年人称‘血盗’,杀人如麻,可却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你和他比,简直是个大善人了。”笑道:“做朋友吗?不可以。做兄弟,没问题。” 陈天定大喜,当即邀请沈追星去洞庭帮盘桓游玩,沈追星少年心性,当然喜爱热闹游玩,但又担心自己与吴王宝藏的关系给洞庭帮带来灾祸,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追星只能婉言推辞。陈天定虽觉失望,但并不勉强。从怀中掏出一物,乃是一枚洞庭帮主令牌,递与沈追星,道:“八百里洞庭之内,拿出此物,必然有人接应。” 沈追星欣然接过,二人分手道别。陈天定自回洞庭,沈追星则仍乘船去往京师,以便寻机逸往海外。只不过所受待遇则有天壤之别,刘家上下无不对其另眼相看,刘家骐和小莲更是青睐有加。一路风光无限。 京师。锦衣卫都指挥所。 蒋环疼的一咧嘴,尽管敷上了“德元堂”最好的金疮药,又经过紧紧包扎,伤口依旧渗出血丝,直至浸湿飞鱼官服。蒋环不由得低声咒骂起“魅”来,要是他在身边,哪用得着自己亲身犯险,潜入蓝府?好在不虚此行,“墨门”二字足以使蓝玉人头落地,最妙之处在于此项罪名既不会出现在官府公文之中,更无须任何证据,杀人的皇上和被杀的蓝玉都会对此三缄其口。想到此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吴王宝藏”的线索由儿子蒋玉麟亲自追查,只是不知何故至今日居然仍无消息,难道以蒋玉麟在明,“魅”在暗这种实力仍会发生意外吗? 正踌躇间,手下来报,公子回来了。 蒋玉麟略显狼狈的出现在蒋环面前,蒋环的第一感觉就是“魅”应该回不来了。 京师。凉国公府。 已是华灯初上。听完蓝玉长长的回忆后,蓝月目瞪口呆,傅友德沉默不语。良久,颖国公道:“自前年太子朱标去世以来,圣上喜怒无常,天威难测。本以为去年新立皇孙朱允文为太子后能有所改善,但事实并非如此,圣上显然又有新的顾虑。小月之事最好早做打算。你我兄弟诸事皆保持低调,或能保身存命,安度晚年。最近小月不要再往军营跑了,以免授人以柄。”转又叹息道:“如果马皇后还在世,或许??????” 蓝玉安排晚宴,但傅友德心事重重,推辞而去。 蓝玉在偏厅安排家宴,席间只有兄弟二人。蓝月最近常在外面厮混,不常在家吃饭,深怕哥哥责怪,便不断给蓝玉倒酒夹菜。蓝玉显然非常疼爱这个弟弟,虽是心事重重,食不下咽,但蓝月斟的酒他倒是喝了几杯。看这自己这个身材高大的弟弟,想起蓝月幼年之事,蓝玉感慨万千。便想起蓝月婚事,问是否有心仪女子,蓝月支支吾吾,最后言道全凭大哥做主。 又问起“墨门”之事,蓝月道:“听完大兄之言,我倒是对墨门挺有兴趣,加入其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不知在家坐等,还是应该寻上门去?” 蓝玉道:“最近出门常有锦衣卫尾随跟踪,你去江阴必会惹出事端。好在离徐默然约定之日已近,不如静观其变。你最近没事不要出门,在家修身养性,多看看书。”说罢自行回房休息去了。 蓝月回到西边自己的小院之内,喜晴过来伺候,却被蓝月挡了回去,让她早点休息,自己回到书房看书。 看到头疼时,突然想起李景隆前几天说秦淮河新开一家“眠风楼”,风格高雅清新,京城权贵无不趋之若鹜,要想定个厢房得提前好几天。李景隆已经定好了一个厢房,蓝月一想日期,正是今晚,便偷偷往外溜去。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已经歇息,府内安静下来。蓝月轻手轻脚的穿过回廊,进过喜晴房间时,突然传来轻笑声。 蓝月感到好奇,便停下脚步。丫鬟的房间不大,都是两人一屋,屋里传来的是喜晴和同屋的喜宁的轻声谈笑。喜宁是伺候夫人的丫鬟,微胖而肤白,比喜宁大一岁。 只听喜宁笑道:“让我猜你喜欢的人一定是王大厨!王大厨的手艺在我们凉国公府名列第一。跟着他,天天能有好吃的。” 喜晴笑骂道:“呸!亏你想的出来,咱府总共才三个厨子,其中还有一个是白案,一个打下手的。王厨子能在咱府里立做脚是因为咱们老爷念旧。想当年王厨子曾在战场上救过老爷,又没有家人,老爷那是养着他。你别嘴馋就朝王厨子身上想!” 喜宁道:“既不是王厨子,也不是马房的小赵,小三子比你还小,那是誰呢?难道是我的蓝忠?” 喜晴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你的蓝忠没人抢!” “啪!”喜宁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你喜欢谁了!”接着一字一顿道:“你喜欢少爷!” 喜晴这次没有反驳,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喜晴幽幽道:“我喜欢少爷,和你喜欢蓝忠是不一样的。我喜欢少爷是希望能永远跟着少爷,伺候少爷。将来少爷大婚了,我跟过去伺候少奶奶,少爷有孩子了,我就伺候小少爷。能跟随少爷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喜宁不再取笑于她,劝道:“放心,少爷就是大婚了,也不会不要你的。少爷虽然高傲,但在府里对我们下人从不拿架子,哪天我帮你求求他。” 喜晴叹气道:“最近我老是做同样的梦,在荒野里,少爷一个人往极北极北的远处走去,我们全府的人都在喊他,少爷回头看了一眼,却又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似的,继续一个人往北走去。” 喜宁道:“傻丫头,常言道,梦死得生,梦都是反的。别瞎想了,早点睡吧。” 屋里没了动静。蓝月站立半晌,不知为何突然兴趣全无,便反身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蓝月都是大门不出,只是在家读书练拳。 这一日李景隆派人送来书信,约了傍晚在“眠风楼”小聚,书信上又言有神秘人士指定要见蓝月,如若再次爽约则绝交云云。 蓝月识人颇多,但由于他为人高傲,走得近的也就几个。徐达之子魏国公徐辉祖是其中之一,李文忠之子董国公李景隆也是一个。徐辉祖比蓝月年长两岁,对蓝月关怀备至,只不过徐辉祖为人比较成熟、持重,婚后更不与他们鬼混,蓝月对他是敬重多于亲近。李景隆和蓝月同岁,蓝月冷傲洒脱,李景隆却总是嘻嘻哈哈,乃是一个最好的玩伴,二人因此走得挺近。 蓝月本想推辞,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墨门”担心蓝府被锦衣卫监视,徐默然派人安排的呢?便欣然应允。 下午,刚至申时,蓝月便步行前往。心想如是墨门之约,早去则可以避开李景隆,私下相谈。出门时正好被蓝忠遇见,询问去处,蓝月便顺口告知。 “眠风楼”所在的秦淮河横穿京城的南面,由蓝府至秦淮河有许多走法,蓝月走中正街向西,跨过升平桥到下街口,折向南往皮市街,再从文德桥上穿过秦淮河,下桥右拐便是“眠风楼”。蓝月选的路线最热闹,一路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一派繁荣景象。中正街的珠宝有名,而皮市街的小吃最多。蓝月一路逛去,虽然已经走过千回百遍,却仍然兴致盎然。 走到皮市街时,突然发现自己常常光顾的“张记板鸭”今天没有出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算命打卦的摊位,一个老道坐于其后。摊位上挂一小旗,上书“席知往事,铁口应真”。 蓝月心中一动,将这几个字念了几遍,“席知往事,铁口应真,席??????应真!” 席应真?难道真是他? 元末明初年间,佛道两门奇才辈出,佛门以禅宗“季潭宗泐”和“蒲庵来复”为最,道门张三丰和席应真均为一代宗师,张三丰自创太极拳、剑,席应真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传言席应真洞极道家真经秘籍,且兼贯儒释,博通三教。尤精《易经》、阴阳术数、兵略、占卜。只是传言其人已于十年前在相城灵应观羽化仙去,又如何能出现在这里?想到此处,心生疑惑,便踏步上前。 蓝月来到摊前,原先坐着的老道缓缓站了起来,蓝月顿时吃了一惊。 第十七章 天水之卦 那道士缓缓站立起来,蓝月看得大吃一惊。原来道士坐于摊内时并不显眼,可当他站起时却是非常高大,蓝月的身高已经高于常人,但那道士竟然还比蓝月高出一头还多,且腰身挺拔,更如高山峻岭一般。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道士的发髻,面如秋水,五缕长髯,四肢修长,大手大脚。双眼闭合之间露出闪电一样的光芒。身披道袍,背负木剑。只从面相看不出年纪。 蓝月上前微一施礼,指旗问道:“敢问旗上所语何意?” 道士答道:“世人皆欲知将来之事,且不知凡事皆有因果。往事为因,今日为果;今事为因,来日必果。所以,只有真正了解往事,才可断定未来。” 蓝月问道:“人言道,往事不可追,或随风而逝,或深埋于心,你又如何能知?” 道士捋髯大笑:“修道者,当能人所不能。” 蓝月点头道:“大师所言平凡简朴,却又蕴含至理。能否费心替我卜上一卦?” 道士深深地看了蓝月一眼,蓝月顿觉身体透凉,微风从躯体穿过,刹那间好像身体消失了一般。道士从背囊里取出三枚古钱递于蓝月,道:“看你行色匆匆,就不用蓍草占卜了。”蓝月安道士之法将古钱抛于空中六次,道士记下六爻,合成一卦。 道士将所记之卦只给蓝月看:“此卦上天下水,乾坎为讼,乃是一个讼卦。家中不日将有讼狱之灾。” 蓝月听了心头生气,本想发作,但一联想到最近锦衣卫的频频跟踪,大兄的心事重重,心中一紧,赶紧低声问道:“事情会很严重吗?可有解决之法?” 道士指卦道:“你看此卦,上乾为天,下坎为水。如果此讼由下而来,则可解。如果此讼从天而来,则无解。这样,你再抽签一试。” 蓝月摇晃签桶,掉下一支签来。捡起一看,乃是一支下下签!上写谶语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朱雀凶,玄武吉。” 蓝月看得此签,心中发紧,冷汗直流,问道:“道长,前面几句我都懂,但不知最后一句何意?”那道士言道:“朱雀,可理解为南方,也可理解为火,还可理解为姓‘朱’之人。玄武,是为北方,也可理解为水。” 蓝月魂不守舍的走在大街上,耳边仍在回荡道士的声音:“切记,如遇险,不可决,北向则吉!”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自己尚未付道士占卜银两,遂返回而去。 回到刚才占卜的位置,却不见道士,只见原来“张记板鸭”的老板正在忙碌。忙走过去询问究竟。张老板言道:“我在此处设摊十数年,风雨无阻,从不迟到。但今天来的路上却巧遇十年不见的老街坊,不由得多聊了几句,因此来晚了。” 蓝月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商贩吆喝叫卖之声混合在一起,让蓝月产生了一种迷迷糊糊的不真实感。 “蓝月!”忽听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猛一抬头,已经来到“眠风楼”门外,李景隆正从远处朝自己挥手而来。 李景隆将手中缰绳交给手下,小跑过来,故作夸张地双手攥住蓝月右手,装作惊讶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的吗?我俩一起出来玩了这么多回,哪次你月大少不是迟到的?”说罢又装作无比谦卑的模样将蓝月请了进去。 李景隆要比蓝月矮上半头,年纪不大却有着中年人才有的发福身材,胖乎乎的脸蛋随时能上演傻憨呆萌的表情,但两只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却不时闪烁出狡黠的光彩。他没有徐辉祖的沉稳持重、文韬武略,也没有蓝月的冷峻高傲、武功超群,却有着与其外表和年纪不相称的精明和算计。蓝月曾开玩笑地说李景隆是“狐狸和猪的混合体”。 “眠风楼”不只是一座楼。“眠风楼”是一座依偎秦淮河而建的园林,河边顺石阶而下修有一座石制的码头,斑驳的石壁上长满了绿绿的青苔。乘坐画舫或小艇而来的宾客可由此登岸。拾阶而上,便是一个不小的广场,骑马或乘轿的可以在这下马落轿。经过不是很大的正门,便是一个林荫小道,青砖铺地,弯弯曲曲,两旁绿竹掩映,给人曲径通幽的感觉。转过一个奇石堆积的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呈扇型的小湖出现眼前,湖水清澈透明,不时可见成群的红鲤在水中觅食,水面上一对鸳鸯安详戏水,四周绿柳如烟,形态各异的太湖石随意似的点缀其间。穿过古色古香的木桥,一座砖木结构的水榭傍水而立,一缕优雅的琴声若有若无的从水榭的木窗中飘散过来。曲曲折折的回廊将高矮不一的三座小楼联系起来。 最高的小楼有四层,一楼为大厅,二楼三楼设有十数间大小不一的厢房。唯独四楼与众不同。首先四楼设有单独的楼梯,与二楼三楼相隔绝。其次整个四楼只设有一个超大的豪华包房,包房内带有四个供客人休息的客房。包房连接一个巨大的天台,凭栏而立,远眺青山连绵不绝,近闻秦淮河桨声荡漾。秋赏月,夏眠风,足可忘却一切烦恼,令人流连忘返。 只不过四楼从不对外开放,以李景隆国公爷的身份,一样多次被婉拒,理由都是四楼乃主人自用,不便对外开放。至于主人的身份却很神秘,至今不得而知。 数日前,眠风楼和李景隆相熟的碧莲透漏出此间主人有意想请蓝月之事,地点是在四楼的“眠风阁”,因李景隆和蓝月的关系,请他帮忙代为相约。李景隆一口应承,只是时间未定。就在昨日晚间,碧莲告知李景隆今日之约,相求务必请到蓝月,这才有李景隆早上书信相约之举。 刚到主楼不远处,早有一群穿着时尚、体态娇美的女子莺莺燕燕的迎接上来,指点引路,殷勤备至。和李景隆相熟的碧荷、碧莲则一左一右地挎起李景隆胳膊,三人说笑不禁。其他众人本想上前招呼蓝月,但看他俊脸阴沉,竟不敢上前,只是跟在身后伺候。 李景隆、蓝月二人在众人如众星拱月般的陪同下,由专用楼梯上得四楼“眠风阁”。 在楼外园林的朴素、自然风格基础之上,眠风阁更加体现了低调、奢华的气息。房内的几案、床榻、椅凳、框架、屏风均以黄花梨、紫檀等硬木定制,造型简练、淳朴、厚拙、凝重。大厅的中央摆放一个圆形酒桌,四周的搁架上放满了玉器珍玩,一座刻有飞禽走兽图案的屏风将大厅隔成两半,颇有意境深远的感觉。 众人伺候蓝月、李景隆二人落座,品饮香茗。李景隆和二女谈笑风生,蓝月却眉头紧锁,脑海里却在不断闪现那“天水讼卦”,心想这个请客之人不知是谁,现在看不能是墨门中人了,因为墨门尚简,不可能如此奢华。正心烦意乱,想寻个借口回去,忽然,屏风之后传来锃锃琴声。 琴声优雅婉转,如春风拂面,似桃花盛开。众人皆停止谈笑,侧耳倾听。一个清新淡雅的声音幽幽唱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悠扬的歌声仿佛将人带入一个美丽而又令人惆怅的故事里:郊游踏青的少年因口渴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户,一明艳美丽的少女递来一杯水,倚在开花的桃树边朝他微笑,灼灼的桃花和娇美的容颜相互辉映。第二年的春天,少年忆起当年的情景,情不可抑,遂前往探寻,可门已上锁,伊人不知所踪。少年惆怅不已! 余音袅袅,众人正在回味之际,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一个女子来,抱琴而立,脸含微笑地看着蓝月。 此女年纪和蓝月相仿,容貌若仙,一身淡黄色襦裙更加衬托出空灵出尘的气质,莞尔一笑,却有给人百花盛开的感觉。 身后的小丫鬟给蓝、李二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商子羽商姑娘。” 李景隆一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张口结实道:“居然是商姑娘仙架莅临,李某实在是荣幸之至!”说罢朝商子羽行礼,回头又用手推了推蓝月。 当时文风极盛,其中有才华的女子不胜枚举,其中尤以“四大才女”为最,这四人不但容貌出众,艳绝一方,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有一绝。这四人分别是苏奕纯、乌青青、玄妙子、商子羽,若单论琴技,则以商子羽为最。据说有一次商子羽在太湖水边奏琴,曲到高潮时,鱼儿纷纷越出水面,群鸟围绕,鸣叫和声。又有一位叱咤官场的风云人物,听完商子羽一首古曲后,顿生归隐之心,竟辞官挂印而去。据说商子羽的琴技已经青出于蓝,超过师父“琴仙”严鹤云。只是商子羽恃才傲物,看不入眼之人纵付千金,也难听其一曲。今日不知何故,竟然主动弹奏小曲,并发声清唱。现在更是巧笑倩兮地立于眼前。 商子羽先是微微朝李景隆道了个万福,然后朝蓝月笑道:“月哥哥,你当真不记得我吗?” 蓝月一楞,此女貌美如花,但其笑容却实眼熟,只是那感觉虽极为久远,却极为亲近。“商子羽???????商??????商韵儿??????”蓝月喃喃自语后脱口道:“你是韵儿!” 原来蓝月的乳娘便是商韵儿的母亲,因此,蓝月和商韵儿自幼便相识,且极为亲近。五岁那年,商家发生变故,韵儿便随母亲返回安微老家。数年后蓝月央求蓝玉派人携金银财物探望,但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适才商韵所唱“人面桃花”之曲,实是心中有感而发。 这突如其来的故人相见让大家均感欢喜,李景隆更是推波助澜,频频敬酒。蓝月也是暂时放下心事,开怀畅饮。直至深夜,才散宴而去。蓝月和李景隆因为天色太晚,加之不胜酒力,便在“眠风阁”的厢房中暂过一夜。 天刚微亮,蓝月就已醒来。听到隔壁厢房传来李景隆山响的呼噜之声,蓝月笑了笑自行离去。推开院门,蓝月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晨风清凉,心情因故人重逢而愉悦,想着回家休整后再来“眠月楼”,带韵儿去见大哥,给大哥一个惊喜。正想到高兴之处,忽然前面拐过去的路口传来奔跑声和急促的马蹄声。 蓝月站脚观看,不一会,拐角处出现一人拼命向这边跑来,这人身中三枝羽箭,已然快坚持不住,但拐过来看到蓝月后却发了疯似的飞奔过来。紧追其后的,是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大批锦衣卫。 蓝月仔细一看,那人却是蓝忠! 蓝月快步上前,扶起摇摇欲坠的蓝忠,没等询问,蓝忠大声喊道:“快跑!有多远跑多远!凌晨时分,锦衣卫奉旨操家,全府一百多口全部被抓,罪名是谋逆大罪,那是祸灭九族之罪,皇上这是要对我们蓝家赶尽杀绝呀!你回去一定死路一条,快跑!快??????”话未说完,倒在蓝月怀里,气绝身亡! 第十八章 血战长街 搂着蓝忠的身躯,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蓝月心中却只是一片空白。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远处传来的锦衣卫的呵斥之声仿佛组成滔天的海潮将他淹没,蓝月的耳中只剩下嗡嗡之声,眼中白茫茫一片,感觉置身一个不能醒来的梦魇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昨夜子时,锦衣卫指挥蒋环奉皇上圣旨,带领蒋玉麟及神剑门弟子、锦衣卫共一千余人包围并冲进蓝府,以谋反的罪名将全府男女老少一百多人等全部逮捕。蓝玉知道此去有死无生,便在押解途中制造机会让蓝忠逃脱报信。蓝忠仗着地形熟习,虽然身中数箭仍咬牙逃奔到此处,给蓝月报信。现在。蓝忠完成了他的使命,也对他的名字——“忠”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先期赶到的锦衣卫和神剑门第子将恍若梦中、抱着蓝忠躯体一动不动的蓝月围了起来。其中一人试探着将铁锁链套上了蓝月的脖子。蓝月仍然纹丝未动。 “原来名震京师的靖海侯不过如此!以前听和他交手之人说他武功如何如何了得,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想到这里,那名千总紧了紧铁链,众人一涌而上,欲将蓝月拿下。 铁链勒颈的疼痛将蓝月从梦魇中惊醒,蓝月回到了无情的现实,蓝月深知,在锦衣卫手拿圣旨包围蓝府的那一刻,全府人注定了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加悲惨的结局。这个天大的冤屈是永远不可能昭雪了,因为想蓝家灭门的正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鸟尽弓藏!那道士说得对,此讼从天而来,则不可解!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己还在,现在杀出去!杀了这帮锦衣卫!杀了神剑门弟子!杀了所有阻挡我的人。杀出城去,找机会再杀回来,直至杀了那狗皇帝!想到这里,怒火中烧,杀气腾腾! 蓝月顺着铁链回拉的力全力往前一冲,坚硬的头骨顶在对方眼鼻之处,那千总顿时鼻骨、眉骨碎裂,松开铁链,倒地不起。旁边两名锦衣卫挥刀向蓝月砍去,蓝月挥舞铁链击中右边一人头部,回手飞出铁链兜住双刀,两锦衣卫挥刀的锦衣卫持刀悬于空中,中门大开,蓝月上步拧腰,双推掌,“嘭、嘭”,两掌同时击中二人前胸,二人心脏震碎,飞出数尺将后面锦衣卫撞翻一堆后倒地身亡。双刀落下,蓝月伸出双手接住,挥舞双刀杀进敌群。 锦衣卫虽然人多势重,但挤在一团,没有一个合作的阵法,只是各自为战,又如何是身经百战的蓝月对手,蓝月从战场上出生入死,最是擅长这种乱战,顿时如砍瓜切菜一般,数息间就砍倒几人。蓝月下手极狠,刀刀致命,有时一刀砍去对方只是被砍翻,蓝月必定会找机会补上一刀,结果了性命,方才罢休。锦衣卫平时出手抓人,犯人无不魂飞魄散,哪敢反抗,纵遇抵抗,又如何是锦衣卫众人对手。本来以为抓一个犯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哪曾想遇到蓝月这杀神,眼看着身边之人都是一刀致命,纷纷躲往一旁。现出两名神剑门弟子,挺剑傲立,挡住蓝月去路。 神剑门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不同于武当、少林、峨嵋这样历经数百年、乃至千年的门派,神剑门创立至今也就短短几十年,但却是当今武林白道公认的第一大门派,地位超然,凌驾于少林、武当之上。神剑门能有今天,实在只是因为一个人——白轻尘。 白轻尘天赋异禀,少年时痴迷于剑术,曾散尽家财遍访天下剑术名家,而后偶然获得一上古剑谱,便隐居深山苦练三年。剑成,持剑挑战黑白两道数十高手,竟无十合之将。当时江湖都以“神剑”呼之。只是白轻尘下手狠辣,被他挑战之人非死即伤,从没有点到为止、友好切磋之说,犯了众怒,兼之有江湖传说白轻尘为了研究其他各门剑术绝艺,竟然以各种手段掳拐各门弟子,囚禁密室,逼其献出本门不外传之绝技,事后则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此事真假不得而知,但当时江湖各大门派均有高手离奇失踪,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各种蛛丝蚂迹都指向白轻尘,加之他又精通别门不传之秘,于是,黑白两道群起而攻之。白轻尘走投无路,投身当时风头正健的义军朱元璋军中,朱元璋见他虽不是徐达、常遇春一般的将才,但武技高强,没有对手,且心狠手辣,对自己却忠心耿耿,遂收为心腹,除贴身护卫外,也常安排他去暗杀行刺,从不失手。为朱元璋立下汗马功劳。朱元璋建立大明坐稳天下后,大封功臣,白轻尘却推辞一切封赏,只是专心剑道。朱元璋大为欣赏,见其远离权力中心,反而对他不起疑心,信任有加,亲书“剑神”二字赐予,嘱咐创立“神剑门”,门下弟子可优先加入皇家亲军及三十六卫。因此“神剑门”不但凌驾于少林、武当等白道门派之上,更是超然于权力斗争之外,变成皇帝朱元璋手中的一把御用“神剑”。一时间,京师权贵子弟皆以加入神剑门为荣。 这些权贵子弟加入神剑门后,更加骄阳跋扈,眼高于顶,不但对其他门派嗤之以鼻,就连军方高手也从不放在眼里,蓝月虽名动京师,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有点蛮力的“土包子”罢了。 白轻尘有四大弟子,分别是“小神剑白师道”、“无情剑苏定芳”、“追风剑刘一”和“霸王剑朱柏”。这四人却是有真才实学之辈,任何一人的身手都不在武林各大掌门之下。蒋玉麟拜在“小神剑白师道”门下。此刻挺立于蓝月面前的二人,王锦君、赵鹰乃是“无情剑苏定芳”门下弟子。 王锦君乃是一美貌女子,皮肤白皙,容貌俊美,因苏定芳同为女子,遂拜其门下。赵鹰黝黑粗壮,二人性格迥异,却最是交好,总是形影不离,同门之人常开玩笑称之为“小两口”。这次蓝忠半路逃逸,蒋玉麟要看管蓝玉,王锦君便自告奋勇的随锦衣卫追了过来,赵鹰当然随之而来。 当锦衣卫众人围攻蓝月之时,王、赵二人自恃身份,傲立于外。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锦衣卫被蓝月砍个人仰马翻,王锦君低骂一声“饭桶!”转身对赵鹰道:“师哥帮我押住阵脚,看我亲手抓了这个逆贼!”说罢缓缓抽出腰间长剑。 此时蓝月已经杀红了眼,左手横刀于胸,右手拖刀于地,朝阻挡于前的王、赵二人杀来,刀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时间,蓝月的杀气攀上巅峰。 王锦君一抖长剑,顿时剑芒闪烁,升起五朵剑花奔蓝月飘去。“噹、噹、噹、噹”,蓝月双刀连破王锦俊四朵剑花,但王锦俊剑法极快,第五朵剑花从双剑缝里钻过,刹那间,虚无缥缈的剑花顿时变成实实在在的一剑,刺向蓝月咽喉。蓝月并不躲避,右手长刀同时刺向王锦俊小腹。王锦君何时见过这种拼命打法,略一犹豫,思索进退,“噗”的一声,蓝月的长刀已经刺穿了王锦君的小腹,王锦君的剑从蓝月的颈项间滑过,堪堪划出一道血痕。王锦君不可思议地看着插入腹中的长刀,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蓝月毫不停手,右手长刀上挑,将人劈成两半。赵鹰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刚才还活生生立于眼前的玉人,转眼间就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拔剑冲向蓝月。一时间,“噹、噹”的刀剑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刀剑之气纵横。尚有三个能站的锦衣卫也加入战团,希望浑水摸鱼。 平心而论,如果在擂台之上蓝月和赵鹰比武切磋,赵鹰稳打稳扎,步步为营,蓝月未必是赵鹰的对手,可是此刻赵鹰是找蓝月拼命,论拼命,赵鹰如何能是蓝月对手。拼命,也是有技巧的。好在三名锦衣卫的加入,暂时保住了赵鹰的性命,可有时也阻挡了赵鹰的进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沿街商铺已经陆续开门营业,街上已经开始有了行人,只是看到锦衣卫抓人,没人敢近前,只是远远的观看。 蓝月虽然满腔怒火,但大脑却冰雪般冷静,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这四人,否则对方援兵赶到自己只能血战而亡。眼光一扫,看到不远处伏尸在地一名锦衣卫手持角弓,后背箭囊。突然想起刚才动手时因痛恨此人用箭射死蓝忠,而先杀了他,顿时有了主意,朝四人猛攻几招后将手中双刀掷向四人,两刀灌注蓝月真气呼啸而来,锦衣卫不敢硬接,躲闪一旁,赵鹰虽然用剑架住飞刀,也被刀劲震退了几步。蓝玉借此机会冲回几步,俯身左手捡弓,右手抓起箭囊,转身跑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之中。此巷乃“眠风楼”的外墙和民居所夹而成,特别狭窄,当地人称这种巷子为“一人巷”,意为只能一人通过,两人相遇只能双方侧身而过。四人一见蓝月跑进小巷,提兵器就追,三名锦衣卫在前,赵鹰离得稍远,尾随在后跟来。再走几步,突然发现前面没路,那是一条死胡同。 锦衣卫众人正得意间,蓝月突然转身搭箭,“嗖、嗖、嗖”,蓝月连发三箭,追击之人无处躲藏,第一箭射中前面之人咽喉,第一人死。第二箭射中第二人左眼,穿进脑中,第二人死。第三人转身想逃,可退路被赵鹰挡住,蓝月的羽箭射中其脖颈,第三人死。只剩赵鹰一人时,蓝月突然发现囊中空空,已无箭可用。原来那箭囊里只得三枝羽箭。这可是弄巧成拙了。更糟糕的是蓝月手无兵器,退无可退。赵鹰见状大喜,恶狠狠的持剑扑来,誓要把蓝月刺成蜂窝,剁成碎片。 第十九章 怒火难遏 狭窄的小巷,无法左右躲闪,本来蓝月选好的用来对付敌人的陷阱,可就是因为少了一支羽箭,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坟墓。蓝月想到这里突然产生了荒诞可笑的感觉,蓝月压制住这种想要放声大笑冲动,握紧木弓,向手持利剑满脸杀气的赵鹰冲了过去。 赵鹰踩过倒地的锦衣卫的尸体,一步一步逼向蓝月。突然,赵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满脸的杀气转变成惊恐之色,接着前扑倒下,后脑“脑户穴”被一支金针插入。 蓝月举目前望,一个娇美的身影立于前方巷子不远处,正对自己挥手道:“月哥哥,快随我来!”正是商韵、商子羽。蓝月立即上前几步,商子羽蹲下取走其中一个锦衣卫的绣春刀,二人从巷中仅容一人的小门再次进入了“眠风楼”。 商子羽领着蓝月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假山之后,从一个洞中掏出一个包袱递给蓝月,蓝月正要询问,商子羽先道:“月哥哥,现在不是说话时候,这里有一套衣服你先换上。一会儿我领你从后门离开。” 蓝月穿上衣服,发现那是一套锦衣卫的飞鱼服。商子羽伸手整理了蓝月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歉然道:“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衣服,你这样高大的身材并不多见。” 蓝月急切的问道:“韵儿,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商子羽低头不语,默默领着蓝月来到后院,一匹马儿正在偷吃身旁的花儿,子羽从回廊的栏杆上解下缰绳,递给蓝月,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开城门,你穿这身衣服出城应该没有问题。这把绣春刀你也拿着防身。”说着,叹了一口气,目光游离不定,接着,抬头看着蓝月的眼睛,鼓起勇气说道:“大哥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给大哥最大的安慰。逃出了城你去江阴徐家,就说是我的朋友,自然有人接应。我在京师打听消息后,去江阴找你。”说罢,打开后门,目送蓝月离去。 “眠风楼”所在的秦淮河位于京师的南面,蓝月往最近的城门骑去。走不多远,突然调转马头,往自己家方向飞驰而去。他当然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但就这么走了如何能够安心?穿这身衣服,远远的看一眼应该没事的,蓝月暗想。 蓝月纵马疾行,这时,天色全亮,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但看见蓝月身穿飞鱼服飞马而来,无不纷纷避让。 离凉国公府还有几十丈距离时,蓝月放慢了马的速度,仔细观看,只见门前除了重兵把守的锦衣卫外,还有几个身穿武士服的神剑门弟子站在门口,同时大门口陆陆续续的停了有十数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蓝家被抄之物。蓝月不动声色地纵马前行,路过大门时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净是搬运东西的脚夫和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自己家中之人连一个仆人都看不见。蓝月知道家人不是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就是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还有一些会关在锦衣卫的秘密牢房里。想见一面是不可能了,自己最后来看一眼蓝府不过是抱着一丝的幻想,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然而眼前的景象只是证明了现实的残酷,想起等待着家人的悲惨遭遇,心中如万箭穿心,他牙关紧咬,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蓝月心如刀绞又万般无奈的走过自己最熟悉、如今最伤心的地方,正要策马前行,忽然前方驶来一队人马,马上之人打出让他停马等待的手势,蓝月忙勒住缰绳停在一旁,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是蒋玉麟和神剑门的苏定芳打头,领着一队锦衣卫和神剑门的弟子骑马而来,忙低下头来,以免被认出。 蒋玉麟和苏定芳并未下马,来到府前询问了些情况,这时两个锦衣卫从东面飞奔而来,下马后气喘吁吁地向蒋玉麟报告:找到他们了,地点在眠风楼外的大街上。 蒋玉麟一扬马鞭,道:“除了看院之人,都随我来。”说着领衔往东南驰去,蓝月只能混在人群之中,希望不被认出,找机会溜走。好在锦衣卫和神剑门并不全熟,也未发现蓝月。只是一时也脱身不得,只得跟随大队再往眠风楼去。 蓝月混在锦衣卫和神剑门的队伍里,忽听前面二人对话道: “怎么到现在还没完?老吕?折腾一夜也该回家睡一大觉了。”说话之人乃是一瘦子,缺了一只耳朵。 一个体态稍胖的年长者道:“牛刚,你守在蓝府,当然不知道情况,解押途中蓝府管家半道跑了,多半给蓝月送信去了。” “哼,跑得了吗?乖乖地等死吧,就会给爷们添麻烦。你说蓝玉这个案子会有什么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呢?主犯会被凌迟处死,灭三族。这可是谋逆之罪啊!” “咱们蒋指挥使可是立了大功了,全靠他老人家一手收集证据并秘报皇上,才有今日之功啊!” “蓝府有几个小丫鬟长得不错,一起陪葬可惜了。倒不如一会儿我找个机会去尝尝鲜??????” 老吕笑骂道:“呸!有蒋指挥使哪轮到你?不过如果定罪后蓝府女眷都会被充作官妓,到时你只要花点银子,倒是有机会??????甚至还能过把当凉国公的瘾!”牛刚傲然道:“自从穿上了这身衣服,什么时候花过银子?”说罢二人齐齐坏笑起来。 蓝月从后面听到此处,一股怒火由心底直冲脑门,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不可抑制地在胸中滋生、迅速繁衍,直至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蓝月深吸一口气,轻轻拔出佩刀,恶狠狠盯了眼前面二人的头颅,又把目光投向了最前头趾高气昂的蒋玉麟,一夹坐骑,直奔蒋玉麟而去。此时的蓝月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先将眼前的蒋玉麟碎尸万段,再一路杀到锦衣卫指挥所,亲手杀了蒋环。蓝月再也没有耐心等到来日方长,只想着现在就快意恩仇。 此时的蒋玉麟和苏定芳正并马而行,蒋玉麟在左,苏定芳在右,二人低声的谈论着什么。蓝月来到蒋玉麟左侧,突然踢马加速,同时手中之刀如同闪电般朝蒋玉麟头颅横削过去! 因侧身交谈,蓝月完全在蒋玉麟视线之外,所以全无防备,眼看就要令蒋玉麟身首异处时,旁边的苏定芳猛地将他拉向自己。蓝月一靠近蒋玉麟,苏定芳就本能的产生戒备之心,这才能关键时刻做出救人动作。只是蓝月的刀速太快,虽然没有一刀毙命,但刀尖仍从后脑到左耳再到脸颊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同时落马坠地。 蓝月一人一骑已冲过马队,见蒋玉麟人头尚在,又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此时骏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蓝月满脸杀气,右手挥刀,犹如杀神一般二次奔蒋玉麟扑来。 蓝月的刀由下而上,划出一个如同闪电的亮弧,直取蒋玉麟面门。 “噹!”一柄长剑稳稳地架住蓝月这必杀的一刀,同时震得蓝月右手发麻,手中之刀差点被震飞。 只见一身道装打扮的中年女子横剑立于马前,正是“剑神”的坐下四大弟子之一“无情剑”苏定芳。 苏定芳年轻时和一薄情男子相恋私奔,后被无情抛弃,苏定芳万念俱灰、投河自尽时,恰好被白轻尘所救,遂拜“剑神”为师,苦练剑术。剑成,杀尽男子满门后,出家为道。白轻尘于京师创立“神剑门”后,书信相招,遂再次踏入红尘,为白轻尘效力。白轻尘剑术精深而广博,已达神明之境,四大弟子各得一偏,已为当世一流高手,苏定芳得其剑术之“狠”和“绝”二字,下手狠辣,从不留情,死在她剑下之人无数,能从她手下脱身之人少之又少。蓝月一和她交手,马上知道自己非其十合之将,顿时锐气受挫,心想盛名之下无虚士,顿生逃逸之心,纵马往西而逃。 这时锦衣卫众人以及蒋玉麟皆没想到行刺之人竟然是蓝月,正在莫名其妙间,牛刚前期因被蓝月割耳而认出蓝月,手指蓝月张口大声叫道:“他??????蓝月!”蓝月恨急了此人刚才口中对蓝府女子污秽之辞,急马穿过身边,手起刀落,牛刚人头落地,滚出老远。其他众锦衣卫岂敢阻挡,纷纷闪往一旁,乱作一团,蓝月趁势策马往西疾驰而去。 此时苏定芳并不着急追赶蓝月,而是急忙将蒋玉麟扶起,查看伤势。蒋玉麟虽然满脸是血,弄得灰头土脸,但并无大碍,先向苏定芳道谢,然后重新组织人马往蓝月逃逸方向追去。 此时蓝月往西走到一个路口,想起昨日道士所言,便毫不犹豫的往北边城门方向逃去。 后面大批锦衣卫人马在蒋玉麟和苏定芳带领下紧随其后,虽然相距几十丈的距离,但蓝月的身影始终不离蒋玉麟等众锦衣卫的视线范围之外。蒋玉麟对于抓到蓝月有十足的信心,由于京师重地,不便随意封锁城门,但除了各城门有禁军把守外,每个城门都有神剑门的高手坐阵,只要稍微阻挡蓝月,后面追兵顷刻间就能追上,到时,我要让你尝尽人间酷刑再死!想到这里,蒋玉麟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蓝玉策马狂奔,北面出现一座城门,再近些,城门上三个大字清晰可见——玄武门。蓝月心中大喜,离城门也就百丈之地,一夹马腹,人马合一如箭般往玄武门射去。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第二十章 玄武之门 领队禁军首领远远打出停止前进,接受检查的手势。蓝月无奈,只得降低马速,缓缓前行,希望能借这身衣服骗出城去。 蓝月低头来到城门前,正在绞尽脑汁编个借口,猛一抬头,看清了眼前两位禁军首领的面容,正是五军营提督武毅将军杜之江、武略将军路涛。 杜之江满怀深意地看了蓝月一眼,眼底之中逸出一丝悲痛和无奈,转眼又满脸堆笑,大声道:“这位爷,一大早就出城公干,一定是紧急公务,辛苦啦!”回头对手下道:“还不速速给锦衣卫这位爷让行!”手下士兵让出一条通道,蓝月正要提马前行,忽听旁边有人喝道:“且慢!”闪出几个锦衣卫,挡住去路。 当先一人三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削,鼻如鹰勾,神情倨傲,上上下下大量了蓝月一番,才道:“这位弟兄可面生得紧啊,在下锦衣卫镇抚使刘鉴辉,敢问你是何人?报上品级来!” 蓝月并不下马,在马上微一行礼,不慌不忙道:“原来是刘大人,属下乃是千户王源礼,因常在外替指挥使蒋大人办事,不常见面,还请见谅。” 刘鉴辉继续查问道:“既是替蒋大人出城办事,可有令牌在身?” 蓝月贵为侯爵,熟知官场规矩,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想必是蒋大人因情况紧急,疏忽了,不如我在此等候片刻,刘大人从蒋大人手中取得令牌后,我再出城替蒋大人办事,如何?” 刘鉴辉见蓝月官腔打得十足,也不再起疑,更不敢得最心胸狭隘的蒋环,便挥手放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蒋玉麟的喊声:“关闭城门,那是蓝月!拦住他!”同时,大队人马如潮水般涌来,转眼即至。 刘鉴辉等锦衣卫闻言顿时将蓝月团团围住,刘鉴辉狞笑道:“我怎么也觉得眼熟了。原来是小侯爷啊!”转身对手下喝道:“老天爷给的机会到了,抢先抓住蓝月,升官发财!”众人扑向蓝月,更有人去拽马的缰绳。 蓝月一勒缰绳,马蹄人立,扑向前面敌人,同时奋力挥刀左右砍杀,锦衣卫竟然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冲出城门,刘鉴辉转到马旁,挥刀往战马后腿砍去。 跃在半空中的战马轰隆一声如山倒地,蓝月重重地摔在地上后,余势不减滑向墙边,直至脑袋撞在墙上,眼冒金星。倒地的战马在不远处发出痛苦的哀鸣。锦衣卫一涌而上,刀剑抵住蓝月要害。扬起的尘土钻进蓝月口鼻里,不由得咳嗽几声,蓝月望了眼城外广阔的天地,生死只在一线间,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向抵在咽喉处的刀尖撞去。 几声惨叫在耳边响起,蓝月感觉撞了个空,睁开双眼,一双粗壮的大手伸将过来。正是杜之江、路涛二人,后面站着一众五军营的弟兄! 一个弟兄牵来一匹战马,将缰绳交于蓝月手中,道:“请侯爷上马!”蓝月知道这样一走对于五军营的弟兄们意味着什么,推开缰绳道:“我不能走,会害死大家的。” 路涛道:“今晨听到大将军的消息,我等都义愤填膺,恨不能杀进天牢。如今,天可怜见,蓝家还有你在。”又指着地上锦衣卫的尸体道:“我们已经不能回头。请侯爷即刻上马,我等愿为侯爷效死!”众军士举戟顿地,齐声喝道:“愿为侯爷效死!” 蓝月看着不断逼近的蒋玉麟等众锦衣卫,知道事已至此,不可挽回,一咬牙,鞠躬到地,冲众人道:“好!愿来世再做兄弟!”遂上马扬鞭,冲出城去。 看着蓝月远去的背影,杜之江转身下令:“关门。结阵。迎敌!” 蓝月单骑冲出城外。此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彤云密布,紧接着狂风四起,道旁低垂的杨柳枝被吹得横于空中,噼啪作响。不断翻滚的黑云越来越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终于,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划开乌云,紧接着雷声震天动地,积蓄云中的雨水如惊涛般奔流而下。此刻的世界里,除了雨水,什么也看不见,天地在这狂风暴雨中似乎已经连为一体。蓝月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停下脚步,举头向天,放声大哭。 沈追星自从在洞庭湖和陈天定分别后,乘船东来,一路顺风顺水,直达京师。抵达应天府码头后,沈追星欲向刘琛辞行。刘琛询问去向,沈追星却也答不出来。刘琛看出沈追星也没有具体去处,就极力邀请沈追星作为客人在刘家住下,颇有拉拢沈追星成为刘家一员之意,加之刘家骐也热情欢迎沈追星留在刘家,这让刚刚失去家庭的沈追星感到非常温暖,便答应先留下一段时间再说。 刘琛很有眼光,早在数年前便在京师寻觅房产,刚好一个获罪官员房产被朝廷没收拍卖,刘琛便以一个不高的价格在中正街购得一所大宅,乃是一个五进的院子。沈追星在东厢房找个房间住下。因为初抵京师,刘琛每天早出晚归,拜谒掌权高官,结交达官贵人,同时替儿子谋取功名出路,沈追星则在刘家骏的陪同下游历京师。沈追星在穷乡僻壤久居,乍一进京,顿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刘家骏期初也是兴致勃勃,但几天后顿觉腰酸腿疼,疲不能兴。 这一日沈追星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便来寻刘家骏,见他仍懒在床上便提出自己游玩,让他休息,刘家骏正中下怀,只是嘱咐沈追星不可回来太晚,免得老爷问起不好交代。沈追星答应一声便兴冲冲的走出门去。 这年是洪武二十六年,应天府作为京师所在地经过二十多年的建设更是气势恢宏,繁华无比,京师人口密集,加上驻军能有百万人口,人来人往,街市纵横,著名的街市有三山街市、新桥市、江东市等,如果你去逛街,三天三夜也逛不完;京师桥多,有大中桥、淮清桥、新桥等三十六座桥;如果想要去寺庙游玩,城外有灵谷寺、鸡鸣寺、百福寺等,城内则有善世寺、天佑寺、能仁寺、朝天宫,等你逛累了,想找个酒楼吃饭,则有江东楼、鹤鸣楼、醉仙楼、集贤楼等大酒楼可以选择。这天是暮春时节,天晴气暖,沈追星逛了一个早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又累又饿,于是想找个地方吃饭,走着走着。来到一个繁华的街市,此地酒楼林立,香气扑鼻,其中一座酒楼,楼高三层,最是气派豪华,正门置一大匾,上书“醉仙楼”三个镀金大字。沈追星心想这家不错,就是你了!摸了摸腰间硬邦邦的银两,顿时挺直腰板,昂首阔步朝醉仙楼迈去。 沈追星自幼生长在湘西穷苦之地,从来没有去过城里,更别说京师这等繁华之地了。身上还是在老家时所穿衣物,这段时间沈追星明显又长高了些,衣服相形见小,再加上前期从山上坠落时刮坏了些,虽经小莲缝补,穿在身上更显捉襟见肘,虽然如此,沈追星仍是满不在乎,我行我素,且拒绝接受刘家所赠衣物。 沈追星迈步来到醉仙楼的大门口,此时亦有四位身材魁梧的锦袍大汉护着一位贵介公子登堂入室,前面右手一大汉看到沈追星衣衫褴褛的模样,以为是一叫饭花子,便顺手朝沈追星肩头推去,意图将其推到一边,以便贵介公子通过。 哪只他的手掌刚刚碰上沈追星的衣服,还没使上力时,沈追星本能沉肩拧手,叼住大汉右手脉门,轻轻一抖,一股真力自然而出,那大汉猝不及防,顿时腾身而起,飞向半空,再重重摔在地上。 沈追星发出的力道巧妙至极,并不伤人,那大汉坠地后便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只是发生的时间太快,那大汉仍是不敢相信,惊疑不定地瞪着沈追星,后面三人霎时间呈三角形将那贵公子护在中间。 沈追星此时饥渴难耐,本想好好吃上一顿,却被人无端打扰,顿时心中生气,怒道:“你这汉子好生无礼!难道这饭店你能进得我却进不得么?” 那汉子在京城从来是横行惯了的,看他是个孩子,本来还想探探虚实再说,此时在主人面前被一个少年说教,顿时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挥掌向沈追星劈来。 那大汉原为少林弟子,所练大力金刚掌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威猛无比,已将掌法练到九重境界。单从掌法而论,在少林能排进前三。只因其人好勇斗狠,在一次同门切磋中将师弟打成重伤,被革出师门,流落江湖,后在山东泰山遭遇绿林劫道,仅凭一双肉掌,赤手空拳地杀进黑风寨,掌毙七十二寇,名震齐鲁大地。后因机缘投入现在主人门下,在京师之内,以掌迎敌,未尝一败。 第二十一章 初见玉人 那锦袍大汉使出少林大力金刚掌,如狂风暴雨一般向沈追星打来。“金刚倒椎”、“霸王举鼎”、“降龙伏虎”??????一掌连着一掌,中无间断,带起的掌风刮得沈追星俊脸生疼。但沈追星毫不畏惧,以快打快,如一条小鱼儿似的在双掌之间游走,抽出空来便在那大汉身上打上一拳,但不知为何,并无真气内力配合,打在大汉身上如挠痒痒一般,自己倒是拳头碰得生疼,不时皱起眉头。 一旁主仆四人初时不明所以,以为有人行刺。此刻心中大定,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乡下孩子在斗气,遂立于一旁含笑看二人斗拳比掌,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高瘦汉子不时在一旁出言取笑那锦袍大汉:“三哥加油!”“三哥这一掌力达千钧,刚猛至极!就是准头差点。”“三哥你和那孩子排戏呢?你俩配合的真好,天衣无缝!”那贵介公子看到二人如此斗拳,一个出掌如风、掌劲十足却屡屡打不中对方,倒好似故意相让似的,一个倒是不时击中对手,但自己却疼得龇牙咧嘴、怪相频出,忍不住心里发笑,只是从小家教甚言,一言一行皆要法度严谨、端庄大方,只能强忍笑容。只是心中也暗暗惊奇,自己这几个手下无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放之江湖罕有敌手,今日居然和这乡下少年打得旗鼓相当,却也怪哉,不知这少年又是什么来路,抬眼仔细望去,只见这少年身长玉立,面容俊美,脸上时而挂着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笑容,双目神光时现,露出看破一切的眼神,只不过此刻因饥火难耐,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身穿与身材不相匹配的衣服——似乎是小时候的衣物穿来一样,让人忍俊不禁。看他并无恶意,忙冲身边一中年男子一使眼色,中年男子上前道:“三弟,主人有令,还不停手!” 锦袍大汉闻言忙跳出圈外,立于一旁。心中有些佩服,有些惊异:这少年似乎全无内力,也无招式可言,看不出任何门派,但每一招每一式皆浑然天成,恰到好处,但看他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却完全是个毫无心机的乡下少年,真是奇怪之极。 沈追星也是连忙摇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没被打死也快饿死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趁机仔细打量对面之人。 只见对面四位锦袍大汉如众星拱月般护卫之人,头带六合一统帽,正中央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发出柔和的光芒。身穿一件直?明黄色绸缎宽袍,右衽大袖,上绣宝相花暗纹,雍容华贵。腰系一条嵌有七颗金刚石的玉带,价值连城。此人年纪和沈追星相仿,生得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眸似秋水,体若蛟龙,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明艳不可方物。虽着男装,但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这是一位美貌少女所扮。 沈追星几时能见到过这等神仙人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恰好那少女亦把目光投向沈追星,二人四目相交那一刹那,沈追星突然没来由地心间一痛,忙低下头去。 沈追星跟在那群人的后面进入酒楼,那几人自往楼上包房而去,沈追星在一楼大堂寻个位子坐下,迫不及待的喊道:“伙计,来一碗大大的麻辣米粉!”他饥饿难耐,加之从未进过酒楼,因此并不会点菜,只是照家乡小铺所有之物来点餐。 那少女听他说得有趣,心想这人和自己手下打了半天,就是为了吃一碗什么“大大的麻辣米粉”?此时正好走到楼梯中央,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沈追星,看他那傻傻愣愣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朝沈追星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一刻,一种既熟悉又心痛的感觉再次袭上沈追星的心头,沈追星似乎停止了呼吸,时间仿佛也随之静止,直至亘古永恒。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伙计的叫声将沈追星从梦境中唤醒:“客官,本店没有您点的米粉,但本店的川菜在这京城之内最是有名,您点两样尝尝?” 醉仙楼的川菜真是名不虚传,沈追星吃的连连点头称赞,真的比老家的米粉好吃多了。沈追星横扫了所有的饭菜,连汤都没有剩下,这才付了帐,摸摸肚皮,心满意足的返回刘府。 傍晚时分,刘家骏相邀晚餐,沈追星中午吃的太多,推辞不就。但刘家骏言道老爷今天回府后特别高兴,有好事宣布,特地邀请沈追星前往。推辞不得,沈追星只能随刘家骏前去。 这次晚宴不向以往安排在中厅,不知为何安排在后院一个小厅之内,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几个护院居住,“或许是因为人少,或许刘老爷喜欢安静吧。”沈追星心想着,人已经来到后院小厅内。刘琛已经居中而坐,今日没有丫头伺候,只是安排了几个护院站在在门外。 酒菜早已安排妥当,刘琛春风满面,亲自给沈追星倒上美酒,沈追星不会饮酒,再三推辞。刘琛言道:“今天这就一定得喝,一来我要再次感谢沈少侠在洞庭相助之恩。二来,有件喜事宣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已替家骏打通关节,在锦衣卫谋了份差事。” 沈追星心中微微感觉不妥,但仍接过酒杯,心想,自己就是锦衣卫追捕的目标,此地不宜久留,明早便离开刘府。想到这儿,陪着喝了三杯便停杯不饮。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别的缘故,只一小会儿,沈追星便头昏脑涨,不久,便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全身一凉,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刚要站起,却动弹不得,原来手脚皆被牛筋捆绑,刘家骏手拿水桶站在一旁,显然是刚刚用水将自己浇醒。刘琛则坐在椅上。 看到沈追星醒来,刘琛由椅子上站起,来到面前,蹲下身子道:“沈追星,事已至此,别再抱任何幻想,你既为我阶下之囚就该明白我已知道你的身份,任何狡辩在我面前都无济于事。看在咱们宾主一场的份上,你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会请求锦衣卫蒋大人免你之罪。唉,你毕竟年少无知,也无什么大罪,说清楚就是了。”原来蒋玉麟逃走后又调集人马再次上山捉拿沈恒。发现沈恒虽死,但打听出沈恒尚有一子。见刘琛从那方向来京,顺便打听,没成想疑似沈恒之子的人恰巧在刘府之中,喜出望外。只不过当晚计划要查抄蓝府,便嘱咐刘琛稳住沈追星,第二天再上门抓捕。刘琛怕夜长梦多,便提前动手,此刻也想诈出沈追星身上的秘密,好在蒋玉麟面前邀功请赏。 沈追星暗自调动体内真气,试图发力挣脱束缚,可是全无动静。沈追星心想,自己的真气内力够懒的,非要闹出人命才能出来?想到这,顿时把写这本武功心法的什么季潭宗泐的祖先问候了几遍,又寻思想个什么法子激刘琛来击打自己或许能够调动真气。便懒洋洋地对刘琛道:“早先在洞庭别人要砍你儿子手时,是我救了他,你现在如此对我,刘老爷,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这人从不向小人妥协,不信你打我一顿试试?”说罢冲刘琛啐了一口,满怀希望地看着刘琛。 刘琛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你个小贼居然也敢充作正人君子!你来路不明,冒名顶替潜上我船不久,洞庭水盗就来截船,这难道只是巧合?”转身又愤然道:“陈天定那死贼上得船后见我女儿美貌,便生不轨之心,你二人于是演出好戏,日后将有更大图谋,是也不是?你要挨打?好,我成全你!”说罢上前抬脚猛踢沈追星。 沈追星如愿以偿的挨了一顿暴打,但体内真气纹丝未动。气的他又把季潭宗泐的整个师门又问候几遍。同时暗暗发誓,有机会见到季潭宗泐本人,一定当面好好问候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咧嘴笑出声来。 刘琛见他居然笑得出来,气得不行,找把剑来要刺沈追星,刘家骏连忙拦住,道:“爹,此刻不必和他置气,明天将他交给锦衣卫,看他还敢嘴硬。”刘琛心想也是,伤了他怕没法向蒋玉麟交代,便让人堵上沈追星嘴巴,吩咐严加看管,父子二人这才离去。 沈追星躺在地上,不知为何心中毫无惧意,只是百无聊赖,便胡思乱想,如何同一壶酒他先倒酒,喝了没事,我喝了就中毒了呢?突然想起阿爹沈恒所留笔记中有过这样记载,乃是壶中暗藏夹层,手把处安有机关。想明白这个道理,居然洋洋自得起来。正在这时,门外扑通、扑通传来两人倒地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第二十二章 清凉古刹 沈追星吃惊地看着来人,不是因为有人进来救他吃惊,而是因为这个人是刘家骐。原来小莲见沈追星随刘家骏去后院吃饭,本来就觉得奇怪,后来只见刘家骏出来却不见沈追星,便往后院查看,没想后院有人把手,禁止入内。小莲担心沈追星出事,便偷偷跟一个相熟的护院打听出情况后,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小姐刘家骐。刘家骐虽是官家小姐,平时娇生惯养,有些小姐脾气,但本质却很善良,相处一段时间后,真心把沈追星当成弟弟看待,听说他可能出事,当即决定出手相救。先安排小莲取来沈追星的包裹,等到夜深人静,才来到后院。刘家骐本人亦是峨嵋弟子,两个护院又岂能拦住她?来不及出声便被她打晕倒下。 看见沈追星倒在地上,满脸是伤,刘家骐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并用短剑挑开沈追星手脚所缚牛筋绳索。沈追星本想和她说点什么,但见她眼中噙着泪水,默然不语,便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只是默默地接过刘家骐递过来的包裹。 刘家骐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院子,趁机擦了擦眼睛,这才低声对沈追星道:“快跟我来!” 二人来到院中,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天空一轮明月高挂,照得院庭如水潭一般,月光下的树影、竹影倒映在地,如同水草在水潭中荡漾。走到一个偏门前,躲在暗处的小莲轻轻将门打开,刘家骐掏出丝巾给沈追星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柔声道:“你出去后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天亮开城后速速离去。”接着又满脸歉意道:“星弟,你现在虽小,以你的人品和资质,将来却必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我父兄对你不住,但毕竟是我亲人,你能否看在你我姐弟一场的情分上不记恨他们?” 沈追星忙点头答应。 刘家骐见状,似乎放下心来,接着又赧然道:“如果你有机会见到陈天定陈公子,请告诉他,在我心目中,从来没有当他是水贼!”说完,逃也似的返回院中。 沈追星离开刘家后即往最近的城门潜行,其时夜间皆有巡夜打更之人,如被发现抓获定会押送至应天府衙门,轻者杖责,重者流放、坐牢。他先是躲在僻静小巷之中,待巡夜的走过再迅速从大街上走到下一个小巷藏好。后来行至秦淮河一带时,见高桥林立,便灵机一动,躲在一高桥的桥洞之中,既隐蔽,又可观察情况,一旦有事还可从水路逃遁。躺在桥洞里,沈追星很是满意,心想就在这里躲到天亮,想到这里,竟然迷迷糊糊睡去。 早晨,街上行人打招呼的声音、小贩推车赶马的声音以及秦淮河水面上船桨吱嘎的声音将沈追星唤醒。和煦的阳光、早晨河边特有的新鲜空气让沈追星感觉神清气爽,心情愉悦,便就近用秦淮河的河水洗漱一番,缓步由河边走上街市,此时胃口大开,正准备寻一个早茶店,品尝一下京师的特色干丝和鱼汤面,虽来京师不久,沈追星已经有点喜欢上了江南的特色早点了。 一家挂着“菜根香”幌子的早茶店已然在望,进进出出的人们,从店铺里飘出的包子的热气都显示出此店的口碑,沈追星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店门。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而来 ,沈追星探头观看,一队锦衣卫和身穿劲服的武士骑马飞奔而来。沈追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刚想钻进店里找后门逃走,但直觉感到这批人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想到这,便又停在门口观看。 尚在远处时,沈追星看到打头二人,其中一人身着道袍,背负长剑,乃是一个中年美女。另外一人赫然便是蒋玉麟。沈追星并不担心,蒋玉麟并未见过自己,且队伍里没有刘府中人,那就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顿时放下心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观看。 只见行进队伍里有一骑越过众人往前奔去,沈追星心里一动,心灵之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来自那人,忙定睛观看, 只见那人猛然将马提速,一瞬间人马已到了蒋玉麟的身后,刀如闪电般发出一道寒光直奔蒋玉麟后脑而去,时间、角度、速度都完美无缺,沈追星如同欣赏一件唯美的作品一般,看得非常过瘾,心里暗暗叫好。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旁边女道士在千钧一发时救下了蒋玉麟,这让沈追星对她多看了两眼,发现此人乃一等一的高手,最少也是和阿爹沈恒接近的级数,不由暗暗替那偷袭之人担心,心中打定主意,如果此人当时不能逃脱,自己无论如何一定出手相救,同时找机会宰了蒋玉麟,毕竟阿爹因他而死。 那人见一击不中,没有向常人那样落荒而逃,而是调转马头进行二次砍杀。第一次刺杀蒋玉麟时,沈追星是欣赏那刺客人马合一的动作、角度、速度,觉得完美至极。第二次的砍杀行动沈追星却是佩服此人超人的胆量和策略,要知道如果一击不中立即顺道逃离,那么自己杀气已消,更由主动化为被动,在一个几乎封闭的城里最终会被追上。但再次掉头砍杀则继续保持主动之势,且让敌人不能马上组织有效的追击,若能二击成功,则是意外惊喜。 不过沈追星心里明白,有那美女道士在,蒋玉麟暂时死不了。 果然如沈追星所料,道士再次救下蒋玉麟,那人也暂时突围而去。听锦衣卫大呼小叫,沈追星记住了一个名字——蓝月,心想,此人如此英雄了得,日后有机会到是应该好好结交一翻的。料定锦衣卫忙着去追蓝月这条大鱼,沈追星便慢悠悠的品尝了“菜根香”的早点,除了烫干丝和鱼汤面外,其三丁包子也是一绝。沈追星吃完这些,再要了一壶“碧螺春”,细细品茗后才结账往最近的南门——朱雀门走去。 此时城门大开,进出京师之人络绎不绝,沈追星背着双手,哼着小调,施施然离开了京城。 出城不远,便是一个三岔路口,沈追星突然停下脚步,茫然不已,自己该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属?刚才怕被锦衣卫追赶,躲躲藏藏,倒也没什么,此刻安然立于路口,反倒有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来,不由得怀念湘西和阿爹生活的小屋,怀念藏身的山洞,甚至怀念起在刘府的日子来。逃亡海外,又怎么样呢?不由得发起痴来。此时天气突变,刚才还是阳光普照、暖风和煦,转眼间就黑云压顶,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仿佛是老天爷要把五湖四海的水一下子倾尽一样,整个世界全是雨水,没有天地,没有远近,也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只有水。沈追星仿佛置身海底一般,却仍然一动不动,也许只有狂暴的雨水抽打身体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春夏之交的暴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树枝上的叶子被雨水洗刷后油绿得逼人的眼,驿道边的小沟里流水唱着欢快的歌曲远去。沈追星抬头西望,一个巨大的彩虹跨越在山巅之上,隐隐的钟声从山中寺庙传来,沈追星心中感受到一种召唤,抬腿往西面山峰而行。 山道狭窄、陡峭、湿滑,石阶之上长满了青苔,沈追星扶着道边巨大的铁索而上,兜兜转转,也不知过了几个弯,这才来到宽阔的广场,只见桃花盛开,芳香扑鼻 ,不远处山门矗立,上书“清凉寺”三个大字,沈追星感觉豁然开朗,脑海里冒出那句诗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进得山门,便是一座天王殿。大肚能容的弥勒尊佛笑容满面的立于中央,四大金刚怒目而视,分立两旁。沈追星行礼完毕起身而立,忽然心有所感,所练“大无相功”第二层境界的一幅练功图和此刻弥勒尊佛笑容可掬、席地而坐的形象融为一体,脑中顿时闪现出一组组或坐或卧的图像,皆是真人一样,不由得面露笑容,随之手舞足蹈,体内丹田之气亦随之流转不息。运行十二周天后,自然朝东方持国天王瞧去,脑中画面亦是不同,自己也随之作金刚怒目,手持琵琶舞之,尔后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在脑中闪现不同画面动作,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一一跟随,体内真气流转不定,时而广阔如大海,时而奔腾如大江,时而跳跃如小溪,时而宁静如深渊。也不知过了多久,真气从奔腾不息又归于平静,再藏于丹田,如韦陀尊者手拄金刚杵而立,刚好和所习六幅练功图一一对应。 沈追星从梦幻之中回到现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刚好立于韦陀尊者像前,双手亦作金刚杵拄地而立之势,顿觉神通广大,妙趣无穷,收拾心神,行礼而出。 第二十三章 竹林论道(上) 跨出天王殿的那一刹那,沈追星感觉跨出了自己原来的世界,体内无穷无尽的真气此刻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匍匐在自己体内一个安静的角落,但又感觉随时能变成狂猛的虎豹,刚才真气狂暴肆掠身体三百六十个穴道所产生的快感仍让自己兴奋不已,原来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真气凝聚起来,再也不是若有若无的状态。浑身充满了力量,那种来自身体的强烈的自信让自己忍不住想仰天长啸,沈追星又惊又喜,害怕控制不住这种力量,强行压住真气,走向大雄宝殿。 大殿宽广雄伟,佛祖居中而坐,拈花微笑。沈追星心中顿感平静,一种淡淡的喜悦由心底而生。拜过佛祖走出大殿,他面露笑容,心中暂无冲动和烦恼。除了喜悦和平静,心中还产生一种看透的感觉。感觉到如果能静下来用心去看,或许可以看透一切,包括自己。 大殿之后有几间平房,几个僧人正在洒扫庭院,在稍远处隐约还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向山巅。沈追星信步而去,径直走向登山小路,周围僧人对他恍若未见,视若无睹,只顾低头扫地。 沈追星沿着小路拾阶而上,一路西行,沿途满眼皆是翠绿修竹,遮天蔽日,微风吹过,沙沙作响,果然清凉无比。途中另有小路通往竹林深处,隐约可几间竹舍掩映其中。沈追星却仍然西行。 走了大约半盏茶时分,眼前突然开阔,所有茂林修竹皆戛然而止,前面乃是一个峭壁悬崖,不远之处,广袤的天空之下,一条大江蜿蜒曲折,似从天而来,至此折而向北,再滚滚向东奔流而去,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一位身材高大、身着白袍的僧人,背对自己,正负手而立,极目远眺。沈追星缓步上前,立于身旁。 良久,那僧人仿佛才从沉浸其中的世界里抽身出来,感叹道:“此山古名石头城,三国初分之时,诸葛亮为联吴抗魏来到此地,见此地形势,感慨曰:‘“钟阜龙蟠,石城虎踞,真帝王宅也!’钟阜即东面之钟山,石城就是此山,当时长江直逼石头山西南麓,江水冲击拍打,形成悬崖峭壁,成为阻北敌南渡的天然屏障。石头城如猛虎一样守护着这伟大的都市。然而时过境迁,自唐以后,长江西徙,雄风不再。石头城也失去了扼守江岸的战略意义。至五代时,南唐后主李煜在此修建避暑行宫,遂改名清凉山。而如今,江水滔滔不绝、狂浪拍打石岸的景象却已然远去,只剩下高耸的绝壁孤寂地挺立于此。沧海桑田,概莫如此。”说着,转身看着沈追星,微笑道:“星儿,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吗?” 沈追星并不吃惊此僧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禅宗大师季潭宗泐。他沉吟半刻,然后眼望天边尽头缓缓道出四个字:“恒者,道也!” 季潭宗泐听了哈哈大笑,“可以论道矣!”说罢,牵着沈追星的手返回竹林。 沈追星随季潭宗泐来到一个精致的竹林小舍。门前,一小沙弥正在围炉煮茶。竹舍之内颇为宽敞,但并无长物,只一张古琴,一条茶几,两只蒲团。 季潭宗泐邀沈追星于对面蒲团盘腿而坐,这时,小沙弥奉上新茶,顿时清香扑鼻。季潭宗泐显是对此茶非常满意,亲手给沈追星沏上,道:“此竹林间产有两件宝物,其一乃野生竹茶。此茶只生长在野生竹林之间,极为稀少。其外形和细小竹叶相似,不易察觉。且采摘时间只能是清明前后七天之内,过早则淡而无味,晚则似老竹一般。其叶挺直略扁,形如兰蕙;色泽翠绿,白毫显露;叶芽如金镶碧鞘,内裹银箭,十分可人。冲泡后,清香高扬且持久。滋味鲜爽,饮毕,唇齿留香,回味甘而生津。叶底嫩绿明亮,芽叶朵朵可辨。” 沈追星盘坐于蒲团之上,一边品茗,一边听季潭宗泐娓娓道来,不但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反而觉得恬淡舒适,内心感受到一种“生”的喜悦。微妙至极,不可言传。 接着,季潭宗泐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笑道:“去年席应真那老道品过此茶后,赞不绝口,讨了些回去,说是要用无锡惠山白石坞的天下第二泉水冲泡。前几日来时,却说味道不及此处所品之茶,你道为何?” 沈追星接口道:“那一定是和此间的第二件宝物有关啦。” 季潭宗泐笑道:“是啊,却是如此。此处有一口古井,乃五代南唐保大三年所掘,人称保大泉。寺中老僧饮此水而不生白发,又称还阳泉。用此水泡此茶,才得真味呀!” 此时刚至午时,二人一边品茗,一边闲聊,仿佛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季潭宗泐虽然只是提及一些人间琐事,但妙语连珠,头头是道 。但沈追星听在耳中却觉得语含玄机,字字玑珠,不觉频频点头。其间二人聊到“有”“无”及“空”的问题,突然沈追星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内气总是时有时无,目前虽然感觉内气充盈,但仍无法控制,想来和此有关,忙请教季潭宗泐道:“我看过大师所赐大无相功,之前有一段《心经》,知道了万事万物的本性皆是空,请教大师,空即是无吗?” 宗泐言道:“非无!” 沈追星问道:“空难道是有?” 宗泐言道:“非有!” “非有,非无?非有,非无!非有,非无??????”沈追星顿时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不知不觉进入了佛门所谓的“禅定”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无尽的虚空中照来一道光芒,这光绝不刺眼,柔和至极,照在自己的心头上,沈追星感觉看到了自己的心在“扑腾、扑腾”地跳动,接着,光束越来越大,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被照亮,变得透明起来,最后整个身体都变得晶莹透亮,沈追星突然觉悟了,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状态和道理,“非有,非无”也不过是“标月之指”罢了! 想通道理,沈追星顿时满心欢喜,忍不住大声叫起来:“我明白啦!”。但周围无人回应,耳轮中传来的是蛙鸣虫唱,眼前的茶几上只有一灯如豆,屋外一片漆黑,原来,不知何时,夜已深了。 第二十四章 竹林论道(下) 沈追星见夜深人静,虽然不知自己可在何处安睡,但也不方便去打扰别人,见茶舍宽敞,便索性在此打坐练功起来。此次练功又和不同以往,如果按照书上练法应该是每幅图修炼几年,功成后再按部就班地修炼下一幅,沈追星过去则是练完一幅马上进入下一幅图,循环往复。但昨日受天王殿金刚像启发,今日又自觉明悟有无之道后,除了最后一幅图,他已经可以将其余九图同时修炼。如此练功一个时辰,其效果是单练一图的九倍。只不过如此修炼难度极大,人常说“一心一意”,如果能做到“一心二用”,已经很难了,如此一心九用,常人不可想象。其次,如此风险极大,常人修炼一道真气尚有可能走火入魔,九道真气稍有差错或相混、相撞,立即就会真气涣散,焚经而亡,确实凶险无比,因此,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如此练功。 沈追星当然不知道如此有多危险,他只觉得这样练功非常有趣。只见他如老僧般入定打坐,片刻,体内九道真气如约而至,同时由丹田以及八脉中缓缓启动,在意念的控制下各自按照一定路线在经络间缓缓运行。九道真气同时运行三十六周天后,速度开始一点一点加快。 沈追星感到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亮,随着真气运行速度的不断加快,慢慢感觉到肉体在不断消失,越来越接近于“无”的状态,体内真气却越来越强,越来越快,好像随时要爆炸开来一样。此时的沈追星的身体和心灵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身体似乎在享受一种强烈的莫可名状的快感,直至真气爆炸而至于“虚无”,而心灵却在提醒自己要保持一种“非无”的境界。在双方的角力中,随着九道真气的越来越快的高速运转,身体或者说是真气占据了上风,心灵的力量渐渐落于下风,慢慢的,身体内的真气失去了心灵、意识的控制,自行以高速运转,一丹田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漩涡,同时,以漩涡为原点产生了一由真气组成的球体,正一点一点膨胀,中心向内收缩,球体却向外扩张,这完全相反的两种力量,却毫无道理地结合在一起,让人难以置信。同时,虚空之中不断有能量物质被吸入其中。这一切在常人的眼里根本无法看见,但对于沈追星身体的感觉来说,却真实不虚。 此时的沈追星已经感受不到肉体的存在,只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光球而存在,温度越来越高,高得超过了自我的理解,一切都已经停不下来,只有光球的爆炸能结束运行。沈追星的心灵中最后一点力量告诉自我,那将是绝对的虚无和黑暗。 “或许,那才是我的归宿。”沈追星心中的“我”安慰道。随即关闭了自己的心灵?????? 就在一刹那,“咚!”一声清脆的木鱼声传来,沈追星微弱的心灵随之一震,如一滴清凉甘甜的泉水滴入干涸的大地,紧接着,一滴,又一滴,随着木鱼声的密集传来,水滴变成了溪水,小溪汇聚成江河,江河奔流入海。温度越来越低,波涛汹涌的大海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沈追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醒来,他慢慢地睁开双眼。 光头的小沙弥一脸紧张地瞪着自己。见自己醒来,紧绷的小脸露出喜色,刚想喊上一句,又连忙捂住小嘴,兴奋地朝身后使劲挥手。沙弥身后不远处的季潭宗泐放下手中木鱼,现出笑容。但沈追星注意到季潭宗泐身子被汗水湿透,此刻仍然微微颤抖。 此时的季潭宗泐像突然间老了几十岁般,想要起身走来,却力有未逮,站不起来。小沙弥正要上前搀扶,沈追星心意一动间,身体已经来到季潭宗泐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沈追星将季潭宗泐搀扶到竹舍之外,此时天色已经放亮,早起的鸟儿在竹林之中叽叽喳喳的叫着,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清香。 季潭宗泐在一石凳上坐下,小沙弥在石台上为二人沏上新茶。沈追星冲他道了谢,沙弥却只是笑着摇摇手,大概是不必客气吧,然后施礼而退。 沈追星看着他没入林间的身影,从未见他说话,正猜疑这孩子难道是哑巴?季潭宗泐笑道:“这孩子不是哑巴!”沈追星将目光移向季潭宗泐,此时的宗泐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沈追星丝毫不诧异他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大无相功练到一定境界有所谓“六神通”的本领,“他心通”只是其中之一。 “九年前一个冬雪的清晨,我正在禅房打坐,忽然心念一动,起身来到寺外。山门石阶之上一个被锦缎包裹的婴儿正哇哇大哭,小脸冻得通红。那是一个弃婴。我赶紧抱起婴儿,这是一个健康的男婴,所包衣物皆是绫罗绸缎,一封信上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却没有落款和姓名。看看这个刚出生就经历生离死别的孩子,想到人生悲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于是便给他起名叫‘求不得’。” “求不得自小就聪明伶俐,无论是佛经还是武功,都是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加之心地善良,性格活泼开朗,成天说个不停,和谁都能聊到一块,众僧对他皆喜爱有加。” “直到去年春天,求不得偶见树头大鸟在喂食小鸟,突然心有所想,落下泪来。尔后便一直沉默不语,闷闷不乐。众人不明所以,问他三句他只答一句。我看出他的心事,便故意用话相激,你若真的不说话,不如修一年的‘闭口禅’,或许时机成熟时,我会准许你下山,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他一听我言,面露喜色,整个人都开朗起来,只是真的闭口不语,修起闭口禅来!” 沈追星一听,忙追问道:“那他已经修了多久了?还有多久结束?” 季潭宗泐哈哈一笑:“你毕竟是少年心性,难道你不想问问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吗?” 沈追星赧然笑道:“我不是不想问,只是有种闯了大祸的感觉,怕你责备!” 季潭宗泐一听,面现慈祥之色,微道:“你果然是性情中人,赤子情怀,我很是喜欢。你我缘分极深,若从你所习武功而论,你得称我为师父,若从你祖父吴王张士城那儿算起,你得叫我一声爷爷。我最有资格‘责备’于你!”转而又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刚才你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凶险至极。只是我不便马上说你,故意将你的注意力转到他处。此刻你已经完全身心合一,过了凶险时期,我这才和你说起。” “天地宇宙之间物大约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形有状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或者是虽然你看不见摸不着,但自己可以感觉到的东西,如体内修炼的真气等。还有一类就是心灵的力量。这两类力量同时修炼、相辅相成,即是修道,也就是众生眼中的‘生’!” “如果只是将一方面修炼到极致,或者虽然同时修炼,但二者有高有低,不能相辅相成,则会入‘魔’,结果会带来‘死或灭’。当然,‘生’和‘死’只是一个事情的两个方向或两面而已,并无对错高下之别。” “你修炼真气的方法已经超越了前人,达到了一个从未有人踏入的境界,纵然是我也自愧不如。但在心灵的修炼上你出现了偏差,说到底就一个字——‘执’!你既‘执’于‘有和无’,又‘执’于‘非有、非无’,你要明白‘空也是空’的道理。” “佛主的拈花微笑那是历经滚滚红尘,看破生老病死后的觉悟。若只凭静室苦想,闭门造车,当然修不成正果。因此你只有历经千辛万苦,看尽人生百态,尝尽酸甜苦辣,感受恩怨情仇,或许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蓦然回首,突然间大彻大悟。” 第二十五章 吴王宝藏 听了季潭宗泐一席话,沈追星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半晌才问道:“我明白您是要我积极入世,体味人生,然而,这一切从哪儿开始好呢?” 宗泐笑道:“你可以从一个寻宝游戏开始!” “寻宝游戏?”沈追星是何等冰雪聪明之人,马上又问道:“这么说,吴王宝藏是确有其事咯?” 季潭宗泐点头道:“令祖占据江南之时,爱惜百姓,对我佛门庇护有加,我与令祖乃是方外至交。他虽然没有对我提起此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吴王宝藏确实存在。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神秘的门派——墨门。其实某种意义上吴王宝藏应该叫墨门宝藏才对。” “墨门?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沈追星皱眉道。 季潭宗泐解释道:“墨门不同于我们佛家,讲究佛门广开,普度众生。那是一个精英组织,加入其中之人都是在某方面最顶尖的人物,所以门槛高,人数少。同时墨门又拥有强大的实力,所以为历朝历代帝王所不容,知道墨门存在的人少之又少。我也只是从一些事上看出些端倪。元至正十三年,你祖张士诚等十八人在泰州草堰场北极殿中歃血为盟,起事反元。当地百姓都认为他是地藏王菩萨转世,纷纷响应,随即占领兴化,定都高邮。次年,元朝太师脱脱帅百万大军将高邮团团围住,强攻三个月,最后却无功而返。令祖以区区数万人马能抵抗住百万大军进攻,固然是因为令祖意志坚强,深得民心。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当时令祖采用了许多机巧至极的守城器具和方法,才能挡住敌人一次一次的进攻,而这些防守器械的来源我认为就是墨门。墨门的机关器械独步天下,所以墨门设计的宝库,也一定是机关重重了。” “那一定有趣得很!嗯,假如我真的能寻找到这个宝藏,该如何处置呢?”沈追星倒是不担心寻找过程的艰难,反而担心找到以后如何处理宝藏。 季潭宗泐听后,笑着说:“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担心和烦恼。似你这般毫无贪念之人极为难得。其实,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但又有几人能看透呢?好吧,你如果真的寻到宝藏当然可以随意处置,比方说原封不动的封上,或者用它去造福苍生,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无论如何,你都有资格去使用它。” 本来季潭宗泐似乎还想就吴王宝藏之事再说点什么,这时见求不得从远处过来便停住话语,抬头看看天时,已是正午时分,便招呼求不得上前。 宗泐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对求不得言道:“到今日午时你正好修炼闭口禅一年,真是难为你了。我准许你下山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佛家讲因果,又讲机缘,如今与你有缘他日能助你找到亲生父母之人已经出现。”说到此处,用手指向沈追星道:“你追星大哥与你极有渊源,乃是你的贵人,他日定能助你找到亲人。只是目前时机未到,你再等上一段时日,我也好传你一些防身的功夫,时机一到,我自会安排你下山。” 求不得一听,喜出望外,只是一时仍不习惯说话,遂向季潭宗泐磕了几个头,回头又要来拜沈追星,沈追星连忙将他搀起,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心中也甚是欢喜,心想自己虽然已是孤儿,但日后能够助他与亲人团聚,也感同身受,替他高兴。 次日,沈追星主意已定,执意下山。季潭宗泐和求不得二人一直将他送至山下。临别之时,季潭宗泐言道:“如果累了、倦了,随时回来,此处永远是你的家。”看着季潭宗泐慈祥的笑容和求不得依依不舍的眼神,面对远处苍茫大地,群山起伏,沈追星豪情顿起,朗声道:“我想明白啦!天当窗,地做床,男儿何处不为家?追星在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转身踏歌而行:“荒戍落黄叶,浩然离故关。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江上几人在,天涯孤棹还。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歌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山路之外。 下得山来的沈追星并非漫无目的的闲逛,早在决心下山的昨天晚上,沈追星仔细翻看了阿爹沈恒留下的笔记,分析了当时祖父张士诚吴国的势力范围,归纳出几点:其一,宝藏所在一定不出当时吴国的势力范围,因为当时群雄割据,宝库只有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才能安全。其二,如果宝藏数量巨大,则必走水运,既方便运进又方便运走,因此宝藏地点应该在长江沿岸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有两个,长江之南为江阴,和一江之隔的泰州。其三,当时祖父张士诚是在江南的平江称吴王,为了避人耳目,极有可能将宝藏安在江北。如此看来,吴王宝藏的地点已呼之欲出了——江北泰州!那里不但符合上述三个条件,且是吴王的故乡,如果是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秘建宝库,他也会将自己熟悉的老家作为首选。因此,沈追星的行进目标是先往东而行,去江阴,再从江阴渡江到达泰州。 京师。城北郊外。暴雨初歇,地上水沟纵横。已是筋疲力尽的战马载着浑身湿透的蓝月急匆匆向北而行。马上的蓝月眼神空洞,心如死灰。骤然而至的雨水浇灭了心中的怒火,此刻蓝月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昨天还贵为公侯,一夜之间却沦为阶下之囚,想想大兄及家人即将面对的残酷的遭遇,蓝月痛不欲生,天下之大,却无安身之地,倒不如和家人死在一处来得痛快些。想到这些,并不择路,只是漫无目的的一任马儿前行。 不知何时,蓝月发现马儿已经停止不前,这才抬头观看,前面已无去路,乃是一片大湖。蓝月这才想起,京师北面有一湖泊,唤做“玄武湖”,一声苦笑,准备调转马头往东而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蓝月举目观看,只见东面官道上尘土飞扬,杀气腾腾,一大队人马正往自己方向飞驰而来。 第二十六章 霸王之剑 蓝月心中计算了如果此刻上马往回走上官道,再折向东而行,正好会和对方人马相遇。与其送上门去,不如背水一战。但愿能多杀几个敌人,向老天爷讨回点公道吧!于是跳下马来,搂了搂马的脖子,一拍马股,让战马自行逃生而去。环顾周围,山水旖旎,风景秀美,蓝月喃喃自语道:“此地甚好!” 听着如潮水般的马蹄声,眼看蜂拥而至的敌人,蓝月慢慢抽出长剑,横立胸前,抖擞疲惫的精神,一时间,无喜无悲,心中的斗志却攀升至巅峰! 大队人马眨眼间来到近前,当先一人勒住缰绳,身后众人唯其马首是瞻,皆停下步伐,呈扇形将蓝月围住。为首之人四十出头,方面大耳,满身富贵之气。蓝月看清来人后,心中一紧,他认得此人——“霸王剑”朱柏。 朱柏有好几个身份,他是当今皇上朱元璋的侄子,其父早年战死,从小由马皇后带大。朱柏勇武过人,早年与大元作战时曾帅三千人马对敌五万,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但杀敌三万,自身虽然被俘,当大家都以为他已死在敌营中时,他却在半年后杀死看守,逃了回来。朱元璋取得天下后,大封亲族,朱柏也被封王,但本人深明韬光养晦之道,朱元璋儿子众多,自己如也封王,他日必成众矢之的,因而坚辞不受。朱元璋对他很是信任,改封镇国公,统领金吾前后卫及羽林左右卫。同时在朱元璋的授意下拜剑神白轻尘为师,一方面学其剑术,也是暗地里监视神剑门的一举一动。 此次朱柏是以神剑门弟子的身份参加了锦衣卫和神剑门围捕蓝家的行动。本来是由他镇守玄武门,但朱柏却因故来迟。等他到达玄武门时,杜之江等五军营官兵已经封锁城门,并与蒋玉麟及众锦衣卫展开激战。朱柏了解情况后,毫不犹豫地离开现场,折往西去。朱柏从不替人善后,更加不会背锅,没有人像他般理解杜之江等五军营官兵对蓝家的感情,因为他们没有上过战场。等着看吧,蒋玉麟、苏定芳一定会伤亡惨重的!朱柏的心中暗暗冷笑。 京师的北面有三座城门,朱柏领人从西北方向的太平门追了出来。 截住蓝月后,朱柏跳下马来。回首对身后众人说道:“此人是皇上御点钦犯,不可伤其性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妄动。”这才缓步走到蓝月丈外,停下脚步,长叹道:“何至于此!曾几何时,你我二人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共赏那风花雪月。而如今却落得刀兵相向,非我所愿也。月弟,你放下兵器,我带你去面圣,怎的也要求皇上明查此案,还你蓝家一个清白,如何?” 蓝月和朱柏交往过几次,感觉此人善于交际,出手大方,颇有魅力。事后大兄蓝玉提醒蓝月,朱柏此人表面上宽宏豁达,整天沉迷于声色犬马、风花雪月,其实居心叵测,内藏奸诈,一定要小心提防。 蓝月冷哼一声:“我蓝月岂是三岁小儿?今日有死而已,恁多废话,亮剑!”微抖长剑,一股强烈的杀气直扑而去。剑未至,剑气已至。同时脚踩奇步,配合剑招,作出全力一击。 朱柏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得罪了!”伸手从身后弟子手中接过宝剑,“锵!”一道寒光闪过,朱柏手中的霸王剑稳稳地架住蓝月这凌厉无比的一剑。蓝月微微晃了下,右脚往后退后半步。一个是全力进攻,一个是随手封架,只一剑即可看出朱柏的武功远在蓝月之上。蓝月心中凛然,“霸王剑”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日凶多吉少。想到此处,并不畏惧,反而激起内心的斗志。 朱柏人称霸王剑,乃是因为其人霸气,武功霸道,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朱柏手中之剑。普通长剑长三尺左右,剑身宽两至三寸。朱柏之剑长五尺,宽四寸,剑柄一尺,可双手握剑。通体乌黑,无鞘,钝而无锋,却又锋利无比,不知是何材质打造,极其沉重,可破任何铠甲。据说当年刘基看过此剑后,断定这是当年楚汉相争时项羽所用巨剑。 蓝月试过朱柏剑上力道后,改变打法,不再硬拼,而是踏出行云流水的步伐,身子像一缕青烟围绕朱柏的前前后后作出迅捷无比的进攻,一时,剑气破空的“嘶嘶”声大作。 朱柏却是静如渊海,又像崇山峻岭般,随手挥剑,每一剑却都格挡在蓝月剑头八寸之处,发出“噹”的脆声。 极其短暂的时间里,蓝月已然刺出一百多剑,但朱柏皆能从容化解,且笑道:“月弟,这是何苦来着?到现在为止,我都是只守不攻,你还不明白我的诚意吗?放下兵器,我定在圣上面前为你求情。” 蓝月此时已是大汗淋漓,却仍咬紧牙关,先是倒退两步,然后猛提一口真气,身子顿时跃上半空,双手握剑,怒目圆睁,将全身劲力运于剑上,自上而下作生死一击。 惊人的气劲从半空而来,吹的朱柏须发飘扬。朱柏知道这是蓝月聚全身功力的一击,非同小可,不敢托大,忙腰马合一,功聚双臂,气达剑身,往空中来剑架去。 “噹!”两剑相交,火星四射,然后发出一声巨响,蓝月剑断,八寸长的剑头“呜”的一声向朱柏面门飞来。同时蓝月手持断剑狠狠的刺向朱柏的胸膛,一切都在蓝月的算计之中。 朱柏自知武功高出蓝月许多,一直托大,且有一种猫玩老鼠的心里。谁曾想蓝月有此奇招,能败中求胜。慌乱中将身子往左一偏,剑尖将将从鼻尖飞过,左掌轻拨,引开断剑,右掌重重发出,印在蓝月胸口之上。 朱柏这一掌力量奇大,将蓝月又打回半空。 蓝月借力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落于湖畔一棵树枝之上,再一借力,身子弹起,飘于半空之中,远远地落于玄武湖里。众人纷纷张弓射箭,鲜血顿时从湖水中涌出,等待片刻,却并无尸体浮出水面。 朱柏也不敢立即着人下水搜索,因为湖中有一岛,是全国黄册所在,整个玄武湖及湖心岛都是禁区,如无圣旨,擅闯着杀无赦。于是安排人马包围玄武湖,自己则回城面圣请旨。 第二十七章 黄册之岛 朱柏一路不停地打马前行,心中仍是愤恨不已。每次见到蓝月那张令无数京城名媛眷恋痴迷的俊脸,以及时常挂在脸上那高冷孤绝的表情,朱柏都恨不得立即走上前去用刀将之割碎。今天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但是自己不能。非但如此,在最后时刻自己还得抛下手中之剑用掌力助蓝月逃生出去。就在今早出发前,有人约他见面。对方的要求是放走蓝月或者救出蓝月三次,给出的条件好到让朱柏不能拒绝,当即点头答应。这也是朱柏迟到的原因。最后那一掌,外人看不出来,朱柏发出一个抛劲,受力之人会被扔出很远,定会借机逃遁。只不过那一掌中,朱柏还是加了一点私货,中掌之人当时没有感觉,但七七四十九天后??????,想到这里,朱柏阴恻恻的笑了。 不过蓝月逃入玄武湖这件事必须上报皇上,因为湖中小岛有一个人不能曝光,那是一个已经死了一十八年的人。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幻像,芸芸众生中又有几人能看到真相呢?朱柏的心中不禁感慨道。 蓝月纵身跳入水中,听得弓弦急响,忙向深处潜去。耳轮中只听得“噗、噗”羽箭破水而入之声,密集似雨。陡然间后腰一阵疼痛,紧接着大腿处又来一下,知是这两处均着了箭,好在羽箭入水后速度已经大不如前,未能伤及内里脏器及经脉,只是插入肉里。蓝月生怕后腰上的羽箭露出水面而暴露所在,忙伸手一拔,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蓝月忍不住张开嘴“啊”的一声,顿时呛了一大口水,这才知道箭上设有倒钩,这一拔箭带下一大块肉来,再也不敢拔腿上之箭,只是用手将箭杆撅断,又怕箭杆浮上水面暴露自己所在,忙深潜至水底,将箭杆插在地底。 这一番折腾累得蓝月废掉许多真气,明显感到胸闷难受,心脏碰碰直跳,似乎要从胸膛蹦出来。但蓝月的耳中似乎还听到岸边有人声,并不敢浮出水面换气,想起入水前曾看到水中央处有荷叶田田、莲花盛开,心想潜水到那处在荷叶下换气呼吸才能安全,忙屏住呼吸用尽最后真气向前潜去。 早先在水面之上看上去不远的距离,此刻在水下蓝月来说却如万水千山一样遥远,每一下手臂的划动都让他感受到无比的痛苦,而腿上、腰间的箭伤流血不止,不能呼吸的他越来越累,真气已经耗尽,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慢,再有几息就会停止跳动,蓝月感到身体似乎离开了自己,前面一片漆黑,这时手好像摸到了一根什么东西,本能地用手一拽,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蓝月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一线生机出现在频死的蓝月身上,他感到浑身无力,只能慢慢地挣扎着撑开眼皮,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光映入眼帘,白光之中似乎有个人影,那人影将什么东西放到蓝月鼻前,一股莫名的怪味直冲大脑,然后转入肠胃,蓝月一阵恶心,不由得翻身吐了起来,吐出几口浊水之后,蓝月恢复了一点体力,模糊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腰腿箭伤已经被细心包扎,一股浓重的药味从中透出,身上的潮湿衣物早已去掉,换了套麻布衣衫,虽然不够宽大,但也干爽舒适。 那是一个四周没有窗户的房间,只在一侧顶部开有两个书本大的天窗,两束光柱从上面透来,无风而动的微尘在其间漂浮,仿佛细小的鱼儿在水中悠然游走。房间的四周由于中间光柱的明亮反而看不真切,依稀堆满了书籍。这时,一人从光柱后面走到蓝月近前,明亮的阳光照在他雪白的须发、睿智的面容上,直如神仙下凡。此人满面红光,光看面目,也就四十多岁,但蓝月从其雪白的须发看出此人已是耄耋之年。 蓝月支起身子道:“多谢老丈相救!请问贵姓大名,这里是何所在?” 老人看了一眼蓝月,笑道:“此地乃黄册之岛。你落入水中,是被这里守卫从湖中救起。” 停了一下,老人有沉声问道:“黄册之岛,乃是朝廷禁地,擅闯者死!你又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黄册,是明代国家为核实户口、征调赋役而制成的户口版籍。明洪武十四年,明朝政府在户帖制度基础上建立了黄册制度。黄册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主要分为民、军、匠三大类。民籍除一般应役的民户外,还有儒、医、阴阳等户。军籍除一般供应军役的军户以外,还有校尉、力士、弓、铺兵等。匠籍,登记手工业户,向政府承应工匠差役以及厨役、裁缝、马、船等。另有灶籍,登记制盐户。黄册的编造程序是,由政府仍把户帖发给各户,每年填报,由地方官核实其丁口、田宅及资产等的变动情况,逐年累计的材料作为十年大造黄册的依据。 蓝月眼都不眨,不慌不忙道:“老丈您误会了,我乃锦衣卫千户王源礼,在指挥使蒋大人手下当差,今日因追捕朝廷钦犯蓝月来到湖边,不幸被敌人偷袭,落水昏迷,以致误闯禁地,还望多多包涵。” 说着,蓝月挣扎下地,缓步向老者靠近,言道:“小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还请老丈指条出门之路,他日有缘,自当拜谢!”说着,深施一礼,同时暗聚功力,如果老人话不投机,便准备冲杀出去。 老人似乎看出蓝月的企图,冷然道:“我取出你腿上之箭时,发现你所中之箭乃是锦衣卫专用的白羽箭,也就是说你可能是被锦衣卫射伤的。刚才你问我身在何处,你仔细看看周围,是否没有窗户,房门也从外被紧锁。现在我来告诉你,这里是湖中岛的地牢。蓝月,你还有何话说?” 蓝月仍是神色不变道:“老丈真是谨慎之人,在下佩服。我腿上中的确是锦衣卫的箭,那也有可能是那钦犯蓝月抢了锦衣卫的弓弩再来射我,凭什么你一口咬定我就是蓝月?” 老人哈哈大笑:“方才是我替你换的衣裤。就凭你左脚心有四颗痣,右脚心有三颗痣,合在一起正好是‘脚踩七星’,你,就是蓝月!” 第二十八章 洪武八年 蓝月心中大惊,此事极端机密,他是如何得知?心中涌起重重杀机,眼露精光,冷哼道:“你仅凭几颗黑痣就编出这等无聊的谶语,进而一口咬定我是那朝廷钦犯,你究竟是谁?有何图谋?快快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罢,功聚双掌,准备作出凌厉一击。 老者看出蓝月企图,并不害怕,只是淡然道:“且慢,此时并无第三者在场,等我说完你再动手不迟。” “你生于洪武八年真月初一,生辰八字乃是乙卯年、戊寅月、甲子日、辛辰时,那一年是兔年,因此你属兔,乃月宫之仙兔,所以起名为月,表字逸仙。” “父亲蓝十八,母亲吴氏,乃是你父亲二房小妾,生下你后血崩而亡。因父亲年迈,出生不久就由哥嫂抚养,大哥蓝玉,嫂子李氏。我有说错吗?” 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蓝月,顿时呆在当场,怎么可能这样?这人说得一字不差。 那老者继续道:“你出生不久,大哥蓝月暗中邀请一位好友来府中给你起名、看相。那人看了你的生辰八字之后批了四字——逆天行事,又说你脚踩七星乃是‘扭转乾坤’之相。因你同时具有‘逆天行事’之命和‘扭转乾坤’之相,必遭天子所不容,所以那人叮嘱你哥切莫泄露此事,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老者走近蓝月身前,用看穿一切却又无比亲切的眼神看着蓝月,柔声道:“月儿,你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蓝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摇头道:“你是刘??????不可能的,大兄说那看相的朋友同年暴病而亡,但??????”但事实摆在眼前,知道蓝月命相的只有三人,蓝玉,蓝月,以及当年替他看相起名之人,不管多么荒诞,蓝月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是一个死人,已经死了十八年的人,现在就等他亲口证实了。 果然,老者笑道:“不错,老夫正是那刘基刘伯温。月儿,你要记住,死亡只是一个幻像!” 蓝月的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先是一阵激动,再是一阵狂喜,大兄有救了!他心中的一个声音对自己道,大兄口中的刘伯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他又是大兄的好友,一定能有办法救出大兄的。另一个声音却哂道,冷静点,就算他是刘伯温,此刻也是自身难保的阶下囚罢了,蓝月,长点脑子吧。 蓝月心中恢复了平静,正欲上前躬身施礼,却被刘基一把托住,道:“月儿不必拘礼。唉!你逃生至此说明皇上已经对你大哥蓝玉下手了。” 蓝月试探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刘伯温摇头道:“我能救你出去,但对蓝玉却是无回天之力啊。还好在他们上岛之前我们还是有些时间,让我把其中的缘由细说你听,你就能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月儿,你命相不凡,注定是成大事者,有一天当你遇到问题看不清楚、无法决断时,当从大局着眼,从长远考虑。纵观我华夏民族数千年历史,每三五百年必出一位雄才大略帝王,结束四分五裂局面,令天下一统,四夷宾服。只不过这样的帝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极端的猜忌之心和对权力的疯狂追求,绝对不允许他人窥视,哪怕只是可能也要扼杀在萌芽状态。秦皇汉武如此,唐宗宋祖如此,当今皇上更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刘基说道这里,感慨颇深,同时又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在顷刻间传给蓝月,在洪武八年刘基第一眼见到蓝月时,就感觉到自己和他有命中注定的师徒之缘,虽然短暂且没有师徒之名。没有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当时刘基已经算出自己的死期为洪武八年正月,但为了师徒之缘他硬是逆天改命,结果付出了惨痛代价,两年后,即洪武十年,朱元璋为了震慑惩戒刘基,指示丞相胡惟庸将刘基长子刘琏投入井中。 “洪武八年正月,在我替你起名看相后不久,我偶感微恙,丞相胡惟庸奉皇上旨意前来探望,随行御医开出药方,我立时看出其中端倪,有几味虽然无毒,但混在一起后却相生相克,会产生剧毒。我不动声色的假装服用,数日禀明圣上自己服药后病情反而恶化,但圣上却不动声色。我心中一寒,现在江山初定,皇上开始对握有权力的文臣开刀了,我虽低调,只是受封诚意伯,但在民间却有些薄名,因此第一个该死。当然后面就会是身为丞相的那些了,比如胡惟庸、李善长之流,因为他们分走了皇上的权力。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些。” “当然了,我如果按照皇上的计划死亡,我的家人就能安然无恙。可我偏偏有未了之事,只能凭借一些手段诈死瞒名。可惜皇上派出剑神白轻尘暗暗探查,终于在两年后于终南山中找到了我。因为世人皆以为我已死亡,对皇权已无威胁,且尚有利用价值,遂将我关押此处,永不见天日,为其效劳。” “后来皇上杀了胡惟庸、李善长后干脆不设丞相一职,这样所有权利就全部集于自己一人之手。为了永久废除丞相,皇上甚至下了一道严令:‘以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立丞相。臣下若有敢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及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 “权利集中后就是安全问题,洪武十八年,大明第一名将徐达背生毒疮,不能食蒸鹅,皇上却派使者送去,徐达含泪吃下,不久毒发身亡。后来,蓝玉在捕鱼儿海扫清北元势力,大明朝暂时没有外部威胁,蓝玉就失去了价值,同时也变成了威胁,被杀是迟早的事,至于什么罪名、有没有罪都不重要了。下一个就会轮到傅友德。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刘基的一番长篇大论句句在理,令人振聋发聩,蓝月听得冷汗直冒,心想自己从未换个高度来看待大兄的案情,按照刘基的理论大兄之死只是早晚之事而已。 第二十九章 奇门遁甲 蓝月明知没有侥幸,却还不死心,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难道大兄从来没有一点希望,注定要死在朱元璋的刀下吗?” 刘伯温长叹一口气道:“我虽然被关押在此十八年,但还是有些手段了解外面世界的。造化弄人啊!如果太子朱标不死,蓝玉不但不会死,且将位极人臣,受到重用。” 看到蓝月疑惑的眼神,刘基耐心解释道:“令兄与太子朱标过从甚密,且对朱标忠心耿耿,这一点皇上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会留下能征善战的蓝玉,作为朱标继位之后的武将班底。但是去年四月,朱标之死改变了一切。九月,皇上立朱标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朱标不但宽宏仁义,有治国长材,且经历过战争,受过血与火的洗礼,蓝玉甚至傅友德、冯胜这些老将都愿臣服于他。而朱允炆不行。所以朱元璋会替他拔掉这些刺。” 听了刘基一番分析,蓝月的心凉到了底,彻底的丢弃了希望。 刘基见蓝月伤心绝望的表情,忙岔开话题道:“这十八年来皇上之所以没有杀我,是基于两个原因,其一,对外来讲,我已经是个没有威胁的死人,反之却可以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其二,皇上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吴王宝藏,传说此宝藏关系到朝代兴替和天下安危,且机关重重,他坚信一旦找到此宝藏,只有我能替他打开。” 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刘基应了声,封闭的大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军士,冲刘基施礼道:“打扰先生了。刚刚收到城里飞鸽传信,朱柏已经取得皇上圣旨,亲帅两千金吾卫即将来此。预计两个时辰后会到达岛外。” 刘基点了点头,那人躬身退下。蓝月感到有点意外,刘基不像个囚犯,倒像是主人。 刘基似乎能看出蓝月心事,解释道:“这些原本是看守我的卫士,只是由于我的原因他们也成了终身不能出岛之人。来时都是黑发青春,现在也是半百之人了。这些人和我一样,不能见天日的,我死,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让他们明白自己和我的共同关联后,一切都简单了。来,我们出去再聊。” 刘基以一定节奏敲了几下门,铁门从外被打开。门外站立两个卫士,都在四五十岁年纪,见刘基出来皆口称先生,恭敬有加。 出得门来是一条封闭的通道,两旁分别挂了数盏油灯,照得周遭忽明忽暗。 刘基边走边道:“洪武初年,开国不久,百废待兴之际,我曾力劝皇上于注重农桑之同时,大力发展商业,并指出宋朝武力虽弱但由于发展商业而国富民强的事实。但圣上认为商业乃是逐末之举,商人皆无耻小人,不屑一顾。无奈之下我只得私下安排亲信之人,在各地设立钱庄、商行等,以此暗助国家经济正常运转。从中拿出一点钱财去赡养这些卫士家人,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这些守卫却是感恩戴德,对我更是五体投地,甘愿为我所用,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当今世人只看到武力的强大,终有一天,金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刘基看似在絮絮叨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其实他是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给蓝月灌输一些政治经济乃至于为人处世的一些理念,最少能给他一些启发。 说话间眼前一亮,二人已出了地牢的洞口,此时已是午后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强烈的阳光照射下百花散发出浓烈的芬芳。蓝月环顾四周,芳草菲菲,波光粼粼,杨柳依依,群芳妍妍。除了自己所在小岛外,湖面上另有四座小岛,且皆以长桥相连,风景如画,自己虽身在险境,但仍被眼前景色所打动。 刘基亦有感触道:“当年王安石游历此地时,曾留诗曰‘覆舟山上龙光寺,玄武湖上五龙堂。想见旧时游历处,烟云渺渺水茫茫。’湖中五座小岛,当地人以洲称之,分别是环洲、梁洲、翠洲、樱洲和菱洲,你我脚下之地即是菱洲。” 二人边走边说,来到水边一座石亭,刘基言道:“想你应该半天没有饮食,我已在亭内备好了酒菜,既是给你接风,也是给你饯行。”说罢,引蓝月入座。 此时的蓝月历经鏖战和逃亡,到此刻方定下神来,顿觉饥肠辘辘,知道大兄之事已不可为便恢复了理智,想起接下来即将亡命天涯,也不知何时能吃上饱饭,顿时低头大吃起来。 刘基并不动筷,只是自斟了一杯酒,一旁看蓝月吃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是不时传来一两声鸟鸣之声。 眼见蓝月已然吃饱,刘基亲手给他一杯醇酒,并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旧书递给蓝月,道:“我年轻之时,受高人指点,说覆舟山中藏有一本《奇门遁甲》,便入山寻访,苦寻三年后方得此书,此书何人所作已不可考证,最早有记载是由黄石公将此书传于张良,张良凭借此书助刘邦赢得楚汉之争,打下汉室江山,后此书辗转传于诸葛亮之手,孔明籍此三分天下。三家归晋后,司马氏遍寻此书而不得,此书如石沉大海,消失千年。我入山后亦是遍寻名山古刹、隐士高人,历时三年方在明教总坛内寻得。此书分上、中、下三册, 上册所载乃是阴遁、阳遁九局,占卜命相,黄黑道日凶吉之时,以及种种咒语符经,皆是逆天命泄天机之学,如所传非人,必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早年间,我已将此册上呈给皇上,你不学也罢。中卷所写则是行军固守、九宫八卦五行阵法,我将此册转赠徐达,徐达也不负厚望,凭此驱赶胡虏,收复大都。” 谈起往年之事,刘基显是心情大佳,竟举起酒杯,蓝月忙举起杯陪刘基一饮而尽,再续满杯中之酒。 刘基回忆道:“我朝名将如云,但居冠者,非徐达、常遇春莫属。但此二人战法却迥然不同,徐达熟读各家兵书战策,强于布阵迎敌,作风稳扎稳打,顽强坚韧,毫无破绽。而常遇春则是天纵奇才,长于长途奔袭,变化多端,往往兵临城下而敌不知。此二人,一个守正,一个出奇,皆不世出之神将。你蓝家乃是常遇春内戚,蓝玉颇得常遇春真传,捕鱼儿海之战就是一例。你早年跟随蓝玉出征,应该得其所传,战法上走的是常遇春的路子,长于变化,出奇制胜。因此,这本书的中册你也可以不学。” 第三十章 附骨之毒 刘基接着道:“《奇门遁甲》的下册主要各种机关布置的设立及其破解之法, 另外还有五行遁法。五行遁法由于修炼过程过于繁琐漫长,且危险重重,动则有生命之忧,有些练功方法对修炼者来说甚至是很残忍,因此在中土已经失传多年,只是在唐朝时由阿倍仲麻吕遣人传回东瀛,却在日本发扬光大,称之为忍术,发展出许多流派,你略知一二即可,大可不练。 但机关之学却是你当务之急,其中原因你日后自知。我手中之书早已不是古物,应该是宋朝人手抄之物,在原作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很是实用,我亦在上面有详细批注,你要细细研读,不可懈怠。” 蓝月将册子用巾帕包起,贴身藏入怀里,对刘基道:“先生教诲,蓝月不忘。” 刘基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眉头一皱,问道:“你刚才将书册包好后,将要放入怀中之际,有一个极为短暂的停顿,你知道吗?还是心有所想,无意为之?” 蓝月摇头道:“我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停顿,一切都很正常。有什么不对吗?” 刘基道:“如果你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有过动作上的停顿,那可能就有麻烦了!” 看着蓝月一脸不解的神色,刘基解释道:“当初你处于昏迷状态,我替你清洗包扎伤口时,发现你的前胸有一个淡淡的掌印。那个掌印的颜色极不寻常,一般来说受外家功夫拳掌所伤,所留於痕乃是红色紫色,内家拳所留掌印多半是青灰色或黑色。而你中的那掌印虽然极淡,且敞怀见风后马上消失,但我清楚记得那是一个五色斑斓的掌印!” 刘基停下来,似乎是回忆了什么事,然后继续道:“你落水之前和你交手之人是谁?他有用掌击中于你吗?” 蓝月回答道:“和我交手的只有朱柏,霸王剑朱柏。当时没有感觉到什么伤害,我甚至利用此掌力逃了出来。” 刘基再次摇头道:“不,你昏迷时我见状后给你搭过脉,确有一丝毒素由肌肤至筋脉侵入骨髓。这就奇怪了,据我所知这种掌法乃是极北之地古老相传的一种恶毒掌法,练掌之人先用几种毒草喂养五种剧毒活物,养成后再驱使五种毒上加毒的活物自相厮杀、吞噬,最后存活之毒物称之为毒王。修炼之人每日提取毒王体内毒汁,涂于掌上练功。由于所养毒物及所喂食毒草各不相同,所以毒性也不相同,也就是说除了本人,没有人能制出解药。不知这远在江南京师的朱柏怎会修炼出这种掌法?据我所知练此功者由于丧尽天理,已经被常遇春赶尽杀绝了,这可如何是好?” 蓝月见刘基为此伤神,安慰道:“先生不必费心,果真如此,蓝月唯死而已,也省得孤独冷清的活在这世上。” 没想到刘基听了这话却勃然变色道:“男儿大丈夫遇到不幸、打击就想到死,你不觉得羞耻吗?有点困难你就想放弃你对得起大哥蓝玉多年的悉心栽培吗?你对得起所有默默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吗?你对得起我十八年来对你的等待吗?记住,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最难的!” 蓝月听了冷汗直流,刘基短短的几句话犹如暮鼓晨钟一般敲醒了迷茫的蓝月,他起身对刘基施礼道:“先生教训的是,蓝月再也不提那个死字。” 刘基听后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又叹气道:“也不能完全说你不对,此掌有个名目叫做五毒附骨玄阴掌,中掌之人在短时间里并无异常,但七七四十九天后会渐渐发作,由于毒素只是侵入人体脊椎骨髓,浑身的肌肉、内脏不受影响,但人体会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肢体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甚至想要睁开眼睛也要别人帮你撑开眼皮。因为只是失去对身体控制,人不会死,五脏六腑正常运转。可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蓝月此时已经恢复冷静,淡然问道:“先生学究天人,当有解决之道。” 刘基道:“正常应该找朱柏去要解药,但你若落入他手,也将生不如死,更何况他会竭力隐藏自己会使毒掌之事。当世之中,除他之外,还有一人有可能解毒治病,只是此人行踪不定,生死不明,很难寻找。纵使遇见,他能否替你解毒也是未知之数。” 蓝月笑道:“先生刚才还劝我轻不言死,遇事要勇敢面对,怎么此刻也长吁短叹、替我担心起来?先生不妨说出此人姓名,我出得此地后当立即寻找此人,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了!” 刘基也笑道:“好你个小月,倒是教训起我来!” 蓝月忙称不敢,刘基道:“说起此人,倒是与我极有渊源。” 刘基拿起酒杯,蓝月忙又陪着饮了一杯,随即又给满上。刘基的的目光落在酒杯之间,慢慢陷入回忆之中:“早年我未曾投军之时,收过一个学生,此人亦是大户人家子弟,年纪虽小,但聪明过人,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过目不忘。犹喜读书,诸子百家,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当时我家在浙江,这个孩子家在江苏,因此除了在我家学习外,每年只回家两次。后来我投军后,双方就断了来往。直到洪武初年,再见面时他已是个青年,一开始,我们师徒二人见面很高兴,聊了很多,知道这孩子这几年更加务实,钻研天文地理、机关布置、医药毒学等,均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可是聊着聊着就有点话不投机了,他说什么天下不应该是一人之天下,说我们不应该愚忠于某一人某一家,而应该胸怀天下,以利天下为己任,皇位也应该由天下之人推选,由贤德之人居之等等。他定是这几年在外面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我耐心劝他,说他的理想或许在将来是正确的,但现在根本是不切实际,自欺欺人。他原本想劝我加入什么‘墨门’,结果我们吵得不欢而散,你说我一个儒生怎么可能去信奉墨家思想呢?” 听到这里,蓝月的心怦怦快跳起来,他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只听刘基继续道:“我那学生姓徐名静,字默然。” 纵然早已猜到,但亲耳听道徐默然的名字蓝月仍然吃惊不已,怎么那么凑巧? 刘基也看出蓝月的异常,问道:“小月,难道你听说过此人吗?” 蓝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具实相告,自己和徐默然有约,将去江阴寻找于他,那自己的行藏将会落下痕迹,不但自己危险,也会将墨门置于险境。可是,刘基真心对己,赤忱一片,自己又如何能对他撒谎隐瞒? 正犹豫间,忽然卫士来报,朱柏已经包围四周,即将登岛而来。 第三十一章 五年国运 刘基对卫士道:“知道了,让他们上来吧,我先送走客人,一会儿在房中恭候。” 卫士下去后,刘基叹道:“佛家常言,怨憎会,爱别离,今日看来果然有些道理。”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对蓝月道:“跟我来。” 蓝月跟着刘基走过长廊,穿过一个月门,来到一个园林之中,只见中央矗立一座以形态各异的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通过一个小石桥,左转右转,来到一个洞中,刘基推开一块石头,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刘基对蓝月道:“帮我拽一下,我想我是拉不动了。” 蓝月依言上前用力拽拉铁链。随着铁链被拉动,传来铁轮摩擦、吱吱格格的声音,蓝月身旁的一块大石开始移动,片刻停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洞口不大,但若以蓝月的身材来说,低头也可进入。 刘基将一个火折子塞到蓝月手中,解释道:“洪武初年,大明定都金陵,皇上命我修建都城,包括皇城、城墙,疏通周边河道,连接京师周边水系,我便暗中命人修建密道,以备不时之需。由于是以疏通水道之名,分段分人修建,故无人疑之。你从此处进入,逢第一个岔路、第二个岔路左转,第三个岔路右转,即可找到出口。出口在钟山之内,人迹罕至。往东走乃是官道,往南乃是山中小道,往北可奔大江而去。” 刘基回头看了眼外面,继续道:“时间不多了,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你进入密道后三丈远处亦有铁链,你不要碰,在它上方有一圆形绞盘,你将它右转两圈,左转一圈后,再将绞盘推入石壁。然后迅速离开,不可滞留!出去后你可去江阴徐家寻找徐默然,他或可解你之毒。你大可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命相,你或许命运多舛,孤独终生,但绝不是短命夭寿之相。 ” 刘基似乎仍有千言万语要对蓝月讲,但此时远处已远远传来大批人马登岛之声,便从袍袖之中掏出一个小壶,递给蓝月道:“万一至四十九日尚未找到徐默然,那就吞下壶中之药,这会结束你的痛苦。”说罢将蓝月推入洞中。 刚进入密道的蓝月眼前一片黑暗,忙点着火折子,借着微光找到一支火把,点然后果然发现铁链和绞盘,插下火把,安先前刘基所言操作后迅速离开,只听洞中“咯咯”之声响起,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 再说刘基,听到机关启动之声后,放心离开,回到自己在岛上被关押住处。坐下不久,铁门从外打开,朱柏志得意满,昂然跨入。 微一施礼后,言道:“诚意伯一想神机妙算,当知我今日登岛之意。”刘基早年被封为诚意伯,故朱柏有此称呼。 刘基稳坐于椅上,并不起身,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诚意伯早已死去多年,此刻朱大人眼前不过是一个将死的老人罢了。” 朱柏见刘基话里有话,露出以死相抗的决心,眼珠一转,阴笑道:“诚意伯固然上窥天道,仙去之日不远,然而次子刘璟仍然健在,且深受皇恩,在朝为官,难道世侄的安危比亲子的生死还重吗?” 刘基生有两子,长子刘琏于洪武十年已被胡惟庸投井害死,如今朱柏又拿刘璟的生死威胁刘基,逼问出蓝月的下落。 刘基听闻此言,眼中神光一闪,旋即敛去。朱柏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 刘基转又淡然道:“朱大人既有此问,我告诉你又有何妨?蓝月已经潜入密道,此刻正在离岛途中。” 朱柏面露喜色,道:“入口何在?”好像是在回答朱柏的问题,小岛地下某处传来“轰隆隆”闷响,接着响声传到地上。 朱柏大惊失色,刘基却若无其事道:“入口处就在花园假山。不过,蓝月已经从里面启动‘绝户闸’,入口处已经坍塌封闭,再也不能使用。不信你可去花园中查看。” 朱柏冷哼一声,旋即起身来到花园查看,果不其然,花园中心坍陷下去,假山倒塌一片,纵有入口,也已被封闭,无法进入了。 朱柏气得咬牙切齿,反身回到刘基房中,见刘基仍然端坐椅中,面露微笑,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匹夫,安敢欺我!”但刘基却仍然纹丝不动,朱柏心感不妙,上前一看,刘基虽然面含微笑,但已然气绝身亡。 朱柏这一下吃惊不小,要知道蓝月逃走虽然事情不小,皇上会有责备,但刘基之死事关重大,如果是被逼自杀身亡,自己可就麻烦大了,以皇上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搞不好会迁怒于己,忙仔细查看。 朱柏查看了刘基的口鼻面部,确无服毒自尽痕迹,应是寿终正寝,自然老死。再去伸手搭脉时,发现刘基袍袖之中藏有一封书信,上书“吾皇圣主亲启”字样,以火漆封口。显然这是刘基早已算出自己归天之期,故提前写给皇上的一封遗书,只是同时能算准在自己登岛之时发生,这样的神通高明得令人心寒。 朱柏一挥手,身后亲随全部退出。只剩自己一人时,朱柏左手握信,右手提掌,掌心对住封口,运气,掌心变红,一股热气缓缓袭来,信封火漆随之慢慢化开。朱柏抽出书信仔细读来。 书信的一开头,刘基回忆了自己早年跟随皇上驱除胡虏、光复中华的峥嵘岁月,其中不乏对皇上歌功颂德之辞,中间坦然承认自己因畏惧建国后的权利斗争诈死隐身的罪责,并求皇上能够宽恕,言辞卑微而感人。但最后一段却看得惊心动魄! 原来刘基在死前已经不惧泄露天机,故留下一段一十六字谶语,揭示五年后大明朝的国运:“天崩地裂,中天落阳。叔侄相残,祸起萧墙。” 朱柏看完书信后双手发抖,浑身冰凉。天崩地裂,中天落阳——是说皇上于五年后驾崩,如同太阳落下。叔侄相残,祸起萧墙——则是说朱家叔侄自相残杀、甚至会发动战争去争夺皇位。现如今朱允炆被立为储君,在其继位之时必有其叔辈人物争夺皇位。想想日前朱元璋为了巩固朱允炆帝位而大肆杀戮武将功臣之事,再想想自己也是皇叔之一,当朱元璋看到此信后,会不会将自己也列入威胁侄儿皇位而必须铲除的名单呢? 想到此处,再不犹豫,将刘基书信团入手中,一运功,热浪起,掌中信顿时化作灰烬。 第三十二章 密道逃生 密道蜿蜒曲折,向斜下方盘旋而下,路面陡峭, 蓝月手持火把向前而行,走了一阵,估计深达地下十数丈后,空间竟宽阔起来,道路不再往下深入,转而平行向前。只是顶部和墙壁皆有水珠渗出,蓝月猜测当是地道此处穿过湖底之故。 又走片刻,身后远处传来“轰隆隆”巨响,接着整个密道似乎都随之晃动起来,好像要坍塌下来似的,蓝月吓了一跳,心想如果被埋在这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赶紧往前跑了一阵,后面的坍塌之声这才慢慢停止下来,回头一看,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转念一想,马上明白原委,刘基为了保护自己绝对安全,竟让自己操纵机关,彻底封死道路,虽不理解为什么刘基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如此厚爱,但真心充满感激,心中竟生出一些愧意,后悔当时谈到徐默然时自己有所隐瞒,没有坦诚相待。同时联想到体内之毒,奇怪自己和朱柏无仇无怨,就算自己身为钦犯,他又为何对己暗下此毒手?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脚步不停,不一会来到刘基所言第一个岔路口,不禁停下脚步,果然往左往右各有一条通道,蓝月此刻心中对刘基已经是绝对信任,但仍忍不住去想,假如不安刘基所言而去走另一条路,将会遇见什么?去向哪里?正想入非非之时,心中又想起另一个声音,冷冷对自己道:“此刻前途莫测,后有追兵,你又身中剧毒,居然还有闲心去想一些无聊之事?”苦笑一声,收拾心情,向前而去。 再次遇到岔路时,不再停留,按照刘基所说方向转去。转过第三个岔路,地势逐渐增高起来,蓝月明白现在已经走出湖底,往地面而行。顿时提起精神,加快步伐前行。 再走不远,发现远处似有光亮传来,而地面不知何时由土面变成了石阶,且越来越陡,周围的墙壁也都是石壁,蓝月判断应该是由地面钻入山洞之中。 此时光亮越来越强,同时耳中渐渐传来流水击石的声音。蓝月知道出口已经不远,就在前方,忙奋力攀爬。 终于,水声愈响,眼前一片亮白,蓝月忙熄灭火把,放于一角,瞪眼观看,原来洞口之外有一瀑布由上至下流去,恰似一道帘幕挡住洞口,外人轻易不能察觉。蓝月立于洞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所有烦恼暂时都被丢在一旁。 休息片刻,蓝月仔细观察起洞口来,发现原来洞口处在一个悬崖峭壁之间,洞之两侧平整光滑,且几乎垂直于地面,根本无法落脚,若想出洞,似乎只有跳下深渊方可,但水面之下是否有礁石暗藏其中,则不得而知,万不得已,不能跳下。 转念又想,此洞既是出口,但又是进口,那当初是如何进来的呢?想必暗藏机关,仔细观看,发现洞口两侧均被青草和树藤覆盖,心中一动,忙伸手摸索,果然在右侧藏有一条手臂粗细铁索,石壁之上暗凿深槽,铁索安放其间与石壁相平,再有青草、树藤覆盖,根本不能发现。 有此发现,蓝月也是兴奋不已,同时心中更是对刘基佩服得五体投地,转念又想,自己从岛上凭空消失,追兵必能猜到岛上有密道存在,若掘地三尺,假以时日必能发现密道入口。刘基让自己发动机关,造成洞口坍塌封死,给人以密道已毁的假象,此举固然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追兵追上,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密道的那几个进口或出口所在,其他几个出口之人仍然可以通过此密道来来往往。想到这不禁对这密道充满强烈的好奇心,只是想到自己有剧毒在身,当先行找到徐默然再说,遂收拾起心情,手握铁索,攀登而上。 蓝月登上绝壁之巅,举目西望,此时正是日暮时分,远处飞鸟归林,水天共色,一道残阳慢慢沉入江中,正是“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的景色。蓝月伫立良久,竟看得痴了。斜阳落山,蓝月借着余晖下山而去,早在山顶时,发现不远处树林间好像有一房屋,蓝月看准地形后,便直奔而去,希望能在那里过夜,明日再行出山。 从山上看那屋时,感觉并不甚远,可是一步一步行走过去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兼之山道坎坷,甚至无道可行,因此十分缓慢。好在当晚万里无云,明月当头,蓝月这才能凭借脑中记忆路线前行。 如此这般走了一个半时辰,那屋子才在不远处呈现,却原来是个破落的旧庙,此刻隐隐有火光从其间透出,蓝月放轻脚步,再近些时,一阵烤肉的香味其间飘出,似乎还有女子笑声从中传来。 蓝月停下步伐,凝神倾听。忽然间笑声停止,却另有一男子朗声道:“贵客既临,怎可缘悭一面?” 蓝月见被人识破行藏,索性拍拍衣袖,整理衣冠,昂然而入。 大殿正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火上正烤着香喷喷的野味,不时有油脂从上滴落火中,发出“呲呲”的声响,火堆一旁比肩而坐着一男一女,见蓝月进来均站立起来。 那男子约么二十来岁,肩宽背厚,身材雄伟,头扎红巾,国字方脸,双目如电,顾盼生威。背负弯刀。女子十七八岁,容貌秀美,身材风流匀称,腰缠长鞭,侧挎短剑。二人皆穿蒙古服饰。 蓝月走入大殿,出现在面前时,二人亦是微微吃惊,心中暗暗称奇,在这荒山野岭的夜晚,人迹罕见之处,竟然出现一位丰神俊朗、气质高贵的年轻男子,且所穿衣服又和此地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神态却又那么安详,好像谁家贵介公子正在自家花园中信步游玩。 那男子对蓝月一抱拳,朗声道:“在下红狼蒙里赤,这是在下师妹银狐叶媚,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何故夜晚至此荒山野岭?” 蓝月先以蒙古族礼节朝对方行了礼,然后才不紧不慢道:“相逢既有缘,何必问姓名?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三十三章 毒液美酒 早在大殿之外,因屋内之人能识破蓝月行藏,蓝月便知此人武功不俗,不可掉以轻心,遂暗聚功力进入殿中。见面后,见二人身着蒙古服饰,自报姓名,蓝月马上推测出此二人乃是魔宗传人,心中暗想,这才是巧啊!刚躲开新结的仇家,又遭遇过去的敌人。要知道蓝玉、蓝月早年征战漠北,最主要敌人就是北元王朝和漠北魔教。暗暗冷笑一声,都来吧,我蓝月怕过谁来?便以“相逢何必曾相识”之语搪塞过去,静观其变。 红狼见蓝月以蒙古礼节相待,顿时大喜,笑道:“这正是‘他乡遇故知’啊,原来贤兄竟然熟习我草原礼节!” 又以手拍头道:“好一个‘相逢既有缘,何必问姓名’,刨根问底,本是江湖大忌,倒是小弟俗了!” 说罢,举手相邀:“贤兄当知我草原之人最是好客,快来品尝我烤的野猪。”此时一旁的银狐已用短剑割下一大块肉来,递给蓝月,蓝月道了谢,便接过肉来,坐于火旁,大口咀嚼起来。 红狼见蓝月举止洒脱豪迈,绝无所见汉人扭捏之态,越发喜欢,言道:“大口吃肉,要大口喝酒才有滋味。”说罢将手持皮囊递给蓝月。 蓝月接过皮囊打开,奶香扑鼻,知是草原所酿奶酒,心想我已身中剧毒,纵使酒中有毒,又有何妨?遂满饮了一大口。 初时入口奇香,随即一道火焰由口中经咽喉直下腹中,蓝月被烧得差点叫出声来,忙运功抵住。 红狼见蓝月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贤兄,我这毒液味道如何?” 蓝月运功缓缓将火焰逼于丹田,这才竖起大拇指赞道:“好酒!不愧毒液之名!” 原来草原有一酿酒大师唤做“扎木罕”,此人被当地之人称为“酒神”,所酿之奶酒举世无双,凡饮过之人皆如中毒般对此酒念念不忘,被人称为“毒液”。只是此酒极为稀少,其价格非金银可以衡量。能饮得此酒之人须有极大缘分。红狼见蓝月是识货之人,更是喜欢。 二人你来我往,喝的不亦乐乎,红狼再也不追根问底,只是讲些少时在草原打猎经历,银狐显然也是首次听闻,听得津津有味。蓝月也不时讲些京师趣闻,讲到有趣之处常惹得红狼大笑,银狐则像一个温顺的小妻子般含笑伺候二人。 荒山野岭的破庙之中,篝火熊熊,三人竟如多年老友般饮酒阔谈,将红狼所携几袋“毒液”喝个干净,直至深夜,才各自觅地睡去。 由于多日劳累,加之“毒液”后劲十足,蓝月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方才睁开眼睛,顿时吃了一惊,责备自己身处险境却如此不警醒,同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一件蒙古长袍,另一包袱放于身边不远处,一张便条压在下面,蓝月取来观看,其上留言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路远,后会有期。”落款处竟画着一只仰天长啸的狼,旁边偎依一只笑嘻嘻的小狐狸。字迹歪歪扭扭,想必是不善书写汉字之故,但画却惟妙惟肖,显然当时红狼心情大好。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些碎金银,还有一些风干的牛肉。原来红狼银狐二人见蓝月孤身出现荒山,显是逃避追杀,仓促间并无随身之物,便留下钱物,又担心蓝月心高气傲,便提前不辞而别。 看着独特的字条和钱物,蓝月冰冷的心中不禁产生一丝暖意。 经过昨晚的彻底放松,蓝月已经恢复了体力和理智,此刻坐于荒庙之中,收拾情怀,排除了心中悲伤、恐惧、愤怒以及对家人的思念,却怎么也不能排除心中的仇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刷不掉的对朱元璋的仇恨。 既然仇恨无法消除,就将它深埋心底吧,蓝月默默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存,要尽快找到徐默然。 由钟山去江阴有三条路可选,第一走水路,此法最快,可在几天内就抵达江阴,但前提是朝廷没有封锁大江水路,如在大江上被围将无退路可言。第二条路可以走官道,穿过镇江、丹阳、常州,抵达江阴,此路线正常行走须二十多天,若换上快马,时间亦能缩短一半。第三条路线可由山间小路前往江阴,此法最安全,但耗时最长,不能保证自己在毒发之前抵达江阴,找到徐默然。 想来最好先去江边碰碰运气,只要能上船离开京师会安全很多,毕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江阴。心中打定主意,走出钟山,向北直奔大江而去。 先前蓝月在山巅之时已经将周围地势看在心里,此刻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去往何处,便在脑中划出一条路线图来,加之体力精神皆已完全恢复,因此丝毫不走弯路,全力飞奔,一个时辰就已经走出钟山,来到山下岔路口。 蓝月见天时尚早,并不着急赶路,而是先躲在一旁树林间观察。只见官道之上不时有人马通过,除去普通路人外,也有大批官军通过。蓝月仔细观察,发现往北而去乃是成队成营的羽林军和金吾军,而往东而去的皆是单个的锦衣卫。 发现这个规律后,蓝月往东面官道行上数里,寻一高出眺望。不一会从西面快马过来一骑,着锦衣卫服饰。蓝月见前后无人,便立于官道之上。 眨眼间西边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一人一骑出现面前,蓝月装作路人,让过马头,待那人马将过未过之时突然出手,飞身上马,左手捉住缰绳,右手猛击马上骑士后心大穴。马上之人哪想到官道之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袭击官差,毫无防备,便晕了过去。 蓝月一提马缰,二人一骑,往一旁小道跑去。 来到无人僻静之地,蓝月将马系于树上,按摩穴道,弄醒马上骑士。 那人迷迷糊糊中醒来,阳光刺眼,也没看清是谁,只记得有人袭官,便破口大骂。骂得数声,见对方毫不应答,只是冷冷看着自己,这才用手遮阳,定睛观看,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居然是蓝月,吓得魂飞胆丧! 第三十四章 镇江之月 在蓝月的逼问之下,那个倒霉的锦衣卫道出实情,蓝玉被打下天牢,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下仍不认罪,蒋环只将好事先写好供词,强按上蓝玉手印画押,并且制造证据,搞出一个牵连一万五千人的谋反大案,其中有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吏部尚书詹辉、户部侍郎傅友文等,共计一个公爵、十三个侯爵、两个伯爵以及各级官员。 目前此案只有靖海侯蓝月在逃,因此朱元璋下旨由朱柏帅下属羽林卫、金吾卫,蒋玉麟帅锦衣卫共同追捕蓝月,神剑门从旁协助。总指挥由朱柏担任。 朱柏随后做了如下分工:羽林卫、金吾卫负责封锁水路长江沿岸及京师周边,以防蓝月沿江逃窜或逃往江北。锦衣卫负责京师周边城镇搜查,而神剑门将发动整个江南白道武林去追捕蓝月。 整个计划无懈可击,堪称天罗地网。 蓝月皱起眉头,这个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一定会有漏洞,问题是漏洞在哪里?蓝月问道:“你们是何时接受到任务的?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那锦衣卫现在是知无不言,忙道:“今天上午刚刚安排下来,我这是去通知镇江府并张发告示。” 蓝月暗暗点头,如此镇江府还没有接到锦衣卫捉拿自己的海捕公文,城门口更不会有自己的肖像。对于朝廷来说,如此之大的行动已经算是快的了,计划是好,只是等全部安排妥当,自己早已离开。只是水路是万万不能走了,走官道去镇江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拔出锦衣卫腰间佩刀,一刀将其捅死。那锦衣卫平时作恶多端,欺压百姓,陷害忠良,今日遇上蓝月,也算是报应了。 蓝月本想穿上锦衣卫的服饰,但上面已经沾满血迹,嫌其污秽,便弃而不用,只是取了他的随身财物,牵马而行。又见马背之旁有一包袱,打开一看,只有十数张附有自己画像的通缉告示,却有几分相似,蓝月却觉得画像丑陋,随手将之斯得粉碎。 日暮时分,蓝月由官道骑马来到镇江府,果如蓝月判断,一切正常,蓝月坦然入城。 镇江最早地名为“宜”,乃是几千年前周康王封给宜侯的领地名称,春秋时称为“朱方”,战国时称为“谷阳”,秦朝时称“丹徒”,三国时称“京口”,隋朝称“润州”,北宋年间改名为“镇江”,一直之今,现如今在中书省辖下。 蓝月进得城来,心情颇为轻松,便依往日习惯寻一豪华客栈,此客栈高约三层,远看颇具规模。入店后方想起自己所有银两并不富裕,好在只住一宿,遂选择一间僻静房间住下。洗漱、晚餐完毕,就在房中休息,养精蓄锐,盘算着入夜时去州衙府库去“借”些银子来,以备日常之需。 眼看戌时刚过,亥时已至,蓝月推开临街窗户,见大街上已无行人,便翻窗从三楼跃下。蓝月本来过惯夜间生活,知道夜间行走如何避开巡街打更之人,加之先前寻店时已经将地形看清,知道州衙府库所在,便如轻车熟路一般直奔而去。蓝月早年跟随蓝玉征战南北,养成一个习惯,即每到一处必先查勘地形,定下进退之道,此法助蓝玉每战先立于不败之地。这个习惯已经在蓝月心中根深蒂固,不管去往何处,哪怕是进出官场或者风月场所,也要在脑中画个地图,明白地点所在,通往何处。 乘着守卫都在饮酒聊天,蓝月潜入库内,放下有标记的银锭不拿,蓝月包了一包碎银子,同时抽出几张没有标记、能够通兑的银票揣入怀中,又将库房重新整理好,除非盘点,轻易不能使人察觉,这才退出库外。 此时蓝月见提了一包银子不能从大街行走,便施展轻功,在屋顶之上高纵低窜,往所住客栈方向飞驰而去。 行不多时,忽然从远处传来轻轻的房瓦响声,再一看,一个黑影也在前面不远处的屋面上飞驰。 蓝月此刻显然心情不错,又是少年心性,好奇心重,便偷偷跟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前面那道黑影在屋檐楼层之间施展轻功,飞来飞去,速度极快。蓝月本不以轻身功夫见长,累的直冒汗珠,心想本来我就想看个热闹就走,你这么累老子,我还非得跟上你不可,等你偷了东西,我再抢了走,今晚已经偷了官银,再抢了贼赃,真是过瘾。 本来蓝月由于家族被抄,自己又身中剧毒,换做常人已经生无可恋,但蓝月凭借坚强的意志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下。蓝月还记得有一次在沙漠之中行军,断水五日,蓝月实在撑不下去,大哥蓝玉便教他此“分心大法”,努力去想象自己泡在冰凉的清泉之中,吃着酸甜可口的梅子。蓝月最终熬了过去。此后,蓝月常常凭借此法从险境甚至绝境中走出,战胜自己,而后战胜敌人。今夜亦是如此,蓝月心中抛开一切后顿时觉得精力充沛,头脑灵活,暂时将仇恨和危险忘去,顿时从一个如丧家之犬的逃犯,变回了傲然洒脱的“靖海侯”。 前面那人虽然轻功胜过蓝月,但走走停停,以避开巡夜之人,所以蓝月却也能勉强跟上。蓝月一边跟随,一边暗想:“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做贼的轻功就得好,否则困在高墙深院之时,还得找人架梯或者拍门呼救。恐怕我以后也得好好练练轻功了。” 不知不觉,蓝月跟随那贼来到一座院落之前,三进大宅,黑漆大门,门匾上书有“乌府”两个大字,白墙灰瓦,四周有翠竹环绕。那黑影观察一阵后,飞身跳入。蓝月将所盗官银紧紧包扎,负于后背之上,跃上墙头,也跳入院内。 进院一看,已不见那贼踪迹,知那贼人已经入室作案。环顾四周,见院子西侧绣楼与主宅之间有一高大梧桐,枝繁叶茂,蓝月飞身而上,心道这就叫“守株待兔”,此处可总揽全局,我就在此静静等候,待那贼子出来,我再跟上,于僻静之处抢了。 此时一轮满月高挂空中,蓝月立于枝头,凝神望去,只觉月亮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明亮,离自己这么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只想一步跨上月宫,远离现在的一切。忽又想起元宵节那晚,大哥蓝玉硬逼着自己推掉自己与李景隆外出游玩的计划,在家中陪他和嫂子赏月,当时自己还是觉得无聊至极,而如今想来,自己愿意去死一万次来换回那一刻时光!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 忽听一声轻响,一个黑影从绣楼窜出,背负一个极大包袱。紧接着掏出一根铁丝,打开锁着的侧门,从中逃了出去。 蓝月收拾心情,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兜兜转转,那贼来到运河之边,放下包袱,点着火折子,对着河面方向轻轻晃动。不一会,一艘乌篷船由河间驶来。 蓝月靠近观察,这才发现那包袱竟然晃动起来,且传出“呜呜”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运河堤岸 看到那人包袱中蠕动的身形和发出的声音,蓝月心中暗想,这贼偷的居然不是财物而是人,看包袱的大小应该不是小孩,也不会是男子,没有哪个笨贼会半夜三更不睡觉、去偷一个比自己还重的大老爷们回来,极有可能个女子。 早年蓝月受李景隆的影响也是个风流人物,常常流连于风花雪月。但蓝月有个原则,要么是互相欣赏、两情相悦,要么就是真金白银、两不相欠,总之,蓝月认为,男人可以风流,不可以下流,更加不应该凭借权势或者武力,强迫女人做自己不情愿之事,那是畜生行为,为此,蓝月不少揍人。 眼前之事当然要管,乘着船上接应之人尚未靠岸,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蓝月猛一提气,纵身来到那贼背后,挥掌便打。 那人听见包袱之人呜咽之声,正好回头观看,猛见蓝月一掌劈来,急忙躲闪,避过要害,却被蓝月打在左臂之上,当时骨折。蓝月见初战得手,更不停留,双掌翻飞,如狂风般肆虐而来。那人也从绑腿中抽出短刀迎战,二人战在一处。 那人虽是仓促迎敌,但并不慌乱,舞动短刀,进退有度,步伐灵活,招招扎向蓝月要害,显示出扎实的武学功底,非是一般鸡鸣狗盗之徒。蓝月的武功来自于战场厮杀,讲究实用,一招制敌,没有多余招数,虽然只是空手,但掌劲雄浑,挨上一掌如同被铁棍击中无异,这点那蒙面贼人“身”有体会,虽恨的咬牙切齿,但也不敢过于硬拼,只盼着那船靠岸,援兵来救。此时一阵乌云飘过,遮住月光,河堤处一片黑暗。最妙之处在于二人皆是见不得光之人,虽打斗激烈,却都闷声不语,生怕招来外人,好在河沿低下,又在夜间,轻易无人发现。 此时那船已经靠在河岸,从船舱中钻出另一蒙面人来,正欲登岸。蓝月见此情景,不再缠斗,买个破绽,那人见蓝月胸门打开,毫无防备,便一刀刺向蓝月胸前,眼看就要刺中,就在毫厘之间,蓝月见他招式已老,再不能改变,这才含胸收腹,同时身子一拧,欺他左臂不能动弹,无法伤己,双手夹住那人右臂,一手拧腕,一手托肘,使出“分筋错骨手”的绝招“扭转日月”来,耳中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将那人右手的手腕、手肘掰断。手中短刀落地。 那人剧痛之下,仍不敢出声,只是气运全身,施展轻功,整个人如同被狂风吹动的风筝一般,就这么贴地倒飞三丈,退至河沿处,一个筋斗,翻向空中,再轻飘飘的落向船去。 蓝月得理不饶人,脚尖轻挑,短刀踢在手中,动作不停,右手一挥,短刀闪出一道寒光,向那人脚面下方飞去,时间拿捏到位,正是那人落船一刹那,短刀将刺在心窝。 忽听一声冷哼,也不见那立于船舱之人如何移动,只觉他手臂暴涨,立时将那将要落地之人从空平拉在身边,再轻轻放下。动作令人匪夷所思又举重若轻,已达极高的境界。飞行的短刀插身而过,“咚”的一声钉在船舱上,入木三寸,尾部颤动,发出“嗡嗡”之音。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乌云散去,明月再现半空,俯照运河两岸。 那船头站立之人正要跃上岸来击杀蓝月,抢回所盗之人,忽然间借着月色看清蓝月面容,心中微微一震,转头似向操舟之人低语一声,随即转回舱内,再不出现,乌篷船也迅速驶离。 蓝月心叫一声“侥幸”。那先前之人功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只是被自己偷袭,失了先机。后面那蒙面之人武功却高出自己甚多,更不说舱中是否还有别人,其人断然离开,非是怕了自己,而是不愿暴露身份。 蓝月转回身来,走到包袱前面,见那包袱在轻轻颤抖,好像害怕极了。蓝月轻轻解开绳索,打开包袱。 包袱之中果然是个年轻女子,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只是被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面容。蓝月柔声道:“别害怕,贼人已经被打跑,你安全了!”说罢便伸手解开手脚上捆绑绳索以及嘴里被塞的丝巾。蓝月和那贼人虽然都不出声,一直在闷斗,但总是还有打斗之声,那女子听闻蓝月之言果然信了,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发抖。 蓝月见那女子只穿亵衣,推测定是那贼人先以闷香薰晕床上女子,再劫持至此,只是半途女子苏醒,在袋中挣扎,正被蓝月发现。 蓝月当即脱下自己身上所披外袍给那女子披上。那女子一手拢住长袍,一手向后捋起遮面长发,对蓝月道声“谢谢!” 蓝月顿觉眼前一亮,此女生的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此刻虽是素颜面对,但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头乌黑的长发配着白玉一样的脸庞。笑时如春花盛开,不笑时又如秋水沉静。此刻正伸出冰雪一般的手臂拨弄长发,同时朝着蓝月展颜一笑! 此女竟生得天姿国色!蓝月生平阅人无数,单论相貌之美,或许只有商韵儿可以相提并论。韵儿如春日里、阳光下飞翔穿梭于百花之间的精灵,而此女却如月光下、林雾中翩翩起舞的仙子。 那女子亦在观察自己的救星,见蓝月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眉宇之间虽然英气逼人,却也流露出一丝细不可察的忧伤,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不禁怦然心动。 就在这时,蓝月身后传来一声娇叱:“淫贼受死!”同时一道强烈的剑气直奔蓝月后背而来。 蓝月已不及转身迎敌,又怕剑气伤了眼前女子,情急之下竟抱起那女子转至一旁。后面之人见蓝玉居然抱住那女子,更是生气,一抖手中之剑,毫不留情,朝蓝月身体要害刺来,恨不得立时在蓝月身上刺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蓝月已经转过身来,面对那人,只见那人也是一个女孩,一身劲装打扮,手持一柄细长之剑,眉目之间倒有七八分和先前女子相似,只是年岁稍小些,更多了些娇憨之气,虽在大怒之中,却仍然美艳照人。 第三十六章 青青黛黛 蓝月打量那少女的同时,那女子亦是斜乜了一眼蓝月,随即啐口道:“呸!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儿,可却偏偏行此下贱之事,做起淫贼来!”手中长剑不停,暴风骤雨一般刺向蓝月。 蓝月知是误会,本想解释,偏偏那少女左一句“淫贼”右一句“淫贼”的,骂得蓝月挂不住脸,以蓝月高傲自负的性格又如和低下身段去费心解释呢?好吧,先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再说吧。想到这儿,展开拳脚,战在一处。只是下手却极有分寸。 早先被掳女子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见他二人误会,忙在一旁唤道:“小妹,别打啦,误会了!”那持剑女一听此言,微微一停,正在寻思,却被蓝月一掌推在胸前,虽未受伤,却也羞得面红耳赤,一咬银牙,抖长剑,展出五朵剑花向蓝月胸腹之间飘来。 这少女自幼多病,父亲四处求医皆不见起色。后偶遇世外高人,将其病根治。其父感激不尽,便让她随那高人入深山习武,师傅对她尤其偏爱,根据她的特点专门创立了一套独特剑法,并定制了专门用剑,配以独特的内功心法,以图将这套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蓝月一掌劈在少女胸前时,心知不妥,便收住掌力。但见剑花飘来,却也怡然不惧,跨步而上,双掌翻飞,画出五个圆圈,指掌使出化劲,扫在长剑的剑身之处。 正常情况下,蓝月这招正是破此类招法的正解。哪知少女此招虚实相生,兼之宝剑细长而柔韧,蓝月化去三招实劲,却又两道虚劲蓝月无法接触,不能化解,那两朵剑花便如两只细细的银针藏在棉花之中,悄悄的扎在蓝月身上。霎时间,蓝月双肩中剑。 好在那少女先前听到“误会”之言,使出绝招不过是少女心思,有些羞愧成怒罢了,只是在边上两朵剑花之上使出虚劲,要不然换成要害部位使出虚劲,再冷不防下使出此招真能杀了蓝月。 蓝月顿觉老脸无光,那少女也撤剑跳出圈外,双方都正不知如何进退之时,远处传来嘈杂人声,一堆灯笼火把追寻过来。 蓝月看了一眼被救女孩,见她此刻也是看向自己,眼中流露出既是感激又是心疼还有歉疚等等复杂眼神,点穴止住伤口,飘然离去。 姐妹二人相见,自是欣喜万分,自随寻来的一众家人回到乌府。乌家乃是镇江士族大家,家族历史悠久,其祖上乃是北方豪门,西晋末年五胡乱中华时南渡江左,定居镇江,当时仍称为“京口”。世代以诗书传家,偶有人入朝为官。蒙元时再不出仕,为保家族生计,竟循一古方做起“香醋”来,岂料因香味独特,口感极佳,生意竟越做越大,如今只在镇江已有三家大型作坊。只是近几代人丁却不甚兴旺,至今已五代单传,到了这代,族主名叫乌思齐,却只生出两个女儿来。 大女名叫乌青青,今年一十七岁,不但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而且文采斐然,才情过人,尤擅书法,其字清新俊丽,自成一家,所创字体时人称之为“乌体”,虽有过誉之嫌,却也有其独特之处。与苏奕纯、玄妙子、商子羽即商韵儿并称“四大才女”。 小女儿名叫乌黛黛,年方十五,幼年时因体弱多病随世外高人入深山修炼,一两年方回家探亲一回,不想今日竟遇上此事。 再说蓝月避开众人,迅速离开河岸,朝自己落脚之处飞奔而去。路过一家成衣店铺,见四处无人,便以内劲震开门栓,偷入其中,换掉身上带血衣裳,打扮整齐,又挑了几套内外衣衫,放下一大锭银子,这才洒然离开。 蓝月来到落脚客栈附近时,暂不进入,而是绕行四周一圈,又跃上房顶观察,确定无人跟随,这才飞身上楼,从窗户闪入房中。 房中一片漆黑,蓝月忽然鼻中嗅到一股极清淡的香气,正欲点亮灯火,不想一阵微风过处,那灯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借着灯光蓝月才发现自己房中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端坐一位老道,只见他面如秋水,五缕长髯,双眼细长,开合生电。正是那日给自己算卦的老道,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见蓝月过来,便站起身来,先道了声“无量天尊”,才对蓝月笑道:“请恕贫道这个不速之客喧宾夺主之罪,贫道已经先行煮好茶水,请蓝公子入座品茗。” 蓝月先行谢过那日指点之恩,这才告了座。一品香茗,但觉茶香水滑,恰到好处,饮后又觉回味无穷,齿颊留香,顿时连连称赞。 那老道听了称赞如孩童般开心起来,显摆道:“此茶产自清凉山竹林之下,是我从一个老友处求得。去年我用惠山天下第二泉之水煮之,虽然味道甚佳,但似乎仍然不及老友用当地山泉所泡;我心中不服,今年去往京师时,又要了些,寻思着镇江金山外的“中泠泉”有天下第一泉之称,寻来煮茶,味道又将如何?如今看来当不输了他!”言罢,大笑起来。 蓝月听了心想,这老道如是席应真,那该是个名满天下的世外高人,想不到却有着小孩一样的好胜之心,不知与他拼茶斗水的那位老友又是何等样人,如果是个大德高僧,那才登对呢。又想,这老道深夜来访,又烧水又煮茶的,当不会只是找我品茶聊天的吧? 那老道果然真是席应真,经他一番讲述,蓝月才慢慢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席应真竟然是乌黛黛的师傅,前几日老道于修行时忽然心中一动,便起一卦,似乎是有人将对乌青青不利,虽然卦中最后一爻显示有贵人相救,有惊无险,却还不放心,万一那个贵人指的是自己呢?这就是关心则乱,遂带上乌黛黛星夜兼程,赶赴镇江。 抵达镇江时,已经入夜,城门早已关闭,可这又如何能拦住席应真呢?加之镇江城墙本就没有京师城墙高大,因此老道虽然带着徒弟,仍然如履平地。 进入乌府后,发现晚来一步,刚被劫走,二人连忙追赶。不多时,追到运河堤岸处,老道发现蓝月已经将人救下,放下心来,一高兴,也不通知徒弟,自己跑到金山寺中泠泉取水去了。 蓝月听了啼笑皆非,心想这老道没正形,想一出是一出的,害的我挨了两下。难道世外高人都这样疯疯癫癫的吗?刚想打趣他两句,不想老道竟说出一番严肃的话来! 第三十七章 一粒金丹 原来,席应真不日前于清凉山拜访老友季潭宗泐,品茶言欢之际,二人预测天下运势,都认为五年后天将大变,太平年景结束,天下将重燃战火。如今虽然四方安定,然而隐患仍存,北方草原诸族骁勇彪悍,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正磨刀霍霍,希望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东边撮尔岛国对我中华大地的土地、物产垂涎已久,心怀不轨,早晚会有入侵举动。而西域诸族及西南吐蕃对我帝国也是貌合神离。帝国强大、强主执宰时,联姻示好,臣服于下,一旦中原战乱不休则蠢蠢欲动,趁火打劫。 回顾历史,这一僧一道都认为如果天意如此,战争不可避免,则时间越短越好,五年是一个时间上的分界限,一旦战争超过五年,轻辄会导致国家分裂,南北对峙或东西对抗,再严重就会招制外敌入侵,重演五胡乱华或者外族入主中原的局面。 对于大的运势,二位世外高人的预测惊人的一致,甚至都希望有人为的干预去左右局势的发展。可是在具体干预上双方却有明显的分歧,季潭宗泐认为应该顺天而为,以尽快结束战事,还天下以太平;席应真却认为既然天崩地裂,说明国运已变,应该逆天行事,扭转乾坤。 要知道表面上看来只是两位老友在喝茶聊天,阐述各自观点,发表不同意见,其实不然。要知道这二人皆是佛、道两门的领袖人物,且二人的观点已在各自的宗派里得到认可,如果今天二人达成共识,佛道两门在此未来事件中将联手应付,控制局面。历史上曾经有过多次佛道联手的先例,结果都是达到共赢,皆大欢喜。 要知道任何宗教或者思想都希望得到当权者的认可和支持,以此发扬光大。汉代罢黜百家之后,独尊儒术,其他思想都在不同程度上遭受打压,历史上就发生过几次著名的灭佛事件,至今还令人心有余悸。因此,一旦天下有变,各家都希望能够事先找好合适的代言人或护法者,并在将来的斗争中胜出。元末时,张士诚因其爱惜百姓,崇文重农,治区安定和谐并且善待出家人而受到佛门的支持和关注。只可惜,同时代的人物中还有几百年才出一位的一代雄主朱元璋,连阴险狡诈、凶狠残暴的陈友谅都不是其对手,何况宽厚仁德的张士诚呢? 二人谈崩后,并未翻脸,出家人都讲究点到为止,只是事后都在抓紧时间努力寻找自家的护法者。 其实二人心中早有自己的候选者,只是没有最终决定而已。季潭宗泐向佛门推荐的是沈追星,以至于鼓励沈追星下山历练,将来还会派出求不得相助与他。而席应真看中的是蓝月。所以才有席应真第二次见到蓝月时立即跑去中泠泉取水,客栈煮茶之举,以图给蓝月留下一个深刻的印像。当然,这一切缘由这僧、道二人此时都不会对这二人说起,因为机缘未到。 此刻席应真突然一脸严肃的问蓝月是否身中奇毒?蓝月心中一震,心想这老道厉害啊!刘基还得给我号个脉才能看出,他居然只是看看我就能知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席应真随即让蓝月伸过手来,搭完左手,脸色愈发凝重,再号右手,不禁皱眉长叹起来。 蓝月因为早已从刘基处得知情况,所以并不吃惊,依然面无表情。不料席应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蓝月心里这才发了毛,忍不住问道:“道长,我这毒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吧?” 席应真这才止住大笑,道:“你所中之毒确实剧毒无比,最重要的是除了下毒之人,别人很难化解。” 蓝月不解地问道:“然则道长为何如此开心?这很有趣吗?” 席应真摇头道:“没趣,没趣得很!我笑是因为我替你高兴罢了!”说罢转头去看蓝月脸色。 蓝月现在已经有点厌烦了和老道打哑谜,只是平静地回看着老道,面无表情。 老道见蓝月并不接茬,仿佛挺无趣的叹了口气,才慢慢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道教亦分南北,北方有全真、真大、太一教,南方为正一教和净明教,每一门每一派都有自己的镇教之宝。比如我净明教的镇教之宝——金丹大法。” 席应真看了眼蓝月,见他听得很是认真的样子,又接着讲下去:“金丹练法古已有之,相传此法传之于上古之时的广成子,至汉时大成,东晋葛洪更将金丹练法推向巅峰。金丹虽好,只是有一弊病,有些金丹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加功力,但却有较强的毒性。此问题直到北宋年间被我道教仙师张伯端给解决了,他利用以毒攻毒的原理炼制的金丹,不但对人体无害,而且能解剧毒,且同时能够增加功力。以至于张伯端曾经很得意地言道:‘一粒灵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只不过他练的金丹只对身体有毒的炼丹之士管用,普通人吃了既五毒但也无用。南宋之后,外丹之法渐渐被抛弃,道教之人开始注重以自身三宝——精、气、神去修炼内丹,此法安全、可靠,只是见效缓慢罢了。好在出家人有的是时间,性子也不急,慢慢修炼就是了。” 老道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进入主题,让人意外的是蓝月居然表现出耐心的一面,丝毫没有不耐之色,看老道说得口干舌燥时还会主动给席应真续上茶水。老道看在眼里,不由得对蓝月越发满意。 席应真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到了我这代,同门就只知内丹之法,而不会炼制外丹了。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两粒宋人张伯端所留下的金丹,顿时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可是过得数日,便委顿下来,迟迟不愿服用,因为我体内本来无毒,害怕服用之后效果不大,白白浪费了这宝贝。” “如此数日间,我茶不思,饭不想,整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终于有一天,我一咬牙,想着张伯端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服下毒药。” “啊!”蓝月虽然早猜到席应真可能会这么做,但亲口听来仍然感觉惊心动魄,忍不住低呼一声,同时脸上流露出钦佩的表情。 老道乜了一眼,不禁有点得意,继续道:“只是我是急性子的人,如何能等那慢性毒药发作,再去服用金丹?当然所服几味毒药都为急性发作类型,不多时毒性发作,顿时头昏眼花,手脚渐渐失去知觉,当时我后悔得要死,如果我还没吃上金丹就毒发身亡,那就成了道教最大笑话了。于是我用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把一粒金丹吞入腹中,哈哈,哪怕死我也要尝尝金丹的滋味!” 蓝月看着完全陷入回忆之中的老道,心中感慨:“只有执着如此之人才能行此疯狂之事,同样只有疯狂之人才有成功可能,古往今来的那些英雄豪杰、成大事者又有几人不是疯子呢?席应真能有如此成就,并非侥幸。”不由得对老道多了几分真心的佩服。 席应真继续道:“哪知张伯端的金丹对慢性毒药有十分的效果,可以慢慢地化解。可是我身中急性之毒,又如何等得,正所谓远水救不得近火。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平时所修炼内丹,忙用修习内丹的导引之术将内、外之丹合二 为一。其中过程,奇妙无比。” “渐渐的,我摸索出一些门道来。后来,不但剧毒全解,功力做出不可思议的突破和长进,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半仙之体了!再后来,我结合那次经历和本教秘法,创立出——金丹大法,虽然只有元、亨、利、贞四式,但如果配合金丹修炼,效果更好。” 老道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一脸严肃的看着蓝月,缓缓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包扎了好几重的铁盒来,打开盒盖,掏出一粒丹药,顿时异香扑鼻,送到蓝月面前,道:“现在,服了金丹,我传你金丹大法!” 蓝月却摇头道:“道长好意心蓝月感激不禁,只是蓝月不能接受道长宝物,还请道长收回。” 第三十八章 金丹大法 席应真眉头一皱,显然没有想到蓝月会这么说,一脸愕然的问道:“难道我看错了?你根本没有中毒?” 蓝月略带歉意的解释道:“道长当然法眼无差,只是一来这金丹乃是贵教镇教之宝,我一外人怎能接受。二来想我蓝月身负家族奇冤深仇,所以我不但不可以出家,将来有朝一日要用我这一腔热血去报了这仇,如果做不到,那还不如让我毒发早死,死了干净。只是若老天可怜,让我如愿,那时我手中必将沾满鲜血,且不是违背了金丹初衷,陷道长于不义?” 席应真听后点了点头,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我没有看错人,虽然你心中也有你的小心机,怕我以金丹去迫你做些非你所愿之事。这点你小看我了啦!”说到这儿,拉长了声音,蓝月顿时俊脸微红,但却不言语,来个默认。 老道因而继续说道:“想我道门讲究仙缘,你道这金丹是谁都能得到的吗?为何金丹是两粒而不是一粒或者三粒?那定是天意让我服下一粒金丹创出金丹大法再传授于你,你,就是这金丹大法的第二代传人!” “再说了,你可能和芸芸众生一样认为我道教之人皆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顾自己成仙,哪管人间苦难!你们错了,太平盛世光景,我道教中人确实会隐居不出,一心只求自身修仙得道,一但天下有变,苍生遭难,我道教中人将不分南北拔剑下山,除魔卫道,又何惧杀孽深重、血流成河?” 说到这里,老道居然微微有些激动。只是这种情绪眨眼便逝,老道平静地将掌中金丹展于蓝月面前。蓝月不再犹豫,捡起金丹,吞入腹中。 席应真点了点头,缓缓踱步,转到蓝月身后,突然伸出右掌,拍在蓝月头顶之上。蓝月应掌缓缓跌坐地上。 原来这金丹大法讲究内丹、外丹结合之道,以内丹包容、吸收外丹,以外丹催发体内毒素,继而转化为匪夷所思却又强大无比的内力,和各门各派的内气皆不相同,在道门中也是独一无二。 但要修练成内丹却非常不易,必须以玄门正宗心法修炼二三十年或有所成。而蓝月的内力庞杂,且年头有限,当然没有内丹在身。 席应真却是非常之人,竟然另辟蹊径,此刻竟以“灌顶术”将自己一半的功力硬生生灌入蓝月体内,创造出一个形似内丹的环境来。说来这“灌顶术”却也不是道家功夫,而是多年前老道以一段玄门练功心法和西藏密宗大喇嘛交换而来。 席应真已是近百岁之人,其内功精纯之至,当真非同小可,进入蓝月体内后先是在各窍穴内旋转,改变原来真气流向,然后再慢慢以旋转的方式聚集在蓝月的丹田之中,一点点结成内丹。蓝月因此得益匪浅,内功将进入一个自己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境界。只不过席应真却因此不能上窥天道,失去道教中人最终追求的得道成仙的机会了。 这一切蓝月不会知道,此刻的他整个人由后天进入先天的混沌状态,口鼻呼吸已经完全断绝,只以丹田的一收一缩带动全身经脉从顶门处吸收源源不断而来的真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蓝月吸收的真气不断地和金丹化出的丹气在毒药的催发之下缠绕不休,一点点结成丹形,此刻毒素反而成了结丹所需的养分和催化剂,蓝月不知道,席应真也不会知道,从今往后蓝月不但百毒不侵,而且毒素会成为他最好的养分,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偏偏在蓝月身上发生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蓝月体内的金丹慢慢成形,渐渐地停止吸收真气。窗外一声鸡鸣时,蓝月由先天转回后天状态,恢复口鼻呼吸,同时慢慢张开眼睛,苏醒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老道满是皱纹的笑脸。这一夜过来,蓝月感觉席应真老了几十岁似的,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老道用眼神制止,接着带领蓝月做出一些动作来。 蓝月心领神会,知道自己金丹初成,这是传授金丹大法,忙用心跟随。这金丹大法乃是席应真自创,虽然只有“元、亨、利、贞”四式,但每一式又有九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是对金丹的不同使用,也会产生不同的威力。 席应真这套功法实在很了不起,更加难得的是此功法完全是他自创。武林中单以内功而言,只有佛门禅宗季潭宗泐的“大无相功”可以相提并论。至此,蓝月方从厮杀经验有余而内力不入流的尴尬境地走出,迈步跨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当然,体内金丹还需一段时间的磨合能够融会贯通,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如此这般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天已经放亮。蓝月将“元、亨、利”三式的各种变化已经全部运行完毕。只剩下“贞”的最后三个变化仍然没有完成。这时,蓝月忽然觉得金丹一抖,顿时警觉起来,运功于耳,四周远近的声音尽收耳内。初听起来似乎只是早期上街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脚步声,再一细听,似乎有一队人马行进的声音,似乎尚远,但蓝月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和杀气。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让蓝月觉得很是兴奋,明白这是金丹带给自己全新的感觉了。蓝月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就是此刻自身面容、肉体还是过去的蓝月,而内里却完全换了一个人,这种感觉让自己觉得自己会分裂成两个蓝月。 正胡思乱想间,席应真道:“不用理会其他,收拾心神,继续完成剩下的三个变化。”席应真的话语声虽然轻柔,但却字字入心,本来因蓝月走神而开始散乱的真气又重新凝聚起来,重新走向正轨。他不知道,刚才若不是席应真在一旁护法,暗用真力说出那些话来,蓝月的金丹大法就会功亏一篑。 这时外面的嘈杂之声越来越近了,仿佛远处的海浪终于冲击到了岸边。 蓝月的金丹大法还剩两个变化。 冲击岸边的海浪声变成了密集的马蹄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且将整个客栈团团围住。 蓝月的金丹大法还剩一个变化需要完成,才能功德圆满。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钦犯蓝月,你已经被我等团团围住,快快下楼受缚,免得殃及无辜。现在给你十息的时间过来回话,否则我现在就乱箭齐发,再冲上去!” 第三十九章 子夜来客 “十,九,八??????”下面领队之人当真开始计时起来。显然,下面围攻之人不会是普通的江湖帮会或者一般的锦衣卫,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这种先是万箭齐发再引军冲击的战法最是简单实用。由于整个客栈已经被封锁,所有人等不许进出,这么放箭会死伤许多无辜之人。 席应真从窗下看去,果然楼下已经被一支羽林军围成铁桶,当先一个将领正在指挥军队。再回头看蓝月,行功已至最后关头。 “三、二、一!”楼下将领喝到:“时间到,弓箭手,搭箭!满弓!” 席应真看了眼蓝月,只见此时蓝月的双眼倏的睁开,两道金光一闪而逝!老道知道蓝月大功告成,忙大喝一声:“跟我来!”一脚踹开窗户,顺手扯下窗帘,从三楼跃下,蓝月紧跟其后。 楼下将领听见楼上某处窗户一响,接着跳下人来,忙用手中剑一指,大叫“放箭!”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声,成千上百的弓弦声响竟只汇成一声,上千支箭汇在一起,竟如活过来一般,变成一条恶龙,怒吼着向席应真、蓝月二人扑来。 此时的席应真仍然然身在半空中,只见手中窗帘在他的舞动下竟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巨大盾牌,只是此时蓝月因为跳下时比他晚了一线,待到箭来时,蓝月将无处遮挡。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的事情发生了。已在半空中的席应真居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走在楼梯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刚好等了一下蓝月,将他置于“盾牌”之后,这时,箭雨如约而至。耳中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如雨打窗台。 “箭雨”初歇,大街上居然出现一个极其短暂的宁静,仿佛时间在那一刻有一个短暂的静止。众军士举目观看,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却见一老一少二人正生龙活虎的站立在大街之上。 那羽林军将领何成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大怒,手中长剑一挥,带领手下冲了过来,顿时大街上刀光剑影、马蹄声声。 席应真却视之如无物,只是低声对蓝月道:“你大法初成,千万不要妄动。只需跟紧我就是。”蓝月点头称是。 马队在前,手持长枪大戟的步兵紧随其后。要知道皇上的圣旨中并没有一定要活捉蓝月的言辞,只是说“死活不论,务必使之伏法受刑”。兼之羽林军士皆知蓝月勇猛过人,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活捉蓝月呢?都想提着蓝月的头颅去邀功请赏,因此人人奋勇争先,务必将蓝月格杀当场。 席应真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上骑兵,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自语道:“老了,没人记得你是谁了,几十年前,老道如此这般站立街头,谁敢拍马前进一步呢?” 霎时间,两队骑兵已经从两侧冲到近前,马上羽林军皆手挥长刀,寒光闪闪,竟让这温热的初夏变得冰冷起来。 骑兵已到眼前。蓦地,老道眯起的眼缝之中放出两道金光,蛰伏许久的体内金丹似活过来一般,催发出强大的、爆炸性的能量,蓝月眼中的老道已经由实变虚,化成一道高速旋转的金光,围着自己旋转,蓝月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是周围不断传来惨叫之声。 十数息的功夫,金光消失,席应真负手立于身前,蓝月再看周围,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老道施展金丹大法,高速旋转的同时将先前掉落在身边近千支羽箭以迅捷绝伦的手法射出,只是身法极快,快到肉眼已经无法看清,且每一支羽箭都满含金丹真劲。整条街道布满着中箭受伤的羽林军士,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响成一片。只有少数人没有中箭,不是因为没有射中,而是当时席应真的周围只有那些箭,再没有多余的箭来射出。 蓝月仔细地看着倒地哀嚎之人,却发现没有一个被射中要害的,更没有被射死之人,只是暂时失去了动手的能力而已。蓝月顿时对席应真佩服不已,一方面是老道虽使霹雳手段,但却也安菩萨心肠,更难得是手法的分寸感能拿捏到如此准确,不是亲眼目睹,怎么也不能相信,金丹大法竟然有如此威力,暗下决心,一定痛下苦功,将此法速速练成。 看着满街道倒地的伤者,席应真喃喃道:“这是何苦呢?”转身看向蓝月,微笑道:“老了!下手分寸感已经不如从前,有几人伤得重了些。你没事吧?” 蓝月点点头,轻声道:“我很好。” 老道也点点头,一扬手,示意蓝月跟上,负手领先往出城方向而去,蓝月跟随在后。倒地那些人看到老道走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独有那领军将领嘴里嚅嚅似乎想问清这老道姓名,只是人到跟前却又不敢想问,把嘴边话语又给咽了回去,只得眼看着老道没事人似的离去。 蓝月来到那个将领眼前,停步问道:“我很好奇,刚到镇江才多半天,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并且能找到我的落脚之处的?” 那羽林将领呸了一口,拧过头去,傲然不答。 蓝月蹲下身去,眼中闪出一丝淡淡金光,低声道:“回答错误。”说罢伸手抓住仍然插在那人身上的箭杆,用力搅了几下后,又给拔了出来。那箭头带有倒钩,顿时扯下一快肉来。 那羽林军将领疼得汗珠直冒,却仍不回答,一声不吭。 蓝月点头道:“好汉子!我最佩服你这样的。”说罢“噗”的一声,又将羽箭插回原来伤口,且比原来插得还深一些。这次的箭头扎到了骨头上,那将领只仍受不住叫出声来。 蓝月用那双发出淡金色的眼睛盯住他,轻声道:“你看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我用这支羽箭在你伤口来回插入、拔出,看你能挺几次?你猜自己能挺多少下才死?”说着狠狠地将箭拔出又立即重重地插入原来的伤口。 那人疼得死去活来,蓝月还要再扎时,他挺不住了,颤声道:“蓝??????小侯爷,你别折磨我了,我全说??????” “我奉朱柏大统领之命负责封锁镇江、扬州一带长江水域,以防你过江逃往北方或者顺江而下飘扬过海逃离中土。我们也是昨日的中午刚刚到达驻防之地,谁知半夜子时,从运河那边过来一条乌篷船,手下上去盘查时,却有两个蒙面之人登岸,且能说出我的姓名和在羽林军中职务,并称有紧急公务要面见于我。军士一看来人虽然蒙面,但官架十足、派头极大,忙领到我营帐之中,来人自称是朱大统领的好友,只是不便表露身份,并且告诉我们你就在镇江城中,连落脚的客栈都说的详细。我半信半疑时,那人拿出一柄蒙古银鞘镶宝石短刀,我一眼认出那是统领心爱之物,这才领兵前来。至于那人是谁我真的完全不知,只是??????” 蓝月追问道:“只是什么?” 那将领道:“我只能肯定这人是京师中人,因为那人口音确是京师口音。” 第三十九章 子夜来客 “十,九,八??????”下面领队之人当真开始计时起来。显然,下面围攻之人不会是普通的江湖帮会或者一般的锦衣卫,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这种先是万箭齐发再引军冲击的战法最是简单实用。由于整个客栈已经被封锁,所有人等不许进出,这么放箭会死伤许多无辜之人。 席应真从窗下看去,果然楼下已经被一支羽林军围成铁桶,当先一个将领正在指挥军队。再回头看蓝月,行功已至最后关头。 “三、二、一!”楼下将领喝到:“时间到,弓箭手,搭箭!满弓!” 席应真看了眼蓝月,只见此时蓝月的双眼倏的睁开,两道金光一闪而逝!老道知道蓝月大功告成,忙大喝一声:“跟我来!”一脚踹开窗户,顺手扯下窗帘,从三楼跃下,蓝月紧跟其后。 楼下将领听见楼上某处窗户一响,接着跳下人来,忙用手中剑一指,大叫“放箭!”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声,成千上百的弓弦声响竟只汇成一声,上千支箭汇在一起,竟如活过来一般,变成一条恶龙,怒吼着向席应真、蓝月二人扑来。 此时的席应真仍然然身在半空中,只见手中窗帘在他的舞动下竟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巨大盾牌,只是此时蓝月因为跳下时比他晚了一线,待到箭来时,蓝月将无处遮挡。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的事情发生了。已在半空中的席应真居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走在楼梯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刚好等了一下蓝月,将他置于“盾牌”之后,这时,箭雨如约而至。耳中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如雨打窗台。 “箭雨”初歇,大街上居然出现一个极其短暂的宁静,仿佛时间在那一刻有一个短暂的静止。众军士举目观看,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却见一老一少二人正生龙活虎的站立在大街之上。 那羽林军将领何成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大怒,手中长剑一挥,带领手下冲了过来,顿时大街上刀光剑影、马蹄声声。 席应真却视之如无物,只是低声对蓝月道:“你大法初成,千万不要妄动。只需跟紧我就是。”蓝月点头称是。 马队在前,手持长枪大戟的步兵紧随其后。要知道皇上的圣旨中并没有一定要活捉蓝月的言辞,只是说“死活不论,务必使之伏法受刑”。兼之羽林军士皆知蓝月勇猛过人,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活捉蓝月呢?都想提着蓝月的头颅去邀功请赏,因此人人奋勇争先,务必将蓝月格杀当场。 席应真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上骑兵,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自语道:“老了,没人记得你是谁了,几十年前,老道如此这般站立街头,谁敢拍马前进一步呢?” 霎时间,两队骑兵已经从两侧冲到近前,马上羽林军皆手挥长刀,寒光闪闪,竟让这温热的初夏变得冰冷起来。 骑兵已到眼前。蓦地,老道眯起的眼缝之中放出两道金光,蛰伏许久的体内金丹似活过来一般,催发出强大的、爆炸性的能量,蓝月眼中的老道已经由实变虚,化成一道高速旋转的金光,围着自己旋转,蓝月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是周围不断传来惨叫之声。 十数息的功夫,金光消失,席应真负手立于身前,蓝月再看周围,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老道施展金丹大法,高速旋转的同时将先前掉落在身边近千支羽箭以迅捷绝伦的手法射出,只是身法极快,快到肉眼已经无法看清,且每一支羽箭都满含金丹真劲。整条街道布满着中箭受伤的羽林军士,哀嚎声和战马的嘶鸣响成一片。只有少数人没有中箭,不是因为没有射中,而是当时席应真的周围只有那些箭,再没有多余的箭来射出。 蓝月仔细地看着倒地哀嚎之人,却发现没有一个被射中要害的,更没有被射死之人,只是暂时失去了动手的能力而已。蓝月顿时对席应真佩服不已,一方面是老道虽使霹雳手段,但却也安菩萨心肠,更难得是手法的分寸感能拿捏到如此准确,不是亲眼目睹,怎么也不能相信,金丹大法竟然有如此威力,暗下决心,一定痛下苦功,将此法速速练成。 看着满街道倒地的伤者,席应真喃喃道:“这是何苦呢?”转身看向蓝月,微笑道:“老了!下手分寸感已经不如从前,有几人伤得重了些。你没事吧?” 蓝月点点头,轻声道:“我很好。” 老道也点点头,一扬手,示意蓝月跟上,负手领先往出城方向而去,蓝月跟随在后。倒地那些人看到老道走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独有那领军将领嘴里嚅嚅似乎想问清这老道姓名,只是人到跟前却又不敢想问,把嘴边话语又给咽了回去,只得眼看着老道没事人似的离去。 蓝月来到那个将领眼前,停步问道:“我很好奇,刚到镇江才多半天,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并且能找到我的落脚之处的?” 那羽林将领呸了一口,拧过头去,傲然不答。 蓝月蹲下身去,眼中闪出一丝淡淡金光,低声道:“回答错误。”说罢伸手抓住仍然插在那人身上的箭杆,用力搅了几下后,又给拔了出来。那箭头带有倒钩,顿时扯下一快肉来。 那羽林军将领疼得汗珠直冒,却仍不回答,一声不吭。 蓝月点头道:“好汉子!我最佩服你这样的。”说罢“噗”的一声,又将羽箭插回原来伤口,且比原来插得还深一些。这次的箭头扎到了骨头上,那将领只仍受不住叫出声来。 蓝月用那双发出淡金色的眼睛盯住他,轻声道:“你看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我用这支羽箭在你伤口来回插入、拔出,看你能挺几次?你猜自己能挺多少下才死?”说着狠狠地将箭拔出又立即重重地插入原来的伤口。 那人疼得死去活来,蓝月还要再扎时,他挺不住了,颤声道:“蓝??????小侯爷,你别折磨我了,我全说??????” “我奉朱柏大统领之命负责封锁镇江、扬州一带长江水域,以防你过江逃往北方或者顺江而下飘扬过海逃离中土。我们也是昨日的中午刚刚到达驻防之地,谁知半夜子时,从运河那边过来一条乌篷船,手下上去盘查时,却有两个蒙面之人登岸,且能说出我的姓名和在羽林军中职务,并称有紧急公务要面见于我。军士一看来人虽然蒙面,但官架十足、派头极大,忙领到我营帐之中,来人自称是朱大统领的好友,只是不便表露身份,并且告诉我们你就在镇江城中,连落脚的客栈都说的详细。我半信半疑时,那人拿出一柄蒙古银鞘镶宝石短刀,我一眼认出那是统领心爱之物,这才领兵前来。至于那人是谁我真的完全不知,只是??????” 蓝月追问道:“只是什么?” 那将领道:“我只能肯定这人是京师中人,因为那人口音确是京师口音。” 第四十章 忠义联盟 镇江城郊外,两匹骏马并辔而行。马上之人一位是身材高大、仙风道骨的老道,另一位是面容俊伟、神情冷傲的少年。 这二人正是席应真和蓝月。席应真以绝世武功战胜一千多人的羽林军后,二人挑了两匹无主的骏马,扬长而去。 一路之上二人皆沉默不语,显然各怀心事。此时已经是入夏时节,道路两旁绿柳如烟,成千上万的金蝉隐藏在树叶之下,趴伏在树干之上,发出震人耳膜的鸣叫,似乎在为它们生命中最灿烂的季节而集体欢呼、歌唱。河汊间、湖塘里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到处可见成群的鸭、鹅在戏水、觅食,尽情地享受着当下这美好的时光,完全不理会人世间的仇恨和烦恼。 来到两条官道交界之处,席应真勒住缰绳,对蓝月道:“我欲回相城灵应观静修数月,你可有投身之处?如无其他事情,你可随我去,也可借机修炼金丹大法。” 蓝月摇头道:“道长好意心领了,一来我不愿打扰你的静修,二来这一带有我大兄一位旧友,我正想前去投靠。” 席应真知机地并未询问蓝月去处,只是淡然道:“如此甚好。你若有事,可去灵应观寻我。”又细细叮嘱蓝月自己如何修炼金丹大法事宜,见其已经谙熟于胸,这才放心离去。 蓝月看着席应真渐渐远去的背影,伫立良久,方朝江阴方向策马前去。 由于身上剧毒已被金丹化解,再去江阴寻找徐默然也就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蓝月索性放松心情,也不赶路,以较为轻松的心态缓缓而行,遇到山水秀丽安静无人之处则觅地修炼金丹大法。 一路上行人并不甚多,倒也清静。过了两日,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皆佩剑挂刀、扛枪提棍,显然都是武林中人,有的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也有如蓝月般默然独行的,都往一个方向前去。蓝月起初有点戒心,担心对自己不利,后来放下心来,这些人对他不闻不问,直接无视其存在。蓝月虽然放下心来,好奇之心却又被吊起。 此时远处过来两人,一男一女,年纪也就二十上下,蓝月看这两人面目和善,不似其他之人面目可憎,便上前搭讪问话。 那二人原来是姐弟二人,姐姐叶佩文,弟弟叶修武,家中开有一家镖局。姐弟二人见蓝月举止高贵、相貌不凡,便很愉快地和他交谈起来。原来,前面不远处有一大山庄,唤作“丹阳山庄”,庄主铁锋乃是江南鹰爪门的门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弟子众多,加之财力雄厚,因此人脉极佳。这几日将会在此举办一年一度的“忠义联盟”大会。 蓝月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几年前也听大兄蓝玉谈论起“忠义联盟”,早在洪武初年,大明刚刚定鼎天下,朱元璋因担心“侠以武犯禁”,想要对武林开刀,以绝后患。却被刘基劝谏:建国初期,不宜对内大动干戈,不如由神剑门牵头将武林白道门派组成一个可管控的团体,名为武林自理,实际上这个组织的一切都操纵在官家手中,而且官府不用承担任何费用,同时可以利用这个白道联盟去压制黑道的力量,一举数得,于是“忠义联盟”应运而生,神剑门、少林、武当为最早的倡议门派,后来峨眉、青城、崆峒、鹰爪门派以及丐帮、漕帮等江湖帮会,还有一些大型镖局纷纷加入,联盟越来越大,经过二十多年经营,“忠义联盟”以及以及拥有上百个门派、帮会、镖局、武馆,人数已经超过十万,并且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部。 一年一度的联盟大会不但会发布联盟公告,宣布联盟一年的奖惩措施,甚至单个门派内部不能解决之事也可到联盟大会来解决。因此,联盟大会对武林白道人士来说非常重要,每年的大会都会热闹非凡,更有甚者来参加大会是为了寻找商机,甚至还有来大会上相亲之人。总而言之,“忠义联盟大会”已经变成了白道武林的盛会,这可是提出最初构想的刘基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刻路上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宽阔的官道竟然变得拥挤起来。蓝月了解到情况后便失去了兴趣,来到岔路口时正想离开众人独自前往江阴方向,不料此时从后面官道上飞奔过来一队人马,蓝月扭头一看居然是蒋玉麟带着一队锦衣卫追赶而来,忙混到人群之中,同时暗聚功力,准备放手一搏。 且料那队人马走过蓝月身边时看也不看他半眼,径直往那江阴方向而去。蓝月当然不会吃那眼前亏,便一直混在武林人群中,一起随大流进入了“丹阳山庄”。 “丹阳山庄”坐落在丹阳城和长江之间,占地上百亩,依山傍水,气势恢宏,就连见惯世面的蓝月见到这山庄也暗中赞叹,比起京师中皇宫王府的高贵威严来,山庄却自有其独特风范,一种旷、野、自由洒脱的江湖味道,数千人聚集其中却不让人感到拥挤和拘束。 巨大的广场中间搭起一个十丈见方、高约一丈的平台,从平台往四周密密地安排了上千的桌椅席面,且上面都写上了各门各派各帮会的名字,以防产生混乱,几百名鹰爪门的弟子正在按照事先做好的名册安排来客。靠近平台中央的都是神剑门、少林、武当以及丐帮这样的大门派,再往外就是漕帮、盐帮、等帮会组织,最外围是一些小型的武馆、镖局。 众人纷纷报上姓名、门派由鹰爪门弟子领到座位,轮到蓝月时,蓝月因对武林之事了解不多,编不出门派应付,又怕突然走开惹人注意,正感为难时,突然有个清脆的嗓音对他说:“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半天了,还不快点回来坐下!”说罢伸手将他拽走。 第四十一章 联盟大会 蓝月扭头一看,给自己解围的正时路上遇到的女子——叶佩文。只听她对鹰爪门的弟子抱怨道:“当姐姐真不省心,出趟门带这两弟弟,一个怯怯懦懦,一步不离地跟着你,像个丫头。一个又傻傻呼呼地到处跑,愁死人呢!”不由分说将蓝月拉到远处边角一席坐下。 角落处散散地排放有二三十个坐席,各插着不同的名牌,什么“镇远镖局”“武威镖局”等等,叶佩文的席上赫然插着“龙凤镖局”字样。叶佩文见蓝月看着标牌上的名字,忙解释道:“我和弟弟出生不久爹爹开了这家镖局,可能盼着我们成龙成凤吧,所以取了这么土的一个名字。”说着将蓝月安排在叶修武身边坐下,叶修武见是蓝月来到,虽然意外,却是非常高兴。 叶佩文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玉米,用手擦了擦,掰成两半,一半给你叶修武,另一半递给蓝月。蓝月推说不饿。叶佩文又将两顶大沿草帽分给二人,一边抱怨道:“这里什么都贵,一顶草帽居然要五文钱,在家最贵的不过两文。” 此时红日当头,天气炎热,周围众人都在设法遮阳。蓝月见叶佩文自己也无遮阳之物,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宽大帽檐可以遮挡自己面容,便收下,见草帽之上居然有黑墨书写的四个大字“忠义联盟”,道:“可能贵在这四个字上了吧。” 叶佩文见蓝月戴上自己所给的草帽,又高兴起来。问道:“兄弟啊,你是第一次来联盟大会吧,是来做生意还是来找人的?”蓝月接口道:“我是躲人来的。” 叶佩文以为蓝月说玩笑话,便说:“早年间这联盟大会总有一些黑道分子混进来,刺探情报,有时伺机搞点破坏。也有官府抓拿的逃犯误打误撞进来的。因此这几年查得很严,只不过联盟做得很大,也常常有些不相干的人混进来,往往引起误会。去年的大会就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年轻书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混进来说是想看看武林究竟是什么样子,也好回去写书,结果被大会抓了起来,一顿拷打,那人扛不住,竟当场死了!真是可怜!”说罢回头看看他弟弟,好像生怕他也乱跑出去。 蓝月好奇的问道:“这样滥用私刑的事情官府不管吗?” 叶佩文道:“这就是武林啊,只要不造反,官府管你做甚?好在咱是白道中人,虽然误伤了好人,多赔几两银子就是了。” 后又压低声音道:“再说了有些人本来就是官家之人,你比如说就今天鹰爪门铁锋的那些弟子,本职就是江南各衙门口的捕头和衙役,真抓你,你也没地说理去。” 蓝月又指着前面一些带有帐篷的较大席位问:“那些人为何有大的席位和遮阳的帐篷?” 叶佩文道:“为了方便管理,联盟除分出不同的门类来还划分出不同的等级来,等级高的、人多势众的自然是有好位子了,只是那也要花银子的。这点大会还是挺公道的,我们现在的席位就是免费的。” 蓝月看着叶佩文满足的样子,心里暗暗感叹,同时又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你这样每年费时费力地赶来,做些什么呢?” 叶佩文笑道:“看来你真不是武林中人。每年的大会除了宣布一些联盟大事外,对于我们开镖局的来说就是用我们已经在联盟分会缴纳的会费凭证,到大会上来拿我家镖局今年的走镖配额。” 蓝月听得有趣,便面露微笑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原来,联盟内的镖局被分为三等,每一等级的能够走镖的额度和缴纳的会费都不一样,同理,其他武馆、护院、甚至其他帮会都会分成几等,这样既方便管理,又可以避免联盟内部的恶性竞争还可以增加联盟的收入,蓝月心想,能想出这种方式管理联盟的真是人才。 “等级是永远不变的吗?”蓝月又好奇地问道。 “这一点联盟早就想到了,为了维持尚武精神,联盟每年会对成员进行考核,重新核定等级。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挑战比你高等级的成员,战胜对方直接取而代之。”叶佩文耐心地解释道。 蓝月看了眼叶佩文所带的兵器,问道:“你们这次来是往上考等级还是直接挑战谁呢?”听了叶佩文的介绍蓝月顿时很感兴趣,心种暗叹:“难怪大兄过去常劝我多出去看看,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叶佩文苦笑道:“父亲在时,我家镖局还是一等的,现在嘛,别人不来欺负我们姐弟二人就烧高香了!好在我家已经是最低等级了,我只想好好把弟弟拉扯大,有口饭吃就很知足。”言辞颇有苦涩,其中心酸不言而喻。放在过去,蓝月对这些琐事以及对方的感受根本不屑一顾,但自从经历过家族巨变,蓝月也能理解叶佩文内心的感受了。 正说话间,从前面远处宽敞的席位之上走过来一行人,路过其他席位时,众人纷纷起立作揖问安,但为首之人却昂然不顾,直奔叶佩文这席而来。 叶修武紧张的站起来,挡在姐姐身前,白净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对叶佩文道:“姐,他们又来了!” 叶佩文显然早料到如此,显得无可奈何,却为了安慰弟弟,用手拍着他的后背道:“没事的,没事的!” 那一行七八各人身着劲装,体型彪悍,一个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其中为首之人,约有三十多岁,五短身材,肉乎乎的肥脸上却配了双小细眼,更令人瞩目的是下巴上面长有一颗粗大黑痣,黑痣上面居然还有一小撮白毛。与众人不同,此人并不穿着劲服,却是满身的绫罗绸缎,两只肥嘟嘟的手上各带三个大金戒指。 只见他走到近前,露出两颗金牙,展开一个令人恶心的笑容,道:“这才几天不见,修武长高了,也更白净了。”说罢便想用手去捏叶修武的脸颊。 叶佩文忙把修武拉到身后,笑道:“哟,二爷您来了,快请坐下!”说着让开座椅。那二爷一见叶佩文修长丰满的身材,笑得更是猥琐,道:“小文啊,想你二哥了吧?上次我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啦?”说着就往上贴。 叶佩文一拧细腰,轻巧躲过。那“二爷”的目光这才落在蓝月脸上,顿时露出警觉的表情。 第四十二章 中原镖局 叶佩文见状,忙介绍说:“二爷,这是我家表弟,叫??????”说罢将求助的眼神看向蓝月。蓝月本将这一干人等视为无物,只是架不住叶佩文无助的眼神,这才冷冷应道:“逸仙。” “叶仙?”蓝月见他听错,却懒得再说一句。这二爷见蓝月相貌英俊,举止冷傲,不由得妒意大生,阴阳怪气地对叶佩文道:“我说最近怎么不见你人影儿,原来是躲在‘龙凤镖局’里面玩‘龙凤呈祥’的游戏来着!”说着发出难听至极的暧昧笑声,其手下也跟着发出一阵怪笑。 蓝月抬起眼皮乜了一眼,一道淡淡金光从眼中射出。连着二爷在内,一众人等都觉得心中一寒,不觉打了个冷颤,再也笑不出声来。 二爷再也不敢去惹蓝月,却换了付嘴脸趾高气昂地对叶佩文道:“这也有三个月了,银子呢?今天如果拿不出银子,散了大会就直接跟我回府,那点银子就当是我的聘礼啦!”说着又发出了难听的笑声。一个手下起哄对叶佩文道:“我们二爷已经有九房姨太太,你去就是十姨太,那我们二爷可就十全十美啦!”更有甚者直接对叶修武说:“你最合适了,直接当了便宜小舅子呢!” 原来,龙凤镖局是三等镖局,配额本身就少,再加上去年因叶修武生病在家,叶佩文推辞了一趟镖活,在家照顾弟弟,收入更少。到了年底,还得缴纳联盟会费,否则无法接到下一年的镖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从联盟分会借贷银两。联盟最初的想法是在每个分会设立救助中心,对需要救助的联盟会员以极低的利息发放贷银,可是二三十年下来早变了味道,变成了少部分人的敛财工具。而这位二爷只是因为有一位叔叔是武当门人,便在镖局分会里谋个差事,专门负责借贷银两事务。叶佩文求到他那儿,少不得被他占了不少便宜才借到二十两银子去支付会费。可是这二爷得了甜头竟念念不忘,经常上门骚扰。叶佩文无可奈何,叶修武恨之入骨。现今竟然打起长期霸占叶佩文的主意来。 叶佩文羞得满脸通红,叶修武则气得浑身发抖。 正在这时,一人问道:“她一共欠你多少银子?”声音不高,却正好能盖住众人的浪笑声传入耳中。 见是蓝月发问,叶佩文回到道:“当初借了二十两,如今说要三十两了。” “什么三十两,现在利滚利变成四十??????不,五十两了!”那二爷斜着眼说道。叶修武愤愤道:“你们这不是抢吗?” 蓝月用手拍了拍叶修武肩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问道:“有借据吗?”见二爷的手下拿出了借据,蓝月一面心中感叹,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逼死人啊,一面打开包袱取出一锭百两的银锭,拿在手中,心想着只需五十两,如何分开才好呢?不知不觉中金丹一动,手中也没怎么使劲,那锭百两银锭竟被扯成两段,他自己莫名其妙,一旁众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蓝月练成的金丹非同小可,已经不同于普通的内丹或者内气、内功,而是一种有灵气的异物,此时的金丹正处于类似人类的幼儿时期,充满好奇,活泼好动,所以蓝月念头刚起金丹就借机而动,且发出的能量与别家不同。一般内力都是在瞬间爆发,金丹却可以用缓慢的方式长时间的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比如说正常以掌力伤人必须快速的发出一掌,在手掌接触人体的一瞬间爆发出伤人的力量,而金丹的掌力伤人只需在轻轻一摸或者缓缓一碰间,完全超出人的正常理解范围,玄之又玄。此刻慢慢扯断银锭的正是这种力量,而这种力量也还只是幼年时期而已! 蓝月将其中较大的一半交给二爷换回借据。那二爷仍然不能置信,竟将半段银锭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差点崩掉大牙,这才相信手里拿的却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嘴里说了句:“妖术,这是妖术!”,带领手下匆匆离去。 蓝月将剩下半段银锭塞到兴高采烈的叶修武手中,淡淡道:“这个给你,留着玩儿。”叶佩文刚要推辞,被蓝月制止道:“谁让我是你表弟——叶仙呢?” 叶家姐弟当然千恩万谢,蓝月却不习惯被人当成恩人,忙岔开话题问起那二爷是什么来路。 原来在河南洛阳有一陈姓人家,乃是当地一霸。主人陈树海,生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老大陈学仁,老二陈学义,老三陈学礼,老四陈学智。陈树海另有一个弟弟,本名陈树山,拜在武当掌门正风道长门下。武当弟子上一轮是按照“云、雨、雷、风”四字排序,本轮则按照“无、尽、虚、空”四字排,因此陈树山投入武当后改名陈无山。陈家在洛阳开有一家“中原镖局”,并在开封、保定、兖州等地皆设有分局。最近想在江南及京师一带发展,先在扬州开了家分局,只是效果不理想,本地商户还是信任当地诸如“龙凤镖局”这样的老字号,对外来镖局不信任。另外由于常年走镖,当地镖局都会给所过之地黑道缴纳例钱,黑道也网开一面,大家心照不宣,非常默契。可是陈家的镖局仗着陈无山武当弟子的名头不把当地黑道放在眼里,因此当地黑道对他们也绝不客气,重点照顾,不但越货,而且杀人。 听到这些后蓝月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心里马上猜到了“二爷”陈学义的心思和手段,先以高利贷的方式逼迫叶佩文嫁给自己做妾,自然就会将“龙凤镖局”带进陈家,如不然则可以姐夫帮助小舅子的名义安排人手帮助叶修武走镖,半路上再给他做掉,当然罪名推到黑道头上。再用“龙凤镖局”的名义接受镖活,当地客商自会认可,黑道也给面子。由此当能打开江南局面。利用完之后,叶佩文听话就留她一命,乖乖做她的小妾。不听话随时都能杀掉。这样毫不费力就打开江南市场,而且人才两得。 想到这里,本想找机会离开的蓝月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心想,“二爷”这样的人渣不会因为叶佩文还上钱就善罢甘休的,一定还会搞事,我且看他如何作恶。不知怎的,体内金丹竟然兴奋起来。 第四十三章 武当门人 看到叶家姐弟以为躲过恶人而欢天喜地,却浑然不知一旦被人盯上,哪能轻易脱身呢?对方若要害你,必能找出理由,就好比蓝家一样,又有什么过错呢?还不是被抄家定罪?蓝月顿时感同身受,对叶家姐弟生出怜悯之心。对付恶人,讲道理没用,只有比他更狠更恶才行。 蓝月每日独处时都会专心修炼金丹大法,内力长进很快,颇有一日千里的感觉,心里暗暗寻思如何帮助她二人,以现在自己的身手在联盟大会的当儿觅机暗杀“二爷”陈学义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事后查起,以自己逃犯的身份反而会害了叶家姐弟,怎样寻个法子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呢?蓝月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一阵鞭炮声将蓝月从沉思中惊醒,紧接着锣鼓喧天,蓝月抬头观看,原来忠义联盟大会正式开场了。作为主人的丹阳山庄庄主、鹰爪门门主铁峰宣布大会开始,接着推荐“上三门”的代表讲话。联盟最早是由神剑门、少林派、武当派发起成立的,因此这三门被称为“上三门”,在联盟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少林此次于会代表是达摩院首坐释如空大师,以精通易筋经和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般若掌、降魔杵而威震武林。蓝月也曾听过他的大名,却原来是个胖大的和尚,红光满面,笑容可掬。如空大谈了一段联盟去年的功绩后,重点提出两项建议,提请联盟“元老会”审核,一是建议明年的联盟大会在河南洛阳举行,由“中原镖局”承办,二是提议将中原镖局增选为“元老会”成员。 “元老会”是联盟的领导者,最早的成员就是“上三门”的三家,后期又陆续添加了丐帮、峨眉派、鹰爪门等,在联盟内部拥有很大的权力,参与联盟的决策、管理。 少林的提议引来了不小的波动,武当派的代表捻髯微笑,神剑门人面无表情。蓝月看见鹰爪门的铁峰脸上却显过不愉之色。便低声问叶佩文为何铁峰会有如此反应?鹰爪门和中原镖局是否不和? 叶佩文吃惊蓝月这么远也能看清人的面部表情,自己也就看到大概的人影,听到说话而已。蓝月这才想起自己从前也没有如此视觉能力,猜想定是金丹大法的功效了。 叶佩文又解释道:“鹰爪门虽然不直接经营镖局生意,但在几个江南的镖局中持有干股确是行业中公开的秘密了。中原镖局想把手插进江南,鹰爪门当然不愿意了。” 蓝月心想看来这联盟也不是铁板一块。 接下来是武当发言,和少林不同的是武当这次到会的是掌门人正风道长。正风先是附和了少林的提议,称中原镖局的加入将会给“元老会”带来新鲜活力等等。然后就是保证作为此次大会的主管考核的门派将严格把关,公平公正,接着就推出自己的徒弟陈无山上台讲述具体考核细节。 叶佩文低声告诉蓝月,这个陈无山就是“二爷”陈学义的亲叔。蓝月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神剑门代表讲话又不一样,一嘴的官腔。蓝月从未见过此人,想来神剑门的四大弟子都在忙于追捕自己,只能派出这样不知名的人物参加联盟大会了,只不过神剑门的背景雄厚,地位崇高,门下弟子皆在京师三十六卫中任职,因此纵使派出无名之辈,其他门派仍要毕恭毕敬,不敢放肆。 这位神剑门弟子先是歌颂一下皇恩浩荡,盛世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武林欣欣向荣,形势一片大好。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如此局面之下,以蓝玉为首的一帮人却意图谋反,妄图刺杀当今圣上,推翻朝廷,且人数有一万五千之众。当今圣上高瞻远瞩,明察秋毫,及时识破了蓝玉的阴谋,已经下令锦衣卫及神剑门将这些谋逆分子一网打尽。说道这儿,这位神剑门弟子稍作停顿,顿时台上台下欢呼四起、掌声雷动,神剑门弟子非常得意,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后又继续说道:“只不过百密一疏,仍有一位钦犯漏网在逃,这人名叫蓝月,表字逸仙,阴险狡诈又凶狠残暴,已经在潜逃途中多次杀害我武林人士。当然,坏事也可变成好事,如今朝廷颁下令来,我武林人士,凡抓住蓝月者,不论死活,赏银千两,同时可加入京城三十六卫,授正七品官职。我在此也代表忠义联盟宣布,除朝廷的赏赐外,联盟会员有擒获、杀死蓝月的等级升至一等,同时入选元老会。” 话音刚落,台下已经欢呼起来,有心急的人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联盟大会,生怕这个天赐良机被别人抢先占去。 台下的蓝月心中已经没有了早期的愤怒,看着周围欢呼的人群,内心突然有一种彻底的孤独感,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寒冷,骨子里头的寒冷。 这时他听到了叶修武的声音:“姐,他们说的蓝月真的有这么坏吗?他杀了哪些武林人士呢?” 叶佩文看了一眼蓝月,才低声对修武道:“这个蓝月现在有没有杀害武林人士我没有听说过,也不清楚。我只是听京师的朋友谈起过他,说蓝月从小随兄长从军,英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五年前深入不毛在捕鱼儿海一举全歼蒙古北元残余势力,是我汉人的英雄。如果现在他做了什么,我想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吧!” 又亲热地抓住修武的手说:“弟弟,你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阅历尚浅,太过天真,你看像二爷陈学义这样的人坏吗?为何却没有人公开说他是坏人呢?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如果没有真凭实据都不要轻易去相信。” 叶佩文的话虽然是对修武所说,但落入蓝月耳中,却让蓝月冰冷的心中感受到一丝温暖。最后“真凭实据”四个字却又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接下来的项目就是名家表演,各门派都有高手上台展示,少林、武当、峨眉这样的大门派重点是推出新人,给蓝月印象最深的是武当的石无畏,此人使出一套武当绵掌,轻灵飘逸,绵里藏针。众人皆看不出好来,只有少数高手点头称赞。而独有蓝月看出此人已经结下内丹。 “二爷”陈学文也代表中原镖局上台表演,同样使的是武当功夫。蓝月从头到尾都在认真观看。原来蓝月的功夫十分硬朗,充满战场厮杀的惨烈气息,但自从修炼金丹大法之后有所改变,尤其看同是道家的武当功夫更有心得。之后丐帮、鹰爪门皆有高手上台,鹰爪门铁锋的幼子铁中英最为引人注目,蓝月看完他的武功展示之后便向叶佩文打听他的情况,同时对他留心观察起来。 大会的第一天就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晚上自然是蓝月花银子请了叶家姐弟,只是虽然钱没少花,但滋味却也平平。不过蓝月却吃得很香。然后各自觅地睡去,大会虽有安排,但是收费不低。 第二日是考核日,叶家姐弟早早起床,做了许多准备后来到考核地点等候,弟弟有些紧张,但姐姐安慰说咱们已经是三等,还能坏到哪里去? 蓝月看了二人的展示,心中暗暗赞叹,她姐弟二人皆使龙凤双刀,一长一短,一轻一重,长刀招式大开大合,以勇猛取胜,短刀招式险恶,贴身搏命。更难得这长短双刀两种刀法集于一人之身,已是难敌。姐姐是右手长刀左手短刃,弟弟相反,右手断刃左手长刀。这套刀法,一人使时,叫做“龙凤刀法”,这二人四刀合在一处时有个名目叫做“两仪龙凤刀”,这二人刀法威力极大,不惧群战,蓝月看得不住点头,心想这姐弟二人的父亲当不是平常之辈,只不过太早过世。 考核过后姐弟二人自我感觉极好,待在场外等候。可是等了半天,直到后面的人都领到等级证书,她二人却还是没有动静。两人去找发证的武当弟子,却被告知没有通过考核,二人不信,找来考核时的案卷来看,上面确实书写着所展示的武功没有达到镖师的最低标准,不予通过的字样。这就意味着二人失去了镖师资格,被踢出了忠义联盟。而在这个联盟统治白道武林的时代,不是联盟会员根本接不到生意。二人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般,弟弟竟急得哭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铁中之英 叶佩文见弟弟伤心难过,便一咬牙,把心一横,要去寻那陈学义,被蓝月一把拉住,将她带到无人僻静之地,这才松开手。修武也跟了过来。 蓝月低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叶佩文狠声道:“定是那陈学义从中捣鬼,我去找他算帐!” “然后呢?和他讲道理?你有证据说明是他窜通武当弟子不让你通过吗?不让你过是联盟考核你的结果。和他动武,杀了他?你武功是不弱,但是加上你弟弟不过两人,能是中原镖局、甚至整个联盟的对手吗?恐怕还没近身,就被砍成肉泥了,死后还得给你二人安上一个企图破坏联盟、谋杀联盟骨干分子的罪名,被白道武林所唾骂。” “难道就没有天理吗?”叶佩文愤愤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的眼中,善恶、好坏、愚智、贫贱甚至人和猪牛马、花草树木、泥土石子都是一样的。天不会偏向任何人或物,天理只有一个,就是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蓝月轻声说道。 叶佩文听了蓝月的话,低头不语,半晌突然红了脸,嗫嚅道:“或许只有那样了……” 蓝月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对方最终目的是你家的镖局,你弟弟是这个镖局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你如果那么做,只能是给对方机会害死你弟弟。” 叶佩文也是个聪明人,在蓝月的点拨下终于明白陈学义丑恶的嘴脸之后暗藏的最终目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粉脸煞白,此时这姐弟而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不知该何去何从。 蓝月见时机已到,便压低声音道:“我倒有法子能解决你的问题,而且是一劳永逸。问题是你二人要绝对的信任我,按照我教你们的话去说,否则反而惹上大祸。” 叶修武忙道:“我们当然信任你,你是我们的恩公呢,就算你是……,就算你是他们说的那个蓝月,我们也绝对信任你!”回头又对叶佩文说:“姐,你说对吧?” 叶佩文也点头表示态度一致。 蓝月见他二人如此肯定,微笑道:“好吧,感谢二位的信任!在下蓝月,表字逸仙。” 听到这话,叶修武似乎是惊呆了,半天嘴都合不上,叶佩文反而很镇定,只是脸更红了。蓝月待二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便压低声音叮嘱了一番话。反复演练确认无误后,蓝月起身来找陈学义。 蓝月来到大会主场,见陈学义正和少林、武当、神剑门的人正说着什么,便远远的喊了声“二爷”,陈学义见是他来,以为迫于压力,叶佩文终于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之下,顿时心情舒畅,快步来见蓝月。 蓝月简单说明来意,说表姐在自己的劝说之下已经想通了,准备回家关掉镖局,嫁给陈学义作妾,反正已经失去了联盟镖师的资格。 陈学义心想目的已经达到,便假惺惺的说:“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镖局还是要开的,否则修武怎么办?不但要开,还要开得更大更好,我会派人去帮助修武的。” 蓝月装作吃惊的样子说:“没有考核通过的资格认定书怎么开镖局啊?” 陈学义哈哈大笑:“表弟,这点小事,你且等片刻,我这就安排人给你办来。”说罢安排手下去了。 蓝月又和陈学义讨论了具体细节,陈学义说大会还有三天结束,到时一起走,先回扬州,把事办了,安排好镖局的事,再回洛阳。蓝月知道陈学义担心叶家变卦,才做如此紧密安排,好让生米先煮成了熟饭,就故意说:“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就怕二爷家门槛高,过两天又变了卦,我那表姐可就空欢喜一场了,二爷可有什么信物让表姐放心的?” 二爷陈学义一听这话心里更美,心想:“想不到叶家还担心变化,倒比我急迫似的,看来我这次是吃定他们了!人就是这样,一旦屈服,转变得比谁都彻底。”顺手从腰间摘下一柄短剑,递给蓝月:“这柄剑乃是武当弟子专用佩剑,是由我叔叔赠于我兄弟四人,每柄剑上都刻有拥有此剑者姓名。你权且拿去,待他日用别物换回。” 蓝月伸手去接剑,快到他身边时,陈学义感到左腿环跳穴一麻,身子往前栽倒。多亏蓝月就在前方,伸手将他架住。蓝月还非常体贴的给他身上拂拭了灰尘。这时,手下将叶家姐弟考核通过的证书送到,蓝月接过收藏,说些感谢之语,二人商量好大会结束后一起撤离的细节,这才由二爷亲自送出。这期间,蓝月感觉到神剑门代表一直在远处观察自己,似乎心存疑虑,却又不敢确定。蓝月心想,明天,我的画像就会被神剑门送到大会。 蓝月离开主会场之后,在其他分会场到处闲逛,确定无人跟在身后,才找到叶佩文姐弟,将二爷的那柄短剑交予佩文,又叮嘱两句,这才离开。 忙碌的白天结束了,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或三五知己小聚,或独饮闷酒来打发夜晚的时光。 铁中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时已是子时,丹阳山庄是他的家,因此铁中英拥有自己的小院。铁中英今年刚满十八岁,作为铁锋最喜欢的第五子,他没有像哥哥们那样在外任职,而是被父亲留在了身边学习和打理事务,鹰爪门的事务很多,而在江南几大镖局中持有股份只是其中之一,此事被铁中英打理得井井有条,由于他的真才实学被各大镖局认可,大家共同推荐铁中英做了这几大镖局的实际操作人,在他的管理下,不但站稳江南市场,而且抵制了北方中原镖局的入侵,目前正准备筹划打开江北业务以及开拓川蜀市场,乘着联盟大会的机会,铁中英和几个镖局老板开会研究,刚刚制定了计划方案。虽然已经略感疲惫,但他仍然坚持子夜时打坐练气,自律是铁中英能取得如此成就的最主要因素。 铁中英盘腿打坐,片刻,真气游走于全身穴脉,通体舒畅,正要达到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时,心中警兆突起,同时后背感觉一道掌风袭来。 铁中英腾身而起,头也不回,一招“后顾无忧”左爪横扫背后敌人,同时右脚尖点地作为支点,身体画个半圆转过身来。谁知那偷袭之人却是极端高明,铁中英的左爪竟扑了个空,不但如此,那人却始终躲在他身后,发出的掌力如阵阵阴风不停地袭向铁中英后背。 此时的铁中英处于被动状态,已经十几招过去却连对方的模样都看不见。铁中英平时喜欢清净,因此小院里除了两个丫鬟再无旁人,呼喊来人,肯定没用,且会连累伤害了丫鬟。 铁中英急中生智,自己迅速向一面实墙处移去,同时双爪后撩,防住后背。一连几招爪掌相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铁中英知道此人绵掌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了,如此被动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一咬牙,从墙前强行转身,那偷袭之人再也无法转到他的身后,却一掌打向铁中英前胸,铁中英右脚钩起一个檀木小凳踢向偷袭之人,那人的掌力打在檀木凳上,没有任何声响,木凳却被打得粉碎。铁中英这才看见偷袭之人,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之人。 那人眼见铁中英转身过来,已经失去偷袭成功的可能,便虚晃一掌,也不转身,左右脚以玄妙的节奏轻点地面,身子向后面窗户轻轻飘去。 铁中英哪能放他走,大喝一声,一招“鹰击长空”,五指成钩,朝那已在半空的偷袭者抓去,那人身子加速,跳出窗外。铁中英的鹰爪虽然没有伤到对方,但却刮破对方的衣服。触指处感觉坚硬时,一块金铁之物掉落地上,偷袭之人似乎想要上来抢夺,这时院外传来人声,那人不敢逗留,施展轻功离去,转眼不见踪影。 铁中英也不再追赶,捡起那人遗落之物观看,那是一枚两寸宽三寸长的金牌,正面是个大大的“令”字,反面刻有四字——“中原镖局”,那是一枚中原镖局的令牌。 第四十五章 其人之道 闻讯赶来的铁锋因来不及换衣,仍然身穿睡衣,此刻气得暴跳如雷,这就要安排人手去和中原镖局拼命。 铁中英是铁锋最心爱的儿子,这个孩子最像他又最不像他。从相貌而言,铁中英和铁锋极度相像,简直就是年轻时期的铁锋。除此之外,铁中英和铁锋以及他四个哥哥完全不同,他气质高雅,待人温和有礼,生活简朴,从来不喜奢华浪费。另外他严谨自律,从来没有几个哥哥身上的恶习。最难能可贵的是铁中英天性善良,常常帮助周围穷苦之人,而且十分低调,助人之后却从不留下姓名。在铁锋眼中,这个儿子拥有自己所没有的美好品德,这让他常常觉得不配拥有这样优秀的儿子,有时他甚至希望铁中英有些缺点才好,现在有时铁锋仔细端详自己这个儿子时,还会产生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铁中英拦住了暴怒之下的铁锋,也只有他能拦住。铁中英用他那独有的轻言细语说出了几点理由,第一,自己安然无恙。凶手武功极高,应该已经逃离本庄。中原镖局断不会认账。第二,现在正在联盟大会期间,作为主人不能私下杀了客人。且对方所使武功为武当绵掌,既牵涉到武当,就不可莽撞行事。第三,对方留有物证,明早的联盟大会上可以将之公诸于众,请上三门及元老会做主。 铁锋这才平息了怒火,但仍然嗔怪道:“早说要给你派几个保镖,你偏不要,这不差点出了大事,这回听我的,马上就安排几个好手来。” 铁中英连忙摆手说:“这件事恰恰说明我有自保能力,您反而应该放心了。爹,你知我素爱清静,况且这也是因为庄中举办大会,才会混入刺客,平时也不会如此了。” 又见父亲光着双脚站在地上,想是心系自己安慰,忙的连鞋都没穿,心里一阵感动,忙从衣柜里取出自己鞋袜,搀扶父亲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子,替他擦拭干净脚板,这才替他穿上。 第二天清晨,联盟大会开始之前,元老会的成员们被铁锋请到了铁中英的小院——补拙园。按照铁中英的意思,铁锋并没有马上拿出那块中原镖局的令牌,只是请大家确认了现场,重点查看了刺客留在墙上的掌印。看上去那只是一个淡淡的掌印,就好像哪个淘气的孩子用手在干净的白墙上摸了一把,少林派的释如空大师小心翼翼的观看一阵,然后没有动手,只是轻轻对着那掌印吹了一口气,那掌印所在处顿时飘落一片粉尘,赫然变成一个凹陷下去的印,刚好可以放下一只手掌。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如此精深的内功实在少见。 神剑门的代表沉不住气,第一个问道:“大师,这是什么功夫?”神剑门以剑法称绝,掌法内力并非所长,当然了,白轻尘例外,其内功掌法别走蹊径,同样冠绝武林,其四大弟子亦有不俗的内力。 释如空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家掌力,和弊派的大力金刚掌正好相反,贫僧也所知有限,武当掌教正风道长正是行家,何不请他发表观点,也免得贫僧班门弄斧!” 铁锋心中暗说:“这个老滑头,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避免了神剑门代表的尴尬,又好像抬举了武当,平时看他和武当正风走得挺近,遇到事情倒是撇的清楚,什么和本门武功正好相反,分明是说行刺之人肯定不是少林之人。”心中念头一动,忙提议道:“现在联盟大会的时刻已到,不如我们回到大会上公开研究此事,也可平息流言蜚语,安抚武林同道之心,同时还可体现我忠义联盟凡事光明磊落,公平公开的精神。” 他是此地庄主,又是大会主办者,同时还是受害人,如此一说,谁也不能反驳,否则倒显得心虚似的。于是元老会众人回到联盟大会上来。 因昨夜出事后鹰爪门弟子马上封锁庄园,因此行刺的事现在是人尽皆知,大家早早就来到了大会现场,七嘴八舌地议论,牵强附会地猜测,顿时人声鼎沸,会场再度热闹起来,其他事项诸如考核之类的事情都暂且放在了一旁,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到这事上了。 铁锋先以组织者的身份指出武林一家,联盟会员更是亲人,因此今日将昨晚事件公开审理并处置,以体现联盟一家、公开公平之精神。铁锋的话赢得阵阵掌声,此举亦将行刺之事由私人恩怨上升到联盟公事,一旦查出,则涉事方将成为联盟公敌,任何门派都不能说情或者庇护。 神剑门代表首先问道:“正风道长,刚才所看掌力是什么功夫?” 元老会众人已经对那掌多少心中有数,只是不愿得最武当,没有明言罢了,武当正风却也不敢胡编,只得如实答道:“那一掌阴柔之急,且一掌之中暗含有几重劲力,连绵不绝,此人确实深习道家不传之密。” 武当正风看了那掌印,再看铁锋今日一环套一环的手段,虽然武当没有做出行刺的勾当,心中仍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所以只是承认刺客身具道家武功,却没有说就是武当功夫。 铁锋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正风道长不亏是道门领袖,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之至!”正风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铁锋又回头对其他元老会成员道:“我想让犬子演示一下昨夜那此刻所使招数。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妙极!刚才我等已经由正风道长确定了此人的武功心法,此刻再观其外在招式,两下对照,必能确定其门派,再从此着手,必能找出刺客身份,寻出幕后主使之人。”说话之人乃是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妇人,衣着朴素,甚至还有几个补丁,但被洗得干干净净,总是面带笑容,好似邻家姨娘一般,却不知此人竟然是拥有三万弟子的丐帮帮主——梅丽儿。 铁中英从容上前,给元老会众人行礼完毕,便开始演练昨晚二人相斗招数。 铁中英一人分饰两角,他先是模仿蒙面人偷袭自己的招式,让人惊讶的是,当时铁中英一开始是背对蒙面人,全凭自身感觉,但却如亲眼所见一样,掌式阴柔,飘渺不定,暗藏杀机。回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演回自己当时所使招式,连消带打,柔中带刚,出手狠辣,虽被偷袭,却并不落下风。元老会众人看得连连点头,下面观看的大批武林人士更是拍掌叫起好来。 随着铁中英演练蒙面人的招式越来越多,叫好之声渐渐停了下来,原来众人也看出点门道,那蒙面人所用武功正是昨日名家演练时武当石无畏所使绵掌,另外还夹杂些陈学义那天用过的武当拳法。尤其最后蒙面人背对窗户飞身而出的轻功铁中英模仿得竟然像是武当“纵云梯”的轻功。当然,铁中英也只能做到形似而已,没有独特的内功心法,便毫无用处。 铁中英演练完毕,收掌而立,抱拳行礼,却不退下。此时众人将眼光都投向武当掌门正风。 众目睽睽之下,正风不能掩藏,只能皱眉道:“看来确实使的是我武当功夫,但我武当和鹰爪门同为武林正道,且无冤无仇,武当弟子绝对不会行刺铁少庄主,这个我可以保证。” 铁锋哈哈一笑:“我也相信武当弟子不会干出这等事情,但此人能使武当功夫,当然是和武当有着某种关联之人,一旦查出,道长你看如何处理?” 正风接口道:“莫说是有所关联之人,就是我亲传弟子如犯下此事,我也绝不袒护。” 铁锋大赞一声:“好!武当不愧是我白道武林的榜样!有道长这话,我就放心了。”回头又对众人说道:“有道是百密一疏,那行刺之人与我儿打斗时,被中英爪力钩破衣衫,留下物证,中英,将那物证交予大家观看。” 铁中英应声掏出令牌,将他交到神剑门代表手中。那神剑门弟子一看,顿时奏起眉头,随即将令牌传与各元老观看,最后才交到正风手中。 正风手拿令牌,脸色变得铁青,沉声道:“无山,给我滚过来!”那陈如山远远看见令牌时已经在暗暗跺脚,因为他知道中原镖局试图抢占江南市场,却被由铁中英暗中领导的江南镖局联合打败的事实,也曾听过陈学义酒后扬言要派人干掉铁中英的话,此刻亲眼见到自己侄儿陈学义的令牌,顿时吓得魂飞胆丧,忙对正风说:“师傅,您息怒!我这就将这畜生抓到您这儿来,如果是他干的,我亲手宰了他!”说罢,拔出宝剑,飞也似的下台而去。 不一会儿,将陈学义揪上台来,一脚踹在地上,拿着中原镖局的令牌问道:“畜生!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你敢不老实,我现在废了你!”说着,拿着宝剑抵住陈学义的脖子。 “二爷”陈学义此刻以及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吓得缩成一团,同时心里却也莫名其妙,自己早上也听说铁中英昨夜被人暗杀的事,自己还挺幸灾乐祸,没想到这事却被安在自己头上,这就不好了,更要命的是那块令牌确实是自己所有,但为何出现在行刺现场却完全不知原因,想替自己辩护,却不知从何说起,嘴里正哆哆嗦嗦不知说些什么时,两名锦衣卫走上台去,将一幅画像交给神剑门代表,那人仔细观看画像片刻,忽然大喊一声:“来人,将陈学义以及中原镖局所有同党全部抓起来,罪名是勾结蓝月,意图谋反!” 第四十六章 恶人恶磨 神剑门代表话音刚落,早有神剑门弟子上前将陈学义捆绑起来,跪在台上。陈学义空有武功,但不敢反抗,心里全是恐惧,脑中一片混乱。刺杀铁中英,勾结蓝月,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怎么会安在自己头上,自己一无所知,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我冤枉啊!叔叔救我!” 陈如山看着自己亲侄可怜的样子,喝道:“喊什么!联盟自会查个清楚,如果你没有干那些事,定会还你清白。”一面走到师傅正风面前,低声哀求师傅出手相救。 正风本来就是护短之人,否则也不会任由无山私下将武当功夫传与陈学义等非武当弟子。鹰爪门他惹得起,刺杀铁中英之事自己有能力替他蒙混过去,但勾结蓝月意图谋反的罪名可担待不起,这事必须查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将武当牵连进去,朱元璋的处事原则他是知道的,只要有一丝牵扯到武当,哪怕只是毫无证据的只言片语,武当也会遭受灭门之祸。如果确有此事,自己必须和中原镖局划清界限,必要时还得壮士断腕,牺牲陈无山这个徒儿。 想到这儿,正风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对神剑门代表说道:“勾结蓝月密谋意图谋反的罪名不小,我等皆蒙在鼓里,能否简单说明,以解众人疑惑?” 这位神剑门的代表名叫许卫,本人拜在小神剑白师道门下,是蒋玉麟的师哥,其叔父是秉笔太监许大成,极有权势,连蒋玉麟都让他三分。他本不屑回答正风的提问,不过此人极是阴沉,也不愿犯了众怒,因此耐心解释道:“道长你还记得昨日开会期间有人喊走陈学义,又密谈一阵子的事情吗?” 正风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个身材高大、相貌不俗的年轻人。” 许卫笑道:“那就对了,你看是否此人?”说着将画像递给正风,同时也对旁人说:“大家都看看,有没有有印象,看见此人和陈学义交谈了一阵的?” 梅丽儿抢先过来,看完画像,当时就说:“对对对!就是此人和那陈什么来的,在一旁密谈了好久,我当时注意到了。” 漕帮帮主富老六打趣道:“梅帮主是看那人长得帅才盯上的吧,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就是站在你眼前你也会看不见的。”显然,二人交情可不一般。 梅丽儿不理富老六的玩笑,继续问许卫:“怎么?这小哥有什么问题吗?” 许卫皮笑肉不笑的答道:“问题是有,而且还不小。此人就是‘蓝玉谋反案’在逃钦犯,蓝玉的亲弟弟——蓝月!” 梅丽儿接道:“噢,原来是他!我说长这么帅呢,蓝月可有京师第一美男子之称呢!” 许卫不去理会梅丽儿的疯话,转身对正风说:“道长这回该明白了吧,陈学义勾结蓝月,那是有人证的。” 正风不愿意正面顶撞许卫,虽然他一直看许卫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不顺眼,且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击杀许卫,但今时不同往日,正风不但是武当掌门,同时在联盟中有崇高的地位,更有巨大的利益收入,这一切,已经让他再也不能做一个快意恩仇的真正武林中人了,于是,便换个说法:“既然如此,何不在此先审他一审,也好掌握一些第一手资料,方便联盟去追剿蓝月?” 此话一说,马上得到少林如空大师的赞同,更有下面的武林人士起哄,要求现场审理。许卫一看,忙征求了两名锦衣卫千总的意见,二人表示客随主便。 刚才陈学义听到了一切,这才明白原来“叶仙”就是蓝月,顿时大声喊冤起来,一名锦衣卫嫌他吵闹,便一脚踢在这位“二爷”的嘴上,顿时鲜血如柱,同时掉下两颗金牙,再又塞进嘴里一团破布,这才安静下来。此刻那锦衣卫虽然取出他口中碎布,却再也不敢喊叫了。那锦衣卫厉声对他喝道:“现在问你话,你要老实交代,让你说你才说,听明白没?” “二爷”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点头,这锦衣卫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说道:“听明白没?让你回答呢!”陈学义这才连忙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许卫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先说说你和那蓝月是怎么认识的。” 陈学义回答道:“去年龙凤镖局的叶佩文欠联盟贷款,一直没有归还,我上门催了几次,她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所以我便在大会期间找她要账,那蓝月自称叶仙,替她付了欠账。” 许卫又问道:“这些可有证据?”陈学义说有账册记载以及蓝月替叶家所还银两为证。当下有人安陈学义所说找来物证放在台上,元老会众人上前观看,铁锋看后道:“帐上记载借款二十两,利息是二两,可是这银子确实五十多两,这怎么可能?我看你是为了掩盖你和蓝月的真实关系,才找出一个外形古怪的银锭来编出这样的谎言!” 那陈学义一听连忙辩解说:“我真的没有撒谎,当时叶佩文是借了二十两,但我我见她美貌,想占她便宜,故意多要银两为难与她。”此时,陈学义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丑态了,自己恶行只是小事,被人唾骂而已,顶多被联盟开除,谋反罪名就大了,那是要抄家灭族的!自己说得越是不堪,越是真实,越能撇清与蓝月的关系。想到这里,居然连逼叶佩文嫁给自己,乘机图谋对方镖局的事都说了出来。 陈学义的言语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台下顿时骂声震天,先是骂陈学义,后来开是骂起联盟来,说联盟管理层腐败不公,欺压武林同道等等。 见此情形,许卫起身发言,向众人保证此事过后,元老会一定会改革制度,彻底清查贪腐以及其他不公之事,台下才慢慢平静。 许卫接着又问陈学义,当日看见蓝月和他密谈,都说了什么。 陈学义一看,自己的丑事前面都交代了,现在还有什么隐藏的呢?保命要紧,顿时,将真实情况如实讲来,自己怎么安排武当弟子故意为难叶家姐弟不予通过考核,蓝月又怎么上门求情,表示叶佩文愿意嫁入他家,陈学义这才安排武当弟子开出考核通过的凭证等等,且这些都可以找到原始的记载。 听到这些话,台下群情激愤,甚至有人“牛鼻子、老杂毛”的乱骂起来,武当正风见此情景,也想上前安抚众人情绪,同时保证将严肃处理等等,可是话刚说到一半,一见黑乎乎的暗器就直奔正风面门而来,此暗器,来得急,力量大,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正风发现时已然躲闪不及,但正风并不慌乱,而是暗运内力于手臂,使出武当绝技“武当擒龙手”的第三十八式“倒逆龙鳞”左手从上,右手下穿,上下齐动将来袭暗器紧紧抓住,感觉入手柔和,同时一股怪臭味扑鼻而来,心叫不好,中计了,暗器之上有毒,忙弃之于地。跳到稍远处,这才仔细观察,原来不知台下哪路高人将一只破鞋灌以内力以独门手法扔了上来!顿时气得扭头要走,这可急坏了陈如山,忙上前求师傅留下,却被正风一脚踹翻在地,台下众人看得哈哈大笑。 审问到此时,许卫传令要将叶家姐弟带来查问,不想,话音刚落,叶佩文自己走了上来。叶佩文讲述的事实几乎和陈学义的差不多,只是由她亲身讲来却别有一股心酸的味道,让人感到联盟底层人群的生活艰辛,大多数人都身有同感,讲到自己为了保护镖局保护弟弟而不得不忍受陈学义的凌辱时,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人出言讥笑,有些女侠甚至流下了真心的泪水。众人都在想,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又比叶家姐弟好到哪里去呢?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 许卫却发现叶佩文的讲述中只有一点和陈学义不同,就是蓝月是以陈学义的名义来替他当说客的,自己原先并不认识此人。说完,还拿出此人作为陈学义说客的凭证——一柄刻有陈学义名字的武当短剑。 审到此处因双方各执一词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许卫冲那两位锦衣卫一使眼色,二人顿时明白,一人站起身说:“因为案情重大,且双方证词仍有出入之处,现决定将中原镖局和叶家姐弟带回京师锦衣卫衙门再行审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台上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言道:“且慢,我有话讲。”众人一看,原来是鹰爪门少门主铁中英。锦衣卫和鹰爪门经常来往,关系良好,再加上铁锋在锦衣卫不少撒钱,还有不少锦衣卫本身就是鹰爪门弟子,因此一见是铁中英讲话,那两锦衣卫客气道:“少门主有话请讲,我二人洗耳恭听。” 铁中英道:“不敢当,作为此山庄主人,我只是想说出自己心中猜测。想那蓝月不会去勾结叶家姐弟,道理很简单,他得不到一点好处。反过来,蓝月听命于中原镖局却有不少好处,眼前最起码可以乘中原镖局的船渡江北上,逃离封锁。将来一有机会还可以利用中原镖局的人力财力做出一番事情来。当然了,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只不过我觉得如果蓝月从这两家中挑选一家合作的话,以叶家姐弟的条件,蓝月绝对不会选她。因此,我担保叶家姐弟无罪,是清白的。” 铁中英的话音刚落,台下众人已经纷纷叫喊起来:“我也替她担保!”“我们也担保叶家姐弟!”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呼喊,替叶家姐弟担保,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时许卫也站起来说:“我也觉得叶家姐弟是无罪的,就不要带走吧。” 那锦衣卫千总忙道:“既然大家意见如此统一,我就只带中原镖局回去审查就是了。”许卫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二位又是大功一件哟!”那二人陪笑道:“全仗许先生提携,他日再来拜谢!”说罢,带领一帮神剑门弟子押送陈学义等中原镖局人离去,陈无山眼睁睁的看着侄子以及中原镖局的人被押解而去,却不敢阻拦,只能将求助的眼光看向师傅正风道长,见师傅仍然怒气难平,便不敢出声,心中暗暗盘算尽快回家安排银钱上下打点。正风心中所想却是找个理由和陈无山脱离关系,这样日后也好和中原镖局撇清关系,不受牵连。 而现场中只有两人知道中原镖局的结局,分别是许卫和铁锋。“蓝玉谋反案”是皇上钦定的案件,因此,抓到的犯人越多,办案人员的功劳就越大,这些办案的锦衣卫都是有任务在身的,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有罪并不重要,锦衣卫的昭狱里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犯罪而只求一死。中原镖局完了,所有人员都会定上谋反的罪名杀掉,无一幸免。 同样知道中原镖局结局的还有以及远离丹阳山庄的蓝月,这一切都来自他的设计,他的金丹大法已经小有所成,金丹也从幼年长成少年,这就足够让他借机靠近陈学义时偷出令牌以及模仿武当功夫偷袭铁中英。这个计划中唯一可能的破绽是接待三人入坐的鹰爪门弟子,但以蓝月对人性的了解断定二人不会说出此事,一来会牵连自己,二来那样会帮了中原镖局的忙,自己却成了鹰爪门的叛徒,所以,他们绝不会说出蓝月是和叶家姐弟以龙凤镖局的名义入席的。 此刻的蓝月正奔驰在通往江阴的官道上,想起自己利用联盟内部矛盾完美无缺的设计,既帮助了叶家姐弟永久性地脱离中原镖局的魔爪,同时又给联盟制造了分裂,让联盟追捕自己时再也不能协调一致,一箭双雕,蓝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阔别已久的微笑。 第四十七章 惠山脚下 沈追星离开清凉山后,寻思既是游历寻宝,并无着紧之事,便舍弃宽阔官道,只挑那山间小路行走,向东而行便是。已是暮春季节,山花烂漫,芳草连天,时而听鸟儿在枝头鸣叫,时而见野兽穿梭于前,沈追星渴了就喝点山泉水,饿了就上树摘几个果子,或者下小溪抓条鱼来,困了就找个能挡风避雨的山洞,美美地睡上一觉,心有所感时,便席地而坐,及时修炼那“大无相功”,也不刻意追求什么图像、招式、几道真气等等,一切任其自然。自此功力大进,几达天人合一境界。 就这样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行走,随遇而安的心态修行,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只听得蝉声阵阵,天气炎热起来,这天沈追星走得口干舌燥,但见远处有一古镇,似有不少水源,便信步而去。 古镇倚小山而建。入镇不远,见一楼牌上书“惠山古镇”四个大字,这才明白自己本欲东向而行,去往江阴,却随山路来到了东南方向的无锡来,心想那也不错,正好到阿爹沈恒故居看看,顺便可以欣赏太湖美景。 惠山果然像阿爹沈恒说的那样清泉众多,当地人介绍有“九龙十三泉”,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有“天下第二泉”的“漪澜泉”了。沈追星前些日子曾听季潭宗泐说起席应真用“二泉”水泡茶的事,顿觉有趣,便问了路前去。 “第二泉”位于惠山寺旁,唐朝的茶圣陆羽在《茶经》中排列名泉二十处,此泉排列第二。相传建于唐大历年间,共两池,上池圆,下池方。泉水由泉壁石雕龙首中流出,叮咚作响,清脆悦耳。沈追星接水饮之,但觉入口甘甜,令人神清气爽。泉畔的大石上,刻有“天下第二泉”五个字,沈追星细看,落款乃是元朝赵孟頫,一旁还有他所题诗句:“南朝古寺惠山前,裹茗来寻第二泉。贪恋君恩当北去,野花啼鸟漫留连。”离开第二泉,沈追星流连于古镇上,发现当地盛产一种“大阿福”的泥人,色彩鲜艳,非常喜庆。毕竟是少年心性,在店主的劝说下,沈追星见一对“金童玉女”的泥人做工精细,惟妙惟肖,顿时爱不释手,便花钱买了下来,妥妥的收藏了。 无锡古称梁溪、金匮,洪武年间属中书省常州府。进入城门时,见由锦衣卫带着衙役盘查。此时的沈追星的大无相功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故毫无畏惧之感,同时心中隐隐感觉对方搜寻的并不是自己。那是一种感觉,至于为何有此感觉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城门口张贴了告示,原来是在追捕蓝月。沈追星心中一乐,心想这是好事,说明蓝月还没有被抓住。沈追星对蓝月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就好像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一般。 沈追星进了城里,寻到沈恒说过的陈宝珠哥嫂开的酒坊,见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打理,猜想必是宝珠哥嫂的后人吧,便在前面店面中要了一角酒来,却放上两只酒杯,将酒满上。主人不解其意,沈追星却笑而不答。 品着醇香浓厚的惠泉黄酒,心中默默地怀念着阿爹沈恒。忽然,一阵清风吹来,竹帘被轻轻掀起,沈追星好像看到沈恒迈步走进酒坊,满怀深情地看着这儿熟悉的一切,一盏一杯,一椅一桌,然后俯身坐在沈追星对面的座椅上,像往常一样的看着自己,并不言语,只是微笑着。 沈追星惊喜万分,却又不敢言语,怕这是一个梦,和所有的梦一样,一说话就会醒来。沈恒闻了闻这熟悉的酒香,举起了酒杯,沈追星赶忙也举起杯子,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两只空空的酒杯置于桌上。 这时, 沈追星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杯子里。 出了酒坊,沈追星心情颇为低落,便独自来到太湖边,以舒情怀。在当地人等指引下,沈追星来到一个叫“鼋头渚”的地方观看太湖美景。 这“鼋头渚”原是一块插入湖中的巨石,因形似神龟而有此名。 太湖古名震泽,又名五湖,传说大禹治水时在此开凿了三条水道:东江、娄江、吴淞江,自此,太湖和大海相连,后隋唐开凿的京杭大运河经长江而于太湖相连。因此太湖水道纵横,交通发达。 太湖东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有三万六千顷之广。 沈追星登上鼋头渚,见水面辽阔,水道纵横,蓝天之下,白帆点点,顿时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心情大为舒畅。 就在这时,一艘圆舭型船只从附近的湖荡中驶出,朝湖中一艘三层大船方向驶去,紧接着又一艘同样的船只从旁边湖荡出来,向那楼船驶去,接着一艘又一艘的船只从隐蔽的湖荡驶出,向那楼船包抄而去,沈追星数了下,共有一十三艘小船。 这些些船只比普通小船稍大些,都用生牛皮蒙住船身,船舷要比一般常见船只高些,两侧开有箭弩孔,有点像沈追星见过的洞庭帮的战船,但又不完全一样,再仔细一看,船身被水浪颠起时,船底不像洞庭帮的船底那样扁平,而是呈圆弧状,吃水更深。 那大船见有小船围住自己,船舱中走出几个大汉,为首一人似乎在高声呵斥,谁知突然从一艘小船中射出几支弩箭,那为首之人虽然躲过,但身边两人却被射中倒下。那人这才发现这些小船来者不善,忙转身呼喊,这时,一艘小船中站出一个身穿白衣,长发披肩之人,只见他张弓放箭,那为首汉子中箭倒下,只剩一人逃回舱中报信。那小船上的白衣发布命令,顿时各小船中钻出一些黑衣蒙面之人,手持钩锁,似乎要钩住大船,好登船而上。 大船似乎已经知道危险,从船舱里冲出一批人来,一部分持盾挡住从小船上射来的箭矢,乘机升帆驶离,另一部分人则用弓箭还击。其中一人,手持长棍,英勇无比,那白衣人射出几箭均被他用棍挡开。几个将要登上大船的黑衣人均被他用长棍扫落水中。那白衣人见状,便又发出指令,黑衣人分散开来,试图从四方登船,大船上人奋力抵抗,但小船方人多势众,大船上的人疲于应付,形势岌岌可危。这时,大船的风帆已经升起,船在风力推动下向沈追星方向驶来。 就在这时,那小船之上的白衣人以极快的连珠箭法射出五箭,每箭都射在那桅杆同一地方,当第五箭射中时,那大船上碗口粗的桅杆竟然被射断!大船慢慢停了下来,一众小船顿时像群狼扑牛一样蜂拥而上,黑衣人登上大船似乎已成定局。 站立鼋头渚上观战的沈追星心中突然一震,原来由于大船的靠近沈追星认出了大船上的一个人,那手使长棍的大汉正是那日在京师醉仙楼前和自己斗拳比掌的锦袍汉子,再一看那日护卫贵介公子的其他三人也在船上。沈追星的脑中浮现起那明艳绝伦的玉容,立时知道了这艘船的主人是谁,顿时心急火烧,便想上去参战帮忙,可是船尚在湖中心,离得还远,要不是沈追星眼力超过常人太多,根本无法看清,这可如何是好? 沈追星眼睛左右扫视,忽然发现在西面湖湾不远处停有一艘中型船只,架起踏板搭在岸边,似乎在等什么人上船。沈追星觉得那船看来眼熟,再一细看,船上挂的旗帜,顿时乐了,心想,哪来那么巧的事呢,原来那船上挂的是洞庭帮的旗帜,那是艘洞庭帮的船,而且是一艘战船。先前忙着看湖中水战,竟没有注意到这艘船,当下不再犹豫,飞奔而去。 此时沈追星体内的九道真气已然发动,大无相功全力施展,脚尖轻点地面便穿出七八丈远,而且越来越快,眨眼间来到停船处,也不停顿,略提一口真气,顿时浑身好像失去了重量,也不走跳板,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般先是跃上半空,然后滑到船上。 船上众人正在指指点点,观看水战,猛然间身边轻飘飘地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再一看,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忙喝道:“这是谁家顽童,赶紧下去,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说着,那人便来推沈追星。 沈追星用手轻微一挡,那人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由沈追星的手上发出,进入自己体内经脉,以急快的速度运行一周后又返回沈追星手上,只不过自己浑身的内、外之力也随之而去,顿时全身一空,犹如从高处突然坠落一般,整个人往地上瘫去。沈追星感觉不对,忙用手扶住,那人这才站住,只是吓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硬来,只是颤声问:“你是何人?你要干嘛?”其他人等也不敢上前制止沈追星。 沈追星忙道:“陈天定呢?我要借船?” 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人,步履沉稳,四十左右,方面大耳,两眼有神,左右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功高强之人。他仔细打量了沈追星后,说道:“在下洞庭帮副帮主于如龙,阁下何人?不知找少帮主何事?” 沈追星喜道:“太好了,看你是个管事的,我是陈天定的朋友,他在船上吗?我想借这船一用!” 众人先前听他说借船也没在意,此刻又听他说起,不觉哄笑起来,有的说“这孩子疯了吧!” 于如龙没有笑,只是说:“如果真是少帮主的朋友,当然可以借船。只不过少帮主此刻有事外出,不在船上,于某不便借船,不如等到少帮主回来确认后再借,你看如何?” 沈追星心想,再等一会儿,那艘船可撑不住了,也不能动手抢,毕竟这船自己也不会开呀!正在为难时,突然想起一事来,从怀里掏出一物,拿在手中,问道:“用这个可以借船吗?” 第四十八章 太湖风云 于如龙接过一看,顿时严肃起来,正容道:“原来少侠果真是少帮主的朋友,刚才失敬了,用船没有问题,你吩咐就是!” 原来洞庭帮老帮主宁长风专志刀道,将帮中管理大权交给自己的徒弟陈天定,又怕众人不服,便特意制作了一块洞庭帮主令牌,正面刻着“洞庭帮令”四个字,背面是一行小字:“见此令如见帮主”。陈天定上任后,一方面大刀阔斧地改革,帮中形势一片大好,收益增加了几倍,另一方面也特别尊重帮中老一辈人士,众人皆拜服,短时间内就站稳了脚跟,这块令牌一次也没用过,那日一见沈追星就特别投缘,一高兴,就将令牌送给了沈追星。 沈追星见于如龙答应借船,顿时高兴得跳起来,拉着于如龙的胳臂来到船舷,指着湖中正在作战的船只说道:“那艘大船上有我认识的一个人,我要去救她。” 于如龙问道:“你是要过去打那些海船吗?哼!那些海蹦子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只是没有帮主命令,又不在自家水域,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这下好了,现在就去教训他们,居然敢来内河里撒野!” 沈追星也分不清海船还是内河船,只是连连点头说“对”,于如龙发布一连串指令,这艘战船顿时高速向战场驶去。 这时湖面的战事已是一边倒的趋势,大船上人员伤亡多半,只剩几个高手还在苦苦支撑,其他武功较次的都已死伤殆尽,连这艘船的主人都不得不从舱底走出,拔剑作战。不断有黑衣人从小船上爬上大船,发出桀桀怪笑,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懂的话语。这些人身材矮小,手中长刀却比普通刀剑长了一尺有余,身体并不强壮,但眼中流露出的野兽才有的眼神,令人胆寒。突然,这些已经登船的小个子黑衣人散在两旁,让出一条道来,原来那穿白衣的首领不知何时已经登上船来。 洞庭帮这艘船名为“岳阳号”,乃是一艘中型战舰,前后各装备一台投石机,两侧除有弩箭孔外另设两门火炮,另外火油、火箭这类水战装备更是不缺。动力方面装有大小七面风帆,同时两侧各有二十桨手划桨,灵活机动,速度极快,很快就驶来战场。 到达目的地后,“岳阳号”并不减速,先是朝三艘横在一起的小船直接撞去,“岳阳号”船头装有巨型铁角,顿时把第一艘船撞成两半,其他两艘小船也被撞翻,船上黑衣人纷纷落水,洞庭帮众人毫不客气,手持弩箭射杀,一时间,鲜血染红了湖面。 “岳阳号”并不停留,继续向稍远的小船用投石机投掷巨石,敌方小船见事不妙,企图利用其灵活性进行躲避,哪知“岳阳号”虽然比小船大上不少,但灵活机动有过之而无不及,且速度更快,追在后面投掷巨石,没有投中的石块落在湖面掀起巨浪,投中的石块有的将对方船上防护舱打穿,洞庭帮众就立即将火箭射入,有的直接将小船打翻,此时的“岳阳号”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对方打也打不过,跑还跑不过,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大船上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四名护卫连同主人被困在一隅,周围尽是黑压压的黑衣人像要吃人的野兽一样,等待机会,随时准备扑上前去。 那身穿白衣长发披肩之人,双手一摆,黑衣人停止了攻击。白衣人走上前去,手一指中间锦衣少女,用一种古怪的发音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走。手下,很好,不会死。否则,他们死。” 四人之中曾经与沈追星相斗的汉子最是性急,也不答话,一抖手中长棍,“呜”的一声,朝白衣人咽喉处点去。 那白衣人脚踩八字站立,见棍点来,身子如钉子一般钉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待到棍头离自己咽喉只有一尺时突然出刀,且刀速快得惊人,眨眼间连续劈出九刀,刀刀劈在棍头七寸之处。由于刀速太快,那使棍汉子一下子来不及收手,一丈的棍子已经被劈得剩下两尺来长,那大汉见短棍无用,便用力掷向敌人,同时,施展少林大力金刚掌,朝敌人打去。 护卫之中一高瘦汉子怕同伴吃亏,叫道:“三哥,我来助你。”提双刀加入战团。 那四名护卫来自不同门派,老大吴清风,来自武当。老二郭凤举,早年却是一名江湖大盗,机缘巧合之下在此当了护卫。老三就是使长棍的汉子,少林弃徒杨如山。老四来自军中,原是一名校尉,韩战。这四人结为异姓兄弟,彼此情同手足。 此刻是老三老四双战白衣人,老大老二护住主人。 韩战最是剽悍,手中双刀像蝴蝶振翅一般高速砍向白衣人,全是进手招式,不留后手,杨如山顿时压力大减,将少林掌法发挥到及至。白衣人却毫不在乎,以快打快地接下韩战的招式,还能抽出空来接下杨如山的掌力。 大船甲板之上兵器交鸣之声响个不绝,白衣人一口气挡住韩战连续十几刀的砍击,顿时左侧露出一个空挡来,杨如山见机会来了,忙使一个“戳天掌”打向白衣人胸部,那白衣人也不闪避,刀一回气,斩向杨如山手臂。哪知杨如山并不收掌,反而加速击出,白衣人心中暗想:“难道不怕我砍掉他手臂吗?”更不假思索,一刀砍在杨如山手臂上,同时,杨如山的大力金刚掌击中白衣人胸膛,只是由于被刀砍中,本身力量也减掉一半,即使如此,那白衣人已经受伤,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反观杨如山的手臂却是完整无缺,只是衣袖被砍破,露出手臂来,被刀砍处只留下一道白印。 原来杨如山在少林时,最擅长的武功是少林金钟罩,其次才是大力金刚掌,只是杨如山在江湖上鲜有对手,只凭金刚掌就能胜敌,因此外人并不知晓他还有此绝技。再者,金钟罩的施展会影响自身的速度,因此轻易也不使用。今日有韩战在一旁协同作战,却正好用此绝技。 白衣人见此情景又试探性的砍了几刀,杨如山同样是不闪不避,硬接下来。白衣人眉头一皱,心想如此下去,最多与他二人打成平手,本来也无妨,可是预料不到的是对方居然有援兵杀到,难道情报出现了错误?这样下去对方援兵杀到船上,必败无疑,怎么破了他的硬功夫呢?突然间,脑中想起“柔弱胜刚强”这句话,顿时想出了破解之法。 再战时,白衣人一改先前大砍大劈的刚猛招式,每招每式都轻飘飘地使出,每与杨如山的拳脚相碰,并不发力砍下,只是利用刀特有的弧线轻轻一划,顿时鲜血四溅。杨如山初时并不在意,认为只是小伤,划破点皮肉而已,可是时间稍久,浑身布满了道刀口,血流一地,渐渐支持不住,同时,金钟罩的威力也因体力不支而下降,伤口却越来越大,再战下去,不被杀死,也会血尽而亡。 白衣人心中大喜,明白自己的刀道又前进了一大步。 老大吴清风见事不妙,忙吩咐老二看好主人,随即加入战团。白衣人见外面战局已呈败势,但如果自己能抓住那锦衣少女便可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动弹,自己也可挟持人质而去,完成此次任务,想到这里,发出指令,船上黑衣人一拥而上,加入战团。一时刀光四起,喊声震天。双方陷入混战之中。 那锦衣少女也加入战斗,顿时被五六个黑衣人给围住。锦衣女并不畏惧,手中长剑翻飞,转眼就刺翻两贼,但敌方人员太多,随即又补上三人,那少女毕竟体力有限,渐渐有些不支,多亏了郭凤举拼命相救,才不至于落入敌手,但形势越来越差,眼见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白衣人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因为刚才领悟出的武学至理而刀法大进,再加上杨如山已是强弩之末,这让白衣人反而控制了局面。 忽然,那白衣人双手握刀,不理后背杨如山的存在,连续三刀劈向韩战,刀刀蕴含真力,韩战奋力举刀抵挡,但觉一刀重似一刀,韩战是单手持刀,白衣人却是双手握刀,再加上白衣人功力本来比韩战略高些,顿时韩战觉得手臂酸麻,见第四刀砍来,忙使出全身力气架去,且知刚一封架,本以为是泰山压顶的力量却换来轻若鸿毛,那种用错了力道的感觉让韩战非常难受,一口真气悬在半空,同时胸腹处大开,白衣人顺势一脚踢中韩战小腹,韩战弃刀捂住小腹,翻滚在地,生死不知,一众黑衣人顿时将手中刀刃朝韩战乱砍,一旁的吴清风只能放下白衣人前去解救韩战,此时的杨如山已到白衣人身后,铁掌朝他后背击去。 白衣人并不转身,反而疾速后退,这比杨如山原先预计的距离更短,只能仓促间发力,只是力道只剩了原来的一半不到。 白衣人硬挨杨如山一掌的同时,将长刀的刀柄后戳,正好戳在杨如山胸口檀中穴上,杨如山缓缓倒地。白衣人看也不看,腾身越过众人,向那锦衣少女方向落去。 第四十九章 暗器怪杰 那白衣人身子腾空,尚未落地时,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直奔他胸口部位而来,最特别的,是那呼啸之声异乎寻常的响亮,有如鬼哭狼嚎一样刺耳,听之心烦,那白衣人不免心生感应,此时身体已经不能改变方向,忙挥刀劈去,“当啷”一声,飞刀被劈中,呼啸之声戛然而止,白衣人正得意间,突然胸口一麻,知道中了暗器,随即跌落在地,趴伏在地上,生死未知。 原来,这一切都是护卫中的老二郭凤举所为。郭凤举早年曾为江湖大盗,除了精通各种江湖门道外,尤其擅长轻功和暗器。其暗器手法中有一项绝招“在劫难逃”,此招发出时有一明一暗两间暗器,其中一把明亮夺目的飞刀在前,借助反光闪人双目,刀柄处镂空,做成哨形,飞在空中时发出摄人心魄的刺耳呼啸。普通人猛一见飞刀时,目盲耳聋,心神为之所夺,瞬时便会送了性命。武功再高一些的见飞刀明亮显眼,都会用兵器格挡,却看不见暗藏在后面的一支黑色丧门钉。此丧门钉在他一挥手时和飞刀同时发出,却被前面宽大的飞刀挡住身形、掩盖了细微的风声,仿佛隐形了一般,因此从不失手,不少武功强过郭凤举的高手都在猝不及防之下死在这一招上,故名“在劫难逃”! 郭凤举对自己这招极具信心,但仍是用脚踢了一下趴伏地上的白衣人,见他仍是一动不动,心中大喜,便欲俯身用手中短刀去割白衣人的头颅。哪知刚弯下腰,举起刀时,异变突生,本来伏地不动的白衣人突然转过身来,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接着,长刀自下而上挥出,顿时血光四溅。 原来那白衣人极其狡猾,临来之时,在他那宽大的白袍里暗暗穿了一件棉护甲。郭凤举的丧门钉正好扎在棉护甲上。白衣人见此暗器知道郭凤举很难应付,甚至近身都难,因此将计就计,使出诈死这招来,只是不能仰面倒地,以免被看出破绽,只能俯卧在地,全凭听风辨器之术做出反应。 郭凤举见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翻身,知道不好,怎奈已经俯身下去,如果姿势不变继续砍下去,对方刀长,当能在自己砍中对方之前砍到自己,只能往一侧翻滚过去,可是已经来不急了,一阵剧痛,一条左腿齐膝盖以下被生生切断!疼得郭凤举满地打滚。 白衣人刚想上去补上一刀,背后剑风传来,忙挥刀后撩,架住对方来剑,这才回头观看,却是那锦衣少女提剑来救郭凤举。白衣人见是她来,嘿嘿一笑,瘆得锦衣女直打冷颤。白衣人也不打话,举起手中长刀自上而下简简单单一刀劈下,锦衣女架剑挡住,顿觉手臂酸麻,那白衣人也不急于攻击,待那锦衣女稍稍恢复,又是同样一招劈下,那少女只能举剑架住,手臂更是震得生疼,接着那白衣人一刀一刀不紧不慢地劈去,那少女手中之剑越来越无力。表面看来,那白衣人如猫捉老鼠一般,在戏弄锦衣少女,其实不然,那白衣人的民族最是崇尚武力,认为武力可以征服一切,想那锦衣女身份高贵无比,白衣人此举就是要她绝对服从于自己的武力,不但从身体上而且从心理上被彻底打败,乃至于没有刀剑加身也会身心俱服,被绝对控制,从而达到他们邪恶的目的。 锦衣少女此时已经是玉面通红,香汗淋淋,可是仍然紧咬银牙,一次一次的举剑架刀,至死不休。这已经不是武力的较量,而是意志的较量。 白衣人又一次慢慢举起手中的刀,这时,呼啸声再起,白衣人用眼角余光一看,一蓬暗器黑压压一片像一窝马蜂冲他袭来,这是因腿断而坐在地上的郭凤举拼尽全力发出的一波暗器,数量惊人,共有九个铁蒺藜、十数支丧门钉还有一支飞镖。 白衣人这次学乖了,冷笑一声,侧身退开半步,这堆暗器眼看着就要从身边经过。那知暗器飞到眼前,就在要经过没过时,变化突然发生,这蓬暗器居然略微停了一停,接着几支暗器相互碰撞后改变方向,朝四周爆裂开来,好似突然绽放的鲜花一般。这招有个名目叫做“梦中花开”,和上一招一样,都是郭凤举无师自通,自己琢磨出来,并无师承,因此每招的名字也起的古怪有趣。使出这招时,除了用上独特的手法之外,还必须在一瞬间同时从掌中发出几种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回旋之力,当暗器刚刚发出时,由于初力极大,因此都呈直线飞行,到达目标附近时初力减弱,回力就发生作用,产生碰撞,改变方向,产生类似爆炸的效果。只不过如此甚耗内力,平时也轻易不能使出,此时郭凤举见主人受辱,其他护卫都被拖住手脚,不能过来相救,此地只有自己一人,便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血,使心脏高速跳动,逼出全身所剩余力,发出这招来。 那白衣人平日里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哪里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极尽变化的暗器手法,要不是第一次他身藏暗甲,早已送了性命。此刻本以为侧身避开就行,没想到能又如此变化,猝不及防,被暗器喷到脸上,好在他本能的让了下,避开了大半暗器,饶是如此,身上中了一颗铁蒺藜、脸上中了三支丧门钉,其中一支还扎到了他左眼之中,顿时血流满面,形象可怖之极。 郭凤举见此招成功,虽然因内力不济不能杀敌,但能重伤敌人,实在是开心之极,又见他面容可怖、狼狈不堪,顿时用手指向白衣人,哈哈大笑不止,咳出几口鲜血后,笑声越来越低,渐渐没了声息,只是仍然竖起手指,脸上保持着嘲弄的笑容。一代暗器怪杰,就此辞世。 白衣人左眼疼痛难忍,右眼亦被血污挡住视线,慌乱之下竟拔出左眼所中丧门钉,哪知郭凤举这丧门钉和别家不同,平时看不出什么,可是射入后却能弹出三只倒钩来,紧紧钩住被扎之处,如要取出,只能用小刀轻轻挖来,别无他法。白衣人这么猛然一拔,顿时把差不多将左眼眼框都给带了下来,疼得哇哇大叫,又见郭凤举嘲笑自己,顿时兽性大作,抢上前挥刀砍了郭凤举的头颅,又见他手指高举,再次砍下手来。 一旁的锦衣少女见他如此残害自己手下身体,顿时义愤填膺,顾不得许多,拼命挥剑朝白衣人砍去。 那白衣人此刻因为自己受了重伤激发了与生俱来的兽性,见锦衣女杀来,早忘了此行的目的,挥手一刀打飞她手中之剑,再一刀劈去,要把锦衣女劈成两半。 此时外围的战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洞庭帮众居高临下,借助各种武器截杀黑衣人,胜利已成定局。但沈追星却最关心大船上人员安慰,见上面战成一团,忙催促于如龙将船靠近,可是由于中间夹杂许多小船,再掉头过去还得费些时间,沈追星一看距离,足有三十多丈远,估计自己的轻功只能跳到一半便会落入水中,情急之下,四处打量,忽然看见甲板处有一方形木板,忙取来交给于如龙,吩咐待他自己跳出后迅速朝那大船方向掷出木板。 沈追星在甲板上倒退几步,然后朝前冲去,以极快的速度冲出船舷,腾空后,一提丹田,体内九道真气同时发动,高速运转起来,身体顿时失去了重量,全凭体内真气向前推动,越过接近二十丈距离时,体内真气转浊,身体变得沉重起来,这时,于如龙掷出的木板已经跟了过来,忙脚尖一点,轻轻吸在上面,借机换一口气,体内浊气顿时变清,身体轻若无物,如一只大鸟般滑向大船而去。洞庭帮众人见了如此轻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禁不住齐声喝彩。 沈追星轻轻落在楼船上,想起自己赤手空拳,也不会什么刀枪之术、拳脚功夫,便将木板拿在手中,作为防身之用。 这时一众黑衣人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外人,举刀朝他乱砍过来。沈追星忙将手中木板一挥,宛若狂风吹过,前面几个黑衣人被刮倒在地。沈追星一看此招倒也实用,无需费神去应付,忙举起木板,左右煽动起来,挡路的黑衣人顿时人仰马翻,有的不幸被木板砸到的更是骨折筋断。沈追星打开了一条通道,远远看见白衣人正挥刀砍向锦衣少女,情急之下,运气大喝一声:“呔!”同时将手中木板用力甩了过去。 沈追星所修炼的大无相功乃是佛门正宗功法,因此沈追星这一声吼叫暗和佛门神功“狮子吼”相合,虽然稍有差异,但本质相同,都具有降魔驱鬼、震慑人心的力量。此功天生对修炼邪门外道之人有克制作用,普通人听到这吼声,只是感到精神振奋,并无大碍。 白衣人高举长刀,正要砍下时,耳中传来一声怒吼,顿时脑袋一震,一片空白,全身气血也在短时内停顿了一下,手中之刀便砍不下去。这时,木板夹带强大真气高速旋转飞来,如被砸中,定会粉身碎骨,这才回过神来,忙挥刀砍向木板。 一声巨响,木板被长刀击个粉碎,白衣人正得意间,忽然感到一股附着在木板上的真气扑向自己,顿时感觉胸闷难受、呼吸困难,如果运功硬顶这股真气,恐怕胸骨都有可能被压断,忙向后退了一步,刚刚感觉压力稍减时,又有一道真气袭来,只能又退一步,就这样一共退了九步,到船舷处才站住阵脚,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抬头观看,只见前方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赤手空拳,昂然而立,忙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沈追星眉头一挑,道:“我,沈用,沈追星,有种的别跑,再来打过。”沈追星也不会说些江湖上的场面话,一着急,将儿童时和人打架的话说了出来。 那锦衣少女已经做好了今日战死此处的打算,只是一股不屈服的劲支撑着她,此刻已是是筋疲力尽,突然见有人解围,抬头一看,认出了沈追星,心中产生一种既甜蜜又安全的感觉,浑身放松,说了句“是你啊!”便晕了过去。 第五十章 洞庭天定 沈追星见锦衣少女晕倒,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住,同时输出一道真气,缓缓由后背督脉传入。 白衣人眼见沈追星如此武功,已无可能劫持锦衣女而去,再看外面形势,败局已定,己方人马本是孤军深入,再不撤离将会全军覆没,连自己都可能回不了老巢,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手下撤离。只是再也不敢乘船,纷纷跃入水中,往北岸游去。 洞庭帮众人见了,又是一顿箭雨伺候,射杀一半,但黑衣人似乎水性不差,许多人潜水逃离。于如龙吩咐手下打扫战场,搜寻活口,自己登船来寻沈追星。 吴清风、杨如山、韩战三人此时汇聚到主人跟前,见沈追星正在用内力施救,放心下来,却也不敢打扰沈追星,只是待在一旁。三人看到老二郭凤举死状凄惨,都愤恨不已,四人之中,韩战最年轻,平时喜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可是感情最为丰富,此刻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吴、杨二人也劝不下来,只得任他哭去。韩战原来在前线作战时就是如此,打起仗来非常勇敢,可是每次打完仗见自己身边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友变成一具具无生命的尸体,总是悲伤难过,要哭上几天,主帅见他总是如此,哭得自己心烦,正好这边要人,便把他打发过来充当护卫,哪想到韩战远离战场来到这里,居然还要大哭一场。 此时于如龙来到近前,表明身份,吴、杨二人上前致谢,表示日后定登门拜访,只是主人身份特殊,未经允许,暂时不能透露,还请见谅。于如龙也是老江湖,料知对方必有隐情,也不强求,就吩咐手下帮助清理船只,心里却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人惹来对方大动干戈? 在沈追星的真气调理之下,锦衣少女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沈追星搂着自己,顿时满脸娇羞,推开沈追星站了起来,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举步往前走去。 吴、杨二人看到主人无恙,心中才感安慰。 此时的锦衣女已经恢复了从前那高贵矜持的模样,但看到郭凤举的惨状,仍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战事已毕,洞庭帮人要坐船返回岸边继续等人,锦衣女回到船舱内,再也没有出来。沈追星只得随洞庭帮人 返回。临行前,满身是伤的杨如山走到沈追星近前,突然出拳打了他一下,沈追星没有躲避,杨如山笑道:“好小子,不错,咱俩那一架没有白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着又在沈追星的肩上轻轻怼了两拳,这才去了。 湖上两船各自驶离。沈追星回到“岳阳号”上,此时众人都已见识过沈追星的武功,对他敬服不已,视为天神一般,纷纷上来和沈追星搭话,沈追星本来就没有架子,又是少年心性,顿时和洞庭帮众人有说有笑,打成一片。 船靠岸后,沈追星正要下船离去,众人一致挽留,于如龙道:“实不相瞒,我们在此等候之人正是少帮主陈天定,你们朋友一场,何不见上一面呢?” 沈追星想想也是,自己用人家的战船、人员打了一仗,也应该当面谢谢才是,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便留在船上,等候陈天定。其间他倒也不沉闷,在船上东窜西看,觉得一切都新鲜好玩。 天黑时分,沈追星看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火光往这儿过来,船上瞭望之人也发现有人前来,于如龙忙派人前去打探,沈追星也跟着前往。 走到半途时,别人还只是看见火把,沈追星却已经看清来人,正是洞庭帮少帮主陈天定一行人马,说了声“是他!”便抢先迎了上去,众人一愣,忙跟了过去。 沈追星提气前行,没几步就窜到那队人马前面,把开路骑士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偷袭,纷纷拔出兵器来,却被陈天定笑着制止。二人再次相见,都非常高兴。陈天定仔细看了看沈追星,见气宇轩昂,眼中神光乍现,欣然道:“你长高了不少!功夫又精进了许多。”二人边走边谈,沈追星快速地把今天发生的整件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陈天定听后夸道“做得好!”,不知是说沈追星还是于如龙。这时接应之人也迎了上来。二人又说起那天长江上双方相斗之事,觉得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一般。 上船后,陈天定下令将船驶离岸边,泊在湖中心过夜。同时摆开酒宴,替沈追星接风。几人边吃边聊,陈天定问起今天战事的一些细节,于如龙详细说明。 陈天定听完后,说道:“按照于叔的叙述这些人似乎是盘踞东南海岛上的倭人,这些倭人平时只在沿海一带活动,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劳师动众深入内湖来劫持呢?这人的身份大不简单。还有这人身份如此尊贵,其行踪应该是绝对保密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倭人又是如何提前得知而在此设伏呢?这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于叔这事你做得非常好,如今白道武林腐败不堪,想我洞庭帮人,虽为黑道,但遇见此等事情,也应该挺身而出,仗义出手,否则,让那倭人以为我中原武林无人呢!其实,黑、白不是绝对的,白能变黑,同样,黑也能变白。” 于如龙点头称是。这段话说出了陈天定的心声,作为黑二代的陈天定自接掌洞庭帮一来,考虑得最多的是洞庭帮的发展方向,时代已经改变,只靠打打杀杀的已经行不通了,他必须替同样年轻的洞庭帮二代考虑,希望将洞庭帮由黑洗白,走入正途。这次来太湖也是去无锡漕帮总部和富老六秘密见面,退还了劫持的漕帮物品,并协商双方合作的可能。只是陈天定的设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许多老一辈的洞庭帮众不愿意改变,多亏了副帮主于如龙坚定的支持,陈天定才能有所作为。 第二天清晨,陈天定率众离开太湖,经长江返回洞庭。临行前再次邀请沈追星前往洞庭,处理完帮中事务后,好陪他去京师办事。沈追星答应陈天定一两个月内会去洞庭帮会合,二人就此分别。 接受上次走错路的教训,沈追星这次决定穿过无锡城走官道,再由江阴过江,去泰州寻宝。自己既然答应了陈天定就应该陪他去京师,做人要言而有信!其实心里暗暗期待或许能在京师再次见到那锦衣少女,只是这个心思被深藏在心底,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或者不会承认罢了。 这时的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白花花的阳光照得哪儿都发亮,路边的杂草好像被晒出了油似的,野花树枝都被这日头“烤”出了香味,薰得人迷迷糊糊,成群的蝴蝶、蜜蜂在花丛里、菜地间飞来飞去,尽情享受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不远处的河汊里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在戏水打闹。沈追星晕晕乎乎地走在官道上,好在路边不时会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杨柳树可以遮荫避阳,才让沈追星有了继续在烈日下行走的勇气。 官道转过了一个弯,前面路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凉亭,里面有一人,手持一个大葫芦,正在歇息。沈追星不以为意,走近前,发现那人似乎在朝自己招手微笑。 沈追星仔细一看,这才认出那人是锦衣少女的护卫之一,出身武当的吴清风,沈追星对他印象不深,所以一开始并未在意。 沈追星离开官道,走进亭内,笑道:“怎么这么巧,道长也出门吗?” 吴清风站起身来,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只不过这次我是特意在此等你,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罢,再不多言,起身在前领路。 沈追星心里一阵惊喜,难道是那锦衣少女派他来的?想开口问,却又不好意思,心想,一会儿吴清风自己就能说出来的。 哪知这吴清风身背葫芦,人也像个闷葫芦似的,一路上居然一言不发。 沈追星有点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得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无锡。”吴清风吐出两个字后,又闭上了嘴。 又走了一阵,快到无锡城时,沈追星忍不住又问道:“到无锡见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还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厌烦似的。 沈追星心中暗想:“那四个护卫中,老二郭凤举已死,可以不提,老三杨如山和老四韩战倒是爱说笑之人,这个老大吴清风不知为何会这样,可能是在武当出家当道士时间长了,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导致不爱说话了。谁要和他搭档执勤可就无聊了。”忽又觉得自己这么暗地里编排人家似乎不大厚道,又替他找个理由:“或许是因为老二郭凤举刚死,想他二人平时情真意切、兄弟情深、相敬如宾,现在却痛失挚友,太多的悲伤导致他心肝淤塞从而默默无语呢?”自己这么一想,随即在心中原谅了吴清风,更加对他同情起来,暂时忘记了自己要去见谁这个问题。 再次进入无锡城门时,虽然仍有锦衣卫在门口盘查,但一见沈追星跟在吴清风身边,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入了城。 前两天进城沈追星忙着去看阿爹的故居,心情压抑,也没怎么留意街景,这次再次走在无锡大街上时真且感受到那江南水城特有的繁华和文化,大街上人来人往,彼此用特有的“吴音软语”交谈着,非常好听,听他们说话,让人联想到又糯又香又软的糯米粽子,沈追星听在耳中时,还会学上两句。 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深宅大院前,吴清风停下脚步,只见那院子白墙灰瓦,朱门金环,气派非凡,门口一对石狮子立于门口,威严肃穆。此时大门紧闭,吴清风上前拍打门环,随即,门从里面打开,沈追星随吴清风进入后,大门又立即关上。转过一道萧墙,前面出现一道长廊,沈追星突然发现,一对锦衣卫持刀立于两旁。 第五十一章 再见玉人 沈追星心中吃了一惊,立时停住脚步,同时体内真气自然流转起来,虽然脸上并不流露出紧张神色,但眼中神光闪烁,不住打量那群锦衣卫的修为高低,好像要把他们看通看透,同时观察周围地形,好找出最佳逃逸路线。 沈追星的大无相功练成之后能具备所谓“六神通”,其中一项名为“他心通”,到现在为止,沈追星尚有最后一式尚未练就,故心灵力量较弱,还不能具备“他心通”的神功,不过,沈追星体内能同时修练九道真气,已经是前无古人了,所以,此刻他不但能“看出”这帮锦衣卫想什么,而且体内的内气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内力的强弱分配和波动起伏。 此时沈追星体内一道真气暗暗输出,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隔空偷偷侵入对方真气所在区域,发现对方真气平稳,心神安定,且一队人马都是如此,吓了一跳,心想:“这些锦衣卫虽然内力不算很强,但镇定功夫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在这里设伏等我居然能做到心平气和,真气毫无波动,真不可思议!”一时不知是先下手为强还是立时远遁逃离,犹豫不决起来。 吴清风已经走出老远,见他没有跟来,怕他迷了路,又转回头寻他,见他站立原地,神色古怪,顿时有些不快,催促道:“还站着干嘛?没见过大园子吗?” 沈追星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锦衣卫只是这个园子的守卫,并不是安排来对付自己的,顿时尴尬无比,一手搔头,红着脸赧然道:“这??????园子,够大的!” 快步穿过由锦衣卫把守的长廊,追上吴清风,问道:“搞这些人站在这儿干什么?”吴清风答道:“出了昨天的那事,多派些人手也是好的。早这样就好了,或许老二就??????”提起郭凤举,心里难受,竟说不下去了。沈追星见他心情不好,也知机地不再追问什么,二人闷头往前。 穿过一条白细石子铺就的甬道,忽见一座叠嶂挡在路前,只见怪石嶙峋,纵横拱立,石上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再细看,微微露出一个石洞,吴清风领着沈追星从洞中进入,洞内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沈追星看了惊叹不已,心想此地真如仙境一般。再走不远,忽闻潺潺水声,走近一看,一条小溪由深处缓缓流过。二人随溪流北向而行,不久出得洞来,眼前豁然开朗,一湾清清的湖水映入眼帘,湖边修竹林立,清风过处,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座小小的木制码头由东面深入湖中。一人悠闲地坐在上面,裤脚卷起,双足浸于湖水之中。 吴清风道:“去吧,她在等你。”说罢,摇了摇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沈追星走下石山,踏上木制码头,来到锦衣少女身后。没有向往常一样做男装打扮,今天她身着湖蓝色女装,恢复了少女的模样。 那少女听到码头木板“吱吱”的响声,回过头来,冲沈追星一笑,道:“快来这里坐着,像我这样,可凉快了!”说罢,拍了拍身边的木板,示意沈追星挨着她坐下。 沈追星在小码头上坐下,学她样将脚泡在湖水中,顿觉清凉无比。虽然烈日当头,但二人所在之处有树荫蔽日,不时有清风徐来,分外凉爽,一路上的炎热和疲劳顿时一扫而空。 此时那少女突然咯咯娇笑起来,沈追星也觉得脚下有异,低头一看,原来一群觅食的红鲤来到二人脚下,将那少女浸泡在水中之脚当成食物,啄食起来,那少女怕痒,顿时乐个不停。不知为何,这些鱼儿却不去沈追星脚下游荡。 此时日头西行,一缕阳光由树荫里钻出射到湖面上,反射的光线随水波的起伏忽隐忽现地映照在那少女的面旁,将她耳后细细的毛发镶成金边一样,明艳不可方物。一阵幽香从那少女身上传来,沈追星不由得痴了。 那少女测过身来,抬左手轻轻拢起耳边散落的头发,见沈追星傻傻的模样,笑道:“几天不见,想不到你武功进步这么快,真当刮目相看了!只不过样子还是那样傻,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和醉仙楼的伙计说:‘来一碗大大的米线!’那傻头傻脑的样子。”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回,又低声感慨道:“想不到那日偶遇的傻小子,今天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你说,这是命吗?”似乎在问沈追星,又似乎在问自己。猛然间想起什么,又问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说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追星。 沈追星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叫沈用,小名追星儿,你也可以叫我沈追星。你呢?” “沈追星,好名字,感觉很自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那少女显然对沈追星很感兴趣,又接着问道。 “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我的生辰八字,然后替我相一门亲事呢?我们乡下的媒婆都是这样的!”说着,沈追星也笑了起来。 那少女见沈追星打趣自己,伸手在沈追星胳臂上拧了一把,道:“想不到你看上去老实,其实也坏得很!” 沈追星连连讨饶道:“是我不对,但你也有不是啊,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却不肯告诉我。”沈追星不懂,和普通百姓以及江湖儿女不同,官宦人家女孩的名字一般只有家人和未来夫家人才能知道。 那少女红了脸,低声道:“我叫朱允真,你可以叫我真儿。” 沈追星学那少女的口吻道:“朱允真,好名字,感觉很??????很纯真!” 朱允真见他学话,又要伸手掐他,吓得沈追星赶忙站了起来,朱允真起身也离开小码头,二人朝岸上走去。 二人沿湖边散步,只见湖水清澈,不远处的碧绿的荷叶上,点缀着几支淡粉色的荷花,一两只蜻蜓静立花上,悠闲自在。二人一边赏景,一边闲聊。 沈追星忽然问道:“昨日湖上那些想害你的人你认识吗?他们为什么要害你呢?” 朱允真道:“我不认识他们,这世上就是这样,你完全不认识的人却想着去害你,想想也叫人害怕。”沈追星听了心有同感,自己又何尝认识别人,却落得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境地。 “或许和我的家庭有关吧。”朱允真解释道:“我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爷爷最大,他有二十六个儿子,十六个女儿。我父亲是老大,也是爷爷培养的接班人。父亲宅心仁厚,宽以待人,他共有两房妻子,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我有一大哥早年夭折,现在的大哥和我一母同胞,我们感情很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父亲不幸病逝,爷爷伤心之极,将继承之位给了我的大哥。” 听到这里,沈追星心中一动,问道:“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朱允炆。”朱允真轻轻言道。 晴天烈日下仿佛打过一个惊雷,沈追星喃喃道:“朱允真,朱允炆??????难不成你爷爷就是那??????”沈追星及时地把“朱元璋”三个字咽在肚里。 朱允真点头道:“是的,我爷爷就是当今圣上,我大哥就是如今的储君。我出身后就被封为‘宜伦公主’,那些人或许是因为这原因来的吧。” “去年,他们将我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江都公主’朱允妍嫁给了长信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瑞,今年又想着将我嫁给董国公李景隆。一来我年纪尚小,二来那李景隆我看着都恶心,怎能嫁他,一生气,我私自跑了出来,谁知遇上那些恶人,还好老天开眼,让我遇上了你??????”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腮耳微红。 “昨日之事大哥定是知道了消息,派人寻到此处。他平时最是疼我,并未将我生气出走之事告诉爷爷,只是让我尽快回京,婚事他替我想办法推掉。我想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自由了,因此我想把我的真实姓名告诉你,说声谢谢你,由你陪着我度过这最后一天的自由时光。”说道这里,朱允真充满了无尽的伤感。由于年纪尚小,她对沈追星的情感或许不一定是男女之爱,或许沈追星在她心中已经化身为自由、快乐、纯真的象征。 朱允真的话让沈追星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此刻想到的就是“造化弄人”那句话,假如自己此刻告诉朱允真自己是吴王张士城的后人,朱允真会怎么看他呢?某种意义上,朱家乃是自己的仇人,可是沈追星却从没恨过他们,仇恨是上辈子的事,自己留着它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不应该为仇恨而活着,沈追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仇恨。 沈追星缓缓从行囊里拿出精心包扎的那一对“金童玉女”无锡泥人,将那憨态可掬的“金童”递给朱允真,道:“你在宫里里寂寞时,让他陪着你。人常说‘世事难料’,有一个朋友约了我两个月后陪他去京师办事,你若愿意,或许我有办法去见你一见。” 满怀伤感的朱允真一听此言方才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沈追星见了顿觉周围的鲜花也失去了颜色。 第五十二章 上清祖庭 蓝月策马奔驰在去往江阴的官道之上,武林白道的忠义联盟虽然暂时被自己分化,但很快会重整旗鼓从后面追击上来,蒋玉麟的锦衣卫、朱柏的羽林军也会集中力量往江阴、无锡、苏州一带搜索,甚至武林黑道也有可能对自己趁火打劫,说到底,自己的人头还是很值钱的,杀了自己的人,有的可以升官,有的可以发财,有的可以出名,虽然这些人和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依然像一堆驱散不掉的苍蝇一样追着自己,以杀死自己为最终目标。 来吧,只是到时候别怨我蓝月心狠手辣!蓝月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有对朱元璋的仇恨和对敌人的鄙视,这些人以各种正义的名义追杀自己,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心中那见不得人的小小的私利。金丹大法给了蓝月新的生命,蓝月每天不停地在修炼大法,像上瘾了似的,每过一两个时辰不去修炼就会浑身难受,坐立不安。每次练功完毕,则感觉浑身舒畅,耳聪目明,大脑的运转速度也提高了几倍,蓝月能感受到体内金丹的快速成长。闲暇时间,蓝月除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路线和方案外,想的最多的是将自己这些年战场上厮杀的招式如何融入到金丹大法里,形成自己独有的武功套路,只有那时,蓝月才能暂时忘掉仇恨。 官道蜿蜒,曲折向前。前面不远处一座巍峨秀丽的青山矗立前方,蓝月本无游山玩水的心情,刚要策马路过,忽然金丹一动,蓝月知道体内金丹此时又到了要修炼的时间,便策马往那山中而去,希望能觅一安静之地修炼。 既至山下,见并无净地,却见不远处一羊肠小道通往山中,便将马匹系于林中,踏上小道,拾阶而上。路随山势转过几个弯后,蓝月发现树林之中隐约有一座小亭,亭前尚有一块空地,心中大喜,遂置身其间,练起功来,不一会儿,进入金丹大法忘我之境。 蓦地,金丹示警,蓝月忙暂时收了功,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已有四五个道士,持剑而立。其中一个二十多岁,方面大耳,其余四人都是十几岁模样的小道士。 那年长道士在此观也是个执事,有些权力,见自己一行人来到面前蓝月还在大剌剌地坐着,也不言语,不禁心中生气,只是今日不宜节外生枝,这才压住火气,上前一步道:“这位信士,此处后山乃是本门禁地,禁止外人逗留,你若要参拜三清或者需要斋醮科仪可择日从前面山门进入,今日弊道观有事,恕不接待外客,还请速速离去。” 这番言语在他来说已经是很客气了,哪知蓝月被打断练功,身心俱是不爽,听完道士言语,只是哼了一下,并无离开迹象。 那方面大耳的道士顿时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回头对四个小道说:“来人,把他叉下山去。”蓝月见小道士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之上,也不见他抬手动臂,只是金丹轻轻在体内一抖,一股真气由金丹发出从腰间绕至自己肩膀,再缠绕发出,顿时将左右那两个小道弹飞一边,余势不减,那二人又撞上另外二道,顿时四人都作了滚地葫芦。 那方面大耳道士顿时大怒道:“好你个魔头,原来是那妖人的同伴!”正要拔剑刺来,就在这时,前山传来“当、当”的钟声,道人知道这是有敌来犯、紧急集合的信号,并收起长剑,狠狠道:“有种别跑,一并去前山了结。”说罢带着四个小道士急急地去了。 蓝月还是首次被人骂做“魔头、妖人”,顿时有啼笑皆非的感觉,顿时好奇心又被勾起,想去看个究竟,于是便远远地吊着那几个道士往前山而去。 拐过几个弯,绕过一个极大的道观,蓝月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只见广场上人分两边对峙,适才那几个道士来到靠近道观一侧站立,那方面大耳道士见蓝月真的过来便更加相信蓝月也是“妖人”了,只是奇怪蓝月为何不走到“妖人”的队伍中去,却只是站在一旁观望。 蓝玉先是观看道观,只见那道观背山面水,气势不凡,所有建筑皆符合风水堪舆之道,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五行暗含其间,天罡北斗隐藏于中。道观前、广场后依次是三座牌楼,正合天、地、人三才之数,头一座楼牌上刻“茅山圣地”四字,中间楼牌刻有“上清祖庭”四字,最后楼牌是“尊道贵德”。 蓝月这时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了。原来,在镇江府和常州府的交界处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名山,原来名叫句曲山,西汉年间茅盈三兄弟来此结庐修道,治病救人,最终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后人感其恩德,遂将此山更名为茅山。道教有洞天福地之说,茅山在道教十大洞天中排名第八,七十二福地中排名第一。上清派祖师杨羲在此修炼并开创上清派。南齐年间陶弘景在此修炼,他上承上清派教义、方术,在上清派的基础上开创茅山宗。其镇山之宝乃是祖师杨羲手书《上清大洞真经》,据说其书上记载的方术、法术、符箓、咒语等有鬼神莫测之机,故每代只传与掌教一人。当时道教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以全真教为主,主修丹鼎之术,南方主要是正一教,擅长符箓之法,茅山宗就是正一教的一支,席应真所在的净明教也是正一教,如果蓝月也算道教中人的话,那他和茅山宗的道士同属南派道教的正一教,只不过蓝月的金丹大法或许更加接近北派全真。 蓝月往两边看去,在北侧站立了大大小小的道士能有百十来人,为首一人与众不同,约莫四十多岁,五绺黑髯飘于胸前,头戴交泰冠,身穿紫色法衣,外罩鹤氅,脚蹬双脸鞋,手持拂尘,昂然而立。其他道士皆穿葛衣或青色大褂。 南面也有数十人等,所穿服饰庞杂。只是为首一人却也作道士打扮,头戴逍遥巾,身穿蓝色得罗,脚踏十方鞋,背负雌雄双剑。此人也就二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面如冠玉,嘴角带笑,两眼含春。此人身旁站立一年轻女子,年纪二十上下,身穿云贵一带苗、黎族人打扮,面色白皙,容颜姣好,身穿短袖,一双玉臂暴露在外,手腕上套一对硕大的金镯更衬托出白肤胜雪。从她对那年轻道士的眼神中,蓝月猜测这二人乃是一对情侣。 只见那北面道士踏前一步,喝道:“张元祥,你不守道规,结交邪魔外道,六年前早被师傅逐出山门,今天居然还敢再次上山,挑衅本观,难道你不怕本道不念旧日之情,取了你的性命?” 那张元祥踏前一步,哈哈一笑道:“对旁人来说,五年前的今日,是师傅云鼎真人羽化升仙的日子,是个好日子,可是以我对你张元吉的了解,师傅很有可能是被你害死的。只不过我暂时没有证据。今天我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去师傅法体前拜上一拜,顺便带走《上清大洞真经》。” 张元吉怒喝一声:“混账!凭你这诬陷之辞,狂妄之语,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回头又叹了声:“谁让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呢!念你对师傅一片孝心的份上,你自己可以进去,其他邪魔外道不得入内。” 众道士一听掌教如此宽容对待本门叛徒都暗暗摇头,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谁知那张元祥却哈哈大笑:“邪魔外道当然不可进观,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外人。”说着张元祥一指身边美女道:“这是我的夫人白雀儿,其他的是她的手下。”原来,南北道教的教规有着较大的差异,最明显的就是南方道士可以结婚成家。说着,带着众人就要往里闯。 张元吉再也顾不得兄弟之情,一声令下,一百多道士同时亮出宝剑,布起“太平剑阵”。霎时间,剑光游走,杀气腾腾。相传此“太平剑阵”由太平道天师张角所创,东汉末年黄巾军以之抗敌,常常能以少胜多,威力极大。 张元祥素知本门剑阵威力,此时也不敢硬闯,便冲白雀儿一使眼色。白雀儿心领神会,掏出一支竹笛,轻轻吹了起来。 一旁蓝月听在耳中,觉得曲调平平,反反复复只是几个怪异的调子,心里正在奇怪,在此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儿,她如何吹起笛子来,其中必有古怪。 果不其然,金丹一动,蓝月先是闻到一阵阵腥臭之味,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密集的沙沙轻响,好像有无数的蚕儿同时在耳边吃着桑叶一般。 蓝月朝四周一瞧,顿时头皮发麻,只见一旁的草丛中竟然钻出一条长虫来,接着又来一条,再来一条,越来越多的蛇爬了出来。再往远处一瞧,数枝上,岩石间,水塘里,四面八方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长蛇正吐着红红的长信,迅速朝这儿游过来。 第五十三章 咒破蛇阵 蓝月从小胆大淘气,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小时候经常抓耗子逮蛇玩,只不过那是一条两条,如今亲眼所见,竟有如此数量的长虫聚集在一起,红信闪烁,蠕蠕而动,不由得心中反胃,汗毛直竖。 不知为何,那蛇群离蓝月老远便躲避一旁,倒好似蓝月比它们更可怕似的,若从上面看,以蓝月为中心划出一片空地来,其他地方都布满了蛇。张元祥看在眼中,露出艳羡的表情。张元吉也是眼中神光一闪,似有所悟。 蛇群渐渐逼向北广场上道士,张元吉命人将硫磺撒在圈外,这才暂时抵住群蛇侵入。白雀儿见众蛇畏惧不前,便盘膝于地,从怀中取出两根细长银针插入后脑百汇、风府两大穴中,再次吹奏竹笛起来。这次又是不同,众人听不到竹笛有声音发出,那蛇群却像得了催命符似的拼命往那硫磺圈子里冲去,众道士顿时乱了阵脚,提剑乱砍乱刺。 原来六年前张元祥被师傅云鼎真人逐出师门后,只身前往云贵山中,试图采集药材,配置画符施咒的独门药粉,不小心被毒蛇咬中,生命垂危之际被白雀儿所救。白雀儿本是苗寨寨主之女,不但精通苗医苗药,而且擅长放蛊驱蛇之术,二人接触不久,白雀儿便爱上了风流俊俏的张元祥,见他总是闷闷不乐,便执意替他洗涮被逐之辱,二人这才带领手下重回茅山,想打进三清观,一雪前耻。此刻白雀儿利用秘传银针刺穴之术激发体内潜能,吹出只有某些动物才能听见的曲调,使蛇群不顾害怕硫磺的天性,拼命钻入圈中,攻击道士。 张元吉见此情景,急忙抽出一张黄色符纸,往空中一挥,化成一团火焰,将一圈硫磺点着。顿时火光熊熊,群蛇一时不敢闯入,只是一齐围在火圈之外,发出骇人之极的尖锐鸣叫之声。蓝月听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心想从来没听过蛇叫唤,今日一听,果然吓人! 可是众蛇并不离去,而硫磺火却有燃尽之时,一会儿,火势稍弱,便有大一点的蛇冲入圈内。 张元吉一见此景,知道再不施咒,众人都将丧身蛇口,遂走入阵中,吩咐弟子将自己保护起来。 原来茅山道士精通作法、画符、施咒天下闻名,但并不是每个茅山道士都能如此,只有掌教真人或者法师才可以学习符咒之术,而且必须有相当深厚的内功做为基础,方能施法,如是普通法术也就罢了,难度极高的法术需要作法者出神,普通人看来,状如疯魔或痴呆一般,如没有保护,普通小孩也能将其杀死,故茅山道士不会轻易做法。不过此时情势危急,张元吉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盘腿作法,手中挥舞长剑,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蓝月见他不挥剑杀敌,却莫名其妙地原地挥舞,正诧异间,忽然本是朗朗晴天突然间乌云密布,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张元祥见张元吉开始作法,知道机会来了,忙持剑穿过人群,闯入剑阵之中。 那群道士展开太平剑阵,一时间寒光闪烁,剑气纵横,百十支剑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朝那张元祥刺来。 蓝月看得不住点头,心想原来在军营中时,也曾以三五人为一组展开联合作战的战术,每每能产生强大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但将百十个道士训练到如臂使指却也需要极大的功夫,当然产生的效果也更加惊人。 可是此刻的敌人却是张元祥。张元祥早年在三清观时即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人甚至认为其武功已经超过了哥哥张元吉,传说云鼎真人一度曾经想把掌教之位传于元祥,只是因为张元祥放浪形骸、结交邪魔被逐出道观此事方才作罢。 不过,这些道士或许忘了,六七年前,带领他们练习剑阵的正是张元祥。 只见张元祥不理剑光烁烁,脚踩震位、退巽位三步再足踏中宫,三转两转,便转到离张元吉不远处,头也不回,一招“缠头裹脑”接下后方刺来数剑,又离张元吉近了几步。众道士见事不妙,忙变换阵型。可是,不管如何变换,张元祥总能及时调整方位、步伐,离那张元吉越来越近。 蓝月一旁看来,有会于心,自己早年在军中时就痴迷于研究三四人的联袂作战战术,对于大型作战的阵法如“偃月阵、五门阵、一字长蛇阵”等也是能够熟练使用,可是对这样更加精细、完全从五行八卦变化而来的阵法却是从未见过。不过蓝月最近除勤修金丹大法外,最常做的就是每天熟读刘基的《奇门遁甲》,其中机关布置之学的原理就是五行八卦之学,只是空有理论,却没有机会实践,今日见张元祥纯以方位、步伐破阵,虽然不是机关布置,但一理通,百理通,聪明如蓝月者,又怎会拘泥不化呢? 蓝月不禁按照五行八卦原理猜测起张元祥的下一个落点位址来,居然十有九中,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对五行八卦原理已经基本掌握,更加明白所谓阵法为非是将五行八卦之术连贯使用,好像流水不断,虽有破绽,但转眼即逝,有也等于无。而所谓机关布置又和流动阵法不同,乃是静态的五行八卦,只不过在同一位置上同时有几种以五行八卦之术制作的器物叠加而已,只需分清主次,找出先后次序然后以五行相克之术或八卦相生之理,可解之破之。 想到这儿,心中喜不自禁,跃跃欲试,恨不得上去试验一回。 这时风已刮得人睁不开眼,天空完全黑了下来。张元祥担心张元吉抢在自己前面成功,便一狠心展开一套出手狠辣的剑法朝挡路的道士刺去,每剑出必有伤者,好在他还是眷念旧情,伤人却不杀人,饶是如此,面前倒下一批,阵法也运转不灵。张元祥再转几步,见张元吉就在前面,也不客气,提剑便刺,虽然不是要命招式,但足以将他制服,破了他的法术。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人挡在面前。 原来蓝月虽然在一旁观看多时,以他性格本不会介入别家门派内部事务,哪知自己刚刚明悟八卦义理,兼之体内金丹又蠢蠢而动,忍不住提气运功,果然三步两步便踏进阵来,恰恰挡住张元祥。 早先张元祥见蓝月渊停岳峙立于一旁,又见群蛇避之不及,知道蓝月乃身具异能之士,不愿招惹,但此刻竟然欺上头来,心想难道此人竟是张元吉所请帮手不成?想到这,手中之剑便不犹豫,朝蓝月刺去。只不过同时还要对付身后道士们刺出的冷剑,顿感压力增大。好在蓝月也不比他好多少,自己本受金丹“驱使”上来破阵,自己对张元祥并无杀心,同时也还得应付道士刺来的冷剑,因为只要陷入剑阵,自然会成为剑阵攻击的目标,加之众道士并不知道蓝月是朋友还是敌人。 此时这二人好像挤在一条至于汪洋大海的小舟上,二人相斗几招,随即又停下来去应付身边剑阵发出的攻击。 此时剑阵里道士的日子也极不好过,不但要顶风作战,还要应付飞沙吹眼,加之已经有许多长虫越过火圈,见人就缠,缠上就咬,像疯了一样,搞得众人狼狈不堪。而掌教张元吉仍神游体外,处在做法状态中。 就在这时,突然间风住沙停,乌云之中闪出一道电光,紧接着天空中响起一个惊雷,仿佛炸在众人耳畔一般,震天动地。 雷声过后,那成千上万的长虫停止异动,似乎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纷纷朝四周山区草丛游去,一会儿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堆堆蛇尸来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那吹笛的白雀儿乍闻雷声,顿时一惊,忙放下竹笛,准备调息,忽觉心口一热,接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张元祥远远看见,忙虚晃一招,急奔而来,扶起摇摇欲坠的白雀儿,掌贴后背,将内力输入,及时疗伤起来。不一会儿,白雀儿苏醒过来,张元祥见事不可为,狠狠地盯了蓝月一眼,率领众人离去。众道人因掌教尚未回神,没人指挥,也不去追赶,任其离开。 此时天空乌云散去,又见艳阳高照,风也慢慢停了下来。 三清观掌教张元吉也回过神来,见到敌人已经离去,抹了抹额头冷汗,心道:“此战胜得侥幸,若不是那身具金丹之人相助??????看来道门中有关金丹护法的传说确实是真的。只是不知他是道门哪宗门下。” 此时蓝月见已经风平浪静,便准备下山赶路。这时,张元吉率领众弟子赶了上来。 张元吉带头深施一礼,面含微笑道:“福生无量寿佛!贫道三清观张元吉帅全体弟子给少侠施礼了,感谢少侠仗义出手相助,请教尊姓大名?” 蓝月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手痒,插手江湖纷争,毕竟今日之事和叶家姐弟不同,见他又问及姓名,便冷冷道:“贱名不足挂齿,在下俗务缠身,告辞。”说罢甩脸就要离去。 张元吉见大恩尚未报答,恩人却要离去,如何能够答应,抢上一步道:“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少侠大有古风,小道敬仰万分。只是弊门和普通江湖门派不同,如受人之恩不能及时报答,将会欠下阴债,折损福寿,于双方都将不利。贫道知道少侠助人,并不求回报,更不会将财物、武功秘籍之内放在眼里,只是弊观的斋醮符录、做法念咒却有些薄名,不知能帮上少侠一点小忙?” 蓝月听他唠叨了许多,本不耐烦,刚想拂袖而去,但嘴后一句话却打动了他,问道:“我有远方亲人,好久没有消息,可有方法得其音讯?” 张元吉笑道:“弊门中有一秘法,称为移魂咒,不论对方生死,都能邀你想见之人魂魄来见。”蓝月顿时心中一动。 第五十四章 盘古石洞 张元吉见蓝月意动,忙趁热打铁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少侠请随我入观,一来略尽地主之宜,二来可施法念咒,助少侠一臂之力,以报少侠一二。”当下吩咐留下一半弟子打扫场地,自己则带领剩余亲信弟子陪蓝月入观。 三清观坐落于茅山半山腰之上,坐西朝东,依山而建。一路走来,蓝月眺望远处,见群峰拱卫,有如玉龙盘绕。穿过楼牌,经过山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拾阶而上,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三清观主建筑群。三清观香火旺盛,规模庞大,主殿有灵官殿、三清殿、玉皇殿、三茅真君殿、七真殿、四御殿等,左右两旁设有碑亭、斗姆宫、财神殿、戒台、山房,殿宇宏丽,景色幽静。 经过庞大、繁多的建筑群,张元吉、蓝月来到后院,只见后院门口有两位持剑道士守卫门前,门旁挂有木牌,上书“道观禁地,香客止步”八个字。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间,其余弟子则被挡在门外。张元吉介绍道:“此院与后面山洞相连,只供掌教及法师修练本门秘法使用,一般弟子不得入内。山洞名为‘盘古洞’相传是盘古开天劈地时留下的古洞。少侠请随我入洞,那处正适合施展‘移魂咒’。” 蓝月一进山洞,不由暗暗发出一声惊叹,山洞太大了!蓝月从未想过山洞能有如此巨大,几乎比山门外广场还要大出一倍,而且高度不凡,最高处在二十丈开外,蓝月估计此洞之大足以容纳一个万人的队伍,真不亏“盘古”之名!洞内高高低低放了不少油灯,但依然显得幽暗阴森,每说一句话,都会产生回音。洞中另有潺潺水声传来,但蓝月却并未见到水源,想必藏在石缝之间吧。 洞内还有不少房屋,也不知何时何人所建,只是黑灯瞎火,空无一人。偌大山洞,只有张、蓝二人。 张元吉带领蓝月进入其中一间看似较大的房内,取出火石,点着桌上油灯。油灯颇为精美,灯壶处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并无灰尘。 蓝月刚刚坐下,忽然耳中似乎听到有叹息之声,似远似近。蓝月心想定是山风吹入洞中再由空穴之中发出此等怪声,所谓“空穴来风”吧。 张元吉见蓝月坐定,向他解释道:“我知少侠贵人事多,所以这就施展这‘移魂咒’,也不浪费少侠时间。只是有一二事项还需说明,其一施法时需要绝对安静,此处正有这个便利,不用说了。其二,我需要少侠的绝对配合,我当然不会去追根盘底地询问少侠私事,更不会追问少侠想见何人,只是我作法施咒时需要少侠全身心的放松,完全不用一丝内力相抗,否则功败垂成,再作也不灵了。” 蓝月点头道:“你放心,我只当自己是死了。”说罢,默然不语,将心中浓浓的思念之情强压下去,放空一切,连那金丹也让它处于昏睡状态,一切变得空无起来。张元吉于此时挥舞宝剑,脚踏奇步,嘴里念起咒语来。 先是张元吉那不断往复的古怪咒语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渐渐地,那嗡嗡的咒语声钻入蓝月的耳里,开始在脑中回荡开来。蓝月感觉眼皮沉重,脑袋发木,整个人一点一点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渐渐地,眼皮不再发沉,脑袋也不再发胀,蓝月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直至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化”在其中,脑中却是一片清明,自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蓝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扫视四周,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个屋子,张元吉消失不见,只有自己存在。整个空间异乎寻常的黑,是一种比黑还要黑上万倍的颜色,偏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木桌上的纹路、地上小虫爬过的痕迹都一丝不落的映入眼里,仿佛整个空间里布满了一种光,一种漆黑、漆黑的“黑光”! 蓝月推开房门,离开屋子,向洞口走去。早先山洞中高低放置的油灯尚在,只是灯火不再闪烁,全都熄灭无光,仿佛死了一般。洞中只有“黑光”,漆黑无比却又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黑光”。 蓝月辗辗转转,走出盘古山洞。蓝月记得走入洞中时还是艳阳高照,此时洞外世界也是漆黑一片,让人不禁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虽知身在何处,却不知身在何时。 洞外异常寂静,完全没有一点声音,连风声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在那一刻完全静止了一般。 蓝月只是感到心中一动,整个人渐渐漂浮起来,低头一看,整个道观远远地矗立脚下。抬头四望,群山起伏,蜿蜒起伏。忽然,毫无征兆地,整个人高速往西飞去,也不知过来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蓝月停止飞行,发现自己置身于庭院之中。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凉国公府,如今人去楼空,一片狼藉。就连在自己屋檐下筑巢多年的那对燕子也杳无踪迹。 生机勃勃的家园如今却成了死气沉沉的伤心地,蓝月不愿面对,身子再次腾空飘起。整个京师一片黑暗,唯有不远处有一点“亮光”! 蓝月落在光亮所在院里,一看四周,便知道这是来到了锦衣卫“昭狱”院内,只是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蓝月抬腿往那光亮处寻去,虽有牢门,却丝毫阻止不了自己的行动,蓝月此刻也无暇去想是自己的身体不存在还是那些牢门不真实,反正心念一动,便飘了进去。 走到最里面一道门前,蓝月停下脚步。隔门望去,里面一盏昏暗油灯挂在污秽不堪的墙壁上。一堆乱蓬蓬的干草上,一人卧倒其间,手铐脚镣,胡须散乱,满脸血污,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地方。 无需仔细辨认,蓝月一眼认出那人——在自己心中如父亲一般存在的兄长、凉国公蓝玉!那个从小抱着自己、长大后走哪都带着自己、关爱自己、甚至责骂自己的大兄蓝玉,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威震南疆北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那个蓝玉,那个统帅十五万精兵深入沙漠绝地、全歼北元势力、取得捕鱼儿海大捷的蓝玉,如今却像一条垂死的狗儿一般,满身是伤,却已无力去顾及自己伤口,双眼无神,静静地躺在干草上,等候死亡的来临。 蓝月再也看不下去,扶着牢门柱子,蹲伏于地,泣不成声。本来毫无生机的蓝玉听见那低低的抽泣声却浑身打了个冷颤,他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挪到牢门处,蓝月见状连忙身子一闪,飘进屋内,双手扶住大哥蓝玉。 那蓝玉陡见蓝月,如遭雷击一般,双手紧紧抓住蓝月双肩,双眼圆睁,怒吼道:“月儿,是你么?你怎么也进来了?你怎么也进来啦!??????”声音由怒吼变成嚎叫,最后变成受伤野兽临死前的哀鸣。 蓝月忙道:“大兄,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我??????我??????”蓝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去解释安慰蓝玉,突然心中一动,叫道:“大兄,我能救你出去!”说罢抱起蓝玉闪身而出。 霎时间,蓝月已经飘出了牢门,但感觉轻飘飘的,抱在手上的大兄却仍在牢内。 蓝月再一次返回牢房,抱紧蓝玉,又冲了出去,可是,和上次一样,自己出得牢门,大兄却仍在牢里。蓝月并不死心,又如此反复许多次,但结果相同。 蓝月呆立当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蓝玉却哈哈大笑,道:“天啊,你果然不绝我蓝家!月儿,你既有异能,可以来去自由,我就是死也安心了,你我兄弟能够见上一面,我蓝玉已经死而无憾!你速速离开此地!” 蓝月听了大兄之言,心中一动,明白了关键所在,自己身具金丹,所以能够来去自如,那如果将自己的金丹转到大兄身上,他自然能够脱离牢笼,且没有办法再转回我身上。果能如此,我纵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回忆席应真将真气回输给自己时所用手法以及真气路径,了然于胸后,对蓝玉道:“大兄,蓝家可以没有蓝月,却不能没有蓝玉。一会儿我替你打通真气后你先离开牢房,我会去找你的。”说罢,一拍蓝玉顶门,如那日席应真般,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兄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月感到真气已经全部进入大兄体内,顿感心满意足,抬头对蓝玉笑道:“大兄保重!”说着,真气不济,昏死过去。 许久许久,蓝月恍恍惚惚地醒来,感觉体内真气几乎耗尽,金丹虽在,却处于频死状态。大兄已经不见踪影,蓝月心感安慰,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潺潺流水之声,不由得脸色一变,迅速查看四周环境,只见周围俱是石壁,一盏油灯放置高处窟窿之中,发出昏暗不明的灯光,灯壶上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 第五十五章 别有洞天 蓝月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自始自终,从来没有离开这盘古洞一步,一切都是张元吉制造的幻觉,只是体内的金丹真气却是真真切切地被偷得一干二净,金丹此刻也处于濒死状态。蓝月察看四周,发现自己被困在另一个山洞里,想必是个洞中之洞,洞门处有铁柱挡门,且被锁上。 蓝月提气一试,发现自己已无可用真气,出是出不去了。只是不理解为何张元吉没有马上杀了自己,或许自己尚有些残余价值吧,一旦确定自己再无可用之处,张元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想到这里,蓝月突然想笑,可怜那些追踪自己的锦衣卫、羽林军和白道武林了,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去抓捕自己,以求升官发财,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以为自己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事到如今,蓝月并不后悔,甚至略感安慰,毕竟,他见到了大兄,那怕是在梦里,哪怕只是幻觉。只是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张元吉不连金丹一起盗了去,难道这就是他暂时不杀自己的原因? 如此说来自己定不能如他所愿,死人还会有金丹吗?想到了死,蓝月心中有种莫名的解脱感,再也没有全家遭难自己独活的负罪感,又想到张元吉看见自己尸体时那妄想成空、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跑起来,朝向远处一块突出的山石低头撞去! “唉!”忽然,一声叹息声传入蓝月耳中,声音清晰可辨,仿佛叹息之人就在蓝月身边,如果上次蓝月只是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息,只以为是风吹洞穴的声音,那么这次可以肯定是另有其人在洞内发出叹息之声。蓝月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一时死志暂消,心中充满好奇。 只听见石洞中回荡起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自己所在处的一块石头被推开,露出一个洞,洞中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须发皆白,满脸褶皱却眼如秋水,衣衫褴褛,身材瘦小却是仙风道骨,此刻站立蓝月前,微笑着看他,好像一个好客的主人正要热情招待宾客一般。 蓝月心中顿时转过几个念头,此人是谁?我先前所听叹息声是他吗?张元吉将这盘古洞封锁得密不透风,此人是如何进入的?还是此洞另有出路?这又是张元吉的另一个花样吗?心中暗地里盘算,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既不见惊讶之色,也不见羞愧之情,好像刚才打算自杀的另有其人,蓝月只是静静地看着来人。 那人亦是静静地打量蓝月,好像一个书画大家在鉴赏一幅名画似的,先是围着蓝月转了两圈,然后近距离站在蓝月眼前,两眼发出奇光,看着蓝月眼睛,蓝月毫不闪避地与他对视。那人脸上微露赞赏表情,却猛地一掌,打向蓝月。 蓝月虽然真气不济,内力全失,但身经百战的他反应还在,本能地抬掌架住,双掌粘在一起。 这时,那人的真气传入蓝月体内,一种清凉、安全的感觉透心而来,好像久旱的土地被雨水浇灌,金丹一动,似乎要苏醒过来。蓝月体内干涸的真气也好像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两股真气紧紧地拥抱、缠绕在一起。 蓝月此时断定来人是友非敌,忙盘腿坐下,接受那人发出真气。 那人见蓝月已经肯定接受了自己,便向上一次席应真那样从蓝月顶门将功力灌入。和席应真不同的是,灌入部位虽同为头顶,但经过路线却大不相同,且席应真内力如狂野的大江大河,奔流不息,在体内经脉间掀起惊涛骇浪,而那人的内力却似千百条安安静静的小溪,静静流入蓝月奇经八脉之中,在不动声色中慢慢汇聚成深邃的海洋。 但蓝月却能体会出二人内力的相同之处:都具有水的本质,纯净清澈,包容万物,善于变化,却又初心不变,安宁时则风平浪静,可使江山如画,发怒时,却掀起滔天巨浪,能使舟覆船倾,具有毁灭性的能量。蓝月此刻突然领悟了“上善若水”四字的真意。 蓝月体会出两种内力同源却不同宗,都是道门正宗功法修炼而成,只是来自不同宗派罢了。席应真来自道教南方的正一教净明宗,蓝月猜测此人当属道教上清派茅山宗,果真如此,那人的身份则呼之欲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收功起身,站在一旁,蓝月睁开双眼,感觉通体圆满,浑身舒畅,金丹更是和从前一样,充满活力。 蓝月起身上前一步对那人施礼谢道:“弟子蓝月,多谢云鼎真人出手相助!” 那人哈哈一笑:“席应真那老东西收徒弟的眼光可比我强上百倍啊!想不到道门中传说的金丹护法竟然又重现江湖。” 那云鼎真人见蓝月似有不解的神色,便对他说:“此地气闷得很,你且随我来。逆徒张元吉要消化金丹真气,三日后方来此处,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教你去对付他。”说罢,钻进那洞中,蓝月紧随身后,进入小洞后,又从里面又把石头恢复原样。 蓝月紧跟云鼎真人身后,不停地从一个小山洞钻入另一个中,有的山洞是天然形成,有的有人工修凿痕迹,猜想定是那云鼎真人使用石斧工具所为。只见大洞套小洞,洞洞相连。其间尚有小溪流过,水声潺潺,清澈见底。蓝月用双手捧来一饮,顿觉沁人心脾,甘甜无比,真如玉液琼浆一般。 寻着溪流来源的方向,蓝月二人攀登而上,石洞内时明时暗,蓝月猜测他们走的这条“洞路”应该离山的边缘不远,不是很深,否则哪能有阳光照入呢? 又往上攀行了一两个时辰,二人进入一个高大宽敞的石崖之内,石崖坐北朝南,光线充足。石崖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石盖正好完全将整个石崖盖住,石崖能有半个盘古洞的大小,中有一潭清池承接来自山间小溪汇入的泉水,蓝月走进一看,只见池水清澈,内有数百条透明的古怪鱼儿在其间畅游。潭边尚有一棵千年古松,针叶葱茏,铁枝虬劲。走至崖边,四周山峦尽收眼底,青山苍翠,美不胜收,再往下看去,三清观在此崖的西侧山谷之中数百丈出,白云过处,几不能见。 石崖南侧有阳光照射之处以及四周的山坡石壁上,长满了各式灌木植物,许多正结着大小不一、红红绿绿的果实,云鼎对蓝月说声“稍等”便快步向前,贴着陡峭、笔直的石壁,仅凭脚下凸起的小石或者凹陷一点的石坑往前“行走”了十数丈的距离,采集了各样果实,兜在衣襟里,一手托起,一手扶着石壁,轻快地走回石崖。云鼎来回其间,如履平地,蓝月却看得倒吸一口冷气,若没有绝顶轻功以及过人的胆量,别说如此走上一遭,单是看上一眼也会双股颤颤,心惊胆寒。 云鼎将果实放在泉水中泡洗干净后,放在一个干净平整的大青石上,请蓝月品尝。蓝月见这些果实颜色娇颜,又有奇香扑鼻,也不谦让,挨个吃将起来,果然酸甜可口,清香醉人,令人舌齿生香,回味无穷。云鼎看蓝月吃得高兴,很是得意,仿佛刚才采果时施展的绝世轻功不值一提,这些果子倒成了他骄傲资本似的。蓝月生长在公侯之家,也曾吃遍奇珍异果,但这些果子却闻所未闻,更别说吃了,忙向云鼎打听水果的名字,云鼎也是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蓝月感叹道:“或许仙果也就如此吧!”云鼎听了连连点头,更觉蓝月深得我心! 二人坐在清凉干净的石凳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云鼎缓缓地讲出一段往事。 原来十多年前,在茅山脚下的县城里,有一张姓人家,主人张老爷乃是当地县令,其人乐善好施,尤好道教,经常来山上和道士谈经论道,他有两个儿子,因不是一母所生,相差了七八岁,张老爷每次上山,都把这两个儿子带在身边。那一年春,张老爷又来到山中,那天碰巧被我遇上,张老爷求我给他两个儿子看相。那两个孩子尚小,相未成型,只是隐约着皆和我道有缘,至于往后如何,暂时却也看不出来。我顺便看了他的面相,似有乌云盖顶之相,忙替他细看,结果看来张老爷不日将有牢狱之灾,必须立即回去辞官而行,或可躲避灾祸,下山之时我又将一符纸交给他,让他回去后将此符贴于大门之后。 张老爷回去后安顿好孩子便拿了装符咒的锦囊去到大门张贴,不想寻遍锦囊,那符咒却是不见,心想那也无妨,我明天辞官就是。第二天,张老爷就备了车马来到州府中请辞,不想州府中各级官员皆被卷入“胡惟庸案”中,已被锦衣卫拿到京师问罪,如要辞官,必须等新任府官上任方可。 张老爷无奈,只得回家等候。谁知等了几天,新任府官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锦衣卫。张老爷被抓到京师。没多久,被当作胡惟庸的同党给杀了。家也被抄,那两个孩子母亲早已去世,亲戚怕惹麻烦,也躲避不见,两个孩子无家可归,走头无路时来到道观,我见二人可怜,又爱惜二人资质,便收下二人作了徒弟。 云鼎讲到这儿时,蓝月已经猜出,这两个孩子就是张元吉和张元祥。 第五十六章 将计就计 十几年后,张元吉、张元祥兄弟不但长大成人,且都成了道门中的顶尖人物,二人又奉我之令,分别下山云游三载,在武林中都创出了赫赫威名。回山后,我见二人筑基已成,又在江湖历练三年,并无恶迹,便开始分别传授适合二人的符箓咒语之术。在此基础上,再选择继承人,作为下一任掌教,我也好放下俗务,去修习天道。 还记得那一日,我第一次给元吉讲授符箓之术时,说道符箓之术只能改变一时的环境和运气,却不能改变命运,以此说明符箓不是万能的。我特地说出那日他父亲下山我用锦囊赠其符咒最终不能相救于他的事实,元吉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我以为勾起往事让他难过,也就不再提起,谁知却另有隐情,只不过这是后话。 在我十几个弟子中最有成就、资质最好的当属张家兄弟了,元吉沉稳务实,元祥天资过人,悟性极高,其他弟子皆碌碌之辈,所以掌教人选我就想从二人中选择其一。只是他兄弟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让我一时难以决断。 谁知没过多久,一件突发事件让我改变了主意。一位年轻女子抱着孩子上山,并声称孩子的父亲就是张元祥,并怒斥元祥始乱终弃,要求张元祥明媒正娶,给她一个公道。要知道我南方道教并不禁婚嫁生子,本来只要元祥承认下来此事也无可厚非,偏偏元祥死不承认,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江湖人称“恶凤”许赛男,乃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女子,我一怒之下将元祥逐出了山门,同时心中将元吉当作了掌教的接班人选,只是心中觉得时机未到,等过段时日再将掌教之位传他。 五年前的一天,我在茅山五绝顶上闭关修练一套功法,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修炼已经有了四十二日,再用七天将功成圆满。闭关期间,我进入辟谷状态,不吃任何食物,只是饮用元吉带来的泉水。这一日,练功刚至一半,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元吉待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我顿时明白元吉在水中下了极高明的迷药。 我没有愤怒,修道之人轻易不会发怒,只是有些伤心,另外还有些好奇,我问元吉为什么? 谁知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静静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元吉的情绪,一向沉着冷静的元吉冲我大喊大叫起来,他说他恨,恨朝廷杀了他无辜的父亲,恨那些亲戚平时得他家好处可是一旦有难却躲得远远的,恨他弟弟元祥,若不是那天下山时,他乘父亲睡觉将符咒偷出来玩耍被风吹掉,父亲就能躲过一劫,他也恨我,恨我为什么还不把掌教的位子传他,让他好去学那些掌教才能学习的最厉害、最恶毒的符咒好去报仇,去向朱元璋报复,去向朝廷报复,去向所有对不起他的人报复。 元吉承认那日上山女子带的孩子是他的儿子,许赛男是他的女人。他那么做只是想赶走元祥,他求我现在就将掌教之位传给他,并发誓不管他的事,否则,就杀了我。 唉!仇恨蒙蔽了元吉的双眼!我叹了一口气道,元吉,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元吉闻言失声痛哭起来,他趴在我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我推下山崖! 蓝月虽然知道云鼎没死,正活生生的坐在眼前,可是听到这儿仍然心中一惊。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山,天渐渐黑了下来。云鼎邀请蓝月去他居住的地方。二人走向石崖深处,里面还有一个洞穴,二人来到其中,云鼎用余火点燃自制的油灯,顿时,洞中一片光明。 突然一个黑影从洞角处窜出,扑向云鼎,云鼎也不闪避,任其搂住自己脖子。蓝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猴子搂着云鼎。蓝月再看四周,屋里还有一只松鼠,几只不知名的长着鲜艳羽毛的鸟儿也在角落悠闲散步。洞内还用树藤做了一个吊床,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有干草铺地,四周开着一些无名的花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云鼎邀请蓝月坐下,取出用古树根刻制的茶碗倒些自酿的果酒让蓝月品尝,果然是香醇无比,甜美醉人。云鼎坐在石登上接着讲他后来的遭遇。 原来云鼎落到山腰时被藤萝结成的网儿挂住,云鼎身中迷药,就这样挂了一天。第二日,一只猴子趴到他身边,喂给他一些不知名的果实,那些果子,不但解渴解饿,还能解毒,三天后,云鼎恢复正常,爬进了现在这个山崖。 云鼎也曾想过下山揭露张元吉的罪行,将他处死或逐出山门,但始终下不去狠心,暗中观察,也没发现他再有什么恶行,加之自己现在所处石崖,正是求仙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便再也不去管那教中俗务,只管自己修道成仙去了。 但那日在盘古洞内,云鼎暗中见张元吉有偷取蓝月金丹之心,便以叹息之声提醒蓝月,只是当时蓝月一心想见大兄,这才着了道儿。张元吉走后,云鼎将蓝月救出,并恢复其功力。 蓝月到现在才弄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想这老道倒是挺护着自己徒儿的,救出自己恢复功力不过是替他徒儿赎罪还债罢了,弄清这点,蓝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两不相欠,我也不去谢你了,我是否可以随时下山,继续赶路?” 云鼎也笑道:“不愧是席应真的徒儿,就是不吃亏啊!你当然可以随时下山,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事后当有回报,你也不吃亏。” 蓝玉淡淡道:“是否你下不了手,要我替你杀了他?” 云鼎真人道:“那倒不是,我要杀他的话,他早死了一百次了。我是想后天他去那石洞狱中吸取你金丹时,你趁其不备,反过来吸他一半功力,让他带着一半功力离去,也好自保,从此和家人隐居起来,不问江湖之事,且不甚好?” 蓝月为难道:“你说的这番操作挺有难度啊!” 云鼎道:“不妨事,我自会叫你吸取他功力心法。再说呢,你作为道教的‘金丹护法’也有这个责任呢!” 蓝月皱眉道:“这个什么‘金丹护法’又是个什么呀?平白无故的和我扯上了关系?” 云鼎奇道:“老席没有告诉你吗?道门中有‘道门护法’和‘金丹护法’之分。‘道门护法’是由道教各宗在道教的特殊时期公推出来,用于保护道教的道门高人或武功极高的教外人士,‘金丹护法’则更为难得,只有体内结成金丹之人才有资格被称为‘金丹护法’,其地位在道门超然,对内可以惩处道门叛逆,对外则有保护和弘扬道教的职责,当然了,‘金丹护法’一般也是几百年才出一位,往上数最近的金丹护法正是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呢,李世民继位后,将道教定位国教,道教兴旺了几百年呢!” 蓝月笑道:“那我恐怕要让道门失望呢?我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云鼎奇道:“我看你不是短命之相啊,何出此言呢?” 蓝月道:“一个被朝廷通缉的钦犯你说能活多久呢?” 云鼎反问道:“钦犯怎么了?当初朱元璋不是元朝的钦犯吗?李世民不是隋朝的钦犯吗?没听过那句话吗——‘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谁又不被当作钦犯呢?能成大事者就是英雄!” 蓝月道:“你说这些话也不像个出家的道士啊!” 云鼎哈哈大笑:“蓝月,你真的不了解我道教啊!天下太平时,我道门中人追求的是个人的修仙求道,白日飞升,崇尚个人自由。可是天下有难时,我道教定拔剑下山,除魔卫道,当仁不让。历史上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东汉末年的张角张陵的五斗米教、太平道起义,西晋时期天师道李特起义,东晋天师孙恩起义都是我道教替天行道,去除黑暗的具体表现。在大义面前,我道门中人从来都是义不容辞的。” 云鼎说了这些,又把话风一转道:“当然了,道门也会尊重个人意愿,不会逼着金丹护法去做什么,也逼不了啊。” 蓝月笑道:“你也不要给我戴上什么金丹护法的高帽子,你救了我的命,我还喝了你的酒,我理当替你办事,不必再啰嗦,快把那计划讲来。” 云鼎也哈哈一笑,这才上前授予蓝月一套吸取别人内力的武功心法。蓝月又花了一天时间,演练此法,直至融会贯通。至此,蓝月又得一门武林秘法,能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偷取对方内力真气。 时间过得飞快,按照云鼎真人计算的时间,蓝月又悄悄回到原来的“牢房”,幸亏有云鼎带路,那弯弯曲曲、洞中有洞的道路蓝月可真找不准。 蓝月按照云鼎的意思,躺在干草地上,将体内真气藏到一些不用的穴道里,丹田空虚,只有金丹在微微活动,似乎也是奄奄一息。云鼎躲藏在一侧的石洞里,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蓝月以为张元吉今日不来时,远处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往这里传来。 第五十七章 血溅古洞 “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空旷的古洞里发出沉闷的回声。透过这沉重的脚步声,蓝月忽然能感觉到来人有着极为沉重的心事和压力,只不过在人前掩饰得很好,可是此刻一人走在空旷的古洞时就表现出来。 快要接近时,脚步声轻了下来,来人停在牢门处,打开铁锁,走到蓝月面前,轻声喊道:“少侠!少侠!”见蓝月全无动静,便低下身去用手指搭住蓝月右手脉门,见蓝月脉像虚弱,气若游丝,体内金丹也处于半死不活状态,忙把蓝月扶起,靠到石壁上,自己也盘腿坐下,双掌伸出,一掌搭在蓝月胸前膻中穴处,一手变掌为指,捏住蓝月右手脉门,发出两道真气,一道由膻中下行,经巨阙、神阙、阴交到气海穴,进入丹田部位将金丹往上托起,另一支真气由脉门处关元穴进入,经内关、曲泽手少阴经脉过肩隔至大椎、灵台、命门等督脉大穴逆行至丹田部位,带动金丹旋转。那日张元吉吸收消化了蓝月体内的金丹真气,因此此刻他输入蓝月体内的真气自带金丹特性,因此金丹本能地不加拒绝,反而在其真气推动下活动起来。 蓝月体内金丹在张元吉内力催逼之下慢慢转动起来,渐渐由慢转快,且越来越快,转动之中,金丹由实体一点一点化为金光四射的真气,张元吉见到蓝月丹田处有金光透出,知道这段操作可行,已经接近成功,更是使出全部内力催动金丹旋转。 蓦地,金丹由实体完全化成真气,由蓝月经脉经过张元吉掌心进入体内,张元吉大喜,连忙动用体内所有真气迎接金丹真气,和金丹化成的真气融为一体,试图将气态金丹化成实体金丹留在体内。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 蓝月体内隐藏起来的真气突然发出,进入金丹核心部位,同时一个旋转,带动尚未变成实体的金丹真气往回倒流,张元吉的全部真气已经和金丹缠绕一体,也跟着金丹一起倒流回蓝月体内。 张元吉大吃一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当机立断,忙想撤下贴在蓝月身上的手掌。谁知原本处于昏迷状态、体内已无真气的蓝月却突然睁开双眼,眼里投射出淡淡的金光,同时双手扣住张元吉双手脉门,张元吉顿时浑身无力,心中大骇,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任由体内真气跟随金丹流向蓝月体内。 不一会,张元吉已经满头大汗,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内心充满恐惧,一种对未知事情的恐惧,不知道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半个时辰后,蓝月见自己体内金丹已经完全变回实体,张元吉体内的真气也被自己吸收大半,便按照和云鼎的约定放开张元吉。 此时的张元吉瘫坐在地,眼里仍然流露出惊恐、不能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唉!”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云鼎真人从隐匿处走了出来,站立张元吉面前。 张元吉顿时以为自己看见了鬼,露出恐怖之极的表情。云鼎看不下去,喝道:“孽徒!我没被你害死却也要被你气死了!” 张元吉见师傅喝骂自己,反而面露惊喜神色,走上前来跪倒在云鼎脚下,搂住师傅双腿,放声痛哭起来,云鼎见他这样,眼前不禁浮现二十年前张元吉少年时的模样,心中一软,抬手将他扶起,低声道:“你身体的内力自保有余,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缘分上,你速速下山,寻上你的妻儿,觅地隐居,远离是非,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张元吉站起身来,抹掉泪水道:“自打我五年前犯下弑师大罪后就再也没有睡过好觉,每个深夜都在煎熬中度过,如今师傅健在,我的心事放下一半。只是还有一件心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尖上,每时每刻刺痛不已,那就是我父亲的死!我那为人和善、与世无争的父亲无辜惨死在朱元璋手中,惨死在朝廷刀下,我一心只想着报仇,那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可能再去报仇,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解脱了!”说罢,退后几步,拔出腰间佩剑,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没有人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想到张元吉走得这么坚决,蓝月、云鼎几乎在同一时间扑了上去,但已经晚了,鲜血不断从张元吉脖子处喷出,喷到云鼎脸上、身上,张元吉双目圆睁,看着师傅,已不能说话,但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云鼎喊道:“儿子?儿子?你说你儿子?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他、照顾好他!”张元吉这才面露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血依然在喷,云鼎老泪纵横。 蓝月没有和云鼎辞别,神情默然地离开盘古洞,走出三清观,下得山去,寻得那日系在树林中的马儿,此时的马儿已经四周的青草吃得一干二净,正准备啃食树皮。蓝月找地方让马儿饮了水,休息片刻,这才上马往江阴而去。 一路上,蓝月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张元吉死了,他用一死赎了对云鼎犯下的罪,也赎了对蓝月犯下的罪,他已经不欠任何人的了。可是,别人欠他的呢?这个世界对他犯下的罪呢? 已是三伏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虽有马儿代步,蓝月仍然热得头晕脑胀,路一转弯,忽见前面道边酒气飘扬,再走近些,几间竹棚搭在树荫之下,里外放了能有七八张木桌,正有几拨人在此处喝酒吃饭。一旁的树干上,栓了几匹马儿。蓝月心想甚好,就在此处喝点水酒,既可解渴,又能去去心中闷气,也可让马儿歇息。 走近前去,尚有一段距离时,蓝月体内金丹忽然一动,蓝月立生警觉,忙仔细打量座上喝酒的客人,只见有三桌上坐了能有八九个黑衣人,身材都不高大,见蓝月走近,便停止说话,只是用眼角不断瞟向蓝月。另有一白衣人单坐一桌,背对蓝月。蓝月走近时,那人也不回头,但蓝月却能感受到那人身上透露出浓重的杀机。 蓝月的直觉感到这些人是一伙,白衣人最为高明,应该是其首领。要是放在从前,就这一个白衣人蓝月都不是对手,但自从金丹大法小有所成后,蓝月就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尤其体内刚刚吸收了张元吉多半的内力,蓝月暗想,活动活动筋骨应该有助于对这些新来真气的吸收吧。 蓝月找张空桌坐下,片刻不见伙计过来伺候,心中已经猜出大概,便走到后面查看,也不见一个人影,只是鼻中闻见一股血腥味道,掀开里屋一看,只见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看服饰,既有酒家伙计老板,也有过路客人,其中还有小孩,蓝月顿时杀心顿起,只是暂不发作,自己搬来一坛水酒来到外面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那几个黑衣人本来害怕蓝月逃走,此刻见蓝月不但不害怕,反而悠闲自得饮起酒来,顿时一阵狞笑,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其中三人放下酒杯,直奔蓝月而来。 当先一人来到蓝月近前,张开嘴刚想说话,突然就仰面倒下。旁边二人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那人张嘴的一瞬间,蓝月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支竹筷子从那人口中射入,穿透脑颅,当场死亡。 那二人吓得不知所措,后面几个黑衣人不知缘故,纷纷拔出短刀,涌上前来, 蓝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道:“不要着急,一会儿你们都得死,一个一个来。”话虽这样说,却把心神放在那白衣人身上。 那白衣人终于转过身来,只见此人长发披肩,一只眼睛包扎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受伤不久,尚有血丝渗出。那人一摆手,众黑衣人停止攻击,待在一旁。 白衣人双手握刀,缓缓举起,突然一声怒吼,冲向蓝月。蓝月见这招杀气十足,自己也无兵器,不敢硬接,一抬手,手中酒坛夹带一股真气向白衣人飞去,身子却不停留,随手抓起一把竹筷,一提金丹真气,脚下横移,拐个弯儿从侧面攻向其余黑衣众人。 白衣人蓄满真气的一刀和酒坛接触,“当”一声,两股真气相撞,酒坛破碎。白衣人以为这一刀已经破了蓝月的真气,刚准备提刀再劈,只是酒坛虽破,酒水仍然夹带强大真气扑面而来,白衣人躲闪不及,被泼个满面,顿时原来伤口撑破,痛彻心扉。 原来这些人正是在太湖中袭击朱允真船只的那群人,被沈追星打散后逃离太湖,来到这个酒家吃饱喝足后又杀了酒保和路人,正准备再杀一些路人好凑足马匹方便逃回,不想在此遇到蓝月。那白衣人一招过后就知道不是蓝月对手,忙发令让手下撤离。可是为时已晚,蓝月此时杀机大盛,身体似乎化作一道金光,快速无比,每一接触,手中竹筷必杀一人。白衣人见大势已去,抢走一匹马儿,远远逃去。 剩下那几个黑衣人,没几下都死在蓝月竹筷之下。 蓝月满地黑衣人的尸体,杀气稍稍平复,这时,官道上传来马蹄声,一群劲装武士骑马而来。 第五十八章 江阴城外 那一队武士三五成群,共有二十多个,正是那参加武林大会忠义联盟之人。原来,忠义联盟大会结束后,一些准备渡江北上的武林门派和帮会发现京师左右的一些江面已经被封锁,便纷纷往长江下游而行,希望能找到封锁的空隙或者由海路北上。还有一些野心勃勃的武林中人却是希望能够擒获或者杀死蓝月,以此杨威武林,名利双收,因此也在江南一带搜寻蓝月行踪。鹰爪门、神剑门更是将门下弟子三人一组,搜寻蓝月,同时配备烟花讯号,一旦发现,立即通知同门驰援。另一方面,派人通知朱柏、蒋玉麟迅速带领大队人马向江南无锡、常州、江阴一带合围。 这群人有好几个门派,其中有丐帮“风”字堂长老蔡十八带领四个弟子,漕帮钱塘分舵主成志杰一行数人,南少林如定大师以及门下弟子,浙江温州“五霸天”中的老二和老五以及手下数人,还有一对父女,却不知是何门派,可能只是碰巧赶上。天气炎热,他们也是想在此休息后再上路。 众人尚在远处时就看见由道旁冲出一匹快马,马上一白衣人急匆匆向东疾驰而去,当时也未在意,等到下坡来到酒家近前,却发现门前倒了八九具黑衣尸体,不远处的一张桌面上,一青年男子正泰然自若地饮酒休憩。 五霸天的老五谢安邦见状大喊伙计,可是无人应答。那漕帮成志杰为人最是圆滑,见那男子气度不凡,也不敢冒犯,上前施礼问道:“兄台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蓝月已经酒足饭饱,见成志杰倒也礼貌客气,便回答两句:“要吃什么自己动手,这些黑衣人杀了酒家伙计,没有人伺候你们了。”说着,起身离去,成志杰不敢挡路,忙让到一旁。同时有人到后面查看去了。此时谢家兄弟却拦住蓝月去路,老二谢安城问道:“你先别走,你说这些黑衣人杀了酒店伙计,为什么他们不杀了你?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怎么死的?” 蓝月见他无礼,本不想作答,但又不愿节外生枝,便冷冷道:“黑衣人是我杀的。至于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说罢,往马儿方向走去,解开缰绳,刚要骑上马儿,就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别放他走!他是蓝月!” 原来联盟大会后,丐帮帮主梅丽儿想充分利用自己帮派弟子众多、消息灵通的优势首先发现并擒获蓝月,因此便找来蓝月画像,让人又抄录了许多份,发给帮中头目,撒开大网,寻找蓝月。蔡十八看着蓝月有些眼熟,因此别人的注意力都在酒家前躺着的尸体上时,他却偷偷拿出画像作了对比,结果“欣喜”地发现,蓝月就在眼前!蔡十八高兴之余,也是有些微感美中不足,本想不动声色地带领几个手下暗暗跟踪,伺机再拿下蓝月,但一想自己一共才几个人,万一不是蓝月对手怎么办?看着那倒地的尸体蔡十八猜想,一定是黑道的某个帮派发现了蓝月这个“宝物”想下手,这才遭了蓝月毒手,自己怎能再倒覆辙?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喊出“他是蓝月”的话来。 一阵迟疑后,众人纷纷亮出了兵器,将蓝月团团围住,只有那看似父女的二人没有着急,而是走到后面看看酒家里面的情况。 蓝月并没有惊慌失措,曾经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神色不变的他,如今又有了金丹作为他的强大后盾,怎能害怕眼前这二十多人呢?蓝月拍了拍马的脖子,轻声道:“去吧!”只有从战场上拼杀过的人才能理解人和马的感情,蓝月不愿马儿受到伤害,但那马儿似乎不愿意离开主人,高声嘶鸣后却只在原地踏步,并不离开。 蓝月轻轻一笑:“好马儿!”旋即转过身来,冷冷道:“从小到大死在我蓝月刀下之人成千上万,但那些都是帝国的敌人,我蓝家兄弟手里从来没有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我和各位白道中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不想破了这个例。各位三思!”说罢举步往前走去。蓝月从不喜欢和人废话,今日可能张元吉因自己而死或者刚刚已经杀了几人而心生倦意,不想再和人动手。 蓝月这番话漕帮成志杰听在耳里心中暗暗点头,要知道漕帮虽然是武林白道,但毕竟是做生意的帮派,帮中收入来源一是靠兄弟们辛苦,二是靠江湖朋友给脸,因此从帮主富老六往下都是左右逢源,从来不去得罪人。因此成志杰一使眼色,帮中几人都悄悄往后撤了几步,也就做个样子。但其他诸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来自浙江温州的谢家兄弟。 谢家兄弟五人在老家温州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为非作歹横行无忌惯了,人称“五霸天”,最是目中无人了,偏偏来到忠义联盟大会上却没有他们兄弟表现的地方,既不是一帮之主,也不是开武馆和保镖生意的,更不是少林武当那样的名门大派,因此虽有雄心壮志,却无人理睬,二人心里落差很大,现在朝廷的头号钦犯就在眼前怎不让二人欣喜若狂?二人心想这次可真没有白来,抓了蓝月不但光宗耀祖而且能威震武林,搞好了还能弄个官儿当当,到时一定要在那些平时看不起自己兄弟的名门正派面前显摆显摆,抖抖威风。想到这里,二人抢步上前,持刀拦住蓝月,老二谢安城狂笑道:“小儿蓝月,你能从京师逃到此地,也算有点运到。今天你遇到你谢家二位爷爷,你的好运到头了,快快束手就擒,也免得爷爷我费事,到时再给你苦头吃!”说罢,露出猥琐的笑容。 丐帮众人紧随其后,心想这天大的功劳也不能让他二人抢了先,纷纷道:“丐帮英雄在此,还不速速缴械投降!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你能被丐帮英雄擒获也是你的造化了!” 他们这番话落在成志杰、和那南少林僧人耳中却很不以为然,那少林僧人如定不禁皱了皱眉,心想:“堂堂丐帮一个堂主这么说话也和恶霸无赖一般,毫无修养呢?”而那一对父女却只是大剌剌地坐在一张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小声说着什么,看不出二人作何打算。 蓝月一听谢安城这话心中微微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对谢安城道:“你家长辈没和你说过吗?说大话是要被割了舌头的。”说着双眼金光一闪,脚步轻轻踏入坤位,再走震位。众人以为蓝月要逃走纷纷挥舞刀剑拦截,哪知蓝月只是在众人之间快步游走,却并无走出圈外之意。一开始蓝月还要挥掌运气来抵挡刀剑以及丐帮打狗棒的攻势,可是时间一久,蓝月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样潇洒自如地在人群中游走不定,不管众人怎么堵截,蓝月都像一只鱼儿般在合网前能轻轻溜走。原来这是蓝月将刘基所授《奇门遁甲》上的机关五行之法原理以及阵法融会贯通后,又受到茅山三清观道士所使太平剑阵启发,将之编成一套奇门步伐,再配以金丹真气的轻功身法使用,故每每在出乎敌人意料的方位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出现,料敌先机又奇快无比。这套步伐的最大特点是不惧群战,对方人越多自己越是如鱼得水,在懂得阵法的蓝月眼中,人多一方如果不能发挥联手之力则反而会互相牵制,所以自己这套步伐使用一久会造成对方的互相牵制,从而削弱对方实力,让对方处于被动。 此时蓝月如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越走心情越好,眼见对方气喘吁吁地跟不上自己,感觉戏耍对方也差不多了,便伸手捏向谢安城咽喉,那谢安城挥刀来砍,哪知蓝月已经转到他身后,同时一手搭在他脉门,谢安城顿时觉得浑身发软,蓝月右手接住他丢下的刀子,放在谢安城咽喉处,将他带出圈外,围攻蓝月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刚才和蓝月动手时,众人的感觉就像有个鬼魅始终跟随自己,随时可以给自己致命一击,现在见蓝月跳出圈外,大家都松了口气,有种重获安全的感觉。只是谢安邦心有不甘,想着上来救哥哥,却被蓝月用刀轻轻在谢安城咽喉处划了一刀,见血后也就不敢上前,生怕蓝月就此杀了谢安城。 正当众人以为蓝月会挟持谢安城以逃离包围时,蓝月却用手指一捏谢安城嗓子,谢安城吐出舌头,蓝月手中刀儿一闪,谢安城吐出一口鲜血,半截舌头被削掉。同时拎着谢安城脖子,将他扔出丈外。谢安邦忙扶起哥哥,见他只是舌头被割掉半截,别处并无伤害,放下心来,刚想破口大骂蓝月,想起哥哥刚刚才的遭遇,便又将那些脏话憋了回去。 眼看蓝月要大摇大摆地离开,丐帮蔡十八如何甘心,心想刚才己方人马输在上去和蓝月混战,反而被蓝月占了便宜,尤其有谢家两个蠢材在里面碍手碍脚,更不能发挥联手优势。现在看漕帮众人躲在一旁,南少林僧人也没有动手迹象,看来只有自己能够阻止蓝月了,也好,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让自己独揽此功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了计较。原来丐帮最擅长联手作战之术,百人有百人的联手阵法,十人又有十人的打法,就是两人,也有专门的联手之术,统称为打狗阵法,平时演练最多,反而不重视个人修炼。再者,自己有一件秘密武器,从未公开使用过,在自己的打狗帮内藏有三支无影飞针,细如牛毛,用棒内暗藏机关发出,杀人于无形,任你武功高出自己多少倍,猝不及防下也会中招,目前没有人见过这暗器,因为见过的都变成了死人。 第五十九章 巧破阵法 蔡十八大喝一声:“布打狗阵!”,四名丐帮弟子连同蔡十八五人依五行之方位布好打狗阵法。蓝月心中好奇,刚才被自己打得七零八落的丐帮重启阵法,难道还有什么新意不成?心中想着,脚下不停,按照五行八卦方位踏入阵中。 哪知蓝月踏入阵中,由巽位走到坎位再转回艮位时,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原本按照八卦布置应该空着的方位却多出两只打狗棒来,一从胸前点向蓝月胸口,另一支从下盘直扫蓝月腿骨。蓝月忙避到中间位置,还没站稳,后背中了一掌。掌力雄浑,蓝月不敢硬挺,忙使出“卸”字诀化去大半力道,同时脚踩坤位退出阵来。这次坤位上没有阻挡,只是这一掌不轻,打得蓝月眼冒金星,差点吐出血来。 蔡十八等人见阵法见效,顿时士气大振,但并不上前主动来攻蓝月,只是摆好阵法,挡住蓝月去路。 蓝月见状,一面用金丹调息疗伤,一面思索,回忆刚才交手一招一式,每个方位步伐,觉得自己没有走错,只是对方同时走错方位,心想怎么能这么巧呢?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对方不是同时犯错,而是在五行八卦之中,采用逢三反二或者逢七改一的手法,在正五行中按照一定规律嵌入反向五行,或者在先天八卦中加入后天八卦。这种阵法对付一般武林人士当然也有效果,毕竟联合作战胜过散兵游勇,可是用它来对付粗通五行八卦之术的人却有起效,蓝月要不是有金丹护体早已死在阵中。蓝月心中不禁对丐帮有了新的认识,看似粗豪松散的丐帮其实是个组织严谨、暗藏玄虚的帮派,不可因其粗鄙的外貌或者忠义的名声而小视之。 回到眼下。蓝月已经想好了破阵之法。对方由五人组成的阵法当然威力倍增,可是其速度却是弱点所在,因为这个阵法的速度取决于最慢的那人。蓝月只要找出那人,预测到他的下个落脚点,即可利用他牵制整个阵法,从而破之。 想清楚策略,蓝月抬脚提气缓步走向打狗阵,丐帮众人顿时严阵以待。眼看蓝月正要缓步踏入阵中,突然脚步加快往左移动。打狗阵随之而动,包抄上来。谁知蓝月却又高速右移,对方立即调整阵法,将蓝月围在阵里。此时蓝月已经找到了那个关键的人物,一个胖乎乎年轻乞丐。此人就是阵中最慢的一个,蓝月不知道,他也是蔡十八的儿子蔡彪。 蓝月见阵法合围,毫不畏惧,一面提起金丹真气,挥掌抵挡四面八方打狗棍的袭击,一面用眼角乜住蔡彪方向,不断向他靠拢。左转右移,几个起落后,蓝月来到蔡彪面前,蓝月右手轻拨蔡彪刺向小腹一棍,左手伸出两指,一招“二龙戏珠”朝蔡彪双眼探去。蔡彪本能后撤半步,应该向左踏至坤位的他短暂停了一停,身后两名补位的丐帮弟子也不由得慢了半拍,顿时露出一丝空隙,蓝月见几不可失,左退回踢正中一人腹部,那人踉跄两步,虽未栽倒,却已受了内伤,只不过害怕阵法被破,强行补上位置。蓝月手脚不停,只是攻向蔡彪。 那蔡彪因为父亲的缘故,平时练习就少,好在丐帮与人对敌时可以利用阵法分担敌人的攻击,哪知这蓝月却认死理,对于别人只是防范,对他却是全力攻击,毫不留情,顿时乱了方寸,变换阵法时越来越慢,导致整个打狗阵因他而慢了下来。要知道一个阵法的威力全在配合,要无条件的相信阵里同伴,可是蔡彪却被眼中不时冒出金光的蓝月吓破了胆,见他每一掌劈拳打,声威尤在金刀铁斧之上,自己只是一味的闪避和招架,忘了自己在阵中的位置和职责。其实蓝月轻易也伤害不到蔡彪,只要蔡彪坚守自己的位置,蓝月如果硬要击伤蔡彪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惜蔡彪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只顾自己,整个打狗阵被他拖得停顿以至于瘫痪,其威力还不如散斗群殴。蓝月趁机一一将身后、身旁之人拳打足踢、打倒打伤,最后只剩下蔡彪和蔡十八父子二人还未受伤。 蔡彪楞在当场,不知道如何进退。蓝月已经在蔡彪身上吃了不少甜头,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扬手向蔡彪抓去。 蔡十八早想朝蓝月发射暗器,只是刚才阵法施展时人影憧憧,无法发射,现在阵法已破,自己正可以发射暗器,只是蔡彪在前,挡住视线,忙急急喊道:“彪儿快退下!” 蔡彪听到父亲召唤这才醒过神来,转身后溜,却完全将后背留给了蓝月。蓝月如何能放走他,微微提气,一个垫步上前,后手正好搭在蔡彪督脉大椎穴处,正要发力拿住,忽听有人急喊:“当心暗器!”话音未落,蓝月感觉一道寒气直奔面门而来,忙松开抓向蔡彪的手,仓促间只能略一偏头,“嗖”的一声,左侧脸颊一凉,一件牛毛银针从脸上擦过,血滴了下来。好在有人提醒,否则此针将会打入蓝月左眼,深入大脑,后果不堪设想。 蓝月躲过一针,无暇转身看提醒之人是谁,见蔡十八将打狗棍对准自己,马上明白了暗器是由此中发出,一看周围,并无遮挡之物,想抓住蔡彪作为挡箭牌已经来不及了,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把谢家兄弟丢弃的单刀,忙一运金丹之气,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张贴地的纸片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嗖”又一声轻响,另一枚银针越过蓝月鼻尖破空而去。蓝月知道下一针发射在即,自己现在贴地滑行,已经没有躲闪余地,只有奋力一博,忙右手抄起地上单刀,一个“乌龙搅水”身体在平面上高速滚动一圈,同时身体带动肩、肘、手,将手中单刀向蔡十八甩去。于此同时,蔡十八的第三支银针射出。 仓促之间,蓝月并没有用眼睛瞄准,只是凭体内金丹产生的一种感觉发出。 “当!”高速飞行的单刀撞上激射而至的银针,银针被击飞至半空。在金丹真气带动下的单刀气势不减,穿透蔡十八肩胛处,将他死死钉在身后一棵粗大的柳树上,同时,单刀内蕴含金丹真气透入蔡十八体内经脉,将他震晕。蓝月也不知自己在生死关头能发出这么强大的真气,见蔡十八并未气绝,又恨他暗器歹毒,忙一个箭步上前提掌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哪知刚到近前,已经被吓破胆的蔡彪却扑在蔡十八身上,挡住蓝月,哭喊道:“别杀我爹爹!” 蓝月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却没想到过这种情况,手掌高举,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声低沉浑厚的佛号由背后想起。 “阿弥陀佛!”同时,一股如海潮般汹涌的内力从背后向蓝月缓缓推来。蓝月知道,如果自己不停手继续掌毙蔡十八,那么这缓缓而来的巨大内力将会突然爆发,将自己拍成粉碎,忙转身、拧腰脚踩马步,运用金丹之气双掌平平推出。 原来那福建莆田南少林的如定大师本不欲介入双方争斗,蓝月虽是钦犯,但在大师眼中众生平等,何况他并没有听到过蓝家有任何恶行,加之南少林众僧虽是武林中人,除勤练武功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勤修佛法,而不像北少林般追逐名利,因此武功虽高,但名声却不如北少林响亮。此刻见蔡十八虽然使用暗器伤人,不够光明磊落,但已经败北,蓝月再想伤害与他大师怎能容忍,于是口诵佛号缓缓推出一掌,希望蓝月见好就收。 哪知蓝月见如定大师掌力雄浑无比,不敢怠慢,用出金丹大法九成功力推出双掌。这就是蓝月经验不足的问题,原来蓝月与人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中间不留余地,又何尝与佛门高僧真正交过手,不知道如定大师可以中途停手。此时如定大师也处两难境地,他本想迫蓝月收手后自己撤销掌力,哪知对方竟全力攻来,自己如果中途撤掌不但自己受伤严重,还会殃及身后旁人,同时他见蓝月武功不俗,也想看看这个蓝月修行哪家功法,看看对方内力如何,便稍稍撤下两层功力,只以自身五六层功力迎接。 四掌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狂暴的巨浪拍上岩石,顿时气流翻飞,站得稍近的人感觉暂时不能呼吸,耳中嗡嗡作响,短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 再看他二人,四掌并未撤开,任然抵在一处,只是蓝月额头汗珠冒出,双脚在地面上踩出两个坑来,微微陷入。原来如定双掌刚一接触蓝月内力,便感觉出蓝月体内金丹。早年如定大师仰慕金丹威名,曾经找上相城灵应宫,想和席应真切磋武功,体验金丹内力。谁知席应真算到他要来,每次都提前避开,这让对武学痴狂的如定大师遗憾不已。哪知今日竟在一青年体内感受到传说中的金丹真气,这让他欣喜若狂,兴奋之中也忘了蓝月的承受能力,竟将体内的功力一点点加到九成,蓝月金丹才练多久,如何能是他对手,只能全力抵挡,浑身骨节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来。 第六十章 大师如定 在如定大师巨大的压力下,蓝月双脚下沉半尺,体内金丹不断膨胀收缩,促使真气作高速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同时,真气的威力也越来越强。要知道蓝月体内金丹乃是道门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异种,没有人能说清楚金丹究竟是什么,只是身怀金丹者自知,似乎金丹有某种灵性乃至于生命。蓝月的金丹自生成自今似乎仍处在成长的初级阶段,虽然成长迅速,但并未经过磨练,因此其能力和妙用只发挥出十之一二,如果没有其他情况,要完全发挥出潜能还得勤修苦练几十年。 但此刻如定大师滔滔不绝压向蓝月身体的真气却硬逼着蓝月的金丹发挥潜能。如果换个人,或许早已经放弃,或撤掌换招或逃逸远遁,但蓝月的心智毅力和别人不同,蓝月从小经历无数生死之战,也曾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长时间行军潜行,身上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忍不拔和永不屈服。时间一点点过去,汗珠一点点滴下,虽然在旁人看来二人比掌不过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可是在蓝月却如同度过了几年一般,金丹一点点被发挥到及至。 蓦地,如定大师突然感到身前一空,好像原来阻挡涛涛洪水的堤坝眨眼间消失无踪,自己内力再无阻挡,源源不断地涌入蓝月体内,再看蓝月不但没有任何承受不住的迹象,反而有种受用无比的感觉。 如定心中一惊,想起一事,忙将内力撤回,跳出圈外,站立一旁,运气调息自查,发现体内真气十停中丢失了两停。 一旁观战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如定和蓝月心里明白。 原来在巨大的压力下,蓝月的金丹发挥出巨大的潜能,当内气不能阻挡时金丹居然将对方攻入的真气调到那日蓝月吸收张元吉真气的路线上,“自作主张”地改变了蓝月“拼死抵抗”的策略,找出了此时最有利的真气运行方案,因此蓝月虽然在和如定的比试中小胜了一场,但心中也隐隐担心,害怕或许有一天,体内金丹不再受到自己大脑的控制,因此也是面有忧色的站立一旁。 如定大师本是心无尘念、洒脱自然之人,此时见蓝月也收了手忙上前笑道:“阿弥陀佛!痛快!痛快!今日有幸能体会金丹之力,想不到道门在席应真之后又出一位金丹护法,实在让人羡慕不已!我看你内力走向是否也和云鼎那老东西有些关系呢?只不过我曾听说他已经在五年前羽化升天了?” 蓝月见如定亲切和蔼,全无大师的架子,更没有将他当成逃犯,顿生好感,只是云鼎之事牵扯三清观家丑,不便张扬,此刻想起刘基曾经说过的话,便笑道:“我曾听人说过,死亡只是一个幻象,大师以为然否?” 如定听后哈哈大笑:“好!你倒是比我看得透!记住,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得正,走得直,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哪管他人流言滔滔。他日有暇,莫忘到福建南少林一叙。”说罢,长歌一曲,飘然远去:“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蓝月目送如定大师远去,转身再来寻找提醒自己暗器之人,却发现人都走空,只有漕帮几人在成志杰的带领下忙着挖坑掩埋尸体。蓝月忆起提醒自己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当时有一对父女在场,当是那人了。又看漕帮如今行事,蓝月心中感慨一声,如漕帮这种地方性的小帮派,能做到今天这个局面,当和他们始终保持“造福一方”的原则是分不开的。看自己所骑之马仍在,便牵了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蓝月骑马走在官道上,眼看江阴城越来越近,心中却在寻思,那城门处应该已经被锦衣卫封锁严查,自己如何想个法子混进去呢?还是到周围查看一遭,夜晚寻觅那防守空虚之地偷偷进入呢? 正想着呢,远处江阴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了,不敢再近,便将马匹牵入林中,朝城门处偷偷观看。 这一看,蓝月顿时皱起眉头来。 不是因为守卫太多,更不是因为看管太严,正相反,城门口喧嚣依然,却不见半个锦衣卫检查进出,甚至城门口都不见任何抓捕自己的公文告示。 蓝月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完全说不通啊!此地离京师并不遥远,又是江防重镇,不应该没有收到抓捕自己的消息。难道对方确定自己一定会来,设下空城计等着我蓝月自投罗网?这也说不通啊! 可是天下之大,自己应该去哪里呢?或许徐默然和他那个墨门就有能力收留自己甚至救出大兄蓝玉呢?想到这里,心中一热,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和满心的恐惧都放在身后,毫不犹豫地牵马走向江阴城门。 江阴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并无人对蓝月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抓捕蓝月的公文告示,只有一人对蓝月表现出热情——一个坐地瘸腿乞丐向蓝月讨走一文铜钱。 江阴城比京师和镇江小上不少,可文化气息和繁华程度并不逊色。江阴原属吴地延陵,晋朝置暨阳县,南朝梁时设江阴郡,南宋时为两浙路十六府之一,同时也是全国共有八处的市舶司通商口岸之一,现今属常州府。江阴因在大江之南而得名,地处江尾海头,从来都是历朝历代的江防要塞和通商港口。江阴人也讲吴音软语,但人心齐,性刚烈,这和一般江南人的性情柔弱有所不同。城市枕山负水,襟带三吴。 徐家果然在江阴大有名气,蓝月随便问一小孩便打听出徐府所在之地,那孩子也是非常热情,一直将蓝月领至徐家门外方才离去。 那徐家大院好生气派,只见正门五间,桶瓦泥鳅背。高墙上设有砖雕花窗,皆以白灰粉墙,下面青虎石皮,随地而砌,清雅古朴,不落俗套。 蓝月通报门房,自称是商子羽的朋友。不一会,一个管家模样之人将蓝月请入大院。 转过萧墙,经过游廊,再穿过一道月门,蓝月来到一清雅小院,此中别无杂物,唯有几棵梨树已见青涩果实,淡淡清香飘荡小院,内有二层阁楼,楼上传来商韵儿那令人迷醉的歌声:“日色欲尽花含烟,明月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歌声缠绵悱恻,琴音曲折忧伤,弹琴歌唱之人仿佛有无尽相思和忧伤却又不可诉说、无法排遣,只能压抑心底、黯然销魂。 蓝月不由得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手扶栏杆,走上楼去。 古朴雅致的画阁里,商韵儿一袭白衣,抱琴而立,双眼微红,脸上露出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安慰,又有幻如隔世的伤感、忧伤的表情,正想要挤出一个微笑,谁知微风吹过,一滴珠泪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蓝月和商韵儿自幼相熟,后因故分开。再相见时,彼此都已经长大成人,“眠风楼”匆匆一见却转眼又是分离。如今二人能够再次相见,蓝月心中顿时涌起万种柔情,只想上前将韵儿搂在怀里,带她远离中土、远离人世,远离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可是,他不能。大兄生死未卜,自己又被官府以及半个武林追杀,先不说自己能不能逃出重围,即使逃脱出去了,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韵儿跟着自己这个逃犯又能得到什么幸福呢? 此时二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万般柔情,却只能无语凝咽。 良久,丫头上楼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楼下已经备好酒菜给蓝月接风洗尘。 二人下楼,来到客厅,楼下佣人已经摆好了酒菜,商韵儿使个眼色,伺候的丫头知机的退下。二人这才互道别后之情。 酒过三旬,蓝月向商韵儿打听徐默然来。商韵儿先是替主人徐默然道歉,然后解释说徐默然最近出门办一件大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即回,让蓝月耐心等待。 蓝月看出商韵儿和徐默然非常默契,关系非同一般,心中便微微有些不快,再加上心中本来存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借助墨门的力量去救出大兄蓝玉,当然希望渺茫,可是现在徐默然不在便完全失去了希望。于是便向商韵儿提出辞行,韵儿竭力挽留,解释道徐默然已经出门有十几日的时光,不出意外,最近两天必回,让蓝月务必等待,蓝月本想立即启程,禁不住商韵儿苦劝,便答应说再等三日,三日后一定离开,韵儿无奈,只能答应。二人差点不欢而散,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二人住在一个院中,商韵儿住在楼上画阁间,蓝月就住在楼下客厅旁边的厢房休息。 蓝月待韵儿上楼后自己回到房间,插上房门开始修炼那金丹大法,现在的蓝月修炼大法如同有瘾一般,一段时间不练就浑身难受,那时,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立即觅地修炼才行。蓝月有时觉得,或许金丹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 盘腿而坐的蓝月不停反复练习席应真传授的“元、亨、利、贞”四式,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金丹跳动,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蓝月心头。 第六十一章 又见默然 蓝月忙收起功法,起身侧耳倾听。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本来应该安静的大街上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奔徐府,似乎从四面围了起来。不一会,就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看样子应该是奔自己而来。 蓝月心中并不害怕,只是奇怪自己刚入徐府,对方如何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难道有人通风报信?想到商韵儿刚才的话——一定要再留三天?难道???????刚想到这,心里马上打消这个念头,不,韵儿不会害我,绝对不会。然则这一切怎么解释?或许对方知道自己一定会来徐家,于是使出守株待兔的方法,索性连城门处都不设检查,就等我自投罗网?无论如何,我先出去再说,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带好随时之物,吹灭灯烛,推门而出。 谁知刚一推门,突然发现商韵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前。蓝月顿时心头一惊,因为自己自始自终没有听见商韵儿下楼的脚步声。 商韵儿一见蓝月出来,不由分说拉着蓝月的手道:“跟我来。”说着将蓝月往楼上带去。蓝月心想,难道上面有什么密道机关不成?此时已经听见院子里闹哄哄,已经有大批人马在各院各房搜索。 蓝月各随商韵儿来到楼上,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密室暗道,商韵儿只是将蓝月安排在自己闺房之中,关好门窗,然后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抽将出来却是一对雌雄双剑,递给蓝月一把,另一把放于梳妆台上,然后吹灭灯火,静静等待。不一会,院门处传来管家徐文才的声音:“将军,此院是本府贵客商韵儿小姐暂时寄居之处,容我回禀了再查,如何?” 接着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既然是商小姐闺房其他人等就待在外面,禁止入内,你在此等我,我一人前去就是,顺便给子羽小姐请安。”接着就传来有人往楼上而来的声音。 那将军一开口蓝月马上听出那是霸王剑朱柏的声音,心想此人阴险歹毒,如被他发现自己藏身韵儿闺房,后果不堪设想,到时拼了命也得杀了此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宝剑,往商韵儿瞧去,此时屋里已无灯光,只有屋外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的花纸映照在她如玉的脸庞上,更加衬托出商韵儿的冰清玉洁。韵儿感觉到蓝月在看他,侧身朝蓝月展颜一笑,虽在黑暗之中,但蓝月却感到心里一亮,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商韵儿的心,那是一颗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心,随及暗暗感到惭愧,惭愧自己有一阵子居然对商韵儿心存怀疑。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出现在窗棂前,朱柏那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子羽小姐是否歇息?朱柏公务在身以致深夜打扰,还请小姐见谅!”说着对着窗户深施一礼。 商韵儿身坐秀床之上,手抚宝剑答道:“我以经歇下了,不方便给将军行礼。不知将军深夜至此,有何公务?”同时朝蓝月点头示意,蓝月立时明白那是说如果朱柏一旦进来,二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联手杀了他。 朱柏道:“还不是那蓝月累人,今天居然有人看见蓝月进了徐府,我立即派人监视起来,希望着他能走出徐府,我再上前抓捕,免得扰了小姐的清净,不想这蓝月却躲在府中闭门不出了,这才迫不得已上门抓拿,情非得已,望子羽恕罪!” 商韵儿见朱柏表面上谦恭有礼,但话中有话,一口咬定蓝月就在徐府未出。接口道:“既然如此,可曾在院中抓获蓝月?” 朱柏道:“已寻遍全府其他院落,尚无踪迹,但我确信蓝月就在徐府之中,至今未曾离去。” 商韵儿闻言冷笑道:“莫非将军怀疑我把蓝月藏在房内?既然如此,何不进房一搜?” 朱柏笑道:“小姐国色天香,末将奉若天人,仰慕已久,又怎能做出唐突佳人之举?况上次在京师玄武门外我已经放过蓝月一次,今天再放他一次又有何妨?子羽小姐,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屋内的商韵儿默然无语,良久方道:“夜深露寒,将军珍重!” 朱柏道声:“小姐请安心休息,末将告辞!”说罢转身下楼,带领众人离去,直让那待在楼下等候的管家莫名其妙。 商韵儿轻轻推开房门,从楼上见所有羽林军士都离开徐府,这才回到房内,点起红烛。 此时蓝月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两次能从朱柏手底逃生,竟然是朱柏为了讨取商韵儿欢心有意为之,这实在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却又极可能是事实,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商韵儿怕蓝月难堪,忙解释道:“小妹在京师栖居眠风楼期间,经常以琴会友,虽结识了不少文人雅士,但身边也难免追随一些登徒浪子,那朱柏、蒋玉麟都在其内,只不过这些人都还是以礼相待,并无出格之举,今日朱柏言语,月哥不必放在心上,他寻你不得,只是顺水推舟白送一个人情罢了,现如今朝廷将抓捕你的任务交由朱柏全权负责,他恨不得立时抓了你去邀功请赏,怎可能为了搏我欢心去放了你呢?只不过朱柏最是好面子、爱虚荣,今日他从这门出去,就不会再从此门中抓你,因此,你多待些时日反而最是安全,等到徐大哥回来再听听他的计划。” 蓝月听了心中将信将疑,商韵儿见蓝月面色稍解,便趁热打铁道:“你我兄妹二人难得相聚,今晚又被那朱柏吵得睡意全无,不如我下去带上一壶酒来,你我二人作彻夜长谈,如何?”见蓝月并不反对,便果真下来找来两壶好酒,二人灯下促膝谈心,把酒言欢,二人自是越来越近。 接下来的两日,蓝月并未离开徐府,只是躲在房中修炼金丹大法,商韵儿也不去打扰他。到了第三日,府中管家来报,城中的羽林卫已经全部撤离,往京城方向而去,商韵儿自是欢喜,便央求蓝月再等数日,蓝月有韵儿作伴,当然应允,二人也不出院,只在那院中游玩,徐家乃是江阴大户,宅院庞大,院里有几处不同风格花园,徜徉其间,二人都觉得赏心悦目。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这天夜里,已过三更,蓝月忽听外面有指甲轻巧窗户,推门一看,商韵儿一袭黑色夜行衣服站立门外,背负双剑。见蓝月开门忙将一套夜行衣服让蓝月换上。蓝月见她面色凝重,便问道:“出来什么事吗?” 商韵儿低声道:“徐大哥回来了,只是受了重伤,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说罢,领着蓝月外出。 虽是夜间,路上并无行人,但二人并不走那寻常道路,想是商韵儿怕人跟踪,一路只是跨房穿岭、纵高伏低地施展轻功行进。蓝月修炼金丹大法后轻功身法已经脱胎换骨,但跟着商韵儿后面仍然感到吃力,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韵儿从何处学得这身仙姿飘渺的绝世轻功,难怪刚来徐府那晚,韵儿站在门外自己都不知晓。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城中漕河旁,再延河岸行走不远,来到一座拱形石桥之下,黑暗之中停了一艘带篷小舟,早有一人等候一旁,见二人过来忙将他门让入舱里,自己划桨而行。蓝月见那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南城市内河道纵横,漕运或者普通人家出行皆以船代步,既方便又快捷,是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普通人家男女老少皆会操舟之术,便如北方人都会骑马一般。城里河道虽然并不宽阔,但皆以石块砌岸,再加上经常清理河道,深挖淤泥,因此看似不宽的城内之河却很能走些船只,尤其长江附近的城内河道,看似不起眼,却条条小河通大江。 小船转来转去,竟然来到一段城墙下面,河道通往城外,只是被带有胳臂粗铁栏杆的铁栅栏挡住去路。 那摇船之人轻轻发出鸟鸣,不一会儿,从暗处便窜出一黑影来,此人熟练地打开铁闸,放了小船过去,随即关上。蓝月心中暗赞,此时如果有人跟在身后也会被甩开,此法对付追踪最是有效。 透过缝隙,蓝月发现小船已经出了江阴城,正往东南方向行驶而去。转过几个弯道,小船来到一个石头码头处停下,二人上岸,小船自行离去。蓝月突然想起刚才那船夫正是前几日自己在江阴城外酒家力战丐帮时,所看到那对父女中的那个父亲。蓝月本想问商韵儿,但看她面有忧色,便不再相询。 二人绕过一片稻田,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一座古庙,远远望去,似乎有一点灯火晃动。蓝月跟在商韵儿身后从院墙上跃进古庙。 古庙看来似乎年代久远,有些破败了。二人刚刚跳进院中,突然窜出两条黑影持刀扑将过来,蓝月刚想动手,那二人见是商韵儿,便收起兵器,低声道:“子羽姑娘,他在后面佛堂。” 蓝月、韵儿来到后面佛堂,只见昏暗的灯火下有一人躺在草席之上,身边有一年轻女子伺候,蓝月认出那人正是城外提醒自己小心暗器的女子。蓝月走到近前细看那人,虽不见身上有伤口、血迹,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生死未知。虽然如此,蓝月却依然认出那人正是自己来江阴寻找的墨门徐默然。 第六十二章 树林伏击 蓝月抢步上前,问道:“徐大哥这是怎么了,因何受伤?有几处伤?严重吗?” 一旁伺候徐默然的年轻女子见蓝月发问,先是挤出一个笑容,招呼道:“蓝公子好!”旋即又面有愁容道:“徐大哥身上有几处刀剑之伤,我已经替他查看并敷药包扎,没有伤到经脉要害脏器,只要不与人动手,休养一阵子就能复原。后背中了一拳,伤及心肺,必须运功行气调理,以徐大哥的内功家底,也能痊愈。” 此时商韵儿上前介绍的:“月哥,这位是苏州府圣手神医叶一为的女儿叶清霜。”洪武初年平江府又改回苏州府。蓝月心中一震,叶神医的大名如雷贯耳,据说他女儿叶清霜的医术已得其真传,且有创新,其医术已不在乃父之下。想不到难得一见的叶神医昨晚居然给自己摇船划桨,看来墨门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先谢了那日提醒之德,复又问道:“既然如此,我看姐姐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叶清霜道:“徐大哥身上那些看似很重的伤都能养好复原,但胸前极轻的一掌却最是致命,那是一种罕见的毒掌,如果不是使掌者本人根本不能解毒,普通解毒药品根本无效。明日再让家父看看,不知他有没有法子。”嘴上虽如此说,心里知道父亲也没有什么好方法。 蓝月心中一动,心想这么巧,难道徐默然也是中了朱柏的五毒附骨玄阴掌?忙问道:“你打开衣服察看伤势时是否见那掌印先是成五彩斑斓之色,而后又随风而逝?” 叶清霜见他说得一点不差,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蓝月笑道:“果真如此,我就能治。”说罢吩咐二人将徐默然扶起,自己要替他运功驱毒。 叶清霜半信半疑地看着蓝月,又看看商韵儿,韵儿朝她点点头,二女依言左右将徐默然扶住。蓝月展开那日席应真施功法,将金丹真气透入徐默然体内,和席应真不同的是,蓝月将金丹真气输入徐默然体内后,在其体内循环流转后又输回自己体内,如此往复来回,等于将徐默然体内经脉和蓝月自己体内经脉合二为一,重新制造出一个真气循环通道。此时蓝月的金丹真气在如定大师那日的压力下已经有了飞速的长进,金丹真气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横扫徐默然体内毒素,半个时辰后,徐默然体内毒素基本已经肃清,身体排出一些灰黑色的汗液,体内其他内伤也有了好转。 叶清霜忙替他擦拭,又搭了脉,顿时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问蓝月怎么做到的,蓝月不想太多解释,忙问道:“徐大哥为何不见醒来?” 叶清霜解释道:“不妨事的,徐大哥受伤严重,因此他的身体为了自我保护,进入一种‘龟息’状态,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苏醒。” 蓝月又问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谁伤的他呢?” 叶清霜朝商韵儿看了一眼,商韵儿道:“我前几天和你说过徐大哥出门几天就是这事。自你家出事后,我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徐大哥,大哥立即动身来到京师。一方面让我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听消息,一方面从各地调集墨门高手来京。有了行动计划后徐大哥又让我在徐府等你。具体情况我和叶姐姐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行动计划最后功亏一篑,墨门高手死伤惨重,只有徐大哥和来自回疆的马氏兄弟活着回来,目前仍被神剑门的高手追杀着。” 听说此言蓝月心中一阵激动,徐默然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沉稳木讷,并不会说些豪言壮语,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怪大兄对他如此推崇,能有这样的朋友死也值得了!同时又意识到,救出大兄蓝玉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蓝月长嘘了一口气,宣泄心中既激动又失望的情绪,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是冷静的时候,忙整理思路。 蓝月曾经听蓝玉评价过徐默然的武功,说天下比徐默然更厉害的人物没有几个,因而问道:“神剑门出动了哪些高手呢?四大弟子吗?” 叶清霜答道:“据马氏兄弟说,四大弟子中的霸王剑朱柏只是在返程途上遇上,徐大哥吃了他一掌却也刺了他一剑,真正可怕的是这次神剑门出手的是白轻尘,剑神——白轻尘!” 蓝月听闻此言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虽然蓝月不是武林中人,但他也知道白轻尘的武功已经到了上窥天道、鬼神莫测的地步,若天下要推选一个剑法最高的人当属白轻尘无疑。最近十数年白轻尘已经封剑不用,四大弟子中的任意一人都能打得对手跪地求饶、体无完肤,这次徐默然能让白轻尘再次出手,虽败犹荣了! 此时已至寅时,五更时分,天将亮未亮,这时前院守卫的马氏兄弟中的一人快步走入,低声道:“刚才看到远处山头负责放哨的兄弟传来的灯火讯号,神剑门追踪之人已经寻觅过来,离此仅有五里之远了。老大还在昏迷吗?” 叶清霜道:“徐大哥这种情况最快也得十二时辰后才能醒来,现在怎么办?”说着望向商韵儿,显然几人中韵儿地位最高。 韵儿打开一个破旧的佛龛,从里面拧了一把,再转动佛龛,顿时佛坐莲台下面开出一个大洞来,几人点上火折子,将徐默然抬了进去,蓝月也走下观看,只见那地下石室并不宽大,再也没有其他出路,蓝月推测这个密室应该不是墨门设计,可能是此庙中固有,只是仓促间被墨门借用。 蓝月对商韵儿道:“此等密室如果不是刻意搜查应该还是有用,但是如果对方确认我们就在此范围之内,却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必会仔细搜查,只要神剑门四大弟子中有一人在此就会发现端倪,而如果来人是白轻尘的话,一眼就能看穿。” 商韵儿、叶清霜闻言花容失色,蓝月却转向那回疆高手问道:“徐大哥和神剑门人动手时是以本来面目吗?” 那回疆高手回答说众人都以黑纱门脸,徐默然则带上面具。 蓝月闻言忙对商韵儿道:“这就好办了,对头要追的人只是带了面具的徐大哥。”说罢从徐默然怀里找来面具,同时换上徐默然衣服。 商韵儿见此情形知道蓝月要扮作徐默然,引开追兵以保护众人,心中不忍却又不能劝阻,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因此聪明如蓝月者并不问脱身后的相见地点,商韵儿面对生离死别,却不能说些什么,直急得落下泪来。叶清霜也深深为之感动,偏又别无他法。 蓝月见时间紧迫催促众人快下密道躲藏,一面提起徐默然身侧之剑往外走去,不料走出庙堂却被那回疆人拦住道:“你一人不行,我们逃出时是三人,所以出现在神剑门眼前的也应该是三人,否则他们还会仔细搜索。我们兄弟和你一起去。”说罢和蓝月来到前院,低声以回语和他兄弟嘀咕两句,二人紧紧拥抱了一下,遂蒙上面纱,蓝月也带上面具,三人运起轻功,快速离开古庙,往那前面树林间潜行而去。 进入树林后,蓝月不觉间做了个军中斥候的行动手势,自己攀上一棵大树之巅瞭望,马氏兄弟立即回了相应的手势并迅速进入蓝月指定位置。 蓝月突然回过神来,心想自己不知不觉作出的军中手势二人居然识得,难道此二人也是军中高手?也只有身经百战的军人决战前才能保持平静,无喜无悲,无胜无败。看来天下间不乏信仰墨门理念之人。 感叹间,运起金丹真气,功聚双眼,远处模糊不清的景象顿时清晰起来,三个白点呈品字型向这边高速移动而来,后面并无他人,很显然,普通神剑门人跟不上这种速度,来人必是顶尖高手。尤其当先一人,远看竟如一缕青烟似的足不沾地飘了过来,转眼间飘进树林。蓝月忙向马氏兄弟打出手势,通知二人。 蓝月看到三人进入树林后放慢速度,左面一人身材精瘦,但手指修长,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出极高的内力,年龄在四十左右,手持长剑,蓝月认出那是神剑门四大弟子中的“追风剑”刘一,此人轻功极高,又擅长追踪之术。右面一人身材高大,年纪二十七八,面目英俊,器宇轩昂,身背长剑,此人乃是四大弟子中的“小神剑”白师道,其父白轻尘。 中间一人身着白袍,气势如山岳一般雄伟,身量极高,比白师道还要高出半头,额头高高隆起,双眼又似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一般,似乎可以吞噬所见一切事物,他若看你一眼你会觉得随时会被吸入其中一般,非常妖异,整个人却看上去却又是仙风道骨,身上并未携剑,可蓝月知道这个不带剑的人恰恰是那“剑神”白轻尘。三人均身着白袍。 入林后行进不远,白轻尘即冲身边二人略一摆手,白师道、刘一顿时停下脚步,白师道同时抽出长剑。白轻尘缓缓往前踏出三步,蓝月知道这三步大有文章,再一看距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白轻尘站立位置离三人隐藏位置正是一样远近,似乎是适合三人联手一击,可是蓝月知道,在白轻尘进入林间那一刻,三人位置早已被他知悉,忙提金丹真气,功聚剑尖,人如大鸟一般扑向白轻尘,于此同时,埋伏在树干之后的马氏兄弟也如猛虎恶狼般挥刀砍向白轻尘,三人知道,只有让白轻尘受伤,三人或许才有活路可能。谁知尚在半空,一股强劲真气如狂风一样袭向蓝月,蓝月顿时不能呼吸,同时眼不能视,耳不能听,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狂风巨浪。 第六十三章 神剑轻尘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三人战法策略完全正确。 只不过对手是“剑神”白轻尘。白轻尘就在三人发动攻击的同时左手朝蓝月藏身树巅一挥衣袖,顿时真气如狂风巨浪笼罩蓝月,蓝月蓄势发出的一剑顿时失去准头,只能照原定路线继续刺来。白轻尘却如鬼魅似的往前闪出,迎向前冲过来的马氏兄弟。 马氏兄弟乃是回疆的一对孪生兄弟,大哥马如龙,弟弟马如虎,天生体质异于常人,早年投身军中,英勇过人。后因因打伤将领,二人逃离军方,沦为马贼,横行西北。后被徐默然收服,二人感其恩德,加入墨门,忠心耿耿,立下无数功劳。兄弟二人心意相通,自创一套联手打法。此时二人从两棵树干后冲出,一左一右,不断提升功力,再冲几步气势将达到顶峰,作致命一击。 哪知白轻尘鬼魅似的身法却比二人预计的快了很多,眨眼间冲到左侧弟弟马如虎身前,蓄满真气的剑掌狠狠劈在马如虎的刀身上,马如虎浑身剧震,竟被他劈得后退数步,这时马如龙刀锋才至,白轻尘朝马如虎方向横移半步,堪堪躲过刀锋,右手袍袖轻挥,拂向马如龙面门,如被扫中,后果和被铁棍砸中无异,马如龙提刀格挡,哪知白轻尘飞出一腿,正中马如龙小腹,马如龙“哎呀”一声,扑倒在地。 白轻尘刚想上前一步,挥掌击碎马如龙头颅,这时身后蓝月到了。适才蓝月在白轻尘强劲内力下目不能视,忙将体内金丹真气提至上丹田,顿时眼明耳聪,恢复视力和听力,见白轻尘早已移行换位,忙将灌注长剑内真气由至刚变为至柔,剑尖点地,剑身成形弯曲,将他再次弹上半空,蓝月借力在空中翻出一个跟头,单脚轻点一旁树枝,微一借力,整个人如鹰隼捕食般再次由空中俯冲向白轻尘后背。此时马如虎并没有去看哥哥马如龙的伤势,而是再次提刀横削白轻尘。 白轻尘前有马如虎,后有蓝月,本来只需轻轻闪避跳出圈外即可解围化解,但白轻尘自恃身份,加之先前和徐默然交手时已经对其内功心法有所了解,先是凭空拔起数尺,脚尖轻点马如虎弯刀,一股巨大力道由弯刀经过马如虎手臂攻向经脉,马如虎倒退数步,同时体内真气流转不休,退至马如龙处才化去这股内劲,顺势将手掌贴在马如龙后背督脉,将自己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哥哥体内。二人真气同源同宗,马如龙顿时迅速恢复。 再说白轻尘前脚化解马如虎攻击,后脚并不停顿,不等身体落地,空中一个旋转回踢,正踢中蓝月飞身而来长剑的剑身,同样一股真气沿剑尖至剑身再攻向蓝月体内经脉。 蓝月体内金丹真气微微挡住白轻尘真气,然后作螺旋转动,将白轻尘真气化解后吸入体内。 白轻尘突然感觉体内真气一松,霎时间失去控制,如开闸放水般往蓝月体内泄去,心叫不好,后续招数便发不出来,蓝月见状如何能够放过,聚拢真气又是一剑刺出。此次白轻尘再也不敢发出真气以阴柔之力伤人,右掌化作剑指,点在蓝月剑身,爆发出惊人内气。 只听“嘭”的一声,蓝月“噔、噔、噔”向后倒退了五步才站稳脚跟,而白轻尘只是微微一晃,白袍鼓起又缓缓缩回。 几人电光火石间已经过了几招,蓝月一方是以命相搏,一招不让,因为他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 白轻尘一方却只有白轻尘一人动手,对此,蓝月也不奇怪,因为在京城时他就听说白轻尘极端高傲自负,自认无敌于天下,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动手,可是一旦他出手别人再插手其中反而会犯了他的大忌。因此没有他的指示哪怕亲近如白师道、刘一也只能在一旁观战。 白轻尘站立一旁,先是双眼紧盯蓝月,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然后沉声问道:“你虽然带着同样的面具,但不是前期企图营救蓝玉之人,你究竟是谁?” 蓝月冷然道:“你杀了我摘下面具不就知道了,何必废话呢?”蓝月针对白轻尘骄傲自负的性格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好激怒他不顾一切的只身来擒杀自己,这样有马氏兄弟相助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白轻尘和蓝月以及马氏兄弟动手后,心中重新对蓝月三人作出评价,自己亲自动手击杀三人当然可以做到,可是以这三人悍不畏死的性格和蓝月怪异的内力,自己恐怕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想到这里,露出其狡猾的另一面,道:“你既替他出战,说明那人就在附近不远。”转身对白师道、刘一说道:“这里我有我一人即可,你二人速去四周搜索,当能抓到漏网之鱼。”白师道、刘一忙领命前去。 蓝月心中暗说糟了,马氏兄弟二人如果按兵不动还好,白师道、刘一关心师父安危,一定不敢远去,只会做做样子而已,己方还有一拼机会。哪知道白师道二人一动,就被马氏兄弟拦住去路。 白轻尘哈哈大笑,道:“果然一试便知。师道、刘一,还不快去,此处有为师就可以了。”转身踏步走向蓝月,冷笑道:“现在我可要摘下你的面具了,只不过你落到我手上,想死也不容易了。” 白轻尘的话中之意令人细思极恐,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法,从心里上能给对手以巨大的心里压力,一般人听后去细细寻思后果,都会心神不定,武功大打折扣。 然而这一切对蓝月没有效果,大战将至,蓝月收拾心神,将生死得失抛在脑后,未知生,焉论死?人活着的时候不去放手一搏,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人常说人生没有后悔药,那么死后就更加没有后悔药了。 在白轻尘巨大的心里压力下,蓝月悟透生死意义,生尽欢,死当睡!心中再无牵挂,金丹高速旋转运动,达到一个从未有的高度,手握长剑,不松不紧,迈步迎向白轻尘,不紧不慢,手中长剑连同蓝月眼中同时射出金光。 白轻尘见蓝月眼露金光、剑露金芒,心中也是一震,想起一事,不由得收起轻敌之心。 蓝月不紧不慢的脚步暗含至理,此时如果白轻尘一剑在手,当然会占尽主动,掌握局势,待蓝月先行出手后再从容应对,可是如今任由蓝月走到最佳距离出手,白轻尘已经不敢保证能占据上风,忙聚气于拳,同时身体左右微晃,飞速冲向蓝月,一拳击出。 白轻尘的速度已经超出人体本身极限,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蓝月眼中似乎出现无数个白轻尘,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这当然是一种幻觉,蓝月只能依靠金丹的灵觉去感受白轻尘的具体位置。 拳风铺天盖地破空而来,拳头似乎越来越大,塞满整个空间。 蓝月冷哼一声,挥剑刺出,剑尖金芒耀眼! 哪知白轻尘拳头比蓝月预料的还要快上一点,在蓝月功力到达顶点前击中蓝月剑身。 “轰”的一声,爆炸性的劲气在蓝月剑身激荡,劲气震入蓝月心房,蓝月“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轻尘不等蓝月回气,脚底飞起,迅速似闪电,直奔蓝月下腹要害踢去。 蓝月知道自己如果被踢中会立毙当场,但并不闪避,皆因知道速度比不过对方,忙提剑刺向白轻尘咽喉,一付同归于尽的打法。 白轻尘忽然转到蓝月左侧,避开蓝月一剑,同时右肘击向蓝月左肋。如被击中,蓝月当时就得肋骨全碎。 蓝月仍不闪避,一脚迎头踢去,肘腿向撞,蓝月一阵剧痛,跌跌跄跄往后腿了十数步。 此时马氏兄弟和白师道、刘一四人早已战成一团。 先前二人尚未联手便被白轻尘各个击破,多亏二人有独特的联手疗伤心法才能快速复原,此时再战白师道、刘一,二人上场便展开联手刀法。论武功,四人中白师道武功最高,刘一长于轻功,武功和马氏兄弟不相上下,但马氏兄弟心灵相通,联起手来威力大增,竟然丝毫不弱,隐隐还稍占了上风。四人双刀双剑,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响个不停,如雨打芭蕉一般。 此刻马如龙激战同时,偷眼一瞧蓝月战况,见蓝月被白轻尘击退十数步远,知道二人再斗下去,蓝月必死无疑,忙大叫一声:“兄弟,来我身后。” 蓝月一口气还没回过来,见白轻尘又要再次逼近,知道暂时已经失去一拼之力,忙向马如龙身后逃来,希望能借机恢复再战之力。 此时马如虎舞刀护住哥哥,马如龙见状后撤两步,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内力捏碎里面,朝白轻尘扔去。白轻尘似乎知道此物厉害,忙闪避后撤。白师道、刘一也避往一边。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物件居然爆炸开来,顿时火光熊熊,周围的青草树枝皆被点着。 早在宋朝时,战场上已经开始使用火器,至元、明时,火器应用更多,但只是在军中使用,武林人士从来不用,因为当时的火器都需要点火的过程,而在点火的时间里,使用者已经被杀死好几回了。但是徐默然在军方火油弹的基础上作了改进,内里采用特殊材料,运用内力透入捏碎,短时间就会发生爆炸,无须点火,也不怕受潮,内装火油,粘上水都能点着,威力惊人,此次上京师营救蓝玉失败,要不是携带此物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只是制作不易,携带也是特别危险,因此墨门也是万不得已轻易不用此物。 第六十四章 星月相逢 熊熊的火光中,蓝月看到了一点生的希望,白轻尘三人暂时被隔在十数丈之外的地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蓝月暗想,武功高到白轻尘这个层次,或许能够气贯全身要害,保护自己不受火油弹重伤,但仍不敢保证自己皮肉不受伤害,且不到万不得已,白轻尘不会去做无畏的冒险。忙低声问道:“还有几颗?” 马如虎低声回答“我还剩一颗。”如龙关爱地看着弟弟道:“注意点安全,别碰坏了。” 马如虎答道:“知道了,哥,你那里还有几颗?” 马如龙摸了摸鼓鼓的腰间,答道:“和你一样,也还有一颗。” 蓝月道:“那就足够了,我们现在一起往东南方向逃,那儿河道纵横,他们忌惮火弹,不敢追的太近,到时我们再分头逃离,当会增加成功的可能。”说话间,眼角余光一扫,见对方三人正绕过起火地方,斜方向追击过来,只是心有忌惮,也不敢追得太近。 蓝月低声道:“快撤!”三人撒开腿,施展轻功往东南方向跑去。 出了树林,前面视野开阔起来,周围全是宽不过丈的河沟和农田,不利行走,也没有树枝草木,火油弹的威力顿减,同时三人没法分开逃离,只沿着田间小道往前狂奔,希望能有适合隐藏逃生之地。同时追击之人也无法迂回包抄,只能一条路追在身后。 后面追击之人越来越近,显然也看到此地并不适合使用火油弹,白轻尘更是一马当先,再有几步便能追上三人。 眼看形势危急,马如虎掏出腰间所藏火油弹暗暗捏碎,朝身后不远处最近的白轻尘抛去。三人趁机又往前冲出很远,拉开了一点距离,再回头观看。 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白轻尘突然一个加速,身子前窜一丈,袍袖一挥,居然将那尚未爆炸的火油弹轻轻裹住,再一个弧线甩出一旁水沟之中,“轰”的一声,火油弹在水中爆炸,激起一道白浪,水面上漂浮的火油燃起大火,但敌我众人都毫发无损! 白轻尘只在短时间里停下脚步,见火弹无功,又继续追逐过来。 蓝月心道:“此地视野开阔,无遮挡之物,如此下去,一定会被追上,以白轻尘的武功,三人都没有生还可能,他二人为救我大兄才陷入此等绝境,我应当舍了自己性命让他二人活着逃离。”想到这里,停下脚步,朝马如龙道:“快,将火弹给我,我有办法!” 马如龙道:“你不会用,没准炸死你自己。”蓝月心道我正想炸死自己和他们同归于尽呢。这时马如虎也要争着使用火油弹,心中都知道使用者将有去无回。 马如龙斩钉截铁道:“我来,你带我弟弟走!”又对马如虎道:“快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蓝月一咬牙,道:“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弟弟逃出去。” 马如龙一点头,朝弟弟深深看上一眼,转身持刀向后冲去,从腰间掏出火油弹,抓在手中。 白轻尘见状,忙止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马如龙。此时白师道、刘一也追了上来。这三人见马如龙手持火弹,不敢贸然上前。眼见前面两人越跑越远,白轻尘下令刘一上前试探,刘一小心翼翼上前,马如龙只是挥刀砍杀,却并不见火弹爆炸。 白轻尘看出端倪,冷喝道:“那不是火弹!”三人冲上前去,一顿砍杀,马如龙如何是他三人对手,顿时被砍翻在地,气绝身亡,手中之物落下,那是一个羊皮口袋,里面装的不是火油弹,是泥土,是十五岁那年兄弟二人离开天山时挖的泥土,神圣的故乡泥土。 马如虎边跑边回头看,见火弹未爆,哥哥惨死,心如刀绞,又要回头拼命,被蓝月一把拉住,喝道:“你想让你哥哥白死吗?” 二人继续奔跑,不久前面出现一条东西岔道,往西处看有一片不小树林,蓝月告诉如虎二人分头逃走,让如虎向西穿过树林逃逸。 蓝月没有立即逃生,眼看着马如虎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这才缓缓揭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见追踪之人都看清后,才向东奔去。 远处追来的三人见到带面具之人是蓝月,又惊又喜,三人发足奔来,更不管早已遁入树林的马如虎了,其中白轻尘竟将功力发挥到十成,施展出绝世轻功,将二人远远抛在身后,如飞一般追来,霎时间缩短了和蓝月的距离。 蓝月见已将追兵成功吸引到自己一方,心中又喜又惊,惊叹以剑术称神的白轻尘居然轻功如此了得,快逾奔马,忙埋头狂奔。 不久蓝月见前方帆影攒动,再一细看,原来是一条漕运的大河,河宽水深,来往船只络绎不绝。蓝月眼看身后越来越近的白轻尘,心想,天无绝人之路,只看你有没有时间上路了。忙将金丹真气运行至极致。大河与蓝月的距离在一丈一丈地缩短,但白轻尘也越追越近。 十丈、五丈、三丈,距离大河还有三丈,蓝月正准备起身跳入大河,身后传来风声,紧接着白轻尘一个跟头从空中越过蓝月头顶落在眼前,挡住蓝月去路。 失望、愤怒的情绪充斥蓝月内心,此时筋疲力尽的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聚起残留的一点真气挥剑向白轻尘刺去。白轻尘冷哼一声,一指点向蓝月剑身。蓝月剑身微转,并不停顿,调整角度刺向白轻尘小腹,作困兽之斗。 此时天已放亮,河边有一早起来洗漱的少年被二人打斗之声吸引,擦干脸上水珠,抬头看见蓝月,“咦”了一声,露出惊异的表情。 那少年极是机灵,观察片看后,见蓝月落在下风,知道那人武功极高,便放轻脚步,收束体内真气,蹑手蹑脚走到白轻尘身后,无声无息地双掌朝他背后印去。 白轻尘截住蓝月之前,先是将四周情况扫了一遍,只有一个乡下少年在水边洗漱,因沈追星的内气已达到收发由心、并不外露的境界,白轻尘又追踪打斗了一夜,也是筋疲力尽,因此无暇多看,一心只想着截住蓝月,这才走了眼。 沈追星怕惊动白轻尘,因此体内真气中的九道只提起了三道,双掌印上后背接触的一刹那,白轻尘才发觉,但已经躲闪不及,只能运功硬挨掌力。 “嘭”的一声,白轻尘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袭来,体内真气立时自动挡住,又有第二波袭来,这时运起全身真气堪堪挡住,谁知还没结束,第三波真气再次袭来,这次再也不能抵挡,顿时经脉震荡,心肺受伤,“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并不是说沈追星的武功在白轻尘之上,相反,如果二人单打独斗,以此刻沈追星的功夫两个都不是白轻尘对手,只是白轻尘本身功力消耗不少,又见蓝月被擒在即,疏于防范才被沈追星钻了空子。 沈追星也被反震之力震得退后两步,手臂发麻,见这人武功极高,忙好奇地问道:“你是何人?” 白轻尘此时已经跳出圈外,回头去看,原来是个乡下少年偷袭自己,感到莫名其妙,刚想问他是何人,不想拿少年竟先问出,心想岂有此理,偷袭我居然反问我的姓名,世上还有如此荒唐的人吗?顿时心想发笑,“哇”地又吐出一口血来,顿时知道受伤不轻,才会控制不住情绪想笑,便默然不语,暗暗疗伤,只等白师道、刘一赶来。 蓝月此时浑身半点力气也欠奉,虽见白轻尘受伤却也无力再战,又对这奇怪少年心生好感,不愿他趟入这趟浑水,忙道:“此人号称剑神,门下弟子众多,兄弟你不要趟这浑水,速速离去才是,免他们报复于你。” “剑神?那他的剑去了哪里?我想看看。”沈追星好奇的问道。 蓝月一看远处,白师道、刘一已经离此不远,忙对沈追星道:“他的弟子马上就到,此刻他手中无剑,一会儿他一剑在手,你我二人都不是对手,白白丢了性命,兄弟,听我的话,你速速离去。” 沈追星看到远处是有二人持剑而来,也有些害怕起来,问道:“你去哪里?” 蓝月道:“我只能跳入河中,借水遁去。” 沈追星笑道:“好啊!你先下去,我替你看着,一会儿寻你去。” 白轻尘听在耳中,暗运内气调理,试图拦住蓝月,哪只一试真气,竟然一点都提不起来,才知道这少年内功独到,自己受伤不轻,只能等待白、刘二人来了再说。 蓝月见远处的白师道、刘一已经愈来愈近,便不再客气,对沈追星说声:“我先走一步,你快来寻我。”说完跳入大河之中,往北面游去。 沈追星见蓝月已在水中去得甚远,又见白轻尘的帮手已到,于是也跳入水中,向北追寻蓝月而去。 白师道、刘一来到白轻尘身边,白轻尘立即吩咐二人:“蓝月由水中往北游去,你二人速速从岸边追踪,发现踪迹后可借助船只或者桥梁将其擒获,死的也要。另外注意他还有一个同伙,虽是少年,但内力怪异,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就是被此子偷袭受伤的。快去!” 二人心中吃惊不小,白轻尘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受过伤了。再往北面河中看去,确实有人在其中,便从岸边迅速追踪过去。 第六十五章 江上故人 沈追星每次畅游在水中时,心情都非常愉悦,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又回到湘西水潭中摸鱼的日子,清凉却又温暖的水让他觉得亲切,有时甚至觉得又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安全,舒适,不再孤单。 同样,沈追星对蓝月的感觉就是亲切,这种感觉始于那日在京师长街目睹蓝月刺杀蒋玉麟的那一刻。在沈追星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感觉才是真实的。就好比沈追星对朱允真的感觉就是“美”,朱允真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沈追星朝尚在水中的蓝月追去,同时眼睛扫视两岸,寻找适合登岸之处,突然发现左侧岸上有人持剑往前掠过,心想这定是蓝月所说的追兵了,肯定是想在前面设伏,忙抓紧朝蓝月游去。 沈追星追上蓝月,拍了拍蓝月,手指左岸,蓝月马上明白那是白师道、刘一追了上来,两人一商量,此时从右侧上岸的话,对方如果借助桥梁和船只过河来追,以蓝月现在的体力反而被动,不如潜入河底,只要到达大江即可脱困,心念一动,二人闭住呼吸,往一艘大船的底部潜去。 沈追星闭住呼吸,体内九道真气在体内做内部循环,和平时在陆上差别不大,因此沈追星觉得新鲜好玩。蓝月体内金丹内气消耗较大,时间一长便有些气闷难受,沈追星发现异样,忙将手抓住蓝月左手脉门,分出两道真气流入蓝月体内,蓝月体内欠缺的真气又被接上,刚刚有些不安的金丹顿时安静下来。 此时白师道二人虽然在前面没有发现桥梁,但发现有一河道狭窄之处,二人便在那处蹲守,两人四眼往那清澈河水中寻找。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来往船只以外,不见河道中有人,二人只好悻悻而返。 蓝月、沈追星二人吸在船底,沈追星一心二用,一方面源源不断地给蓝月输出内力疗伤,一面饶有兴趣的观看水底游鱼,蓝月则专心疗伤,二人各取所需,自得其乐,倒也不觉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发现水域变宽,河道加深,水流加快,水色也变得微微浑浊,知道已经离开漕河水道,进入长江水域,见蓝月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将身体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内功再高,但长时间的内呼吸也会觉得难受,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总是令人心情愉悦。二人此时才有空暇互通了姓名,沈追星说起那日在京城长街见到蓝月之事,蓝月顿时唏嘘不已,恍如隔世。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二人泡在江水中,江风吹过,送来淡淡水草气味,沈追星忽然感觉有些饥饿,二人正准备由此登岸,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忽然发现船慢慢停了下来,再一看,远处有挂有羽林军旗帜的船只朝自己方向驶了过来,忙有潜入船底,沈追星将耳朵帖在船壁上,运功偷听船上动静。 不一会,只听有人跳上出来搜查,船老大拿出通关文书。原来附近河道以及沿岸一代都被羽林军和锦衣卫封锁。沈追星、蓝月从水下“搭乘”的这条船是由无锡开出的漕运船只,是一条船队,共有二十条船,这是条最大的领头船只。 待检查人员离开,大船重新开动,二人这才浮出水面,沈追星吐了一口江水,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道:“现在想上岸大吃一顿是不可能了,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觉得饿,倒像怀了孩子的妇女似的。” 蓝月听了,不禁笑道:“你不要逗我发笑了,我一笑伤口会撑开的。还有,你饿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而是你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我像你这么大时也特备能吃,尤其我家厨子老王做的红烧肉??????”说道这里,又想起身陷囹圄的家人,顿时一阵伤感。 沈追星见蓝月脸色突变,知道他可能想起家人,自己也有同感,便岔开话题道:“不如我现在潜水抓些鱼虾来生吃。我听阿爹曾经说起过,沿着大江往东去,飘洋过海,那里有倭人居住的岛国,岛上居民最擅长生吃鱼虾,做出来的食物别有风味,只不过他们吃之前先要扎一下自己。” 蓝月好奇道:“那是为什么?” 沈追星憨憨笑道:“我也不知道,阿爹说那叫‘刺身’。” 蓝月听了哭笑不得,只能绷脸道:“那样,我就不吃了吧,想来实在是不划算。” 忽听船上有人喊道:“船上已经备好酒菜,二位何不上来,将就吃些?” 此时船已经由江路北上,走入漕运河道,二人不再顾忌,施展轻功,上了大船。 船头甲板上站立二人,都在三四十岁年纪,蓝月一看,当先一人正是自己在忠义联盟大会上见过的漕帮帮主富老六,身后之人则是在江阴城外见过的漕帮成志杰,只是那日并不知晓他的姓名,但那日成志杰并未为难自己,且事后帮助掩埋尸体的行为给蓝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遂先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只见那富老六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抱拳道:“阁下可是蓝月蓝公子,在下漕帮富老六,我先声明,本帮虽在忠义联盟但对公子并无恶意。” 有对沈追星道:“水上风大,咱们何不入船舱再叙?” 沈追星看向蓝月,蓝月微一点头,二人暗提功力,走进船舱之内。 此船由于是帮主乘坐的主船,因此船舱宽大舒适,共分三层,第三层上设有一个宽大的客厅,一旁是帮主卧室。 蓝月、沈追星经过之地见均有年轻帮众把守,只是均未携带兵器。显然是富老六怕蓝月误会而故意兵器撤在一旁。 桌上确实已经摆好酒菜,蓝月心想自己的金丹大法百毒不侵,当不怕对方下毒,不知沈兄弟如何,看他内力如此高强,尤在我之上,应该无碍。且听富老六如何解释,真动起手来我只需先擒住他便有恃无恐了。 富老六见二人身上潮湿,想让人带了去更衣,蓝月在不知底细前,不敢离开富老六,于是笑道:“不必换了,我这个兄弟饿了,吃了再说。”说罢,运起金丹大法,顿时身上水汽蒸腾,又加之夏天衣服不多,只一会儿,便将衣服烘干。沈追星没法,也有学有样地烘干衣服。富老六看了,佩服不已。 富老六劝酒劝吃,害拍二人起疑心,每样酒菜必先自己尝尝。 蓝月身具金丹大法本不畏惧,沈追星倒是真饿了,也不考虑那么多,大吃起来。 席间,富老六讲起往事,原来富老六早年曾经多次通过京杭运河往北方给军队运送物资粮草,有一次,沿途之中遭遇暴风骤雨,耽误了军机,被接受的军官将领绑了起来,痛打过后还要砍头,那时正好被蓝玉遇见,问明情况后,不但放了富老六,还把他应得的运费银两全部补上,并下令以后不得为难他们。此后漕帮运送军资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富老六感念蓝玉恩德曾备上一封厚礼托人送给蓝玉,却给蓝玉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来。忠义联盟大会后,富老六曾暗暗告诉帮中几个舵主,如果遇到蓝月,人前只管做做样子,背地里却要帮助蓝月,以报往日恩德。 富老六这么一说,蓝月倒是想起来确有其事,双方顿时亲近了不少,当然以蓝月的谨慎也不会因富老六一席话就会完全信任对方。双方把酒言欢,闲谈间蓝月问起富老六此行去向,富老六见没有外人,便道出实情,此次确实是经过运河往北平运送江南稻米等物,但会转到泰州稍作停留。泰州盐帮帮主齐世良乃是富老六的结拜兄弟,船会偷偷夹带盐帮私盐北上。 酒宴散后蓝月、沈追星二人被安排在三层帮主的卧房居住,因为是两人,富老六又特地加上一张床来,并找来一些换洗衣物。 富老六安排完一切走后,只剩蓝月沈追星二人时,蓝月见沈追星老是露出一股掩不住的笑意,便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吃了蜂蜜屎不成?” 沈追星奇道:“蜂蜜屎当真好吃吗?我在乡下是也见过养蜂之人,却没听说过蜂蜜屎好吃,看来当侯爷的就是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啊,吃的都那么??????讲究!” 蓝月听了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不再去问,准备倒头睡觉。 沈追星见他不再说话,忙运功于耳,确定四周无人偷听时,才低声问蓝月道:“往后你准备去哪里?” 蓝月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有朋友在江阴不知生死如何,只是现在我不能过去探听。早先有个道士给我算命告诉我‘玄武吉’,因此我当往北而行,你呢?” 沈追星不答反问道:“你听说过吴王宝藏吗?” 蓝月心中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 沈追星不敢说自己是吴王后人,一来怕他不信,二来他有自己的小孩子心思,万一张士诚和蓝玉打过仗彼此有仇怎么办?于是只是说自己的阿爹乃是当年的“血盗”沈恒,因此自己手里有吴王宝藏的线索。 接着又对蓝月说:“不如你暂时先不去北方,咱们在泰州下了船,将那吴王宝藏取了可好?” 第六十六章 古城泰州 蓝月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看了沈追星半天,把沈追星看得心里发毛,道:“怎么了?没见过长这么帅的还是我脸上开花了?” 蓝月道:“看你神情倒不似撒谎,吴王宝藏我也听说过,但哪有那么巧的事呢?再说我怎么感觉你似乎还有所隐瞒?” 沈追星听了“老”脸微红,说道:“哇!这你也能看出来!你原来在朝廷时做的事是不是和包拯包青天差不多,看人表情就能知道这人说话真假,有没有隐瞒?”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玉佩来,继续道:“我这也不是隐瞒,我这是没说完呢!”说着将玉佩交给蓝月。同时将沈恒笔记上记载数字以及自己对宝藏可能在泰州的推测,一股脑儿告诉了蓝月。 蓝月拿着玉佩在手里掂量一下,见其颇为沉重,色泽柔润,造型古朴,他是识货之人,这才确信沈追星不是在说笑,拿到灯下细看,良久,将玉指给沈追星看:“你看此玉牌和一般玉佩不同,三边呈不规则形状,我猜测当是某种机关的开启之物。正面图像是真武大帝,暗示此宝藏当和道家的真武大帝有关,反面的北斗七星图案和文字当是指示宝藏具体所在之处。”说着将玉佩交还给沈追星,心想:“这可真巧,真武大帝又称玄武大帝,而席应真给我的谶语是‘玄武吉’,刘基又专门将奇门遁甲中的机关布置之学传授与我,难道是天意让我助他取出吴王宝藏吗?” 沈追星见蓝月也认可他的说法,很是高兴,说道;“常言道无巧不成书,这世上有多少书就有多少巧事!” 蓝月见他又开始得意忘形的胡说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在言语上吃了亏,忙蒙头大睡。 沈追星正在兴头上,见他睡去,如何答应,揭开蓝月被子追问道:“你先别睡啊,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啊?” 蓝月只能起身道:“我可以答应你,助你去寻宝。记住,是助你!寻到宝藏后,一切归你,然后我走我的,当是我报了你今日救命之恩。”蓝月这几句确实是心里话,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小兄弟,蓝月是打心里喜欢和感激,喜欢他的心地纯洁善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试想一下谁在见面之初就能把吴王宝藏这样的事物和盘托出呢?因此说出这几句外冷内热的话来。 沈追星见蓝月答应和自己一同寻宝,大喜道:“我可当你是答应我了!”接着又嗔怪道:“什么你的我的,你这么斤斤计较,倒像个娘们似的。”说着怪叫一声“睡觉喽”一个跟头,飞身上床,不一会儿,就睡得死死的,只是梦里不知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时竟咯咯笑出声来。 这一夜,沈追星睡得香甜,可是蓝月却满怀心事,一时想起有沈追星这样的朋友觉得庆幸,一时又担心商韵儿的安危,努力不去思念家人,可是他们的面孔却不时浮现眼前,迷迷糊糊直到四更左右,才在船舱的轻轻晃动中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了床,来到船头甲板,此时船只已经进入扬州和泰州相通的运河之中,两岸净是油菜地,正直油菜花开之际,远远望去,满眼都是金黄色菜花,灿烂夺目,又香气扑鼻,二人心情大畅。 船行不久就进入泰州境内,船队由泰州城墙的水门进入。原来泰州水系极其发达,往南通长江可达大海,往东有运河通扬州可入京杭运河,往北则与淮河水系相连,因此泰州的城门比一般的城市多出专门走船队的水上城门,蓝月、沈追星看得叹为观止,尤其船队穿过一座高桥时,沈追星更是看得合不拢嘴,不停的发出惊叹之声。 由于泰州地处江北,检查不严,富老六和当地官员关系极佳,因此也无人上船检查,蓝月、沈追星轻轻松松进了城。 二人向富老六辞行,因蓝月目前的身份,富老六也无法挽留,只是临走时又赠送了不少银两 。 二人手中银两充足,又见泰州城与众不同,另有一番独特的文化气质和水城特征,加之把寻宝只是当成游戏,便不紧不慢的先游览起来。 泰州西周至秦朝称为海阳,汉朝时称为海陵,南唐时称为泰州,取“国泰民安”之意。泰州自古是呈南起北的水陆要津,为苏中门户,时属扬州府管辖。境内河网密布,纵横交织,江淮分水岭穿过泰州中部,南部为长江水系,当地人称为“上河”,北部为淮河水系,当地人称为“下河”。 二人找了间客栈先住了下来,蓝月要去打听附近道观情况,沈追星却又“吃”性大发,非要吃饱再说,蓝月也只能随他,二人找了家老字号饭馆,将招牌菜“长江三鲜”吃了个遍,沈追星这才满足。 二人酒足饭饱后按照当地人的介绍去了几家道观,二人一一登门,以香客的身份查看线索,但均未供奉玄武大帝,且以蓝月的眼光看来毫无机关,所以绝对和吴王宝藏无关。 沈追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有些垂头丧气,蓝月安慰道:“你既然把寻宝看成游戏,那游戏哪有容易的,如果一看就知道,那还叫什么宝藏呢?早被人抢了去。” 沈追星一听,又恢复了信心,道:“你说得对,只是现在该从哪里入手呢?” 蓝月笑道:“是你的宝藏,你得动脑子啊,我只是帮你。” 沈追星道:“我提供线索和玉佩,你负责动脑子,我们分工合作。” 蓝月分析道:“宝藏这种东西属于不寻常事物,因此也该从不寻常处考虑。就是找到和正常情况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多了些什么,或者少了些什么。” 沈追星道:“我们去的这几家道观几乎布局都差不多,供奉的神仙也差不多,道士也差不多——都不是女的。既不多什么,也不少什么。” 蓝月问道:“那是因为家家都少,所以你就看不出了。你不觉的奇怪吗?一家没有供奉真武大帝也很正常,这好几家道观都没有供奉,难道不是反常吗?” 沈追星一拍大腿,道:“对啊!常言道反常即为妖!只是我们这就去问这些道士为什么都不供奉真武大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们,会不会把我们打出来?” 蓝月笑道:“你也别冷嘲热讽的,你去问,人家肯定把你打出来。我去就行。” 沈追星也笑道:“我才不信了!如果真如你说的,我今晚不吃饭!” 蓝月听罢,也不多言,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二人来到刚才来过的一间较大的道观,蓝月自称是席应真和云鼎真人的朋友,有要事求见掌教观主,那接待的道士见蓝沈追星二人气势不凡,忙将二人带入里间客房等待,时间不大,一位五十多岁身材清瘦的道人走了进来,朝二人行礼后,问道:“贫道云鹤,云鼎是我师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蓝月也不答话,暗运金丹真气,顿时双眼金光一闪而逝。 云鹤看在眼里,吃了一惊,忙再次施礼道:“贫道不知竟是金丹护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又问道:“席大师可好?” 蓝月答道:“席应真道长目前仍在相城灵应观中闭关静修。” 云鹤忙将二人请到里面掌教精室饮茶招待。沈追星心中暗暗称奇,心中暗想:“我的天!难道这蓝月其实是个道士不成?本来是侯爷,现在又是道士,保不齐哪天又成了和尚了!” 客套话说完,蓝月进入主题,问云鹤道:“我看了几家泰州的道观,发现没有一家供奉真武大帝的,不知什么缘故,心中疑惑,还请道长告知!” 那云鹤叹了口气道:“你乃道门护法,地位崇高,我当具实相告。早年吴王士城起兵反元时,曾在北极真武殿内歃血盟誓,起兵后一度自称真武大帝化身,于是民众相应,遂成大事。后至朱明天下,当今皇上深为忌惮,泰州道观为避嫌疑,所以没有供奉真武大帝塑像,只在心中供奉。” 蓝月又问道:“这么说原来的确是有一间真武大帝殿,因而吴王能在那处起兵,不知那座殿现在何处?” 云鹤道:“你问的是吴王起事的地方?那叫北极殿,并不在泰州市内,由此往东去,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个叫做‘草堰场’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北极殿,早年供奉的就是真武大帝。” 蓝月又问道:“那里现在什么情况?那座大殿还在吗?” 云鹤答道:“那地方还在,只是那里本来靠近海边,人烟稀少,近年来荒废了,最近我听从那边过来的香客说现在那一带不但荒废了,还天天闹鬼,搞得更是没人敢去了。” 蓝月已经打听出内情,便起身告辞,云鹤挽留不得,只得一直送到大门外。 二人离开了道观,回到所住客栈,简单洗漱休息后,已是掌灯时分,蓝月便出门吃饭,沈追星也跟在身后,蓝月故意问道:“你不吃晚饭还跟过来干嘛?” 沈追星嘿嘿傻笑,也不言语。二人坐下后蓝月点了那家的特色煮干丝和蟹黄包,只把沈追星馋的不行,蓝月笑着请他吃些,并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以后拿什么做赌注都可以,就是不要拿吃饭的事来赌。”沈追星早就等着这话,顿时厚着脸皮大吃起来。 ” 第六十七章 北极神殿 蓝月饶有兴趣看沈追星狼吞虎咽的吃饭,沈追星一边吃饭一边扫了一眼蓝月,嘴里嘟囔道:“你什么时候当的道士呢?还有,你说今天云鹤说的靠海边的那个什么草堰场的北极神殿有可能是我们的目标吗?” 蓝月喝了一口伙计奉上的香茶,心满意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说哪有比又在海边、又人烟稀少、又闹鬼的地方更适合藏宝呢?” 回房后,蓝月让沈追星再次拿出玉佩,二人仔细研究上面文字,正面文字是“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九天游弋,四海平升”十六个字以及真武大帝肖像,反面除了北斗七星的图像外也有十六字“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二人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得出一个初步结论,正面文字似乎只是在提醒一切和真武大帝有关,反面的北斗七星似乎是在指示某个时间、某个方位,其他再也推敲不出什么了,一切只能等到了具体地方再看。 次日二人早早起身向东出发,已经过了芒种节气,还有几日就是夏至,正是炎热季节,二人走走停停,到了草堰场时太阳已经落山,二人打听路人,那北极殿离此还有长长一段距离,且附近圩塘沼泽纵横,夜间行走很是危险,掉入其中便有可能送了性命,二人便找一农家投宿,顺便打听情况。 草堰场附近人家极少,二人不得不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家人投宿。主人家姓顾,乃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儿子跟人出海打渔去了,见二人投宿,可能是见自己儿子和他俩同岁,很是热情,死活不收两人的银钱,还特地杀了一只肥鸭招待二人。 蓝月向他打听起北极殿情况,顾大叔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原来,草堰场只是海边一块滩地,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滩涂沼泽和芦苇,并无人烟,到了南宋年间,突然来了一拨人马驻扎此地,并建起这座北极神殿来,据老人讲,神殿建成初期附近始终有人把手,并不对外开放,但附近打草的农民去看到神殿经常有人进出,甚至还看到有大海船停在附近海面,上面有人换乘小船来到北极殿中。后来蒙古人亡了南宋,北极殿就渐渐没了人气,只是作为丛林庙供天下道友使用。 沈追星不明白什么叫做丛林庙,蓝月解释道:“道教的宫观分两种,一种叫做子孙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庙产可以继承,有专属的门派。丛林庙的庙产则归天下道友共有,凡是道家的法裔弟子都可以居住、管理,因此经常有游方道士前去挂单。” 沈追星闻听笑道:“蓝道士你懂这么多不如明天直接住进去,帮他们管理,甚至当了他们的头儿,我也能沾你的光,岂不美哉?” 听他一说顾大叔还信以为真,蓝月瞪了沈追星一眼,对顾大叔说:“别听他小孩子家胡说,你还是继续讲下去,传说张士诚就是从这里起事的,对吗?” 顾大叔又接着讲了下去:“那张士诚乃是泰州人士,年轻时投身盐帮,在附近一带贩卖私盐,屡遭官兵追杀,但他仗着武功高强,地形又熟,每次总能逃脱。那一年,他又被官兵追上,只不过这次官兵人数能有三千多人,而张士诚的盐帮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一十八人逃到这里,官兵将整个草堰场团团围住,务必要生擒活捉张士诚,张士诚走投无路逃进了北极神殿。三千元兵将北极神殿包围起来,正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突然,天降浓雾,整个草堰场都笼罩其中,面对面都看不清人脸。紧接着,地下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异响,地面轻轻晃动,紧接着院里红光印天,接着神殿大开,黑压压的一群人带着发出红光的手环冲将出来,原先张士诚只有十八人逃到此处,此刻也不知哪来这么多人,许多人手里都拿着喷火的家伙,发出惊人的响声,为首一人正是张士诚,他手拿一对金光闪闪的圆环,每次发出收回,必取一元兵人头??????” “那是夺命金环!”听到这儿,沈追星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忽见蓝月用生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忙讪笑道:“顾大叔,你讲得太好了,继续!” 顾大叔继续讲到:“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大伙都说是真武大帝显灵,借给张士诚天兵天将和神兵利器,让他起兵造反。” 蓝月接着又问道:“我听人说最近这一代闹鬼又是怎么回事?和北极殿有关系吗?” 顾大叔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害怕,低声道:“确有其事。我就在晚上见过有白影在芦苇丛中一闪而过,有时夜深人静时还能隐约听到许多女鬼一起啼哭的声音。前些时日,前村李呆子家的牛跑进草堰场的芦苇塘里不见了,他和他小舅子二人进去寻找,结果一夜未归,第二天,却有人发现他二人的尸体躺在五十里外的海滩上,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伤口。” 沈追星道:“能不能他们是溺水死的?” 顾大叔道:“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呢,他二人水性极佳,而且还结伴而行。再说了,就算溺水也应该死在芦苇塘的沼泽里,怎么能到几十里外的海里呢?” 蓝月道:“明天白天我们到那儿看看就知道了,白天不至于闹鬼吧!” 顾大叔不无担心的劝道:“这种地方,白天也少去为妙。我打芦苇时朝那边瞧过,那山门常年不开,也不知现在有没有人呢。白天没鬼,可是万一有妖呢?二位公子长得这么标致,被狐仙缠上也不好啊!” 沈追星笑道:“不相干呢,你不知道,这位蓝公子其实是位道士,最能降妖捉鬼呢!你不信吗?”又拉着蓝月的衣袖道:“来、来、来,你给顾大叔表演一段你擅长的那个作法咒语,就是那个什么急急如律令??????” 蓝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天也不早了,顾大叔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我也累了,你呢现在可以趁着夜色出去捉鬼去,我先睡了。”说着,回屋睡觉,再也不听沈追星胡说八道。 第二天早上,二人喝了顾大婶煮的大麦粥后就向顾家辞行,临行前硬将一锭银子塞给顾大哥,顾大叔死活不收,蓝月告诉他以后二人可能会来常住,留着将来用的,顾大哥才勉强收下。 二人往北极殿而行。沈追星道:“你废了那么多劲才让他收下银子,依我看不用说那么多,直接将银子塞到他家床上被子里,不就得了。” 蓝月道:“人的性格决定了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顾大叔的性格是忠厚老实,不贪便宜。你把银子塞进他家被褥里,万一他以为是你掉了的,回头拿着银子到草堰场里寻你怎么办?万一也向前面说的李呆子被鬼害死了,你怎么办?” 沈追星被说得哑口无言,忙岔开话题道:“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蓝月道:“人死为鬼,我又没死,怎能知道。不过有许多鬼怪之事也是可以用人事来解释的。” 沈追星问道:“比如呢?” 蓝月答道:“比如顾大叔说李呆子二人死在几十里外的海边,就有可能是被人害死后,扔到海里,又被海浪卷到五十里外的海滩上。” 沈追星问道:“那浑身没有伤口又怎么解释?” 蓝月道:“一个稍具内力的武林高手就可以用内力震断人的心脉而看不见外伤,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 “还有,”蓝月接着说道:“顾大叔说当年张士诚冲出山门时,手下有人拿的是喷火的神器,我猜测可能是使用了火器,墨门的火器。那些多出来的人也有可能就是墨门中人。这样看来这个北极殿当和那时的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早建造北极神殿的极有可能就是墨门的人。” 沈追星道:“季潭宗泐也提起过墨门,他说墨门最擅长机关布置和制造器械,他也说过张士诚应该得到过墨门的帮助,否则当年元朝脱脱太师帅兵百万围攻高邮时,张士诚一定守不住。所以季潭宗泐说吴王宝藏其实就是墨门宝藏。”接着又问道:“你说现在那宝藏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蓝月道:“应该不会。否则你身上的玉佩就是个废物了。但是也有可能有人和我们一样怀疑此地和墨门宝藏有关,甚至发现一些密道。” 沈追星问道:“为什么呢?” 蓝月道:“你看此地乃是海边低洼之地,沼泽纵横,稍懂风水之人都不会在此建造神殿,时间一长不怕下沉吗?唯一的解释就是地下还有根基,那就可能有密道存在。” 沈追星又问:“墨门为何要在此建造呢?” 蓝月道:“这就不能光看地理了,还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当时的墨门巨子张世杰可能想把此地建成一个抗元的秘密据点。” 二人一边聊天,一边观看周围景色,只见万亩芦苇直如大海一般,其中不时还有麋鹿、仙鹤出入。沈追星道:“你说顾大叔见到的白影和女人啼哭声有可能是此间白鹤的身影和鸣叫吗?” 蓝月道:“那到不一定,顾大叔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白鹤的叫声和人的哭声还是分得清的。” 沈追星笑道:“你用墨门解释了这里的一切,我心里才好点,现在你这一说,我心里又害怕起来。”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北极神殿已经矗立在眼前。 第六十八章 夜入虎穴 二人远远望去,只见北极宫占地颇广,极为雄伟,整个建筑建立在由巨型方石垒成的地基之上,高出周围地面足有两丈,且院墙高筑,其高度比普通院落高出一倍,且都是青色石块建成,坚实无比,简直就是一座具有强大防御能力的堡垒,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但更显得古朴幽深。 二人拾阶而上,足足爬了四十九级台阶才来到山门前,抬头观看,高大的山门之上悬挂有一巨型牌匾,上书“北极宫”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只是颜色斑驳,不复往日光彩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但山门紧闭。沈追星上去用力拍打山门,好半天,才见有人出来开门。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士,个头不高,脸庞瘦削,打着哈欠开了小门,看了蓝月、沈追星二人眼,口中道“本观闭关静修,概不对外”便欲关门,沈追星一脚抵住,那人再使力也推不动小门。蓝月笑道:“我兄弟二人皆为道门信士,对真武大帝风采仰慕已久,特地从江南赶来,你且行个方便。”说话间,那道士眼中一花,蓝月已经闪身进来。那道人刚想发作,蓝月眼中金光一闪,顿时打了个寒颤,把口中骂人之语又憋了回去,沈追星也笑嘻嘻地跟了进来。 二人进来不紧不慢的左顾右盼,和一般道观大同小异,都有三清殿、玉皇殿,两侧都有戒台、云集山房等,只是进来半天不见其他道士,大殿、山房都落满了灰尘,显然这里虽然有人,但从不打扫。二人来到主殿真武大帝殿,只见大殿雄伟壮观,比其他诸殿更加宽敞高大,真武大帝塑像居中,身披金锁金甲,脚踩五色灵龟,按剑而立,双目如电,威风凛凛。身旁侍立龟蛇二将和记载三界功过善恶的金童玉女。真武大帝又称玄武大帝、荡魔天尊、无量祖师,相传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整个大殿中刻有各种北斗七星图案,蓝月看得非常入迷。 此时殿外又进来另一道士,见蓝月还在细细观看,颇不耐烦,正要说上几句,却被最早道士拉住,朝他使了眼色,那人才退至一旁,看着蓝月、沈追星二人,倒像看贼似的。 蓝月看了一阵,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谁知转身转急了,脚后跟被一块凸起的青砖绊了一下,顿时“噔、噔、噔”脚步沉重地退出好几步才站稳,差点摔着,大殿中掀起一股灰尘,同时回荡着他空空的足音。 二人走出大殿向后而来,正想继续游览,却被后来之人拦住,当先那人过来解释道:“后面是本观道人闭关修炼的场所,外人不得入内,今天已经破例,现在二位请回吧!” 沈追星嗅了嗅鼻子道:“什么闭关修炼,我看是躲在里面喝酒吃肉,要不为什么不敢示人?哼,我现在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后来之人被沈追星的话气的脖子上青筋鼓起,眼露凶光,正要发作,那当先之人知道沈追星厉害,忙用眼神制止那人,对沈追星陪笑道:“小哥说笑了,哪来什么酒味呢,恐怕是一些粮食发霉的味道吧。小哥请不要为难我了,小道还有功课要做,二位请回吧!” 沈追星看向蓝月,蓝月道:“看也看完了,走吧,还得赶回泰州投宿呢。” 二人这才慢条斯理得离开了北极宫。刚出宫门,那道士“咣当”就关上了大门。 二人走了一段距离,沈追星问道:“看出什么情况没有?宝藏能在这里吗?我总感觉后面那些房子里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本想找个机会进去看看,偏偏你还要走。” 蓝月道:“宝藏在不在这里我不敢确定,但你看那北极宫的一些殿宇,外面看上去很大,可是进去后却发现也就平常大小,这说明什么?” 沈追星道:“说明房子结实呗!” 蓝月笑道:“看你挺聪明的,除了结实还有可能中间有夹壁。另外可以肯定的是,北极大殿之下有密室。” 沈追星奇道:“你眼睛能看到地下?” 蓝月道:“眼睛不能,脚能。” 沈追星这才恍然大悟道:“噢??????难怪你刚才差点绊摔了!现在想起来你跺地的足音是有点发空,当时我还以为是大殿空旷的缘故呢!哇,你这人看上去老实,其实也挺能装的!” 蓝月已经习惯沈追星的胡言乱语,便不再理他,只是埋头往前走。 沈追星见蓝月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忙问道:“这就算完了吗?我们现在还没寻到宝藏怎么就回去了?” 蓝月脚下不停,反问道:“你说怎么办?现闯进去,见人就杀,然后再撬开地面看有没有宝藏吗?万一这些人就只是一些喝酒吃肉的道士呢?” 沈追星笑道:“原来你也闻到酒味了。你说得对,寻宝不能打打杀杀,要偷偷摸摸。” 蓝月被他逗笑了,说:“你也知道要偷偷摸摸,既然如此,你说什么时候最适合偷偷摸摸呢?”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晚上再来,对,白天踩好盘子,晚上作案!蓝侠盗,现在咱们去哪儿?” 蓝月道:“距离晚上还有一天时间,我想到海边看看地形。”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二人来到海边。只见远处海天一色,近处海鸥飞翔,阵阵海风吹来,清凉爽快,二人心情舒畅。蓝月眺望远处,见海中有几个黑点,便问沈追星道:“那边是有几个小岛吗?” 沈追星运起大无相功,气达双目,仔细观看了一阵,告诉蓝月道:“那边确实是几个岛屿,中间一个稍大,周围有三个小岛。” 蓝月奇道:“你的视力真不错,我只能看到几个黑点。” 沈追星道:“我练的大无相功据说到最后有‘六神通’,其中一项是天眼通,好像就是能看得远点吧,我这里有书你可以拿去看看。”说罢就要拿出书来。 蓝月忙制止他,道:“我的内功走的是道家路子,你的是佛门内功,咱们这是‘道不同’啊!” 二人继续沿海边行走,蓝月见前面有不少海汊,便停下来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海汊很深,且通得很远,且被芦苇遮挡,非常隐蔽,心中有悟,点了点头。 再走一阵,见周围地形大同小异,都已熟悉,二人便停下脚步,找了遮阳处吃些干粮,然后各自练起功来,等候夜晚的降临。 太阳西沉,二人这才收起功法,二人经过一个下午的修炼,只觉得真气通达,虎啸风生,玄龟潜伏,元精凝聚。二人精神百倍,向那草堰场北极殿行去。 来到北极殿不远,已是晚上酉时,二人先是悄悄围绕北极宫一周,果然发现两个巡哨之人。二人静伏一边,待他们过去便悄悄跟在身后,听他二人说话。 只听其中一人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接着另一人道:“你又忘了老大的吩咐了,以后任何时候都要说汉语,才能入乡随俗,否则,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来。” 另一人道:“天天待在这里待命真没意思,还不如随着船儿到处掠杀来得痛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还有,自从上次寻牛的两个村民死了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还派人寻哨干什么。只是那天把他们扔到海里费了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 起先那人道:“听说老大和将军的人达成协议了,只要我们再干几笔,就可以回国恢复往日的身份了。再说你在这里什么也不缺啊!” 那人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听见清脆的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另一人转身一看,只见他已经被人拧断了脖子,身边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位面容冷峻的青年,刚想出声,那人眼中金光一闪,手掌一挥,顿时,整个世界就消失了。 蓝月、沈追星将两具尸体扔到一旁芦苇塘中,沈追星嘴里嘀咕了一句:“李呆子,蓝大哥给你们报仇了。” 二人见再无寻哨之人,便悄悄来到墙根下,从白天看好的一处地方飞身上墙,又无声无息的跳落院中。二人先往前面几个殿堂巡视一遍,见确实无人,这才往后摸来。 还没到后院,就看见里面灯火通明,远远就传来喧哗之声。 他二人不敢太过接近,便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向里观看。 只见一群人光着膀子正在饮酒作乐,中有两人,其中一人,身穿锦衣,神态倨傲,另一人身穿白衣,一旁相陪,一只眼睛被黑眼照蒙住。沈追星心中一愣,心想这么巧,这人正是那日在太湖中帅领船队攻击朱允真大船,并且企图劫持朱允真的那人,正想告诉蓝月,不想蓝月也曾见过此人,知道这帮人手段狠毒,悄悄对沈追星说:“这是一帮倭寇,一共一十七人,一会儿一个都不能放过。”说着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沈追星悄悄拉住他,低声道:“还应该有两个,这里没有白天我们见过的那两个道士。” 蓝月心中暗暗佩服沈追星的机灵,便蛰伏等待。只听里面那白衣人喝道:“荒木和横野两个混蛋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是他们先干私活了!这可让织田大人久等了!” 众倭寇听了哈哈怪笑。这时,只听前面大殿一阵“咯吱咯吱”的机关响动之声,紧接着白天看到的那两个道士牵出十几个女子走来,这些女子衣不蔽体,双手被绑,串成一串,嘴里被塞着布头,发出呜呜的哭声。 第六十九章 杜鹃计划 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当时的日本刚刚结束了由镰仓时代而来的历时五十六年的南北朝对峙,后龟山天皇将象征着皇权的“三神器”交给后小松天皇。进入室町时代,足利义满把将军之位交给自己的儿子足利义持,自己任太政大臣,几年后出家。 足利义持掌权后一方面积极寻找当年在海上失踪的皇室正统、龟山天皇的弟弟怀良亲王,一方面,中断了对明朝的贸易,秘密派人支持和领导在明朝沿海一带肆虐的倭寇,以此破坏明朝经济,试探明朝军力,同时继承和发展了足利义满时就已经制定的“杜鹃鸟”计划,不断向明朝内部的各行各业派遣间谍。 传说中的杜鹃鸟会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窝内,这些小杜鹃鸟会比寄生家庭的鸟蛋先孵化出来,然后小杜鹃就会将原先鸟窝中尚未孵化的鸟蛋踢出窝外,成功占领鸟窝。同样,这些间谍从儿童时就会以亲戚、仆人等各种方式安插在普通人家中,这些孩子慢慢长大后,其家庭成员会因各种原因相继离奇死亡,这些孩子真正的身世就会永久地被掩盖,同时,这些“杜鹃鸟”会利用这些家庭的财力和关系去达到自己组织不可告人的目的。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家族的继承者已经是毫无血缘的陌生人了。现在,足利义满时代的“小杜鹃”们已经在明朝站稳了脚跟,开始为足利义持服务了。 肆虐沿海的倭寇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最早是九洲一带失败的名主、庄官等失意阶层人士,后来,日本的南北朝时期长期的对峙和战争又产生了大量失去主人的武士,这些武士流落到海岛,部分武士也就变成了倭寇。现在,虽然南北朝战争结束,但由于足利义持的暗中支持,倭寇反而壮大且有组织了。当然,也有一些明朝的海盗和黑道加入到倭寇的行列中,后期的倭寇也有大量的中国人。 这次被派来协调和组织倭寇的人叫织田信雄,此人既是日本尾张大名的弟弟,又是室町幕府斯波管领的心腹,日本幕府将军手下权力最大的三管领是:斯波、细川、畠山。 荒木和横野将这些年轻的女子带入席中给众倭寇陪酒,这些可怜的女子倒不是本地人,而是倭寇在朝鲜、中国浙江福建沿海一带劫持的百姓,其中最远的还有琉球的渔家女儿,对于本地女子,倭寇倒也不敢染指,不是这群倭寇仁慈,而是为了更好地长期潜伏在这里,配合“杜鹃鸟”行动。这些可怜的女子有的还哭泣几声,有的已经彻底绝望,露出麻木空洞的眼神,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倭寇正在寻欢作乐、狂饮滥喝时,突然,一个满脸阴沉的青年缓缓走进大厅,眼中冒出骇人金光,露出死神一样的眼神。 当蓝月看到这些女子的一刹那,蓝月的心神失去了控制。原来,朝廷现在给蓝家定的罪名是“谋逆之罪”,将会受到的惩罚是主犯凌迟,男子斩首,女子充作官妓,同时灭九族。 蓝月心里想到是自己的大嫂、蓝府的女眷、自己的丫头喜晴、喜宁都会遭受这样的侮辱,脑袋“嗡”的一下,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早忘了来此的目的,本来还想听他们说几句,好更多的了解一些情况,听听宝藏有没有被他们发现挖掘。可是此刻脑中灌满了热血,心中充满了杀机。 沈追星默默地守在殿外门口,并不入内,一来替蓝月断后,二来也可保证没有倭寇能逃出,对于蓝玉的武功,沈追星还是充满了信心的。第三,沈追星内心不喜欢杀戮。 蓝月一走进大殿,第一个发现他的是织田信雄,此人武功高强,在尾张仅次于其兄长织田信长,蓝月虽然来得突兀,但他不能确定来者身份,一是因为他也刚到此地,并不熟悉所有倭寇,同时他从蓝月的眼中看到了熟习的眼神——野兽的眼神,死神的眼神。 第二个发现蓝月的是中间那白衣武士,此人名叫大岛千兵卫,做倭寇之前是日本四国一名武士,其主人大名在南北战争中战败死去,自己成了流浪武士,做了倭寇后因其具有一定的组织指挥才能和强悍武功被这一群倭寇奉为首领。 蓝月无声无息地进入让千兵卫没有想到,那日蓝月手持竹筷、鬼魅一样的杀人画面又出现在他的脑中。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千兵卫的内心充满了恐惧,随即被疑问所取代,这里如此偏僻,他这么能追到这里?接着心情又转变为愤怒,不就在江阴城外杀了几个酒保和路人?至于如此苦苦相逼,追杀到这里吗?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此刻人多势众,又有尾张高手织田信雄在此,千兵卫顿时“义愤填膺”,拔出长刀,一脚踢开身前酒桌,高呼一声:“谁杀了他我赏一百两黄金!”此时的他完全被蓝月吸引,并未注意到外面的沈追星。 这些倭寇正在热火朝天的寻欢作乐,突然就感觉汗毛竖起,一股凉意飘了进来,紧接着眼前就多了一个人,白天接待过蓝月的荒木首先认出了蓝月,手指蓝月支支吾吾道:“你??????白天??????”,这时众人耳中传来了千兵卫杀死蓝月赏金百两的命令,众人大喜,此刻醇酒美人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兽欲了,杀人和黄金才能刺激他们的神经。 众倭寇纷纷拔出长刀短剑、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恨不得立刻把蓝月砍翻在地,再剁成肉泥才能平息心中的欲望。长时间守在此地不能出去杀人劫掠让他们觉得浑身难受,坐卧不安。现在可以释放一下了! 蓝月如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站立不动。众人围上去提刀砍下的一刹那,蓝月方动,脚踩五行八卦步法,左右前后微晃,已出了圈子,来到一人身后,那人正在奇怪人怎么没了呢?突然身后有人轻拍自己肩头,一回头,便被蓝月扭断了脖子。 蓝月最近除了正常每天的修炼金丹大法外,一有时间就去思索如何将五行八卦阵法变成自己独特的步法,以之应付群斗。经过江阴城外之战后又领悟了五行八卦的正反应用,到此时已能随机应变,行走自如了。这套步法共有正变化五八四十反变化四十变化,再加上正反相叠的变化四十变,一共有一百二十个步法变化,当然了,在此基础上再按五行八卦又会产生更多变化,只是这一百二十个变化乃是基本步法,普通人学会了也可以在人群中来去自如,让别人摸不着边儿。如果再配以轻功身法使用,则可以于千军万马中如若无人之境,这正如道家剑祖吕岩吕洞宾所说:“摆动乾坤知道力,逃移生死建功程。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去三清立姓名。”因此蓝月将这套自创的步法取名为“逍遥步”。 此时的蓝月接过那名倭寇落下的短刃,又以“逍遥步”冲入敌群,每一进一出,必杀一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剩下早间接待过蓝月的荒木,因他早知道蓝月不好惹,便离得稍远些,如果蓝月被干倒,有便宜可占,自己就冲上去砍上几刀,过过瘾。哪知道众人的围猎行为却变成了一个人对众人的屠杀,最可怕的是那些同伴始终觉得杀手就在身后,但每次转身都看不到对方的存在,最后都死在从背后插过来的透心一刀。 荒木逃了。他没有逃向大岛千兵卫的方向,因为他也看出了大岛眼中的恐惧。他逃往了唯一的出口——大殿正门,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笑嘻嘻站在门口,正是上午见到的另一少年,此时的荒木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再见到沈追星,内心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追星把吓晕了的荒木拖进大殿,顺手关上了大门,自己轻轻松松地靠在门上。 蓝月的每一次如鬼似魅的移动截杀都让千兵卫心中一跳,此时的蓝月更比江阴城外时厉害了很多,且杀气更重,直到沈追星的进入,千兵卫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死”一般的平静,因为他知道今日死之将至。既然必死,那就向个武士那样去死吧!只不过横死在异国他乡,又何苦来哉? 织田信雄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当他看着蓝月如鬼魅一般的步法时心中也有些震撼,仅此而已,在自己横行尾张的刀法前,再快的步法也无济于事,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将蓝月一刀两断。倭寇只是些从日本跑出来的失败者,自己已经很看不起这些家伙了,哪知道他们比自己想象的更不中用。这趟回去后,我要面见斯波管领,向他提出我的意见,这些倭寇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要亲自率领尾张的勇士来到中国,建功立业。织田已经想好了杀死蓝月后自己要做的事情,抽出了祖传的武士刀迈着稳健的步法逼近蓝月。此时进来的小孩他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一步,两步,三步,蓝月已在一刀之内依然没动,织田信雄高高举起那柄杀人无数的祖传宝刀向蓝月头颅劈去,一刀斩! 对手还是没有闪避,刀离他头顶还有一尺时,对方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金光,紧接着对方提起了手中短刀,平平架在自己的刀身处,轻轻一个旋转,织田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随着一股强大的洪流往前而去,手中长刀再也不受控制,向前飞去,直插在关闭的大门上,把靠在门上的小孩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对手一个转身,退到一旁。 织田感觉气嗓一凉,刚想走到门前取回自己宝刀,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胸前衣襟一片潮湿,感觉脖子处有东西喷出,忙用双手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忽然他想起来了,过去自己也是这样割断许多人的咽喉。原来他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织田像一堆死肉一样瘫倒在地。 第七十章 玲珑少女 看着织田倒地身亡, 蓝月、沈追星二人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倭寇——大岛千兵卫,只见他手持短刀,跪倒在地,敞胸露腹,神情紧张,头冒虚汗,嘴里念念有词。 沈追星以为他在作法念咒害人,正要上前制止,却被蓝月一把拉住。 沈追星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蓝月,蓝月低声道:“早就听说日本武士有切腹习俗,今天难得一见,长长见识。” 只见大岛千兵卫念词完毕,用手中短刀自左向右切去,一刀过去,又向上挑了一刀,顿时内脏爆裂而出,场面惨不忍睹。 蓝月淡然对沈追星道:“这叫‘十文字切’,据说是早期的切法。” 大岛的行为吓得那些被掳的女子尖叫不已,连连躲避到一角,但也有几个胆大且家人惨死在倭寇手中之人却走上前去,朝着还没死去的大岛一面吐着口水,一边咒骂不已。 此时的大岛由于极度痛苦向蓝沈追星发出“快杀了我”的声音,沈追星推了一下蓝月,见蓝月完全无动于衷,只得上前一刀结果了大岛。 完事后,蓝月见沈追星还是愣在当场,便走上前去,摘下他手中长刀,扔在一旁,故意引开他的思路,笑道:“想不到你最终还是当了他的介错人。” 沈追星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介错人?” 蓝月解释道:“最早的武士切腹只是自己个人的行为,后来由于时间漫长过于痛苦便作了改动,切腹后由亲朋好友或者家臣充当介错人结果自己生命。后来干脆有点用木扇子在腹前比划,再由介错人动手的,这种方式被称为扇子切。”说道这里,蓝月露出讥笑的表情。 沈追星感叹道:“什么样的民族能发展出这样变态的习俗呢?对自己都如此残忍,毫不尊重生命,可以推想他们会如何对待别人了!” 蓝月哼了一声,冷笑道:“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荣誉,一种光荣,但在我看来,跑到别人家里做这种事,就是可耻的!毫无荣誉可言。” 转身想了一下,又对沈追星正色道:“星儿,你心地纯洁、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这或许和你修炼的佛门功法有关,或许天性本来如此。但你千万记住,不能因为你的慈悲为怀就去做老好人、滥好人,有时候除恶才能扬善。刚才你不忍看那武士痛苦不堪的样子,才替他解决,但你可曾替那些惨死在武士刀下的冤魂想想呢?”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太重,蓝月又换了轻松的语气说道:“还有,你太过看中感情,有一天你会因为情感或者面子去做你本不愿意做的事情,结果你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结局或许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 蓝月此时十八九岁,沈追星十三四岁,蓝月没有弟弟,见沈追星为人真诚善良,对自己一片赤诚,故此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爱护他,二人在一起时总是开开心心,这还是蓝月首次向沈追星说出如此严肃的话来。沈追星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低声说:“我知道了。”说完便沉默不语。 蓝月见他情绪不高,知道自己说重了,忙装着想不起来的样子道:“糟了,我忘了我们干什么来了!” 沈追星回过神来,笑道:“我也差点忘了!还有,这些女子怎么办?” 蓝月作无可奈何状,叹气道:“这就是做大侠的代价!这样,我们分工一下,你是好人,所以你负责去安抚那些可怜的女子。我是恶人,所以我负责去审问犯人。” “犯人?哪来的犯人?”沈追星奇道。 蓝月一指晕倒在地上的荒木,沈追星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一个活口,本想推说自己安抚女人没有经验,可是一想自己更不会折磨犯人,叹口气朝那群女子去了。 蓝月一把抓起地上的荒木,一股真气透入其心脉,荒木立时转醒过来。蓝月将他拉到已经死去的大岛尸体前,扔在地上说:“给你个机会,向他学习。”说着将一把短刀插在荒木身旁。荒木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还没完全清醒,陡然间看见大岛那肚破肠裂的吓人惨状,顿时吓得吐了出来。 吐得差不多了,这才爬到蓝月脚下,连连磕头求饶。蓝月这才将自己想问的问题一一问出,荒木也一一作答。蓝月怕他撒谎,有些问题问过之后过一会儿又重复问出,看他回答是否前后一致,最后总算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他们这群倭寇原本有七八十人,一直在朝鲜、中国沿海以及琉球、爪哇等地劫掠,已经有好几年了,首领就是大岛千兵卫。去年,织田信雄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日本国内的南北朝时代已经结束,北朝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掌权的是足利义持将军。织田代表将军承诺,只要替他办好几件事情,就可以回归日本,恢复过去的产业和荣誉。然后就给了他们这里的地点位置。此地原来确实有一些道士,都被他们杀光了。至于织田是如何知这个地点荒木就不知道了。还有,此地的密道也被他们发现了,但空无一物。前些日子,织田送来消息让他们潜伏到太湖去劫持一个人,并给了他们准确的时间、地点,同时还给他们准备了行动用的船只。后来行动失败,只有大岛一人逃了回来。 蓝月见暂时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本想一掌结果了他,但又怕万一还有什么要问的,便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 蓝月招呼了一声还在尽力安抚众女的沈追星,二人来到殿外,迅速交换了情况,蓝月认为倭寇虽然发现密道,但是没有发现吴王宝藏,因此二人还要对此地仔细搜索。沈追星本来以为给这些女子银两让他们各自回家就能解决问题,可是一打听,多数人家离此地很远,有些人从未出过门,根本找不到家,还有更离奇的是这里还有外国人,来自朝鲜、安南等地,要把这些人都送回原籍简直不可能做到。沈追星说自己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 蓝月笑道:“我当何事呢,你把这些人交给盐帮的齐世良去处理,他盐帮走南闯北,哪儿没有去过,自己还有船只,这些人愿意回家的可以送走,不愿意的也可以留在盐帮,甚至嫁给盐帮那些未曾婚配的男子,好好待她们就是了。”蓝月知道沈追星心肠软,因此才说了这么多安慰他。 沈追星点头称是:“对啊,富老六的朋友应该不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他这个名字听着也靠谱——世良,世道良心!” 蓝月故意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反而不放心了,齐世良,齐者‘欺’也,那也可以解释为‘欺骗世人良心’呢?” 二人说说笑笑,又回到大殿,安慰众女,说天一亮就会妥善安排她们,目前暂且待在大殿之中,稍安勿躁。 二人出了大殿,来到后面一排房舍搜索,生怕遗漏一丝线索。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天空密云遮月,大地一片黑暗,北极宫后面几十间山房显得阴森可怖。 二人手持火把,一间房一间房子地搜索查看,走了十多间房舍时,蓝月体内金丹突然一动,刚想和沈追星说句什么,却见沈追星也是眉头一皱,看向自己,同时伸手指向东北角上一间屋子。 二人来到那屋前,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二人举起火把观看,只见屋里堆满了白骨,骷髅空洞的眼眶中透露出无尽的冤仇。那些尚未腐烂的衣衫上可以看出这些人生前穿的是道袍,应该是原来此地的道士。蓝月推测因这里房间众多,这些倭寇杀了人并不掩埋,只是随便堆在一个空屋内。蓝月心中不禁感叹:躲得了人间事,躲不过山中狼! 二人退出那屋,沈追星恨得咬牙切齿,蓝月却也没法安慰他。 再往西搜索,又过了十几个空屋后,两人同时感应到异常,如果刚才是对死亡的感应,那此刻就是对生的感应,前面不远第三个屋子有生命迹象,难道还有倭寇躲在其中? 两人提起轻功,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毫无声息的向那屋飘去。 蓝月轻轻推开房门,干涩的门轴发出了刺耳的“嘎嘎”声。进来后,发现此屋虽大,却别无他物,只有在最里面有一张雕花大床。 二人慢慢走近,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床上传来。两人举起火把,仔细一看,原来这张大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只见此人容貌俏丽可人,身材玲珑娇小,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此时双眼紧闭,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捆绑,一动不动。 蓝月用手探其鼻息,发现虽然呼吸缓慢,但生机尚存,只是可能被制住了穴道,遂朝沈追星点了点头。蓝月解开她上捆绑的绳索,把他扶在一旁。 蓝月道:“她应该是被人点了穴道,眼前处于龟息状态。你的内力最是充沛柔和,适合替她通气解穴。” 沈追星闻言忙盘腿坐在那少女身后,运起两道大无相真气,分别由左右肺俞穴进入体内经脉,由头顶下沉到任脉,再回到后背督脉,气息游走三十六个周天后,那少女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张开了双眼。 第七十一章 宝藏之谜 那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身前有一面目英俊青年正冷眼看着自己,同时感觉后背有一双热乎乎的手掌贴在身后,顿时又羞又恼,转身一掌扇了过去。此时沈追星感觉自己的内气已经替她打开所有体内闭塞经脉,身体已无大碍,正在回气收功,冷不防被她一掌打来,正打在脸上。 还好她刚刚苏醒手上并未有多大气力,加之沈追星躲得快,打得不重,但也把沈追星吓了一跳,一咕噜滚到一角,那少女还想再打出第二掌,但手到半途却被蓝月紧紧抓住了手腕。 那少女发疯似的朝蓝月又打又踢,同时哭喊道:“你们胆敢侵犯我,我不活了,让你们拿不到一文钱!” 此时蓝月抓着那少女的手中发出一道金丹真气,那少女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浑身无力,又坐回了床上,沈追星这时也狼狈地站起来,走到蓝月身旁,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少女。 蓝月见那道金丹真气暂时让那少女不能喊叫,用手拍拍身旁的沈追星,对那女孩道:“听着,你刚才打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外面的倭寇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因此,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你,用自己的真气替你打开被封闭的穴道,那过几天,你就是躺在这里的一具尸体。话就说道这儿,接下来你好自为之。”说着一来沈追星走出那间屋子。 沈追星心里放心不下,有些不忍,看向蓝月,但见蓝月冲他一使眼色,只得跟了出来。 二人走出不远,那女孩从屋里追了出来,冲二人喊道:“两位大哥,请六部(留步),玲珑错了!”她的汉语并不纯正,但是语音甜美,充满了诱人的异国情调。 蓝月看了一眼沈追星,那意思似乎是说:你看我这招欲擒故纵怎样?!沈追星不失时机地送上钦佩到五体投地的眼神。二人转过身来,此时才注意到那少女身上衣服也是有别于中土汉人的服饰,配合她玲珑娇小的身材,更是娇美可人。 那少女向他二人讲述了她的遭遇:她的名字叫玲珑,是琉球国国王的一个女儿,因仰慕中华文化,本想跟随叔父贸易的船只入京师,不想在海上遭遇风暴,船舶沉没,自己趴在一块木板漂泊在海上,其他人等下落不明。后来自己被经过的船只搭救,本以为就此脱险,哪知道遇到的是倭寇,还好自己及时表明身份,只要他们不侵犯自己,可以用自己到琉球换取大批金银,其中一个叫织田的首领制止了其他倭寇。后来织田因故登陆,又不放心,便将自己捆绑上带到此处。 蓝月之后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玲珑都一一作答。 两人将玲珑带到前面大殿,让她和其他女子待在一处,看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举止大方,见识、处事都比一般女子强上百倍,遂请她代为照看他人。 二人又将整个北极宫的地面搜索一遍,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他俩一商量,现在也不是进入地宫,搜查宝藏的时机,不如安顿好那些女子,回头再来寻宝。回到大殿时却发现了异常,发现绑在柱子上的荒木已经被乱刀刺死。一打听才知道,是玲珑的主意,为了安慰那些可怜女子受伤的心灵,玲珑竟鼓励她们一人一刀捅死了荒木,给自己报仇。不得不说她的建议还是有效的,那些女子现在已经不再哭泣了,只是蓝月、沈追星二人见了这场面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天色虽然尚暗,但已经能够看清路面,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二人一前一后带着连玲珑在内的一十七名女子往泰州城内走去。玲珑则居中照顾那些身体虚弱的女子,时而搀扶,时而说些安慰鼓励的话儿,在她的帮助下,这些绝望的女子迈开了脚步,又重新看到了希望。这可帮了蓝月和沈追星大忙了,他二人本来也不会安慰女子,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因此也对玲珑增加了些好感。 这一大帮人走走停停到了中午离泰州城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照这个速度晚上也到不了城里。此时玲珑过来提议:“能不能租借几辆大车将这些人拉进城里,一来可以代步,二来这些女子衣不蔽体,入城会惹来非议。” 玲珑的话提醒了二人,如此招摇进城如果惹来官府或者锦衣卫的注意就麻烦了。于是二人将众女安排在前面一处路边酒家吃饭歇息,因蓝月的身份问题,怕入城时有麻烦,就安排沈追星入城去找盐帮齐世良。 沈追星不敢怠慢,忙要施展轻功去往城里,临行前,却被玲珑拦下,怕他饿着,硬是从酒家取了几个馒头塞在沈追星怀里。 沈追星进得城里,寻到盐帮总坛,抬出漕帮富老六名号,见到齐世良,将情况对他说明,齐世良二话不说,立即安排两艘带船篷的船只前去接人,同时还带去一些衣服鞋袜。 沈追星对齐世良说到救人地点时却说得含含糊糊,只说从海边某地救的人,并未说明是北极宫。一来二人寻宝大业尚未完成,二来北极宫现在是无主之地,蓝月希望将北极宫还给道门。 傍晚时分盐帮的船只将众人接入总坛并妥善安排,根据个人意愿,能够自己找到家的发给路费银两自行离开,找不到家的可在日后跟随盐帮的船只回家,无家可归的也可以选择留在盐帮。 当晚,齐世良秘密宴请了蓝月、沈追星。蓝月本想推脱,但有求与人,只得从命。那日富老六曾在齐世良面前提起过二人,言道此二人虽然眼前落魄江湖,但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今日一见,果不虚言,沈追星的大智若愚、蓝月从骨子里透出的傲视天下的气质都给齐世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席间齐世良频频举杯劝酒,宾主相聚甚欢。要知道如齐世良、富老六这样的以做生意为主的帮会帮主,都有过人的眼力,不会以个人暂时的身份地位去看人,而是看得更长远。 宴席后蓝月、沈追星来到云鹤道长所在的清风观,将除了吴王宝藏以外有关北极殿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请他明日安排弟子去掩埋尸体,打扫殿院,事后安排武功高强的道士常驻护观,人手不够可以用蓝月金丹护法的身份从别家道观抽调人手。云鹤听了大喜,连连称赞金丹护法对道门的贡献。 二人暂时在道观寄宿,天不亮就离开道观去往北极殿。 进入北极宫后,二人关闭大门,此时的蓝月对整个宫观已经了如指掌,各处地面上的暗门、暗道入口都在心中,因此他随便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戒台,也轻易的找到了夹壁的暗门,二人手持火把,先后走入密室,先在上层的夹壁层中搜索,这些夹壁建在地面之上,两墙之间,颇为狭窄,普通人从外面根本想不到会有夹层,蓝月因熟读刘基的《奇门遁甲》因而对此一目了然。这些夹壁的设计主要是为了偷偷观察别人,或者偷听他们说话,以此观察孔都设计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沈追星站立其中一个小孔往外观看,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站在一个神像里面,正从那神仙的眼中往外观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蓝月不解其故,沈追星说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某日某人正跪外面祷告,完毕后发现他拜的神仙居然对他眨眨眼,你说那多有趣!他会不会觉得神仙显灵呢?”蓝月笑道:“也有可能直接被吓死。” 二人又查看了几间夹壁,都大同小异,只是有的开孔高度不同,只在人体胸腹之间,蓝月猜测那是作为使用兵器偷袭之用的。二人发现几乎每个大殿都建有夹壁,只是进出的暗门却设计在别处。 夹壁联通地道,二人手持火把拾阶而下,弯弯曲曲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来到地下密室,蓝月解释道这是因为此地处在海滨之地,土质松软,因此要比正常的地道还要加深加厚才行。地道里面颇为潮湿,但空气新鲜,当是上面夹壁也充当了通风口的缘故。 通道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油灯,但已经油尽灯枯,不能使用。同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类似房间一样的地洞,大小也和一般房间相差无几。蓝月解释说这些地方可能就是储藏物品或者住人的地方。 二人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沈追星正说没有什么要往回上面时,蓝月突然往回走,进入了刚才一个看过的不起眼的石洞中。轻轻敲打每一处墙壁,终于听到一处空空的回音,蓝月将手伸进一个只能容纳一手的石缝中拧动一个石块,听见咔嚓一声,蓝月把手从石缝里收回,再发力一推石壁,原来严丝合缝的石洞壁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暗门。 二人心中欢喜,因为刚才所查看的密室和夹壁那些倭寇也知道,如果宝藏藏匿其中早就被发现,这群倭寇得到宝藏一定不会还停留此处,早已远走高飞。所以,如果有宝藏,一定是“洞中有洞”。刚才蓝月、沈追星二人将整个密室走了一遍,发现整个密室的布置完全按照五行八卦布置,而刚才那个房间就是所谓的“阵眼”所在。 第七十二章 始于北辰 蓝月向沈追星解释道:“所谓阵眼,就是一个阵的核心位置,或者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阵法和机关设计甚至于房舍园林的设计都会有一个‘眼’,就像人有眼一样,每个设计从整体上来说会有一个眼,具体到局部还会有局部的眼,比如此洞中刚才的石缝位置就是此洞的眼位所在。” 沈追星奇道:“那不是所有的阵法或者机关一眼就能看出?” 蓝月笑道:“当然不是,所谓眼是从设计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他会以此眼为设计的核心,依从一定的规律作出整体设计,阵法的眼是随时流动的,机关的眼有真假之分,即活眼和死眼,比如现在这层密室相对于下面一层即是死眼,下面一层就是活眼了。只有从设计者的角度去考虑才有可能破阵或者机关布置。” 沈追星似的懂非懂的说:“你说了半天,是否害怕下去后发现也是个死眼,而不敢面对呢?那我来打头阵。”说着,举起火把走进下面一层洞中。 二人又斜着往下走了一阵,道路才见平坦,两侧的石壁上同样每隔一段就安置一盏油灯,只是早已没有灯油了。再走几步前面出现了左右的分叉路口,二人不敢分开,合在一起继续前行。忽然,“哗啦”一声,沈追星脚下踢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柄短剑,虽然布满灰尘,但拂拭后依然在火光下发出生冷的寒光。再走不远又发现有头盔丢在地上。有此小发现,二人有点兴奋起来。 没多远,又是岔路,沈追星随意选择路线,如此往复几次后,沈追星终于又发现了那个头盔——二人又回到原处。 沈追星不服气地还要再走一遍,被蓝月一把拉住,笑道:“这层的布置是按照九宫迷魂阵的法子设计的,不管你选择左转还是右转,最后都会回到原点,好像传说的鬼打墙一样。但也有个好处。” 沈追星奇道:“这还有好处?” 蓝月笑道:“最起码你不会迷失在里面出不来。有的阵法的设计是进去就出不来的。” 沈追星道:“那这个阵有你说的什么阵眼吗?” 蓝月道:“跟我来。”遂带领沈追星前行,左转三次,右转一次后来到一个岔路口,蓝月伸手卸下一盏油灯,将灯下石坐左转一下,再向里一推,旁边一块石块顿时发出“咔嚓”一声,蓝月一推石块,一面石门随即被打开。 沈追星见状埋怨道:“你早知阵眼所在,直接过来打开就是了,偏要让我领头献丑,看我笑话!” 蓝月笑着解释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啊!其实你没有注意到,我们把这层密道所有的路口都走了一遍,也只有走过后,我才能确定哪处是阵眼所在,所以不白走,你还是功不可没!”说着领先进入石室中。 石室颇为宽大,二人进入后首先听到的是潺潺的水声,忙用火把抵近观看,里面空无一物,也不见任何流水经过。 蓝月进来后对着那石壁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过来会才对沈追星说:“走吧,宝藏不在北极宫。” 沈追星道:“那么说,这里也是个死眼?” 蓝月摇头道:“不,这里是活眼。你过来敲那石壁,再听听就知道了。” 沈追星听过后发现流水声就是从这发出的。 蓝月解释道:“我说这是活眼是因为这里是一扇门,一扇不能出去但可以进来的门。”说着,领着沈追星往外走。 沈追星问道:“门?我可没看到一丝门缝。再说不能出去我能理解,如何进来呢,好像外面全是水呢。” 蓝月边走边说:“要将这个问题讲清楚,还得用我说的方法,从设计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考虑他当初设计时的想法和目的。想清楚这个问题,才能考虑吴王宝藏的问题。” 蓝月拿起沈追星捡的短剑说道:“这柄剑是南宋年间的一柄制式剑。当时的墨门巨子张世杰同时也是南宋的枢密使,掌管南宋军事,当时南宋朝廷决定从海上撤退时,张世杰让人在此建立了这座北极宫,并在地宫中藏有大量兵器。此地就在海边,随时从海上可以秘密进宫。一旦中原陷落,这里就成了个最佳登岸地点。” 沈追星问道:“他的人从哪儿秘密潜入呢?” 蓝月道:“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些海汊子吗?从大船上放下小船可以直划进海汊子里,在由某处联通地宫的密道进入,入口即是你刚才看到的石壁,石壁上没有门,因为石壁就是门。最妙处就是石壁外面的水,那是与海汊相连的地下水,如果地宫最下面那层被发现,甚至也发现了石壁,也不会有人去打开,因为那会导致大量的河水涌入,淹死地宫里所有人。” 沈追星问道:“既然有那些水,同样也进不来呀?” 蓝月道:“如果我没猜错,在他进来的海汊子处必有一道机关,控制那段地下河水的闸门,进来时,让人放下闸门,待水流尽,便可从外打开石壁进入,同时派人看守闸门,出来时关上石壁,再打开闸门,放水淹没,天衣无缝。” 蓝月又道:“你还记得顾大叔那天讲的张士诚起事吗?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张士诚等盐帮一十八人逃进北极宫后,与那里的墨门中人秘密汇合,墨门取出一些奇兵利器给张士诚使用,当然还有火器,因此才有那么多人带着所谓的神兵利器冲出宫来,杀得那些元兵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是张士诚是偶然逃到北极宫遇到墨门还是有计划的在那里汇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张士诚是得到墨门之助而起事成功的,事后张士诚加入墨门,成为墨门秘密护法,并将一笔宝物藏进墨门宝藏里。” 沈追星道:“我也听季潭宗泐说过张士诚是墨门护法。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墨门应该知道并掌握这笔宝藏的所在,我们还找什么呢?” 蓝月笑道:“这就是秘密中的秘密了,墨门在宋时分裂为南北,张世杰是北墨门的巨子,北墨门当年被蒲寿庚出卖,全军覆没,但唯独北极宫这一支却幸存下来,张士诚应该是北墨门中人。随着张士诚的死,北墨门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现在墨门其实就只是南墨门,而他们也不知道吴王宝藏的下落。唯一的线索就在你手里。” 此时二人已经走上地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沈追星道:“外面空气多好,偏有人喜欢地道、密道什么的。”蓝月感叹道:“秘密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沉重。” 沈追星笑道:“看样子你倒是认识墨门中人,不如找到宝藏后借你的手还给他们可好?” 蓝月道:“我早说过,是你的宝藏,我只是助你寻宝,所以一切由你做主。不过,说这话为时尚早,找到宝藏再说吧。” 沈追星问道:“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蓝月耸耸肩道:“现在可以肯定宝藏不在北极宫及其地宫之内。但是,又和北极宫有关。”沈追星没有打扰蓝月的叙说,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蓝月继续道:“人们常说‘机关布置’,你我下去了半天,‘布置’倒是见了不少,你何曾见到过‘机关’?为什么?因为没有宝藏,不需要设计‘机关’去保护。” 沈追星不以为然道:“这可不一定吧,宝藏、宝藏的,能藏好就可以啦。谁规定一定要有机关保护呢?” 蓝月道:“你是不了解墨门才这么说。别的宝藏可能不一定有机关保护,墨门的宝藏一定有机关。墨门的师祖墨翟除了身具惊人是文采武功外,还是一等一的能工巧匠,世人都以为鲁班是天下工匠的祖师爷,可是在一本《公输》的书里,却记载着墨翟多次战胜公输般的事迹,公输般就是鲁班。早期的墨门中人除了武士就是工匠。你说,墨门宝藏能不设计机关吗?” 沈追星双手一摊,道:“这只是你的主观推测,就好比一个杀猪卖肉的屠夫也可能是吃素的呀!” 蓝月笑道:“你这才叫做牵强附会。你那块玉佩背面刻的什么字你还记得吗?” 沈追星道:“我背下来了,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 蓝月道:“北辰就是北极,始于北辰就是从北极宫开始的意思,因此,宝藏不在北极宫,但和北极宫有关系,北极宫是一个标点,从这个点出发,按照一定方法计算就能找到宝藏。” 沈追星鼓掌赞道:“大师就是大师,分析得太好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找一个叫‘瑶光’的地方呢?” 蓝月笑道:“‘瑶光’不是一个地名,而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星辰的名字??????” 正在这时,前面山门传来一阵拍门声,二人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云鹤道长带着一群道士到了,蓝月随即安排众道士打扫殿堂,自己和沈追星又回到北极殿中仔细观察那些北斗七星图案,试图将图案和玉佩上的文字联系起来。 看了半天,仍无头绪,这时一个道士走过来,先朝蓝月施礼,然后道:“启禀护法真人,那一十八具尸体已经处理妥当,您看是火化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埋葬?还有,原来道观中道友的遗骨是否举行仪式后再安葬?” 蓝月道:“这样的事你们自己定,问云鹤吧!” 话说完,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想起,当时有一十九名倭寇,怎么说是十八具尸体呢?二人赶紧来到现场,确实不见了一具尸体,正是二人那日白天进观见到的第二个叫野田的倭寇。 第七十三章 终于瑶光 蓝月、沈追星见少了一具尸体,二人立即对整个院落仔细搜查,终于在西侧一个偏门处发现几滴新鲜血液,顺着小门出去,二人追踪血迹,一直延伸到芦苇塘边,这才不见了血迹。很明显,昨日倭寇中一个叫横野的并没当场死去,众人离开后,横野逃离了北极宫,躲进了芦苇塘。面对看上去无边无际的芦苇塘,二人也无能为力,只能望洋兴叹了。 回到北极宫,见诸般事宜均以妥当,蓝月放下心来,将逃脱一名倭寇的事情转告院中道士,让他们留心注意,这才辞别了云鹤道长,离开了北极宫。 一路上蓝月都在苦苦思索玉牌背面那几句话,沈追星似乎也是情绪不高,并不多言。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道路口,沈追星停下脚步,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回泰州吗?” 蓝月站立路口沉吟半晌,对沈追星道:“我始终相信吴王宝藏一定和北极宫有关,甚至就在附近,就在这芦苇塘下面的某处。可是,每当我脑中似乎有什么线索飘过,我伸手去抓,却始终差一点。先不回泰州,再待一晚,好好想一想,再没有线索干脆就放弃了。” 二人不愿意再回北极宫,想起顾大叔家就在附近,便往他家走去。 面对蓝月、沈追星的再次到来,顾大婶表现了庄稼人特有的热情好客,烧水煮茶,又去杀了一只大肥鸭招待二人,让他们倍觉温馨,有一种回到家中的感觉。 傍晚时分,顾大叔也回到家中,见到二人自是非常高兴,晚上三个人一起喝了几杯。席间沈追星告诉顾大叔说,他们已经去过北极宫,也作了法,以后再也不会闹鬼了。 顾大叔当然很高兴,可是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今天白天村里丢了一个孩子,他这么晚回来就是和村民到芦苇塘里找了一天的缘故。 蓝月、沈追星听到这里心里一紧,担心是那孩子是看见了逃走的倭寇被他所害,忙问找到没有,回答是没有找到人,却也没有发现尸体。 沈追星还想问什么,这时门口传来声音:“爷爷奶奶,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 二人转身看去,只见门口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老的五十多岁,小的也就十岁八岁年纪,小的手里拿着一个空碗,里面放着几文铜钱,轻轻晃动着,沙沙作响。老乞丐一手拿着打狗棒,另一手臂上搭了一只空麻袋。 顾大婶叹了口气,拿了一文铜钱给了老丐,又将两个晒干的面饼子递给小乞丐,小乞丐谢了,其间老丐不断用眼睛扫视蓝月。蓝月却装作不知。 两乞丐走后,蓝月问道:“每年这个时节乞丐多吗?”顾大婶答道:“一般冬季会多些,这个季节乞丐不多。不过最近几天乞丐挺多,可能是哪里遭了灾了。” 沈追星又问顾大叔:“那丢失的孩子有没有可能自己顺着大道跑到泰州城里呢?我小时候就从山上下来,跑到山下的镇子里逛了一天,晚上才回家。当然被我阿爹打了一顿。”说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蓝月瞪了他一眼,对顾大叔道:“你把这孩子的名字和特征告诉我,一来明天我们回泰州,可以拜托朋友帮忙找找,二来,我们兄弟二人常年在江湖奔波,万一能遇到这孩子呢?” 顾大叔连说那可太好了,忙告诉蓝月,那走丢的孩子是他本家侄子的孩子,是个男孩,也姓顾,叫牛扣,七岁,左屁股上有一手掌大的青斑,右耳上长有一个肉丁。 两人吃完晚饭后来到村边,正值夏季,大片大片的芦苇塘中,萤火虫漫天飞舞,好似天上的星星一样。 沈追星道:“今天那个老乞丐我看像是有些武功的,是不是丐帮的,我看他似乎是认出了你呢!” 蓝月轻蔑说道:“那又怎样?他们想拿我邀功请赏,就得拿命来换。再说,明天我们也离开此地了。说到丐帮都说‘忠义丐帮’,你说他们在江湖上做过什么好事呢?” 沈追星道:“这个你可别问我,我和你一样,虽然人在江湖,但本来并不是江湖中人。区别在于你是流落江湖,我是回归江湖。”在沈追星的心中,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沈恒的后人,而不是张士诚的后人。 看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沈追星感慨道:“小时候,夏天晚上看越飞越高的萤火虫,总以为它们飞走后,会飞到天上,最后变成星星。此刻天上,又不知哪颗是北极星呢?” 蓝月指着北天极最亮的一颗星道:“那颗最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也叫北辰、紫宫。离它不远处成勺子状的七颗星就是北斗七星,从勺子到斗柄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天璇两星连成线在延长五倍距离正好到北极星??????” 蓝月说道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沈追星:“今天是什么时节?” 沈追星答道:“前几天过了芒种,今天应该是夏至。” 蓝月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沈追星冷不防地被他吓了一跳,推了蓝月一把,道:“不是每到夏至你都要发病吧?” 蓝月一边笑着一边回答说:“玉佩上说: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丈之以九,日在极阳。夏至就是极阳之日,日在极阳,说的就是今天。我已经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了。” 蓝月稍微平静些,才给沈追星解释道:“总的来说,玉佩上说的就是今晚北极星和北斗七星组成的天象。要知道,这个天象一年四季是在不断变化的,北斗七星会围绕着北极星旋转,所以每个时节,它们的天象图都不相同。” “始于北辰,终于瑶光,今天的天象决定了北辰和瑶光之间的角度,落到地上,假如瑶光就是吴王宝藏入口的话,就是北极殿和宝藏入口的角度,再按一定的距离测算,就能找到了。‘丈之以九’可以是以九丈为一个单位去计算,最后就能定位瑶光的位置所在。” 沈追星听了,也是异常兴奋,忙把此时的天象记在脑中,又怕忘了,回去找来纸笔将天象画在纸上。二人一夜没有睡好,天一亮就辞别了顾家,来到北极殿附近。 二人从北极宫开始,按照昨天算定角度和距离往芦苇塘中寻找。一个时辰左右,二人来到预计地点。和蓝月的预计一样,此处是个海汊所在,周围地面坚硬。蓝月解释道:“入口处设在海汊可以方便运送宝藏,还可掩人耳目。” 二人潜入水下,只见海汊下面水道皆由石块砌成。两人下潜了约有两丈距离,看见一块石门。石门上有一大一小两块圆形石盘。蓝月知道这就是刘基书中所说的子母所,小盘为子,大盘为母。忙按照沈恒笔记中所记在的子母数字分别转动两块石盘。听到里面机关响动,二人使劲往里一推,水下石门缓缓打开,里面出现一条通道,二人游了进去,通道往斜上方而去,不一会便来到干实的地面上,二人这才呼吸到空气。 两人分别点着用油纸包裹好的火把,顿时眼前一亮。沈追星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团团线条状的东西在蠕动,用火把一照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堆堆团在一起的蛇在一起缠绕翻动,数量不知有多少,估计最少也有几百条。这些蛇体型不大,也就一两尺长,头呈三角,通体火红,正挡在二人的必经之路上。 沈追星看得心里发毛,问道:“这算是你说的机关吗?” 蓝月用手提起一条,仔细看了看,道:“机关里是经常有蛇,但这些应该不是机关的一部分。这种蛇叫‘火赤练’,身有剧毒,非常罕见,传说此蛇最喜金银珠宝等物,这些蛇应该是被宝藏里的财宝吸引过来的,所以这是好兆头,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里面的宝藏肯定还在。” 沈追星问道:“可是,现在这些好兆头正挡这我们的去路呢!” 蓝月微笑道:“无妨,请它们走就是了。”说罢运起金丹大法,顿时两眼射出金光,同时双手发出金丹真气,缓缓向那一团团、一堆堆的火赤练袭去。说也奇怪,那些剧毒之蛇即可就像突然被吓着似的,迅速由挤在一起的团状散开,四散逃走,往那周围的石缝土洞中藏去,唯恐游得慢了,不一会儿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蛇皮蛇壳。蓝月的金丹不愧是世上第一避毒神物,沈追星看得羡慕不已。 二人再往前走,来到一条小路,小路由一条又一条的石块铺成,一黑一白,黑白相间。 蓝月解释道:“这里是个小机关,你跟着我走就是,不要踩错了石块。很容易过的。”说着一步一步地领着沈追星经过了这段约有十多丈远的通道。二人通过后,沈追星喜道:“这个机关也不怎么可怕呢,还不如刚才那些‘好兆头’呢!” 蓝月捡起一块石块,交给沈追星,道:“你用这个石块随便砸一个我们刚才没有走过的石条块,看看会发生什么。”沈追星闻言拿起石块砸去,只听见“咔嚓咔嚓”不停的响声中,一支支刚矛由两侧的圆孔中刺出又收回,最难得的是这些钢矛由上下左右同时刺出收回,且每一块条石的位置上都有钢矛刺出收回,意味着走错一步,站在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会丧命,且钢矛立时收回,因此不可能发动机关后再走过来。 沈追星一吐舌头,叫声好险,这才是第一道机关而已。 第七十四章 七星连环 沈追星对着机关发了一阵呆后,这才转过身来,二人踏上一条碎石铺就的小道。一路上,沈追星一面东张西望的观察周围墙壁,一面好奇的问蓝月:“你刚才说那些‘火赤练’的毒蛇最喜欢宝物,那么它们为什么不搂着宝藏里的金银珠宝待着,却只是远远的躲在在洞口呢?你看它们从石缝里钻来钻去的,身材还很苗条,应该能游到任何地方呢?” 蓝月早已经习惯沈追星会随时随地问出各种奇葩问题,也就随口答道:“或许里面有它们都害怕的东西呢?” 沈追星笑道:“我看在它们眼中,没有比你更吓人的了!你说那些‘火赤练’看到你,是否就像普通人看到鬼似的呢?” 蓝月反问道:“你是否现在害怕得要命,才故意这么胡说八道呢?” 二人再往前行,出现一个狭窄的廊道,廊道的入口处却被一扇石门封住,沈追星看到石门左右各有一个钢环。 蓝月问道:“你阿爹的笔记上除了记载入口处子母锁的开启数字,还有别的记载吗?比如这道门是拉左面钢环还是右面的?还是一起拉下?” 沈追星道:“有关宝藏的线索只有那几个数字和玉佩,别的再也没有了。要是还有再详细的记载,以我阿爹的性格,这些宝藏早被取走,也轮不到我们现在来寻宝了。” 蓝月想想也是,便对沈追星道:“我看你满脸福相,运气一定比我好,你来决定拉哪个环。” 沈追星笑道:“既然是两个环,我们正好是两人,不如就两个一起拉吧!” 蓝月心里觉得似乎不妥,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得和沈追星同时拉下石门左右的钢环。只听一阵石块摩擦的声响,石门缓缓向上开启。 沈追星喜道:“月大师,你说得真准,福气这种事,有些人似乎天生就多些。下次再有这种左右为难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决定。”说着领先走入通道,蓝月随后而行。 两人进入不久,石门又从后面关闭。通道并不宽敞,脚下轻轻摇晃,感觉不是踩在土石之上,好像是走在木板桥上的感觉。通道似乎挺长,沈追星用火把照看一下,却没看到头。 再走两步,忽然听见“吱吱嘎嘎”机关启动的声音,两人心叫不好,忙向前快走几步,但为时已晚,两人感觉脚下一空,木桥完全撤去,二人忙用手抓向两侧,希望能有扶手之类,哪想到只有长满苔藓、光滑无比的石壁,“扑通、扑通”二人掉入水中。好在二人在下落时早将火把举过头顶,这才能看到周围情况。 原来二人落入一个极深的水潭之中,两人游向岸边,却发现四周全是光滑竖直的石壁,高约数丈,两人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吸着石壁往上爬,可是,由于石壁过于光滑,爬到一半,都掉了下来。两人又施展轻功,提气往上跃起,可是由于身在水上,脚下无法借力,使尽全力,也还是差了一丈有余的高度。 随着蓝月的再一次落入水中,沈追星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蓝月喜道:“想明白怎么出去了?” 沈追星道:“那倒没有,不过我明白门口那俩门环是怎么回事了,一个是开门的,另一个是启动断桥机关,切断通道的。我们同时拉了两个,所以就??????” 蓝月顿时无语,沈追星又继续道:“你说这个水潭里会不会有那种吃人的东西呢?” 蓝月没好气的道:“吃人的东西?比如什么呢?眼睛冒着绿光,长着长牙、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 沈追星伸手一指道:“对呀,你也看到那边的绿眼睛了?!” 蓝月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果真有两对长者绿眼睛的东西从角落处向他二人慢慢游过来。 蓝月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沈追星道:“是被它们吃掉后的那种‘离开’吗?” 蓝月拍了下沈追星的脑袋,笑着说:“看你长得挺机灵的,这也看不出吗?我们跃不上去主要是因为脚下没有着力之处。现在那东西游过来时,你跃出水面,脚尖踏在那东西身上不就借力上去了?它们就是给我俩送踏脚石来的。” 正说着,那怪物一前一后已经游到不远处,两人仔细一看,只见那怪物能有五六尺长,头大嘴长,口中密密麻麻的牙齿犹如一个个钢钉一般,两眼露出森冷的绿光,游到离蓝月还有三尺远时,眯缝着的双眼突然圆睁,蓝月知道它发动在即,忙提气跃出水面,脚尖一点那怪物头顶,一借力,刚好跃了上去。 那怪物被蓝月一脚踩在头顶时,一股金丹真气有如一根钢丝一般钻入头部,顿时剧痛难忍,一个翻腾,逃到角落,再也不敢过来,另一头怪物见同伴受袭,也跟着逃走,躲在角落,同样不敢过来。此后,无论沈追星怎么挑逗怪物,大喊大叫,那俩怪物就是不为所动,沈追星最后不惜脱了上衣,露出身上白肉来吸引怪物,可是那俩怪物被蓝月的金丹真气吓到,死活不到沈追星身边来,气的沈追星骂出湘西土话来。 在上面的蓝月有点看不下去了,对沈追星道:“兄弟,玩够了没有?” 沈追星这才将上衣拧成一条绳索,跃出水面,离蓝月还有一丈时甩出“绳索”,蓝月接住,将他拉了上来。 再往前走,道路宽阔了许多,二人知道这是快到核心部位的缘故。 果然,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排巨大石窟,一个巨大石门立在当中。石门上装有七个圆形石盘,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二人走到近前,蓝月拍了拍石门,里面传来空空的回音。蓝月道:“这应该是最后一道门了,里面就是吴王宝藏。门上这个装置叫做‘七星连环锁’,最好过也最不好过的一关了,七个石盘代表七星,每颗星都是一把锁,只不过这七锁是按照一定顺序连在一起的,只能按正确的顺序转动石盘,才能打开石门,所以说简单,只要知道七星的先后顺序就行。” 沈追星问道:“顺序确实不知道,但常言道,勤能补拙,我们勤快点,多试几次,总能打开吧?” 蓝月道:“据我所知,这种锁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误就会永远锁死,所以说这一关也最不好过。” 沈追星想了想,说道:“我来试试吧。”说着走到石门前,盘腿坐下,将双掌贴在门上,施展大无相功,九道真气一道、一道地输出,在身体周围流转不休。 蓝月第一次见沈追星施展大无相功是在江阴的船下,沈追星输入三道真气给他疗伤。第二次是前日见他输出两道真气给玲珑儿打通阻塞经脉穴道。可是沈追星同时发动体内九道真气还是首次见到。 只见沈追星稳稳盘坐于地,衣服微微鼓起,体内九道真气运转产生了一个强大的气场,蓝月体内金丹立即生出感应,同样也产生出一个遍布周围的气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此时,蓝月不用眼看,也看不见,但金丹产生的真气气场却能感受沈追星气场的运动,清晰得如看见一般。 若单论真气的强弱,则沈追星的大无相功产生的九道真气远在蓝月之上,能练出九道真气同时运行且不会走火入魔的,沈追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就是强如“剑神”白轻尘一样会伤在沈追星掌下,当然,当时也有许多其他因素和侥幸的成份,如果以综合武功而论,现在的沈追星还远远不是剑神的对手,二人如果作生死决斗,沈追星活不过五十招。 蓝月的金丹真气气场和沈追星九道真气气场一经接触,双方没有排斥,竟然融合在一起,高速运动起来,形成一个更大的气场。蓝月立时知机的盘腿坐下,运起金丹大法,配合气场运动。 此刻沈追星的九道真气越转越快,宛若九道在空中狂舞的巨龙一般,绕着两人盘旋缠绕,却又互不相撞。蓝月体内的金丹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亮,最会竟化作一颗光芒四射的金球慢慢飘出蓝月体内,来到气场中心,九道真气如九条真龙般不停地围绕金球旋转飞舞。这一切用肉眼都无法看见,况且此时二人都微闭双眼,进入无人无我的入定状态,但是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气场能感觉到,脑中也有画面,这是一种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身体感受之外的一种感觉,真实不虚,无法言传。 这对蓝月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体内金丹上了一个层次,由“地”的层次上升到了“天”的层次,产生了质的飞越。蓝月的金丹大法由单纯的真气往气场发展,最后终有一天能够与大无相功殊途同归,达到所谓的“神通”境界。 此刻九道真气越转越快,位于中心的金丹也越来越亮,气场渐渐扩大,将石门笼罩其中。刹那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二人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石门中七把石锁的内部画面,清晰无比,连接关系、先后顺序一览无余。二人心灵相通,同时收功,慢慢睁开双眼。 蓝月走上前去,适才石门内部的画面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蓝月一一转动石盘,转过七次后,只听“咔嚓”一声,沈追星上前缓缓推开了吴王宝藏的大门。 第七十五章 蟒灵现身 二人推开石门走了进去,里面空间宽敞,毫无气闷的感觉,地上、墙上竟无灰尘,更无虫鼠爬行痕迹,竟似有人打扫了一样。 走得几步,眼前出现一个宽大的石厅,石厅的正中间矗立着玄武大帝的塑像,高达丈余。只见他身披金胄金甲,脚踏五色灵龟,目光如电,仗剑而立,浑身金光闪闪,当真是威风之极,身旁侍立着龟蛇二将。两人上前一看,那塑像竟由纯金打造而成。左右各有一幅纯金打造的对联,写的是:金阙化身,荡魔天尊。九天游弋,四海平升。正是沈追星玉佩上正面所刻铭文。 左面墙上一幅北斗七星图案,七颗星星发出迷蒙柔和的冷光,二人一看。那竟然是由七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嵌而成。蓝月贵为公侯,知道这样大小的夜明珠一颗已经价值百万,最难得的是七颗大小完全一样。 右面墙上却只是一幅简单的石刻人物像,只见画中之人身背行囊,手持木杖,脚蹬草鞋,目视远方,炯炯有神,似乎正欲远行。上首刻着“祖师墨翟”几个字,一侧刻有“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落款居然是“弟子顾恺之敬制”。顾恺之乃东晋贵族画师,以其绢画《洛神赋图》和《女史箴图》名闻天下,想不到竟然也是墨门中人。顾恺之本是无锡人,因此这幅看似简朴石刻极有可能是顾恺之真迹,其价值当然又远在那七颗夜明珠之上,真是价值连城了。 石厅的左右各有几间宽大石室,左三右四,二人先往左手第一间而来。 推开石门,几十块拳头大小的银锭滚落出来,将石门堵住,二人一看,只见满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锭、银元宝、银块,可能因为数量太多,就只是散乱地堆在一起,将前后左右墙壁堵住,一直顶到石室的顶部,根本看不到墙壁,只是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知有多少。蓝月捡起掉在地上元宝,上有“天佑通宝”几个字,张士诚自立吴王,建立的大周王朝的年号正是“天佑”,由此断定,此宝藏确实是张士诚所藏了。 二人将掉落门外的银子重新扔回石室,关好石门,又来到第二间石屋。 打开石门,火光照射之下,金光闪闪。这屋全是四四方方的金砖和金条,虽然没有第一间房里银锭的堆积如山,漫山遍野,堆积得整整齐齐,能让人一目了然,但也是数量惊人,装满了大半个石室,且从价值上计算,又是第一个石室内银两的几倍了。 两人又打开第三间石屋,里面堆放了几十个大箱子,随意打开一个,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大粒珍珠,再打开一个,里面赫然装满了一箱钻石,在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夺人双眼。陆续再打开其他箱子,全都是整箱的翡翠、玛瑙、大珊瑚、以及猫儿眼祖母绿等奇珍异宝,还有两个箱子装的全是各种古玩。 两人合上箱盖,坐在箱子上,蓝月叹了口气道:“这些是张士诚大周国的所有财宝,所以,谁拥有了这些可真是富可敌国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财宝呢?” 沈追星笑道:“我早说过,这些是我们两人的,所以,你该问你自己,怎么处理这些。” 蓝月感慨道:“这些财宝本属于张士诚,可是,他并没有能够带走。如果拿这些财宝能换取我大兄他们全家人的性命,我一定会要了这些财物!” 沈追星接道:“是啊,这些东西也换不回我阿爹的命,换不回往日我们父子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一天、一个时辰。” 突然之间,二人面对这些数目巨大的财富,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了。 沈追星拍了下蓝月的肩头,道:“那边还有几间没看呢,或许能有惊喜呢!” 二人走出石室,路过大厅时,沈追星乜了一眼,突然问蓝月:“刚才大厅的墙壁上好像是七颗夜明珠吧?” 蓝月点头说对,沈追星指着黑洞洞的大厅说:“现在怎么变成九颗呢?” 蓝月转头看去,黑暗的大厅中除了那七颗发出微光的夜明珠,在不远的角落又出现两颗发出冷绿亮光的东西,因离得稍远,看不真切,二人便手持火把,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二人就吓得停住了脚步,火光隐隐中,那两颗发光的物体并不是什么夜明珠,而是一对眼睛,一对发出绿光的眼睛,这对眼睛似乎长在一个面带微笑的长脸老者脸上,只不过这张脸似乎比正常人大了许多。这是不可能的! 沈追星吓得差点叫出声,一下子窜到蓝月身后。 蓝月心中也是恐惧到极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跑,必须看清楚是什么再做决定,否则在封闭的石库里,两人将沦为猎物。 蓝月状着胆子举着火把又向前走了几步,沈追星虽然害怕得要死,却也咬牙跟了上来,只不过仍躲在蓝月身后。 此时蓝月离那东西约有一丈距离时,终于看清了那物的真面目。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盘坐在那里,满身青黑相间的花纹,在黑暗中像隐形了似的,使人看不出有多长,不过由它水桶粗细的腰身看来,其长度不会短于五丈。这些还是可以理解,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是此大蟒居然长了一幅类似人类的脸,只是比人脸稍长,且满脸的蛇鳞让它看起来像个老人,紧闭的蛇口呈一条弯曲向上的弧线,好像一个始终微笑、且把嘴角笑到耳根处的古怪老人。 此蟒双眼虽然紧盯蓝月、沈追星二人可是身体却只做缓慢的移动。 蓝月退后一步,和沈追星站成一排,对沈追星道:“你别害怕,这个东西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打开宝库大门时,此物才被唤醒,慢慢游到此处,此刻仍在苏醒阶段,你看它现在它的身躯还没有完全展开,移动得还是很慢。” 沈追星好奇道:“这是什么怪物?大蛇我倒也不怕,只是这家伙长得太恶心了!” 蓝月解释道:“此物名叫——蟒灵,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的物种,《山海经》中就有记载,现在几乎绝种了,但在上古洪荒时代却到处都是。” 沈追星点头道:“怪不到它能在这里出现,上面那个一望无际的芦苇沼泽倒是适合这家伙生存呢。” 蓝月道:“你说的只是一个因素,它真正在此的原因是有人故意将它养在此地的。” 沈追星露出好奇的神色,蓝月解释道:“蟒灵和人类的关系异常复杂,传说中伏羲和女娲就是人首蟒身的形象,这倒不是说伏羲和女娲是蟒灵,但可以说明那个时期蟒灵是大量存在,被人类当做神灵崇拜的。史书上记载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斩蟒起义,其实就是斩杀了一条白色蟒灵。” 沈追星又追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这蟒灵被人养在此处又是什么意思呢?” 蓝月道:“到了后期,人类的智慧越来越高,已经不再把蟒灵当做神来崇拜,却发现蟒灵有一个特点,就是寿命特别长,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因此,有人就进入深山沼泽中,抓来幼小的蟒灵来,饲养在宝藏中,看守宝藏。此物既可吃掉老鼠虫蛇,也可吃掉盗宝之人。虽然它苏醒缓慢,但一般人看到它都会被吓晕当场,醒来前早被蟒灵吃掉了。顺便说一句,你之前问我那些‘火赤练’为什么不敢来宝物旁,这回有答案了,就是因为害怕它不敢过来。” 沈追星道:“蟒灵的历史我知道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蓝月道:“现在我们离开还是安全的,不过那面还有四间石室未看,似乎心有不甘啦。” 沈追星笑道:“不了解你的人如果听了你这句话,一定以为你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只有我知道,你有一颗强烈的好奇心。我再问一句,书上有没有记载刘邦斩蛇用的什么剑?” 蓝月道:“好像是‘泰阿’剑,不会巧到就在此地吧?!” 二人哈哈一笑,全然不管蟒灵在身后“蟒视眈眈”,转身朝那四个石室走去。 两人推开第一个石屋大门,看见里面装满了各式刀剑,蓝月拿在手上细细观看,发现这些刀剑都是精钢打制,由江南巧匠制作,上面还有铁匠铺字号,想来张士诚当是用银两从铁匠铺中定制。刀剑数量大概在两千把左右。打开第二间石屋,里面同样是一批崭新的盔甲,质地精良,数量应该有一千套左右。这些兵器盔甲足以装备一个一两千人的精兵,虽不敢说凭之决战沙场,但用来作奇兵突袭,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或突袭战却也足够了。 二人又来到第三个石屋,里面装满了各式神兵利器,和机巧之物。有可以折叠起来只有手掌大小,但打开却有超强射程的超级强弓,普通的长弓也就能将箭射出一二百步距离,可是此弓的力量却可以将羽箭射到千步之远,当然,使用者也必须有超越常人的臂力和眼力才行。还有一种连弩,装满弩箭后,能连续射出五十支弩箭,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用于近战,却是很有杀伤力的武器。还有一种轻巧之极的飞虎爪,可安装在手臂上,机关弹出的飞爪可达十丈距离,用之攀越城墙或者山峰,如履平地。 另外还有大量小巧火器,皆以油皮纸包的严严实实。但最吸引二人眼光的却是放在一个不起眼位置的一个外观普通的石匣子。 第七十六章 龙泉泰阿 两人心意相通,没有多言,沈追星走过去捧起石匣,感觉颇为沉重。蓝月轻轻打开石盖。 突然间,二人感觉浑身汗毛竖起,紧接着一道紫气从石匣中飘出,围绕二人盘旋不休。二人体内真气自然而然被激起,产生气场保护住身躯。 那紫气先是慢慢旋转,继而越转越快,也越转越多,不一会儿,整个石室都在紫气的笼罩之下。 接着,所有紫气一点一点慢慢汇聚,最后汇聚成一道夺目紫光。二人正惊疑不定间,那道紫光突然间冲天而去。 二人抬头望去,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石室、密道一切似乎暂时都消失了,二人似乎站立在无尽的虚空之下,仰望星空,见那道紫气越飞越高,直冲于斗宿、牛宿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回过神来,一切都是原样,二人还在石室里,只是石匣已经被放到一旁,二人手里各握一柄宝剑。沈追星那柄剑,剑长三尺,二人俯视剑身,忽然感觉如同登临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深渊中有巨龙盘卧其中。剑身铭刻古篆字“龙渊”。 再看蓝月手中之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通体靑绿色,且刻有细细如龟鳞的花纹,轻轻抖动,如蛟龙出水。再俯身细看,感觉剑中似乎蕴藏着一种威道之气,一种永不屈服的王霸之气。这种气势平时隐藏剑中,轻易不发,可是一旦发出,必是惊天动地,势不可挡。上面也有两个篆字“泰阿”! 沈追星不明所以,但蓝月博览群书,又对兵器情有独钟,当然知道这两把剑的来历,便简单讲给沈追星听:二人所持之剑传说都是由春秋战国时的欧冶子和干将联手打铸,当时一共做了三柄,还有一柄名“工布”,后来下落不明。这三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当时的楚王。 后来伍子胥曾经拥有过龙渊剑,传说刘邦斩蛇就是用的龙渊剑。唐高祖李渊佩戴此剑,因避李渊讳,故将“龙渊”改名“龙泉”。 “太阿”剑被秦始皇嬴政佩戴,后来下落不明。 没想到这两柄传世名剑居然在此现身,二人本来对宝藏之物兴趣不大,直到此刻才觉得不虚此行,忙将宝剑收在身上。沈追星笑着对蓝月道:“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刘邦斩蛇的剑就在这里,我们现在不用去惧怕那蟒灵了,现在应该轮到它害怕了。可见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是有道理的。” 有了这两柄剑,二人再没有兴趣去看其他兵器,便关了石门,来到最后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和别的不同,中间一个圆形石桌,一旁两个石凳,周围一圈书架,一看全是包装完好的书籍。打开包装来看,有些是墨家的经典书籍,有些是全国的山川地理,对各地水域河流的详细记载,以往历朝历代墨门弟子名册也在其中,还有一些兵书战策,甚至还有一大架子的武功秘籍,蓝月、沈追星似乎对这些兴趣不大,二人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蓝月坐在石凳上思索良久,忽然将前面石桌左转两格,右转三格,只听“咯咯”之声,石桌升起,蓝月将石桌推到一边,现出一个不大的石坑,里面放着一个不大的方形石盒。 沈追星跳下将那石盒托到地面之上。 二人细看那石盒,造型古朴,居然是由墨玉制成,盒盖、盒身严丝合缝,只在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凹槽。沈追星鼓捣了半天也没打开石盒,正准备用石块砸开,被蓝月制止。 沈追星笑道:“你是心疼这个玉盒吗?这屋里就是这样的东西多,砸了一个,还有一千个呢。” 蓝月道:“你不看看,整个宝藏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人眼可见的地方,连这两柄稀世宝剑也只是随意放在一角,而这个盒子却被安排在一个机关里,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石盒里东西是整个宝藏中最重要的最有价值的?” 蓝月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觉得那个盒子砸开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沈追星猜道:“不会从中放出什么东西把我两都杀了吧?或者将这个宝藏个炸掉?” 蓝月道:“你是想象力可真丰富,这么大小的盒子又能装些什么呢,毁掉宝藏或者杀死我们倒不一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会同这个盒子一起毁灭。《奇门遁甲》中就记载着这样一种盒子,一种小型机关,如果强行打开,里面或发生爆炸,或焚烧,或喷出腐蚀液体,总之就是将里面宝物和外面盒子一起毁灭,也不让不相干的人得到,真正是玉石俱焚。” 沈追星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辛辛苦苦来到宝藏中,见多了这些金银珠宝,却看不见那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入宝山而空回吗?” 蓝月笑道:“常言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你天天带着那把钥匙却来问我?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沈追星一拍脑袋道:“我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没用上似的。”说着,将怀中玉佩取出,插入那玉盒的凹槽之中。 蓝月说道:“你看你那玉佩的艳色、纹路都和这玉盒相吻合,分明是由同一块玉料制作而成。”沈追星一看,可不如此,那玉佩插入玉盒中,无论从颜色、纹路、材质上都完美统一,毫无违和感,就像久别的游子重新回到家人怀抱一样。 沈追星轻轻下按,只听见极轻的一声“咔”,盒盖松动,沈追星轻轻将盒盖揭开,放到一边,里面似乎是一些羊皮纸以及一些特殊加工过的纸张,最上面似乎还有一封书信。 打开书信,开头赫然写道:“此玉盒中物乃我墨门核心之物,凡有缘见此书信及宝盒者,必先立下誓言,入我墨门,方可观看其余物件,否则天谴之、神鬼厌之,墨门弟子共诛之。” 下面居然是一段加入墨门的誓言。 二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蓝月道:“我和墨门中人素有来往,大兄也有意让我加入墨门,因此对我来说倒也无妨,只是这个形式仓促了些。” 沈追星道:“墨门的祖师爷应该是墨翟吧?我看大厅他画像上的两句话倒也不错呀,‘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能有这样理想的门派也不会差到哪里吧,也算我一个了!” 二人当即跪地,按照那书信上所述誓言发誓加入墨门。 再往下看就是简单交代了一些墨门相见的简单手势,另外还有一些墨门召集同门的秘密记号等等。其实二人不知,他俩现在的手势和记号如果被墨门中人看到,就会知道他二人乃是墨门首徒的身份,首徒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地位,在墨门中仅次于巨子的身份,只有首徒才能晋升为巨子。 再往下看,书信中讲述了墨门的一个千古秘密:春秋末战国初,墨翟创立墨门,其时风头正劲,气势压倒当时最强大的道家和儒家,世人纷纷加入。由于墨子不但是伟大的思想家,同时还是技能超过鲁班的工匠之祖,因此墨门中也吸引了大量的工匠加入。 当时工匠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修筑宫殿和陵墓。而修筑陵墓的工匠最后的结局都是被关进自己修建的陵墓中,活活被闷死、饿死。 墨子见和那些修建陵墓的王宫贵族讲道理并不能改变他们的作为,便让门下弟子在修建陵墓或者宫殿时,同时修建逃生密道,如此这些工匠在完工后被关进陵墓便可逃生。 此后,一代又一代的墨门弟子除了在修建陵墓、宫殿时同时修建密道,在修建城市时也会习惯性的修建密道,以留后路,并将这些密道的形状绘制成图,交回墨门保管,以防不时之需。若干年后重新修建宫殿、城市的墨门中人如果在建设时见到前人所修密道,也会加以掩饰,并在原来基础上增加设计,并绘制成图交给墨门。 总而言之,千年下来,天下的古城下面十有八九存在大小、多少不等的密道,有的甚至是地下城池,这些地下密道有些已经毁坏,有的却被后来的墨门中人继承和维护起来,并且绘制成图,而其中最重要的图纸就在这个玉盒里。谁拥有了这些图纸,谁就拥有了这片广阔无垠的地下世界。所以,这些图纸的价值又远远超过宝藏中其他物品的总和了。 蓝月看到此处时,突然心情激动,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去翻看那些地图,长安,大同,洛阳,开封,北平,荆州,扬州,应天府?????? 京师应天府的密道地图赫然在内,蓝月将这张图纸取出,摊在石桌上细细观看。沈追星因为去过京师,也凑过来,在一旁观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蓝月才将那张应天府的图纸放回原处,同时将玉盒重新关闭,放回地下机关,关闭后将玉佩交给沈追星,道:“是离开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想带走的吗?” 沈追星道:“我看这两柄剑挺好,似乎专门留给我们两人的,别的就留在此地吧。现在你我都是墨门中人,他日就将此宝藏交给墨门巨子吧!” 蓝月点头称是,拉开石门,只见蟒灵那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二人。 第七十七章 不辞而别 沈追星不怕蟒灵的血盆大口,却非常害怕蟒灵的那张丑脸,吓得忙把石门又重新关上, 问蓝月道:“你说刘邦斩蛇用的是‘龙渊剑’这是民间传说还是书上记载的?” 蓝月耸肩道:“是书上记载的民间传说。” 沈追星道:“好吧,看看这两不靠谱的加在一起是否能够更靠谱些!到了检验的时候了。”说罢,右手握紧龙渊剑,左手打开石门。蓝月也在一旁手握泰阿剑,全神戒备。 石门缓缓打开,那蟒灵一见两人站立门口,一躬身,便张开血盆大口,身子跃起,扑向二人。 沈追星一剑在手,运气于剑,顿时进入大无相功无人无我的境界,心中再无恐惧,那龙渊剑霎时间竟然亮了起来,发出惊人的白光。沈追星轻抖剑身,“噹”!剑身剧烈震荡,一声震慑心灵的龙吟之声同时从剑身发出,且剑身颤动不止,龙吟之声不绝于耳,绕梁而动,仿佛有一条由声音幻化而成的无形蛟龙在四周盘旋缠绕,威势惊人。 那蟒灵刚刚跃在空中,准备吞食沈追星,突然间,“噹”的一声剑鸣如同真实存在的利箭一般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蟒灵要害。 那蟒灵先是在空中一呆,然后跌落在地,紧接而来的由龙渊剑发出的龙吟之声更让它痛苦不堪,好似催命恶符一般,那蟒灵在地上翻滚不休,撞倒了几个石制的书架后,绕屋一周,见无处躲藏,又从门口窜了出去,差点撞到蓝玉,倒把蓝月吓了一跳。 沈追星见蟒灵已经逃离躲开,这才收起真气,剑光渐渐暗淡,剑身发出的龙吟之声也慢慢消失,仿佛真有一条蛟龙渐渐远去。 沈追星心满意足地收起宝剑,对蓝月笑道:“看来蟒灵也读过你说的那本记载民间传说的书呢。” 二人离开石室,走出宝库所在。此时沈追星本欲从原路返回,却被蓝月一把拉住。沈追星正想问为什么,蓝月却道:“你听到了吗?” 沈追星听了一会,道:“除了原来就有的流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连那么吓人的蟒灵都吓跑了,咱们还怕什么呢?有什么尽管让它来,我正想试试剑呢!”说着,又爱不释手地抚弄那柄龙渊剑。 蓝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是听流水声。你不觉得此处的流水声和刚进来不久听见的流水声不一样吗?” 沈追星又侧耳倾听了一回,点头道:“你不说还不在意,听你这一说,还真是这样。但是,这又能怎样呢?” 蓝月道:“你难道不好奇这些启动、关闭机关的力量来自哪里吗?” 沈追星憨笑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好像只要有机关,就理所当然的应该能动,从没想过为什么能动,这些动力又来自于哪里。” 蓝月笑道:“来,我带你去看,难得有机会你能看到一个大型机关的核心部位,说实话,我也只是从书上见过,实际情况我也和你一样,没有见过呢。”说着,拉着沈追星往一边走去。 蓝月自从和沈追星相遇后,心情开朗了许多,感觉最近这几天的笑声比过去这些年的总和都多,同时也被沈追星对自己的真诚所感动,他看出沈追星有着惊人的天赋,就如未经打磨的美玉一样,因此一有机会,就会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一些事物道理,希望能对沈追星的成长有所帮助。 再走几步,沈追星也听到了流水声的差别,刚进宝藏听到的流水声是清亮的、欢快的,或是活泼的、跳跃的,此刻听到的流水声是低沉的、雄浑有力的。 转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宽阔的水道,皆由方形巨石砌成,水道成斜坡状,清亮透彻的河水由上而下奔腾流淌,盘旋而过,又拐进一个石洞。 二人又走进附近一个巨型石洞,只见汹涌奔腾的水流之中,一连串巨大的圆形铁轮正在水流的推动下,一个传动一个的旋转不休。 蓝月向沈追星解释道,整个宝库机关所有的动力都来自这些日夜奔流不息的流水,且流水的上下游都设有闸门,水满则自动溢出,机关使用后,水闸在一定时间内还会将水蓄满,以备下一次的机关动作。 沈追星好奇的问道:“万一水源枯竭了,会怎么样呢?” 蓝月道:“没有水流,也就没有了推动机关的力量。不过,你听过一句话吗——百川归大海。此处地处海边,不但有大量的地上水经此流入大海,流入大海的地下水更是不计其数,你刚刚看见的就是地下水源,平常人是不会看到的。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这也就是宝藏的书柜里有许多有关水流水域书籍的原因,墨门当中,真是智者如云!”说道这里,蓝月感慨不已。 沈追星刚才发誓加入墨门不过是形势所迫,再加上见蓝月也加入墨门,自己顺势而为罢了,此刻看了这些巧夺天工的设计,再听蓝月讲解,不由得真心佩服起墨门来,同时心中庆幸自己能够跻身其中。 此地正是整个宝藏的心脏地带,二人站立此处四望,见东西南北各有一个石门。蓝月笑道:“我敢拿我的晚饭打赌,北面那个门就是通往北极殿的通道。”沈追星听他又提起自己那日打赌不吃晚饭之事,哈哈一笑,两人往那北面石门中走去。 走过石门,经过一段石道,二人来到一个石室,空间不大,墙壁上设计有一个绞盘,旁边另有一个石盘,石盘上刻有十二个刻度。外面却只见一条地下河流经过,未见什么通道和石门。 沈追星正疑惑间,蓝月已经一下一下地卷起了绞盘。不一会儿,沈追星听到外面的水流声变弱,出去一看,那青石铺成的地下水道的水面已经下降了一半,还在继续下降。 沈追星不解的看向蓝月。蓝月解释道:“那天我在北极殿的地宫中所说的石壁后的水流就是这道水,现在我把它关闭,那道石壁门自然就会现出。人常说水落石出,我们这儿却是水落门出了。” 沈追星道:“我现在想起你那日说的话啦,但你当时还说一旦从外面关闭水闸,必须有人从外面再放下闸门,如果那样,我们当中一人且不是困在这里,或者须从入口处出去呢?” 蓝月道:“你说得没错,我当时是低估了这宝藏的设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那有刻度的石盘,当水流彻底被闸门关闭,现出水下石门后,就可以转动石盘,在放回绞盘。一定时间过后,那水闸定会自动收起,重新放水,淹没石门。” 果然,一会儿外面的水道里的水全部放尽,露出一个巨大的石门,二人便按照刚才蓝月所说的转动石盘,放回绞盘。只是将那石盘的刻度对准在一个刻度上,蓝月说这一个刻度可能是一个时辰,共十二时辰,而他们只需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两人推开原先隐藏水下的石门,进入后又从里面关上,只听“咔嚓”一声,蓝月说此门已经锁死,只能从外面进入。 借着手中的火光,二人登上石头台阶,只见台阶上长满青苔水草,想必石门关闭后仍有水从门缝中流到此处。向上走了大约一丈高度,此处已经颇为干爽,另有一道石门,和刚才那道水下门一样,还是只能外开不可内开的那种设计。 二人进入其中,果然是那日二人曾经来到过的密室,只不过两次来的方向不同而已。 两人进入其中,蓝月冲沈追星淡淡一笑,沈追星知道那是说他的晚餐保住了。 二人轻车熟路得走出这层密道,上去又一层密道,进入夹壁,四处观察后,挑了一个清静无人的出口出来,关闭通道,趁人不注意,二人从角门溜出北极宫。 此时天色尚早,二人便大踏步地往泰州城进发。 此时,两人心情大畅,不但因为破解了“吴王宝藏”的秘密,更是由于得到了这两柄不世神剑,手握宝剑,人与剑产生了血肉相连的感觉,好像失散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到父母身边一样。两人怕宝剑太过显眼招摇,一路上找来一些破布缠绕包扎后背负于肩上。 走在宽阔的大道,没有其他行人时,二人便各自施展轻功,拼比脚力,全速前进,天黑前,二人回到了泰州城,依然住进了先前住过的客栈。 洗漱换衣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二人走出客栈,找寻酒家,见路上行人匆匆,虽然劳累了一天,但现在的他们可以回家了。或许家中没有山珍海味,只有粗茶淡饭,没有玉液琼浆,只有一壶浊酒,但家中那一豆昏暗的灯火下,有孩子的笑脸,有父母的唠叨,还有妻子充满柔情的爱意。而这一切,都彻底地和蓝月无缘了,想到这里,蓝月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晚饭时,沈追星把自己被蒋玉麟追击的事情讲给蓝月听,蓝月听后告诉沈追星,照他所言,蒋玉麟为了独吞“吴王宝藏”的秘密并没有把沈追星的事情上报朝廷,因此沈追星不会被朝廷或者锦衣卫追杀,只要防着蒋玉麟就可以了。沈追星又想起顾大叔家门口丢失孩子的事,说明天应该去找齐世良,让他帮找一找。蓝月却只是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句,并不多言。沈追星见蓝月似乎心事重重,便不再多话,二人早早回房睡了。 由于连日劳累,沈追星睡得很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却发现蓝月的床铺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迹。蓝月睡过的床铺上有一张字条,写着:兄弟,保重! 蓝月竟然不辞而别了! 第七十八章 三人成行 沈追星对着蓝月留下的字条发愣了半天,脑袋中一片空白。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和蓝月在一起,凡事皆由蓝玉拿主意,自己跟着就是了。现在蓝月离开了,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侵蚀着沈追星的心灵,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发生了,上一次还是在阿爹沈恒死后的那个雨夜。 “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呢?跑到海外去?蓝月的分析已经明确的告诉自己朝廷并未通缉自己,因此也没有跑路的必要。原先还有一个宝藏等着自己去探索、寻找,此时宝藏也找到了。取出一些宝藏里的财物,买房子、置地,过上富翁的生活?如果阿爹还活着或者蓝月还在,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自己孤家寡人、举目无亲要那些钱财又有什么意思呢?人到底为什么活着?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一时间,沈追星竟然发起痴来。 沈追星忽然想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必定是季潭宗泐大师。既然如此,我何不去寻他。或者,我就在那里出家也是很好的选择!” 心里想通了,脑瓜顿时也觉得灵活起来,想起临走之前应该把答应过顾大叔的事情给办一下,便起身往盐帮总坛而去。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沈追星也不打伞,竟只是抱着那把“龙渊”在雨中行进。蓝月不辞而别这件事始终像个结打在沈追星心里。此时的沈追星一心只想着把顾大叔的事交代清楚,便再无牵挂。来到盐帮时,浑身已经湿透。 齐世良见沈追星冒着雨、浑身湿透地来找自己竟只为这件事情,颇感诧异,但还是一口应承下来,同时也指出,同样的儿童失踪的事件,最近泰州城里也发生了好几起,其中一起还是盐帮人员的孩子。 沈追星又顺便问起那日解救女子之事,齐世良说道都已妥善解决,只有一人?????? 刚说道这儿,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帮主,今天能去京师吗?”话音未落,一个娇美的身影从庭院中跳了进来。 沈追星一看,正是那日自己和蓝月搭救的玲珑儿。 沈追星一见是她,刚想说话,哪只玲珑儿比他还快,抢先问道:“下这么大玉(雨),你也不披一件蓑衣,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还有,你抱着一个破东西,好像丐帮叫花子似的!” 沈追星笑道:“你们琉球国也有叫花子吗?” 玲珑儿道:“我们琉球国当然也有穷人,但不像中土,叫花子居然成立帮会,还凶的很呢,中土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沈追星道:“看来最近没少看见丐帮中人。你怎么还没有回琉球呢?是暂时没有船只还是没有路费银两?” 玲珑儿叹气道:“我在琉球时一直羡慕中土物华天宝,更听说京师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这才跟随叔父的船只而来,只是中途出了事情。我如果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白来一回,那些船都白沉了?” 沈追星笑道:“你这话似乎有些歪理,京师当然是人人都想去的??????” 突然间,沈追星明白了蓝月的去向,以及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起:蓝月是想利用京师城下那些墨门密道去搭救蓝玉,只不过此去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蓝月自己死不足惜,就当陪着家人了。可是如果将此事告诉沈追星,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同去,蓝月不愿意看着沈追星这个兄弟为自己送了性命,因此才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蓝月的一片苦心,心中顿时敞亮无比,也不和众人道别,抬脚就走。 玲珑儿诧异道:“你去哪儿?” 沈追星随口回答:“京师。”言毕,已经消失在茫茫细雨之中了。 沈追星回到客栈,换了衣服,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一次成功的营救不但包括从天牢救出蓝玉,还必须能够安全撤离,单凭现在的两人双剑还不够,还必须有其他资源。因此最好再回一趟宝库,看看还有什么能用上的。 只不过蓝月曾经说过,第二道机关中的木桥已经毁坏,再进入会很困难??????想到这里,沈追星居然露出了笑容,那日,沈追星将一把银翼飞爪套在手臂上,忘了摘下,竟然带出了宝藏,那“银翼飞爪”前置极其尖锐、抗拉的飞爪,能够扎进任何石壁和砖墙之中,中间配以纤细强韧的天极银丝,能飞出十几丈的距离,专门用于爬山和翻越城墙,因此可以轻松渡过宝藏的第二道关卡。蓝月说自己是有福气的人,看来是真的。 沈追星冒雨赶回宝藏。 好在轻车熟路,再回来时,天也就刚黑,沈追星带回来两包东西。一个大包里装的是黄金和钻石,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另有一个小包,里面装了一把“裂石弓”,此弓折叠起来只有巴掌大小,可藏在身上而不被发觉,最厉害的是此弓的射程,可达千步之远,而普通的弓也就是一二百步的距离。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如果有足够的箭矢在远处阻击,则一人一弓可抵挡千军万马,实在是一件最厉害的武器。除此之外,沈追星还找到一个那日没有注意的宝物:两张特制面具。带上面具,顿时就如换了个人一样,一共只有两张,沈追星全部取了过来。反而那些火器,沈追星一件不带,因为火器虽然威力强大,但是使用麻烦,而且携带并不方便,此次是去救人,并非战场杀敌,因此弃而不用。 沈追星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些物品,心想蓝月现在受身份限制,不会太快,明天一早动身,定能赶上蓝月,如果因为道路不同而不能相遇,就在京师各处留下墨门相认标记,招蓝月来见。想到这里,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早早睡去,以便明日赶路。就在这时,传来了噹噹的敲门声。 沈追星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立的居然是笑面如花的玲珑儿! 玲珑儿见房门打开便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蓝月睡的那张床上,朝沈追星道:“沈大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害的本姑娘惊天(今天)找了你两回了!” 沈追星奇道:“你还知道你是姑娘啊,三更半夜来我房里有和贵干?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玲珑儿伸了个懒腰,道:“你不是说要去京师吗?我就让齐老大找到你的住处了,盐帮在泰州城里找个人还不容易嘛!” 沈追星道:“我是要去京师,可是也没说要带你去呀!你随奇老大的船去京师不好吗,又宽敞又舒服。再说我到京师是去办要紧的事,带着你也不方便。” 玲珑儿道:“齐老大说他们的船还有十天才出发,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沈追星叹气道:“这个齐老大真不够朋友,居然把包袱甩给我!” 玲珑儿一听,立时杏眼圆睁,柳眉倒蹙,指着沈追星道:“你说我是包袱?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包袱吗?”接着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外国话。 沈追星听了头都大了,长这么大第一次领略了女人的“厉害”,心想朱允真生气时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想到朱允真,心头一甜,顿时心里软化下来,对玲珑儿柔声道:“好了,大小姐,我可以带你去。” 玲珑儿一听,又高兴起来,说道:“就是嘛,这叫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们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任,将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 沈追星一咬牙,对玲珑儿道:“看你是个外国人,也不可能当告密者,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我这此去京师是去牢里营救一个朋友的家人,不管成败都会受到官府的追杀,我怕连累你才不带你去。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当然可以,到了京师我们就分手,你就当不认识我,可以吗?” 玲珑儿道:“那我就更不能够走啦,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蓝月吧,前两天看他有时阴沉着脸,原来是这事。你们救了我,我必须报恩。我们琉球人,虽然孤悬海外,却也知道‘义气’二字,在老家,我们也拜关公的!” 沈追星一想,玲珑儿说得也有道理,再说此女聪明伶俐,有她做掩护,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想到这里,便答应下来,正准备给她另开一间客房,谁知玲珑儿竟然赖在房中不走,说要看着沈追星,怕他半夜逃走,这让沈追星哭笑不得。 去往京师的官道上,蓝月低头前行。蓝月心中明白,此次前去京师,与其说是想营救大兄蓝玉,但自己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就是一次自杀式的行动。本来,墨门徐默然营救大兄弟失败已经让蓝月不抱希望了,但看到墨门有关京师秘密地图的那一刻,蓝月的心又活了,纵使救不出大兄,但如能见上一面,纵死千次也值得了。 只是此事不能告诉沈追星,以蓝月对沈追星的了解,沈追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蓝月不想让自己这个兄弟死。 低头走道的蓝月突然被远处杂乱的马蹄声打乱了思绪,放眼望去,远处一队人马正沿着官道而来,蓝月一眼看出,那是一队锦衣卫,人数大约一百多人。此时如果躲避一旁肯定会引起对方怀疑,可是如果一直走过去,万一被认出将会是一场恶战,即使侥幸逃出,进京计划也会告吹。 正在左右为难时,一辆豪华马车从身后过来,停在蓝月身侧,那马夫是个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面朝蓝月咧嘴一笑,露出和他面容不配的白牙道:“公子需要搭个便车吗?” 蓝月心中一动,这是再熟习不过的声音,是沈追星的声音,只是?????? 正疑惑间,车门打开,现出玲珑儿那娇美可爱的笑脸! 第七十九章 野蛮玲珑 蓝月见马车里的人居然是玲珑儿,马上猜到驾车的马夫一定是沈追星所扮,便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车箱里的玲珑儿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面具给蓝月戴上,同时简要地说明情况。 锦衣卫百人马队潮水般涌了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是锦衣卫两大镇抚使之一,大名鼎鼎的“铁刷子”毛西安,此人四十多岁,多肉的肥脸上长着一对滴溜溜乱转的小圆眼。毛西安以残酷虐囚著称,最喜欢做的是就是用一把钢丝铁刷去刷犯人的身体,然后倒上盐水,继续下一轮折磨。另有一位名叫焦四的千户带队。 沈追星缓缓地停下马车,并不多言,只是将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面具看向敌人。一名锦衣卫校尉走上前去,不耐烦地敲打车门。 车门打开,已经戴上面具的蓝月按剑走下车箱,脸色铁青,面目吓人。玲珑儿却不下车,只在里面大叫到:“文大,问问他们是什么人,胆敢拦住本公主的座驾?” 蓝月压低声音回到到:“回公主殿下,似乎是明朝的仪仗部队。” 玲珑儿这才下了马车,神态傲慢地对为首的毛西安道:“本公主自海上登陆已来,已有数日,怎么才见尔等接驾?” 毛西安一见对方,一个主人,两个仆人,一共才有三人,架子却大得出奇。毛西安心想:“普通人见了锦衣卫都会说话哆嗦,站立不稳,这三个人却如此托大,莫非真是从海外过来的公主?只是这人数也太单薄了些,和公主的身份不配。”想到这里,冲焦四一使眼色。 焦四会意,上前施礼道:“下官锦衣卫千户焦四。不知公主来自何方?是否携带公文凭证?为何只带两名随从?” 玲珑儿拿出琉球国出具的文书凭证,递给焦四,傲然答道:“吾乃琉球国公主玲珑儿,家父乃是琉球国王阿昆那提。弊国虽然是小国寡民,人数只有十万,但是人民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因仰慕天朝物华天宝,又是礼仪之邦,因此才随船队北上。谁知尔等到此刻才珊珊而来,且失礼少节,真正叫人失望之极。再者,吾国勇士,皆以一挡百的勇士。尤其吾身边的二位,文大、武二,更是能以一敌万的剑客。”说罢,朝蓝月命令道:“文大,让他们见识我琉球的剑术。” 众锦衣卫只见那个被唤作文大的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子,缓缓从车箱里取出一柄破布包裹的剑,众人顿时讥笑不已。那文大,将剑取出,轻轻一晃,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众人还在等他用剑作出什么动作,他却已经将剑给放了回去。 众人惊疑不定间,焦四左右两名力士手中长枪的枪头缓缓折断,齐涮涮的掉在地上。 这一下可让锦衣卫众人大吃一惊,首先是“文大”出剑之快,众人还没有看清时,他已经完成拔剑、挥剑、收剑的动作,潇洒自如,可怕的是他挥剑斩断的枪头位于焦四的一左一右,相隔接近一丈,而从枪头落地的时间看,几乎是同时斩断。 这还不算,锦衣卫长枪的枪头乃是特制的,其长度比一般枪头长出八寸,“文大”那一剑并不是从木质枪杆处斩断,而是从钢铁打制的枪头处斩断。要知道这种枪头长出八寸的设计正是为了防止对方砍断枪头,而偏偏“文大”的剑就是从此处斩断枪头,可见对方所用的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稀世宝剑。如此剑法,如此利剑,虽不能说是以一当万,但对付自己现在一百来人应该没有问题,何况前面还有一个面容焦黄却莫测高深的“武二”呢,众锦衣卫顿时都笑不出来了,平时耀武扬威的做派此刻也收敛起来。 焦四并没有见过真正琉球国的文书凭证,只是偶然听吏部海外司的人说起过,而且确实有一琉球国,国王的名字似乎就叫阿昆那提,本来想趁机敲上一笔竹杠,谁知却被对方抢先拔剑示威,搞得现在不上不下,顿时拿不定主意,忙看向镇抚使毛西安。 毛西安此时心里有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来锦衣卫不去找你麻烦就是烧了高香,敲诈勒索一些钱财也是家常便饭,此刻居然有人对锦衣卫拔了剑,虽然没有伤人却也灭了锦衣卫的威风。但由于对方是外国人,当今圣上常以天朝皇帝自居,怀柔天下,恩泽四海,最希望四夷宾服,万邦来朝,那琉球国虽然地少人稀,却大小也是一个国家,如果把他们伤了,万一龙颜震怒,那是要掉脑袋的。看对方有高手坐阵,如果被他们伤了,那更不合适,不如就此放行,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毛西安,挥挥手,整个队伍便欲离开马车,继续前进。 哪知玲珑儿却大喝一声:“站住!你们这是去往何处?为何不送我等入京?”说着,走到前头,拦住锦衣卫去路。蓝月心中却大赞一声“好!”,持剑紧随玲珑儿身后站立。 毛西安见状,忙堆起脸上的肥肉,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等乃是天朝锦衣卫,专门负责守卫抓捕之则,并不是吏部派遣的迎宾仪仗队伍。” 玲珑把俏脸一扬,叉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卫,只知道我们远来是客,你们是主人,你们的圣人不是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话吗?今天就要你们很‘乐乎’地把我们送到京师。更何况,我这两个手下,赶路不识道,杀人还在行!”语言嚣张,不但强词夺理,说道最后居然语带威胁,似乎不答应要求就会犯浑杀人。 毛西安此时肺都气炸了,锦衣卫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正想说:“老子要走就走,你能把我怎样?”可是转念一想:“这帮化外蛮子,没有受过文明教化,野蛮无比,说不定真的动手杀人,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我等出生在泱泱大国,从小接受文明熏陶,岂能和他们那些野蛮之人一般见识呢?” 想到这里,强怒火,对玲珑儿笑道:“公主之言差矣,古人云‘术业有专攻’,又道‘各负其责’,我等确实不是迎宾之人,但看你们人地生疏,我安排两骑给你们领路,送你们进京,如何?”说罢,忙安排两骑出来,从前领路。 玲珑儿这才露出笑容,对毛西安灿然一笑,回车厢去了。 就这样,蓝月、沈追星、玲珑儿三人在两骑锦衣卫的护卫下进入了京师,当然在城门口没有受到一点盘查。进城后,两位锦衣卫一直将三人送到皇城之外,玲珑儿很大方地一人赠送一根金条,将海外公主的“野蛮”风格展示到极致,锦衣卫两人才欢天喜地去了。 重新回到京师,蓝月心里感慨万千。三人先是按照蓝月的指点,投店住宿。当晚,蓝月、沈追星就凭借记忆将脑中的地下密道的图纸画了出来,两下一对,几乎一样。 次日,三人又在皇城附近买下一所普通院落。那所宅子已经空置好久,没想到竟被人以高价买了下来,主人高兴之余,当即派人打扫收拾。第二天,蓝月三人就搬了进去。 蓝月选择此宅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来此地离关押蓝玉的锦衣卫昭狱很近,同时还靠近两处密道出入口,一道在秦淮河的一座古石桥下,另一密道在离此不远的报恩寺的钟楼之下。最妙的是,报恩寺和现在的宅子只有一墙之隔。 三人搬进宅子后,就闭门商量救人大计。商量半天,三人达成几条共识,首先,因为地下密道并不从昭狱下面通过,因此无法从密道里救人,但密道依然非常重要,如果没有密道,即使救出蓝玉也无法逃离,因此确定了密道的作用就是救出蓝玉后作逃离隐藏只用。 其次,必须进入锦衣卫的昭狱中查看,一方面确定蓝玉的位置,另一方面需要查看守卫情况以及牢狱情况,看是否能够凭借银翼飞爪闯入昭狱,再利用“龙渊”和“泰阿”的锋利,削断门锁,强行截走蓝玉。 还有,蓝月、沈追星都不让玲珑儿直接参与行动,以免连累到她,玲珑虽然反对,但二人坚持,也只能作罢,但坚持要去地道里面看看,二人只得答应。 夜半时分,三条黑影偷偷来到报恩寺的钟楼之旁,正是蓝月三人,查看四处无人,蓝月撬开锁头,三人钻进钟楼。此时的蓝月经过吴王宝藏的破解,在机关布置方面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轻松找到机关,带领三人钻进密道。 沈追星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特制的小型火把,开始沿着所画地图的指示在地道里行走。玲珑儿头一次见到这么复杂、这么漫长的地道,惊奇不已,赞叹道:“人常说‘天外有天’,我现在觉得还应该加上一句‘地外有地’!”这话说完,把沈追星逗得哈哈大笑,连蓝月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密道四通八达,有宽有窄,蓝月解释说那可能是不同时期修建所致,后人又将这些密道连在了一起。 密道基本能用,除了通往城外的密道,沈追星发现通往皇宫的密道也能使用。 三人重点检查出城的那条密道,这一走,竟然走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天光已经放亮。而当蓝月看到出口时,心中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第八十章 威逼利诱 蓝月看着远处洞口传来的微光,心里产生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曾经来过此地,偏偏停下脚步,细看身边一砖一石,却肯定自己是首次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梦里来过。越往前走,那种曾经来过的感觉就越强烈,那洞口传来的微光似乎也在眼中扩散,越来越强。蓝月甚至感觉自己被这亮光晃得开始头晕起来,忙熄灭了手上的火把,这时,前方传来了越来越强的水流之声。已经走到洞口的玲珑儿从前面传来了惊叹声:“快来看啊,我们在瀑布里面,这里真是太美了!” 蓝月快走几步,来到洞口,眼前一条宽约丈余的瀑布由上而下从洞口穿过,正好挡住洞口,透过水晶珠帘一般的水流,蓝月隐隐看到前面是一个悬崖绝壁。 站在洞口,呼吸着来自钟山的新鲜空气,蓝月确定了自己不是梦里来到此地,而是真真切切的来过,这个洞口正是那日从刘基所在的“黄册岛”逃出来时出来的洞口,只不过当时是由“黄册岛”经玄武湖底来到此处,而今天是由京师地下密道来到此处,正所谓“殊途同归”,这也满足了那日蓝月在地下通道时的好奇心,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不按刘基的指示,走另一条路会去向哪里,现在知道答案了,如果当时走另一条路,自己还会转回京师! 这个好奇心满足了,另一个疑问又产生了,这条墨门的秘密通道刘基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刘基是墨门中人,那么按照刘基的说法,当时徐默然曾经力劝刘基加入墨门,遭到刘基反对,双方不欢而散,这又如何解释呢?还有,刘基为什么这些年来甘心被困在岛上,难道只是为了家人安危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蓝月正陷入沉思,突然被沈追星推了一把,只见沈追星皱眉道:“墨门的这个密道设计确实非常隐蔽,设在悬崖峭壁上,可是出入也不是很方便,下次要记住带些绳索来了。” 蓝月这才回过神来,走到到洞口,拽出两侧隐藏在草藤之下的铁索。沈追星见蓝月居然能够未卜先知得知道铁索的设计所在,露出诧异的眼神,玲珑儿更是赞叹道:“中土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月大少更是一个神奇的人!” 说话间,玲珑儿已经从铁索上爬了上去,沈追星、蓝月紧随其后,也来到上面。 再次伫立钟山之巅,蓝月心里感慨不已,上次伫立此地时,自己如一条丧家之犬正欲逃离京师,走得越远越好。此次立于此间,却是要返回京师,设法营救大兄。面对的是同样不可预测的命运,只是上次是孤身一人,此刻身边却有朋友,两个能够同生共死的朋友! 此时一轮金日缓缓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万道霞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京师金陵如同一只凤凰飞舞在钟山之南,气势非凡又神采奕奕,长江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巨龙盘旋于京师西北,再转折东流。三人一时为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竟忘记了言语。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正是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锦衣卫校尉李能无精打采地走在广义街上,真想回去睡上一觉,可是今天当值。想起前日之事,李能露出笑意,那外国公主出手真是大方,只是负责领路到京师,就是一根金条,这样的好事要是天天能够遇上就好了。 正想着了,忽听一声口哨声,一个身穿异域服饰的少女正倚靠巷口,冲李能勾了勾手指。正是那日慷慨多金的公主,李能忙喜滋滋的走上前去,问道:“公主相邀,有何贵干?” 那异国公主退后几步,闪进巷子,笑道:“确实是很‘贵’的干活,问一件事,回答我满意了就是一根金条。” 李能兴奋道:“公主相询,在下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公主掏出一根金条,在手里晃了晃,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镇抚使毛西安的一些情况。” 深夜时分,毛西安如一条斗败的公鸡一样走出了大如意赌坊,刚才一把骰子居然又掷出了个“小”来,庄家已经连开十二把“小”,这次居然还是,真是没有道理!这一把将自己刚刚从赌坊借的高利贷五百两银子又输光了!加上前期赊欠的银子再加上利息已经欠了大如意赌坊将近一万两银子。其实自己只借了三千多两银子,利滚利居然翻到一万两,真是和抢钱一样啊!这世界真的没有王法了。 毛西安愤愤不平地想到。要是其他赌坊也就算了,凭自己锦衣卫镇抚使的身份也没人敢要账,可是大如意不同,背后的金主据说是神剑门,门主白轻尘可是和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第一代,如今,随着“蓝玉案”的接近尾声,那些第一代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可是神剑门还是屹立不倒,因此,别说神剑门的二代四大弟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了,就是那些“神三代”也在京师横行,根本不把自己这个锦衣卫镇抚使放在眼里,随时谁地会上门逼债要钱,一点面子也不给。 想到这里毛西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其实最缺乏的就是理解,比如在别人眼中自己当上镇抚使就是捧上了金饭碗,占了个肥缺,可是自己这个镇抚使上面还有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每一层都要打点。就像这次“蓝玉案”,虽然抓了很多人,可是到手却没有多少银子。再者,自己家里外头一大帮,三妻四妾的都需要银子,压力好大啊! 夜色中的毛西安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烦恼抛在脑后,心想明天继续努力,想办法再讹诈几家,争取多弄些银子来。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了响声,“叮叮当当”,那是银子敲击的声音!不,毛西安及时修正了自己的想法,那是一袋金子敲击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悦耳动听金子声音,玲珑儿如同黑夜里的精灵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口袋,摇得叮当作响的口袋,装满金子的口袋。 毛西安顿时心有灵犀,随玲珑儿走到一个无人角落。 玲珑儿晃了晃手中的口袋,直言道:“毛大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也就不再绕弯子。这里是五百两黄金,明天你帮我办件事情,事成之后再付你五百两。” 毛西安肥脸上换出洗耳恭听的表情,笑道:“力所能及,一定去办。先听听要办什么事情。” 玲珑儿淡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天你要带着我的人去昭狱探望一个人,见个面,说几句话。如此而已!” 毛西安听眼眯起小眼睛,低声道:“看谁?不会是蓝玉吧!” 玲珑儿顿时露出崇拜的眼神,赞叹道:“哇,难怪毛大人能坐稳镇抚使的位置,果然是聪明绝顶、才智过人,你我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毛西安脸色一变,用低沉而严厉的口吻说:“原来你们竟然是蓝玉同党,既然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现在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到锦衣卫投案自首,或许饶你一命。”说着,手安佩剑,作势抽出。 玲珑儿收起笑容,冷冷道:“收起你那套吓唬小孩子的话,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毛西安一摊手,露出为难的样子,道:“这事有难度,但并非办不到,只是这钱能不能??????” 玲珑儿接口道:“再加五百两金子,不能再多了。另外明天你给我预备两套锦衣卫的衣服,送到我指定地点。” 接着双方商量了次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完毕后,玲珑儿将那包黄金交给了毛西安。 毛西安接过口袋,露出无赖一样的笑容,道:“你不怕我拿了这包前后,明天却在见面的地点设下埋伏,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此话一出,玲珑儿收起天真可爱的笑容,脸色阴沉,双目中射出和她绝不相配的森然目光,直视毛西安。毛西安顿时打了个冷颤。玲珑儿一挥手,面色铁青的“文大”不知从何处飘出,突然出现在毛西安面前,将一个手帕包好的东西交个毛西安。 毛西安看着这个手帕眼熟,心里充满疑惑地打开手帕,里面竟然是一只耳朵,一只带着荟萃楼鸾凤报喜耳环的耳朵。 毛西安当然认得那只鸾凤报喜耳环,那是自己前几天送给新纳的七姨太的首饰。 玲珑儿一字一句慢慢道:“你们家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七位太太,再加上近亲人等,在京师的一共有七十九人。京师外的我会再查。我们琉球虽然国小力薄,不是你们对手。可是我有一百个像“文大”这样的高手。你敢和我们玩阴的,我可以保证这一百个高手,不杀别人,只去完成一件任务,就是一刀一刀地杀了你们全家,一个也不放过,你信吗?” 说完,不再言语,但是眼神紧紧锁定毛西安双眼。透过玲珑儿眼底,毛西安看出真正的杀机,顿时冷汗直冒,勉强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玲珑儿闻言,又露出一脸天真可爱的笑容道:“其实我们也是想替你省钱呢!你想想,你的七姨太以后买耳环,买一只就可以了,这能少花不少银子呢!毛大人,你说我说得对不?” 第八十一章 锦衣昭狱 京师。锦衣卫指挥所,昭狱。午后。 锦衣卫镇抚使毛西安带着两位面容可憎的校尉来到昭狱门前,一位脸色铁青,一位脸色焦黄。此时当值把守牢门的千户牛玉刚见毛西安来到,隔着牢门笑道:“今日毛大人怎么有空光临我们这不见天日的小地方?” 毛西安笑道:“还不是过去的一个老案子,牵扯到蓝玉,想过来问个话。” 牛玉刚道:“别人还行,这个蓝玉是个硬骨头,怎么用刑也是白费。想让他招什么直接写好,按住他的手指按上手印就行,何必废您的事呢?这两位兄弟也面生得紧啊,是大人您新收的手下?” 毛西安一听,见他有推脱之意,又怕问出事来,顿时将脸一沉,说道:“牛大人,那托我过来问两句话的人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你既然如此推三阻四的,我也不问了,直接回去复命,就说你牛大人故意阻挡,毛某无能为力,让他们直接找你就是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要知道在京师这种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某人的后台是谁,某人背后又有怎样的势力,前些日子就有一位千户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关押在狱中的犯人举报谋反,直接被投进了自己曾经看管过的昭狱,没几天,就被狱中犯人给活活打死了。 牛玉刚本来也就想买个人情,得点好处,见毛西安如此说话顿时害怕起来,忙堆起笑脸对毛西安道:“毛大人留步,这不好长时间没见您老了,我就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我这就开门带您进去。只是按规矩,兵器要放在门口,不能带入,这您是知道的。”说着从里面打开牢门。 毛西安也借坡下驴,进来后从箭袖里掏出五两银子塞在牛玉刚手里,低声道:“对方就这点意思,虽然少点,但还守规矩,你拿去喝顿酒。”蓝月、沈追星只得解下佩剑,放在一旁。此时二人早已经为宝剑配上了合适的剑鞘,因此放在那里,却并不引人注目。 名扬天下的锦衣卫昭狱其实不算是个正式的监狱,所以面积并不太大,一般的犯人只是从这里走过场而已,过不了几天,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会被送到刑部处理。当然,只有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后才可能被送到刑部,享受到刑部大牢的待遇。只有极端重要或者皇帝点名的犯人才会被长期留在昭狱,蓝玉以及其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走在昏暗的昭狱走廊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恶臭以及发霉的味道,耳中不时传来痛苦的嚎叫或者低低的哭泣之声,人一旦到了这里,不死也掉层皮。 带着面具的蓝月和沈追星跟着毛西安和牛玉刚走在后面,两人不时地用余光观察周围地形,寻找这所牢房的薄弱之处。可眼光扫描之处总能看到一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一人匍匐在一堆干草之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后背上血肉模糊,看样子刚刚后背上撕去了一层皮;一位老人神情木然的扶着牢门栏杆站立,正常的手后面却拖着露出白骨的手肘。 蓝月集中精力努力不去看那些人的脸,因为他怕从中看到熟悉的家人的面孔。 昭狱共有三层,也只有三层铁门,距离并不算长,可是蓝月却感觉走了好长好长的路。 蓝玉目前是昭狱中最重要的犯人,因此,他被关押在最里面的第三层,且独占了第三层。 铁门打开,蓝月走了进去。毛西安刚要跟进却被沈追星挡在了门外。毛西安无奈,只得低声说:“时间不要太久,我和老牛在门口说几句话。”说罢,朝牛玉刚一使眼色,牛玉刚锁上了第三层门,蓝月也被所在里面。两人又出来锁上第二层门,并站在门口聊天,不时朝里面张望。沈追星则守在第三层门外。 第三层牢房只有三间,蓝玉在右侧一角,其他两间是挂满刑具的刑房。 蓝月推开的关押蓝玉的牢门,牢门并未上锁,因为蓝玉整个人手铐脚镣被长长的铁链锁在墙上。蓝月沉重的脚步声并未让靠在墙上的蓝玉抬头观看。 蓝月走到大兄身边,蹲下身子,只见蓝玉闭眼靠在一旁,已经廋到皮包骨头,满脸的胡须里却也隐藏不住脸上的血污,身上已是体无完肤,蓝月强忍泪水推了推蓝玉,轻声道:“大兄,睁开眼,是我,小月来了!”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处在昏睡之中的蓝玉浑身一震,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面前的是一个面色铁青的锦衣卫,顿时眼中露出讥笑之色,又慢慢地闭上眼睛。 蓝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一面小声说:“真的是我,戴着面具呢.!”一面揭开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蓝玉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果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弟弟,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低声道:“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赶紧离开这里!” 蓝月赶紧安慰道:“大兄,你放心,我带着面具呢,随时都能离开。今天来就是来探探道,看看这里地形,这一两天我就想办法救你出去。” 蓝玉道:“好弟弟,我能见你一眼就是老天开眼了,只要你能安全离开我纵死也心安。不必为我费心,上次墨门徐默然为了救我损兵折将,你就不要再折腾了。” 蓝月急道:“大兄放心,我这次来不但带有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且知道一条出城的密道,同时还有朋友接应,一定能把你救出的。” 蓝玉道:“我知道你今非昔比,又有长进了,这我很高兴。或许你真能把我救出昭狱,但是我还是不能出去。我是蓝家的一家之主,这个案件的主犯,如果我跑了,那你大嫂怎么办?其他家人怎么办?他们必定会因我的逃跑受到更加残酷的刑罚,这让我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上?我的家人和我是生死与共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蓝月急忙道:“那我就想法子将全家一起救出去,大兄你要等我!” 蓝玉低声道:“快把面具带上,速速离去,不要以我唯念!” 蓝月重新戴上面具,走出两步,又回头深深地看了蓝玉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出去后不久,隐藏在不远处的玲珑儿将剩下的黄金交给毛西安,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走后,三人才分头辗转回到居住地点。 蓝月是最后一个回到居住之地的,进屋时,见到沈追星正和玲珑儿热烈的讨论这什么,见蓝月回来,沈追星道:“我已经将今天的所见画成地图,同时标上周围的形势,我们拟定了行动的计划。”说着,不由分说,在图纸上比划起来。 “首先,昭狱因为不是一个真正的监狱,所以本身的防卫也只是一般。昭狱唯一的难度就是因为在锦衣卫指挥所内,因此白天有大量的锦衣卫聚集在这里,确实不好下手。可是,晚上就不同,除了值班的军官和昭狱本身的看守,不会有更多的人。过去之所以没有人敢从昭狱救人,是因为即使你走出昭狱,走出锦衣卫指挥所,你也跑不出京师,在大街上或者哪个房子里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徒劳无功。而我们不同,我们有地道,可以直接出城或者待在地道里过上一段时日,都可以。” 沈追星发挥他的想象力继续讲解道:“我的计划是,明天白天,玲珑儿买上一条小舟停在锦衣卫指挥所后面不远的河道上等候,同时准备好足够的箭矢。子夜时,由我凭借‘银翼飞爪’的便利潜入锦衣卫指挥所,并且凭借手中‘龙渊剑’砍破昭狱牢门,杀入其中。白天我看了,牢房里的守卫加起来不超过十人,且没有高手,因此很好对付。我杀进去后用‘龙渊剑’砍断大兄身上铁链,将他救出。此时外面必有锦衣卫救兵堵住昭狱大门,而月大少你手持‘裂石弓’蹲守在五百步外的这处屋顶上,远距离截杀堵在门口和来到院中追击的锦衣卫援兵,早年你征战沙场,使用弓箭应该是得心应手。” “你负责干掉我身后的追兵,我则负责利用飞爪带着大兄,由你旁边的这处院墙逃离。我会带着大兄上玲珑儿准备接应的小船,然后三人从河道进入前面不远处古桥下的密道,再从密道出城。你则在确定我们逃走后,再从报恩寺钟楼下的密道逃走。由于你的‘裂石弓’的射程远,因此追兵离你最近也有五百步的距离,以你的轻功,当然没有问题,可以轻松潜入地道,然后我们在钟山出口处汇合,再决定下一步。” 沈追星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行动计划,玲珑儿笑吟吟的递给他一杯茶,道:“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没想到平时傻乎乎的你,居然能在短时间里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认识你的,还以为你久经沙场呢!以你的才能,你完全可以去我琉球国当个将军。” 沈追星道:“去琉球当将军没问题,别当驸马就行!”说罢,哈哈大笑,玲珑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追着沈追星就打。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第八十二章 如今之计 沈追星和玲珑儿两人追逐打闹一阵,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两人停止下来,望向蓝月,只见他正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沈追星问道:“我这个计划是粗糙了点,哪里不对,你直接提出来,我们再修改。” 蓝月苦笑道:“说实话,你定的这个计划,如果用来救我大兄一人的话,几近完美,让我去设计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了,难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可行的计划,玲珑说得没错,你确实有领兵作战的天赋,或许祖上曾经出过将帅呢!” 沈追星一脸疑惑的问:“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玲珑儿急道:“蓝大哥,这里没有歪人(外人),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玲珑儿一着急,又露出那古怪的口音来。 蓝月于是将狱中蓝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大兄不愿意自己苟活而让家人受难,因此,要么不救,要救,就得救出所有人。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听了蓝月的话,沈追星和玲珑儿半天没说话,确实如蓝月所说,要同时将蓝家一百多口同时救出,以他们三人现在的实力,肯定是不可能做到的。如今之计,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想到这里,沈追星忽然道:“可不可以抓个太监假传圣旨去昭狱,将蓝家众人给释放呢?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着通往皇宫的密道呢。” 蓝月摇头道:“那也不行。朝廷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一定程序的。过去设宰相时,这样的事有宰相在朝会时提出,六部尚书和都御史七卿合议,再由中书省行文。现在则由皇帝提交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九卿合议,再由内阁起草文书,秉笔太监书写圣旨,由专门的太监宣读圣旨。总之,在宣读圣旨前,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而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太监宣读圣旨放人的事情。” 沈追星叹道:“朝廷的事情太复杂,听着脑袋都疼。” 玲珑儿眼珠一转,道:“如今之计,只可智取。既然朝廷的一切都按照程序走,我们可否从程序上着手呢?接下来的程序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说罢,歪头盯着蓝月。 蓝月惨然道:“接下来的程序就是全体都会被砍头,主犯会被凌迟处死。” 玲珑道:“蓝大哥,振作一点!那砍头行刑之前会有什么程序?总不会在昭狱里就执行吧!” 沈追星看玲珑语气说得挺重,忙朝她使个眼色,玲珑儿却装作没有看见。 听了玲珑的话,蓝月深思了片刻,道:“定下行刑的日期后,会在行刑的前一天,将所有犯人带到刑部或者大理寺,宣读圣旨,验明正身,第二天的午时三刻在菜市口行刑。” 玲珑儿启发道:“也就是说会有一个将蓝家所有人集体从昭狱提出的过程。” 沈追星接着道:“对、对、对!我们就从此处做些文章。我觉得将整个过程细分成两个部分,一是从昭狱提人,再就是提人后的路上。” 蓝月此刻也恢复些理智,道:“也就是说要么我们直接想办法将人提走,要么就是半道将人截走?” 沈追星道:“如是半道截人,我们需要知道具体的路线,再看看附近有没有密道出入口。两个方案都需要确定准确的时间才行。” 玲珑接道:“我们可以做出两套方案的准备,再看具体准备的情况定用哪一套方案。无论如何,我们要知道具体的时间。”说着,玲珑儿、沈追星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蓝月。 蓝月动容道:“放心吧,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支持我,我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时间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今晚去见一个人,想办法从他那里打听消息。” 玲珑甘心地问道:“这个人可靠吗?会不会出卖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和过去不同了。” 蓝月道:“这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我只是打听一些消息,并不会直接用他做什么,并不会连累到他。” 玲珑儿幽幽道:“可是人心隔肚皮,何况人总是会变的!” 沈追星安慰玲珑道:“放心吧,我陪他去,保证没有问题。月大少带着我的‘银翼飞爪’,有它在,即使对方有千军万马、轻功远胜于他也能安然逃脱。我则带着他的‘裂石弓’守在外面,一来有情况可以随时支援,二来可以暗中监视,看有没有人跟踪于他。” 蓝月道:“好,就这么决定。晚上行动。” 看着蓝月又恢复斗志,沈追星笑道:“这就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玲珑儿摇头道:“不对,不对,我们是三个人,所以是‘三个诸葛亮,赛过臭皮匠’。” 沈追星纠正道:“你说反了,应该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才对,你的汉语还是有待提高啊。” 玲珑儿道:“不,我没有说错,你要当‘臭皮匠’是你的事情,我和蓝公子都是诸葛亮!”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斗志攀上巅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当天。午夜时分。 董国公李景隆满身酒气的回到宅中,丫鬟伺候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突然发现一阵冷风吹来,窗户打开。李景隆起身,走到窗前,关上窗户,刚一回身,发现卧室一角的座椅上居然有个人,面含微笑地坐在那里。 李景隆吃了一惊,刚要呼喊手下来人,那人已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发现来人是蓝月,自己的旧友“靖海侯”蓝月! 李景隆先是露出惊异的表情,然后面露喜色,道:“逸仙,真的是你吗?” 蓝月淡淡道:“正是蓝月,深夜来访,打扰清梦了。” 李景隆道:“几天不见,你还和我生分了。近来可好?有没有吃饭?我们哥俩好久不见,我安排人送点酒菜来,喝他一杯。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他们抓不住你。”说着,就要叫人安排。 蓝月忙拦住,道:“我不宜久留,也不想连累你,今天过来就想打听点事情。” 李景隆叹气道:“不瞒你说,你家出事我也难过好久,老朱太狠了,这事起因虽是锦衣卫蒋环举报,但是,没有老朱点头,他敢告吗?我爹那是死得早,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会是这个下场,我算看透了,真让人寒心啊。”说着,眼里掉下几滴泪来。 蓝月听了李景隆这话,心里也感慨不已,要知道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乃当世名将,其声名战绩仅次于徐达、常遇春,犹在当年的蓝玉之上,可惜英年早逝,蓝月曾为此替李景隆遗憾过,想不到这反过来却保全了李家,帝王心术真和常人不同,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李景隆拉着蓝月的手将他请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说道:“说罢,你我兄弟多年,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以赴。唉!说实话,你家出事后,我本想帮忙说几句好话,可是,看到傅友德刚替蓝家求情就被皇上骂得狗血喷头,就知道这事没有挽回余地啦,心里明白这是老朱的意思,谁也改变不了,除非当年的马娘娘还在,或许能说上一句半句的。” 蓝月面对旧友,也不能透露太多心事,只是假装说道:“本来我想看看朝廷有没有放我蓝家一条活路的意思,听你这么说,我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又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道:“这么说,行刑的具体日期定下来了?” 李景隆道:“那倒没有消息,你想知道明天我可以打听打听的。只是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如趁早离去,最为安全,我手头还有些银子,你可以带上。” 蓝月道:“你是知道我和大兄的感情的,我只想在他死前能够看他一眼,同时知道他的忌日。小弟之所以能够来去自由是近来偶然习得易容之术,因此想在他走过的路上远远看他一眼,再行离去,否则终生遗憾。” 李景隆听了,点头道:“你有易容的本事,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打听,只是这事皇上没有开口之前,朝堂上刑部、大理寺应该都不知道,必须找皇上的亲信打听才行。我猜朱柏应该知道一点风声。” 两人当即商量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完事后,蓝月也不便久留,见四处无人后,悄悄离开了董国公府。 一路上,蓝月施展轻功穿屋过顶,同时施展开“银翼飞爪”。那飞爪一经使用,果然非同凡响,此爪不但可以攀高,还可以平射,十几丈的距离,利用飞爪后眨眼间就能飞过,比平时施展轻功快来好几倍,当飞爪带着蓝月飞行时,蓝月感觉自己像射出的箭一般,且长时间使用,还不费力,真正是一件厉害的宝贝! 虽然有这宝贝,蓝月还是转了一大圈后才偷偷回到宅中,玲珑儿还没有睡去,正焦急地等待二人回来,见蓝月安然回来,很是高兴。蓝月简单说明了经过。不一会,二人听到院里一声轻响时,沈追星已经进到客厅之中。 沈追星笑道:“我看着你出来,眼睛一闪,就没了人影,看来你使用飞爪也挺顺手。有消息吗?” 蓝月又将情况和沈追星说了一遍,原来,李景隆一旦得到消息,便会将府前的灯笼换掉,以此方式通知蓝月当晚子时在李景隆卧室见面。 第八十三章 万事俱备 傍晚时分,戴着面具的沈追星和玲珑儿一前一后地走在京师的大街小巷里,感受着城市的繁华和喧闹。走过存义街时,二人看到董国公府的仆人正站在木梯上更换新的灯笼。 两人溜溜达达一路来到江东酒楼,和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蓝月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分头离开。 子时过后不久,蓝月、沈追星先后回到京师的宅子中,蓝月带来李景隆从朱柏处打听来的消息,朱元璋的意思是想在下月初五下手解决蓝玉一家,此事一两日后会在朝堂合议,最后行文。如果没有意外,初四三司终审会放在大理寺。届时,会有三司的官员带着公文以及衙役前来提人。 蓝月还说,李景隆会在公文正式下达后再行通知蓝月,具体方法还是用换灯笼来传递消息。 三人找出那日凭记忆绘制的京师密道地图,从上面画出从昭狱去往大理寺的线路。看了图纸上的距离,沈追星蹙眉道:“离这条这条线路最近的密道入口在三个街区之外,而锦衣卫离这里也就一个街区,我们解决掉看守以后再领他们去密道时间够不够用?干掉守卫后锦衣卫和附近的羽林军多久能够发现?” 蓝月道:“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玲珑儿道:“我感觉最好的方法是由我们自己提走犯人,只要能清楚三司提人的时辰,我们早到一个时辰就够,这样兵不血刃就不能引起锦衣卫和附近羽林军的注意。” 沈追星道:“你的意思是说‘骗’?那就需要三样东西:文书、随行人员和囚车。” 蓝月道:“这个方案确实比刚才那个更好一些,文书我可以想办法在第一天潜入大理寺偷将出来,人员和囚车这些道具怎么办?” 玲珑儿道:“离下月初四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我们先想办法找齐‘道具’,实在不行还有第二套方案呢!” 沈追星道:“十多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我本想从我朋友陈天定的‘洞庭帮’借些人手,又怕一来一回时间不够。”沉吟片刻,一拍大腿,道:“我有办法了!”谁知他身旁的玲珑儿却惊叫一声,道:“你有办法是好事,可是也不应该拍我的大腿呀!” 沈追星讪笑道:“一不留神,拍错了!回头给你揉揉的。” 玲珑儿忙道:“免了、免了!你快说说你的办法。” 沈追星道:“我的办法就是明天天一亮就到京师各处做法画符!” 玲珑儿听了这话气得要来打他,蓝月却道:“星儿的意思是说留下墨门的标记吗?” 沈追星点点头,玲珑儿忙追问原因,沈追星简单把墨门情况解释一遍,只是隐去有关吴王宝藏的事情。 玲珑儿顿时又发出了她特有的感慨:“中土真是一个升起(神奇)的地方!墨门真是一个升起(神奇)的门派!”惹得沈追星嘿嘿怪笑起来,蓝月也露出微笑。 三日后。中午。江东酒楼三楼豪华厢房。 蓝月、沈追星、玲珑儿三人再次来到这里。自从标记出墨门联系信号已经是第三天来此。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地除了此店豪华气派,没有闲杂人员外,最主要是此地地处闹市,周围道路四通八达,一旦被围,能打能逃。 面对一桌子的珍馐美味,三人却没有半点胃口。 上菜的伙计看着桌上的菜没怎么动筷,笑问道:“客官可是对本店口味不甚满意?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可以对我们东家说起。”说罢,施礼告退。 不一会儿,酒店伙计又走了进来,同时带进了一位中年男子,那伙计介绍说这是酒楼的老板,便匆匆退下。 老板四十多岁,锦袍玉带,身材匀称,不胖不瘦,两撇浓密的八字胡修剪的整齐干净,面带笑容,朝三人躬身施礼道:“在下宫宝山,乃是此间酒店东家。三位连续三日光临弊店,实乃弊店之贵客,因此冒昧上来道谢,还望海涵。听伙计说三位的酒菜没怎么动,是不合口味吗?” 沈追星道:“你这个老板,好不晓事,你只管收银子就是,怎么这么多废话!”沈追星等了两天,有点急躁起来,刚才还在后悔不如兵分两路,自己去“洞庭帮”找些帮手来。 宫宝山听了沈追星的话赔笑道:“这位爷您说的极是,我冒昧上来只是想看看三位需要什么,目前看来不是菜品的问题,我再大胆地问一句,三位是在等人吗?” 此言一出,三人一惊,忙用警觉的眼神打量起他来。宫宝山见状,突然间打出一连串的手势,蓝月见了,忙回应了一堆手势。玲珑儿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宫宝山见状,又将目光投向沈追星和玲珑儿,沈追星忙打出手势,并拍着玲珑儿的肩头道:“这不是外人,乃是我兄弟。” 宫宝山笑道:“如果我没看出,除了这位姑娘,两位带着面具吧?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 蓝月、沈追星对视一眼,缓缓揭下面具。宫宝山打量了二人,道:“原来是小侯爷,那肯定不能是朝廷的圈套了。不知这公子如何称呼?”蓝月过去是京师名人,大多数京师中人都认识蓝月,只不过蓝月不认识他们罢了。 蓝月给宫宝山介绍了沈追星和玲珑儿。 宫宝山对蓝月抱歉道:“其实第一次三位作出标记,第二天再去时,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三位了,只不过一来担心被人跟踪,最主要的是你们做的标记其实是北墨门的标记,而且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墨门首徒,而墨门已经几十年没有首徒了。”说完,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蓝月。 因为牵扯到吴王宝藏,因此蓝月摇头道:“其中缘由一言难尽,请恕我现在不能透露。” 宫宝山并不介意,反而表示理解:“我明白,墨门秘密最多,因此保密很重要。而且,首徒的身份在我之上。不知侯爷相招,有什么需要吗?” 蓝月道:“我十几天后需要二三十个人手,同时需要相应的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服饰、佩刀,最好能有一辆囚车,不知能否办到?”说完这些,蓝月心里没底,感觉自己要求挺过分的。 谁知宫宝山却淡淡问道:“是要找三十个真正的刑部差役可能有些困难,要找三十个人去假扮刑部、大理寺的人,当然没有问题。你哪天要?我提前给你准备好。” 蓝月没想到问题居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心中不禁暗赞墨门的低调且强大。便一咬牙,将准备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宫宝山,只是隐去密道部分,只是说自有离开办法。 宫宝山听后,沉吟道:“大理寺的文书最好提前偷出来,送到我这里,我找高手连夜给你仿制出来,你再还回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到时在这上面出现问题,万一三司的人突然事先翻看文书,结果发现丢失,引起怀疑就麻烦了。” “还有,”宫宝山接着道:“你们是否以这幅面具的形象去过昭狱,如果去过,也不妨事,只需在行动前一日来到我这,我会安排易容高手给你们易容。” 沈追星问道:“为什么要等到那日,现在反正没事,不如就装扮好了,那多好。” 宫宝山笑道:“到时你就知道,易容那套东西敷在脸上有多难受了,现在就扮上,明天你就受不了!嗯,我到时可以将易容之物涂在面具上,这样能好受一些。” 蓝月又好奇的问起那三十个人的来路,宫宝山道:“侯爷和星儿入门短,不了解情况。咱们墨门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是一群有共同信仰的人组成的,并不计较个人得失,每个人都默默无闻,却又分工明确。我们有专门由死士组成的队伍,这些人武功高强却低调实用,平时从不显露,行动时却悍不畏死,每人身上都配备了剧毒之药,一旦被擒立即服毒自尽。这些人以死为荣,且从他们身上查不出任何指向墨门的线索。本来还可以再多安排一些给你,只是上次徐默然的行动失败,损失了不少人手。他上次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好的撤离方案,一路被人追杀,才导致如此结局。你说你已经安排好了出路,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并不再追问具体撤离路线。 蓝月心中因没有将密道之事和盘托出而心生愧疚,但墨门密道之事乃是墨门最高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好忍住不说。 见事情都有了着落,蓝月三人顿时又有了食欲,在宫老板的陪同下,三人将一大桌子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离开江东酒楼。 剩下的事就是要等李景隆的信了。三人每晚从董国公府前走过,查看灯笼是否更换。白天则由密道钻出城外,在那钟山之中练习“银翼飞爪”和“裂石弓”的使用。 三人找来羽箭,沈追星手持盾牌,立在千步之外,蓝月张弓搭箭,运用金丹真气将利箭射出。只见羽箭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向沈追星手中盾牌,箭头处隐约闪现金光,转眼间击中盾牌,“嘭”的一声,羽箭化成粉末,沈追星冷不防向后退了一步才站住阵脚。 接着蓝月、沈追星换过弓、盾进行练习,越练越顺手,两人兴奋不已,要知道一般人要看千步之外的距离已经困难,更别提瞄准千步之外的目标并准确射中,皆因二人将各自的内力一分为二,运功于眼再拉弓射箭。 玲珑儿见他们射得高兴也来射箭,却拉不动“裂石弓”,顿时撅起嘴来。沈追星忙将自己的“银翼飞爪”给她戴上,让她在树林间练习。谁知此物似乎和玲珑儿有缘,玲珑儿刚学一次就得心应手,再练习几次后更是了不得,整个人如鱼在水中、鸟在空中一般自由自在,同时花样百出,叫人目不暇接,虽然其内功真气不如沈追星、蓝月,但使用这精巧之物却比二人使用得还好,仿佛是长在她身上的物件一般。玲珑儿从小生活在海岛之上,现在能使用飞爪在大山里、树林间如小鸟一样飞翔更是开心无比,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第八十四章 东风已至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一直过了七天,蓝月方从李景隆处得到消息,确认朝廷已经正式行文,六月初五午时三刻于菜市口处决蓝家众人。具体文书凭证已经下达至大理寺。 京师,宫城外。深夜,子时未到。一队巡夜的羽林军刚刚提着灯笼经过,一条黑影从屋檐处窜了出来,没见他怎么动作,手一抬,整个人影横着消失在楼宇间。已至月末,正是每月最黑的几夜,就算有人在一旁留心观看,也只能见到黑影一闪而过,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远处另一高楼的顶部,还有一个黑影身背羽箭,远远地跟在后面,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此人正是身怀“裂石弓”的沈追星,前面那个一闪而过的当然是手臂上套着“银翼飞爪”的蓝月。 由于蓝月对大理寺的熟习,再加上只有他知道文书凭证的样子,因此当然由他出手偷盗凭证。沈追星全力施展大无相功的真气,提气纵跃,才勉强跟在蓝月千步左右。有“银翼飞爪”在身的蓝月简直快如闪电,沈追星远远地见他进入大理寺的院落,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比手掌略大的折叠弓,打开机关,轻轻一晃,“噌”的一声轻响,折叠弓打开,变成一个正常大小的强弓。沈追星慢慢趴伏在瓦片上,同时功聚双眼双耳,顿时四面八方的一举一动如画面一般尽在眼前,虫爬鼠动,各种细微的声音纷沓而至,汇总在脑海里,和眼前画面合成一幅幅动态景象。 蓝月轻轻落在大理寺的院中,收起飞爪,找到存放文书凭证的房屋,见门上挂着铜锁,从怀里拿出一根细细铁丝,伸入锁内,轻轻一拨,铜锁发出轻微“咔”的一声打开,蓝月轻轻用手抬着木门,慢慢推开。果然,木门并没有发出吱吱嘎嘎难听的声音。蓝月闪身入内,用同样的方法关上木门。 屋里漆黑一片,蓝月点着一个特制的小油灯,此灯小巧便携,即使倒置也不洒漏火油,最关键是油灯的上部设计一个遮光的圆盖,因此光往下照,只有使用者能看清光亮,旁人从远处却看不到,最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使用,此等机巧之物当然是由宫宝山提供。 借着微弱的灯光,蓝月发现屋子中间摆放一个巨大的文案,应该是可供多人同时书写使用,上面堆满了一摞摞文件凭证。东西两侧却有两排书柜,上面细分了许多格子,好像药铺的药柜似的,只是稍大些。 蓝月先是粗略查看一下格子上帖的字条,上面并没有和蓝玉案有关的字样,只得一格一格地查找,没有任何发现。随即仔细搜查了那个巨大文案,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有机关不成?可是这种官府衙门一般不会藏有机关,虽然这样,蓝月还是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此处暗藏机关。 此时蓝月内心焦急起来,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他坐在文案前苦苦思索,难道李景隆的消息不准确?或者文书凭证不在大理寺而在刑部或者督察院?刑部、督察院离此都不远,说不得只能去一趟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连夜送回原件了。 想到这,刚准备从文案前站起,忽然感觉脚下碰着一物,忙掀开桌子上蒙着的大布低头一看,原来在文案下面居然还有两个大箱子,都上了锁,并贴有封条,其中一个赫然写着“蓝玉案”,且封条上的日期正是今日,心中的大喜,正准备打开箱子,突然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大理寺两个巡夜之人走到此处,突然看见门没上锁,铜锁只是挂在一侧,顿时心生疑窦,便提着灯笼进来查看。 此时伏在远处高楼的沈追星早已看到这一切,心想自己不能冒险射杀这两人,以蓝月的身手,应该早有察觉,能够应付过去,不会产生差错。 两个巡夜人提着灯笼走进屋内,四处寻找一遍,见并无异状,正要离开,忽然其中一人道:“我看那文案下面鼓出一块,不知何故,再去看看。”说着提灯返回。 两人走到文案前,掀起桌布,却见一只木箱支出一点,正好将桌布托起一角,其他别无异状,便将木箱推到里面,放下桌布,走了出来,同时锁上门锁,便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蓝月轻轻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蓝月不知道,今天自己不在状态,以蓝月体内金丹的灵觉,他应该进屋的一瞬间就能把握整个空间的所有细节,看到文案下面有可能藏有物品;另外巡夜人的脚步声也应该老远就能听见,可他偏偏等到对方进院子里说话才得知,其反应已经慢了许多。这些都是因为制定这个计划后,蓝府所有人的性命似乎一下子全落到蓝月的手上,蓝月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患得患失,不能够做到“内心空明”,于自己修炼的功法背道而驰,以至于“五心烦躁”,金丹的灵性也被降到最低。好在最后时刻体内金丹一动,自己才没有躲在文案桌布之下,而是藏在了上面,否则就算当时蓝月杀了巡夜人,也会影响整个计划的实施。 好在此刻的蓝月体内金丹又重新活跃起来。蓝月轻轻拉出木箱,运起金丹大法,右手顿时变得炎热起来。 蓝月将右手靠在箱子的封条上,不一会儿,已经粘贴上去的封条慢慢于木箱分离,蓝月忙收了功,将封条放在一边,打开箱子,见文书以及凭证都在最上层,心中大喜,却不急于拿走,而是将文书凭证原来的位置记在脑中后,才取走文书凭证。 做完这一切后,蓝月又找来浆糊重新将封条贴上,以防今天来不及送回,被人发现丢了东西。此刻的蓝月由于运起金丹大法,整个人又恢复了状态,整个人在金丹的指引下充满了灵性。 蓝月从窗户中如鱼儿般滑了出去,落在院子里,毫无声息,轻轻弹起,顿时上了屋顶,展开轻功,施展飞爪,顿时如风一般往宅中归去。宫宝山早已带着几个仿制的工匠和全套工具等在那里了。 沈追星远远看见蓝月飞身上了屋顶,放下心来,知道已经得手,便远远的跟后面,到达自家宅子附近,却不进入,依然伏在不远处的高处等待,好一会儿护送蓝月送回去凭证。 过了一个多时辰,已是丑时末寅时初,才见蓝月走了出来,观察一圈后,朝沈追星方向挥了挥手,便回到宅里。沈追星虽然诧异,但还是很快回到宅中,和众人汇合。 此时宫宝山已经带着累了一夜的工匠去偏房睡觉。大厅里只有蓝月和玲珑儿两人,沈追星满脸疑惑的看着二人,玲珑儿却得意洋洋的拿着两份凭证让沈追星辨别真假,沈追星仔细看后觉得一模一样,便说道:“我也没有见过真的,怎么能够辨别真伪呢?我看两件都一样。”接着又指着屋外天空道:“此刻天还没亮,为什么不把东西送回呢?如果被发现丢了东西就麻烦呢!” 蓝月解释道:“现在已经是寅时,上朝时间是卯时,因此从现在开始已经有人陆续上朝,只不过是等在宫门外或者自己的府衙内,此时回去,肯定会遇上一堆人。” 沈追星见蓝月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知道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便不再着急,听蓝月继续道:“放凭证文书的箱子帖上了封条,应该到使用时才会打开,所以现在不放回原处一样不会有人发觉。” 沈追星听完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可以今晚再放回原处。我还有个提议,就是既然三司要到最后时刻才打开箱子取出这文书凭证,索性今晚我们将假的放回去,这样可以防止真文书凭证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暗记存在。再说我们原来的计划就是在三司之前抢先提人,因此,即使等他们看出文书是假的也晚了,我们已经将人救走。这才是人不知鬼不觉呢!” 蓝月听后点头称是。玲珑儿笑道:“没看出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骨子里却一肚子鬼主意呢!” 沈追星此时见前期准备已经完成,心中石头落地,心情大好,对玲珑儿笑道:“兄弟,你说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玲珑不满道:“什么兄弟?我难道长得很像男人吗?大哥,你眼神不好吧!” 沈追星道:“说实话,光看模样倒也还是个美女,但长得这么黑的在我们中土就只有男的了!” 玲珑儿从小生长在海岛,风吹日晒,皮肤自然比中土女子稍黑些,但却是另外一种健康青春的气息,且模样俏丽,身材娇小可爱,真正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自到中土后,见到的女子较自己白皙,也不甚在意,可是现在沈追星如此一说,虽是玩笑之语,但玲珑儿却相当在意,顿时伤了心,回到房中,将门关起来,任凭沈追星怎么解释,只是不理。午饭时候才出来,只是和蓝月说话,却不理睬沈追星,害得沈追星赔了许多不是,又讲了自己小时候的蠢事笑话,才逗得玲珑儿有点笑脸,二人这才渐渐和好如初。 当夜子时,蓝月、沈追星就将假的文书凭证送回了大理寺,这一趟因为轻车熟路,倒是无惊无险。 现在,万事俱备,东风已至,三人每日练功打坐,查看密道,同时墨门安排来的三十死士已经秘密分批进入蓝月三人的宅中,众人不停演练,研究每一个路径和细节,只等着行动之日的来临。 第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 明朝首都所在的“应天府”,古称建业、建康、金陵。元朝时称为集庆路。元至正十六年,朱元璋亲自带兵三路,鏖战十天,攻克集庆路,改名应天府,三年后定都于此,又称“京师”。 六月初四,下午未时。京师昭狱大牢。 天气闷热难当,偶尔刮来一阵热风,吹得人迷迷糊糊,今日当值把守牢门的牛玉刚正混混欲睡,昨晚和几个牢头闲着无聊,喝了一宿的酒,到现在还头疼欲裂,昭狱里面热得和蒸笼似的,只有大门处不时有风吹过,虽然也是热风,但聊胜于无,牛玉刚找把藤椅四仰八叉地躺在门口,吹风睡觉。一门之隔的外面不远处有一颗茂密的柳树,下有一块阴凉地,躺在那里想必能凉爽些,可是牛玉刚不敢去,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今天申时左右,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的人要从这里提走犯人,蓝玉及其家人。 对于蓝家众犯被提走,牛玉刚是高兴的,因为作为一个在昭狱待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他不像其他人把虐待犯人当成一种乐趣,那是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或者心理变态的老人干的事,早年牛玉刚也兴致勃勃的干过,但时间一长就失去了兴趣,毕竟自己从中并没有得到些什么。 如今,在他的眼中这些犯人就是货物,有的奇货可居,能让他挣钱,有的却白费精力,没钱可挣。蓝玉就属于挣不着钱的货,虽然曾经贵为“凉国公”,一旦抄家,其所有财产都归了朱元璋,别说牢头了,就是办案的锦衣卫也捞不着钱。被抓后,人人都想和他划清界限,更没人来看他,自然也就捞不着钱了,自己看了他们几个月,也就前几天来人看过,这才得了五两银子。一大家子人,白白占了昭狱这么紧缺的位置!这回好了,蓝家一走就能腾出不少的位置来,上了新货,就有钱来了,想到这里,牛玉刚半睡半醒间露出笑容,顿时口水淌湿了胸脯。 “嗙、嗙、嗙!”“嗙、嗙、嗙!”一阵接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将牛玉刚从美梦中惊醒,长期待在昭狱养成的职业素养让他产生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劫狱!他半挣着眼,踉跄着就要去拉动昭狱的报警机关。 作为一个非正式的监狱,昭狱里的牢头并不多,因此虽然牢内的警钟虽然也会被敲响,但主要还是靠这套机关连接的外面警钟。昭狱设在锦衣卫亲军都指挥所内,而所内常住的锦衣卫亲军就有近千人,一旦警钟噹噹作响,那千余锦衣卫在一定时间内就能将小小的昭狱包围得水泄不通,当然,如果对方速度奇快还是能在锦衣卫援军包围之前逃出指挥所的,只是在京师之内,除非上天入地,最终难以逃脱。前些时日就有人曾经试过,但最终落得被锦衣卫和神剑门追杀数百里,损兵折将的结果。 随着眼睛的全部睁开,牛玉刚终于在拉响警钟前看清了铁门外的来人:原来是两个身着金吾卫斗牛制服的校尉手持文书凭证,带着几十个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差站在外面。想必是天气炎热、心中不耐,那为首之人隔不多久就使劲敲打铁门,看清楚来人后,牛玉刚拉回了报警的手,打开了一尺见方的小铁窗户,嘴里喊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对方将文书凭证从窗户里塞了进来,牛玉刚拿着一一查看,手续齐全,再打开凭证中暗藏的半块虎符与昨日下发的另外半块相合——一丝不差,完全吻合。牛玉刚收妥东西后打开铁门,打着哈欠,嘴里嘀咕道:“不是说申时提人,还有一个时辰,为何早来了?” 那为首之人神色漠然道:“那你得去问这帮老爷,,问他们是不是晚上约了相好的,因此着急忙慌先把事先给办了!” 牛玉刚一听,打了个哈哈,开门放人。有那么一刹那,牛玉刚感觉好像从哪里见过那为首之人的傲人眼神,心想,咱京师中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个普通百姓也气势凌人,何况是皇帝身边的亲卫呢,都一个德行! 随着“哐啷、哐啷”的镣铐之声,一个一个的蓝家犯人被带出昭狱,有的已经不能走路,只能被其他犯人搀扶出去。 一个个犯人站立在院子里,锦衣卫昭狱的人忙着和三司的人进行交接的手续。明日就是这些犯人的死期,可是有几人竟然因为能重新看见太阳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能够晒死人的太阳此刻对于他们却是弥足珍贵的,因为,过了明天,就永远看不到了。 蓝玉最后一个被带了出来,上了仅有的一部囚车,牛玉刚也曾问过为何如此,那些刑部的差役抱怨道此案已经牵连出一万多人,现在刑部不但囚车不够用,所有差役都得日夜当差,也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听了他们抱怨的话,身为锦衣卫的牛玉刚竟然产生了些许得意的感觉,身为锦衣卫,无论在地位还是待遇上,都比那些刑部差役强上不少。 看着三司差役连同蓝府犯人一百多口浩浩荡荡离开了昭狱,牛玉刚送了一口气,今天的活儿就算过去了,明天就会有新的犯人送来,还会是忙碌的一天,牛玉刚搬出藤椅,吩咐里面关好铁门,自己现在可以在树阴下好好睡上一觉了。 随着最后一个蓝府家人走出昭狱,来到大街上,蓝月的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稍稍落地。送还假文书凭证的第二天,蓝月、沈追星就来到附近一所老宅,以能够买下那套院落的金子租下了院落,租期仅仅是一个月,那户人家拿着金子欢欢喜喜地临时搬到乡下避暑去了。金子代替了武力,双方皆大欢喜,蓝月沈追星打开了位于后院祠堂的密道,见完好无损,可以正常使用便重新关上,只等着今天的来临。此处密道出口当初从地图上并未标出,后来是在三人多次探查地下密道时偶然发现。本来依玲珑儿的意思是行动前一日直接点了那家人的穴道,十二时辰过后,穴道自解,沈追星不同意,一来不愿意伤人,二来也怕暴露墨门密道。 蓝月在前,沈追星在后,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墨门死士分别走在队伍两侧,明是看守,实是保护。玲珑儿不在队伍之中,早上蓝月、沈追星想让她先出城等候,可是她死活不同意,也要参加,最后没有办法,蓝月安排她在密道入口处接应,沈追星还不放心,不但给她找来防身短刃,同时还将“银翼飞爪”给她戴上,以防万一。 炎热的天空此时竟然刮起了一丝凉风,蓝月的内心却反而热烈起来,离开锦衣卫昭狱已经有一条街之远,再往前走两条街,右转是去大理寺,左转,再走一条街就是密道入口了。蓝月朝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顿时明白过来,纷纷粗暴地驱赶犯人快走几步。 蓝月同时也紧走几步,来到囚车前,并不转头,将声音压低成一条线,传入蓝玉耳中,低声道:“大兄,不要转头,我是月儿!” 那囚车里的蓝玉猛然听到蓝月的声音就在耳旁,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内心激动不已,只是不敢转动,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泪水却流了出来。 蓝月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兄,你再忍一忍,前面再走两条街左拐就到了。” 蓝玉不能作答,只能微微地点了几下头。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离前面拐弯处还有一条街的路程,蓝月的心跳也慢慢加快,越发的火热,只是手心却冒出冷汗来。 此时远处天边传来“轰隆隆”低吼的雷声,晴朗的天空渐渐布满了乌云,细微的凉风也渐渐变成了扑面而来的大风,风中还夹杂着一粒粒黄沙,打得人脸生疼。 不知为何,走在队伍后面的沈追星没有蓝月兴奋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而且越往前走,这种不安感越强烈,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已经直行到最后一条街,这条街的两侧,没有商铺,全都高墙林立,前面左拐,再走一条街就能抵达密道,蓝月心中暗想,最好是天公作美,大家进入密道后再下雨。正想着,“咔嚓”一个惊雷在不远处想起。 进入这条街后,沈追星心中的不安感并未减轻,反而更加强烈了。此刻的沈追星一边暗暗运起大无相功,一边从头到尾将所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突然发现了两个可能存在的漏洞,一个是宫宝山,虽说是墨门中人,但是并不熟悉。很快他又排除了这一怀疑,宫宝山知道他们的落脚地,要出事,早出事了。而李景隆不知道他们在京师的秘密地点,会不会在他这儿出现漏洞呢?毕竟自己也不熟悉李景隆的为人。 忽然间,沈追星脑中灵光一闪,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心神不定了,问题出在眼神! 刚才路过那条街时,那些铺子中老板、伙计、顾客看他们的眼神,那不是普通人看热闹的眼神,而是猎人观察猎物的眼神,冷酷无情同时不停地寻找对手的弱点,沈追星从蒋玉麟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也在太湖之战时从倭寇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还从“神剑门”的弟子眼神中看到过这种眼神,对!神剑门。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条街的两侧布满了“神剑门”弟子! 第八十六章 应天之战(上) 刚刚经过的那条街最少也有一百户商铺,如果每户藏有三个神剑门弟子,那就是三百人。神剑门弟子可不比普通的锦衣卫或者羽林军,在这种商铺密集的城市里其杀伤力将会是普通皇家亲卫的五倍。想到这里,沈追星不敢耽搁,提气向前窜去,想通知蓝月。 刚一起步,前面远处传来“嘭、嘭、嘭、嘭”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也不是一百个,那是几千人同时迈着同样的节奏踩出声音,整个大地都在这样的节奏下轻轻颤动,紧接着这些声音像滚动的流水一样传到了身后,传到了四周。此时天上乌云密布,其间不时有闪电掠过,仿佛金蛇狂舞,大地尽头传来隆隆不绝的雷声,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 风越刮越大,已经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不待沈追星上前警告,蓝月已经发现了不对,忙叫停的行进的队伍,自己走到前头,停下脚步。 盔甲鲜明的羽林卫如潮水般从前面涌来,偏又步调一致,整齐划一。蓝月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只能见到密密麻麻头盔上的红缨在狂风中舞动,离蓝月尚有十丈距离时,走在前面的羽林卫停下脚步,竖起枪盾,摆出攻守兼备的整型,蓄势待发。数千人的队伍再不发出别的声音,只有羽林卫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蓝月抬头观看四周,后退去路亦被神剑门弟子堵住,同时,两侧、四周的高墙上,也站满了张弓待发的羽林卫弓箭手。 在这狭长的街道上,三千羽林卫、三百神剑门弟子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将蓝月、沈追星众人围住,天罗地网已经张开。 只见前面羽林军队伍缓缓而动,分向两旁,一个巨大的金色华盖从后面过来,停在中间,伞下一人,身跨一匹来自西域的通体火红骏马,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明黄九蟒盘身袍,腰系九星镶嵌玉带,高高隆起的额头,配上向前伸出的长长下巴,虽年纪已过甲子,但龙行虎步,威势逼人,正是当今大明天子朱元璋! 在他左后侧护卫的则是一代剑神——白轻尘,右后方则是朱元璋亲侄金吾卫及羽林卫都统领,同时也是神剑门四大弟子之一“霸王剑”朱柏。 朱元璋盯着蓝月,眼中射出凌厉神色,一抬手中马鞭,遥指蓝月道:“逆贼蓝月,你全家以微薄之功,屡受皇恩,本该肝脑涂地,报效朝廷,谁知你蓝家不但居功自傲,违法乱纪,甚至还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如今证据确凿,你本该就地伏法,以待来生。谁知你竟然仗着毫末之技,逍遥法外,进而勾结墨门逆党,试图救走蓝玉,卷土重来,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今日朕亲帅羽林军、神剑门而来,就是要亲手将你蓝家满门剿灭,将你蓝家兄弟剥皮抽筋,以正国法,以示天威!” 蓝月缓缓摘下面具,放入怀中,露出俊朗面容,同时抽出腰间“泰阿”剑,举向天空,正色立誓道:“诸神在上,我蓝月凭此剑对天立誓:此战蓝月身躯肉体虽灭,但魂魄精神不散,必化作冤魂厉鬼,无日无夜,缠绕在朱元璋身边,冤冤相报,血此深仇大恨!若苍天可怜,容我应了此誓,蓝月情愿常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体内金丹感受到蓝月心中的怨戾之气,顿时在体内高速震荡,产生一股极强的气场,丹田内产生一股真气直冲向高指天空之剑,一道金光由剑身冲出剑尖,射向天空,正与一道闪电相连。天地为之色变,一阵狂风吹过,竟然将朱元璋的华盖大伞吹断。 蓝月借剑势天威冲向前方羽林军,朱柏走向前来,一挥手中重剑,羽林军全面展开攻势,一场血战终于爆发。 蓝月冲向羽林军的同时,那三十位墨门死士分成两批,一半往后去支援沈追星,另一半护住蓝月左右两侧,曾楔子形插向羽林军的枪盾阵。 这些墨门死士果然临危不乱,就在刚才发生情况那短短一刻,他们已经帮蓝玉及其家人解开了身上的刑具,不能作战的妇孺及伤着躲避在墙角一侧,尚能一战的人员则发给相应的兵器,只是安排他们躲在自己身后,伺机作垂死一战。 沈追星这边的情况和蓝月差不多,前面面对的都是羽林军的枪盾阵,只不过后面押阵的换成了神剑门四大弟子中的三大弟子——“小神剑”白师道,“无情剑”苏定芳和“追风剑”刘一,以及三百神剑门的三代弟子。 沈追星运起大无相功,九道真气在全身盘旋缠绕,形成独特的气场。面对黑压压的敌人,沈追星心中毫无畏惧,将心灵感应的触角延伸向四周,周围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握其中。沈追星没有立即冲向堵住后方退路的羽林军方阵,而是对身边的十五死士喝道:“先结阵顶住,保存实力,我去去就来!”说罢腾空而起。 十五死士顿时三人一组,结成五个小阵,冲向敌人。 蓝月持剑冲向敌阵,羽林军将数个盾牌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盾牌,同时用数枝长逾丈余的特制长枪从中间刺出,此招正是战场上步兵对付骑兵冲击的不二法门,在这狭窄长街上更能发挥其杀伤力,蓝月如果继续冲向前,必定会被长长的铁枪刺穿,如果停下则会被对方一步步逼近,最后还是难逃乱枪刺死的命运。 那蓝月见状并不止步,反而加速前进,长枪快要及体的那一刹那,蓝月突然双膝跪地,身体向后仰伏,堪堪避过长枪,滑向敌阵。长剑自下而上一挥,一道金光闪过,七八根铁枪齐刷刷被剑削断! 再一道金光闪过,一排铁盾从中被削成两半。蓝月心中大喜,泰阿剑削铁如泥,果然名不虚传,忙挥舞宝剑,如一只嗜血的猛兽杀向阵里,希望凭此剑将朱元璋斩杀当场。 这时,“噌、噌、噌、噌”一阵弓弦响过,密密麻麻的羽箭从空中如雨点般洒向众人,这是站立高墙两侧的羽林卫弓箭手,居高临下,发出的一轮箭雨,顿时蓝府众人死伤过半,三十死士也有三人中箭,其中一人当场射中要害而死,其他二人俱是后背中箭,旁人把他们拔出后,虽是血流如注,仍继续作战。虽然面对千倍的敌人,墨门死士仍然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这时由于墨门武士要分心防守高出射来弓箭,顿时两侧防守均被羽林军突破,这时,仍有少许战力的蓝府家人也投入战斗,蓝玉更是夺得一柄铁枪,上下翻飞,刺死七名羽林军士。 蓝月虽被团团围住,但仗着泰阿剑的斩金截玉,逢刀破刀,逢戟破戟,竟然占了上风,渐渐杀向羽林军核心。 站在两侧屋顶高墙上的弓箭手此时又拉满弓箭,正瞄准下方时,沈追星已经冲了上来。 羽林军弓箭手见状,忙把手中弓箭朝已经接近的沈追星射去,沈追星并不停步,手中“龙渊剑”舞成一道银白色光球,护住全身,“啪、啪、啪、啪”,雨点般射来的箭矢顿时化成粉末。 “泰阿剑”和“龙渊剑”此次是二人首次使用,想不到厉害至斯,远远超出沈追星想象,亦是心中大喜,手舞长剑,拨打箭矢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身旁、附近的弓箭手斩杀。 沈追星虽然身具菩萨心肠,但也知道此刻不能留情,多杀一个弓箭手,己方就少死一人,增加一份生的希望,因此除了用“龙渊剑”砍瓜切菜一样的斩杀身边弓箭手,抽下空时便晃出“裂石弓”,搭上羽箭,射向对面高墙屋顶上面的敌人。一时在空中,双方的箭矢你来我往,互相对射起来。 只见沈追星收起“龙渊剑”,同时拈起三支羽箭,射向对方,由于“裂石弓”弓力强出普通铁弓数倍,因此,在同样距离之内,速度也比对方快了数倍。对方弓弦响后,飞过来毕竟有点时间,虽然人数多些,但以沈追星的灵觉和轻功可以轻松躲过。而沈追星每发一箭,弓弦方响,对方竟无法躲避,立时中箭。后来沈追星的弓弦每响一次,同时射出三箭,对方必有三人从高处滚落地下。没多久,左右两侧几百弓箭手竟然被沈追星杀得干干净净。 身在高处的沈追星此刻已经将射箭之术掌握得纯熟无比,运用自如,见两侧屋顶、高墙上丢满了箭矢,灵机一动,也不跳下与人缠斗,直接捡起箭矢居高临下地射向敌人。 这一下,羽林军可吃了大亏,己方已无弓箭手还击沈追星,而沈追星却可以丝毫不受威胁、肆无忌惮地将箭雨洒向羽林军,时而一支,时而三支,顿时死伤惨重。 朱柏因为朱元璋就在自己身后不远,没有谕旨轻易不敢离开。但神剑门的其他弟子却无此顾虑,纷纷弃了下面的墨门武士,施展轻功,跳上高墙,从四面向沈追星包抄而来。此时的墨门武士已经死伤一半,还剩十多人在做困兽之斗。 蓝府家人几乎死伤殆尽,只有蓝玉仍然舞枪厮杀,只不过腹部已经中了一处刀伤,一处枪伤,肚肠已经流出,蓝玉撕下囚衣,紧紧将腹部扎住。 此时的蓝玉只希望弟弟以及他的朋友们能够侥幸逃脱,自己现在这样能够重新像一名战士一样战死,已经毫无遗憾了。 第八十七章 应天之战(下) 蓝月虽身险重围,但并不畏惧,因为“泰阿剑”的无比锋利,反而越战越勇,只是体能内力皆消耗过半。 此时蓝月右后方一铁枪猛地刺向蓝月腰部,左侧近身处一把羽林卫特制弯刀朝蓝月咽喉割来,前方丈余处一羽林卫手持大砍刀以一招“飞鹰捕食”跃起半空,朝蓝月头顶劈去。此三人久在一起,配合默契无间。 蓝月此刻心中无思无虑,已经放弃大脑思考,完全由体内金丹带着自己运行,一举一动,皆是金丹本能。只见他腰身一拧,身体迅速左转半圈,身后铁枪贴着腰身而过,堪堪避过一枪,左手同时握住枪杆,右手长剑由下朝斜上方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迎上割喉一刀,“锵”的一声,弯刀被剑砍断,蓝月提起的右脚朝断刃者的膝盖踩落,“咔嚓”膝盖粉碎,那人抱膝倒地。左手金丹内力传入铁枪,对方枪杆脱手,人被甩出丈外,蓝月手中铁枪不停,也不转身,左手一扬,将铁枪刺向斜后方,正扎向那从半空中挥刀劈来之人,两人刀枪同时发力,只不过枪比刀长,正扎在那劈刀之人心窝。 得手后的蓝月也不停留,身子横移半步,左肩撞飞一人,挥剑朝里杀去。左劈右砍,由于宝剑锋利,竟无人能够抵挡。此时的蓝月一心只想着杀死朱元璋,只是一味向前冲杀,顿时和身后的墨门武士脱离了联系,已经完全陷入重围。 蓝月再使一招横扫千军,“噹”的一声,这次对方兵器没有折断,“泰阿剑”竟然被对方稳稳架住。 本来紧跟蓝月身后的十五名墨门武士此刻已经只剩下六人,已然被众羽林军和蓝月隔开,见已经无法追上蓝月,便退回到原处,与剩下的八名武士及蓝玉汇合,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子,与四面围攻的羽林卫和神剑门弟子做生死之战。此时神剑门弟子已经冲到前头,其武功远非羽林军可比,墨门武士顿时压力大增,不时有人中剑受伤,好在墨门武士悍不畏死的打法也给神剑门造成极大伤亡,对方也不敢放手攻击,双方顿时暂时战成平手,只是时间一久,墨门武士没有补充,必然会全军覆没。 沈追星的处境却很微妙。初时,沈追星见神剑门在三大弟子的带领下登上高墙屋顶,便依旧法,一面游走,一面以“裂石弓”射出弓箭。可是,神剑门弟子武功果然不凡,又是全神戒备之下,沈追星的弓箭远射收效甚微,十中一二,对方却借此机会将他团团围住。三大弟子各据一方,因惧他宝剑锋利,除手持自身长剑外,身后一众弟子皆手捧数十柄利剑在一旁伺候。 “无情剑”苏定芳位于沈追星身后,最是心急,第一个发动,抬手一招“黄雀在后”直刺向沈追星后心,剑风呼啸而至。沈追星并不回头,体内真气盘旋,产生强大气场,顿时四周一切,不用眼看,却尽在脑海之中。苏定芳长剑刚刚碰到沈追星气场,沈追星立即感应,顿时心意一动,长剑后撩,一丝不差地截住长剑,“噹”的一声,苏定芳长剑折断,忙退回一步,接过身后弟子递过来的新剑。 “小神剑”白师道见状大声道:“别碰他剑!”同时施展出“太极剑”的一招“青龙出水”剑身平放,缓缓向沈追星推去。“追风剑”刘一同时抢步,一招“疾风劲草”后发先至,刺向沈追星。 “剑神”白轻尘一生研习各派剑法的同时,也自创了许多剑法,并根据弟子的自身特点传授,刘一得其一个“快”字,这套“追风剑”正是为他量身定制。他这招“疾风劲草”迅捷无比,刺向沈追星头部“太阳穴”,剑尖刚到沈追星身边五六尺左右,沈追星的气场生出感应,抬剑便挡,谁知双剑尚未交接,刘一马上撤剑变招,沈追星一剑居然落了空。 此时前方白师道缓缓刺出一剑已到,沈追星再次挥剑格挡,两剑相交,白师道将剑身平拍,粘连在沈追星剑上,使出“太极剑”的“卸”字诀,化去沈追星剑身力道,白师道长剑因此并未折断,只是却也没有攻向沈追星的力量。此时苏定芳和刘一又从左右杀至,苏定芳接受教训,轻易不和沈追星的“龙渊剑”相碰,只是抽冷刺出一剑。一时间,沈追星有点手忙脚乱。 此战已由未时杀到申时,此时已接近酉时,本来就昏暗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天空中墨云翻滚,电闪雷鸣,但始终不见下雨,只是风儿越刮越急,人在风中甚至都站立不稳,感觉随时能被狂风刮到天上,仿佛这是老天也对这人间的争斗表示出的愤怒。 架住蓝月“泰阿剑”的是朱柏的“霸王剑”。 朱柏的霸王剑长五尺,宽四寸,通体乌黑,极其沉重,看似钝而无锋,其实锋利无比,似金非金,似石非石,不知是何材质。传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曾经佩戴此剑。 当日蓝月、朱柏城北玄武湖畔激战时,朱柏却有留手,今日朱元璋和剑神白轻尘就在不远处观战,再也不敢有所保留,长叹一声:“这是何苦来着!” 但此时的蓝月也非当日吴下阿蒙,见一剑无功,并不气馁,冷哼一声,将金丹真气注满剑身,顿时“泰阿剑”金光大作,身子竟轻轻飘起,然后从半空中挥剑如闪电般劈向朱柏。 不远处观战的朱元璋和剑神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剑神白轻尘是诧异士别三日,蓝月的剑法内功均突飞猛进,不由得赞叹道:“好剑!”,剑痴本色表露无遗。 朱元璋亦点头道:“好剑!”,白轻尘意识到朱元璋是对蓝月手中之剑产生浓厚兴趣,忙上前道:“圣上喜欢,臣现在就将剑取来!” 朱元璋眯起眼睛,缓缓道:“让他折腾一会儿,这个蓝月屡次逃脱朝廷追捕,今天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还是另有隐情,有人故意将他放走。” 听了这话,白轻尘退到一旁,不敢言语,朱元璋这话中有话,显然对自己也有所不满和怀疑,难怪他今天非得御驾亲征,亲自指挥,且只动用了自己亲卫以及羽林卫和神剑门,连锦衣卫都没有通知,显然是心中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怀疑和不满。 此时蓝月身在半空,将注满金丹真气的“泰阿剑”劈向朱柏,果然威力惊人,朱柏却并不畏惧,含胸踏腰,双腿微屈。五趾抓地,一提丹田内力,重剑上撩,“嘡”的一声巨响,两剑交接互碰,实打实的撞在一起,双剑无损。于此同时,二人内力自两剑剑锋出相撞,各自又以内力硬拼一招。 朱柏脚下吃力,地面被踩下一寸。蓝月则被朱柏重剑之力弹向空中,上升到两丈高度,在空中轻轻翻个跟头后,如大鹰般盘旋而下,尚有一丈时,突然加速,手中长剑发出一道金光再一次劈向朱柏。 朱柏侧移半步,找到最合适位置时,双手挥动巨剑,朝蓝月之剑迎去。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在空中扑击,如苍鹰捕食。一个却如渊停岳恃,魏然不动。 剑神白轻尘的四大弟子中,“小神剑”白师道学得最多,得其“博”字;“无情剑”苏定芳得其“狠”字;“追风剑”刘一得其“快”字;而“霸王剑”朱柏得其“重”字。四人各有所长,若单论剑法威力,却以“重剑”为最。能将使出“重剑”之人,必须内外功夫均达上乘,臂力、内力都远超常人。此时朱柏挥舞重逾百斤的巨剑,不但毫不费力,同时还能发出阵阵剑气。 只见场中一黄一黑两件兵器上下飞舞,“叮当”作响中发出惊人剑气,周围羽林卫众人,均承受不住,同时也插不上手,纷纷退到一旁,中间留下一个空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四五十招,竟不分胜负。朱元璋看到此处,心中不满,顿时冷哼一声,一旁“剑神”白轻尘见了,忙向前走去,来到阵前,低声喝道:“柏儿退下,待为师将此逆贼拿下!” 沈追星手忙脚乱之下,却也没有受伤,心里顿时明白,对方因为惧怕自己“龙渊剑”太过锋利,因而白师道的长剑只在缠住自己,并无真力发出,也就毫无杀伤力可言,刘一的剑虽快,但离自己五尺时就变招,自己当然不能应付,可是对方也伤不了自己,唯独苏定芳是从两人制造的机会里朝自己刺出真正有杀伤力的一剑,想到这里,顿时明白双方强弱所在,心想:“常言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现在对方的长处在于人多势众,又有地主之利,不惧久战,其武功技巧也在我之上。而我虽处劣势,但拥有无坚不摧的‘龙渊剑’,同时内力自认也强于对方,因此当从此处着手,定能解眼前自身之围。”想到这里,顿时定下应对之策来。 其实神剑门三大弟子中的任何一人,但论武功,都不在沈追星之下,合在一起,更是稳胜沈追星,但沈追星似乎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常常能将一件事情看透看破,这不紧和沈追星的天赋有关,或许还和他所修炼佛门上乘功法——“大无相功”有关。 第八十八章 暴雨终至 此时白师道、刘一前后同时刺来一剑,沈追星挥剑前挡,白师道故技重施,用剑身将沈追星剑粘住,同时使出“卸”字诀,化去沈追星内力。哪知沈追星此剑只具备模样,同样无内力可卸,顿时觉得胸口一虚,浑身难受,本能地往剑中注入一股内力。 此时身后刘一剑至沈追星身前五尺,沈追星收回气场,只将内气灌满全身,并不理会刘一来剑。刘一慢了一下,见沈追星竟然对自己试探性的一剑不闻不问,便顺势将剑朝前刺去,只不过剑势虚弱,全无一击必杀之势。 白师道把少许内力注入剑身,突然一股内力如巨大的洪流般从沈追星的剑身传入自己剑中,白师道想再次施展“卸”字诀来化解这股内力,已然来不急了,情急之下只能凭借自身内力来抵挡,心想虽然剑会折断,但是正可借此机会使用自己二十年修行的内力伤了这少年。 两股内力相撞,白师道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沈追星的内力突然间有洪水变成了汪洋大海,白师道犹如一艘形式其间的船只突然被掀上巅峰,又重重落下,胸口一痛,好似被铁锤重击了一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飞出丈外,此时手中长剑才刚刚折断。 于此同时,苏定芳见沈追星前后受敌,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大喝一声,长剑从左侧抹向沈追星咽喉。刘一从后背刺来一剑已然及体,沈追星运功于背,刘一长剑刺入半寸后滑向一边,顿时将沈追星的后背及腰部划出一个长约一尺的深达半寸的伤口,鲜血直流,剑却荡在一边,沈追星弓身后退,避开苏定芳抹来一剑,将灌满真气的后背重重撞在刘一怀里,从远处看,好像刘一抱住沈追星似的,刘一来不及后退卸力,顿时胸骨尽碎,站立不稳时,沈追星回手用剑柄重重敲在刘一胸口大椎穴上,没有胸骨及内力保护的刘一伤上加伤,口、鼻、眼、耳处皆溢出鲜血,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倒地身亡。 在神剑门内,苏定芳因为早年情感受挫后,性情大变,常常不可理喻,旁人都不愿和她交往,唯独刘一对她不离不弃,关爱有加,苏定芳受伤的心灵竟然慢慢地愈合,虽未言明,但二人暗生情愫。今日苏定芳见刘一连续受到沈追星重击,惨死眼前,顿时受了极大的刺激,挥剑拼命向沈追星砍来。 沈追星并不避让,站立原地不动,待剑至头顶一尺时才挥剑格挡。“噹”,苏定芳长剑被削为两段。 沈追星并不乘胜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苏定芳。此时苏定芳大受刺激后处在疯狂状态,也不躲闪,把手向后一伸,大喊:“剑来!”身后弟子随即递上长剑,苏定芳握剑再次劈向沈追星脑门,沈追星挥剑再次砍断苏定芳手中长剑。 就这样,苏定芳身后神剑门弟子的三十五柄长剑被一一送到苏定芳手中,又一一被沈追星砍断。神剑门弟子以剑见长,其一身武功都在剑上,如今没了剑,便如同没了手,老虎没了牙,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最后,苏定芳再怎么大喊“剑来”也没有弟子给她送剑,最后苏定芳竟然空着手,举着不存在的宝剑朝沈追星砍来,沈追星顿时心中不忍,闪到一旁,轻轻一丈将她击落远处。 谁也没有料到能有这样的战绩,沈追星以一柄神剑和充沛内力,竟然将围攻的神剑门三大弟子打得一死、一伤、一疯。 沈追星从高出扫视战场,墨门武士此刻已经战至三人,且浑身是伤,依然支撑不了多久,却仍作困兽之斗,蓝玉靠在墙边,肚肠流出,依然挥舞铁枪,只是已然无力。远处的蓝月一人正身陷重围,且对方有剑神和朱柏坐镇。权衡之下,沈追星一咬牙,狠心放弃去救助墨门武士及蓝玉,沿着屋顶,朝着蓝月方向飞奔而去。 朱柏跳出圈外,白轻尘截住蓝月,远处朱元璋对白轻尘道:“白卿家,为朕生擒此贼!” 白轻尘朝朱元璋远远拱手道:“臣遵旨!”此时蓝月已经如同飞鹰般再次从空中挥剑直奔白轻尘而来。蓝月心里明白,自己今日即使胜了朱柏也得过了剑神这关,心想如果手持普通青钢剑,肯定不是剑神对手,可是假如自己手持“泰阿”而对方空手或可一战,人在空中便喝道:“速速拔剑,蓝某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此时一旁的朱柏将手里重剑朝白轻尘抛出,口中喝道:“师傅接剑!” 此时蓝月身在空中离白轻尘不远,“泰阿剑”发出的剑气已经刮得白轻尘须发飘扬。白轻尘大喝一声:“不必!看我空手生擒此贼!”嘴上说话,身手却一刻不停,且快速绝伦。 只见白轻尘右手一拨被扔在空中的“霸王剑”的剑柄,那重剑顿时改变了原来飞行线路,拐弯朝上斜飞过去,剑锋直指从上扑下蓝月的面门。 这重剑本身已经重达百斤,此刻白轻尘一拨剑柄,在空中将剑甩出,剑身相当于灌注了朱柏和白轻尘二人之力,当真非同小可,空中“呜呜”之声大作,威势惊人,蓝月不敢阻挡硬接,只得临时改便方向,飘向一旁,虽躲过一记重击,却先前的优势尽失,落在下风。重剑在空中飞过一个弧线,又朝朱柏落去,朱柏伸手接住。朱元璋见了,大声叫好。 蓝月轻轻落地,并不气馁,提起金丹之气,轻轻跃起,顿时人剑合一,好像化作一道金光,朝白轻尘直线飞去。这一剑汇聚了蓝月的全身功力,他虽落在下风,但以语言激得白轻尘不使兵器,却又占了很大便宜,此招全力以赴的一剑,所选角度也是精心设计,从这个方向直线过去,正是朱元璋所在位置。也就是说,白轻尘不能避让,只能硬接自己这全力一剑,否则,蓝月很可能直接一剑杀了朱元璋。同时蓝月明白,若论招式变化,自己远远不是白轻尘这大宗师对手,且久战不利,自己只有速战速决,才有一丝希望。 高手过招,不看一时得失,更何况蓝月这样精通兵法的战将呢! 白轻尘见蓝月使出此招,首次露出凝重神色,他同样看出蓝月企图,自己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自己此刻如果一剑在手,或者对方使普通长剑,那蓝月此招就是自寻死路,自己可以轻松应付。可是自己已经把话说满,再无回旋余地。此时蓝月离自己只有两丈距离,白轻尘忙将全省功力提起。 一旁观战之人皆看出白轻尘要硬接蓝月这全力一击,顿时都紧张起来,连稳坐龙撵的朱元璋都站起身来。 此时蓝月如一道金色闪电瞬间即到,剑在人先,人剑合一。 白轻尘一挥双掌,运起十二层功力,整个人的衣袍全都鼓了起来,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大大的圆球。 千百人的瞩目下,蓝月这汇聚全身功力一剑刺中圆球! 剑似乎停在衣袍裹成的圆球里,再也没有前进。白轻尘空手接住了蓝月这必杀的一剑。重羽林卫一阵欢呼。可是欢呼声没多久又停了下来,众人看出,虽然蓝月被阻挡原地,不能作寸进,可白轻尘也还是站立原地不动,也未能向前,或有其他招式。此时宽大的衣袍阻碍了众人的视线,不知为何如此,只有强如朱柏这样的高手才知道剑神白轻尘正以绝世神功用双手夹住蓝月这一剑。 白轻尘不敢变招,此地离朱元璋已经不远,“泰阿剑”过于锋利,万一蓝月持剑不顾一切地伤了朱元璋,哪怕一丝一毫,白轻尘护驾不力,以朱元璋的冷酷无情,多疑善变,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也落得蓝玉一样下场。所以希望凭借双掌传出的雄浑内力,来击伤蓝月,再将他生擒。 蓝月也不想变招,蓝月的目标不是白轻尘,而是就在不远处的朱元璋,此刻大仇人就在不远处,这是自己这辈子最有可能报仇的时刻,加之手中持有“泰阿”这样的绝世之剑,只要再加把力,白轻尘闪到一旁,自己就可以了结心愿,报得大仇,自己也死得其所。想到这里,运起全身功力,将剑朝白轻尘推去。 一旁众人,包括朱柏在内,没有朱元璋的旨意,谁也不敢擅自行动,一时都僵持在当场。 就在这时,打破僵局的事情发生了。 一支利箭从远处以极高的速度呼啸而来,目标正是九五至尊、当今皇上朱元璋,朱柏见状,忙挥舞重剑格挡,同时站在朱元璋身前,大声招呼护驾,顿时所有的羽林军都往朱元璋方向围去。 沈追星对朱元璋并没有仇恨,这招不过是“围魏救赵”之计,见众羽林卫都移到朱元璋方向,顿时白轻尘便落了单,甚至朱柏都不敢来接应白轻尘,顿时朝白轻尘方向而来,希望能够救走蓝月。 白轻尘看到这一切后,心里快速计算,如果自己现在撤开,以蓝月和沈追星二人联手之力或能逃脱,刚才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自己活捉蓝月,自己无法交差,甚至可能因此获罪。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腰身一拧,双掌前滑,长剑透肩而过,自己同时双掌变指,以极高的速度连点蓝月胸前十六穴位,蓝月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又猝不及防,顿时躲闪不及,被点中穴位,瘫倒在地。白轻尘也受了重伤,不能再动。 此时远处的沈追星朝蓝月飞奔而去,再有片刻,就能将蓝月救走。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朱元璋身后走出一排人,站到朱元璋前面,手持火铳,朝沈追星开火,“砰、砰、砰”,顿时十几条火舌朝沈追星喷去。原来朱元璋暗中将京师神机营带在身边。 沈追星见形势不妙,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一轮攻击,刚要落地,那前排神机营蹲下,后排神机营站起,又是一顿火铳。 沈追星此时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已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乱枪打死,忽然听到一声“快伸手”,忙伸出手去,顿时被一人带得横移两丈,原来却是玲珑儿使出飞爪将沈追星带到一旁,此时二人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再救蓝月,只得借助飞爪之力远遁,只不过此时尚在火铳射击范围之内,二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久候不至的大雨突然来临,如盆倾瓢泼一般,神机营火铳不能使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追星、玲珑儿两人消失在茫茫暴雨之中。 暴雨之中的,还有被点中穴位不能动弹的蓝月。 第八十九章 逆流而上 浑身湿透的沈追星和玲珑人满身疲惫地坐在密道里,借着微弱的火光。玲珑儿撕下裙摆上一块布,帮助沈追星包扎伤口。 沈追星低头不语,任由玲珑儿摆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沮丧是因为失望和无力感。 这是是一次准备充分、精心策划的营救计划,从头到尾沈追星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从小到大,自己还是头一次积极策划去做一件事情,上次吴王宝藏的寻找过程不过是自己提供线索、蓝月负责寻找罢了。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整个行动几乎是按照沈追星的设计来定的。 完美的计划,完美的行动,最后却得到了完美的失败。 对于蓝月的被擒,现在沈追星感到绝对的无能为力。到现在为止,沈追星的脑海中依然还是混乱一片,风声、雨声、雷声、喊杀声、火铳的枪声、痛苦的嚎叫声依然充斥着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有那么一刻,沈追星以完美的战术去营救蓝月,蓝月离沈追星那么近,沈追星当时同样充满了自信,可是,神机营火铳喷出的火焰粉碎了他的计划。 玲珑儿将他从神机营的火铳下救走。当时,看着自己的朋友蓝月无助地倒在地上,沈追星真想死在火铳的烈焰之下算了,那样最起码能对得起蓝月这个朋友,可是,他不能那样。因为那会同样搭上自己另外一个朋友——玲珑儿的性命。 沈追星不敢想象蓝月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以朱元璋的残暴性格或许死亡对于蓝月都是一种奢侈。 或许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沈追星想到,为了自己,父母死了,阿爹也死了。如果蓝月没有遇到自己,就不会看见墨门有关京师的密道地图,就不会返回京师,现在,虽然还是逃亡在外,却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这时,一旁的玲珑儿从怀里拿出了一点干粮,掰开一半,递给沈追星,同时问道:“问题出在哪里?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追星推开干粮,低声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不知道,或许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猜想对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只是担心我们半路逃走,便将计就计,在最后时刻才将我们堵截。本来,凭我和蓝月的能力,或许可以逃走,但有了蓝府众人的牵挂,就谁也逃脱不了。此人当是熟知蓝月性格之人!” 玲珑儿道:“你是说李景隆?此人确是蓝月的发小,又能从蓝月打听的情况里猜出我们的计划。果真如此,当饶不了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追星摇摇头,惨笑道:“不知道,有些人似乎天性喜欢害人。也有些人,虽无害人之心,但天生不祥,总能给身边人带来厄运。我或许就是后一种人!” 玲珑儿从接触到现在始终给人一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感觉,可是听了沈追星这话,却板起脸来,正容道:“沈追星,你高估了自己,人的命,天注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如果真能改变,那也只能靠自己去改变,靠不得别人,也怨不得别人!” 说道这里。玲珑儿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在我小的时候,国家出现了动荡,有人背叛了我们家族,全家不得已逃亡海上,谁知遇上风浪,大船沉没,我们分散到几艘小船上逃生。风平浪静后,我们飘在了陌生的海域,因为没有了罗盘,不知道应该划向何方。要知道假如我们不是划向陆地或者海岛,而是走向大海深处,那过几天所有人都会渴死饿死。偏偏那艘小船上虽有护卫,却没有一个熟知海洋的水手。大家都不知所措,但又不能不有所行动。” “就在这时,有人说话了,那边,往那边去!” “说话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可是后来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去,不如赌一把,就按照那孩子指的方向划去。” 沈追星此刻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心事,问道:“后来呢?” 玲珑儿笑道:“划了一天的船后,找到了一个海岛。虽然不是陆地,岛上物产丰富,且有大量天然淡水,大家都得救了。” 沈追星道:“那个女孩不会就是你吧?你又是怎么知道往那个方向去的呢?” 玲珑儿道:“对,那年我才五岁。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往哪个方向的,先不告诉你,就算是我的秘密吧。我想对你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在能够改变命运的时候也是靠自己在做选择,和别人无关。那天,我选择了我的方向,别人朝我说的方向去,不是我有什么权威或者权利,而是他们选择了我的选择,所以,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玲珑儿继续道:“比如你随蓝月来京师营救他的家人,假如你死了或者被抓了,你会觉得是蓝月坑了你或者是他给你带来了厄运吗?你不会!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你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同样,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明天天亮时,不要对我说我们分开吧或者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那样的话,因为和你在一起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玲珑儿笑了,又露出原来那充满异国情调的调皮表情。 沈追星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本不是坏事,但这个性情之人很容易钻牛角尖,且不能自拔,从而陷入“心魔”。 “心魔”对沈追星来说最是危险,因为沈追星的真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必须有强大的心灵才能控制、平衡,一旦心灵出现空隙,轻则走火入魔,重者会引领沈追星使用真气自爆。所以季潭宗泐才让沈追星下山修炼,与世无争的高山深谷修炼不出强大的心灵,只有历尽沧桑才能看破红尘。在那之前,沈追星都是危险的,他的危险不是来自旁人,而是来自他自己,来自与他心灵不相称的强大体内真气。 玲珑儿虽然和沈追星接触时间不长,却深悉他的性情,见他又犯了“痴”病,因此才有刚才那段对话,经过一番开解,沈追星又恢复了正常,二人有说有笑起来。 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的沈追星向玲珑儿要了些干粮,一边大嚼,一边问道:“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蓝月现在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吧?” 玲珑儿分析道:“我们现在返回去和送死没有区别。如果朱元璋想让他死,那不会太久,我们现在回去,就算能打听的消息,恐怕也来不及了。那只能说,那就是他的命,蓝月也会认。” “如果暂时没有杀蓝月,我们现在回去也没用,真有什么举动让朱元璋察觉了,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不如我们暂时离开,再想方法打听蓝月消息。如果蓝月还活着,说明他命不该绝,我们再想办法营救,你看如何。再说,经此一役,墨门暂时也会销声匿迹。” 沈追星点头称是,他亲耳听朱元璋提到了墨门,因此现在一定会将搜捕墨门当成朝廷首要任务,自己和玲珑儿也会被算到墨门头上。要知道,任何一个皇朝最忌惮的不是某个人或某个家族,那可以通过一次冤案就可以全部解决,最忌惮的是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组织,尤其是有自己信仰和理念的秘密组织。因此,自古以来,墨门都是历朝历代帝王秘而不宣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必先剿之而后快。只可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玲珑儿又道:“现在我们应该去一个地方,既可避开朝廷追捕,又能打听到京师消息,因此这个地方不能离京师太近,但也不能太远,你说去哪里好呢?总不能天天躲在这密道了吧?” 沈追星想了半天,忽然道:“我有一个朋友,陈天定,是洞庭帮的少帮主,前些时日约我去寻他。我想他是人去京师打听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如果蓝月没有被朱元璋立即处死,说不得倒是他还能帮上忙。” 玲珑儿笑道:“那再合适不过了!我虽远在海外,但也曾经听说过洞庭湖的壮美,‘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我都等不急了,现在咱就启程如何?” 沈追星笑道:“你这个人有时聪明得可怕,有时又傻得可以。你因待在这密道里不见天日,竟忘了时辰,现在应该是半夜,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待明日天亮我们再走也不迟。” 二人说说笑笑,暂时烦恼抛在脑后,过了一会儿,便各自睡去。 天刚亮,二人就出了洞口。经过昨天大雨,山里空气格外清新。二人商议,朱元璋肯定不能料到他们已经出了城,应该还在城里搜索,因此城外反而安全,再说沈追星当时戴了面具,又经宫宝山化妆易容,玲珑儿出现时,又是大雨滂沱,即使检查,也不知二人身份,两人绝对安全,不如直接坐船西行,逆流而上,到岳阳地段再换乘去洞庭。 二人自钟山北行,到了江边,打听到今天刚好有一班去往益州成都的客船,中午起航,便找到码头。果然没有检查,二人怀内多金,便付了船资,登上了西行的客船。 第九十章 船上风云 沈追星、玲珑儿登上了这艘命名为“鱼凫”号的大型楼船,这是一艘属于川帮的客船,专门来往于京师和成都之间,川帮另有一艘“鱼凫”的姊妹船名为“蚕丛”,这两个名字都是古蜀国国王的名字。 两人本想买到岳阳附近,谁知这种短途只能买到散舱,好一点的船舱只给到达终点的船客。沈追星不愿意玲珑儿太过幸苦,索性多花了几倍的价钱买了到成都的船票。 楼船有四层高,沈追星所在的三层最是豪华,周围客人成分复杂,但看上去都非富即贵。四层则是餐厅、赌场以及观光甲板所在。酒足饭饱之余还可以饱览长江景色。川帮老大苏子崔虽是黑道出身,但极具商业头脑,这条线路的开发让他赚的盆满钵满。不过也有人说这两条船的生意,苏老大只是小股东,真正的大股东是京师里的某人,只是不愿和黑道沾边,故隐去了姓名。这就给人带来了无尽的遐想。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苏老大故弄玄虚的伎俩,目的是威慑竞争对手,抬高自己。 早先玲珑儿和沈追星论过年岁大小,玲珑儿刚好比沈追星大一个多月,因此,二人以姐弟的身份登的船。沈追星当时还开玩笑的说是不是自己报出多大的年岁,玲珑儿都会多说出一个月来,好在他面前充老大,玲珑儿笑着踹了他一脚才算完事。 两人的船舱设有两张木床,另有一些简单家具,从陆地看算是简陋,但在船上就算是相对宽敞了。 船舱左侧是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修剪整齐胡须男子,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右侧则是一对年轻夫妻,男的二三十岁,面色白里透红,脸带傲色,仿佛所有人都不入他法眼,从来不以正眼看人。只有在看向身旁女子是时,眼中才露出奇怪的光芒。女子大概十八九岁年纪,面容清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带有几个雀斑,皮肤白皙,身材略显瘦弱,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眼中常常露出惊恐的神色。 在船上吃过晚饭后,沈追星玲珑儿二人来到甲板上吹风。 正是六月时分,刚刚过了大暑,白天天气炎热,太阳落山后的甲板上,江风阵阵,倒是异常凉爽,二人靠在船舷上,一边观看沿途风景,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玲珑儿虽然坐惯海船,像这种装修豪华主要用来游览观光的江船却也是头次乘坐,因此很是兴奋,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沈追星心中还是惦记着蓝月的生死,因此情绪不高。 玲珑儿见状,问道:“有什么心事呢?说来听听。” 沈追星故意岔开话题说:“你说船上我们看到的这些人,表面上是一个样子,背后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呢?比如前面那个。”说着,用手一指另一侧船舷背对自己的一个黑衣男子。 玲珑儿按照沈追星的指向看去,只见那人四十多岁,脸上长满浓密的胡须却并不修剪,眼神落拓,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 玲珑儿看了一眼道:“这个人应该不和我们一层,我也是刚刚看到。此人看上去心事重重,倒有点像你现在的样子。” 那黑衣人仿佛感觉到有人议论他似的,掉过头来,朝两人看了一眼,转身走开。 沈追星顿时感觉有点尴尬,玲珑儿却满不在乎地指着远处的另一对人说:“你看那两人呢?” 沈追星一看玲珑儿说得正是自己左侧的邻居,便随口说道:“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小夫妻。” 玲珑儿接口道:“应该是做生意的,你看那男的看女子的眼神好像在看住自己的货物似的。” 沈追星看玲珑儿说得形象生动,不禁笑了。 这时身边走来一人,正是自己房间右侧的邻居,只见他笑着打完招呼后,便低声对玲珑儿说:“他们家不但是做生意的,还是做大生意的。” 沈追星眉头一皱,显然此人是偷听到了自己和玲珑儿的对话。玲珑儿却满不在乎的问道:“究竟是谁家?” 那人见玲珑儿对他说的话产生兴趣,似乎很高兴,便以知无不言的态度道:“川中地区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川帮、排教和沙家堡。” 在玲珑儿鼓励的眼神中,那人继续讲到:“川帮本是黑道,但最近勾结官府,慢慢走上正途,黑白通吃。我们现在坐的船只就是川帮的。帮主苏子崔,一手‘沉月’枪法,打遍蜀中无敌手。排教,是蜀中苗人的一个帮会,最为神秘,最为大家熟习的就是排教的‘赶尸’。最后就是沙家堡,沙家堡有三样东西:金矿、铁矿、马贼。” 此时,那对那女转身离开船舷,转身往赌场方向而去。 那人见他二人走远,才继续道:“沙家虽然富可敌国,却有一样不如意,就是迄今为止已经是五代单传,偏偏沙家祖训是传子不传婿,传媳不传女。刚才看见的就是沙家这一代的主人沙君宝。沙君宝虽然姬妾无数,却不成生下一个儿子来。三年前,在苏州羞花阁,偶然遇到了唐惜惜,便以重金为她赎身,同时娶回家中。” “这在大户人家也是常有之事,可是沙君宝竟弃其他豪门闺秀于不顾,执意将唐惜惜扶为正室夫人,为此,沙君宝父母气出病来,没过多久,一命呜呼了。” 听了那人的长篇大论,玲珑儿忽然问道:“还没请教你是哪位?如何知晓这么多呢?” 那人笑道:“弊姓叶,叶茂林,苏州人士,和沙家做过生意,所以知道这些。” 此时天色已黑,甲板上已没有几人,沈追星想要回去休息,叶茂林却建议二人到赌场转转,沈追星本不愿意,玲珑儿却兴致勃勃,只得一起去了。 那赌场装修豪华,荷官都是一些年轻漂亮女子。两人随便走了走,沈追星没有赌性,正想离去。忽然见到最里面一个包间门帘一闪,赫然见到叶茂林适才所说的沙君宝也在里面,玲珑儿动了好奇心,便拽着沈追星走了进去。 牌桌上除了沙君宝、唐惜惜外,那早先甲板上见到的黑衣人也在,同时还有叶茂林。 由于叶茂林的事先介绍,沈追星对唐惜惜产生了好奇 ,不禁多看了一眼。谁知此举竟被沙君宝看见,只见他双眼露出凶狠的目光,大声道:“不相干人等都出去!”一旁侍者见沈追星、玲珑儿年少,又衣着普通,便欲请二人出去。 玲珑儿见状,把眉头一扬道:“怎么?开赌场的还撵客人啦?是怕谁输不起吗?” 那侍者道:“这是贵宾间,赌本最低一千两银子。两位可以到大厅中玩耍。” 玲珑儿从沈追星怀里掏出一小包,放在赌桌上,缓缓打开,众人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里面全是大颗粒钻石,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光芒。玲珑儿随便拿出一粒,交给侍者,漫不经心道:“找个懂行的估一下,换些筹码来,我想玩两手。” 众人都看得呆了,那一颗大钻石最少也值一万两银子,这一包钻石足够买下十几条“渔凫”这样的楼船! 侍者小心翼翼地将钻石捧去,不一会儿,送过来八千两银子的筹码,玲珑儿也不介意,和沈追星上了赌桌。此时赌桌上赌的是骰子。 玲珑儿虽然负气上了赌桌,可是并不精通,上去押大小,小赢了几把,得了几百两银子,便得意起来。接下里连续下注一千两,均押错了大小,输了只剩一千多两银子。反观沙君宝此时倒赢了七八千两银子。 沈追星看玲珑儿也玩尽兴了便劝她回去,谁知沙君宝见状,很鄙夷的笑了笑,嘲笑道:“如此身手,就不要在此丢脸了,还不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本来想走的沈追星见玲珑儿受辱,反而坐了下来,笑道:“想必你玩的挺好,不如我陪你玩两手,如何?” 沙君宝见状冷笑道:“你要给我送钱,我也挡不住啊!你想怎么玩我奉陪!” 沈追星道:“我没有玩过这个,不如我们玩得简单点,一人摇一把骰子,对方猜点数,猜对的赢,如果双方全错或全对,点数大的赢,如何?” 沙君宝问道:“一把定胜负?好!赌注是多少?” 沈追星笑道:“你来定,但必须是现银。” 沙君宝听了沈追星这话,心中狂喜,原来沙君宝自小就爱赌博,很有天赋,加之自家也开有赌场,因此精通各种赌术。现在唯一遗憾是自己现银带得不够多,否则可以将对方那一袋子钻石赢来。 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万两通兑银票,放到台面上,再将台面上本来的银子也算上,一共是十一万六千五百两银子。 沈追星从怀里拿出钻石口袋,拿出十二颗钻石,再将桌面上剩下的一千多银子的筹码一起推去。 赌场逢十抽一,因此不管双方输赢如何,赌场总有钱赚。 此时玲珑儿心中微微有些紧张,虽然她知道沈追星内力惊人,但赌钱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十几万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沈追星知道玲珑儿紧张,便对她微微一笑道:“你我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吗?” 玲珑儿忽然心中有悟,脸上露出微笑。 第九十一章 楼船血案 沈追星收回看向玲珑儿安慰的目光,转头对沙君宝道:“人道‘长幼有序’,加之我也不善此道,不如由沙公子先掷骰子,我尾随其后,如何?” 沙君宝听沈追星如此提议,心中暗喜:“待我先掷出一个大数来,寒了他的胆再说。猜不出来最好,即使猜对了也让他产生恐惧心理,从而影响他的发挥。” 想到这里,沙君宝对沈追星道:“悉听尊便,只是我要求一方掷完后,双方的身体必须离开台面。以防有人暗中捣鬼。” 沙君宝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沙家也开赌场,沙君宝除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千术外,还见识过内力高手凭借真气通过台面控制骰子点数的情况,一旦身体离开赌台,这些手段全都失效,只能凭借纯粹的赌技:投掷骰子的手法和双耳的听力。 沈追星听了,耸了耸肩道:“没有问题。”说完作出一个请对方开始的手势。 沙君宝深吸一口气,拿起三粒骰子,放入骰盅,轻轻摇晃起来。盅内的骰子随着沙君宝有节奏的摇晃发出“沙沙”的轻响。响声由轻到重,再从有规律变得杂乱无章。周围观战的赌客全都露出惊叹的眼神,看得出来沙君宝是一个有绝技在身的真正行家。 “啪”!骰盅落于台面上,沙君宝双手离开台面。 旁观众人中的绝大多数摇头叹息,显然没有听出点数。沙君宝在摇骰子上有一项绝技,就是在摇骰子的过程中利用手指高速敲击骰盅,从而产生杂音,破坏对方听骰,当然自己不受影响。这还不算,如果有人到了此刻仍能听出点数,沙君宝还有一个秘密杀招,就是在骰盅落地的那一刹那,其中一个骰子会悄悄的翻个身,只不过骰盅落地的声音会隐去其翻滚的声音,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多少赌坛高手由于过于自负总是输在这一招上。 沙君宝这一招学自有“赌仙”称呼的莫子仁,只不过之后莫子仁就消失在江湖上了。 与此同时,唐惜惜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侍者手里接过沏好的香茗,双手捧给沙君宝,眼中露出崇拜的眼神。沙君宝显然非常受用,一团烈火由胸腹中点燃。 接下来众人把期待的目光看向沈追星,只见沈追星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原来刚才沈追星暗暗运起大无相功,且功聚双耳,细细倾听骰子翻滚的声音,再将沙君宝手指制造的杂音从中除去,就在骰盅落于台面的一刹那,沈追星感觉到似乎有一粒骰子翻了身,不巧的是那时正好唐惜惜推开椅子站起来,给沙君宝捧茶。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掩盖了那一粒骰子的声音。 此时沈追星脑海里出现当时骰子画面,其中有两只落地时肯定是“六”点朝上,另外一个骰子是“五”点朝上,三粒骰子的总数是十七点,已经是很大的数字了,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如果真有骰子翻身,一定不能是“二”点,一定是“一、三、四、六”中的一个数字,以沙君宝这样的水准,一定是?????? 沈追星朝沙君宝看去,只见他露出骄傲自负的神色,沈追星微微笑道:“沙公子真是个中高手,在下佩服至极,你居然掷出了一个豹子——三个六,一共是一十八点!” 荷官此时轻轻揭开骰盅,里面果真现出三个六点来,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叹声和喝彩声。 叶茂林轻轻摇摇头,显然最后那一下他没有能够听出,只有一旁的黑衣中年男子毫无惊讶表情,好像一起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沈追星不禁对此人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沙君宝虽然对沈追星能听出他骰子点数感到吃惊,可是自己也战绩不俗,接下来只要他能听出沈追星的点数,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在听力上,沙君宝有绝对的自信,只要有细微的声音,他都能分辨出点数,除非没有声音,但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轮到沈追星摇骰子。众目睽睽之下,沈追星将三粒骰子放进骰盅,盖上盅盖,双手捧住,用力摇晃起来。 一旁众人见他笨手笨脚的样子,都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随即,笑容渐渐凝固了。 骰盅里居然无声无息!这是不可能的。在众人疑惑的眼神里,沈追星轻轻放下了骰盅。 沙君宝显然是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他手指骰盅厉声道:“这里没有骰子,你居然敢出老千!” 沈追星淡淡道:“还是由荷官揭盖,如果没有骰子,说明我作弊出老千,那自然是我输了。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告诉我,骰子的点数。如果没有骰子,你确定那是零点吗?” 沈追星这一追问,沙君宝顿时额头冒出冷汗,心里的自信被彻底打碎。自己不但没见过今天的事情,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有这么摇骰子的,这完全超出了一个赌徒的正常思维。 其实,你现在让沈追星猜,他也不知道,没有声音,他同样听不出是几点。 沈追星完全不懂赌术,甚至有些规则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精通赌术的高手是靠听声听出点数的,既然如此,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设法让骰子不发出声音。 于是沈追星在摇骰盅时将自己充沛无比的真气注入骰盅内,使整个骰盅变成一个类似灌满棉花的圆球,骰子在里面怎么转动都不会发出声音。 在荷官的追问下,沙君宝只能坚持说是没有点数。 荷官的手伸向了摆在赌台上的骰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荷官缓缓揭开骰盅,三粒骰子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分别是一点、二点、三点。如果单纯比较大小,沙君宝的“六豹子”最大,而沈追星的“哟二三”最小,小到没点。只可惜二人比的是猜三粒骰子的总点数,沈追星猜对了,而沙君宝以为对方出千,没有骰子,结果完全猜错。 这是一场不按常理的赌局,沈追星赢了! 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叹声。沙君宝愣在当场,唐惜惜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回去休息吧!这点银子对咱家来说不算什么。” 沙君宝这才缓过神来,一言不发的离开赌场。对他来说,十几万两银子确实还输得起,只是这种失败的感觉让他受不了。 赌场中人给沈追星兑换银子时,叶茂林来到沈追星身边,笑道:“恭喜沈兄弟赢了这一大笔银子,为表祝贺,我请你们到旁边喝点如何?” 玲珑儿喜滋滋地道:“还是我们来请你吧,你不劝我们来转转,我们还赢不了这么多呢!” 其实玲珑儿心中所喜的不是这些银子,而是沈追星的态度。玲珑儿知道沈追星不会赌钱,但见她受辱却又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真心维护她,这让她倍感温暖。 沈追星环顾四周,却发现那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不知怎的,沈追星总觉得此人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接过赌场送上的银子后,沈追星将银票和钻石放回怀里,那包银子却挎在肩上。 三人来到旁边酒家,一边吃着夜宵,一边闲聊。叶茂林口才极佳,能将一件平凡小事说的津津有味,逗得玲珑儿哈哈大笑。据叶茂林介绍,苏州叶家那是当地望族,枝繁叶茂,家族子孙遍布全国各地,而他这一支是嫡宗正传。 三人聊到很晚才各自回房,沈追星、玲珑儿累了一天,回去后就呼呼大睡。 半夜时分,沈追星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才听出来自隔壁沙君宝的舱房,隐约是唐惜惜发出一种痛苦的声音。忙下床,推醒玲珑儿,悄悄问道:“你听,是不是沙君宝输了钱后,把气撒在唐惜惜身上,正打她呢?” 玲珑儿一听,脸一红,气呼呼地道:“别多管闲事,赶紧睡觉!”说罢,蒙头钻进被窝,不再理睬沈追星,沈追星这才重新回到自己床上。 第二天一早,沈追星玲珑儿早早吃了早饭,来到甲板上面吹风,忽然发现那黑衣人已经在他们之前就来到了甲板上。只是他一付拒人千里的样子,沈追星二人便不能主动过去搭讪。 过了一会儿,叶茂林也笑容可掬地来到甲板,和二人打了招呼。 这时见船上酒店的侍者提着食盒走了下去。叶茂林笑道:“我敢打赌这是给你们另一个邻居送早餐呢!”三人又闲聊几句,突然三楼船舱传来“咚咚”砸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快来人啊!”的声音,好像是刚刚下去的侍者发出。 沈追星反应最快,第一个跑了下去,甲板众人也都赶紧下到三层船舱。 只见沙君宝唐惜惜的船舱门已经被船上侍者和水手用重物砸开,只是那二人却待在舱外不敢入内。此时沈追星、叶茂林、玲珑儿和那黑夜人先后挤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大吃一惊。 豪华的船舱里充满了酒气和血腥气味。宽阔的双人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口中塞着布头、双手双脚被捆的是唐惜惜。另外一个右手握刀,浑身是血咽喉被割断的赫然是沙君宝! 那侍者浑身发抖的说出细节,原来唐惜惜昨天上船后,就关照餐厅在船上的这几天每天早上将早餐送到舱房。刚才过来时,见敲门不开,刚想离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嘴被堵住发出的声音。正巧小窗户没有关严,便推开一看,发现这吓人的一幕。 第九十二章 密室迷案 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已有人通知船老大去了。沈追星、叶茂林上前七手八脚地忙着将唐惜惜解开手脚上的绳索,取出塞在口中之布头。 这时,川帮的船老大褚杰走了过来。褚杰,三十多岁,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肤色黝黑,看上去有四五十岁,走路咚咚作响,显然有着不俗的武功。双眼不时眯起,透露出精明的眼神,显然在粗狂的外表下有着精明的头脑。 褚杰将不相关的人物撵出舱外,却唯独留下了沈追星玲珑儿以及叶茂林和黑衣男子。 褚杰解释道:“由于出了人命案子,理应报官。你们四人是最早进来的客人,还请做个见证。下一站是安庆,船会在那里停靠。” 叶茂林听了,紧张道:“我还有事情,不能下船。” 褚杰道:“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男主人自杀,没有凶手,一会儿我提问女主人,做个供词,各位签字画押就是。至于死者和家属,应该从安庆下船,另租船回家就行。本船上客人,非富即贵,如有尸体在船上,恐不大方便。” 沈追星和玲珑儿听明白了,褚老大就是想让尸体、血案等乱七八糟的事情离自己的船越远越好,害怕耽误自己的生意。 叶茂林见不耽误自己行程,便放下心来。黑衣男子始终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似冰冷的眼睛扫视船舱里的人和物。 沈追星最关心的却是唐惜惜,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楚楚动人中夹杂着一丝惊恐的表情,让沈追星产生了强大的保护欲。 沈追星没有母亲,从小到大接触的女人数也数得过来,朱允真算其中一个,在沈追星眼里,朱允真是完美的化身,是高高在上、只可仰视的存在。朱允真或许需要保护,但一定不是自己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那种头束金冠,身穿锦袍,面容成熟英俊,骑着宝马良驹、身份高贵的人,像蓝月那样的人。 玲珑儿在沈追星心里是朋友,是拍档,是战友,是可以随便开玩笑地兄弟,反正,沈追星从未把她当作女人。玲珑儿不需要保护,她不去害别人就算不错了。 沈追星从未见过唐惜惜这样的女人。唐惜惜从未和沈追星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可是她那会说话的眼睛似乎是向沈追星求救。 沈追星心想:“如果自己不去和沙君宝在赌桌上争雄斗胜,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唐姑娘就不会遭受如此虐待,差点死在船上。”此时,最爱说话的玲珑儿反倒沉默不语。 褚杰找来纸笔,让唐惜惜讲述事情的经过。 唐惜惜深吸了口气,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我夫君沙君宝本对我极好,只要是我喜欢的,总会想方设法弄来给我。我出身低微,与他相遇后本不奢求什么名分,可是君宝却不管所有人包括他父母的反对,将我娶作正室夫人。可是,他有一个缺点,由于君宝无论在战场、商场还是赌场从未有过败绩,因此他非常骄傲,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物。昨晚赌场败给这位小兄弟后,就始终闷闷不乐。我劝他说我们沙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不差这一点银子,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赌场上就更加如此。可是他就是不听,只是低低说‘我怎么能输呢’然后就是不停地喝酒,我见他不停劝说便想早点睡去。不想他非要我伺候他,我这几天身体不适,可是他却不管不顾。” “事后,他又开始喝酒,我说酒凉怕伤了身体便想将酒温一温,便拿了酒想出去热一热,谁知他一把将酒坛打碎,嘴里念叨‘我不许你离开我’同时找来绳索将我捆了起来,又将我的嘴堵住。同时不停喝酒,嘴里念叨着‘我不可能输’,一会儿又抽出刀来,我当时非常害怕,拼命挣扎,想用脚去踹墙板,他见了便一指点了我的穴位,于是我便动弹不得。紧接着,最可怕的事发生了,他居然用这把刀??????”说道这里,唐惜惜已经泣不成声。 唐惜惜讲完后,褚杰又和大家一起仔细地察看了现场,整个房间除了舱门就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口,根本不能从中进出。而舱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因此完全排除了从外面进来人的可能。现场的唐惜惜手脚均被绑住,所以不可能是她杀了沙君宝。 到了这一步,褚杰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沙君宝由于性格过于好强,经受不起失败,在大量饮酒后,自杀身亡。唐惜惜所言不虚,请各位在证词上签字画押。 这时,那黑衣人说话了,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是否应该再看看死者伤口,再签字呢?” 褚杰听了道:“理当如此,看来先生挺专业呢!” 说完带领大家又检查了沙君宝的尸体,尸体的咽喉处有一明显刀伤,正好切断气管,干净利落。除此之外,全身别无可疑之处,只在脖子处、锁骨上方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似乎是不小心被针所刺,但此处不在任何穴位上,因此此处不可能时致命之伤。 那黑衣人看来看沙君宝右手握的短刀,突然抬头问唐惜惜:“我在赌场看过你丈夫玩骰子,似乎都是左手,他应该是个左撇子吧?” 唐惜惜道:“先生观察入微,亡夫确实是左撇子。据他讲,沙家家教森严,用左手写字、吃饭被视为不雅之举,因此小时候逼迫他改用右手,为此他挨过许多打,受过许多罪。自从他父母过去后,君宝便成了沙家之主,再也不受任何约束,因此又用起左手来,只是他双手用得都好。” 沈追星听了接口道:“一个人去自尽,本来就是不合理的事情,试想一个处于正常状态的人怎么可能去干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呢?所以他当时也不会考虑用那只手自尽。又或许当时他就是被什么附体了也是说不准的。” 叶茂林也摇头晃脑的推理道:“这就从根本上解释了为什么沙君宝有这种极端的性格,干出一些极端的事来,那是因为他从小被家里管得过于严厉造成的。小时候逆来顺受,长大了就会做出一些极端自我甚至反叛的事来。” 说道这里,叶茂林歉意地朝唐惜惜一笑道:“我举个例子,当然不是对沙夫人不敬。沙君宝当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讲唐姑娘娶作正室,就是对家族和父母的一种极端反叛表现。” 唐惜惜听了,红着脸低头道:“我出身风尘,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这次我们两人不带随从家人,来到苏州,就是亡夫的意思,为了纪念我们相识三周年,他想旧地重游,重温当年的时光。君宝就是这样一个多情的人!” 听道这里,沈追星心生歉意,但已经无法挽回,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褚杰此时总结道:“此船舱封闭严实,绝对没有外人进来的可能。同时,唐惜惜的手脚均被捆住,也无法持刀行凶。因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沙君宝自杀。各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褚杰见众人再没有不同意见,遂请四人在唐惜惜的口供上签字画押。 轮到黑衣人签字时,沈追星特别注意了下,他签的名字是“马东”二字。 接下来就是一堆琐事,要处理尸体,同时还要重新安排唐惜惜的住处。 唐惜惜婉言拒绝了褚杰提供人手帮忙的要求,坚持要自己处理丈夫的尸体。同时表示自己要陪丈夫在这房中度过船上最后一晚,明天从安庆下船离开。 褚杰征求了唐惜惜左右邻房的意见,挨着一侧的邻居要求搬离此处,而沈追星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隔壁有尸体,还是住在原处。这样处理褚杰当然满意,省去他不少麻烦。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早上,沈追星、玲珑儿照例早早来到甲板上吹风。黑衣人“马东”依然是独自靠在一边,似乎满怀心事。叶茂林上了甲板后便和沈追星聊起昨天之事,叶茂林表示下午船到安庆,希望到时沈追星能和他一起给唐惜惜帮忙,沈追星点头答应。 过了一阵,见日头高照,沈追星、玲珑儿以及叶茂林一起回到三层舱里。进舱不久,沈追星刚和玲珑儿说了句话,突然就听见隔壁叶茂林的房间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沈追星和玲珑儿一激灵,两人连忙出屋,来到叶茂林船舱察看。 之间叶茂林完好无损的站在屋里,不停地翻着东西,嘴里叫道:“完啦!完啦!这东西一丢我的命就完啦!”状如疯魔。 沈追星推了他几下,叶茂林才恢复了一点正常,嘴里词不达意的说了一堆,其大概意思是:叶茂林这次坐船去成都,是准备将一件东西交给某人。可是现在那件东西却不翼而飞了。如果那件东西自己不能送到,自己丢了性命不说,其家人的生命也会遭到威胁。 沈追星和玲珑儿顿感好奇,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二人愿意帮他寻找。叶茂林先是很为难,后来实在是害怕,才对沈追星道:“其实对我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其中有一张通存通兑的十万两银票,还有一本最近叶氏家族新编的族谱。” 沈追星和玲珑儿听了都直挠头,银票丢失可以理解,族谱又有什么用呢? 二人也无头绪,玲珑儿道:“这个盗贼不但高明,而且古怪,咱们也该有所防范。”二人各自检查了怀中之物,玲珑儿身上东西不缺,沈追星的那袋钻石还在,但十万两银票和那块有关吴王宝藏的玉佩却不见了踪迹。 第九十三章 铁捕司马 这下沈追星也傻眼了。银票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反正也是赢来的,可那块玉佩却是不能丢失的,吴王宝藏还在原地,并没有全部转走,因此,玉佩不能丢失。另外,这块玉佩是沈追星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丢了这块玉佩,让沈追星感觉到和父母切断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想想自己的名字——追星还是因为玉佩而起呢。 想到这里。沈追星黯然神伤。玲珑儿关心的问起时,沈追星却不能多说,只是说那块玉佩是父母遗物,对他非常重要。玲珑听后只说了句“我去找船老大”,说完就匆匆离开。 叶茂林的惨叫声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其中就有那神秘的黑衣男子“马东”。 “噔、噔、噔”,褚杰迈着他那特有的刚劲步法走了过来。昨天刚刚处理完一桩人命案,褚老大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今天又出这样的事,而且是数目不小的银票,这让褚老大有些上火。 虽说贵重财物是由自身妥善保管,如果丢失和船上无关,但这样的事情势必会影响“鱼凫号”的良好的声誉,再说失主一旦要求停船靠岸,报官处理不但会耽误行程,还会惹来一大推不必要的麻烦,龙游浅滩遭虾戏,何况是一条靠上岸的“鱼”呢?那些陆上的官府衙门早就对长江中“鱼凫号”这条大鱼垂涎三尺了,如果送上门去,各式各样的机构、衙门会如吸血的蚂蟥一般蜂拥上来。虽然“鱼凫号”的背后老板后台很硬,但官场规矩决定了“鱼凫号”最后还是会出一大笔血。如果那样,自己的位置能否坐稳就难说了。想到这里,褚老大有些心烦气躁。 褚杰分别询问了两人丢失物品的时间,叶茂林是早上出去前检查了物品还在,回来时发现丢失;沈追星因为贴身收藏,不知道何时丢失。 众人都感到毫无头绪时,那黑衣人说话了:“丢失的物品一定还在船上。”语气中透露出肯定的意味。 褚杰不耐烦道:“你又是谁?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当然知道失物在船上,可船上这么多人,怎么找?” 黑衣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那是一块刑部捕头的令牌,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缓缓道:“在下刑部员外郎——司马剑东。” 这个名字一出,沈追星和玲珑儿是首次听说,倒不觉得如何,其他众人都吃了一惊。 刑部员外郎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但“司马剑东”这四个字却如雷贯耳,赫赫有名。在当时的捕头中,有三个人最是有名,分别是莫怀远、铁锋、司马剑东。 三人中,莫怀远资格最老,辈分最高;铁峰同时还是鹰爪门的门主,门下弟子遍布江南各处衙门,势力最大;但名气最大的却是司马剑东。 司马的名气来源于两方面,一是他有独特的个性,对于抓捕的对象,有他自己的标准,他从来只抓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狡猾如狐、内心邪恶的罪犯,却从来不碰那些虽被朝廷通缉但实属官场斗争的牺牲品或者被逼无奈的人。比如蓝月的案子,朝廷就使用铁峰而不是他。二是司马一手破获了许多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案件,有许多逃逸多年的连环杀手栽在他手里。当时朝廷欲给他加封“神捕”称号,而他却推辞道:“神捕的称呼实不敢当,我只是希望自己能用铁一般的意志和铁血手段去追捕罪犯罢了。”因此,司马被人称为“铁捕”。 见有“铁捕”在此,褚杰喜出望外,忙讨教计策。司马冷冷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人是活的,因此找人不好找,东西是死的,所以一定能够找到。” 褚杰又问道:“船上这么多人,从哪儿开始呢?” 司马剑东道:“当然是从下一站准备下船的旅客身上查。现在我想先查一下这三位。”说着,一指叶茂沈追星和玲珑儿。 玲珑儿委屈说道:“可是他们刚刚丢了东西,是失主啊!” 司马道:“你没有听说过‘贼喊捉贼’这句话吗?再说他们也有可能彼此偷了对方的东西。” 很快,司马以专业的手法对三人进行了检查。 见沈追星和玲珑儿怀里掏出一大笔巨款,司马倒没什么,褚杰和叶茂林却傻了眼,想不到这两位年纪轻轻是什么来路。 检查叶茂林时,司马剑东问道:“你为什么随身带一本族谱呢?” 叶茂林道:“前些时日,沉寂几年的‘兰花盗’又出现了,我们叶家损失惨重,最后,兰花盗留下书信,令我叶氏家族在指定的时间内,修出一本有关叶家在全国各地叶氏子孙分布的族谱,并在指定日子乘坐这艘船到成都,到时自然有人接应,同时还有十万两银票。如果能够按照要求做到,则以后不会再来,否则,下次偷的就是人头。”司马询问族谱的大小,叶茂林说因为只是叶家在各地的人名关系,所以也没有几页。 司马检查完后,说道:“我得到线索,兰花盗确实上了这艘船。本来我是对你们三位都有怀疑的,你们的武功、钱财、行走的线路和时间都和兰花盗有吻合之处。不过现在我解除了对你们的怀疑,因此,我想请你们充当我检查的助手。” 说道这儿,司马剑东朝褚杰说:“到目前为止,你和你的船员不会是兰花盗本人,但不能排除有人是兰花盗的同谋的可能。” 听了这话,褚杰只得苦笑一声,在铁捕眼里,谁都有可能成为被怀疑对象。 玲珑儿却因此欢欣雀跃,迫不及待地要一展身手,忙问道:“司马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查?” 司马对褚杰道:“你手里应该有下一站在安庆下船的人员名单,我们就按照名单一个一个检查就是了。” 名单上有一十二人,都在一层二层船舱。在褚杰的带领下,一一作了详尽的检查,沈追星、叶茂林负责对男人检查搜身,玲珑儿专门负责女性。检查结果,没有发现被盗物品,倒是查出了一些朝廷严禁夹带的私货,司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放过。 见一无所获,几人有些失望,可司马剑东却无动于衷,好像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一般,平静地说:“三楼舱房还有一个。”众人这才想起唐惜惜一会儿也会在安庆下船,只是她不在原定的名单上。 几人轻轻敲开唐惜惜船舱的房门,短短一天,唐惜惜似乎又消瘦了许多,双眼微微红肿,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除了司马和玲珑儿,沈追星、叶茂林和褚老大都心生怜惜之意,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最后还是褚老大上去解释了不得已上来检查的缘由,唐惜惜含泪表示理解,在司马的监督下,沈追星四人作了详细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被盗物品。 众人正要离去时,司马剑东却冷冷道:“活人身上检查了,死人身上没查呢!”此话一出,唐惜惜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道:“你们丢了什么贵重物品,价值几何?我现在就陪给你们,请不要去打扰我死去的丈夫!” 沈追星、叶茂林被说的手足无措,两人把目光投向了司马剑东。 司马从怀中掏出刑部捕头令牌,沉声道:“本人司马剑东,乃刑部捕头,特为追捕‘兰花盗’而来,此盗狡猾无比,已经危害江南多年,因此,寻物事小,抓人事大,还请沙夫人海涵。再者,沙夫人从苏州而来,在我眼中,亦有嫌疑,必须检查,否则不得下船!” 见司马如此一说,唐惜惜不在言语,只是转到一旁默默流泪。 沈追星刚想上去劝说几句,却被玲珑儿轻轻拽了回来。 这次是司马亲自上去检查了死者的衣物,看得出来唐惜惜对沙君宝的真心: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上了整洁的新衣裳,脖子上的刀口也被密密缝起,看起来不那么刺眼。看得出来唐惜惜还为他的丈夫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 众人一无所获,褚老大对唐惜惜表示了歉意便和众人退了出来,毕竟沙君宝一死,唐惜惜就成了沙家的当家人,别说褚老大得罪不起,就是整个川帮也不敢得罪沙家。 这时候,大船已经抵达安庆,安庆的旅客也在陆续下船。船上的水手抬着事先准备好的担架进入唐惜惜的船舱,抬走沙君宝的身体,沈追星和叶茂林也赶过去帮忙,唐惜惜为此对二人露出感激的微笑。 看着担架一层一层往下抬去,司马剑东忽然问褚老大:“船上有几付这样的担架。” 褚杰回答:“这种担架平时就位应付这样突发事件准备,一般用不着,所以准备不多,也就两付。” 司马剑东眼眉一挑,道:“那么另一付担架是否刚好昨天坏了呢?” 褚杰吃惊地反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司马剑东顿时道:“快,追上那付担架,东西被藏在了担架里!”说完,拔腿跑去,褚杰也紧随其后赶来。 褚杰赶到时,司马已经在一层甲板出拦住了正要下船的唐惜惜和担架。 司马剑东不顾唐惜惜的强烈反对,将沙君宝的尸体抬到一旁,随即动手将担架拆散。 担架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被盗物品,褚杰一脸尴尬。司马剑东心想,难道我的推理不对,东西不在这站下船的旅客身上? 第九十四章 兰花怪盗 面对着散乱的担架,横搁一边的尸体,神情悲愤的唐惜惜,沈追星觉得司马的做法过分了,他上前质问道:“捕头大人,对于唐惜惜我们不是刚刚做过彻底检查吗?怎么又来这一出?难道除了她你就没有其他可以怀疑的人吗?” 司马此时并未将沈追星的话听进耳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沙君宝的尸体发呆。 沈追星朝褚杰看去,对方朝他点了点头,沈追星明白他的意思,便招呼了叶茂林上来帮忙,自己则考虑将沙君宝的尸体背下船去。 一阵江风吹过,掀开了罩在沙君宝身上的白布,露出了沙君宝惨白的脸庞和脖子,脖子上的伤口此时也在日光下清晰可见。 沈追星走上前去,正要盖上白布,忽然,司马剑东快步走上前来,仔细观察了死者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奇怪,伤口怎么变长了?”同时用手摁伤口周围,又用手捏了捏。 司马剑东缓缓站起身来,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唐惜惜,向她走来。 此时唐惜惜停止了啜泣,见司马面色凝重,眼神紧锁自己,不禁害怕起来,身躯微微颤抖。 司马剑东张开铁掌,一把扣住唐惜惜手腕,同时一股内力传入,唐惜惜经受不住,不由得“啊呀”一声疼的叫出声来。 沈追星看不下去,上前制止,司马剑东冷冷道:“这次还找不到赃物,我司马剑东四个字倒过来念!”说罢,吩咐褚杰将尸体带回原处,自己先押着唐惜惜走回船舱。唐惜惜却并未反抗。 沈追星、玲珑儿以及叶茂林、褚杰随后来到唐惜惜原来的船舱。此时唐惜惜以及被司马捆住了手脚。 在众人的注视下,司马剑东掏出一把短刃轻轻挑开了沙君宝的伤口,用两根手指探入其中,轻轻夹出一物。 那是一个用薄皮做成的一个防水的皮囊。司马用清水洗去外面的污垢后,掏出里面物品——两张十万两银票,一小叠卷起来的纸张,应该是叶家的族谱,以及沈追星的玉佩。 众人都咔傻了眼。司马拿着这些物品,对唐惜惜道:“你要不是太贪心将那块玉佩也塞入就不会扩大伤口,也不会让我生疑。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惜惜哭到:“我并不知道尸体中藏有这些物品,我沙家富可敌国还缺银子吗?再说我爱我夫君胜过爱我自己,又怎么可能对他的遗体作出不敬的事呢?一定是有人想借此躲过检查,事后在想法子夺走,从这里回蜀中,还有很远的路,什么事情不能发生呢?” 唐惜惜说的很有道理,最起码刚才司马的铁掌握住唐惜惜脉门,透入内劲时,并未发现唐惜惜用内力抵抗,唐惜惜或许全无内力,又怎么可能偷到沈追星和叶茂林所藏物品呢? 司马剑东冷冷道:“现在人赃俱获,强行抵赖也无济于事,现在已经过了安庆,我会在下一站下船,将你带回刑部,到了那里,你自然就会交代清楚。” “还有,”司马转身又道:“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抓你,那点赃物还不值得我从苏州一路追踪到此处。”说着点了唐惜惜的穴道,并将其口堵住,然后走出船舱,纷纷褚杰找人看守舱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开门。 虽然找回了赃物,众人脸色反而显得凝重,沈追星等人一脸满然地跟随司马剑东走进了褚老大的船舱。 作为“鱼凫号”的老大,褚杰的船舱设在四层,豪华宽敞舒适。众人进入后褚杰吩咐人手把守门口,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众人落座后,褚杰第一个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铁捕不会是碰巧在咱船上的吧?还有,现在虽然有赃物,可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唐惜惜偷盗了物品,她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已经是沙家主人,沙家可是不好惹得啊!”言语中不无担心之意。 沈追星也疑惑道:“唐惜惜说的也有道理,作为富可敌国的沙家之主,怎么可能去偷那点银子,再说,偷走叶家的族谱就更加没有道理。能从我身上偷走东西之人武功应该不错,可是我看不出唐惜惜身具武功!” 司马剑东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密封酒壶,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后,才缓缓说道:“事情远比诸位想象的复杂得多。唐惜惜不但偷了那些物品,还亲手杀了沙君宝,除此之外,可能还有更大图谋。”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眼神,本来,对于唐惜惜偷盗物品众人已经不能置信,都认为赃物虽在沙君宝那里发现,但未必是唐惜惜所为,现在竟然还有更严重的指控,谁能相信?看来不是唐惜惜疯了,就是司马疯了! 本来一肚子疑问的几人现在反而都闭上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司马剑东,看他接下来如何解释刚才他所说的话。 “几年前,在江浙一带,连续发生了一系列的偷盗案件,被盗之物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就是巨额的珠宝银票。在案发现场有人捡到过一两次兰花的花瓣,只是因为花色品种各不相同,因此并未当做线索。于此同时,在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都会发生离奇命案,受害者有一个共同特征,都是三四十岁左右中年男性,且都被残忍碎尸。面目无法分辨。” “因为久不能破案,此事惊动朝廷,刑部责成铁峰和莫怀远分别办理两案。两人接手后各自侦查。铁峰为此动用鹰爪门弟子将整个江南翻了个底朝天,抓了一堆嫌疑人犯,但却找不到赃物。莫怀远处理案子也毫无进展,只是有一次在月圆之夜的守候中,莫怀远带领一班蹲守的捕快们和疑犯相遇。后来我遇到莫怀远聊到此案时,莫老还是心有余悸,不愿多提,只说此人武功匪夷所思,不能以常理判断,那晚,莫怀远带领众捕快和他只有一个照面,便被他割了三人的咽喉,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此事过后,莫老便以身体原因告老还乡了。” “唉!莫老若是就此真的能告老还乡,退隐山林就好了,可惜!”司马剑东忽然的感慨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有沈追星知道其中意思,莫怀远后来被蒋玉麟拉来抓捕沈恒,结果却死在了沈恒的绝命环下。 “三年前,这两个案子的凶手像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偃旗息鼓,不再作案。直到最近,案子再次在苏州、无锡发生。莫老已经不在,铁峰忙着协助锦衣卫追查蓝月,又因为这两个案子都在苏州无锡,靠的很近,因此刑部就将这两个案子都交给了我。” “我接手后,发现这两个案子居然有共同点,与以往略有不同,是案犯这次故意将兰花作为信物放在被盗现场,于此同时,我从被碎尸人的口腔里也找到了对应的兰花,且品种一致。” “很明显,此两案可能是同一案犯所为,如此明显的线索,以莫老和铁峰的精明,为什么没有并案处理呢?” “于是我又回到刑部调出了三年前两案的原始材料,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当时这两个案子有两起是相距百里却同时发生的,所以当时没有并案调查。也就是说,三年前的案子最少是两人所为。而现在这个案子可能是同一人或同一伙人所为。” “那么三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案子有关联吗?我查问了当年验尸的仵作,因为是碎尸,所以也没有人再去检查口腔,可是因为想辨认尸体身份,他们当年曾经找人划出一些失踪人口的肖像,排除掉女性和其他年纪的男子画像,专门将年纪相符三四十岁的画像放在一起,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人长得很像!” “于是我又找人画出最近那个可能被分尸人的画像,结果在意料之中,果然和三年前死的那些人很像。有此我大体断定,三年前后的两批案子中,最少有一个案犯为同一人。” “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些三年前没有注意的细节,当时有失主提到过家族族谱有被撕掉过几页,只是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铁峰并未在意,这也是一个老仵作和我提起的。同时,我调查过,过去几年在浙江沿海一些偏僻地方也发生过丢失族谱的事情,只是没有其他财产丢失,也没人当回事罢了。” “调查到这个地步,大体可以理出一些头绪,三年前,同一伙人、至少是两人犯下了盗宝和碎尸的案子,只不过盗宝案件我感觉不是为自己,似乎是为了某个组织或者帮会、门派所为,类似于公事,而碎尸似乎是个人私事。三年后,这两案子为同一人所为,亦公亦私。” 说道这里,本来表情严肃的司马突然笑了,说:“告诉你们一个奇怪的事,我看到沙君宝第一眼时是什么感觉你们知道吗?我仿佛看到了那些被碎尸的画像,他和那些画像太像了!” 听了半天,大家终于听出了头绪,玲珑儿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现在你认为唐惜惜就是那个兰花盗?除了那些赃物你还有其他什么证据吗?” 叶茂林也问道:“她要那些族谱有什么用?” 沈追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说那晚是唐惜惜杀了沙君宝,可是我们看到的是当时大门从里锁上,唐惜惜手脚均被捆上,难道她在杀人后再将自己的手给捆上,或者让死人起来给她捆手吗?” 听他这么一说,玲珑儿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九十五章 月圆之夜 沈追星的问题确实问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如果认定唐惜惜是杀害沙君宝的凶手,她当时手脚均被绑住,她如何才能杀死沙君宝呢?动机又是什么? 对于沈追星的提问,司马剑东苦笑一声道:“先说动机,有两层,从利益角度来考虑:按照沙家的古老家规,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女,所以,沙君宝一死,唐惜惜就是沙家之主;从心里角度考虑:唐惜惜似乎在少年时遭受过什么事情,因此痛恨有着类似沙君宝长相的男子,且‘兰花’在其间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 玲珑儿问道:“既然你说唐惜惜痛恨沙君宝那种相貌的男子,为什么要嫁给他?” 司马道:“所以我推测唐惜惜背后还有人,可能是一个组织或者帮会之类,嫁给沙君宝符合组织的利益要求,且唐惜惜知道沙君宝最终会死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答应嫁给沙君宝。” 玲珑儿又问道:“那唐惜惜痛恨的是什么人呢?还活着吗?” 司马耐心解释道:“那个人一定还活着,而且其身份地位远在唐惜惜之上,唐惜惜觉得自己永远杀不了那人所以才会对其他人下手。” 褚杰问道:“你说的这一切不会只是推测吧?” 司马道:“只是推测,毫无证据。” 沈追星道:“那我刚才的问题呢?她是如何在手脚被捆的情形下杀人的?” 司马双手一摊:“不知道!” “什么?!”所有人对司马的这个回答都不满意,沈追星、叶茂林是出于怜香惜玉的情怀,玲珑儿是出于对女孩家的同情心,而心中最不愿意的就是褚杰,他可不愿意招惹沙家,更有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唐家了! 司马剑东见众人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这很正常啊,这个世界上的案子如果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放在你面前,还要我们这些捕头干嘛?再说,我们现在手里有最重要的东西,赃物啊!你们几个扪心自问,如果案犯不是这般美貌柔弱的唐惜惜,而是换成面目可憎的老男人,也从他的行李中搜出了赃物,你们还能这样吗?” 沈追星笑道:“不愧是‘铁捕’,张口就是铁嘴钢牙,那些赃物最多只能说她偷了东西,而你要证明的是唐惜惜不但杀了沙君宝,而且还是危害多年的、别有用心的‘兰花盗’。” 司马剑东扫视众人一眼,道:“我明白各位的意思,我不应该单凭推测去抓人。现在,我可以给唐惜惜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只不过要求各位帮忙。” 听司马这么说,叶茂林第一个响应道:“没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 司马转头对褚杰说:“你给我们在唐惜惜的附近找一间空房,不要太近,以访她察觉,我们几人天天蹲守观察,如果这几天全无异状,我就放了她,只要你们不追究丢失物品的事情就行。” “不过,”司马又对沈追星玲珑儿道:“如果出现异状,证明她就是‘兰花盗’各位一定要配合我全力出手,不能留情。” 众人点头答应,司马见玲珑儿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便主动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提出,现在解答,再往后就要看好自己的嘴了,千万不能让唐惜惜知道我们的底牌,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们只是推测没有直接证据。” 玲珑儿期期艾艾道:“她被绑着吃饭解手怎么办?” 司马一听,笑了,说道:“还是女孩儿心细啊,这些你都不用操心。白天我和你一起进去给她送吃喝之物,你可以松开她脚上绳索,带她解决问题。还有,褚老大,尸体麻烦你找些防腐的东西来处理下,我想你船上应该不是首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之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褚杰找来房间后,司马、叶茂林、沈追星和玲珑儿四人躲在其中进行监视。四人分成两组倒班监视,沈追星和玲珑儿一组,叶茂林和司马剑东一组。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第一天时,大家还都很紧张,白天还好,一到天黑,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漏掉任何细节,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唐惜惜毫无异常,几人就有点失去了兴趣,开始马虎起来。尤其到了夜里,沈追星、玲珑儿和叶茂林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时候总会被司马叫醒。第四天时,船已经到了城陵矶,属于岳阳地界了,如果去洞庭,应该从此地下船。 沈追星把自己的情况和司马说了一遍,司马听了点头道:“你们当然可以随时下船。在过三天就是六月十五,如果唐惜惜是兰花盗就一定会有所动作,否则,就证明她是无辜的,我也会立即释放了她,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她是否清白吗?” 三天后船会进入湖北境内,到时再往回返确实有些麻烦,可是沈追星心里确实希望能够看到司马剑东释放唐惜惜,便答应下来,再等三天。 接下来的三天里,白天玲珑儿会一如既往地进入唐惜惜的舱里送水送饭,同时观察其动静。唐惜惜除了情绪低落、不爱吃饭以外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闲下来时,沈追星总是缠着司马剑东讲一些他破过的奇奇怪怪的案件,司马一来也是怕沈追星和玲珑儿觉得无聊,二来见他俩聪明伶俐,便将自己破过的案件挑奇怪的有趣的讲给他们听,什么夜行千里案、借尸还魂案、两人换头案、画中真人案、前世今生案等等,二人听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于此同时,司马还有意传授二人一些破案常识和技巧,二人因此得益匪浅。时间就这样悄悄过去,一直到了六月十五的晚上。 这天晚上,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江面上波光粼粼。客人晚饭后三三两两地来到舱外或甲板上赏月谈心,好不惬意。酉时,天上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刮起大风来,虽在夏季,但江风刺骨伤人,众人皆各自回到舱内休息。戌时,风渐渐停歇下来,天上却飘起了毛毛细雨。 伴着细雨轻敲船板的沙沙声,船上旅客在楼船有节奏的摇晃里慢慢地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负责监视的沈追星和玲珑儿也眼皮发粘,昏昏欲睡。 亥时,沈追星、玲珑儿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两人一看是司马剑东,同时被推醒的还有叶茂林。只见用手在唇边做了个静音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外面。几人同时朝外面看去,此时雨水一停,乌云半散,船板上时明时暗。 三人瞪大眼睛,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司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低声说:“你们听。” 几人功聚双耳,顿时周围声音尽收耳内,果然,远处传来低低的似乎是某种野兽撕咬食物和牙齿不停摩擦的声音。 再过片刻,撕咬声、摩擦声渐渐停息,却传来阵阵低吼声夹杂着尖细的笑声,声音不大,但听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唐惜惜所在船舱一个圆圆透气的气窗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黑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堵住了不大的气窗。那黑乎乎的东西似乎要从里面钻出来,可是由于窗口太小,没有成功。再下来的事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那毛绒绒、黑乎乎的东西发出“咔咔”的响声,像一个灌满棉花的枕头被挤变形后顶了出来,紧接着“咔咔”之声响个不停,跟在那毛绒绒的东西后面又挤出了一些东西,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带着身后之物,从窗口经过墙板再到甲板慢慢“游”了出来,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全部“游”出后,那最前头黑乎乎的东西慢慢“举”了起来。此时乌云已经完全散去,一轮明月照射在那团“东西”上,众人这才看清,那似乎是一张被拉长的扭曲的人脸,面容惨白,两个大大的眼眶中此时看不见瞳仁,只是一片眼白。一嘴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嘴边,似笑非笑,嘴角挂满暗红的血迹。 接下来那后面的躯干伸出四个细细的瘦长竹竿似的东西,将整个躯干支撑起来,同时从里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东西整体上由细长往粗壮转变,虽然缓慢,但众人渐渐看出那是一个人形,依稀可辨,那是——唐惜惜! 此时司马剑东低吼一声“随我来”已经抢先冲了出去,沈追星、玲珑儿和叶茂林刚才被那可怖画面吓了一楞,此刻才如梦初醒,众人等了整整七天就是等的这个时刻,慌忙跟随司马剑东冲了出去,将唐惜惜团团围住。 此刻听着声音的褚杰也手持风灯赶了过来,他见唐惜惜船舱的气窗打开,便抢先走了过去,从窗外往里观看,不大一会,便弯下腰去,呕吐起来。 司马对褚杰大声发话:“快去命人把此地封锁起来,任何旅客不得靠近。” 被四人包围在中央的唐惜惜此时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容颜依然俏丽动人,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司马剑东用手一指唐惜惜,大声道:“事到如今,唐惜惜,你还有何话讲?” 唐惜惜听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你们要找死,那也怨不得我了!”说罢,伸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钗,运起身形,如一阵夜风般向四人攻去。 第九十六章 江清月明 唐惜惜化作一道夜风,旋转着攻向四人。右手金簪首先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扎向叶茂林的右眼,左手五指成爪,抓向司马剑东天灵盖。与此同时,双脚凌空踢出连环腿,分别奔沈追星胸膛和玲珑儿的太阳穴而去,一招之内同时攻向四人。此时四人还都没有做好准备,兵器都没有亮出。 叶茂林先是被唐惜惜可怕的变化吓得魂不附体,此刻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完全惊醒,金簪刺向他时竟然忘了闪避,眼看就要被扎透,后果不堪设想,一旁的司马一把将他拉开。 司马因为顾着拉叶茂林,自己躲闪不及,虽然避开头部,胸前却中了唐惜惜一爪,被连皮带肉抓下一块,鲜血直流。好在由于速度太快,伤得不是太深,饶是如此,疼的司马咬牙切齿。 沈追星见唐惜惜的连环腿奔向自己和玲珑儿来,却不慌不忙,也不躲避,反而迎上前去,一掌击在唐惜惜脚心涌泉穴的位置上,一股强大的内力透体而入,顿时第二腿便踢不出去,整个人落在地面。 唐惜惜胜在速度,而沈追星强大的内力却能克制其速度优势。 此时,叶茂林也缓过神来,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扑向落回地面的唐惜惜,司马不顾自己身上之伤,抽出自己的独门兵器铁尺冲了上去。沈追星和玲珑儿由于空间狭小,并未上前,只在外围观战,若有不敌,再接应上去。 此番缠斗,司马和叶茂林皆使短兵刃近身搏斗,而唐惜惜的右手金簪左手利爪更是比二人兵器还短,三人在狭窄的空间里你来我往,激斗不休。 叶茂林平时给人映像是个公子哥儿的形象,可是动起手来却并不含糊,只见他的短剑刺、割、抹、扎,不停地变换手法,将短剑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此人虽不是武林中人,但已经强过大多数武林好手,应该受过名家指点,自己也下过苦功,只是差在临敌经验不足而已。 司马剑东的武功又高出叶茂林许多,其造诣已经不在一般江湖门主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同样是一心二用,右手铁尺,左手或掌或爪或拳,变化多端,显然胸中有丘壑,熟知各家拳路掌法。 三人目前堪堪打成平手,一方面是因为唐惜惜的武功奇特,饶是以司马剑东的见多识广,也是首次见识,其特点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快、怪”,三人中,司马武功最高,但由于空间狭小,不能发挥二人联手优势,同时司马也是想生擒唐惜惜,以了解“兰花盗”背后的秘密,故始终不下杀手。这恐怕也是所有捕头的通病,万不得已,不会去杀死犯人。 此时三人鸢起兔落,越打越快,兵器交击声、呵斥声、拳掌风声交织在一起。唐惜惜的左手爪右手金簪连续几下快速攻向司马剑东,以司马的功夫也只能暂时躲避,露出一个空隙来,唐惜惜抓住机会暗地里突然对叶茂林施展出连环腿来,叶茂林连避七招后,唐惜惜突然一爪抓向叶茂林面门。叶茂林挥左掌挡住,刚准备右手短剑刺出,突然对方手臂居然爆涨一尺,直冲叶茂林面门而去。司马虽在身边,也救之不及,只能一掌同时击向唐惜惜胸膛,希望这招“围魏救赵”能逼着唐惜惜撤回对叶茂林必杀的一招。 哪知道唐惜惜并不躲闪,依然抓向叶茂林面门。眼看着叶茂林不死也是重伤,这时,像变戏法一般,叶茂林的身躯竟然平平地向后移动了一丈之远,而他原来的位置上居然换了一个人——沈追星! 原来沈追星虽然没有参战,但始终在一旁观察,对唐惜惜的武功已经看透,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让他知道她的下一招,唐惜惜那一招虽然使得很突然,但沈追星也在同时一个空翻来到叶茂林上方,落地前将叶茂林扔向身后,自己站在叶茂林原来的位置上。 唐惜惜抓向叶茂林面门的一爪变成抓向沈追星面门,沈追星早有准备,不慌不忙,似缓实快的一掌拍向对方一爪。 在这之前,司马那一掌先一步印上唐惜惜胸膛,但觉得对方胸膛突然凹陷,掌力落空,虽只差了一两寸却有天壤之别,对方毫发无损。 沈追星实打实地和唐惜惜对了一招。唐惜惜虽然是蓄意而为,沈追星似乎是灵机一动,但效果却正好相反,“嘭”的一声传出,沈追星纹丝未动,唐惜惜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沈追星心存怜惜,只使出三层内力,如果沈追星全力而为,可以将唐惜惜立毙当场。如只论内功强弱,天下已没有几人胜过沈追星。 唐惜惜这一吐血也是大有讲究,半是因为受伤,还有一半是借此催动霸道心法,顿时高速后退,翻身从三楼落到一楼甲板上。 司马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沈追星三人也一一跳到一层甲板上,玲珑儿最后落地,眼睛扫视一周却不见唐惜惜人影。 此时一轮明月正悬天空,江清月明,船头甲板亮如白昼,可是众人扫视左右,皆不见唐惜惜踪迹。叶茂林道:“难道她已经跳入江中逃走?” 司马剑东摇头道:“江水不比河水或者湖水,你看现在江中流水平静,其实内里却是暗流涌动,水性再强者也会被卷入江底。跳入其中,当是九死一生。” 几人来到船舷处查看,看她是否会悬挂在船舷外,但也一无所获。难道唐惜惜真的跳江了? 众人正怀疑间,玲珑儿突然指了指地上的甲板,沈追星三人忙低头观看,可是甲板上空无一物。忽然司马剑东猛得明白了玲珑儿的意思,甲板上当真是没有东西,却有一道桅杆的影子映在上面,长长细细的桅杆影子端头却似乎有一个人影趴在上面。 玲珑儿为了不惊动桅杆上面的唐惜惜故意没有指向上方。众人悄悄往桅杆方向包围过去。 哪只众人才往桅杆靠拢,蹲在上方高出的唐惜惜已然发现了众人意图,见自己避无可避,便急中生智,使劲晃动起桅杆来。 那桅杆虽比海碗还粗,但毕竟高达数丈,且富有韧性,唐惜惜使劲一晃,桅杆随之左右摇摆起来。 司马剑东见了,叫声不好,忙冲向桅杆,企图攀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楼船正好行驶到较窄的一段江面,左右晃动的桅杆宛如一张大弓将唐惜惜弹射了出去。唐惜惜团屈身体,呈一个球状,在空中翻滚数周,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江岸。落地的唐惜惜在柔软的岸边打了几个滚,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朝船上众人远远的挥了挥手,消失在附近的丛林中。 沈追星也想如法炮制,却被司马剑东制止。司马解释道,以现在的船速,再爬上杆弹射过去,两人已经相距一两里地了,且附近丛林密布,地形复杂,追上的可能性极小。 沈追星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司马剑东道:“对我来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危害江南多年的‘兰花大盗’中最重要的疑犯身份已经确定,想破这个案子必须从唐惜惜入手。” 沈追星问道:“你去哪里抓她呢?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 司马剑东笑了,说:“你还是不了解这些人,他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打入沙家,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为什么要放弃呢?贪婪是这些人的动力也是他们的弱点。唐惜惜一定会回到沙家堡当她的主人,我就到那里找她,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玲珑一撇嘴道:“只怕你赶到那儿时,这和尚已经成了主持方丈,蜀中沙家也已经变成了蜀中唐家,以他们的势力对付你,司马大哥,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呢?” 司马剑东点头道:“玲珑妹子提醒得对。但是我职责在身,怎能因生死而避之?再说呢,我现在坐船,可以养精蓄锐,到达成都后立即更换快马,很有可能赶在唐惜惜之前到达沙家堡,只要我说明缘由,再将沙君宝的尸体奉还,那唐惜惜就会变成自投罗网了。” 司马虽然这么说,可是众人心里都明白,形势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乐观,沙家堡作为一大黑道势力,怎会轻易相信官府中的捕头?再说,唐惜惜在沙家堡经营三年,又怎么不会有自己的心腹手下?甚至于她背后组织也有人悄悄安排进了沙家,因此,司马此去其实是凶多吉少。 司马剑东问起几人去向,沈追星抱歉道:“我很想去帮你,只是我还有一个朋友现在生死不明,我需要安排人手打听,如果死了,那万事皆休,我也不会替他报仇,可是如果他还活着,我会找帮手想办法救他出来。”说道这里,眼圈竟然红了。 司马闻言叹了口气道:“说实话,你要做的这件事比我要做的这件事难多了。” 沈追星、玲珑儿闻言诧异地看着司马剑东。司马苦笑道:“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我看到了你藏起来的剑就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也就知道了你朋友的身份。放心,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但作为朝廷命官,我也不能帮你。权当不知道啦。” 沈追星笑道:“想不到我的剑比我这个人有名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七章 天牢地狱 四人回到唐惜惜居住过的舱房,褚杰依然守在门口,只是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吐得太多的原因。 四人刚要走入船舱,褚杰说话了:“玲珑妹子,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啦,我劝你还是不进去的好。其他三位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司马笑了笑带头走进舱房,叶茂林紧随其后,沈追星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对玲珑儿道:“要不你就先不要进去了,在门口陪褚老大待会儿,我看看情况再叫你,如何?” 玲珑满不在乎说道:“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死人更是见多了,哪来那么脆弱呢?”沈追星无奈,二人一起走进了舱房。 一进门,一股隆重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借着幽暗的灯光,二人看到四周墙壁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和一些黏糊糊的物体,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将一桌子的饭菜都洒在了墙上。 司马和叶茂林挡在了前面,两人似乎在低头查看着什么。沈追星、玲珑儿也挤到前面观看,眼前的一幕令人终身难忘:沙君宝的头颅似乎还是完好无损的存在,只是单独得被撇在一边,宛若一个被丢在角落的无用的废物一般,躯体部分惨不忍睹,不知道是被手撕还是牙咬,已经被分成了一堆堆碎块,铺了一地。这屋里似乎早先关押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野兽,甚至是一个魔鬼。 玲珑儿再也看不下去,回头冲了出去。沈追星赶紧跟随而去。 狂吐一阵后,沈追星陪着玲珑儿来到船舷处,在清冽的江风吹拂下,玲珑儿的感觉稍好了些。 看着眼前不停东逝的江水,玲珑儿幽幽道:“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爱人作出这样的举动呢?” 沈追星回道:“在那一刻,唐惜惜已经失去了自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玲珑儿道:“是什么导致唐惜惜这样一个弱女子作出如此恐怖的事情呢?” 沈追星叹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一定是早年有人对唐惜惜做了比现在还残忍的事情,导致唐惜惜今天变成这样。不过听司马的意思唐惜惜也就在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发作。” 玲珑道:“很奇怪,唐惜惜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居然对她产生了同情心,真是没道理啊。” 沈追星笑道:“你倒会‘将心比心’,站在唐惜惜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你换个角度,站在那些无辜的惨死在唐惜惜手下的冤魂角度呢?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的家人的感受呢?” 玲珑儿又问道:“司马有没有说起让唐惜惜变成这样的人现在怎么样呢?” 沈追星道:“好像司马说那人应该还活着,所以唐惜惜就一直犯案。” 玲珑儿叹道:“都说‘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可是那样的作恶之人怎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呢?” 沈追星笑道:“我们中土还有一句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再说呢,不是还有人拿起剑‘替天行道’吗?” 见玲珑儿已经无恙,二人再次回到现场。 此时司马和叶茂林已经完成了现场查看,见沈追星、玲珑儿过来,司马说道:“根据刚才我对犯案现场的考察,可以肯定,在此处作案之人和过去在苏州作案者为同一人,手法完全吻合,唐惜惜就是‘兰花盗’。” 接着司马又把沈追星带到一堆散落的绳索边,说道:“你当初问我手脚被捆的唐惜惜是如何杀死沙君宝的,现在我来告诉你当晚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沙君宝在赌场失意后,二人回到自己所在船舱。沙君宝确实是如唐惜惜所言心情沮丧,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因此饮酒到半夜。后来,唐惜惜伺候了沙君宝。我看了沙君宝脖子上的红点,现在知道那是一种来自东海岛国的媚术,不同于中土的穴位,亲密过程中用金簪轻轻刺入会产生极度兴奋直至昏迷。昏迷后,唐惜惜用短剑割断了沙君宝的咽喉,同时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接下来,就是你问的问题了。” 司马接着说道:“唐惜惜先将自己的双腿绑住,再往自己嘴里塞进布头,最后,进绳索捆绑成死结,运起你们那晚看到的‘缩骨功’,双手变细长后再钻进绳索中,收功后,手臂恢复原状,自然就看不出破绽。看起来,就像被人绑住一样,毫无分别。” “当你们听到船上侍者的喊叫,进入唐惜惜船舱给她送绑时,唐惜惜偷走了沈追星的银票和玉佩。以钻石口袋的大小一旦被偷,容易引起沈追星的发现,因此唐惜惜只是偷走了玉佩和银票。顺便说一句,并不是唐惜惜贪钱,应该是其背后的组织需要大量的银两作为某种经费。” “至于叶茂林的银票和族谱,表面上是让他送到成都某处,其实她的原计划就是从船上直接偷走,以防叶茂林报官后在成都设下陷阱。至于沙君宝的死,应该也是事先计划好的事情,不管唐惜惜对沙君宝是爱是恨,沙君宝都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了,这样,沙家才会完全控制在唐惜惜背后的组织手里。死在这艘船上,又有证人证词说明他是自杀,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听了司马说了这些,沈追星心里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烦乱,这时玲珑儿问道:“司马大哥,依你看唐惜惜可能来自哪个江湖门派呢?” 司马摇头道:“唐惜惜应该不是来自某个江湖门派,更像是某个组织,居心叵测的组织。唐惜惜的武功很杂,似乎有来自东海倭国的忍术的影子,但似乎还有一些魔教的东西。” 沈追星看了一眼沙君宝的尸体,对司马道:“看来你只能将他的头颅带回家啦。”又转身对叶茂林道:“天一亮,我就想靠岸离船。叶兄如何打算呢?” 叶茂林笑道:“我正想说这事呢,我反正没有什么正事,不如陪司马走一趟,既作个见证,也多个帮手,我还可以从司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呢?司马兄你看我这个资质还能当你徒弟不?”说得很轻松,但从中能感觉到某种坚决。 众人心中一惊,要知道司马此去沙家堡非常危险,而叶茂林义无反顾地能陪同前往确实令人动容,想不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居然如此仗义,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马闻言也为之一动,坚毅的脸庞露出感动的神色,抱拳道:“我再推辞就辜负了叶兄一份高义了,多谢叶兄拔刀相助!”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沈追星让褚杰将船靠向岸边。由于还没有到正式停靠的站点,因此并无码头,沈追星、玲珑儿只得施展轻功从近处跳向江岸,走向茂密的灌木丛中。 京师。皇城。天牢。 京师中最核心的位置是宫城,俗称紫禁城,是皇帝极其后宫居住的地方,再往外一层就是皇城,主要是吏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户部等六部、以及禁军、亲卫等办公和驻军的地方。在皇城和宫城之间,有一块小小的区域,房屋不多,地方也不大,有直通紫禁城的小门,这里并未挂牌,所以外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可是,所有官员,无论大小,都对此地忌讳莫深,避之不及。 这里就是“天牢”。之所以叫做“天牢”是因为这里关押的是皇帝朱元璋亲自关照的犯人。也可以说,这里属于皇帝的私人牢房,总牢头就是朱元璋。这里没有通常牢房的阴暗、潮湿、肮脏和血腥味,有的是良好的通风、新鲜的空气、明亮的光线。这里的犯人本来就不多,为了维护这里的优良环境,看守门做了很多工作,当犯人的血迹刚刚洒地不久,就会有负责清洁的人用清水洗地;犯人受刑后比如刚从钉板上下来或者刚被烙铁烙完,或者刚被锯断手脚,一定会有大夫马上敷上膏药,同时给换上干净衣服;刑具使用完,看守们也会立即清洗干净,不留一丝污痕;如果犯人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则会被看守堵住嘴或者干脆缝上。所以,这里很安静。平时,看守门还在走廊里放些花盆,不但美化了环境而且净化了空气。朱元璋来时,看守门还会铺上特制的西域进贡的羊驼绒编花地毯。 蓝月就被关在这样一个牢房里,已经关了十一天。 再这十一天里,朱元璋来看过他三次,问的问题也简单,墨门的线索,只要蓝月说出来,朱元璋可以答应让蓝月痛快一死。 在经历了二十六次拷打后,蓝月的全身经脉都已断裂,全身肌肉也都断开,除了眼睛和嘴全身没有能动的地方。不是朱元璋慈悲,而是朱元璋要留着蓝月的眼让他看,留着嘴巴让他说。可是,从头到尾,蓝月一言不发,甚至连哼哼都没有。 这天,朱元璋又来了,踩着编花地毯走进了牢房。 看守给皇帝搬来一张龙椅,朱元璋在蓝月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蓝月,朱元璋笑了:“你虽然始终不说话,但朕还是能猜出你心中所想的字,你想的字是‘死’,你希望你能死或者朕去死,可惜,这两条都不容易做到。朕会好好让你活着,体验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今天朕刚刚下令灭了你蓝家三族,女犯一律充作官妓。可惜你哥哥蓝玉死了,真可惜。” “朕从小贫寒,知道珍惜财物,从不浪费,哪怕是没用的废物。因此,朕就像,蓝玉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价值呢?因此我做了这样一件事物,我会将之悬挂街市,用来惊醒世人。”说罢手一挥,有人搬进来一物,置于蓝月眼前。 蓝月一看,肝胆俱裂,再也忍将不住,终于发出了野兽一样的悲号! 原来,朱元璋将蓝玉剥皮实草,做成人形,放在蓝月目前。 第九十八章 燕王朱棣 看着蓝月痛苦不堪的表情,听着他如野兽一样的嚎哭,朱元璋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蓝月已经彻底崩溃,自己打败了他。 朱元璋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打败强者的感觉。自打收到蓝月打算劫狱的密报,朱元璋就兴奋起来,自己制定计划,亲自指挥战斗,久违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头脑灵活,精力充沛,欲望强烈,信心百倍,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六十六岁的老人。此战虽然有一两条漏网之鱼,但那些不重要,无非是一些只敢躲在暗处的墨门余孽罢了,朕迟早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敌的感觉真寂寞啊!这些年来,朕遇到的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元顺帝,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方霸主,当世豪杰,还不是都败在朕的手下。聪明绝顶的刘伯温,老谋深算的李善长,机关算尽又狡猾如狐的胡惟庸,哪个不是智力超群、长袖善舞之辈,结果如何呢?一样不是朕的对手。 剩下的就是蓝玉、傅友德这些居功自傲、心存叵测之徒。今年是蓝玉,明年就轮到傅友德。拔掉了这些毒刺,朕再选择仁德之子为君,威猛之子守边,则即使朕百年之后,也会江山永固,我朱家子子孙孙无忧矣! 想到这些,得意地笑了,摇摇晃晃中,朱元璋慢慢在龙椅上进入梦乡?????? 这时,一旁伺候的太监轻轻叫醒了皇帝:“陛下,燕王朱棣进京面圣,现在午门外等候谕旨。” 朱元璋结果太监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低叹一声:“人老了,居然睡着了。就让他到这里面圣吧,朕刚好有事情问他。”小太监领命而去。 朱元璋此时有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看了看挂在锁链上了蓝月,此时的蓝月已经停止了哀嚎,眼中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如行尸走肉一般。 朱元璋很满意自己的手段,心想可以多做一些“标本”悬挂于公堂之上,则还有谁敢目无法纪、徇私枉法呢?朱元璋对自己的创新举动很满意。 再巡视牢房环境,不但干净整洁,还不时飘来花香,真是一个安静的好地方啊。近来朝廷、宫中的喧闹已经让人心烦,以后可以常来此地,享受难得的安静。要不是国家还有诸如蓝月这样的乱臣贼子,自己早就退位让贤了。 一阵胡思乱想,外面太监禀报,燕王朱棣觐见。 朱元璋将拜服于地的朱棣扶起,仔细观看这个儿子。朱棣三十多岁,身材宽厚,浓眉大眼,下巴向前突出,额头高高隆起,平静之中不失威严,强悍之中又显精明,颇像朱元璋年轻时的样子。 对于朱元璋在天牢里面接见自己,朱棣丝毫没有不安之色,很有大将之风。朱棣乃是马皇后所生,排行老四。和已故太子朱标是同母兄弟。 朱元璋命人给朱棣赐座。问道:“这次面圣进京,所为何事?北疆还太平吗?” 一见朱元璋提问,朱棣马上站起身来,躬身答道:“再过月旬,便是父皇寿诞,儿臣特此进京祝寿。至于北疆地域,儿臣来前已经作了清理,一切平安无事。” 朱元璋点头道:“难得你一片孝心。这次来带了什么稀罕之物啊?” 朱棣答道:“人头!” 朱元璋听了,双眼一瞪,露出杀气道:“噢?那很有趣,是谁的人头啊?” 朱棣恭恭敬敬答道:“一共一千零伍拾六颗人头,塞外马贼的项上人头。” 朱元璋听了大喜,言道:“好!还是老四你最懂我,知道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难怪众人都说你最像我,果不其然。” 朱棣一听朱元璋如此评价,心中大喜,但是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站起来,诚惶诚恐道:“儿臣不敢!儿臣不及圣主之万一。”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猜猜,朕为何在如此地方接见于你啊?” 朱棣答道:“儿臣不敢妄猜圣意。” 朱元璋道:“你再过去看看那人是谁?” 朱棣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转身回答道:“依稀是逆臣蓝月。” 朱元璋道:“正是此贼。他也算有些本领,三番五次从锦衣卫手下逃脱。如果不是朕亲自出手,此刻兴许还逍遥法外!” 朱棣赞道:“父皇威武!” 朱元璋道:“此子最是倔强,全身经脉和肌肉全部被我打断,居然一声不吭。后来我给他看了亲哥哥的人皮他才崩溃,哭出声来,此刻已是行尸走肉了。唉,看来人都一样,纵使罪恶滔天之辈也还是有亲情的。我知道,他兄弟二人与你是旧时只友,依你看,该如何处置与他呢?” 听到这里朱棣心中一紧,对于自己的父亲,朱棣从来不敢掉以轻心。朱棣知道,朱元璋的问题最不好回答,到此刻才明白了朱元璋让自己来这里见驾的真正目的,想看看自己这处理蓝月事件上的表现,同时暗中考察自己平时有没有和蓝玉暗中勾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处理太轻则授人以话柄,如果主张立时杀了蓝月则又有故意撇清关系的嫌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可是完全推脱又显得自己无能,该如何回答呢? 忽然灵机一动,朱棣答道:“儿臣常年守候在边疆苦寒之地,深知世间之物皆来之不易,因此,从来不敢浪费一针一线。此刻这逆贼蓝月,虽然已经是活死人,但如果轻易杀了他也还是可惜。” 朱元璋一听,来了兴趣,道:“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处理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朱棣恭敬道:“儿臣刚才听父皇说蓝月逆贼多次逃脱朝廷追捕,我想有人或者某些势力暗中相助,蓝月一死这些就全没了线索。” 朱元璋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似乎变得很随和的样子,道:“你也看到他这个样子啦,根本就是一具尸体,只是多口气而已,再说,即使他还有意识,也不会交代什么的。” 朱棣道:“父皇圣明!那蓝月断断不能交代些什么,儿臣想,那些蓝月背后的同党却不知道蓝月目前已经是个废人,只要有可能,还是会冒险来营救与他,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冒出头来,朝廷也能看清那些暗中藏匿的敌人。” 看朱元璋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朱棣又接着道:“蓝月这个鱼饵如果放在京师,则暗藏的敌人可能会觉得京师防备森严,毫无机会,反而不会前来营救。儿臣建议此事交个白道武林的忠义联盟去处理,可以让他们传言江湖,在某月某日举行武林大会,公开处死蓝月。朝廷完全不插手,只是暗中观察即可。这样一来,双方的力量必然有一场火拼,不管胜负,朝廷都毫无损失,武林的力量减弱,对朝廷反而是一件好事。忠义联盟胜了,理所当然杀死蓝月。如果败了,导致蓝月被救走,朝廷还可以治之以罪,趁机削弱武林力量,救走蓝玉也毫无意义,最终会发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那么多人,他们救走的只是一个活死人。”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没看错人,我这些儿子中果然只有你最像我,有勇有谋。你知道如果朱标还活着他会怎么建议吗?他会建议我杀了蓝月,因为他不忍心看到他旧时相识落到如此下场。” 说道朱标。朱元璋脸上露出少见的伤感神色,旋即敛去,双目如电地直视朱棣,半晌似乎下定决心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和我一样的你做储君,而是选择处处和我不一样的朱标做太子吗?” 朱棣听了不敢接话,朱元璋缓缓道:“那是因为天下变了!打天下需要我和你这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人,否则,在那样的年代活不了多久。可是,坐天下则不同,坐天下需要以仁德之心去治理天下,而朱标正是那样一个宽厚仁德之人,可惜啊!可惜!为什么好人不长久呢?天理何在啊!” 朱元璋感慨完毕,又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棣道:“朱标虽死,其子允炆大有乃父之风,同样忠孝仁厚,宽以待人,因此我立为皇太孙,以做储君。对此,你不可有任何异心。今时今日,我要你就在此地发下毒誓,永远效忠与他!” 朱棣一听,立即跪于地下,发下毒誓,将来像效忠当今皇上一样效忠储君。 朱元璋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朱棣则身上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这之前,朱元璋越是看中他,夸他和朱元璋相像,自己就越危险。现在这个危险总算过去了,自己返回北后诸事一定要低调处理,不能给朱元璋任何警觉,否则,后果难料。 诸事已毕,朱元璋摆驾回宫,朱棣尾随其后,临行前,朱棣偷偷地又看了一息尚存的蓝月,心中暗道:“兄弟,你我相交一场,我也就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朋友们对你是不是真的仗义了。” 沈追星和玲珑儿跳上江岸,此时天色刚刚放亮,林中雾气弥漫,二人走在灌木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探步前行,好几次,玲珑儿不小心走进了沼泽地里。好在有“银翼飞爪”在手,二人才能多次转危为安,只是浑身已经满是泥浆,看着自己和沈追星狼狈的样子,玲珑儿道:“中土有句古语说:‘欲速则不达’,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了。” 第九十九章 名剑山庄 沈追星苦笑道:“楼船的下一站是宜昌,要两天后才能到达,有这两天时间,我们买上两匹快马,可能已经赶到洞庭了。” 玲珑儿道:“想要买到马匹只有到大的集市或者县城才行。遇到集市后,你猜我最先做什么?” 沈追星道:“想想就知道,你昨晚全吐了,肚子里是空的,现在一定是饿了。唉,说到这,我也饿了!”刚说完,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两声,玲珑儿听了笑了起来。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走,渐渐地,脚下土地越来越硬,两人慢慢走出沼泽地,但是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森林,漫山遍野的,其深处笼罩在茫茫迷雾之下,使人无法预测再往里去会走到哪里,但事到如今难道还能往回走吗?二人只得埋头前行。 不知道是天色阴暗还是雾气太浓的缘故,森林中异常灰暗,能见度很差。沈追星由于从小生活在山中,对于这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可是玲珑儿却是难得来到这样雾气弥漫的密林,紧紧抓住沈追星的胳臂,一刻也不敢放松。 突然,一只不知名的怪鸟从玲珑儿头顶飞过,发出刺耳的鸣叫,吓得玲珑儿跟着发出更吓人的尖叫,结果,满林子隐藏着的各种飞禽走兽都随之发出声音,或低沉,或高亢,或似欢声笑语,或如老妪啜泣,冲天入云又环绕林间,宛如一曲森林动物清晨的大合唱,沈追星听了开心的笑了起来,也随之发出长啸。 啸声初如龙游浅滩,低回婉转,继而狂风暴雨将至,洪水暴涨,奄奄一息的巨龙重新获得生命,随奔腾的洪流冲入长江,汇入大海,再飞腾于九天之上,发出震撼宇宙洪荒的龙吟。体内九道真气随着高速运转,长长的啸声越传也远,最后仿佛把沈追星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刹那间,沈追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在这时,蓝月的面容在沈追星面前一闪而过,没来由的,沈追星知道了蓝月还活着。 啸声逐渐停息下来,沈追星觉得全身说不出的舒畅痛快。沈追星乃纯阳之体,在修炼大无相功的初期会有一个高速进展的过程,能到达一般人远远不可能到达的境界。可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其极限,而沈追星的大无相功对他而言面前已经达到了极限,在内气及精神力量层面都难做寸进。 而过江而来后遇到的沼泽,以及清晨森林中弥漫的雾气,都是自然间至阴之气,这些至阴之气点燃了沈追星体内至阳之气,在百鸟、百兽鸣叫嘶吼声的协助下,沈追星发出长啸,将自然界的天然至阴之气吸收到体内,和自身至阳之气相结合,又在鸟兽之声的协助下融合在一起,在那一刻,天、地、人、自然、高度统一在沈追星身上,大无相功又上一个层次。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但即使有此机遇,如果所遇非其人,比如玲珑儿,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啸声过后,林中也慢慢恢复了安静,雾气也随之慢慢消失了。 玲珑儿虽然不知道在沈追星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沈追星的啸声却让她感觉踏实和安全。 她见沈追星兴趣高昂,便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来这样的树林里玩耍呢?” 沈追星道:“何止玩耍,记得有一次我迷了路,半夜找不到家,急的什么似的。” “那后来呢?找到家了吗?”见自己问出这样一个蠢问题,玲珑儿自己就笑了:“我真蠢,当然后来找到家啦,要不然现在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后来我就睡着了。”沈追星回忆道:“是阿黄带着阿爹找到了我。” 玲珑儿笑道:“你阿爹一定痛打你一顿吧!” 沈追星回忆道:“从小到大,我阿爹从来不动我一根手指。那天也没打我,只是说以后再到林子里去,记得把阿黄带上,阿黄记得回家的路呢!” 玲珑儿接口道:“哪有当爹的不打儿子的,你爹倒不像你亲爹了。” 沈追星被玲珑儿的话语勾起了往事的回忆,阿爹那微笑的脸庞,温热的酒香,阿黄那肥嘟嘟的身体,摇晃的尾巴,这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闭上眼睛就在眼前浮现。只不过,在那样一个雨后的夜里,一切都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到如今,只剩下回忆。 玲珑儿见沈追星默然不语,怕自己说得过了,忙补充道:“当然啦,天天打儿子的一定是后爹啦!” 渐渐的,林子越来越稀,二人慢慢走出了林区。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透过浓密云层,映射出一片霞光。前面视野无碍,沈追星、玲珑儿举目观看,只见眼前一片高山,并无人家,更别说有什么市集乡镇,只是不远处依稀有一条人工修葺的山道,盘旋往山谷而去。 二人只得寻道而行,希望能找到人家再说。 一路走来,周围并无人家,只是道旁两侧山花烂漫,芳香醉人。玲珑儿担心再走下去也见不到人影,沈追星道:“你看这山道修葺得整齐宽敞,中间并无多少杂草,说明时常有人走动。且修道所用材料均是上等石才,因此前面不远处一定会有人烟,而且可能会有马匹。” 玲珑道:“在这样的深山中居住的多半是佛门的庙宇或者道家的宫观,因此未必能养马呢。” 二人边说边走,果然,转过一道山路后,前面出现一个庄园。 说是庄园,其实更像是一个堡垒,此庄园依山而建,气势雄伟。最令人惊奇的是整个庄园三面环山,只有一面可供进出,且入口处乃是一段极其狭窄的两峭壁相夹的山道,只有一丈来宽,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二人通过长长的甬道,走到近前,只见大门紧闭,再一抬头,发现门头一侧山崖之上,铭刻四个大字“名剑山庄”,龙飞凤舞,恣肆飞扬。 二人走上前去,沈追星敲打门环,不一会,一扇小门打开,里面出现一个身穿蓝色武士劲服的年轻男子,腰悬长剑,一看沈追星背负长剑,便道:“请出示‘名剑帖’!” 沈追星一脸茫然道:“我们没有什么帖子,只是路过。” 那武士二话不说,“砰”地将门关上。 沈追星、玲珑儿面面相觑。两人商量一下,此处再无人家,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敲门。 小门打开后,那人见仍是沈追星二人,便不耐烦道:“如无‘名剑帖’,本山庄恕不接待。”说着,又要关门,却被沈追星一把顶住大门,那人便再也推不上门。 沈追星笑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我二人虽无帖子,但实在有事想求助于主人,还望包涵。”那青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本山庄近日有事,不便有外人来访。” 玲珑儿道:“我适才抬头见贵山庄门头四个大字写的飞扬洒脱,潇洒不群,心想主人不是凡俗之人,哪只门下却是如此的??????”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最后说:“如此的小气,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她这一说可把那年轻武士气坏了,正不知道是要和玲珑儿理论还是和她动手,忽然门里又传来声音:“远来是客,守剑师弟,放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武士身后又走过来一位年轻男子,此人身穿白色武士劲服,腰悬长剑,面目英俊,颇有潇洒出尘之姿,年约二十上下。 那人先是对那武士道:“早间师父才对我说,他在剑房打坐时听见远处传来虎啸龙吟之音,今日必有贵客来访。”先前开门名叫守剑的武士闻言,看了看市中心和玲珑儿,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师兄有言,便不再多说。 白衣男子自报家门道:“在下名剑山庄端木崇剑,刚才的那位是我师弟林守剑。” 沈追星、玲珑儿见端木崇剑彬彬有礼,顿时心生好感,便将来意说明,并说明愿意以重金够马。 端木崇剑笑道:“两位既然走进名剑山庄大门,就是我们的客人,两匹马儿不算什么,自当奉上。两位先至厅中饮些茶水,待我禀明师父后再行定夺,如何?” 沈追星、玲珑儿连连说是。二人随端木崇剑来到一个小院,进入一间客厅,安排两人坐定,着人献上茶水,便转身离去。 等待期间,二人一边品茶,一边打量起客厅来。 客厅布置的简朴而雅致,整个屋子别无饰物,却在中堂处有一幅字,字迹潇洒飘逸,似乎和门头书写“名剑山庄”是同一个人。 那是一幅“古剑篇”: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主的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正逢天下无风尘,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古狱边。虽复沉埋无所用,尤能夜夜气冲天! 玲珑儿将这首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惊奇地对沈追星说道:“龙泉剑?这首诗不就是说的你手里这把剑吗?” 第一百章 又见无畏 沈追星听玲珑儿如此说,笑道:“此地名为‘名剑山庄’,主人想必是个爱剑如命之人。此诗中所描述‘龙泉’,未必就是我所佩戴之物,也有可能代指世间宝剑呢。” 一盏茶喝毕,见端木还没返回,玲珑儿有点坐不住,稍嫌气闷,便说出去在门口转转,省的在此干等。 沈追星也是少年心性,便随她走出客厅,来到院中。二人正在欣赏园中山石花木,突然远远传来剑器交击之声。 二人心中一惊,心想莫非庄中出了什么事,或遭强敌来袭?忙走出小院,四处查看。 细听声音,似乎来自山庄深处,只是被花木山石组成的景观挡住去路。玲珑儿心急,见有一条小路通向其里,便钻了进去。 沈追星怕她有失,也紧随其后。且料一走居然走了半天,如在直道上行走,已经走出去十里八里路程,却还在花丛树木中打转。玲珑儿灵机一动,跃上半空看个究竟。 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片人工丛林占地颇广,根本跳不出去,而且隐隐看见某些沟壑之间,藏有尖刺之物,冒失行事,或有性命之忧。可是走了走去,却走不过去,想回到原地,亦是不能。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气得玲珑儿拔出腰间短刀,想砍了这些花草树木,沈追星连忙制止。 玲珑儿气呼呼道:“这是什么破地方,故意把人困在里面,我把这些砍光了,自然能出去,有什么损失,加倍赔偿就是了。不上不下的,气死人了!” 沈追星笑道:“你我在此是客,你把这些砍光了,如何向主人交代?再说,这些看似普通的花草树木里面暗藏机关,如果冒失砍伐,有可能触动机关,从中射出暗器毒箭那就不好了。” 玲珑儿无奈道:“那怎么办?我来喊救命?我怕别人听不见,还是你来吧,难怪你早晨在树林里喊了半天嗓子,原来早知道要被困在这儿喊救命,故而先练习练习,真有先见之明哟!” 沈追星道:“你不用挖苦我,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困在同一条湖里的鸳鸯,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我难过你也好不了哪里去,我喊救命丢人你也跟着丢脸呢!” 玲珑儿脸一红,啐了沈追星一口:“谁和你是鸳鸯啦!看你有心情说笑,莫非有出去的方法?” 沈追星用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深沉道:“山人自有妙计??????哎哟??????”刚装到这里,臀部挨了一脚,玲珑故意嗔怒道:“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就快放!” 沈追星揉了揉被踢的部位,满脸陪笑道:“有话好好说,就你这脾气,当心将来嫁不出去了。”见玲珑儿又要踢来,忙道:“我这就进入主题,以我看来,这是一个九宫八卦阵??????哎哟!” 刚说道这里,沈追星又被玲珑儿踢了一脚,只见玲珑儿气鼓鼓地道:“你早知道是什么劳什子阵法,为什么一开始不带着走出去,却在里面兜圈子,想看人家笑话吗?还是你突然心情好起来了,想活跃活跃气氛?” 沈追星笑道:“你说对了一半,我今天心情好。但我不是破解机关阵法的行家,蓝月是。所以我也得走过几遍才有点眉目。” 提到蓝月。玲珑儿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蓝大哥现在誓死是活,想想也叫人难受!” 沈追星道:“这就是我今天心情好的原因,蓝月没有死,他还活着!” 玲珑儿用手摸了摸沈追星的额头,道:“奇怪啊,你没发烧,怎么说起胡话呢?他没死你怎么知道呢?你俩心有灵犀啊?” 沈追星笑道:“看来你对我们中土文化还是一知半解,心有灵犀是只能在男女之间发生,比如将来你嫁人以后,你们夫妻之间可以用这个词??????” 见玲珑儿脸色不对,沈追星这才正色道:“咦,怎么说着说着扯到你嫁人的事情上去了呢?现在言归正传,如何破这个九宫八卦阵,蓝大师说过,先要找到‘阵眼’所在。如果我没看错,现在这里就是阵眼位置了。第二步,找出阵眼所藏机关。”说着,沈追星伸手在一块石头下面摸索一阵,然后一推,原来无路可走的树丛竟然发生了移动,“咔咔”一阵响动之后,居然露出一条道来,沈追星笑道:“这个机关不复杂,快随我来,一会儿还会还原成原样的。”说罢,领头往外走去。 前面有几条岔道。沈追星回忆那日在‘吴王宝藏’蓝月所讲述九宫阵岔路走法,带着玲珑儿,居然走了出去。 这时,剑击交鸣之声越发清晰起来,远处有一座大殿,似乎声音来自那里。 两人收敛身形蹑手蹑脚来到大殿外面,找到一个窗户,偷偷向里观看。只见大厅极是宽广,里面净是持剑的武林中人,从服饰上大体可已看出,穿蓝色统一武士服的为山庄中武士,其余服饰较杂者应该是来自庄外的客人,也就是那些携带“名剑帖”受邀而来之人。 只见这些剑客分成两拨,其中一拨在蓝衣武士的监督之下,两两捉对比剑,虽说是点到即止,但误伤之事还是时常发生。败者垂头丧气,而胜者则得意洋洋,会在蓝衣武士的带领下来到另一侧,接受另一批蓝衣武士的检测,一般都是三五招便败在蓝衣武士剑下,很少有人能撑过十招。 但凡是都有意外,居然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剑客在十招左右击败了与他对敌的蓝衣武士。 如此反转的意外顿时惊动了众人,所有人都过去围观,身在外面的沈追星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如此超群脱俗的剑法。这时,原本在一旁观的蓝衣武士中走出一人朝那人而来,此人身穿白衣,正是端木崇剑。 玲珑儿“咦”了一声,低声在沈追星耳边说道:“这个端木看起来挺好的,却原来是个说大话不办事的人。” 沈追星低声道:“何以见得?我看他挺好的,不是他我们还进不来呢。” 玲珑儿道:“这不明摆着嘛,他说去找主人给我们马匹,结果自己在这里和人比起剑来了。” 沈追星道:“有肯能他找人替他去办理了,还有可能他回去后怎么也找不到我们两人,这才来到这里的。咦?!” 玲珑儿道:“你也觉得这人不怎么样啦?” 沈追星低声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看你对这个端木挑三拣四的,是不是在挑小女婿呢?”见玲珑儿要生气,忙道:“那个人我认识!” 沈追星继续道:“就是刚才赢了蓝衣武士的,他好像是武当派的,叫石无畏!” 玲珑儿笑道:“走到哪儿都有你认识的人,我才不信呢。” 那人确实是武当派的石无畏,此刻和端木互相行礼后,双方施展本门剑法,斗在一起。 石无畏的剑法武功明显精进不少,只见他不慌不忙一招一式的使出武当各路剑法:八仙剑、云峰十三剑、太极剑等,每一招都慢得让你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又总是能不紧不慢的挡住来自端木崇剑时而快捷,时而刁钻狠辣,时而又空灵飘逸的剑法。难得石无畏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已具大师风范。 端木的剑法似乎兼具江湖各家剑法之长,取其精华,形成一套独特的剑法。尤其中间夹杂一些散招,一旦使出,威力极大。这时石无畏必须拼尽全力,连续防守十几招才能抵挡住这其中的神来之剑。 沈追星看得心里大呼过瘾,不但为石无畏叫好,同时也觉得奇怪,端木使出的那几招有别于其他剑法的剑招似乎威力巨大,但是一来端木似乎使来使去就是那么三四招,而且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剑招中隐藏的巨大潜力,似乎每到关键时刻就停止不前了,看看又不像故意相让,心中觉得奇怪不已。 此时,大殿中激斗不休的双方已经过了百招,端木崇剑虽然似滔天巨浪般攻向石无畏,可是石无畏虽然偶尔也会手忙脚乱几下,总的来说还是如海中礁石般顶住了端木的阵阵进攻。 玲珑儿对沈追星道:“依你看这两个人最终谁会赢?端木还是你的朋友石无畏?” 沈追星摇头道:“这个不好说,我除了对练气有些心得,经常使些拳脚,兵器上面倒是一窍不通。感觉双方最后应该是平手之局。” 玲珑儿道:“你既然不懂剑法,怎么又能猜出会是平局的结果呢?这很矛盾啊!” 沈追星道:“我虽然不懂剑法,但我懂人性啊,你看他二人虽然是在激战不休,却又不是作生死之博,因此久站无功后双方自会收招。” 玲珑儿好奇道:“既然不是性命相搏,双方又在比什么呢?” 沈追星道:“这个不像普通江湖上的比拼,也不是某一个门派在练剑,某种层度上似乎是某一个跨越门派的秘密组织在做一些选拔和内部练习。从他们一层一层的选拔就能看出来,我们还是走吧,这是人家的秘密,对方如果知道我们在偷看可能会灭口的,最轻也会将我们扣留在这里,直至终老。撤吧!”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冷冷道:“你说得全对,可惜现在才走已经晚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两破剑阵 沈追星、玲珑儿闻听背后有人说话,大吃一惊,忙转过身来观看。只见身后一丈开外的松树下,傲立一位灰袍老者,身材高大,满脸皱纹,花白胡须飘雨胸前,面色略显愁苦,但双目如电。左手背在身后,右臂袍袖处却空荡荡地系在腰带之上。 沈追星一看被人抓个现行,忙赔笑解释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们姐弟二人是山庄的客人,来到此间纯属偶然,还望您老见谅。”语态甚恭,还深施一礼。 谁知那独臂老者并不买账,怪眼一翻道:“所有的奸细被抓到时都是你刚才的那套说法,不足为奇,你重新换个说法。” 玲珑儿道:“领我们进来的人叫端木崇剑,你问他就知道了。” 那怪老人皱眉道:“你是说端木将你们带到此处?此地乃是本门禁地,非请莫入。” 沈追星解释道:“那倒不是,端木将我们安置在客厅等候。是我们听见后院有剑器交击之声,以为有什么状况,因此过来看看。” 这时,大殿里的武士听到有人声,纷纷走了出来,见到沈追星和玲珑儿模样陌生,顿时拔剑将二人团团围住。 那老者一声断喝:“将这两个奸细带进大殿,好生盘查。”众武士齐声称是,将二人押进大殿。 进得大殿后,沈追星看到里面坐着的端木和石无畏,顿时看到救星一般,指着端木崇剑对老者道:“老先生,端木在这,你问他便知。” 那老者走向前来,厉声问道:“端木,这二人可是你带入山庄?” 端木恭敬起身道:“师父,弟子一直在此地,不曾离去,并不认识这两位。” 玲珑儿一听就急了:“明明是你让我们在客厅里等你,你说去安排马匹,你怎么现在不承认呢?” 端木疑惑道:“我一直在这儿,你说你在客厅等我,怎么会在这里?此地机关重重,没有人指引,也到不了这里。” 玲珑儿气得说不出话来,沈追星对一旁的石无畏道:“石大哥,你总该认识我吧?我是沈追星啊?” 谁知道石无畏露出古怪的神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僵在当场。 那老者见状,厉声对二人道:“事到如今,你二人还有何话说。按理说本山庄的规矩是对待擅闯着杀无赦,但见你二人面容不似奸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道这里,老者看了看沈追星背负长剑,便道:“既然这里是名剑山庄,阁下又背负长剑,就比剑吧!给你三次闯关的机会,胜了,我安排马匹,送二位走人,败了,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吧!”说罢手一挥,七名蓝衣武士摆出剑阵。 那沈追星一看这阵型,想起蓝月曾将几种常见的阵型讲给自己听,两仪阵,三才阵,四相阵,五行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十面埋伏阵,这些阵型既可以用于武林中群战,也可以用于战场,如果精通原理,还可以用于破解或者设置机关。 蓝月言道:破解阵型或机关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找到阵眼所在,以最快的方式击破阵眼或者发动阵眼处机关即可。 玲珑儿见了这个情况,急着叫道:“这也太不公平啦,他们七个打一个!”那老者笑道:“这是一个阵,不是七个人,你有本事也找七个人来,我肯定没意见。”玲珑儿见这老人似乎比她还不讲道理,气得无话可说。 那七剑阵型变动,将沈追星围了起来。沈追星想起一事,突然道:“等一下,起码给我一把剑吧!” 那老者笑道:“你身上背的难道是烧火棍吗?”周围人听了,都哄笑起来,其中还夹杂者一个清脆的女声,沈追星一看,原来一旁观战的人群中居然有一个年岁和自己相仿的女孩,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见沈追星注意到她,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 沈追星顿时心中大感有趣,本来生死相搏的比拼也变得如游戏一般,心想,我背的“烧火棍”可不能使,否则必显是不出本领了,索性赤手空拳赢了他们,也叫他们心服口服。想到这里,豪气顿生,一声长啸,突然凌空而起,众剑手先是一愣神,原来平时的演练时都是以平地的敌人作为假想敌来练习,此刻敌人身在高处,不知如何共同应敌时,众人都将眼光看向其中一人,沈追星一看,此人必是阵眼所在,也是剑阵中负责指挥之人。 那人应变迅速,见沈追星飞至半空,随即也将手中长剑遥指空中,但等沈追星落下,其余众人也依据阵型位置将手中之剑指向空中之敌。 哪只沈追星将落未落之际突然朝阵中打出一击“劈空掌”。 沈追星本来只是想凌空辟出一掌,借这一掌之力在空中停留片刻在换气平移一侧,好使对手错误估计自己位置。哪知今日清晨时分,自己借着长啸吸收天地间至阴之气后,功力又有精进,这一掌竟然有如实质,打出了“劈空掌”力! 那领阵之人也是了得,虽然从未接触过此等掌法,但事先已经有人告知沈追星武功不落俗套,且内力更是高得出奇,见沈追星凌空遥遥一掌打向自己,虽不知何意,也不敢托大,忙横剑抵挡。 “噹”的一声,掌力撞上剑身,居然如有实质的发出响声,好似蕴含真力的木棍击打在剑身一样,那人抵受不住,“腾腾”往后退了两步,顿时阵型被打乱。 沈追星却按照原先的设计身子借这一掌之力在空中平移两丈,落在众人身后,双手轻伏地面,右腿往左贴地扫出一个扫堂腿,顿时三人被扫倒在地。 沈追星见这招不错,重心右移,变成右腿支撑,左腿向后扫出,一个漂亮的后扫腿又扫到三人,此时阵中只有领阵之人不倒,同时持剑刺向自己左肩。 沈追星看似不动,剑尖离自己肩头尚有三寸时突然身子一晃,已经晃过剑锋,身子到了那人近前,左膝未曲,身子一沉,左肩靠在那人腋下。 人体腋下部位穴位最多,沈追星只是轻轻发出一道真气,那人浑身一麻,手中剑落。沈追星轻轻接在手中,双手奉还给那人,那武士不住道谢,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那老者哈哈大笑,连说“好、好”,因为没有右臂,只得用左手拍着自己大肚子代替鼓掌。 玲珑儿见沈追星赢了,立即冲老者道:“我们赢啦,还不牵马送行!” 那老者摇头道:“不,你们输了,说好比试剑法,你家这位公子却玩起拳脚来,没有遵守规则,所以你们输了。” 玲珑儿听了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扑上去把老头胡须给一把薅下来才解气,有心骂上两句,却又不敢,怕被对方真的扣在这里一辈子,那可不好玩了,忙将目光看向沈追星。 沈追星笑着对她点点头。此刻沈追星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但也感觉到似乎没有恶意,便淡定下来,用眼神安慰玲珑儿后,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要出手伤了对方。 老者对沈追星笑道:“小子,真有你的。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这次要用剑哟!”说完手一挥,一群武士持剑呈圆形将沈追星围在当中。 玲珑儿在一旁数了数,这次足足有一十三名持剑武士。 十三柄长剑在十三名剑手手中上下微微晃动,细细观察,并不是随意而动,而是按照一定规律而动。 此刻虽是白昼,但大厅中依然灯火明亮,而微微颤动的长剑不断反射出灯火之光,仿佛日照湖水,波光粼粼。 沈追星见状,突然深吸一口气,同时缓缓闭上眼睛。体内真气运行不休,产生强大气场,感知周围一切。双手下垂,宝剑仍未出鞘。 那圆形剑阵原有借助光线扰乱对方心神之功,在室外阳光下效果尤佳。但沈追星闭上双目,自然破了此法,只不过一般人不会有沈追星如此强大的气场,故闭上眼睛反而和送死无异。 那十三名剑手见沈追星闭上双目,知道沈追星不会主动进攻,其中一人低喝一声,同一时间,众剑齐发,分别刺向沈追星太阳穴、人中穴、膻中穴、巨阙穴、关元穴、期门穴、章门穴、肾俞穴、命门穴、气海穴、肩井穴、足三里穴、三阴交,一共一十三处穴道。 这一十三名剑手平时训练有素,每日以假人刻上穴位练习,已经到了非常熟练的层度,闭上眼睛也能在同时刺中假人穴位,没有偏差,且分寸掌握准确,收发自如。 当众剑手围住尚未发动时,沈追星闭目站立,不动如山。可是在那一十三名剑手同时发动的一刹那,沈追星也动了,且动如闪电!沈追星拔剑、挥剑、收剑。 众人眼中一亮,似乎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厅,同时听得一声巨响。再看时,一切已经归于平静,沈追星仍然站立在原处,只是已经睁开双眼,剑依然背负在身后原来位置,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一十三名剑手的长剑同时在一尺五寸处折断,一寸不多,一寸不少。那一声巨响竟然是几乎同时削断一十三柄剑发出的声音。 众人呆了片刻,这才看清楚情况,顿时掌声雷动,喝彩之声响彻大殿。 第一百零二章 剑痴欧阳 众人的掌声喝彩声还在耳边回荡,沈追星却一脸茫然,心中似懂非懂。原来在十三剑击出的那一刹那,沈追星护体气场立时感知。可是,并没有向往常那样真气转强保护好全身要害,反而将护体真气甚至于身体力量都降到最低,身体接近于“空无”的状态,同时心灵之中精神之力——“念力”无限加强,十三支长剑的位置、指向、速度了然于胸,完全处在“心灵”的控制之下。 心念一转之间,沈追星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拔剑、挥剑、断剑,再回剑入鞘,丝毫不用真力,只是意到手到剑到,三者没有先后顺序,同时发生,同时结束。以龙泉剑的无坚不摧砍在每柄剑的最薄弱之处,安有不断之理? 众多的喝彩声中,居然夹杂着两个清亮甜美的女声,一个自是玲珑儿。另一来自那一旁观战的少女。沈追星的眼神扫过人群,与石无畏的眼神接触,石无畏微微点头。 那老者似乎也是特别高兴,走上前来。此时一脸的愁容似乎也暂时消失,伸出左手,拍了拍沈追星的肩膀道:“小子,好剑!只是咱们约定的是比拼剑法,而不是比谁剑锋利。虽然你输了,但输得漂亮,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 沈追星现在已经适应了怪老头的突然反转和蛮不讲理,淡然道:“还请前辈划下道儿来,小子奉陪到底。” 似乎有所感触,转头又对老者道:“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你这儿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我又无家可归,如能终老此地,亦是人生乐事。只是我饭量不小,到时怕把你家山庄吃穷了!” 那老者听了,哈哈大笑:“好!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想法和面貌,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又何必去计较输赢、得失、生死呢?来,老夫陪你玩两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要知道那老者名叫欧阳德宗,乃是隐居江湖多年的一个前辈高人,早年人称“剑痴”,乃是顶尖的剑客,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和人动手过招了。 只见欧阳伸左手“仓啷啷”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顿时满屋流光闪动,手中之剑恍如一溪清澈的山泉水一般,自然沉静,却又欢快流动。那种截然相反的动静之感完美地统一在一柄剑身上。欧阳轻轻一抖,那长剑似乎会说话般发出欢快的龙吟之声。 欧阳听了,如闻仙乐一般陶醉不已。抚剑道:“此剑名为‘工布’,乃铸剑巨匠欧冶子、干将二人联手打造的三柄名剑之一,乃我名剑山庄镇庄之宝,山庄因之而得名。那三柄名剑分别是泰阿、龙渊、工布。” 转而低声细语,似乎是对长剑又似乎是对沈追星说:“此剑在我身边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却始终郁郁寡欢,我也为之惆怅不已。不想今日此剑却一扫往日忧郁之色,欢欣鼓舞,当是遇到其失散多年的伙伴了。我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一日死而无憾了!”说罢,一扫脸上往日愁容,露出真心微笑,对沈追星道:“你适才所使之剑可是传说中的‘龙渊’剑?” 在那一刻,沈追星突然懂了欧阳,懂了这老者对剑的一片痴情,老者面容上始终不解的愁容正是为剑而忧愁,唯有痴于剑、极于情,方能得窥剑道、进而上窥天道。 想到这里。沈追星缓缓从背后抽出“龙渊剑”,手腕一转,抖出九多剑花平平向老者飘去,笑道:“正是‘龙渊’,请指教!” 欧阳一见,露出赞赏之色,道:“好!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能随手抖出九朵剑花。”轻晃手中“工布剑”,化作一条蛟龙,冲向沈追星发来的九朵剑花。 “啪!啪!??????”几乎同一时间,蛟龙张牙舞爪拦截九道剑花,发出剑气交鸣的声响。 沈追星不等所有剑花全被破去,脚踩七星步,主动攻向“剑痴”欧阳。这已经是沈追星连续两次主动进攻。 一旁众人都露出吃惊神色,欧阳却大呼过瘾,挥动“工布”,发出阵阵剑鸣,连攻带守地迎向沈追星的“龙渊”。 一时间,剑气纵横,“龙渊”低沉、“工布”清亮的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双剑不停交击。 二人的每一招每一式似乎是险到极点,却又是妙到极致,剑锋到处,随时有性命之忧,可有偏偏美到极点,如诗如画。二人手中挥舞之剑已经由“武”到“艺”,再由“艺”入“道”。 如此这般,两人轻松过了上百招,欧阳大喊一声:“好!你再看看这一招如何!”说罢,缓缓使出一剑。 这一剑使得极其缓慢,沈追星适才从大殿外偷看端木和石无畏比剑时,端木使过这一招。只不过端木这招速度使得极快,石无畏连续变换了几招才堪堪躲过这一招。 哪只这一招从老者手里使出却又如此不同。 这是一招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剑招,剑身上甚至不带有任何剑气,似乎除了剑本身再无他物,甚至让人感觉只有剑的存在,连剑招都不存在。 只有剑在!平平刺来的一剑中剑尖似有似无的微微晃动,每一下晃动都是一次调整,预示着那锋利无比的剑尖随时可以随着使剑人的意念刺中对手。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旁人无法得知,只有身在局中高明如沈追星或超一流高手才能感觉出来。普通剑手如果遇上此招会在刹那间中剑,且旁人看上去似乎是对手自己撞上了剑尖一般。 沈追星突然明白这一招和自己刚才纯以意念不用任何真气使剑破去一十三剑是一个道理,玄之又玄,无法理解,却又真实不虚。 沈追星刚才能使出那神来之笔纯粹是机缘巧合、灵机一动,所以自己当时也很茫然,此刻自己对上这招知其厉害可却没有破解之法,只有后退。 然而每退一步对方剑尖总在同时调整位置,仍然直击沈追星要害。沈追星想运气反扑,可是心里明白,在自己的长剑没有到达前,对方的长剑一定会在刹那间刺中自己要害,这是一个高手的直觉。 在旁人看来,欧阳只是歪歪斜斜地摆出一个剑式,沈追星就如临大敌,不住后退,简直不可思议。 刚才还潇洒自如的沈追星此刻不住倒退,汗珠一滴一滴从额头滚落。玲珑儿看得莫名其妙,但她相信沈追星遇上了麻烦,偏偏自己也帮不上忙,急得她也汗珠直淌。 沈追星再退一步,突然后背撞上一物,这才明白自己已经退到大殿墙角处,真的是再无退路了,突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自己之所以处处被动,是因为自己有退路,也就是自己执着于‘有’,没有看通看透世界的本质是‘无’,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对方极细极小的剑尖在自己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大到随时会伤害了自己,而自己手中长剑却被无限缩短到无,大小、长短、输赢、生死,这一切不过都是个‘心’字而已。”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轻轻往前跨出一步,手中长剑随心中意念一扬——“叮”的一声,两剑剑尖交击在一起。 这在旁人心中举得无比凑巧的事情,那么细小的两支剑尖怎能相撞呢?可是沈追星明白:再小也还是“有”,所谓“大小”不过是人心的一种感觉罢了! 沈追星明白了这个道理,欧阳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就在众人看得莫名其妙时,欧阳收起‘工布剑’,突然以单手向沈追星打出一连串的手势。 沈追星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老者,良久才回过神来,回以一套北派墨门的手势,并上前施礼道:“墨门首徒沈追星,拜见墨门护法!” 在墨门之中,身份最高者为巨子,而墨门护法身份超然,都由武功极高者或者拥有强大势力的人充当墨门保护人的角色,纵使墨门巨子也不能强令护法行事,当然,护法也不会干预墨门内部事务。沈追星的祖父张士诚就是北墨门护法。 欧阳德宗非常高兴,他走向沈追星,用他哪只仅剩的左手抓住沈追星的右手,面对大殿里百十名剑士,将沈追星右手高高举起。 霎时间,屋里所有剑士都站立原地,神情庄重的看着沈追星,抽出手中长剑,同时以剑身拍打胸口数下,再以剑作出一连串动作。顿时,大殿之中响彻着整齐划一的声音。虽无只言片语,却让人感受到这些年轻剑士身上流淌着不屈的血液,胸中藏着墨门先辈们“兼爱、非攻、利天下苍生”的情怀。石无畏、端木崇剑赫然在列。 原来,这欧阳德宗和张士诚同为北墨门的左右护法。张士诚兵败身亡后,欧阳便隐居深山不出。前几日沈追星、蓝月京师一战震动天下,欧阳也收到消息,便派人秘密打听。其中对沈追星和蓝月手中之剑的描述让欧阳产生了怀疑,他二人手中之剑似乎是“泰阿”与“龙渊”,如果真的如此,则此二人必和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因为欧阳知道那两柄剑的下落正是在张士诚的“吴王宝藏”中。 今日清晨,沈追星的长啸之声惊动了欧阳,欧阳知道今日将有高人出现,便安排端木留意查看。沈追星上门后,欧阳便在暗中观察,果然见沈追星长得和乃祖张士诚极为相似,又见二人巧破九宫八卦阵阵,也不点破,暗暗通知端木等人演出一段戏,为的是考察出沈追星的真实本领。北派墨门没有巨子久矣! 第一百零三章 西归剑法 沈追星、玲珑儿被欧阳宗德请到后院“剑庐”喝茶。一旁只有端木、石无畏和欧阳的孙女欧阳倩倩作陪。 香茗奉上后,尚有一些甜点,沈追星、玲珑儿先老实不客气的吃了几块,压住饥火。端木见了忙下去着人安排酒菜。 见身边没有外人,欧阳便问起沈追星的身世,面对墨门护法,又是祖父朋友,沈追星内心充满崇慕之情,实不敢隐瞒,便将自己从未向世人提起的身世说与欧阳,欧阳点头道:“你的相貌和你祖父极为相似,同时我认得你手中之剑,所...... 《追星逐月》第一百零三章 西归剑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桃林之外 “什么?”沈追星欧阳说他师兄原来是白轻尘,先是感到意外,随即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沈追星和白轻尘有过两次“交手”,两次都不是正常状态。第一回是在江阴,白轻尘力战墨门以及蓝月之后,功力甚巨,沈追星偷袭了白轻尘,但是沈追星心里明白,即使在那种状态下,如果沈追星和白轻尘作生死之搏,沈追星还是会死在白轻尘手下,这是一种高手的直觉,当然,白轻尘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二次是在京师营救蓝月家人时,沈追星只是远远的...... 《追星逐月》第一百零四章 桃林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冷面无常 那愣头楞脑的兄弟二人听了玲珑儿的话,一个道:“这丫头说得有道理啊!”另一个说:“怪不得她不同意呢,一女怎么嫁二夫呢?”那个道:“还等什么,打就完了!”说罢,二人叮叮当当两柄巨斧战在一处。 他二人体力相当、招式相同、心意相通,这番打斗更是精彩、好看,好似两个巨灵神般,你砍一斧,我劈一斧,从东打到西,毫不相让。其伙伴在一旁嘻嘻哈哈,看二人打得有趣。再斗一阵,二人似乎打出真火,下手越来越重,其中一人骂出一...... 《追星逐月》第一百零五章 冷面无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望湖客栈 杜宇硬拼一招,退后两步,并未试出沈追星深浅。一旁众人均跃跃欲试,只等他一声令下。 杜宇将手往后一扬,手下退至一旁。杜宇冷冷道:“小兄弟好身手,杜某再来领教高明。”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腿不屈,胯不送,只是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飘向沈追星,同时左掌在上斩击沈追星咽喉,右掌在下按向沈追星小腹,招式狠辣,挨上一招不死也残。 沈追星见对方功夫硬朗,一改往日打法,也有学有样,将真气运至手掌及前臂之上,顿时掌臂坚...... 《追星逐月》第一百零六章 望湖客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洞庭危机 见众人纷纷倒地,那掌柜走上前来,将每人踢了一脚,见毫无反应,便朝后面喊了声:“来人,搜身,取了财物后,连人带车全都扔到后面山崖去,就算被人发现也以为这些人是不慎坠落悬崖,于咱们毫无干系。” 众伙计一声答应,纷纷上前。其中一个三十多岁、面容猥琐的汉子道:“七当家的,这两个雏儿太可惜了,附近既无城镇,众兄弟在此地没有荤腥久矣,不如将她们赏了我等,剩下那几个汉子做了包子,也不枉老天爷让他们长出一身肉来。” 那被称为七当家的冷笑道:“陈亮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不能太贪!你想想。自打去年上头想法子将六当家‘鬼秀才’调回,换了我等在此,咱们一共才做过几次案子?加上这次总共才三次!为什么呀?”用手一指其他人说:“你们告诉他,我平时是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手下道:“七当家常说:做人不能太贪,想要贪财,就不能贪色。想要贪大,就不能贪多。想要长久,就不能只看眼前。七当家的话句句在理,乃是我们开黑店的黄金法则,值得我们铭记在心里,落实在一举一动中。七当家英明!” 七当家一听,上去轻轻踢了那小子一脚,笑道:“看看,连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如果在这里连续作案,不但没人敢走这条路,万一传到帮中,传到少帮主耳中,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陈亮,你若不是我小舅子,我早杀了你了,还轮到你在这扯什么做包子?你就差那几斤肉?还有,想开荤就别在这待着,回岳阳去,那里的堂子有的是!” 陈亮一听“七当家”生气了,忙赔笑道:“姐夫你说得对,还是你目光长远,是做大事的人,我听你的。从这点来看,我姐嫁给你,也是有长远眼光!” 提起陈亮他姐,“七当家”眼前不禁浮现自家婆娘那“伟岸”的身形,顿时泄了气,叹道:“她倒是有眼光,我却是瞎了眼啊!”转而说到:“我洞庭帮在往来于总坛的路上开有四大客栈号称四大门户,俱开在东南西北来往必经之处,过去看守客栈,那是本帮最肥的差事,多少人眼馋。可是自从老帮主不理帮务,将权力交个少帮主陈天定后,情况就不同了。这个蜜罐里养大的太子爷,哪里懂江湖?说什么要将黑道洗白,逐渐将非法的买卖合法化,这些客栈只能作为眼线存在,再也不许杀人越货。他要当菩萨,我们众兄弟却要陪他饿死。” “你几时见过煤块能洗白的?黑就是黑,一入黑道,终生是贼!” 原来,此“望湖客栈”乃是洞庭帮由西而来的一道门户,乃是秘密眼线所在,早年洞庭帮也此地也做些没本钱的黑店买卖,后来,陈天定执掌洞庭帮后,锐意改革,希望从长远为黑道后代考虑,逐渐将黑道洗白,这当然得到许多年轻帮众拥护,可是却触动了许多老一代黑道人物的利益,同时,由于在自己地盘上不允许做过去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整体利益减少,洞庭帮必须将地盘外扩,同样也招致了周围黑道的仇视,洞庭帮虽然看上去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其实内忧外患,处在内部分化、外敌入侵的边缘,对于陈天定的内外敌人来说,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此刻掌管“望湖客栈”满腹牢骚的正是洞庭帮七当家“金算盘”胡文才。此人去年通过关系挤走原来镇守此地的洞庭帮六当家“鬼秀才”白令羽,自己带着小舅子陈亮等一众亲信来此,表面上安分守己,只是为帮中打探消息,暗地里却择肥而噬,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几件案子,然后将钱财私吞,当然,其中少不得有一大份要上交到上面某人处。 这时,一个伙计惊喜地叫道:“七当家的,这次发财了,除了镖车,这娘们随身还带着五百两黄金!” 接着,又一个喜报来了:“七当家的,发达啦!这少年身上不但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一袋子钻石,价值连城!只不过还有这个??????” 说道最后,语气由兴奋转向恐惧。 七当家胡文才接过那伙计从沈追星怀里搜出的令牌——洞庭帮帮主令,持此令者,如帮主亲临! 这个看上去清秀文静的少年竟然持有洞庭帮老帮主的令牌! 众伙计包括陈亮在内都傻了眼,抢了这个少年甚至杀了他会以判帮罪论处,受到帮中极型处置! 洞庭帮刑堂堂主正是“鬼秀才”白令羽。 众人想起白令羽那白惨惨阴森森的面容,顿时浑身汗毛竖起。据说有一次白令羽和一个帮中叛徒道:“我会杀你七七四十九天,少一个时辰都算我输,你信吗?” 那人本来就刚勇自负,铁汉著称。结果第二天就求着白令羽让他死去,但铁石心肠的白令羽还是足足让那人嚎叫了四十九天,一个时辰都不少。 白令羽的左手齐腕而断,现在装上一支铁钩。据说年轻时,那时白令羽还是一个真正的秀才,被人用铁链锁住左手。看守出去吃饭。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白令羽用他身边唯一的武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自己的左手腕,跑了出去。 众人都将眼光投向胡文才,其中一个战战兢兢道:“七当家,我们现在将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多说些好话,是否就能逃过一劫?” 胡文才一听,哈哈大笑:“蠢材!开弓哪有回头箭?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怕了吗?” 见手下众人还是面有惧色,便道:“你们害怕帮规,害怕白令羽?你可知道这个令牌正可以节制那鬼秀才!” 另一人道:“可是老帮主还在,我们光有令牌何用?” “金算盘”胡文才冷冷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了,老帮主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已经形同废人。现在正是要变天的时候,你们想好了,想吃香喝辣的就跟我干,不想干的赶紧滚蛋,我也不拦着。” 众人还是心有顾虑,要知道私下违反帮规是一码事,叛帮之事,众人倒是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金算盘见众人没有答应,便又鼓动道:“你们可知道我的外号是什么意思吗?一方面是说我的兵器乃是一把镀金算盘,同时也是江湖朋友赞我算无疑策之意。变天之事不但得到帮中一半老人支持,同时还有强大的外援撑腰,此事一定成功。到时候诸位都是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难得啊!” 金算盘见众人已经动心,便决定再加一把火,便道:“明早我们就返回总坛,秘密带上这枚令牌,关键时刻亮出,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今晚,咱就痛饮一夜,提前庆祝。那两个雏儿就如陈亮所言交给你们处置,如何?” 众人一阵欢呼,对帮规的恐惧害拍终于被贪婪好色之心压了下去,心中的野兽一旦被释放,人就变成了魔鬼。 众人的欢呼声中,突然夹杂着一声叹息,这叹息声虽低,却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有人在耳边发声一样。 在大家四处寻找声音来源时,一个少年缓缓站了起来,正是一个被蒙汗药迷倒的沈追星。 其实胡文才的蒙汗药确实非同一般,此药因为并非毒药,因此即使内功深厚之人既不容易察觉,更不能化解,因此对付武林中人最有奇效。沈追星也不例外。 只是沈追星入店后听到叶佩文和掌柜对答时便多了个心眼,脑中回忆起阿爹沈恒当年留下的笔记,其中就有许多关于黑店的各种伎俩描述。 第一口酒入口感觉不对便没有下咽,而是找机会偷偷吐掉,自己也不多说,只是偷偷观看。果然见众人纷纷中招,当时沈追星本来可以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可是心中却存有疑问,便安静装昏睡过去,听听他们背后说些什么。 这一听,果然听到了有关洞庭帮的惊人秘密。本来沈追星还想装作昏迷,再多听一些,但惟恐玲珑儿以及其他人受到伤害,便于此时站立起来。 所有人等包括金算盘胡文才在内都大吃一惊,众人发愣时,胡文才反应最快,高声喝道:“他只有一个人,并肩子杀了他!”众人蜂拥而上时,胡文才却拔出一柄短刀,跑向玲珑儿,企图夹持人质,威胁沈追星就范。 沈追星被逼无奈,不愿拿玲珑儿去冒险,便随手抽出“龙渊剑”,向远处的胡文才飞去。 剑光过后,胡文才还向前跑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自额头向下,经过鼻梁、嘴唇、咽喉、胸膛、腹部慢慢渗出血丝来。最后突然间,整个人变成两半。龙渊剑则插在一侧墙壁上微微颤动,发出龙吟。 众伙计都被这惊人场景吓呆了,不知所措,有想逃出店外的偏偏两股战战,举步不能。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倒在地,请求饶命。顿时众人纷纷效仿。沈追星本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在对敌时毫不留情,动手杀人也是家常便饭,可是对待投降之人如何处理却也没有主意。 第一百零八章 云梦午宴 洞庭湖。云梦楼。 午时。 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岸,跨岳阳、汨罗、湘阴、望城、益阳、沅江、汉寿、常德、津市、安乡和南县等县市。洞庭湖之名,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因湖中洞庭山(即今君山)而得名。洞庭湖北纳长江的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来水,南和西接湘、资、沅、澧四水及汨罗江等小支流,由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 云梦楼位于洞庭湖东侧,与北岸著名的岳阳楼遥相呼应。和岳阳楼不同的是,云梦楼不是吟诗作画之地,乃是岳阳城外有名的烟花之地。此楼属于地头蛇岳阳帮所有,乃是有名的销金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变得冷冷清清。楼下的大门口站立了数十位携带兵器的彪形大汉在驱赶客人。原因很简单,今天有人包下了整个云梦楼。 在豪华的五楼大厅里,坐着一桌人。满桌的山珍海味已经上齐,却不见有人动筷,气氛很不寻常。 这一桌只有六个人,分别是洞庭帮的少帮主陈天定,副帮主二当家的于如龙。岳阳帮的老大金惠园和他儿子金麒麟。还有一方就是太湖帮的龙头柴风和他弟弟柴云。 此次岳阳帮作为中间人调停洞庭帮和太湖帮之间的一些纠纷,为了安全起见双方只能携带十名手下,且不得上楼。 场上气氛凝重,本来已经达成的意向性协议迟迟没有拍板,很显然,太湖帮出尔反尔,改变主意了。 或许为了化解场上尴尬气氛。岳阳帮金老大提议双方先喝一轮,回头再谈正事。陈天定勉强的举起酒杯,原先于如龙带回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太湖帮似乎已经答应了和洞庭帮消除隔膜同意合作的条件,怎么又突然反悔呢?难道中间出现了什么是陈天定意想不到的情况?想到这里陈天定饮完杯中酒,朝于如龙使个眼色,既然话不投机,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作为主人的岳阳帮主金惠园突然问道:“好久没有令师‘龙王’的消息,不知一向可好?我等老友甚是挂念,不知能否登门看望?” 提起师父,陈天定恭敬道:“托福,家师闭门修炼,专志刀道,已不见客多年,还望见谅?” 听到这里,本来毫不相干的太湖帮主柴风的弟弟柴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个不见外客,不知道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怕不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已经将他害死,所以想见也见不了吧!” 见到弟弟胡说八道,哥哥柴风道:“柴云,休得胡说,龙王他老人家应该是好好的,只是有人传说他练功走火入魔而已!” 听到如此说法,陈天定心中一惊,帮中一定有叛徒,否则他们如何知道这些秘密?正寻思着宴无好宴,应该及早离去,这时,副帮主于如龙拍案而起:“你太湖帮出尔反尔,现在又在此胡言乱语,侮辱本帮老帮主,是何道理?” 此时,金惠园一使眼色,金麒麟离席而去。金惠园这才道:“陈帮主、于副帮主此言差矣,天下理天下人说得,老帮主总是避而不见,难免惹人怀疑,原本怨不得被人猜疑?我现在也怀疑你帮中有人暗害了老帮主‘龙王’宁长风!” 此时良久不语的陈天定站起身来道:“看来今天果然不是冲着谈判来的,果然是宴无好宴,于叔,不必和他们理论,咱们走!” 谁知金惠园竟然也站起身,伸手拦住去路,笑道:“少帮主,且喝一杯,再走不迟!”说着提起酒壶似乎要给陈天定斟酒。 “呜”的一声,灌满真力的酒壶直奔陈天定面门而去。于此同时,楼下一阵喧哗骚乱。 陈天定心说:“不好,楼下兄弟已经中了埋伏。”左手一切金惠园脉门,挡住酒壶来路,右手掀翻桌子,道:“于叔快走,回洞庭搬救兵,我先顶着。” 于如龙此时尚未有机会说话,柴风柴云已经从屏风后面抽出暗藏的兵器,一把铁鞭、一把铁锏向于如龙扫去。 于如龙则掏出暗藏靴子中的两把短刃挥舞起来。好好的一场酒席变成了一场鸿门宴。 陈天定没有想到作为邻居和中间人的岳阳帮,竟然敢向实力更强的洞庭帮下手,虽然加上太湖帮这个外援,但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对方敢向自己下手一定还有强大外援。明白自己和于如龙陷入了对方早已设计好的一个陷阱中,心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一人,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想到这里,打定主意,功聚双臂,将暗藏袖中一对钢护臂施展开来。 金惠园手臂一长,避开陈天定切向脉门的一掌,将酒壶砸在陈天定手臂上。“噹”的一响,酒壶撞上陈天定暗藏的钢护臂,碎片激射而出。 金惠园虽然早有提防,仍想不到陈天定钢臂如此厉害,顿时被碎片崩了一脸,顿时满脸鲜血,遮住了眼睛。金惠园心中大骇,以为被射吓了眼睛,忙躲到一边。沈追星本想上前,抓住人质,但就在此时,瞧见于如龙以一敌二,已经完全处在下风,手中短刃已经掉了一把,前面被柴云缠住的同时,后面的柴风偷偷从脑后狠狠砸去一鞭,如被砸中脑袋,必死当下。因此无暇顾及毫无防御之力的金惠园,飞身扑向柴风。 陈天定举右臂挡住柴风必杀一鞭,“噹”的一声,陈天定虽然替于如龙挡住这一鞭,可是也真得手臂酸麻。要知道铁护臂主要出其不意地用于近身格斗,防御刀剑匕首之类的轻兵器才是其所长,此刻为了救于如龙,贸然和对方硬兵器死磕一下,结果虽然挡住对方攻击,但手臂酸软,几欲折断,半边身子都跟着麻木起来,看来对方早有准备,铁鞭、铁锏这类重兵器正是克制他钢护臂的最佳选择。洞庭帮中定有对方内应。 在陈天定的拼死攻击下,二人将对方逼到楼梯一处。陈天定见时机已到,忙对于如龙道:“于叔,快起砸开窗户,我俩可从窗户逃走。” 于如龙答应一声,拿起一把酸枝木椅子朝窗户砸去。“噹,噹,噹”几声过后,发现窗上木框已经被砸扁,但窗户纹丝不动。于如龙扯开木块,才看见窗户外已经被钢网罩住,看来对方确实是精心准备、处心积虑。 这时“噔、噔、噔”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一大群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上来,此时金惠园也已经收拾好脸上血迹,发现自己并未瞎眼,这才放心下来。 那人四五十岁,双眼如电,虽身穿便服,但隐隐透出一丝官威。陈天定一看此人心中吃了一惊,心想此人怎么会出现这里?原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江南六省总捕头、“鹰爪门”门主铁锋! 此时陈天定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一般人看铁锋只是想到他的“六省总捕头”的管家身份,反而忘了他也是江湖中人。这是有这双重身份的人,多年来得意于官场、白道,那道背地里也是黑道一员?表面上是官府中人、白道掌门,暗地里还是黑道枭雄,是岳阳帮、太湖帮真正的幕后大佬?也就是说铁锋其实就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三重身份之人? 铁锋走近前来,双眼扫过陈天定、于如龙二人,冷哼一声:“困兽犹斗!柴风、柴云退下!”回头又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柴风、柴云撤了手中兵器,站到一旁,将陈、于二人围住。这时铁锋手下将一人带了上来,那人双手被捆,面上有伤,似乎遭受过严刑拷打。铁锋将那人垂着的脑袋抬起,露出苍白的脸色。陈天定、于如龙一看,顿时一愣,此人名叫毛小七,乃是洞庭帮中一员,其武功低微,只是做做勤杂事物,目前应该在洞庭湖君山岛上的藏龙别院中负责杂务,此刻怎么会来到这里?想到这里,陈天定心中一动,隐隐知道了原因。 洞庭帮的总坛就在湖中的君山岛上,君山岛上有一个藏龙洞,乃是帮中禁地,禁止内外人等进出其中,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是老帮主龙王宁长风的指令,龙王就在此地闭关修炼。而毛小七就在这里打扫院落,做些杂务。一个被封闭隔绝在岛上之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他又怎么会落到铁锋手里的? 见陈天定、于如龙皆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铁锋满意的笑道:“前些时日,此人在赌场豪赌,不想酒后与人口角,竟然掏出随身携带短刃将对方刺死。被捕头抓获后从身上搜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经过仔细盘问,这人才交代出乃是洞庭帮一员,可是却怎么也不说巨款来历,因此手下就将此人上交给我审理。” “经过我耐心劝导已经大量的思想工作,毛小七终于交代了银票的来历。原来是洞庭帮中有人许以重金,每天将慢性毒药掺在老帮主宁长风的饭菜里,已经有一年时间了。最近老帮主突然走火入魔,毛小七怕事情败露,受到帮规严惩,因此借机逃了出来,却不巧被我逮住。作为官府中人,我本不该管江湖中事,但我毕竟还是江湖中人,再说宁长风也是我旧时相识,因此才管上一管。我现在就要他指认那个指使他下药之人。” 第一百零九章 君山藏龙 毛小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扫视了前面不远处全力戒备的少帮主陈天定和二当家的于如龙,浑身颤抖,低头不语。铁锋上前一把抓住毛小七的左肩琵琶骨,稍运功力,顿时传来“嘎巴嘎巴”的骨裂之声,疼得毛小七惨叫不已。 铁锋松开手后,毛小七终于鼓起勇气将手指向了陈天定!低声道:“是少帮主指使我下毒老帮主的!” 于如龙一听怒目圆睁,喝道:“好你个胡言乱语的叛徒,竟敢诬陷少帮主,我要劈了你!”说罢,提短刃就要向毛小七扑去。 陈天定一把拽住了于如龙,冷静说道:“于叔,清者自清,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指了指前面。一群手持连弩的鹰爪门弟子正将已在弦上的弩箭对准他们二人。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能在一瞬间躲避弩箭的一轮攻击,更别说是连弩的连续攻击。很显然,铁锋现在不想让二人死,否则,他俩早已经是满身插着弩箭的死尸了。 安抚好于如龙,陈天定缓步走到铁锋近前,丝毫不让地凝视铁锋如鹰的眼神道:“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肯定不是为了简简单单杀死我,你想要做什么?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出卖洞庭帮的利益!” 铁锋凌厉至极的眼神先是收缩成一个针尖一样的原点,突然又放松下来,恢复正常道:“少帮主果然是聪明人,上任之初就锐意改革,希望将洞庭帮由黑道转白,果然是高瞻远瞩之举。我们也愿意全力支持你,你的洞庭帮会完全按照你的设计发展,最后会完全转变成一个白道门派。” 陈天定冷冷道:“当然是有条件的,对吗?条件应该是洞庭帮完全臣服于你?就像岳阳帮和太湖帮一样。不,我想你也不是最后的那个,你的后面一个还有一个真正的幕后主子,对吗?” 铁锋纠正道:“不,洞庭帮不需要诚服于我,洞庭帮是你的。我们需要你诚服于我们。至于我背后是谁你就不用猜测了。” 陈天定道:“如果我不答应呢?现在就杀死我们?” 铁锋摇头道:“那也不至于,你的生死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将把你送回洞庭帮总坛,将你暗害老帮主之事公之于众,你会受到帮规的制裁。当然了,如果你现在就选择死去,那也无妨,只是于如龙会陪变成你的陪葬品。” 陈天定笑道:“看来我没有选择,那我情愿受到帮规制裁!” 于如龙急道:“少帮主,我们和他们拼了!”陈天定急忙阻止道:“生为洞庭帮的人,死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只怕他们弄巧成拙,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只有毛小七一面之辞,定不了我的罪。” 于如龙叹气道:“可惜老帮主走火入魔后不能言语,就怕到时说不清啊!” 这时,铁锋走到近前,封住了陈天定全身脉穴,真气完全不能行走,只能平常的走动和说话,同时收走陈天定的暗藏护臂。陈天定毫不反抗。看到陈天定如此,于如龙也放弃了抵抗。 铁锋笑道:“好,就让我们投帖拜山,以武林同道的身份去君山讲明事情真相,主持公道吧!”岳阳帮金惠园、太湖帮柴风点头称是。 洞庭湖,君山,由七十二峰组成,峰峰灵秀,乃道家洞天福地之一。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南宋年间,此地曾经是钟相、杨幺的义军根据地所在,后来树大招风,深为朝廷忌惮,终被岳飞所灭。 此刻的洞庭帮君山总坛“波撼堂”山门打开,大开香堂。黑道香堂只有三种人群可以要求召开,一是老帮主或现任帮主,二是所有当家联名要求,三是三位以上江湖门派掌门联名要求。 今日未时,因少帮主和二当家外出,洞庭帮代理帮主三当家“镇五湖”韩荆霸收到“鹰爪门”门主铁锋、岳阳帮帮主金惠园以及太湖帮主柴风的联名书信,有紧急事务相告,请求大开香堂。 韩荆霸不知出了何事,忙召集留在总坛的几个当家的商议后开坛,此时洞庭帮总坛当家的还有四当家“追魂枪”周涛,六当家兼刑堂堂主“鬼秀才”白令羽,八当家“分水猴”蒋全和九当家“铁桨”章阿牛。五当家和七当家都外派在外。 虽在白昼,波撼堂仍是灯火通明。让众当家目瞪口呆的是进入大殿的不但有铁锋等江湖元老,还有本帮少帮主和二当家,且脸色苍白,二人一言不发,似乎行动不便。 三当家“镇五湖”韩荆霸按照江湖礼节给铁锋问安后马上请示少帮主。见陈天定面容苦涩便猜到几分,走下场来对铁锋道:“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帮少帮主是否受到了尔等禁制?还有,少帮二当家今日约定在岳阳帮和太湖帮会谈,有什么事情在那里说不清,还需要金、柴二位帮主找上门来吗?” 铁锋闻言哈哈大笑:“镇五湖果然名不虚传,霸气逼人,只不过上门即是客,又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应该让我们这些客人把话讲完吧?” “有屁快放!”坐在一旁正用一绢丝巾擦拭左手铁钩的“鬼秀才”白令羽冷冷说道。早年白令羽曾经含冤入狱,就在那时咬断了左手,因此对天下捕头都切齿痛恨。 “放肆!”铁锋怒斥道:“我和你家老帮主是一个辈分的江湖中人,你这是该对长辈说的话吗?” “镇五湖”韩荆霸道:“铁老特地以江湖规矩要求洞庭开香堂,我想不是为了和老六打一架吧?” 在金惠园的劝说下,铁锋强忍怒气,将来意说明,并指出自己作为武林同道,有义务替洞庭帮找出谋害老帮主的凶手。说着还将毛小七带上大殿,让他交代事实。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霹雳在波撼堂炸响,首先众首领一直以为老帮主还在藏龙洞闭关修炼,不知道他已经出事,此消息只有少帮主和二当家知道。更令人惊讶的是,下毒手之人居然是少帮主。 帮规面前,人人平等,少帮主也不例外。九当家“铁桨”章阿牛第一个忍将不住,大喝一声提桨冲向陈天定,要砸碎陈天定脑袋。却被“鬼秀才”用铁钩顶住咽喉处逼回,低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就算是他陈天定该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再说现在虽有人证,却是一面之词,何不道藏龙洞一看,如果老帮主确实因中毒而走火入魔,再杀了他也不迟。” “鬼秀才”的提议得到所有人赞同,连铁锋也说:“我也可借此机会见见多年不见老友。” 众人走出“波撼堂”,经过一个山坡。来到岛东侧一处小院,上书“藏龙洞”三字,原来,藏龙洞除了一个适合修炼的山洞外,外面还修了一座小院以及三间茅舍。 一行众人首先走进藏龙洞,可是,寻遍每一个角落也不见人影。众人再去三间茅屋寻找,依然不见龙王踪迹。 见此情景,铁锋厉声道:“我说的没错,现在龙王不但被陈天定下毒走火入魔,甚至已经被害,尸骨全无了。” 此时除了六当家“鬼秀才”,洞庭帮大小头领都朝二当家于如龙跪下,请求道:“事到如今,还请二当家担起帮主之责,领导洞庭帮,同时将叛徒陈天定碎尸万段。” 二当家于如龙正在推辞间,突然众人背后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众人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金色的阳光照耀下,一人长发披肩,雄伟如山,手持一把后背大刀从远处湖边走来,威风凛凛,宛如龙王出水,正是久寻不见的“龙王”宁长风! 众人顿时看傻了眼,铁锋朝于如龙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已经走火入魔瘫痪无语了吗?”于如龙脸色惨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宁长风走到近前,只是拍打陈天定穴道解开其禁制,却不动于如龙,只是回头对铁锋道:“本来只想以此法查出内鬼,没想到却勾出你这个外鬼来!”说罢,对“鬼秀才”一使眼色,白令羽上前两步,一挥手上铁钩,将八当家“分水猴”蒋全割断了咽喉。鲜血从蒋全嗓中喷出,蒋全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以及后悔的神色。 看了众人疑惑不解的神色,龙王解释道:“我确实被人下毒,那人就是老八蒋全。这是其一,还有帮中接连发生消息泄露事件,于是我和天定以及令羽定下这将计就计的法子,追查下毒之人以及出卖帮中秘密违反帮规的事情,于如龙,你虽然没有下毒与我,但你不满我将位子传给陈天定,暗中培植自己势力,勾结老七和老八,意图不轨。念你跟随我多年,你自我了结了吧!”说罢,将一把短刀扔在于如龙面前。 陈天定跪在地上道:“请师傅看在于叔多年对洞庭帮有大功的份上饶他一回!”其他众首领也纷纷跪地替于如龙求情。 龙王尚未表态,于如龙突然哈哈大笑:“如龙错了!但在死前能得众兄弟原谅,如龙死而无憾!这辈子错了,下辈子如龙做牛做马补偿兄弟!”说罢,横刀自尽。 第一百一十章 城下之盟 洞庭帮两位头领一个被杀,一个自杀,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众人也心怀悲愤,都将仇视的眼光射向铁锋等帮外之人。 此时陈天定心情更是复杂,如此将计就计、查出内鬼、勾出外鬼的计划是他一手制定执行,但于如龙的死仍让他颇为难受,虽然他犯了帮规,但二人平时却也相处甚厚。陈天定内心难受,却不露于脸上。此时他气走全身,见全无挂碍,便从手下处取了惯用的赤火、黑水双剑,抬手指向铁锋三人道:“三位帮主登门造防,天定无以回报,特请讨教几招。” 金惠园和柴风本以铁锋马首是瞻,加之原来就不是陈天定对手,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铁锋。 铁锋久经大敌,此次上岛早有周密计划,心中并不畏惧,只是龙王并未走火瘫痪让他颇为意外。早年二人虽分黑白,但无恩怨,曾经切磋过几次,并非以命相搏,最后都是落得平手之局。 最近几年宁长风闭关进修,但铁锋自忖也没有放下功夫,因此当可一战,而对手如果是陈天定,则即使胜了也得再战龙王,不如直接挑战龙王,既不失身份,万一赢了,以龙王的脸面,必不能再战,还可兵不血刃地将洞庭帮收服。 想到这里,铁锋上前一步,不理陈天定的挑战,对龙王宁长风道:“十数载分别,龙王风采依旧,可喜可贺。人生苦短,难得一聚,你我二人今日何不再续往日未了之缘?” 龙王仰天大笑道:“宁某闭关多年,静极思动。难得故友相陪,怎能扫了兴致?你我还是依照旧例,以百招为限,如何?” 铁锋道声“好”从身旁接过自己成名兵器“量天尺”,尺长二尺八寸,色泽乌黑,由珊瑚金混合玄铁打制,不畏神兵利器。 龙王将自己手中厚背刀在空中一晃,“噹”的一声巨响,恰如晴天霹雳,二人不再客套,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 龙王早年就凭借一套“艳阳刀法”打遍江南水域无敌手,创下了“洞庭帮”的偌大基业,“艳阳刀法”原先一共七七四十九招,一旦施展。如艳阳高照,且不断吸收天地的阳刚之气,越战越勇,一往无前。但自己往往也不留余地,因此除非生死之战,龙王不会将最后几招使出。这次闭关修炼,宁长风在每一招极阳的招式后面增加一招阴柔招式,使之刚柔相继,威力倍增。 铁锋乃“鹰爪门”门主,别人以为最擅长的当然是手上功夫,其实铁锋的“量天尺”功夫犹有过之,只是铁锋为人阴沉,深得韬晦之道,故不为人知。 二人这一次全力以赴交手,自有不同。龙王“艳阳刀法”如艳阳高照,刀光无处不在。而铁锋的“量天尺”却深得“阴沉、狠辣”真谛,如一团乌云一般,如论阳光多么强烈,始终凝聚不散,一不小心,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二人战至九十九招,还是不分胜负。铁锋心里明白自己的进步,心里才知道这些年来,铁锋一直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今日贸然上岛,应该也留有后手,自己必须赢了他,方有资格说话。想到这里,再不留手,使出闭关其间新近悟出的绝招——风轻云淡。天地中的“艳阳高照”、“暴雨狂风”又怎及“风轻云淡”来得自然呢?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果说“自然”是所有事物的最高标准,那么“艳阳刀法”的最后一招就是——“风轻云淡”! 龙王收起胜负之心、看淡生死、同时收起内力,纯以心灵力量随手划出几刀。此时那粗重厚笨的厚背刀如同一支轻盈的画笔在绢纸上肆意挥洒! “噹”,铁锋只觉手腕一麻,量天尺掉落地上。 铁锋一愣神,随即恢复镇定,笑道:“恭喜龙王再上一层楼!只是小弟也并没有输得精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火,以内力点燃扔向天空。烟花在空中爆炸。 铁锋傲然道:“我在上岛之前,已经安排战船几十艘带领五千羽林军士埋伏在洞庭岸边。一见信号,立刻杀上岛来。” 陈天定冷笑道:“你以为我洞庭帮的上百条战船都是吃素的吗?”手一挥,众头领在三当家的带领下全部备战,只留下“鬼秀才”白令羽在场。 然而,浩瀚的湖面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任何水战,铁锋所说的五千水军几十艘战舰也没有驶来,湖面中只是远远驶来一艘小船。远远看去似乎有三个人,两人划船,一人躺在船上。 等船驶近时,众人才看清船上划船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船上躺着的似乎是身穿羽林军制服的指挥使。众人莫名其妙,只有陈天定认出那少年正是自己好友沈追星。 沈追星待小船靠岸,将那羽林军指挥使拖到陈天定身边,扔在地下,道:“擒贼先擒王,我看岸边几十艘船图谋不轨,就摸上主舰,擒了此人。” 因铁锋等尚在,不便介绍沈追星给龙王,陈天定请示道:“现在战事已平,我等占据优势,请师父指示!” 龙王冷眼扫视众人,最后眼光落在铁锋脸上,淡淡道:“多谢老友登岛探访,宁某不送了!” 铁锋捡起自己铁尺,朝龙王一抱拳,再看了沈追星一眼,转身离去。 金惠园和柴风紧随其后,却被“鬼秀才”带人拦住:“铁锋是老帮主老友,因此他可以走。你们二位要走必须留下点什么才行!”说着就往怀里掏去。 金惠园、柴风知道“鬼秀才”是心狠手辣之辈,抽出兵器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硬要割去我们身上物件,我们宁可死在当场!”说罢,二人握紧兵器。露出视死如归的悲壮神色。 见了他们害怕的样子,“鬼秀才”白令羽阴笑道:“你们身上那些物件没用,割下来洞庭帮的狗都不吃。”说着从怀里掏出纸笔,道:“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岳阳帮留下云梦楼,太湖帮留下太湖西侧的太湖山庄。立字据为证。” 柴风听了此言怒斥道:“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连同身边的金惠园都笑了。 赶走这二位帮主,“鬼秀才”朝陈天定笑道:“少帮主这次没有白受委屈啊!现在剩下就是这位羽林卫的指挥使大人该如何处置?” 陈天定笑道:“老规矩,还要我说吗?” 白令羽命人将那指挥使的嘴撬开,强行灌入了一些药物,半盏茶的功夫,看对方再也不能吐出来,才解开对方穴道,告诉他已经灌了致命的慢性毒药,一个月后到“云梦楼”换取解药。那指挥使再也不敢帅兵攻打洞庭帮。一个月后果然取得解药,只是解药中又加入其它慢性毒药,只是一年一取解药罢了,从此后此人就被牢牢控制在洞庭帮的手里,成了洞庭帮的眼线。不过此人后来倒是因祸得福,在洞庭帮大量财力的资助下步步高升,官场得意,这又是后话了。 办理完公事,已无外人在场,陈天定隆重向师父龙王宁长风介绍沈追星。 宁长风亲手扶起下拜的沈追星,端详良久,点点头,忽然道:“星儿,这些年你受苦啦!”便不再追问沈追星身世,看到玲珑儿时,龙王问沈追星道:“这位姑娘是你的??????” 沈追星笑道:“这姑娘是我兄弟!” 龙王笑骂一声:“傻子!”回头偷偷对玲珑儿道:“怎么样?我帮你俩撮合撮合?” 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玲珑儿此时突然脸红起来,半晌才说:“龙王你欺负小辈,为老不尊!” 此时沈追星和陈天定走在前头,龙王和玲珑儿走在后面,龙王笑道:“江湖儿女最是爽快,有啥说啥,你要是真觉得龙王说话欺负了你,那龙王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丫头,你可想好啦!” 玲珑儿低声道:“常言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是龙王说出口的话呢!”说罢,脸一红,低头跑到前面去了。 龙王发出会心的微笑,朝天空说道:“大哥,你在天之灵放心吧,既然你把他指引到我身边,我在有生之年,一定会保护好他,让你的孙儿幸福快乐。” 众人在洞庭湖畔看了一会子风景,见羽林军的战舰陆续返航,这才回到“波撼堂”中。 此时备战的头领也陆续回到波撼堂,洞庭帮大排盛宴,一是庆祝老帮主出关,二是迎接沈追星、玲珑儿两位朋友,其次也是庆祝今天的胜利。 当陈天定请求龙王再次出山领导洞庭帮时,宁长风断然拒绝,指出陈天定这几年管理得相当出色,同时还将三当家“镇五湖”立为副帮主,在陈天定外出期间代理帮主,大小事情不必请示龙王。 不知什么原因,在安排座位时玲珑儿避开了和沈追星同席,而是坐到龙王的席中。 席间,众人谈论起“鹰爪门”铁锋插手到荆湘地区的黑道事物以及羽林军企图攻打洞庭帮的事情,皆觉得不可理解。虽然洞庭帮是著名的黑道大帮,但历来和“鹰爪门”等白道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太大的恩怨。至于朝廷更没有理由去攻打洞庭帮,因为这几年洞庭帮在陈天定的领导下已经基本上由黑转白,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 这时,沉吟半晌的陈天定道:“我总觉得铁锋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能指挥羽林卫的朱柏。朱柏插手荆湘黑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背后还有更大的事情,如果不弄清楚将会使我帮陷入被动之中。明日我就和沈兄弟去趟京师,打听消息,同时也处理一些帮中在京师的事物务。”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银簪情缘 次日,陈天定、沈追星、玲珑儿三人辞了洞庭帮众人往京师而去,洞庭帮仍由三当家现在已经是副帮主的韩荆天代理帮主,只是多了老帮主出关坐镇陈天定就完全放下心来。 陈天定带领几个手下,同时也携带大量金银财物,此次上京主要是照例打点关系,同时打听消息。 一路上顺风顺水,又是自家船只无须上下客人,因此三四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京师。 沈追星、玲珑儿因为上次解救蓝玉家人时戴有面具,同时还化了妆,因此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陈天定出门送礼打听消息时,沈追星、玲珑儿便来到上次买的宅子中居住。一有时间,沈追星便想静下心来去领悟剑痴欧阳德宗所传剑法,但不知为何,越是用心去想却越是毫无头绪。原来禅宗剑法武功最讲究悟性,沈追星此刻由于蓝月的事根本静不下心,因此也无从悟起,只得作罢,便指点起玲珑儿的功夫来。 玲珑儿本身刀法有别于中原武术,自成一家,以出手狠辣、角度刁钻见长,对比中土武术似乎更实用,没有多少花架子,内功更是与中土不同,内气不走中土武术中的“穴位”,而是行走于“脉轮”之间。 沈追星也不敢贸然行事,但见她内力太低,心想自己内力充沛之极,何不试试给玲珑儿注入一些呢?又见她气脉运行走向和中土大不相同,怕走错了气,反弄巧成拙,走火入魔就不好了,便想不管对方真气如何运行,总归是归于丹田吧?那海外之人也是人,肯定最后还是气归丹田。 想到做到,沈追星便提出自己的想法。玲珑儿先是扭捏一番,而后在沈追星的“晓以大义”之下,终于点头答应。 沈追星先是微微探出一道真气,游走于对方丹田之内,见对方内力并不排斥,便慢慢放开手脚,加大真气的强度。沈追星体内真气乃真宗玄门内力,轻易不会招到排斥,因此大凡玄门内力皆可治病祛毒,而不会发生意外。一盏茶的功夫,沈追星觉得对方丹田存气已满,却又不敢强行将气导入他处,灵机一动,想起那日在吴王宝藏和蓝月练功时的场景,双方真气以螺旋的方式现结合,产生意想不到的功效,忙微微转动贴在玲珑儿丹田处手掌,同时转动真气。 哪只手掌刚一转动,玲珑儿却“咯咯”笑出声来。原来手掌不动,纯以真气行走时并无异样,可是转动手掌却令对方发痒,故而笑出声来。试过几次还是不行,沈追星突然想出办法,自己手掌完全不接触对方,只是外放内气,不知可行否?想到这里便依法而行,这次果然正常,便稍稍增加内力,双手离开丹田一寸左右,隔空旋转。 转动一百零八周天后气场慢慢收缩,归于玲珑儿丹田,终被完全吸收,因此沈追星也慢慢收功。自此,沈追星每日逐渐增加真气数量,由一道真气开始,最后增加到九道真气同时输入玲珑儿丹田,玲珑儿也照常吸收,自此。玲珑儿内力真气有了不可思议的发展,远远超越其他一流高手。究其原因,沈追星乃和玲珑儿乃纯阳纯阴之体,沈追星心地纯洁,玲珑儿心无杂念,故能吸收功力,能人所不能。要知道如此练功,极其凶险,他二人中有一人心怀杂念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只是他二人也没有师傅指引,纯粹异想天开,误打误撞,反而速成了玲珑的功夫,沈追星因吸收了玲珑儿的纯阴之气也受益匪浅,功力更上一层楼。那是后话。 只说这日,他二人首次在院中葡萄架下练习功法,刚收了功,听见院门轻响,沈追星忙起身去开门。玲珑儿不知何故,可能是刚刚吸收真气多少有些不服之故,面红耳赤,腿脚酸软,先回房中休息去了。 沈追星打开门,原来是一大早便出门送礼兼打听消息的陈天定回来。 洞庭帮在京师亦有房产和生意,只是陈天定喜欢沈追星购买的小院安全清静,便也在此居住,沈追星、玲珑儿当然愿意,反正房间极多,虽然陈天定贵为一帮之主,但毕竟少年心性,在一起谈笑打闹毫无禁忌。只是如此一来让市中心和玲珑儿更加思念起蓝月来。 沈追星见陈天定兴冲冲的样子便猜到他有了蓝月的消息,便忙问他情况,陈天定笑而不答,只说忙了一上午口渴,沈追星只得将他带到客厅奉上香茗,陈天定满满喝了三杯茶水,才道:“他还活着,蓝月还活着!” 沈追星忙追问详情,陈天定却道:“玲珑儿去了哪里?叫她一起来听,省的再说一遍。” 沈追星拿陈天定没办法,只得去敲玲珑儿的房门,玲珑儿半天才出来。 来到厅里坐下,陈天定惊艳到:“玲珑儿今天化妆了吧?怎么感觉很特别呢?”玲珑儿很罕见地低头不语。 陈天定看着沈追星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沈追星催促道:“我们就是练功了。快讲讲,我知道你今天劳苦功高,一会儿请你一顿!” 陈天定嘴里嘟哝着“我肯定错过了什么”,又看了他二人两眼,才道出蓝月确实还活着的消息,只是目前人在“天牢”,根本不能营救。 沈追星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就有办法。本来沈追星心里暗自打算,如果听到蓝月的死讯,出城后自己一人偷偷会京师,先刺杀了嫌疑最大的李景隆再说,否则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还有机会,再由密道潜入皇宫大内,伺机刺杀朱元璋。这些心事沈追星深深藏在心里,连玲珑儿也不说起,没有人能理解沈追星对蓝月的感情。 此时沈追星心情大好,只想放声长啸,只是身在都市中,便又想起请客吃饭的事来,刚好又是午时,便兴致勃勃地拉了二人出去。 本想带两人去宫宝山的江东酒楼,也不知怎的,沈追星鬼使神差地带着两人来到了初次见到朱允真的“醉仙楼”。 再次来到醉仙楼,沈追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衣衫瘦短、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模样,此刻的沈追星衣衫合体,人也高大了许多,愈发显得器宇轩昂,唯一不变的是心中那依然纯洁的心灵。 来到这个地方,沈追星才知道原来这儿的一切、以及朱允真那一转身对自己展开的灿烂笑容其实已经在自己梦里出现了不知多少回了,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想不愿意面对罢了。沈追星手扶楼梯,手指抚摸她曾经抚摸过的楼梯,脚踩着她曾经踩过的台阶,梦游般往上走去,在前面那个地方,那日朱允真就在那里对自己展颜一笑,那是一道光。自此花也失去了颜色,日月失去了光辉。沈追星内心从来不承认这些,这些都是虚幻不实的,可现在,却是真实不虚。 再走两步,就是原来的地方,沈追星再一次看到了灿烂的光。 朱允真站在那里,对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身后站立着吴清风、杨如山、韩战。 沈追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 朱允真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角里却噙着点点泪水。不知何故,原本相熟的吴清风、杨如山、韩战并没有上前和沈追星打招呼,只是经过他身边时每人都友好地轻轻拍了拍沈追星的肩膀,然后走到朱允真前头。 已经走下楼梯的朱允真突然一回头,拿出一泥塑的金童朝沈追星挥挥手,飘然远去。 这一顿饭吃得别扭至极,玲珑儿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饭菜不吃,倒是喝了不少酒。沈追星似乎满怀心事,只有陈天定不断调节气氛。 回到宅中,玲珑儿早早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不再出现。晚饭同样错过,此时的沈追星已经恢复正常,敲了几次门,见玲珑不应,心中甚是诧异,便和陈天定来到院中。 两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沈追星问陈天定玲珑儿是否中午饮酒过量,导致不适。陈天定感慨不已:“让她休息一晚就好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能或者无法向别人说起的秘密,比如你,又比如我。”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丝帕包裹之物,打开一看里面竟然一根银簪! 沈追星看得莫名其妙,问道:“这银簪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陈天定笑道:“你不认识此物也很正常,可是此物却认识你呢?你还记得我们兄弟首次相遇的场景吗?” 沈追星也笑了:“那怎么可能忘了!我们不打不相识,从此结为好友呢!当时你正要砍断刘家公子的手臂,情急之下,我拔了刘家小姐的银簪??????” 看着陈天定手中银簪,沈追星吃惊道:“这不可能就是那一根银簪吧?” 陈天定苦笑道:“正是刘家骐头上银簪,只不过原来是插在她头上,现在却插在我心里,不拔出心疼,拔出更心疼。我想,你能理解那种感觉!” 听到这里,沈追星突然拍着大腿道:“不好,前些日子我遇到刘家骏的师兄石无畏,听他说,刘家骐的父亲将她许了人家,好像就这几天要过门了!” 陈天定突然眼前一黑,银簪从手中掉落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君明珠 沈追星捡起银簪放回陈天定手中,见陈天定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故意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劝道:“陈大哥,你是一帮之主,黑道枭雄,也是身经百战了,可曾在未战之前就想过投降认输的事呢?” 陈天定抬起头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沈追星。沈追星见成功地引起了陈天定的注意,便继续道:“现在你要把你和刘家小姐之间的事情,当成一场江湖门派之间的争斗去考虑。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在这里伤心难受,那你知道刘家小姐心里怎么想的,她心中有你吗?那日江上一瞥,你把她铭刻在心里,可是或许你对她来说只是那天吹拂过她面颊的一道江风呢?” 陈天定此时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伤心难过变成了尴尬:“你是说我其实是自作多情?” 沈追星指着陈天定的脸笑道:“你真该拿玲珑儿的镜子好好照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脸的迷茫和不自信。” 一听这话,陈天定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你是统帅,听你的。唉!只是空有寻幽探访之心,可不知她在何处?京城怎么大,到哪里找呢?” 沈追星忙道:“我知道啊,当初分手后你是知道我和她家一起来的京师的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说你在月前就约我陪你来京师,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我猜你随身的包袱你一定事先藏好了两套夜行服?!” 陈天定一本正经道:“错!是三套。两套男款,一套女款。” “当心玲珑儿嫌弃尺寸不对、做工不好,拒穿!” 陈天定一扫颓丧心态和沈追星来到客厅,此时玲珑儿已经出了自己房间,正在厅中煮茶,沈追星忙将陈天定的“情史”向玲珑儿做了简短汇报,玲珑儿一听便来了精神道:“兵贵神速,今晚出击!” 亥时,繁华的京师一片寂静,除了打更巡逻的亲卫,宽阔的大街上再无人影。此时,如果你能从上空俯瞰京师,你定会看到三道黑影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快速飞驰。三人皆身穿黑色夜行服,当先一人自然是熟门熟路的沈追星,后面跟着的是玲珑儿和陈天定。由于沈追星连日将内力注入玲珑儿体内,其内力大增,轻身功夫已不在陈天定之下。 不多时,三人来到刘府屋面上。沈追星指了指前方依然亮灯的小楼,道:“那就是刘家骐的闺阁了,这么晚还没入睡当是满怀心事了。” 玲珑儿道:“当然是思恋我们的陈老大咯。” “也有可能是因为过两天嫁人而兴奋地睡不着。”沈追星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随即被身后的玲珑儿狠狠掐了一把,这才老实地闭上了乌鸦嘴。 沈追星低声介绍楼层的人员情况:楼下是俩个老妈子,楼上闺阁外间是丫头小莲,里面才是刘家骐。 可以直接上楼,但要见刘家骐,必须经过小莲所在外屋。 沈追星主动请缨去说服小莲给陈天定通报,如果刘家骐答应见他,则大事可期,否则,不见也罢,回去洗洗睡啦。当然也可以拍晕小莲再见刘家骐,只是此举有唐突佳人之嫌。万一人家刘小姐没那意思,陈天定肯定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到如今,陈天定又患得患失起来。 沈追星轻车熟路地上楼钻进秀房,进了小莲所在的外室。小莲正在低头整理床铺,忽听耳中传来低低的熟习的声音:“小莲,别出声,是我沈追星。”小莲身子一震,慢慢转过头来,果然是沈追星那熟习的脸庞,只是人又高大俊朗了许多,已经不是过去小孩的模样。 沈追星见到小莲心中也是充满欢喜,以前寄居刘府时他二人最是要好,此刻见小莲也是长高了些,身材丰满了许多。 沈追星说明了来意,当然主要是来看小莲,顺带问问陈天定能否见刘家骐。小莲似乎对陈天定有着很深的印象,便喜滋滋的进去向小姐通报。 对面屋顶上的陈天定正忐忑不安,忽见眼前人影一晃,沈追星笑嘻嘻地出现在眼前:“去吧,别忘了谢谢小莲姐!” 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天定还没出来,沈追星有点不放心地对玲珑儿道:“陈老大这么久还不出来,他们会不会??????那??????什么呢?”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一到京师,不是认识这个丫头就是那个小姐的,人缘挺好。怎么上次来没见你提起呢?” 沈追星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陈天定和刘家骐不会??????抱头痛哭呢?至于我们上次来京师,不是要帮蓝老大吗?”提到蓝月,沈追星心里琢磨这天牢肯定是没法闯,如果换到别的地方到可以试试,只是朱元璋为什么没有立即加害于他呢?这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呢? 正想着,只见远处秀楼灯火熄灭,沈追星一怔,对玲珑儿道:“那是什么情况?陈老大不会??????”正说呢,人影一闪,陈天定出现在眼前。 沈追星、玲珑儿忙看他脸色,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完全看不出来。此时已过子夜时分,三人忙施展轻功返回。 入院,关门,上栓,来到客厅。玲珑儿奉上香茗,陈天定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呆坐。沈追星不再等待,推了推陈天定道:“快醒醒,到家了,看在我们陪你去的份上,告诉我们结果,也好死了这条心啊!是不是被人拒绝啦?” 陈天定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追星、玲珑儿面面相觑。 良久,陈天定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说人话!又点头又摇头的。” 陈天定解释道:“我点头是因为她和我一样心里有我,她的心接受我。我摇头是因为她拒绝跟我走,那会害死他父兄。” “你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吗?朱柏的儿子朱允焰。朱元璋已经将朱柏册封为湘王,封地正是荆州,而刘家乃荆州大族世家,双方一拍结合,当属政治联姻。” 沈追星眉头一皱:“湘王?封地在荆州?你有没有想过上次铁锋带人袭击你的幕后主使可能是朱柏呢?” “有可能,但这和刘家有什么干系呢?” 沈追星笑了:“人说五色令人目盲,我看刘家骐的美色也令你目盲了。朱柏现在手里拥有可以调动的羽林军,可以相机行事。一旦被封湘王其军权会大幅缩小,因此他要在正是回到封地前利用手中羽林军拿下封地附近黑道,作为自己的秘密力量。没有人会把一个王爷和黑道联系到一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图谋什么?” 在沈追星的启发下陈天定恢复了理智:“因为朱元璋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随时可能驾崩。现在的储君朱允炆虽然为人宽厚,仁义过人,但他优柔寡断,心不够狠,手不够辣,非是那些流过血、打过仗的王爷的对手,因此届时必然天下大乱,朱柏或许会起兵造反。” 沈追星点头道:“看来你醒过来了,一旦造反失败,刘家先不说,你的心上人刘家小姐一定会人头落地。所以,你带她走,却是救了她。” 听了沈追星的长篇大论,陈天定还没发表什么感想,玲珑儿感慨道:“有时我真心怀疑你平时那些傻样子是装出来的,否则怎能从一点小处看到那么深远?” “可是现在这样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呢?”陈天定完美得演绎了当局者迷的样子。 沈追星正色道:“想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可是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要看你对她的爱有多深有多真!” “我愿意为她去死!”陈天定正色道。 “那她呢?” 陈天定肯定地回答:“她的心事和我一样,也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好!那就让她去死!”沈追星轻描淡写地说道。 几天后,一个晴朗的日子。长江,京师附近。“宜伦公主”的豪华楼船上,“宜伦公主”朱允真正享受着清凉的江风和沿途美丽的风景,受邀作伴的还有公主新近交往的有“荆湘第一美人”之称的刘家骐。 此外,船上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此人便是朱柏的次子朱允焰。 好色如命的朱允焰虽然和刘家骐已有婚约,可是从未有机会见上一面。前日听表妹朱允真偶尔谈论起新教的闺中密友刘家骐如何美艳无双,便一直心痒难熬,央求朱允真安排机会让他暗中看上一眼,因此今日之会是朱允焰苦苦相求才安排的。但是朱允真要朱允焰必须答应只能在暗中偷看,不能表露身份,否则怕刘家骐生气,以后做不成朋友。 朱允焰一口答应,因为他也知道这个风俗,据说婚前男女相见,一方会克死令一方。 第一眼看见刘家骐,朱允焰就完全被刘家骐的美貌吸引,除了美艳无比的容貌外,刘家骐身上有那种武林儿女才有的独特气质,潇洒不群。这让从未见过这种独特气质美的朱允焰抓耳挠腮,心痒难熬,午宴时还拼命克制,三杯黄酒下肚,见朱允真有事离开片刻便不老实起来,对刘家骐动手动脚。 刘家骐拼命躲避,可这越发勾起朱允焰的兽性,强行搂抱,刘家骐慌忙躲避时不慎落入江中!刘家骐的贴身小婢由于救主心切也跟着跳入大江。 等闻讯赶来的朱允真命令贴身侍卫杨如山、韩战下水捞人时,早无影无踪了。 惹下大祸的朱允焰后悔不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载美而归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朱允真走到楼船最下层通知早已穿好特制水靠的沈追星、陈天定二人。两人以专门在水下勾吸船帮的工具“水牢子”潜入水下,吸附在船下。一会儿,主婢二人依次落水。作为天下第一大水上帮派的少帮主,陈天定的水性好到无可挑剔,一见心上人落水,立即从下方接住,安上专供呼吸的气囊,钻到船另一侧。为了避免露出水面被人发现,以“水牢子”勾住江底,潜入附近江河水汊之中。 沈追星如法炮制。他水性本来不差,又曾经和蓝月在这段江面游过,只是不太会用洞庭帮的特制工具,干脆直接上口,封住小莲呼吸,将体内真气传入。 初时小莲非常害怕,像一条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沈追星。但只一会儿,在沈追星无穷无尽的真气引导下,平时在陆地上的外呼吸转而成为内呼吸。 人类在母体中胎儿状态时,其呼吸方式就是先天呼吸,出生后就变成了后天呼吸。所以只有极少数顶尖高手能够修炼出先天真气,这是因为修炼先天真气乃是逆天而为,类似于回到胎儿状态。 不知不觉中,小莲任督二脉已通,原本气闷的她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接着浑身舒畅,似乎每个毛孔都能在水中呼吸一般,体内先天真气在沈追星真气带领下流转不休。小莲紧闭双眼,体验这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小莲被沈追星拍醒。睁眼一看,二人早已远离大江,来到一侧河汊。季节仍是夏末,本身衣衫不多,再经江水一泡,二人衣衫都贴在身上。沈追星见湿透了的小莲山峰耸峙,如迷雾笼罩下的巫山,若隐若现,这才意识到,数月不见,他二人都长大了,顿时发起痴来。小莲一看沈追星狼狈的样子,刚想发笑,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一红,忙背过身去。本来并不在意的沈追星见状低头一看,发现不雅之处,忙转过身去,却看到不远处的岸上玲珑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数日后。紫禁城,东宫。 刚从文华殿参加完宫宴的储君皇太孙朱允炆越想越生气,将手中茶碗摔得粉碎。 这可算是一场全家福的国宴,地点在宫城里面的文华殿,参见宴会的除了作为主人的皇帝朱元璋,作为储君未来皇帝的朱允炆外,其余的都是朱元璋的儿子、朱允炆的叔叔们。 秦王朱樉,晋王朱?,燕王朱棣??????等等,以及刚被封为湘王的朱柏。一共有十王在场。 朱元璋看着这些被封为王的子侄们一个个威风凛凛,颇有豪迈之气,心里对自己的设计十分满意,朝廷内部向蓝月这样能征善战的刺头已经被拔个干净,外部则有自己子侄守护,皇孙继位后当能稳坐天下,江山永固。不由得心情大畅,举杯痛饮。 忽见外面风雨交加,便起一上联,让众人接下联。“风吹马尾千条线。” 对于作为储君的朱允炆来说这是一道必答题。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叔叔们,朱允炆的心情正在郁闷,也无心参与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只是皇帝点名提问,不得不答,便随口道:“雨打羊毛一片毡”。朱元璋笑而不语,显然不是很满意。 这时显然不少喝的燕王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回答问题:“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元璋听了频频点头,其他众王爷也是齐声夸赞,朱允炆则臊了个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烦恼时刻,黄子澄、齐泰来见。 黄子澄洪武十八年时考取了会试第一,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伴读东宫。 齐泰,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解元,兵部侍郎。两人皆是朱允炆心腹。 早已有人将今日宴席对联的故事绘声绘色的传出,两人熟知朱允炆的性格,因此这是解忧来了。 见到二人,朱允炆大吐苦水:“你们也听说今天的事了,这些叔叔们现在已经这么嚣张,将来我继位之后,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皇上的眼里只看到外敌,根本不考虑内贼的事,你看今天的宴席,就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全家福啊!” 黄子澄赞同道:“西汉年间由于封王过多导致七国之乱,晋朝则有八王之乱。” 朱允炆恨恨道:“那才是七王、八王都乱成一团,危害国家十几年,现在咱倒好,封出十个王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都是皇上信任的大臣,为什么不提醒他老人家呢?” 黄子澄叹气道:“我们已经试过了,你不知道,前期我让我的学生叶居生上书皇上,说明封王太多的弊端,如果皇上找我们商量,我们再配合配合,这事也就成了。哪知道皇上就是皇上啊,完全不按套路,直接把叶居生投入天牢,毫无缘由地不放人!害的他老婆天天去我家哭诉,我没法去找皇上替他求情。谁知皇上不置可否,次日就将叶居生给处死了!此事外人不知,他老婆还是天天去我家找我,害的我都不敢回家了!”说罢,老泪纵横。 齐泰见了黄子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忙掏出手绢让其擦拭,心想鼻涕淌在东宫很不成体统,遂安慰两句转身对朱允炆道:“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既然现在没有选择何不放到将来呢?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此话怎讲?”朱允炆来了兴趣。 这时黄子澄已经停止了哭泣,将饱含他眼泪鼻涕的手绢正要还给齐泰,齐泰笑而不受,顺水人情送给了黄老。 齐泰接着给朱允炆解释道:“等殿下继位后,天下都是您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如削藩!” 听了这话朱允炆心中豁然开朗,心里好受不少,回头又想起一事,问道:“到时他们不听怎么办?找理由拒绝,甚至武力抵抗,乃至于造反?” 想到后果,不由得害怕起来,好像这些叔叔现在就反了。 齐泰心中暗叹一口气,心想:“储君如此懦弱,将来恐不是他们对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虽如此想,还是安慰道:“所以明日储君就可以和皇上谈起你今日家宴的感受,理解到亲情的可贵。虽然叔叔们要保卫边疆,不能长住京师,陪在左右,但表哥表弟们却可以啊,一大帮孙子,陪在皇帝爷爷身旁,膝下承欢,那是多么温馨感人的画面哟!” “然后呢?”朱允炆噔着那双看似纯洁无瑕的眼睛问道。 “没有然后啦,我的好殿下,这些人就是你的人质。谁敢不听话,不撤藩,就杀了人质!”一旁不再悲伤的黄子澄替齐泰答道。 齐泰心想,连傻子都听明白了,咱们这位主子仁厚有余而狠辣不足,就是一个傻白甜啦!看来有些事情我得自己做主,干了再说,否则那天他耳根子软,听不进劝就更危险了。想来想去没有将自己监视“宜伦公主”发现她和沈追星秘密见面的事情说出,只是说听说朱柏的未来儿媳妇前几日跌落江中,尸体却不曾寻到。 朱允炆听了顿时有些伤感,寻思着明日去安慰自己那位表弟朱允焰。 姜是老的辣,黄子澄一听道:“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我听说朱柏的那位准亲家乃是荆州刘氏,虽然本朝官职不高,但却是荆州世家,其主上可以追溯到刘表刘备。在荆湘一带门生故吏遍布,亲朋好友众多,很有一些号召力。如果得到他的支持,朱柏将如虎添翼。” 齐泰点头赞同:“其实虽然藩王众多,但真正要注意的只有两个,一南一北。” “哦?那都是谁啊?”黄子澄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还要装得像说相声的“捧哏”似的。 齐泰接着道:“南面就是湘王朱柏,北面只有燕王朱棣。其他皆碌碌之辈,不足惧耳!” 正说着了忽然有人来报,宜伦公主驾到! 黄子澄、齐泰素知他兄妹二人感情极好,便不想打扰,忙起身告退。此时朱允真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见到黄、齐二人却连忙停下脚步,万福施礼,两人忙称不敢,起身告辞。 出了东宫,看见守在门口的公主护卫吴青峰、杨如山、韩战三人,齐泰心想,郭凤举死后,公主的护卫便少了一人,何时替她补上一个才是。又想,听说宜伦公主和落江而亡的刘家骐是闺中密友,今天一见,怎么不见她有丝毫悲切之情,反倒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忙又朝那几个护卫看了两眼,这才离开。 离开东宫后,齐泰和黄子澄分手,见时间尚早便又回到兵部,处理自己那一堆事务。六部中,兵部事务不繁多,但齐泰这个兵部侍郎却总有做不完的事,因此他夫人常常抱怨,说他外面养小了,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回家中,倒是可以常常见他了。 齐泰听了只是嘿嘿一笑,并不解释,也不能多解释,因为齐泰分管的是兵部的情报消息,所有军方的、黑道白道的、外族的一举一动都在齐泰的情报网监视中。 很晚,齐泰才回到家中。夫人早已入睡,齐泰从厨房自取了些酒菜,来到书房,关好门窗,点上灯,回头对韩战道:“吃了吗?陪我喝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子夜遇奇 黑暗中的韩战放下了翘在齐泰书案上的双脚,懒懒道:“你那三十文一坛的酸酒我看就别拿出来现眼了,不如留在厨房做菜或者给花匠浇花。我来的时候顺便从惠泉坊带来一坛酒,要喝就喝这个。”说着将一坛子酒放到齐泰面前,到了两碗,自己先干了一碗,擦了擦嘴角,赞道:“好酒!”这才心满意足地问道:“你在东宫挤眉弄眼地找我来不是为了喝酒吧?说吧,什么事?” 齐泰没有立即回答韩战的问题,而是一口气将韩战倒下登上酒喝完,再将两碗满上,这才道:“咱们儒家思想里面常讲一个字——忠,你怎么理解?” “那还不简单,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呗!” “好,那么现在皇上要你来杀我,你会怎么做?”齐泰反问道。 韩战仔细看了齐泰半天,才道:“你不会犯什么事了吧?提前试探我口风?我肯定会想法子救你。” “所以你忠于的不是皇帝和朝廷,你忠于的是你的朋友,你的忠就是你的义。其实忠于朝廷的人也分两种,一种是真心的,一种其实只是为了自己,说白了就是只忠于自己。”齐泰的长篇大论韩战听了云里雾里,半晌才道:“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他娘的绕弯子!” 齐泰笑道:“刘家骐是不是没死?” “是!” “为什么不报告我?” “我怕你将此事报告皇上,结果坑了公主,也坑了朋友。” 齐泰将酒碗递给韩战,道:“你既然忠于我,就应该信任我。告诉你实话,我忠于的是未来的皇上朱允炆,而不是当今皇上,虽然目前看来这二者没有区别。只是朱允炆既没有主见又懦弱,但那正需要我的帮助。我告发公主,对他也不利。再说沈追星、陈天定是我想争取的人物。” “我不但可以用陈天定来牵制湘王,还可以用他来牵制武林白道。如今的白道已经被忠义联盟控制,而忠义联盟的老大正是神剑门。” 韩战不解地问道:“神剑门不是皇上的人吗?” “对,但神剑门不是储君的人,不是我们的人。用人最重要的是只能用忠于你或者忠于某些共同理想的人,最不能用的就是只忠于自己的那种人。” 韩战点头道:“嗯,长知识了!沈追星是哪种类型的人呢?” “他是那种忠于感情、忠于理想的人,所以我要你把他争取过来,为我们所用。此人将来无论在武林或者朝廷中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力,那是后话,只是眼前就有一件事情要借他的手去调查解决。” 韩战道:“齐大人你手下人才济济,还用得着找个外人帮你吗?” 齐泰解释道:“你还记得上回从海边带回来那个半死的倭寇吗?” “你是说那个叫横野的那个倭寇?” “对,就是他。其人临死前交代了他偶然听到的一个计划,杜鹃鸟计划。该计划已经执行了许多年,日本在我大明的各个层面安插了许多人,市井里,武林中,尤其在官场。所以我们的人查不了,因为我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就算有,比如让你去查,只要你调动官方资源对方就知道。对方安插的这些间谍从小就潜入我中华,因此无法追查。” 韩战点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也找不到他,也不能跑去洞庭帮问陈天定吧?再说,我还要保护公主。” “你不用找他,他自会找你!” 韩战道:“计将安出?” “蓝月!因为蓝月还在牢里。” “这两个风马流不相及的人有关系吗?” “有关系,而且很深。上次劫狱未遂、凭一柄龙渊剑斩杀无数神剑门弟子和羽林卫的就是沈追星。” 韩战听后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齐大人,这样重要的情报你也不上报皇上,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要祸及满门的哟!” 齐泰耐心开导韩战:“所以我才重新定义了‘忠’这个字,只是机械的报告不考虑后果那是‘愚忠’,害人害己,最不可取。” “那齐大人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智忠’呗?” 齐泰手一挥:“扯远了,回到正题。沈追星一定会通过你请公主打听朝廷将如何处置蓝月。面前在天牢,他肯定没有办法,可是一旦离开可就不一样了,以他的武功和人脉说不定能成功。” “可是蓝月一旦被救出皇上一定会严查,到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齐泰冷笑一声:“据我所知,蓝月现在只是个活着的死人而已,他被救走皇上也不会在乎。只是你无须告诉沈追星这件事,当然,你告诉他还是会去救的。” “到时我该怎么做?” “我最近会想方法打听消息,到时告诉你。你可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换取他的信任,以便为我所用。” 洞庭湖,君山岛。深夜。 夜不能寐的沈追星伫立在湖边,久久地仰望星空。听到背后沙沙的脚步声,沈追星不用回头也听出那是玲珑儿。 “今天是你好朋友、洞庭帮少帮主大喜的日子,为何你的情绪不高呢?”玲珑儿缓缓问道。 “看,那一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旁边不远处呈勺子形状的就是北斗七星呢。我原来什么也不动,是蓝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是他让我对人生再次有了希望。如今越是在欢乐的时候,我越会想起他。我是否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呢?” “不,你是一个值得一辈子去珍惜的朋友和??????爱人!”最后两个字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沈追星似乎轻轻一震,半晌才道:“总在这里等消息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京师等呢,反正我们在京师还有宅子。” “好,听你的。”玲珑儿回应道。 “天定兄大婚之际,不宜惊动他,不如今夜我们就悄悄出去,如何?” 玲珑儿笑了,双手捧上包袱道:“是。我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只等你这句话呢!” 沈追星见了动容道:“能有你这样贴心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玲珑儿闻言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 两人找来守岛的帮众,将他们用小船送到岸边,同时玲珑儿掏出早已准备的书信,吩咐转交个陈天定。沈追星见玲珑儿如此细心体贴,安排妥当,不觉心折。 正直夏末秋初之际,天气不冷不热,此夜月明星希,沈追星手持火把,走在山间小道,二人谈谈笑笑,倒也心情愉悦。这条小道以前白天走过一次,估计天亮时就能走上大路,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一家骡马客栈,不但可以休息,而且可以买马代步。 再走上一段,二人已进入山区,此时本来明亮的星空忽然盖起了乌云,顿时黯淡无光,夜色深沉。再走一段,前面飘来一阵大雾,虽然火把在手,却也看不甚远。就在这时,从远处的迷雾深处传来一阵阵摇铃的声音。玲珑儿大感好奇,沈追星一听,忙把玲珑儿拽到一旁,嘱咐她千万不要出声,如果害怕,最好闭上眼睛。 玲珑儿大感好奇,怎会闭眼,更是睁大眼睛观看。 只见迷雾中前头走来一人,看不清面容,只见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手执铜锣,腰包藏着一包符。左手持一小铜锣,右手拿一摄魂铃。身后跟随一群人最是奇特,大概每隔七八尺以草绳拴住一个,双手一动不动地往前直直地伸出,每人头上戴上一个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最奇特的是这些人走路的姿态,腿脚笔直,上下蹦着前行,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此种场景,玲珑儿闻所未闻,但见这群人行为怪异,阴森可怖,便紧紧靠在沈追星身上,似乎只有沈追星身上的热气才能驱走阴气。 原来沈追星早年隐居的湘西辰溪、沅陵、泸溪、溆浦一带,常有排教中的赶尸人在午夜以法术赶尸,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沈追星也只是听说,今次确是头一次看见。 赶尸最忌讳遇到意外声响或者有生人在一旁观看,容易导致“惊尸”和“诈尸”,因此赶尸人会摇起“摄魂铃”警示夜行人早早回避。只是今夜情况特殊,沈追星想要回避时发现只有一条小路,只能在一旁躲避。 看了这样一群一蹦一蹦行走阴气森森的“东西”,玲珑儿原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知为何,心中也越来越慌,心跳加快,耳轮中似乎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玲珑儿忙把求助的眼光看向沈追星,沈追星此时也不能解释,只是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玲珑儿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此时,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已经蹦走一半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玲珑儿就发现自己的左腿上一阵发凉,接着这种凉意似乎是活的一般居然从腿部缠绕到腰间,在来到自己眼前,露出红红的信子,发出“呲呲”的细微响声。一个长长的东西顶着一个三角形的头出现在玲珑面前! 玲珑儿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顿时,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尸惊一场 趁着月色清凉韩战轻飘飘地从齐府后院墙头处飞出,见外面静悄悄的,迅速钻入一条胡同,往宫城方向走去。脑子里还在思索齐泰所说的话,前面快到一个十字路口,右拐两条街就到宫城。原来老二郭凤举还在的时候白天四人守卫公主,晚上因为在宫内,因此只需两人当值,另外两人可以休息,也可以外出喝酒甚至于去堂子了花上几两银子解决问题。 因为郭凤举和韩战一班,所以二人晚上不当值时经常出去喝酒。老郭总是抢着请客结账,理由无非是自己当哥哥的应该多花点,再说也有积蓄,比韩战穷当兵的强。 老郭早年做过江湖大盗,不知何故弃暗投明,被齐泰保举给公主当侍卫。当初所有人都怀疑齐泰选择此人是引狼入室,可是储君朱允炆支持齐泰。储君有监国之责,很有些权力。郭凤举用自己的死再一次证明齐泰选人的眼光。 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到晚上不当值韩战就想喝酒,如果有人对韩战说你那是在想念郭凤举吧,韩战一定会骂道:扯淡,大老爷们,死就死了,想他做甚?他也不是娘们!可一到晚上,尤其是自己不当值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自我解释或者是老郭请他喝了那么多顿酒,算是欠他的吧。 现在韩战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每到自己休息时就跑去找齐泰喝酒,虽然要忍受齐泰的婆婆妈妈的奇谈怪论。 其实齐泰也不错,算是慧眼识英雄,韩战过于看重感情乃至于有时作出一些旁人无法理解、忍受之事,可是齐泰认为这是韩战的优点,暗暗招募韩战做了一名“探子”,齐泰认为“探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忠”,一名两头服务的“探子”是最可怕的。另外齐泰在韩战面前从来不摆架子。韩战作为一名侍卫只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职,而作为兵部侍郎的齐泰可是正三品大员,可齐泰依然把韩战当兄弟一样对待,这让韩战很感动,这年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多了去了,没有几个能像齐泰这样的。 正想着呢,前面路口突然转出两人堵住去路。 韩战见两人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心生警觉,后一看二人着装又放下心来,原来是两名锦衣卫,一胖一瘦,年纪也就二十多岁。那稍胖点的身穿千总服饰,低声对韩战道:“什么人深夜在此闲逛,不知道此处宵禁吗?” 韩战抱拳道:“自己人,别误会。”说着将自己的腰牌取出递给两人查看,顺口问道:“今天怎么是你们二位,面生的很啊?昨天的老黄和老李呢?” 那瘦子不答话,转到韩战身后,胖子看完腰牌,点头道:“确实是自己人,老黄他们今天不当值,今天是我们哥俩。”说着将腰牌拿回,似乎要递给韩战。 腰牌离韩战手指不足一寸时,胖锦衣卫突然手速加快,松开腰牌,一招“手挥琵琶”扫向韩战右手脉门,同时左手成掌形上托韩战肘底。与此同时,身后那人手持一细长钢针扎向韩战后背。这二人配合无间,只要韩战稍微犹豫或者后退半步,韩战就会当场受制。 他们快,哪知道韩战更快,胖子出动时,韩战也同时出动,却比胖子快出一倍,右手手腕下沉,五指旋转再前伸,一把叼住对手手腕,左掌变拳,一招“青龙出水”打向胖子肋部,同时身子前冲后再转身,躲过背后一击。 原来刚一见二人时韩战并不怀疑,在宫城附近遇到锦衣卫那是常有的事情,对方一般在查案或者办理其他公务,但绝对不会去在宫城附近巡夜盘查。韩战还怕自己弄错又编了昨天的老黄老李来,哪只对方竟然附和自己的谎言,顿时被韩战看穿,但细看二人服饰不是新作,且又得体合身,不像作假穿的衣服,估计真实身份确实是锦衣卫,只是不知道这二人为何暗暗来拿自己。心想,想知道答案还不简单,抓住他们就是。 胖子没想到韩战早已看穿自己,且比他还快,顿时有点慌乱,稍微停顿,手腕被抓,同时腹部一阵疼痛,已经中了韩战一拳,顿时痛的弯下腰去。 那后面之人见一针刺空,顿时右脚向前跨出半步,左脚垫布而上,飞起一脚踢向韩战小腹,同时手腕微转,调整角度再一次将钢针刺向韩战胸前的乳根穴。 韩战顾不得去抓胖子,一脚将其踢开的同时,身子横移半步,避开一脚,双手交叉成十字状,一招“错骨分筋十字手”让过钢针,绞向对方手腕。 那稍瘦的锦衣卫看来武功却在胖子之上,并不躲闪韩战杀招,踢空的一脚落地,手指旋转,钢针扎向韩战锁过来的双手。韩战被逼后退半步,稍稍让过钢针,一拍腰身,“啪”的一声,手里突然多了一柄软剑,轻轻挥动。 仿佛一道清风吹过,那瘦子持钢针的手齐腕而断。原来自上次太湖遇险后齐泰就想法子给韩战弄了一把“蔷薇软剑”,此剑可以像腰带一样缠绕在身上,不注意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每有奇效。 那瘦子倒也强悍,哼也不哼一声,快速点住穴道止血,同时抽出佩刀扑向韩战,此时胖子也恢复战力,抽刀砍向韩战。似乎这两人一开始是想趁其不备活捉韩战,此刻见不曾得手,变该为杀人灭口。韩战哪里畏惧,挺剑杀在一处。最妙的是双方都不愿意出声,似乎都不愿意惊动旁人,因此都避免刀剑相碰发出声音。 韩战原来只要对敌总是不死不休,招招致命,从不留手。跟随齐泰后,齐泰曾经教导他,过去是战士,当然以杀敌为首要任务,可是作为一个“探子”,一定要有活口,因为“探子”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获得情报。不过,此时韩战改变主意,要想活捉两人显然已经不可能,退而求次,杀一人抓一人应该可行。韩战的经验告诉他那瘦子必是无惧生死强悍之徒,抓住也不会交代,不如抓胖子,似乎天下贪生怕死的人中,胖子占了多半。 韩战无视胖子的攻击一连三招刺向已经受了重伤的瘦子,瘦子本来就不敌韩战,此刻再也招架不住,眼看韩战软剑抖直,直奔咽喉而来,却避无可避,本应该闭目等死,但却突然睁大眼睛,露出笑容。 韩战感到不妥时,已经发现身后一股阴寒之气围绕自己,忙虚晃一剑,转身回头。只见身后一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正张开五指,扣向自己后背上几处穴道,忙将内力灌注软剑内,蔷薇剑抖个笔直刺向对方掌心。 那黑衣人不躲不闪,左手五指依次弹在蔷薇剑的剑身上,顿时一股冰寒刺骨之气透过蔷薇剑钻入韩战体内,韩战真的打了一个寒颤,手一抖,内力消失于宝剑上,蔷薇剑又从硬变回柔软,再也挡不住黑衣蒙面人的魔爪。韩战五大穴道同时被扣,顿时动弹不得,那人再伸左手在韩战脑门轻拍,韩战顿时失去知觉,晕了过去。在最后时刻,韩战的感觉是天上开始下雨了。 玲珑儿那一声高亢入云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让那些本来只应该存在于黑夜里的东西失去了平衡,一切皆失去了控制! 首先受到玲珑儿尖叫声刺激的是离她最近的那细细长长、头成三角、口吐红信的毒蛇,本来优哉游哉的蛇见所攀援之物虽然也很温暖,但体型巨大,倒不如田鼠、青蛙、虫子来得实惠,刚想再慢慢游走,进行下一段捕食之旅,可是“那物”居然发出一声极具刺激令蛇恐惧的声音,而且这一声中包涵了无比的杀意,于是那毒蛇毫不犹豫地作出了本能的反应,一口扑向“那物”的发声部位,试图阻止对方再次发出如此有杀伤力的音波。 面对快如闪电的毒蛇,本来已经惊慌失措、魂不附体的玲珑儿根本没有反应,不,她的反应是提高了尖叫! 其次被吓到的是那头前的赶尸人,本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在黑夜里和一群听话、安静的尸体待在一起,慢慢前行,走过万水千山,直将“他们”送到那魂牵梦萦的故乡。可是,就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夜、雾气弥漫的山间小道,居然还藏了人!你说吓人不吓人!在赶尸人的心中,在这个世界上,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尸体不会说谎,不会害人,不会欺男霸女,不会作威作福。尸体只会听他“小阴锣”的声音,向东向西,爬山涉水。 可是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赶尸人猝不及防,他倒是没有像玲珑儿似的发出高亢嘹亮的尖叫,对,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双手急速不停地颤抖,一直抖,“小阴锣”在他的手中也不知发出了什么声音,这种声音给他的尸体门发出了怎样的命令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原本排成一条直线有计划有组织行走的“他们”听到了无法理解的命令,顿时四处乱蹦,由于频率过快,有的覆盖在脸上脸上的黄纸掉了下来,露出了狰狞的、不可描述的面目,同时像活了似的,四处在寻找着什么。 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唯一作出正确反映的是沈追星,他也被玲珑儿那恐怖的尖叫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见那条毒蛇扑向了玲珑儿张开的大嘴,沈追星以惊人的速度用两根手指夹住毒蛇七寸,随手扔了出去。 谁知那条毒蛇不偏不倚地仍在最近的一具正六神无主的尸体上。那蛇显然害怕至极,本能地钻进了尸体脖子上的洞中。原来那具尸体生前遭受“砍头”之刑,死后被赶尸人粗粗缝上,且料今日被这细长之蛇钻了进去。那长虫从里转了一圈,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那尸体停止了乱蹦,转过身来,面对继续嚎叫的玲珑儿,似乎等待什么命令。此时尸体突然张开大嘴,原先那条毒蛇从中露出头来,冷冷地看着玲珑儿,于此同时,所有的尸体似乎都暂时恢复了平静,转过身来,将毫无生机的脸庞朝向玲珑儿方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尸还魂 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过后,那具尸体嘴中伸出的毒蛇突然张大了嘴,似乎是打了个哈欠,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沈追星却听出那蛇张大嘴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极为高亢的尖叫,声音过高以至于正常人根本听不见,但沈追星由于不停修炼“大无相功”,虽然还没有达到“天耳通”的境界,但能听到的声音范围已经远超常人。 这种声音虽然正常人听不到,可其他东西能听到。沈追星暗叫不好,再想拔剑去斩蛇已经晚了,那蛇好像看出沈追星心思似的,以极快的速度钻回尸体内部,同时尸体的嘴巴再次合上。沈追星想去斩蛇也晚了。 “叫声”过后,所有的尸体仿佛受到某种命令或者召唤似的,同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由原来的站立状态、蹦着行走变成爬伏于地,身体窜动前行,虽然肢体早以僵硬,可是奇怪的是丝毫不影响速度,每窜一下,都有五六尺远,简直比一般人小跑还快,张着大口,从四面八方向玲珑儿包抄过去。 此时一旁的赶尸人回过神来,拼命的敲起手中的“小阴锣”,试图指挥尸体。原来,所谓赶尸有许多讲究,要将辰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然后用五色布条绑紧。相传,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而此时尸体上的神符掉落,尸体上附着的魂魄无主,正好受到那毒蛇的控制,那毒蛇控制尸体,类似于借尸还魂,这些尸体已经变成蛇的躯体,所以哪里会听赶尸人的指挥。 玲珑儿见那些神情可怖,张开大嘴,露出黄黑牙齿向自己快速爬来的尸体,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瑟瑟发抖,只是紧紧搂住沈追星胳臂。 本来沈追星有一次机会,拔剑斩杀那第一个被蛇控制的尸体就能结束这一切,但沈追星少年时生长在湘西地区,知道那些被赶的尸体都是可怜的暴死他乡的山里人,其家人都希望他们能够魂归故里,所以才雇人赶尸,自己不知道将“他们”再杀一次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家乡,彻底变成游荡在山里的孤魂野鬼,这才没有用剑斩杀,此时已经过了最佳时间,那些尸体满地乱爬,滚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有蛇的哪一个,眼看着尸体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情急之下只能拔出“龙渊剑”,将所有移动尸体砍断,“龙渊剑”出,在沈追星护体真气的催迫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周围一片明亮。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噹,噹噹”,声音飘飘荡荡,暗含一种说不出的节奏。 再看那些尸体都停止了爬动,其中一个张开的大嘴里慢慢爬出一条毒蛇,然后又迅速爬进附近的草丛,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尸人忙走过来收拾尸体,暂且不提。 却说沈追星、玲珑儿借着火光观看,远远山坡处缓缓走来两人,一男一女,岁数不大。男子二十左右,身材高大,头扎红色额巾,国字方脸,虽算不上好看,但双目如电,太阳穴高高隆起,颇具男性魅力。手执火炬,背负一柄长臂弯刀。女子只有十七八岁,身材匀称,细腰丰胸,腰缠长鞭,另悬一柄短剑,一手执炬,另一只手腕上挂着一圈银铃,适才必是摇晃此铃才驱走毒蛇,沈追星本来满心欢喜,但是略一走近,却暗暗叫苦。 原来走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红狼蒙里赤和银狐叶媚。 沈追星虽然没有和红狼交过手,但以他现在的武功却也毫不畏惧,只是经过这一折腾,此时此刻的沈追星不想再生事端。 这两人显是早已认出了沈追星,走过来时没有任何惊异神色,只是红狼的眼睛落到沈追星腰间佩剑时,神色一闪,似乎有些吃惊、或者是羡慕。而银狐的眼睛却落到玲珑儿身上,快走两步,不理沈追星,径直来到玲珑儿面前站定,如花的脸庞露出柔美的笑容道:“好漂亮的妹子!” 沈追星上前半步,有意无意间正好挡住银狐来路,笑道:“叶媚姐别来无恙,想必那位是红狼蒙里赤大哥咯?” 红狼面无表情的走近,抽出身后背负长柄弯刀,以双手握住,眼中精光一闪道:“拔剑!” 沈追星缓缓摇头。红狼一刀劈头砍下。 沈追星身子一晃,不退反进,从侧面贴近伸出双指一招“二龙夺珠”插向红狼双眼。红狼叫声“来得好”刀从半空划个弧线,横割沈追星腰腹而来。沈追星还是不退,只是将胸腰回首,险险避过这锋利无比的一招,只是衣衫被刀气带起,顿时划出一个长口子,却并未伤到身体。 沈追星的打法没有问题,这正是空手对敌的最佳策略,如果拉开距离在红狼的刀锋下可能败得更快。只是他没想到红狼的武功高明到如此地步,本不想把剑的他现在已经没有把握空手能赢红狼,左手打出一记有如实质的劈空掌。 红狼见对方虽是空掌凭空而来,但掌声有意,不敢托大,忙使自己长刀柄一档。红狼此刀的设计非常实用,其刀柄长且重,不但利于马上挥刀,还可双手握刀下劈,即使遇到功力稍强的对手,也会输在其双手刀下,同时刀柄用途更广,可用之格挡兵器或作短兵器使用,变化无穷。此长柄弯刀更是红狼亲手设计并且亲自采集铁料,花却整整一月时间亲手打造而成。若单论马上作战的功夫,红狼及其兄长黑狼鬼里赤都是当世前几名的高手,此刻虽在步下作战,沈追星也不能以空手赢过红狼。 红狼听出沈追星打出的那一掌风声如同铁棍挥舞发出的声音一般,心中不敢托大,忙把长刀后撤,力聚刀柄,接过一记劈空掌,“噹”,掌风和刀柄相击,发出刀、棍相碰的声音。红狼的攻势稍稍停顿,沈追星“仓啷”一声抽出“龙渊剑”,功聚剑身,发出耀眼光芒。一旁观战的二女都被剑光吸引,露出痴迷的眼神。 红狼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双手持刀一招“开天辟地”当头劈向沈追星头顶。这一威力惊人的一招偏又给人极慢的错觉,而且似乎无声无息。只有沈追星知道此招的厉害之处,已经到了大巧不工、大音稀声的境界,似缓实快,快到使人反而产生了慢的感觉,同时听不到声音是因为刀速太快已经超过了声音。单凭此招,红狼已经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沈追星不敢怠慢,前脚踏前半步,后脚不动,呈弓步,气由丹田经过后背督脉传至剑身,横架过去。 “噹”的一声,红狼手中长刀折为两段,半截刀身插落地上,红狼手持半截弯刀愣在当场,片刻,低声道:“好,这样也好。”弯下腰,将半截刀身捡起,连同手中半截一起交给银狐叶媚收好。回头看向沈追星,脸上无喜无悲,淡淡道:“看来沈兄弟已经取了吴王宝藏啦,那柄是否传说中的龙渊剑呢?” 玲珑儿见了忙看向沈追星,不希望他说出实情。 沈追星点头道:“机缘巧合,捷足先登啦。”说着将手中这传世名剑递到红狼眼前,道:“红狼不想看看吗?” 红狼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龙渊剑,抖起几朵剑花,再仔细观看,轻轻抚摸剑身,见到剑身暗镂龟鳞,赞道:“不愧龙渊之名,观之果真有龙藏深渊的感觉!”说着又把宝剑还给沈追星,说道:“沈兄弟果真是此剑真主,不然我挥舞此剑时不见有亮光出现?”说罢呵呵一笑。 沈追星也笑道:“红狼兄说笑了,不知此间之事你二人如何向令师交代?” 红狼并未回答沈追星问题,而是眼光落在别处,说道:“咱们先帮那赶尸人收拾一下,回头再细说。”说罢往那赶尸人走去。 沈追星和二女也走上前去,叶媚似乎对赶尸很好奇,也觉得有趣,不但观看,有时还上手帮忙。玲珑儿却心有余悸,远远地站在沈追星身后,斜斜地用眼睛乜着。红狼帮助赶尸人给尸体重新贴上黄纸神符,又在关键部位补上辰沙。 玲珑儿想起一事,问道:“叶媚姐姐,你难道也会赶尸吗?否则为何能让尸体停下来呢?” 叶媚以她那特有的慵懒略带鼻音的腔调答道:“才不呢,只是巧了,我魔门人有御物之术,可以控制一些动物之内的,我见那些尸体的动作必是被什么动物附了体,以至于好像借尸还魂似的,便试着使了此术,没想居然建功了,妹妹如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呢!” 见那赶尸人收拾完毕,将要启程,沈追星忙拿出一锭银子,塞在对方手里,又用当地湘西土语和对方交谈几句,赶尸人见是老乡,便手下银两,道了谢。随后念起咒语,大喝一声:“起了!”之间一众尸体排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跟随赶尸人走入黑夜,直奔家乡归去。 眼看着赶尸人连同尸体群消失在远方,众人都叹了口气,只是个人心事却又不同。 沈追星道:“红狼兄如何来到此处?又如何知道我已经得了吴王宝藏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黄金家族 红狼没有直接回答沈追星的问题,而是看了看惊魂初定的玲珑儿,对沈追星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平敞之地,不如移步彼处,我草原中人不习惯在不喝酒的状态下和故人叙旧。这位漂亮妹妹也可以喝上几口压压惊。” 沈追星、玲珑儿欣然应允。几人来到那处,不但地方平整宽敞,还有一些光滑石头,可当桌凳使用。红狼熟练的点起篝火,沈追星、玲珑儿也捡来干柴架上,银狐却从背囊中取出两袋奶酒,一袋交给沈追星,一袋交给了红狼。 此刻子时已过,正是丑时,乃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虽在夏末秋初,已有稍许寒凉之感。沈追星拔出塞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顿时奶香四溢,一股暖流伴随着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直冲腹中,沈追星嗓子冷不丁受到刺激,刚要大声咳嗽,突然体内真气旋转,竟然将那股辛辣之气化解,口中只余香醇之气,沈追星暗暗称其,将自己已经品尝过的奶酒递给玲珑儿:“酒挺香,就是有点辣,你悠着点。” 玲珑儿接过皮囊毫不避讳的也喝了一大口,只是有了沈追星的警告慢慢下咽,顿时又是一般滋味,只是身体稍觉温暖,心也安定下来,看着噼噼啪啪的篝火,出奇地没有说话,似乎想着什么心事。银狐见沈追星自己先尝一口再给玲珑儿喝,不禁暗赞沈追星心思缜密。要知道其实双方敌友不明,沈追星先去喝酒其实大有用意,以他的内力纵使酒中有毒也能迅速查出并设法化解,只不过沈追星行事自然洒脱,不着痕迹,不是有心之人根本看不出来。 红狼见沈追星大口喝酒十分高兴,几人围着篝火,喝着美酒,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红狼此次南下其师父齐日德泽交代下两件事来,其中一见就是打听寻找吴王宝藏的下落,还有就是如有机会刺杀两人。 那日沈追星跳崖后二人一路追查,在江南转了一圈,毫无收获,便想再回到沈追星老家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上了。至于知道沈追星已经获得宝藏的原因也很简单,红狼得到的消息是宝藏中有一件宝物就是“龙渊剑”,因此凭剑猜出宝藏已为沈追星所得。 听到这里,沈追星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事已至此,红狼兄如何回复令师?” 红狼取出那把断刀,轻轻抚摸刀,“此刀乃是我亲自选料、亲自打造,伴随我十数年,某仗之杀敌无数,从无败绩。不想今日败在你手,非兵器不利,实为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 “我草原中人最重勇力,我将此刀呈上,师父自知,必不能责备于我,所以你大可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自己要小心点。”说道这里,故意停顿,卖个关子。 沈追星顿时明白红狼其实告诉他二人已经不是敌对关系,对其他倒也不在意。玲珑儿倒是有些着急,问道:“还会有人来找他吗?” “即使不把吴王宝藏的事情算上,就凭沈兄弟击败我的战绩,就会有草原上的高手想要挑战他,最有可能的当是我师父齐日德泽。”“令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沈追星不禁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红狼蒙里赤赞道,“如果你问我师父武功有多高我还真没法回答你,只能说深不可测。其实双发对决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除了武功高低因素外,临场应变、所用策略、心灵力量都是决定胜负生死的重要因素。” 听了红狼此言。沈追星正色道:“多谢红狼兄指点,沈用受教了。”红狼微微一笑,却不接话。 “还是我来说,可能更加客观。”银狐接过话来,“从我的角度看,我师傅是个慈父,那年我父母双亡,我沿街乞讨,又冷又饿,快要冻死前是师父救了我,把我养大,教我武功。在别人眼中,师父又是武功高绝,法力高强,神一般存在的人,也有人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红狼和我师父的关系,可能又不同。” 红狼喝了一大口酒,慢慢道:“齐日德泽虽然是我师父,教我武功,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向叶媚和他的那种感情。魔门中人讲究自私自利,讲究强者为王。我和他的关系更像是交易。” “你听说过所谓的‘黄金家族’吗?”红狼问道。 沈追星摇摇头。红狼解释道:“如今的草原上民族、部落众多。但如果按照语言来分,大概可以分为突厥和蒙古两大族,其中还有突厥化的蒙古人,也有蒙古化的突厥人。这些混血混搭的族群组成各种部落联盟,每个联盟都有自己的汗。自从圣主铁木真出现后改变了现状,各松散的联盟统一起来,选择统一的大汗,铁木真被选为第一代大汗,称为‘成吉思汗’。” “和成吉思汗有血缘关系的人被称为‘黄金家族’,只有‘黄金家族’的人才有机会召开并参加‘忽里台’,选举出草原上的大汗,其核心成员主要是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只有黄金家族的后人才能成为草原之主。我和我兄长黑狼鬼里赤乃是窝阔台的后人,具体血缘乃是‘海都’这一支。” “齐日德泽无论是想称霸草原,还是传播他的宗教思想,必须有黄金家族成员的支持才行。” “那现在草原上的大汗是谁呢?”玲珑儿问道。 “苏克齐汗,其人名叫做额勒伯克。不过,”红狼语气一转,“苏克齐汗的军权掌握在令一个人手里——黑狼鬼里赤。说到底,额勒伯克只是我兄长黑狼手中的傀儡而已,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听了红狼的介绍,沈追星觉得草原上的形势不比中土简单,听多了烧脑,只是明白一件事,红狼的哥哥黑狼鬼里赤掌握了草原上的军权,乃是草原上无名有实的霸主。因此无论红狼如何行事,作为师父的齐日德泽也不会去惹他。 “那齐日德泽追求的是什么呢?”沈追星问道。 “我想他追求的理想应该是所有人都接受他的思想,信奉的神灵,加入他的万神教,成为他的教徒。” “如果不信他的宗教思想呢?”玲珑儿好奇地问道。“呵呵,后果很严重。”红狼故意压低声音道:“他会以各种方法杀死异教徒。” 沈追星问道:“此人从何而来呢?是突厥人还是蒙古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似乎是来自昆仑山。具体民族说不清,但我有一次听他低声念经,似乎用的是古匈奴语。” “匈奴?早灭绝了呀!”玲珑儿惊讶道。 此时,东方已现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红狼道:“我和银狐此地事已了,将返回草原。二位将去往何处?” 沈追星道:“我有一位朋友被困京师,我正想法子救他。” 红狼笑道:“那必是蓝月。巧的很,我还和他喝过酒,后来看了告示才知道是他。我南下前师父嘱咐我有机会杀掉的人就有他,不过我们草原的规矩是既和他喝过酒,就是朋友。朋友是不能伤害的,就像你我。有机会去草原,我好好请你。” 天色渐亮,已经能看清道路,四人分手道别,分两路各奔前程。 韩战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头疼欲裂。天色已经大亮,韩战用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却又想不起来。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自己的衣服扔在一边,已经湿透,忙找来干净衣服穿上,这时,老大吴清风推门走了进来。 韩战嘟哝道:“进来前招呼一声啊,光着呢!” “别装了,昨晚的湿衣服都是我帮你脱的,那是怎么喊你也不醒。老四你这是喝多少酒,醉成那样?” “醉成哪样啊?”韩战还是迷迷糊糊的,以前喝多少也不能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昨天我看你半夜未归,又见天下雨,怕你喝多了,便撑伞到门口寻你。结果你在附近的一个胡同你倒着,满身酒气,便把你背了回来。下次可别这么喝了,伤身子。” 吴清风走后,韩战努力回忆昨晚经过,自己确实和齐泰喝酒,但总共才一坛子酒还是两人喝,应该没问题,那道后来自己又去哪里喝酒啦? 韩战使劲想也想不起来后来去了哪里,再想似乎就是在梦中和人动手的事,这很正常,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然后??????然后似乎在梦里被人带到哪里问话?????? “落到我们手,神仙也开口??????”然后,再也想不起来,往前想,打架??????,在前面不远胡同打架?????? 韩战喝一两缸子凉茶后,感觉稍好,晃晃悠悠的来到外面,前面胡同??????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此时已经人来人往,韩战在附近寻找,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探子”的职业素养让他来找什么,这件事很重要。 水槽里、草丛中、瓦砾后,突然,“噹”的一声,脚踢上了什么东西,韩战弯腰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长长的钢针!钢针?梦中的打斗确实有人想用钢针偷袭我!难道这不是梦?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口气在 京师,天牢。 “咣当”,牢门打开的声音将蓝月从金丹制造的幻境中惊醒,蓝玉、嫂子、沈追星、商韵儿、玲珑都从蓝月眼前消失。再次回到天牢,回到现实世界里。此刻的蓝月除了头颅,浑身没有知觉。蓝月感觉自己像一个鬼魂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意识,没有躯体。朱元璋说得没错,他已经被打断了所有肌肉和经脉,唯一活着的是自己的意识。 但朱元璋还是错了,蓝月体内还有一样东西活着——金丹。刚进来时,蓝月曾经想过咬舌自尽,因为朱元璋为了得到他要的墨门消息暂时保留了蓝月说话的能力。但就在自己体内的金丹一动,自己眼前出现了兄长那熟习的脸庞,月儿,活下去,为了我,为蓝家活下去!你能做到! 自己仿佛又置身黄册岛,刘基对自己说:“男儿大丈夫遇到不幸、打击就想到死,你不觉得羞耻吗?有点困难你就想放弃你对得起大哥蓝玉多年的悉心栽培吗?你对得起所有默默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吗?你对得起我十八年来对你的等待吗?记住,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最难的!” 没来由的,蓝月突然对前途充满了信心,金丹似乎给蓝月打开了一道神秘的门,自己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至于门后面是什么,此刻还不得而知,蓝月企图鼓动金丹之力去进一步观看时,朱元璋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蓝月冷冷地盯着这张脸,默默祈求:老天爷,别让他死,我要亲手杀了他。 拿着毛巾清水的牢头走进蓝月的牢房,给蓝月清洗身体,再往周围地上泼上泡过花瓣的香水。每逢这个时候,蓝月知道朱元璋要来了。 踩着新铺的地毯,大明王朝的九五之尊来到了蓝月的牢房,朱元璋每次来都是看蓝月屈服的,很显然蓝月心中藏着吴王宝藏和墨门的秘密,不过每次都没有如愿。 朱元璋也不失望,现在天下已定,一两个宝藏、个别隐藏的秘密门派已经是“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朱允炆虽然软弱但是仁厚,必是一个好皇帝,外面有他的叔叔们保卫江山,则天下太平,朱家天下可传万世。 现在虽然从蓝月身上得不到什么,但每次来看他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已经是一种享受。另外,蓝月还有用,如果江湖真是一面大湖,那么所谓的白道、黑道门派、帮派就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鱼,而蓝月就是那鱼饵。本来蓝月的生死在武林中无人关心,但是假如他身负吴王宝藏的秘密呢?将这鱼饵投入江湖中,必招各家争夺,引来轩然大波。 江湖?忠义联盟?有朝廷还不够吗!天下是我朱家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李善长、刘基、冯胜、蓝玉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墨门更是! 与往日不同的是,朱元璋今天还带来了另一个人,朱柏,刚被册封为湘王的“霸王剑”朱柏。 天牢里的犯人是朱元璋私人的犯人,因此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包括犯人的死活。因此,朱柏见到蓝月如此状态并不吃惊。因为朱柏知道蓝月中了自己的“无毒附骨玄阴掌”就应该如此,比死人多一口气。蓝月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京城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活成这样,朱柏见了简直想高歌一曲,凭什么我朱柏费钱、费心、费力得不到的女人却为了蓝月偶然投过来的一个眼神而欣喜若狂、神魂颠倒? 朱元璋坐在牢头搬来的龙椅中,对朱柏道:“蓝月已成废物,你看如何处置妥当?” “皇上圣明,自有处置之策。臣不敢妄猜测,只会尽心尽力去执行!” 朱元璋点头道:“前几天老四献计说既然蓝月已经是废人,可以将他放到江湖上,交由忠义联盟处置,朕认为甚妥。你既是朕的侄儿,又是神剑门人,又你去办乃是最佳选择。记住,我们朱家来自江湖,取得天下。因此,我不希望江湖中再出一个朱元璋,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江湖,你明白吗?” 朱柏忙磕头领旨。 朱元璋回头对蓝月道:“今天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天,我来送送你,顺便告诉你一些事情,算是临别赠言吧,估计以后我们再无见面可能。其一就是我已经下令诛杀蓝家九族,此事想来常常令朕遗憾,为什么只有九族没有十族呢?其二,我本着人道主义以及不浪费的精神将蓝家女眷都保留了性命。将她们交由教坊司充作官妓,也算是为朝廷作贡献吧。特别要告诉你,在那种地方,令嫂最受欢迎,每天都门庭若市、应接不暇呢!” 看着蓝月眼中冒出的怒火,朱元璋开心地笑了,还有什么比敌人的痛苦更令自己开心的事呢? 齐泰看着韩战拿来的钢针,再听完韩战的叙述,陷入了沉思,如果是梦境为什么会有那支钢针,可是韩战的记忆里为何没有那一段呢? “你身上有没有发现伤口什么的?” “早晨因为没穿衣服,因此我肯定没受伤。” 齐泰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自己书架中乱翻一气,一会儿找出一本古书来,翻到其中一章“五阴搜魂术”,仔细看起来。韩战也凑过来观看,只见上面有一幅图画,画面上有一人头顶被插入五支细细银针,一旁有文字说明。 齐泰不等韩战看完就把他拖到一边,扒开头发仔细观察,果然有五个细细的针痕,只是由于头发遮挡,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你没有喝多,也没有做梦,你被人劫持到一个地方,被施了五阴搜魂术!” “那是做什么用的?不会偷走我的三魂七魄吧?”韩战笑道。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再那种状态下你会说出他们想问的一切问题,你所有的秘密。” “完了,我小时候偷看马寡妇洗澡的事也藏不住了!”韩战笑道,但在齐泰严肃的表情面前,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你偷看马寡妇不重要,说不定她是故意给你机会呢。”齐泰可能觉得过分严肃对韩战不公,因此缓和了一下,再说道:“现在要分析的是什么人从你的大脑中偷走了什么机密?你再仔细回忆一遍细节。” 韩战唉声叹气道:“齐大人,我要是能想起来还来问你干嘛?” 齐泰点头道:“也是,书上说被施术者同时会丧失那段时间的记忆,因此此术才令人防不胜防。你提到了梦中有锦衣卫?你最近和他们打过交道吗?有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韩战摇头道:“没有交往,我和那帮孙子井水不犯河水。我既不是官,也没钱所以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那就麻烦了。”齐泰道:“那就说明有锦衣卫的人企图、或者已经绑架了你。” 齐泰看看韩战不忿的表情道:“我知道你不怕锦衣卫,可是你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抛开陷害忠良、制造冤假错案不谈,锦衣卫也是专业收集、刺探情报的专门组织,他们在全国范围内遍布网络和密探,他们与我们不同的是锦衣卫主要对内而我们主要对外,要不是我身边缺少好手此刻你还在边境收集情报呢。” 齐泰最后下结论:“如果有人已经打入锦衣卫,利用锦衣卫来收集我们的情报那就麻烦大了,必须迅速找到此人,有证据最好,没有证据就将他暗杀,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谁来查?谁来暗杀?” “那天和你说过,去找沈追星来做。必要时你协助他调查,但动手杀人的事交给他,没有证据,我们不能杀锦衣卫的人。” “齐大人,和沈追星相好的是公主朱允真,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韩战无可奈何地说道。 齐泰冷冷道:“那就让他和你好。你把蓝月的去向秘密透露给他,必要时助他一臂之力救出蓝月。顺便告诉你,皇上将蓝月交给了朱柏。” 韩战瞪大眼睛道:“齐大人,你这可是犯了杀头之罪呀!” “我这不是让你去嘛!”齐泰笑道:“真需要你动手时你不会化妆或者蒙面啊?干我们这一行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最终是为了国家利益,你明白吗?因此必要时,你可以牺牲色相,去陪马寡妇洗澡!” “呸,马寡妇如果还活着也已经五六十了!”韩战想想觉得可怕。 回到府中的朱柏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兴奋不已,朱元璋的意思他心中完全明白,那是要利用蓝月这个鱼饵去削弱甚至消灭武林的力量,到最后朱元璋始终信任的还是朱家之人,这一点可以从给自己封王可以看出,白轻尘这样的武林力量最终会朱元璋抛弃,甚至有一天也会得到和蓝玉一样的下场。 对于如何处理蓝月,朱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这个大计划下,朱柏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计划,自己只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蓝月的行踪透露给那人,甚至可以暗中帮忙任其救走蓝月,就算是完成了三次放走蓝月的诺言,而对方回报的将是?????? 想到这里,朱柏心中“腾”地升起一团烈火,一刹那,烈火烧遍全身。朱柏惊奇地发现,好久没有在身上发生的事再次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仁义丐帮 与红狼、银狐分手后不久,沈追星、玲珑儿走上官道,不久果然觅得驿站,二人便以重金购得马匹,并不休息,星夜兼程往京师方向而去。 这一日,两人来到赣、湘、鄂、皖四省交汇处的九江。九江又称柴桑、浔阳,因有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九水缠绕而得名。 二人连日赶路,已倍感疲乏,便入城中休息,待体力恢复后再行赶路。刚入城中,便见一群乞儿围上来乞讨,沈追星随手给了些散碎银钱,玲珑儿见众乞儿年纪不大,最大也就十岁左右,心生怜意,又去买了馒头来分给众丐。 二人寻店入驻,洗漱过后便出来吃饭。谁知刚出大门又被一群乞儿围上,沈追星再次散发零钱时发现其中一个小乞儿似乎眼熟,但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正纳闷间众乞儿得了钱财已经离去。 吃饭时沈追星便和伙计闲聊此事,问起九江为何如此众多乞丐,那伙计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九江乃丐帮总坛所在,故乞丐众多。” “那为什么大多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小乞儿呢?他们攒够了银钱是否就能回到家乡呢?”原来,沈追星心中见到乞儿们可怜,起了慈悲之心,心想自己怀揣巨款,如果能帮助这些小乞儿返回家乡且不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也不枉自己得了吴王宝藏。 听沈追星如此提问,那伙计倒笑了:“客官你是看这些乞儿可怜,动了菩萨心肠。可是你刚才说的两件,一件也成不了。” “这是为何?”玲珑儿好奇地问道,她现在虽然和沈追星在江湖厮混了一段时日,但对中土风俗人情还是不甚了解。 那伙计听了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玲珑儿知机地掏出一块碎银递上。那伙计这才低声道:“我刚才是说露了嘴。其实这在九江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在别处却是无人知晓。究其原因是因为普通人群,哪怕是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也不会去关心叫花子的事情,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 得了钱的小二立时滔滔不绝起来:“首先小乞儿得了银子后,自己不敢留存,会交给躲在远处暗中观察监视的成年乞丐。” “如果是我就会偷偷藏起来一部分,他们也未必知道。”玲珑儿不服气地说道。 “你是不了解他们,也难怪,谁会了解他们呢?这些小乞儿每天都有一定的任务,必须讨回一定数量的银两,否则回去一顿毒打,都被打怕了。再说了,每天回去后都会脱光了检查,连那儿都不放过,你说能藏哪儿。不过确实有胆大藏钱的,只不过下场发出可怕,火烧、挖眼、断肢,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会发生,你道大街上那么多的残疾乞丐从何而来呢?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 “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呢?是天生的吗?”饶是玲珑儿胆识过人但也听得汗毛竖起,沈追星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也暗自愤恨不已。 那伙计继续道:“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两件成不了的另一件了。乞讨只是叫花子谋财的手段之一,最来钱的还是拐小孩。一般被拐来的孩子如果年岁小到没有记性的岁数,就会卖到人家去,男孩会被人收养,女孩则会被卖到堂子里。那些岁数偏大已经懂事的就惨了,多半会被故意做成残疾,有的因此而死的就会被弃之沟壑。死个乞丐,有谁在乎呢?” “官府难道不管吗?”玲珑儿气愤道。 “没有苦主报案,谁会去管?再说这些孩子早已经远离家乡,甚至连家在哪里都记不得了。家人只会在原籍报案,而尸体在几百里、甚至千里之外,如何查案?” 此时玲珑儿满脸的恐惧,沈追星也面色铁青,伙计见自己的一番言语不但得了银子,还成功的吓住两个外地人,很有成就感,决定再叮嘱几句,也算是对得起那几两银子:“看你们小俩口为人不错,又是外地人,我才讲了这么多。以后你俩有孩子了一定要注意,老人不是在我们小时候常说:别乱跑,当心被花子拐走。这些都是有道理的。” “嘭”!沈追星手里的茶杯粉碎如尘。原来沈追星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越听越气愤,最终忍不住,手里的茶杯招了殃,被身体不断发出的真气压成了粉末。 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功夫,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吧。 那玲珑儿听了觉得太过可怕,简直不真实,便不死心,又问道:“我在海外时,听人说起丐帮前面都加上仁义二字,称为‘仁义丐帮’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不是一些无良文人为了追求新奇瞎写,说书之人为了挣钱胡说呗!你亲眼见过几个叫花子干好事来的?” “你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儿?”沈追星问道。一听此话伙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见他这样玲珑儿很配合地掏出一小块金子在手里晃了晃,笑嘻嘻地看着伙计。 那伙计的脸色也配合着金子的出现而改变,由为难变成了惊讶,再变成了满脸笑容,道:“丐帮总部在城南外十里的‘莲花落庄园’,此外,其首脑这人在九江最繁华的‘仁德街’有一所大宅子。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这位爷你可得小心??????”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消失在店外,只是吃饭的硬木桌上被嵌入一锭金子,刚好和木板相平,经过沈追星每天不停地将真气输入玲珑儿体内,玲珑儿的内力也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伙计再一次目瞪口呆,心想:“我的乖乖,这小子也就罢了,难得这丫头也有如此‘扎手’的功夫,丐帮这次是遇到煞神、要招报应了!” 玲珑儿追上正在暗自气愤的沈追星,问道:“有没有可能那个伙计说的事情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呢?” 沈追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你还记得我去盐帮总坛,后来遇到你的那回吗?” “当然,你说你要去京师,我就跟你来了,然后就是京师那档子的事。” “你知道我去找盐帮说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专门看我去的?”玲珑儿笑道。 “当时我以为你早跟随盐帮的海船回去了呢。我和蓝月答应过一家人帮忙打听他们村丢失的一个孩子,今天我见到一个小乞儿的长相和他们描述的孩子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那个伙计说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先去找到那个孩子问问吗?” 沈追星道:“孩子肯定要找,也要问,但现在去问他也不敢说,反而打草惊蛇,不如??????” 玲珑儿接道:“不如等他们回去后,顺藤摸瓜,再顺便暗中看看这些事情倒地是真还是假!但如果真像那伙计说的,咱们该怎么办?” 沈追星冷笑道:“我修炼的是佛门功夫。佛家讲菩萨心肠,但如果面对的是人间恶魔,那就需要霹雳手段。除魔才能卫道!这些人渣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难道是善良老实的人吗?”玲珑儿看着沈追星脖子上微微鼓起的青筋,知道沈追星动了真怒。 蒙上黑布的蓝月被秘密带走。 本来全身已经失去知觉的蓝月再被蒙上黑布更是如同死了一般。感觉应该是出了皇宫,然后塞进一辆马车,一路颠簸又走进了某个深宅大院。如果蓝月用心去听再去计算所走路程的话,大体能猜测到了哪里,毕竟这京师里的大小宅院还是胡同小巷,蓝月都没少去,真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是哪儿。只不过此刻的蓝月完全没有心情去猜测。 朱元璋的一番话完全击中了蓝月的要害,成功地伤害了他。这件事给蓝月的伤害不亚于看到他哥哥蓝玉被扒皮实草的样子,甚至还要重得多。因为蓝玉毕竟死了,而他嫂子李氏却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教坊司的官家妓院蓝月从来没有去过,那是蓝月最讨厌的地方,在那里男人都不是人,女人不被当人。像这样被罚进去的女人每天接待客人在二十次以上,而且有人看着,想死都死不了。 一旦生下孩子,男子为奴,女子还是为妓。这是最恶毒的惩罚和羞辱,真正解释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蓝月在战场上杀过人,许许多多的敌人,蓝月觉得自己够狠。可是此刻和朱元璋一比自己简直就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纯洁和无知。 自从入狱以来,朱元璋为了逼问吴王宝藏以及墨门秘密对蓝月用尽了世间的酷刑,那都是非人的遭遇,蓝月都忍受下来。因为蓝月知道,肉体伤害的极致不过是死罢了,我蓝月不怕死。可是现在蓝月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出现嫂子李氏每天每夜不停地在那些面目狰狞、肮脏不堪的男人胯下受辱,这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地重复出现使他终于崩溃。 蓝月终于想到去死,迫不及待地去死,只不过他不愿意死在朱元璋面前,让他得意的嘲笑自己,现在终于离开了天牢,来到了另一个牢房。 黑布已经被取下,蓝月像一摊泥趴在地上。一个人时,蓝月流下了泪水,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是为了羞辱我吗?我前世做错了什么你他吗的要如此对我?! “一粒金丹入腹中,我命由我不由天。”蓝月突然想起席应真传授金丹大法时的那句话来,运起全身仅存的一点气力向自己的舌头咬去。 第一百二十章 莲花落庄 天色转黑,城门关闭前,一众乞丐们三三两两地往城南走去,沈追星玲珑儿远远的跟着,似乎是一对夜晚出城寻求刺激的小情侣。 不一会儿,原本只有小乞儿的队伍里增加了一些成年乞丐,年岁都在三四十岁,一个个膀大腰圆,红光满面,看来伙食应该不错。对照起面黄肌瘦的小乞儿,除了衣着外,这些老丐倒像是富贵员外的样子。 走了大概十里地左右,前面出现一大型庄园。外表不是很华丽,只是有矮矮的篱笆挡住外围。 见一众乞丐纷纷进了园子,...... 《追星逐月》第一百二十章 莲花落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后而立 “轰”的一声,蓝月感觉内心一股不平之气和体内金丹急速碰撞,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蓝月感觉自己“醒”来。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如果来用一种感觉来形容,那就是类似于“醒”的感觉,虽然还在牢中,但周围一片光明,那种极明亮却又不刺眼的亮光照亮空间,蓝月感觉浑身没有重量、大小、形状,唯一存在的是原来那个“我”,“我”还在,没有消失,只是自由了,没有了肉体的束缚,没有了时间的束缚,也没有的空间的束缚。 蓝月感觉自己和一团金光融为一体,顿时明白了自己终于摆脱了肉身的束缚超越了生死和金丹结合在一起。蓝月因金丹重生,同样,金丹也因蓝月而重生。 蓝月终于想起席应真给自己讲金丹大法时最后说的那四句话:“破后而立,败后而成,凤凰涅槃,向死而生。”自己当时不明白,曾经问过席应真那几句的具体意思,席应真苦笑道:“那是金丹大法的最后一关,道家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就是修仙。道家认为普通人死后会形神俱灭,进入永恒的黑暗,没有来生,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了‘我’,一切归于虚无。这点和佛门理念有点不同。佛门讲六道轮回,‘我’还在,只是可能变成了其他的东西,失去了前世的记忆,而且那时的‘我’不一定是人。” “千万不要对这四句话产生误解,认为只要破了就能重新立起,失败了就一定能成功,死了还能再生。大多数时候,败了就是败了,死了就没了。正相反,是要破后凭借自己的意志或者外部力量重新伫立,经历过死亡的过程却重新活过来,这似乎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常人说:人死如灯灭,一切皆虚空。那是因为常人没有仙缘,而金丹就是仙缘之一,只有结成金丹经过死亡才能真正做到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当然仙缘不止金丹一种,只不过每一种都是要经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折磨,所以,一旦得道,没有人愿意再停留在原来的世界里,因此我们从未见过那些成仙得道之人。” “成仙得道有什么好处?” “我想是自由吧!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自由!” 想到这里,蓝月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在牢房的空间“漂浮”着,下面似乎有几个人再忙活着什么,自己心念一动,便出来牢房。但好奇心又驱使他回到了牢房中,蓝月暗笑:不管此刻自己变成了什么异物,但最起码好奇心还是和过去一样重。 蓝月轻轻“落”在一边,当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当然蓝月也干涉不了别人,他们已经是不同维度的人。 似乎有两人在拼命摇晃地上那人。蓝月细看,地上那人赫然是“蓝月”,没错,是蓝月,但不是“我”! 再看看蹲在地上的两人,一人似乎是京师有名的王太医,另一人是朱柏。 居然是朱柏!蓝月怒从心头起,狠狠的一脚朝朱柏踢去。 朱柏道:“王太医,你无论如何要救活他,皇上将他交个我,不能死在我是手啊!” 蓝月的一脚从朱柏身体穿过,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太医道:“王爷明鉴,蓝月已经死了!体内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真气、没有呼吸。死透了!” 蓝月不服气的用手摸墙,结果穿墙而过。噢!原来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自由了!但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了!蓝月的心里此时感觉怪怪的,原来成仙就是这样啊! 只听朱柏道:“那他的死因是什么?浑身上下都坏了,除了头部,那道他是咬舌自尽的?” “你看他那虚弱到极点的样子,他倒是想咬舌,可是哪来力气呢?”说着掰开“蓝月”的口腔给朱柏看:“你看,舌头完好,不是咬舌自尽。” “那是怎么死的?我总得给皇帝一个回复啊?”朱柏着急问道。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记得我是咬舌自尽的呀!蓝月也好奇地等着王太医的答复。 “他这是遭受了巨大的心里打击,自己的内心再也不愿承受那种痛苦,自己想死的。如果非要解释,那就是自断心脉,蓝月练成了道门某种秘密功法,自断心脉而亡。”说着,王太医扭过头去摆弄药箱子,朱柏当然没注意,可蓝月却看见王太医的老脸上掉下几滴老泪,滴答、滴答掉落在干草上。老头连忙趁朱柏不注意用他那脏兮兮的袍袖抹了脸。 蓝月突然回到小时候,是真的回到那时候,蓝月看见王太医来到自己府上,给“小蓝月”看完病后正和兄长蓝玉说话,“小蓝月”趁人不注意用绳子套在王太医的脚上,另一头拴在方桌腿上,哼!谁让你开那么多那吃的药给我吃呢? 结果可想而知,兄长气的要打“小蓝月”,王太医却说不妨事,男孩子淘气点好,将来能成就大事。唉!那时的王太医胡子还是黑色的呢,这才十年,全都白了。 蓝月突然回到天牢,听到朱元璋对“蓝月”说嫂子李氏的事情。意念刚动,蓝月来到教坊司红香楼,一个面目憎狞的汉子刚刚披上衣裤离开房间,一个猥琐小个子就钻了进去,扑上大床。蓝月一看,嫂子李氏赤身裸体倒在那里,陷入昏迷状态,那小个子却不管不顾地?????? 蓝月劈拳就打!可是,一切还在发生,自己无能为力?????? 冲出教坊司来到城门下,突然见到城门上悬挂一个稻草人,那是被“扒皮实草”后的兄长啊! 蓝月心念一动便来到皇宫大内,朱元璋正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一边听宫女弹唱,一边吃着水果,和嫔妃谈笑??????蓝月上前去想掐死他,可什么也不成发生。蓝月已经成了仙,自由了,和这肮脏的人世再无关系。 可是,我不要这样!老天,我不要成仙!我要复仇,我要活在这个肮脏丑恶的世界上去复仇,哪怕只比朱元璋多活一天,哪怕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哪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哪怕陷入无尽黑暗,只要让我活着复仇,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愿意去做任何事情,哪怕天打雷劈,哪怕违背自己良心,哪怕自己比这世界还要肮脏??????我也要复仇,我蓝月只要复仇! 王太医再一次叹气,背起药箱正要转身离去,突然朱柏喊道:“他动了!蓝月的眼皮眨了下,他动了!” 沈追星和玲珑儿躲在暗处偷看,先是介绍了一番丐帮的光辉历史,其祖师爷如何在孔子落难时救济孔子的,让五代弟子执法堂的罗铜宣读帮规。 沈追星二人一看原来就是那个在门口的丐帮凶恶汉子,只见他讲了一通帮规后又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今天既是新兄弟入帮的大日子,因此也最适合执行帮规。”说着,将那逃跑的小孩绑了仍在大厅中间,然后大声宣布:“私自脱帮,罪当万犬咬死!”说着,就要放狗咬人。周围顿时传来其他孩子害怕的哭声,那孩子吓得连声音都没了。 那些恶狗早已咆哮不已,似乎已经等不急了。 就在这时,有人喝道:“住手!”众人一看,确实卢长老站起身来,只见他满脸和蔼地看着地上孩子,说道:“罗铜的处置还是不妥,想那孩子并不是丐帮中人,怎能用帮规处置呢?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说着,走上前去深情的爱抚孩子的后背,站起身来,掉下几滴眼泪,道:“可是,犯了错误总是要受到惩罚的。”说罢,很艰难地说出一句话:“这样吧,留他一命,挖去双眼。” 转身又道:“还有,让新入帮的弟子动手,就算是他们的入帮礼吧!” 话音刚落,几个体型彪悍的四代弟子就将火红的铁签取出,交到几位新人手中,说道:“记住今天,以后永远不违背帮规。还有,点到即止,刺得太深可能真会杀了他。以后这个瞎子就和你们一组乞讨。” 那几个新入帮的少年怎知道入帮礼居然如此残忍,吓得浑身哆嗦,不敢接过铁签,其中一个还哭了起来。这时卢长老似乎有些生气了,本来慈祥的面孔也变得有些扭曲,只见他没有出声,只是用眼光看了一眼那吓哭的孩子,结果那孩子吓得停止哭泣,乖乖地接过火红的铁签,也顾不得烫手,慢慢将铁签朝那个被绑住孩子的已经刺去,顿时众人都停止了呼吸。 “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踢开,依次走进男女二人,正是沈追星和玲珑儿。 那孩子听到这一声后打个哆嗦,仿佛从梦中被惊醒。原来丐帮这位卢长老最擅长的功夫就是“移魂大法”,能用眼神摄人魂魄,卢长老更是此中高手,仅凭说话声就能催眠别人。那“玉燕子”正是使用此手法加上自己相貌俊秀欺骗年轻女子上钩,做那拐卖妇女伤天害理之事。相比一般丐帮帮众使用的“拍花”手法,这师徒二人就算是技高一筹了。 在众人瞠目结舌时,沈追星、玲珑儿似缓实快地走到大厅中央,还没来得及阻止,玲珑儿已经伸手解开地上孩子的绳索,而沈追星则跳上神坛,一把扯下丐帮祖师画像,远远掷出,那本来轻飘飘的一幅画却向铁片一样被准确无误地扔进了火炉。 众乞丐一看来者不善,纷纷拔出了兵刃。沈追星跳下神坛,向那群孩子走去,问道:“可有一个叫顾牛扣的孩子?” 这些孩子虽不说话,却把眼光落到一个低头在地上用手指画图的孩子身上,沈追星走到身边,喊了两声:“顾牛扣!”却不见答应,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拖着沈追星的衣衫道:“哥哥,他的耳朵听不见了,前几天不听话被打耳光打聋了!” 这时,“呜”的一声,一根铁棍偷偷从沈追星脑后砸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龙大侠 沈追星并不回头却有如亲见,因怕伤了孩子不敢乱动,一偏脑袋,运气于背,同时急速后移,整个人在铁棍击中自己的同时后撤撞入那偷袭者怀里。 沈追星恨他不顾自己身前孩子死活,偷袭自己,遂在撞击的一瞬间将劲力提到七成。“嘭”那名偷袭的四代弟子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气球弹出,瞬间飞出有三丈之远,铁棍反弹砸在那人脑门上,顿时头骨、胸骨皆碎,落地后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应该是不能活了。 众丐一见大惊,没想到这少年身手如此了得,更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他。卢长老一使眼色,丐帮众人讲沈追星、玲珑儿围在中间。卢长老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卢某有礼了!不知何故光临弊帮?” 沈追星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玲珑儿忍不住上前道:“本来只是寻找一个被拐的孩子,谁知道却发现了名满江湖的所谓仁义丐帮居然是拐卖妇女儿童的无耻帮会。” 此言一出,卢长老还没言语,罗铜先跳了出来,一扬手中铁棍,狞笑道:“无耻?你个毛没长齐的兔崽子也敢辱骂我仁义丐帮,待会儿我擒住你后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无耻!”说着抡起铁棍砸向玲珑儿。 玲珑儿毫不退让,拔出腰间短刀杀向罗铜。罗铜铁棍力大势沉,每挥动一下都发出呼呼的风声,挨上一下,就得骨断筋折,如果打中要害,就得立毙当场。可无论罗铜如何将铁棍使得多块,玲珑儿每每都能从棍间穿过并且还趁机反击,罗铜的身上此刻已经被玲珑儿划开了几个口子,鲜血直流。好找玲珑儿不敢将招数使得太老,因此往往点到即止。 原来玲珑的招式本来不算精奇,只是偏于狠辣,然而内力有限,因此其身手放在中土江湖不过是三流而已。可由于最近不断吸收沈追星的内力,爆发力和耐久力都大幅度加强,胆气自然倍增,许多原来不敢使的招数也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出来,且每刀中蕴含强大内力,杀伤力同样倍增,已经踏入二流高手水准。只是自己还没有习惯,因此有些招数使得并不自信,缺少一往无前的气势,有些能让罗铜一招毙命的招数却只是将罗铜划出口子来。饶是如此,久战下去,罗铜也会因流血过多而亡。 卢长老心想,这个女孩子也就罢了,只看那少年的气度却远在我等之上,分明是绝顶高手的风范,却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如此人物。也是不巧,今日丐帮大部分七八袋弟子以及其他两个长老皆随帮主去了京师,副帮主薛贵回城里去了,帮中长老及高级别弟子只剩下自己师徒,其余皆四五袋弟子,不堪大用,如果自己再拜在那少年手下,丐帮总坛且不是被人挑了。那少年火烧了祖师画像,已经罪不容赦,若再从我手逃走,江湖上将没有我的字号啦。 想到这里,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二人活着走出。卢长老大喝一声:“罗铜退后,丐帮弟子,布坚壁阵。” 丐帮众弟子听后齐声应道:“布坚壁阵!” 霎时间,所有在场的丐帮弟子同时行动布阵,卢长老带头十多名帮众排成前后两列,各人手臂相挽,十六七人结成一堵人墙坚壁,发一声喊,同时低头持兵刃向沈追星、玲珑儿二人猛冲过去。那些人墙一堵接着一堵,竟似无穷无尽,前队方过,立即转作后队,翻翻滚滚,便如巨轮般辗将过来。沈追星、玲珑武功再强,终究寡不敌众,至此已成束手待缚之势。眼见形势不妙,沈追星再也不留手,抽出背后“龙渊剑”,先朝第一层帮众手中兵器削去。 “仓啷啷”响声不绝,兵器折为两段纷纷落地。然丐帮弟子阵势不停,任然朝沈追星二人冲去,沈追星叹一声,突然想起“西归剑法”里面的一招剑势,轻轻一挥,一圈过后,前排之人皆大腿中剑,再也坚持不住,滚翻在地,后人便冲不过来。 卢长老一看沈追星手掌之剑闪闪发亮,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喝道:“退阵!退阵!” 众乞丐忙退了下来,心想这是捡回一条命,再硬拼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卢长老走上前来,笑道:“请恕卢某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这两位少年可是在京师血战羽林军勇救蓝玉之人?手中所持莫非是龙渊剑?” 沈追星尚未作答,玲珑儿道:“是又怎样?你这儿难道还强过朱元璋的几千羽林军吗?” 卢长老忙道:“不敢、不敢!原来是‘神龙’到了!误会啊!” “神龙?谁是神龙?你可别乱攀关系!”玲珑儿撇嘴道。 “看来两位还不知道,自从那日两位连同蓝月在京师大战神剑门及数千羽林军,最后在朱元璋不得不出动神机营使用火枪的情况下,才在惊雷暴雨中如跃龙于渊般离开,事后那些神剑门以及羽林军暗暗将此事细节透露出来,虽是敌手,但也佩服到五体投地,年纪轻轻,连剑神都留不下你们,不是神龙是什么呢?也有称两位神龙大侠的!” 卢长老一番话顿时化解了二人敌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二人年纪轻轻,听了一番奉承之语,再也不好意思为敌。 沈追星道:“是敌是友,待你先把这些解释清楚再说吧!” 卢长老七情上脸道:“一定是误会啦!首先,这些孩子都是被人遗弃的孤儿,被我们收养,有的特别调皮,因此就吓唬吓唬他们。你不信问问他们,是被拐来的吗?” 沈追星、玲珑儿检查了男孩的身体,果然在屁股左侧有一块青斑,右耳上长一小肉丁,确实是顾牛扣无疑,只是问他话,他只是低头,并不回答。卢长老解释道:“这个孩子确实是我们捡到的,应该是自己走丢了,我们本想把他送回家,可是他就这样,什么也不说,我见他可怜,怕他饿死,就把他带来养活。” 玲珑儿不服,又问别的孩子都是怎么到这儿的,且料这些孩子只会摇头,原来他们因为来的时候太小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情,有的被“拍花”来的,也丧失了部分记忆,所以想不起来。只有几个稍大一点的孩子,似乎想说,却最后还是没有说。丐帮的酷刑让他们心有余悸。 沈追星突然道:“那屋子里的女人你怎么解释?还有明天来船接她们是怎么回事?” “那更是误会!”卢长老道:“他们却是被人拐骗的妇女,只是被我们解救了,明天来船是送她们回家。至于绑起来,是怕她们误会,再跑了。” 见沈追星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卢长老道:“你们可能不信我的话,这样可好,只要他们愿意,这些孩子和女人你可以随便带走,如何?这你总该相信我吧?!” 沈追星和玲珑儿对望了一眼,顿时明白对方心思和自己相同:“这个卢长老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对方也没有喊打喊杀,自己总不能上去把他们都杀了吧?只要人能救出来,也就是了。” 沈追星玲珑儿对那些孩子道:“快跟哥哥姐姐走,送你们回家!” 那些孩子早对家没有映像,但本能地感到沈追星、玲珑儿乃善良之人,也可能是这二人非常有孩子缘,所有的孩子都愿意和他俩走。那几个正要加入丐帮的大孩子也有一个走到沈追星身边。 卢长老笑笑没有说什么,可是那孩子还是害怕得发抖,只是紧跟着沈追星一步不离。 沈追星让卢长老打开关押被拐妇女的大门,众女人听说沈追星玲珑儿可以带她们离开这里,再细看二人皆是善良少年,哪能不知好歹,立时愿意跟随二人离开。 但凡是都有例外,偏有两个女子因深切迷恋“玉燕子”,怎么说也不愿意离去。二人无法,只能放弃,带着一众孩子及妇女离开这个肮脏之地。 卢长老倒是没有阻拦,反而举起火把给沈追星等人照亮送行,于此同时,在前方不远处也有丐帮弟子拿起火把给沈追星众人照亮送行。 不知为何,沈追星总是觉得事情过于简单,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偏又说不出来。 走到半途,沈追星看看身边开心的孩子和放心的妇女,再回头看卢长老时,只见火光照映下的卢长老脸上露出残忍的表情,眼中射出邪恶的光芒,心道不好,,正催促众人快跑时,远远看见卢长老把手一挥,顿时四周远远传来沈追星熟悉的机关响动,四周裂开一圈坑道,里面往外排除火油一样的东西,紧接着,卢长老将手中火把扔在里面。于此同时,前面丐帮弟子也将火把扔在油坑里,顿时四周火光熊熊,将众人包围起来,且随着火油的不断渗出,火势向里合拢,离众人越来越近。 有那么一刹那,沈追星完全可以凭借轻功跳出火圈,甚至可以带上玲珑儿,但那么多的孩子和妇女怎么办?他们是因为相信自己才跟来,难道让他们活活烧死自己独活吗?机会一闪而过,大火又逼近了些,现在,连沈追星也冲不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烈火真情 随着坑道里面喷出的火油越来越多,火焰从四周围向中间逐渐靠拢,越来越高的温度烤得沈追星的脸发烫,飘散的浓烟直呛众人口鼻,本来就害怕的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玲珑儿紧紧地将孩子们搂在怀里。那几个被拐妇女倒是没有哭泣,只是有的看着不断逼近的火焰傻笑,还有一人长跪于地,不住乞求上苍。见她那样,顿时又有两人学她,也跪地祈祷。 沈追星不断查看火势及周围地形,原来众人被困在一个圆形的火阵之中,卢长老启动开关后本来埋在地下的坑道打开,不断向里喷射火油。可是以现在的宽度没有人能够跳出火海。 看着慢慢靠近的火海,沈追星满脸歉意地对玲珑儿道:“连累到你陪我去死真的很抱歉!看来我真是‘扫把星’啊??????没想到刚被称为‘神龙’立刻就要变成‘焦龙’了??????” 玲珑儿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时而伤感时而甜蜜,听到沈追星此刻还有闲心说笑不禁也乐了,鼓起勇气朝沈追星道:“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我??????” “神龙?”沈追星突然由此想到了什么,忙打断玲珑的话语道:“快把‘银翼飞爪’解下来给我!”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沈追星边安上飞爪边道:“我想到一个方法,拼一下,你等我。如果我也出不去,不必说了。如果我出去却没有能就到你们。我会回来和你死在一处的,等我??????”不知道是否被烟熏着了,玲珑儿眼中流出了泪水,“嗯,等你。” 沈追星气走十二重楼,将九道真气运行到极限时提身形往斜上方拔起,细看周围,并没有可以使用飞爪抓拿之处,眼看着沈追星缓缓落向火海,离地紧剩丈余,突然沈追星看到火坑不远处有一人正扒在一边往里张望,很显然此人很想观看众人临死前痛苦哀嚎的惨状。 此人一改平时正人君子的慈善模样,满脸的残忍、暴戾之气,正是丐帮传功长老卢有德卢长老。 沈追星强忍烈火烧腿的刺痛,使出全身仅剩的一点真气,身子凭空横移三丈,此时离卢长老还有十丈远,沈追星按动“银翼飞爪”上的机关。 “啪”!飞爪向前弹出直冲卢长老而去。 可能是“噼噼啪啪”的火烧声妨碍了卢长老的听觉,或者或明或暗的火光干扰了他的视线,或者是此刻的卢长老完全沉浸在观看别人惨死的快感中不能自拔,或者干脆就是他恶贯满盈,该有此报,卢长老根本没有看见沈追星射来的飞爪! 银翼飞爪穿胸而过,卢长老感觉胸口一凉,本能地用力一挺身子,拉了一把飞爪,沈追星借他这一点力量一使劲,身子横飞十丈,脱离火海! 看着落在眼前的沈追星,卢长老露出不能置信的眼神,再看看胸口穿出的大洞,扑通倒下。身子还没有落地被沈追星一把抓住,沈追星晃动卢长老的身子道:“快告诉我,机关怎么关闭!快说!” 本来面色沮丧的卢长老听到沈追星的问话后,脸上又露出了残忍得意对方笑容,从他那不断淌出鲜血的嘴中挤出几个字:“只有我知道,但不会告诉你??????我要她们陪葬!”说罢气绝身亡。 沈追星把他尸体撇在一边,拔出身后的龙渊宝剑,对四周的丐帮弟子吼道:“现在给我关停机关,否则你们都得死!” 丐帮弟子一见沈追星煞神附体,满脸凶光,那还不知趣,纷纷四处逃散。 沈追星一见状仰天长啸,整个人化作一道幻影般不停地挥剑杀人,丐帮弟子鬼哭狼嚎,有的见逃不出去,便跪地求饶,说真的不知机关在何处,话音刚落,沈追星疯狂喊道:“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价值!”挥剑狂砍,人头滚滚。 就在这时,旁边屋里有人喊到:“少侠!我知道,快放我出来,我知道机关所在!” 沈追星一看原来是作坊里传来人声,忙冲将进去,原来是老张头再喊叫:“快,我知道!” 沈追星二话不说,挥剑砍断铁链。 老张头带来到一个花坛处,推开一个花盆,露出一个绞盘,使劲往反方向转动绞盘,沈追星见他太慢,也上来帮忙,老张头道:“注意,别使太大劲,把绞盘掰断就完蛋了。” 随着绞盘的转动,坑道不再喷油。再转动绞盘,地下出现一排铁犁,在机关的推动下不断往火海里填土,火势顿时渐渐弱了下来。沈追星不等火势全灭,抢先冲了回去。 烟火弥漫之中看不到一个人影,沈追星冲过去一看,原来所有人都倒在一起,堆在一个一丈见圆的地方,火势已经离众人不远。玲珑儿在左侧的上方,用身子护住几个孩子。 沈追星连忙扶起玲珑儿,却见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吓得魂不附体,忙将真气输入玲珑儿体内。 时间不久,玲珑儿咳嗽两声,悠悠地醒了过来,见自己面前的沈追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追星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玲珑儿恢复正常,两人同时施救其他人。这时老张头也赶来帮忙,只是他也不会武功,便在一旁扑灭尚在燃烧的烟火。 原来在火灾之中,许多人在没有被火烧死之前,已经被燃起的烟尘呛死。越往上,烟尘越多,越靠近地面,相对会安全些。玲珑儿能够生却是因为在烟熏到无法呼吸时,体内真气自然转为了内呼吸,沈追星这顿时间对她的调理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一堆孩子只活下来最下面的小女孩,其他孩子不管沈追星输入多少真气,再也救不活了。 那群妇女中也活下来一个,就是在最后关头祈祷的那个,或许,老天听到了她的乞求吧! 面对这样的结局,沈追星、玲珑儿都无法接受。沈追星默然不语,玲珑儿黯然流泪。 此时丐帮众人都作鸟兽散,早已逃个精光。沈追星本想一把火烧了庄园,但一见火把就心有余悸。遂带着众人离开了庄园。 天亮开城后,沈追星带领众人进城。暂时安排好后,沈追星一人来到丐帮在城中宅中欲寻对方晦气,哪知丐帮之人早已得了消息,屋里空无一人,这让沈追星恨恨不已。 回到客栈,问明各人情况,老张头无儿无女,也无家可归,但有有身好手艺,善于制造各式机关工具,沈追星便给了些银两,同时休书一封让他投洞庭帮去了。 那妇女家在九江城外,倒也离此不算很远,沈追星和玲珑儿商量顺道送她一程,以免再被丐帮“拍花”拍了去。那女孩名字唤做“落花”,因年纪太小,根本记不起家在哪里,问她什么,只说愿意和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二人有事要办,只得好言劝慰,先在那妇女家中寄养,以后一定来接她。又给那妇人一笔银子,让她好生照顾孩子,日后再来寻回。那妇人慈眉善目,为人和善,又无儿女,因此很愿意领养“落花”一段时间。 一切妥当后二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落花,重又踏上去往京师的路程。只是,此时心情不同,沈追星一路沉默不语。 一日,玲珑儿见他面皮发红,似乎要滴出血来,忙推脱身子累了,二人便进入道边小酒家,玲珑儿亲手为沈追星斟酒。 原来,沈追星乃至情至性之人,最怕就是“心魔”,加之修炼的又是佛门内功,最忌讳的就是“动情”和“动怒”,此刻沈追星因为那些孩子的死耿耿于怀,起了“心魔”,随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他在年幼时和母亲分离就犯过一次“心魔”之症,要不是季潭宗泐出手相救早已夭折了。因此玲珑儿的开解就尤为重要,只是他二人都不知道而已。 在玲珑儿的频频劝酒下,沈追星几杯下肚,顿时长叹一声,对玲珑儿道:“我如果不是自作主张的寻找顾牛扣,那孩子应该还活着。如果不是我充什么英雄、大侠,那些孩子那些女人应该也还活着。他们都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死的。” 说着,沈追星又满饮了一大杯,玲珑儿知机地又给他满上。玲珑儿知道,以沈追星的内力,喝多少酒都伤不了他,可是,一旦中了“心魔”,一旦想不通,后果不堪设想。 玲珑劝道:“你说得对,或许我们不去救那些孩子和那些女人,他们是活着。可是那样活着有意义吗?过着任人欺凌、猪狗不如的生活,生不如死!你我做的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烧死孩子们的凶手。” 玲珑儿见沈追星放下酒杯,倾听自己说话,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打动了沈追星,便继续道:“四肢不全、手脚残疾的人因为失去生存能力才去乞讨,也有因为遭受灾害而去乞讨的,这都很正常。可是,有些人不但利用别人同情心,甚至拐卖、逼迫别人去乞讨,甚至还名正言顺地组成帮派,以此牟利害人,这样的人是些什么人呢?你不去责怪他们偏偏责怪自己,真是可笑!” 玲珑儿一番话,打开了沈追星的心扉,沈追星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玲珑儿见他已经好转,笑道:“你手里的剑是吃素的吗?” 沈追星闻言笑了起来,忽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日在火中你说有一事早想对我说起,那是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联盟会议 本来兴高采烈安慰开导沈追星的玲珑儿闻言一怔,脸上露出黯然之色,随即岔开话题道:“这次你准备怎么打听蓝大哥消息呢?” “上次没有时间拜访宫宝山,如果联系上,应该能从他那儿打听点消息。”沈追星顿了顿又道:“还有,宜伦公主朱允真也是一条线索。毕竟她在宫中能接触到核心的消息。联系上杨如山、韩战他们就能有消息。” “嗯。”两人皆沉默下来,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这时,屋外飘起了牛毛细雨,忽然一股寒意从窗户透了进来,夏天就这样结束了。 京师。神剑门。白轻尘书房。 白轻尘半躺在摇椅上,微闭双目。“小神剑”白师道、“霸王剑”朱柏端坐两侧圆凳上。 朱柏已经将朱元璋的口谕传达一遍,白轻尘听后半天没有言语。朱柏当然不会只说皇上想借蓝月这个鱼饵去消耗武林的力量,自己另编了一套说辞:“皇上抛出蓝月有两个目的,一来借机查到墨门线索,拔掉这根插在帝国体内的毒刺。二来借此打击那些心怀不轨的黑道力量,对白道武林忠义联盟也起到练兵和警示的作用。” 晃晃悠悠的白轻尘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兔死狗烹,杀了文臣杀武将,现在终于临到我了。若在几十年前,自己匹马单剑,笑傲江湖,朱元璋?我怕他个鸟啊!他有皇权我有剑,若想杀我拿命换。到最后还不知道谁杀了谁呢。现如今却不同了,娇妻美妾,儿孙满堂,金银珠宝,大屋华房。这些美好的事物如今都变成了我白轻尘身上的赘肉,白轻尘?再也不能轻如尘埃,飞不起来啦。” “师父?”朱柏见白轻尘半天没有搭腔,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老了,晃一晃居然睡着了。朱柏,皇上把这事交给你去办,你就放手去做,我定会全力支持你。神剑门的人你也可以随意调动。”转身对白师道说:“凡是你要听你师弟的,将此事办好。” 蓝月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看周围环境,仍在那个牢里。虽然身体依然没有感觉,但确定自己还活着。 从现在开始。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不是为自己而活,只是为了复仇而活。蓝月深吸一口气,发现金丹还在,心想,现在可以不停息地开始修炼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经过连续几天的奔波跋涉,沈追星、玲珑儿终于再一次抵达京师。二人先是回到自家宅中,收拾完毕后,再一次来到“江东酒楼”。 宫宝山并没有关于蓝月的任何消息,不过据他所知,最近几天京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武林中人,其中大多数是忠义联盟首脑级的人物,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沈追星玲珑儿离开江东酒楼回到家中。刚坐稳,只听院落里一声轻响,沈追星听出有人以轻功跳进院落,忙出来观看,却见韩战笑嘻嘻地站在院中,忙请进屋来。 由于上一次合作救走刘家骐的经历,三人已经混得很熟,玲珑叫声:“韩大哥。”同时递上香茶,韩战不忘赞一句:“几天不见,玲珑妹子又俊了许多!” 沈追星也很开心:“我正想去寻你,不想你竟来了,真是巧啊!” “那有那么多巧事哟,”韩战笑道:“我估么你们这几天一定会来京城,因此便安排人手,你们进城不久我就得到消息了。” 沈追星心中暗惊,不知他们去宫宝山处时有没有被跟踪监视。韩战看到沈追星脸上惊讶之色不禁心中得意,原来自己是动用了齐泰的一套监视人马,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沈追星,却也不说破。 沈追星问道:“韩大哥何以知道我们这几天要来呢?” “我不但知道你们要来,还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因此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韩战得意得回答道。 沈追星心中更是吃惊,心想韩战如果真的能猜到自己来的目的,那此人真不简单,甚至背后可能还有势力。忙问道:“何不说来听听,猜对了我们要好好请你!” 韩战嘿嘿笑道:“好,如果我猜对了你们就到江东酒楼好好请我喝一顿。” 韩战不顾沈追星突变的脸色继续道:“你们为打听蓝月消息而来,而我已经打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仿佛一个惊雷炸在沈追星心里,沈追星又惊有喜,顾不得追问韩战为何知道这么多,忙问:“韩大哥,请讲!” “蓝月现在已经秘密离开了天牢,具体所在任然不知,不过有一条线索可以追查。” “据我所知,蓝月出天牢之前,朱柏曾经和皇上一起去过天牢。同时,最近几天京师来了不少武林白道人士,每天都出入神剑门,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 “他们商量的事情会不会和蓝大哥有关呢?”玲珑儿问道。 “看上去蓝月似乎和武林没有什么干系,不过当今皇上可不是安常理出牌的主,他想让这毫无关联的双方发生交结也不是没有可能,全凭他一句话。”韩战因为毕竟是官府中人,对朱元璋还是比沈追星了解。 沈追星点头道:“所有的交结点都在神剑门和朱柏身上,因此上门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次日,京师,忠义联盟大堂。 作为一个大型的武林帮会联盟组织,忠义联盟在许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场地,京师作为大明朝的中心所在,忠义联盟便将总部设在了这里,只是少林、武当等门派平时并没有人手安排在那儿,多半是由本身就在京师的神剑门代为管理。 但今日不同,本来空无一人的忠义大厅熙熙攘攘坐满了武林人士,神剑门、少林、武当、丐帮、鹰爪门、江南镖局等等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首脑到场了一百多人,本来极为宽敞的大厅因此儿拥挤起来,今日忠义联盟要在此地召开一次临时的特别会议。 主席台上的上三门尚未上台就坐之前,下面这些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因为好久不见,彼此来回的行礼问安,作揖打躬,仿佛一个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过来一会儿,上三门的首脑同时登上主席位置,神剑门居中,少林居左,武当居右。 此次神剑门到场的是“霹雳剑”朱柏和“小神剑”白师道。 朱柏先是说了一堆有关忠义联盟的日常事务,然后才道:“日前,蒙皇上恩典,将曾经在忠义联盟大会捣乱的叛逆之徒蓝月交给联盟处置。同时皇上还特别恩典,蓝月此人身藏吴王宝藏秘密,若有谁能从他身上挖出秘密,则朝廷给予宝藏的一半作为奖励,同时,官封五品,门派也可在联盟里升一级。我和少林武当掌门商量的结果是,将召开武林大会,不管是谁只要连赢三场都有资格获得随意处置蓝月的权利。”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热闹起来。原来自从忠义联盟成立后,联盟内部已经极少存在比武之事,纵使比武也是点到即止。一般都是自我展示一段拳脚,然后由主席台上德高望重人士评定胜负优劣,减少了流血事件,武林也变得和平起来。但按照朱柏的意思,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将重新回到本来面目,真刀真枪,这让联盟中人兴奋不已,谁都觉得自己武功高人一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朱柏见台下众人兴奋不已的样子心里也暗暗高兴,更是推波助澜道:“另外,凡胜一场者奖励纹银一百两,胜两场者奖励纹银五百两,连胜三场不但可以随意处置蓝月,还可以获得纹银一千两。这笔钱,由我私人承担。” 朱柏的话顿时赢得台下阵阵掌声。更有着急的问起武林大会的时间和地点来。 朱柏笑着解释道:“看到大家兴奋高兴的样子,我忘了宣布了,时间就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七月十五,地点还是鹰爪门的丹阳山庄。” 台下众人顿时欢欣鼓舞,只是心事略有不同,少数几个有野心的想就此寻得吴王宝藏,大多数人都是想在人前显是自己的武功,毕竟练了这么多年,谁不想人前显示呢?还有的就是为了银子去的。极少部分是为了寻仇想去的。要知道自从忠义联盟成立后禁止私斗,许多人都没法报仇,因为一旦违反忠义联盟规定,必将成为公敌,这可是自己的那个小门派承受不起的。现在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正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只要是仇家上台自己也可上台挑战,到时借机杀死仇人。 此时大厅中众人议论纷纷,声音嘈杂,似乎能将屋顶掀翻。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声音不大,但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说话人仿佛就在耳边一样:“请问,如此武林盛会,联盟之外的人可以参加吗?”那声音不高不低,不徐不急,给人以非常安逸舒服的感觉,就像一个老友在和你聊天一般。 众人觉得奇怪,都停止交谈,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不知何时,大厅正中央出现一个背负长剑的少年,负手而立,虽衣着朴素却又光彩照人,神态潇洒自如,面含微笑着看着大家。 不知谁喊了一句:“沈追星!他是沈追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降龙掌法 “沈追星?哪个沈追星?人称神龙的那个?!” 仿佛一瓢冷水倒进了正在沸腾的油锅里,没有人知道沈追星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的,他这突然间的亮相,加深了众人心目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 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见过沈追星,纷纷挤到前面观看,周围的神剑门弟子抽出宝剑,如临大敌。沈追星却只是含笑看着主席台,好像只是一个闲庭信步的少年因偶遇故人而露出欣喜的笑容。不知不觉中,沈追星的修为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这种上升不止体现在武功上,更是心灵中念力的加强,以及对人生、对世界的领悟和看透。 从物质上将,沈追星笃定也是有原因的。沈追星说服玲珑儿和韩战待在一起,只身前来忠义联盟本身就无牵无挂,再加上后背“斩钉截铁、削金段玉”的“龙渊剑”,暗藏“银翼飞爪”和折叠起来的“裂石弓”。以他现在的武功和装备即使再遇神机营也能从容脱身,更何况,沈追星断定在这种情况下,神剑门不敢对自己动手,那会付出巨大代价。最多会安排一些试探。 果然,朱柏大笑着走下台来,手一挥,包围沈追星的神剑门弟子都撤了回去。 “暂别数日后能够再次见到沈兄弟,朱柏何其幸运也?武林大会乃是天下英雄大会,不管你是白道、黑道,在不在忠义联盟,我们都欢迎之至。尤其相沈兄弟这样的少年高手代表了武林的未来,请都请不来呢,怎会拒绝?” “那也得看你今天能不能离开此地!”沈追星尚未回答,背后应该声音狠狠说道。 一回头,原来是丐帮席位上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年纪在二十多岁,方面大耳,极具威势。与众不同的是,此人身穿锦衣锦袍,身后背负八个小小口袋,两手空空,并不似一般丐帮中人持棍,丝毫没有乞丐的猥琐寒酸模样。 原来,那日沈追星和玲珑儿挑了丐帮在九江的总坛后,丐帮弟子火速将消息传给人在京师的帮主梅丽儿。虽然留手总坛高手不多,但梅丽儿知道卢长老的实力,因此断定以现在自己的实力遇到沈追星将很难抵挡,便亲自携重金来到东海,请隐居在此的一位世外高人相助,那老者身世本和丐帮极有渊源,且身具丐帮早已失传功法,加之梅丽在重金相谢的同时,又布以色相。那梅丽儿虽然徐娘半老,但精通《姹女心经》秘法,双方一拍即合,老者便派来自己的一个徒弟随梅丽儿前来京师助阵,今日才来到京师。 因为要出现忠义联盟大会,所以不得已将那人打扮成丐帮弟子模样,只是不敢让他穿上破烂衣衫。 那老者本是大有来头之人,虽然隐居不出,但为人高傲至极,视天下英雄如无物,门下弟子也养成了这个毛病。因为需要大弟子在身边打理,那老者便派了二弟子前来。此人名叫武裂,极为自高自大,见众人私下对沈追星赞叹不已,便跳了出来。 沈追星一看此人从丐帮席位走出,收起笑脸,也傲然道:“来者何人?本人今日来此只是打听弊友消息,本不想生事,不过丐帮中人例外。” 武裂本来就自高自大,一听沈追星说话毫不留情,如何忍受得住,喝道:“那我先称称你的分量。”说罢,左腿弯曲,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向沈追星推去。 霎时间,狂风顿起,一股巨大的掌力向沈追星袭来。沈追星少有遇到如此厉害掌力,不敢怠慢,拧腰松胯,五趾抓地,将丹田内气运起,一拳朝对方掌力核心处轰去。 “轰”的一声,劲气四射,周围人感到面孔一阵刺痛,忙退后数尺,有识货的人惊呼:“亢龙有悔?那是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八掌!” 尘埃过后,众人发现武裂和沈追星各自在原地上退后了三步。 沈追星大吃一惊,自己面对过许多高手,但如此至刚至猛的掌力首次遇到,心想自己虽然只用了五成力道,但近日自己功力大进,远胜从前。看来丐帮隐藏了一定的实力,自己再战时且不可如此托大,硬打硬拼,本来不是自己所长,自己功夫无门无派,更不能墨守成规。 然而,武裂的吃惊远远在沈追星之上,“亢龙有悔”这一掌乃“降龙十八掌”的基本掌法,最讲究功力深厚、刚猛无敌,虽然自己这一招并未使出全力,但师傅曾经说过江湖中没有人能全力接下自己一掌,这少年居然和自己打个平手,武裂的脸面顿时无光,提气飞跃半空,一招“飞龙在天”全力向沈追星轰来。掌未至,半空之中已经隐隐有风雷之声。 沈追星再也不愿和他硬拼,待到掌力离自己头顶不足一尺时才“倏”的横移,对方掌力再也不能改变方向,轰然一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沈追星在他掌力刚刚砸中地面,劲力刚散却来不及再次运气时突然出手,左手轻轻拂过对方双眼,右手暗暗点出。 沈追星的招数从来都是随机应变,最是符合当时情况。要知道人之刚猛到极限的下一刻,必然是最软弱的一刻。要再使出刚猛招式无论是谁都必须再有一次运气行功的过程,只是高手再次回气的时间较常人短些而已。沈追星就是抓住这个时刻对武裂发动攻击。 见沈追星的手拂向眼睛,武裂的右掌划圈挡过,眼睛本能的闭了一下。就这一下,偏偏没有看到沈追星暗暗点向自己右臂腋下的手指。 腋下穴位众多,武裂被沈追星点中的是极泉穴,顿时半边身子一麻,空有一身功夫却无法使出,暗叫不好,连忙“腾腾腾”倒退几步。梅丽眼见不好,忙跳进圈中将武裂接回,武裂顿时羞愧不已,还要再战,却被梅丽拦住,梅丽低声对武裂道:“不在今日一时,你武功和他相若,只是沈追星太过狡猾,待到下次再战,多多留意就是了。”嘴上安慰武裂,心中却充满恐惧,沈追星如此可怕,看来只有将那老东西请来才能克敌,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众人先是为能见到失传江湖已久的“降龙十八掌”欢欣雀跃,再看下去真的为沈追星全无陈法、匪夷所思的武功所震撼,一时无人再敢上前。 沈追星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拍了拍衣衫对朱柏道:“我还有一个不放心的地方,下月十五的武林大会的周围,不会埋伏上几万官兵吧?到时一声炮响,伏兵四起?” 朱柏听了哈哈大笑:“沈兄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你不去说书可惜了。朱柏虽是朝廷命官,也只是以神剑门的身份参加。皇上既然将处理蓝月这件事交给武林来处理,就绝对不会再插手,有道是君无戏言啦!” “好个君无戏言,希望朱柏兄以及忠义联盟也能言而有信,在这其间,还希望善待我的朋友,沈追星这就告辞,七月十五丹阳山庄见!”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去。 神剑门弟子在沈追星手下吃过大亏,加之朱柏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因此没人傻到去阻拦沈追星。 但事无绝对,偏偏有两个来自南海琼州的“海南剑派”弟子不服,趁沈追星不注意暗暗偷袭。 就在沈追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他二人同时出剑刺向沈追星后背。这一招唤做:“潜移默化”,左右双剑同时发出两种不同的力道,正好将两剑的风声完全抵消,真正做到了无声无息,确实有些门道,死在这一招的高手也有不少。 哪知道沈追星的武功已经超越了他们的层次。一般人是凭借风声听到后面来袭,进行躲避。再高一点是凭借气场感应到背后来袭,此时已经能够做出反击。但沈追星是凭借灵觉,即一种意念的感应,再发展下去就是所谓的“神通”,只是沈追星目前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但对背后的一举一动有如亲眼所见,甚至比眼见更真实,这大大超过了常人的理解范围。 两剑越来越近,沈追星完全没有反应,二人心中大喜。他们海南剑派刚刚加入忠义联盟,急于表现自我,见这少年似乎有些名气,正好又是敌人,便暗中下手,他二人对自己这一招极具信心,从未失手。 剑锋离沈追星后背还有一尺时,两人突然加速冲出! “仓啷!”眼前似乎电光闪过,二人顿感手中一轻,长剑齐根而断,两人一人抓一个剑柄在手里,面面相觑。沈追星早不见了人影。 沈追星走出忠义联盟,汇入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潮流中,似缓实快地展开轻功,在路人不察觉的情况下从大街小巷穿来穿去。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往自己宅中走去。 此刻沈追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终于能有解救蓝月的办法,可是朱元璋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呢?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救出蓝月,如果动用墨门力量呢?难道这就是朱元璋的目的? 正想着,自己已经飞身落入院中,走入大厅,发现玲珑儿正陪一人喝茶聊天,再仔细一看,朱允真那灿烂的笑容竟然出现在眼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名剑风流 京师。忠义联盟大厅。 沈追星走后,原本热闹的人群安静了不少,如果七月十五的武林大会允许类似于沈追星这样的联盟外高手、甚至黑道高手参加,则获胜的可能性减小,送命的可能性增大。刚才众人都见识过沈追星的武功,自问又有几人能稳赢呢?众人也知道沈追星和蓝月的关系,因此沈追星对蓝月一定是志在必得。 少林达摩院首座释如空一晃胖大脑袋道:“看来丹阳武林大会将不太平呢?” “是啊!但是求太平不如在家抱孩子,何必出来混呢?”鹰爪门铁锋冷冷道。铁锋眼中只有神剑门,少林武当都不在他眼中,因此对如空大师说话也不太尊重。 如空乃是出家人,不和他一般见识,仍笑道:“铁门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只是咱们忠义联盟内部搞这个武林大会,当然可以如朱大人所言,联盟内部可以排除高手进行实战交流切磋,但如果允许沈追星以及其他外部高手加入争夺,则内部争斗不但毫无意义,而且便宜了外人啊!” “如空大师虽然是出家人,可算盘打得比我们这些凡人都精啊!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觉得应该一致对外。”听了如空的话,梅丽儿赶紧附和道,同时心中暗暗感激如空,如果到时候沈追星单挑丐帮,后果会很严重。 不管内部如何改变都不会影响武当的位置,因此武当掌门正风道长也附和如空说法,提议取消内部交流,改为一致对外。 小神剑白师道默然不语,心中对这些江湖争斗已经不屑一顾,脑中想的还是父亲的话:“我们白家就是朱元璋手中的刀剑。往后这几年,我白家将盛极而衰,皇上收拾完内外之敌,必将对付我们这些他曾经用过的刀剑。应对办法只有两种,一是自废武功,韬光养晦。或者给皇上竖立新的敌人,让他顾不得对付我们,甚至还要利用我们这些刀剑。另外,朱柏是个值得注意的人,此人颇具野心,必要时可以利用他,或帮他一把或者除掉他。” 此时,少林武当一干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白师道,小神剑随口道:“我赞成各位说法,看看朱师弟的意见。” 朱柏已经完全领会了皇上的意思,不管胜负如何,武林力量的削弱是最终目的,因此拍案道:“好!就听各位掌门的,同时还要对上场对敌者给予重奖,对于畏缩不前者给予惩罚,用武林中邪魔外道的鲜血为我忠义联盟正名!” 送走秘密来访的朱允真,沈追星迅速将这一切情况通报给宫宝山,着他密切注意朝廷动向,并希望南墨门在必要时给予援助,自己则连夜离开京师,往名剑山庄而去。现在对于沈追星来说,备战七月十五丹阳之战乃是最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救出蓝月,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自己和蓝月中有一个人注定死去,沈追星情愿是自己。 和别人不同,沈追星从来不畏惧死亡,甚至有时还对死亡充满了好奇。或许,在跳崖那一刻,真正的沈追星已经死了,谁知道呢?或许,朱允真的笑容是他唯一眷恋这个世界的理由,当然还有对蓝月的情义,沈追星有一个很奇怪的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亏欠蓝月很多,和蓝月一起闯京师,蓝月被擒,自己得以脱身,这让他常常自责不已。在这世界世界上,沈追星不愿意亏欠任何人,包括玲珑儿。没有牵挂就能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在沈追星灿烂光鲜的笑容下隐藏着最黑暗的想法。当然,这些心里的秘密沈追星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和第一次来不同,沈追星玲珑儿骑马赶回,轻车熟路的俩人还是花了五天时间赶到名剑山庄。 沈追星将所有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欧阳德宗。欧阳一方面安排端木抓紧时间训练墨门剑士剑法,一方面和沈追星切磋西归剑法。欧阳倩倩则陪玲珑儿练剑,她二人年纪相当,但倩倩剑法比玲珑高出许多,只不过玲珑儿得沈追星不停输入内气,其内力远胜常人,加之她经验丰富,因此二人各有所长,正好打成平手。剑痴、沈追星闲暇时也常常指点二人剑法。 只不过二人对剑法理解不尽相同,因此同意情况想到应变招数二人想到的变招也不一样,这样,这两个师傅教来教去的,自己就动起手来。这时,两女就靠在一旁,看这一老一少剑来剑往。只是这二人一个为老不尊,痴迷剑术。一个没大没小,真情真性。打到不分胜负时就停下来,相互指责对方错误之处,哪有什么高手宗师风范。每当此时,常把一旁二女逗的峰峦起伏,花枝乱颤,笑个不停。沈追星偶然看上一眼,虽然心有所属,故作矜持,但也心跳加快,不敢多看。 这一日午后,阳光灿烂,欧阳喝了酒,习惯性地午睡去了。欧阳倩倩不知何故,似乎也对剑术产生了痴迷,常常拉着玲珑儿练剑,还指明要沈追星指点。沈追星当然也乐意至极,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提高她二人剑术,于是三人来到山庄后院的花园中,但见此地绿树成荫,芳草鲜美,且有溪流蜿蜒穿过,沈追星不禁赞道:“好美的景致,好美的地方,你爷爷真会选地方享福啊!能在此地度过一生,简直就是神仙。” 欧阳倩倩接口道:“等大事过后,你和玲珑姐姐回到此地,再也不走了,我们三个总在一起好不好?”语含期待之意,说完满面含笑地看着沈追星和玲珑儿。 欧阳倩倩母亲早亡,父亲因此寄情于书画和美酒之间,倩倩从小由爷爷带大,偏偏欧阳德宗乃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剑痴,平日也漠视礼教,欧阳倩倩最近和沈追星玲珑儿相处极为融洽,不知不觉心里对二人产生了依恋,这才说出心里话来。 玲珑儿听了顿时俏脸通红,呼吸加快,胸前起伏不定。沈追星左看看娇憨可爱的欧阳倩倩,右看看身材已经凹凸有致的玲珑儿,心中不禁一荡。虽然沈追星有着一般老人才有的看破红尘、看破生死的心灵,但此时此刻的沈追星正处于身体发育最旺盛的时期,又因为前几日见过朱允真,勾起了少年情怀。 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涌上心头,沈追星顿时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那种感觉和自己想到朱允真的感觉酸楚感觉略有不同,想到这里,朱允真的笑容又出现在眼前,不觉心中微痛,回过神来,不置可否地对二女道:“刚才倩倩的话提醒了我,我们三人何不练习一套剑阵,一旦遇到危险时可以仗之抵抗人数众多的敌人!” 沈追星的想法其实更多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好二人。欧阳倩倩见沈追星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因此心中并不烦恼,她为人天真乐观,不谙世事,凡事往好处想,只当沈追星答应她了,心中再也不把沈追星、玲珑儿当做外人。 玲珑儿见过朱允真几次,见沈追星并不接口,心里猜到什么,顿时心里一阵酸楚。只是她素来坚强,并不放在脸上,仍强做笑容,和两人合练剑阵。 这几日沈追星苦练“西归剑法”,但毫无进展,且有和欧阳德宗理解不同,因此直到此刻尚无头绪。有时那一招剑法似乎应该同时在三个方向才有最大威力,因此先后次序成为最大问题。而此刻三人合练剑阵,却偶然解决了这一问题,及三人同时使出这一招,虽然方向力道不同,却能发挥这一招隐藏的威力,没想到“西归剑法”的秘密居然被沈追星如此破解了,真是天意。沈追星也是得意非凡,三人不停演练,越练越纯熟,欧阳倩倩有沈追星陪在身边,更是不累,月练越起劲。 三人一直练到天黑掌灯时分,欧阳德宗亲自来寻,这才住了手。 沈追星将自己破解西归剑法之事说与剑痴听,剑痴不信,四人便比试起来。那欧阳德宗武功本来就在沈追星之上,即使加上玲珑和倩倩,仍然不是他老人家对手,只能增加累赘。因此动手时欧阳便有所留手。 却不知动起手来完全超出剑痴想象,由于自己一开始留手,对方三人占了先手,自己处处受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扳回平局。 剑痴越打越吃惊,也越打越高兴,最后拨开一剑,跳出圈外,喊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这剑阵刚开始练就如此厉害,再磨合一段时日,我一定不是你们对手。沈追星,你真是天才,居然能想到如此方式来解决西归剑法问题!” “爷爷,这里还有我的功劳呢!”欧阳倩倩娇笑道。 剑痴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容光焕发的样子也很高兴,便问其详。欧阳倩倩便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顿时把沈追星和玲珑儿臊的满脸通红,欧阳德宗却哈哈大笑,便道:“正该如此,我剑痴不但多个孙女,还多个??????” 这次连欧阳倩倩也听不下去了,忙撒娇地躲在爷爷怀里,不让他再说下去。 剑痴乐道:“好,别的话我就先不说了,我收个孙女总可以吧?玲珑,你可愿意做我孙女?” 玲珑儿闻言俯身下拜,剑痴忙用独臂将她扶起:“快别在这里磕头了,今晚我要大排盛宴,正式收你这个孙女!”说完,哈哈大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洞庭初秋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追星抓紧时间带领二女练习剑阵,进步神速。剑痴和欧阳倩倩早把沈追星和玲珑儿当家人看待,越来越亲近,玲珑儿不置可否,沈追星却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免得犯下大错来。 一晃已是七月初,离丹阳武林大会也就十几天时间,沈追星和剑痴商量行程。 最后决定先派出几个精明的墨门剑士抵达丹阳及京师一带监视朝廷动向,看是否有官兵设伏。沈追星则带着剑痴、欧阳倩倩、玲珑儿以及其他墨门剑士往东缓缓而行,先去洞庭,再由水路东进丹阳。 三日后。一众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洞庭,陈天定亲自前来迎接。 陈天定先行给剑痴行晚辈大礼。再安排船只迎接众人登君山岛。一路上,陈天定责怪沈追星、玲珑儿不辞而别,颇有微词。沈追星也不辩解,见自己这位好友早先还自叹自唉,为自己心中女神刘家骐辗转反侧,愁肠百结,后在自己鼓励下勇敢行动,终于抱得美人归。如今见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既替他高兴,又感慨人间事有些看是千难万难,甚至如天上明月般遥不可及,但通过自己努力或许能够出现奇迹。想到这里,本来对于营救蓝月患得患失的心里又多了信心。再看看自己身边之人,有许多人和蓝月非亲非故,完全是出于对沈追星的义气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心想自己却无以为报,不由得对剑痴多了几分尊重,对倩倩多了一些怜爱。 忽然沈追星觉得很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玲珑儿为他付出的更多,也没想过去报答她,好像本来就该如此。原来在沈追星的内心深处,她已经和自己不可分割,玲珑儿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沈追星,另一个自己。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罢了。 彩船抵达君山岛。龙王宁长风帅领众头领在码头相迎。龙王早年和剑痴相识,二人有过切磋,当时在伯仲之间,剑痴稍胜半筹。几十年后再次相遇,都感慨不已。 陈天定专门将沈追星和玲珑儿请到内室和刘家骐相见,刘家骐自是对沈追星大力相助感谢不已。 沈追星见刘家骐也有了很大变化,新婚燕尔,初承雨露,皮肤白里透红,双峰高耸,愈发显得娇艳动人,举手抬足间更显女性魅力。而一旁的小莲也长开了不少,如同一朵将开未开的莲花般,另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水灵之气。 由于上次在水中二人有过亲密接触,虽然出于当时环境需要,形势所逼,没有多想,但事后想回来又觉得多了一些特殊感受。再见面时,已不像过去那样调笑无忌,小莲多了几分幽怨,沈追星多了几分拘谨。倒是玲珑儿拉着小莲的手亲热无比。 刘家骐和小莲虽然有主婢之分,但情同姐妹,由小莲冒死跟随刘家骐来到洞庭帮就可见一般。刘家骐见了小莲看沈追星的眼神,立时明白了小莲的心思,顿时心想:“有机会一定在天定耳边吹吹风,让他想办法促成了好事,遂了我这好妹子的心愿,也不枉她跟了我这一场。” 沈追星不敢再和小莲开玩笑,却敢对刘家骐说笑:“嫂子抓紧点,明年如果生个大胖儿子,我先预定收了做徒弟。” 陈天定在一旁接话道:“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她闲着,保证你的徒弟多得能组成一个门派。”刘家骐听了忙推了一把陈天定:“玲珑妹子和小莲都是女孩家呢,你别口无遮拦,没把门的!” 陈天定哈哈大笑:“没事,都是自己人,将来??????”一看沈追星,又道:“将来都是弟妹!”陈天定比沈追星成熟很多,早就看出玲珑儿和小莲心事,因此今日趁机说出来试探。 玲珑儿和小莲满脸通红,正不知如何应对,这时陈天定亲卫来报,前面召集陈天定、沈追星去波撼堂议事。 沈追星借机飞也似的往前堂走去,陈天定紧随其后而来。 江湖这些年来由于忠义联盟的成立,黑白道之间减少了许多分争,双发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龙王认为对于黑道来说,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罢了。忠义联盟一家独大,正在慢慢独霸江湖,不断挤压黑道及其他不愿加入忠义联盟门派的空间,这次武林大会,正是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宁长风之所以闭关修炼,原因有很多,但他早已预料到这一战也是原因之一。 一旦忠义联盟一统武林,江湖便会消失,忠义联盟会变成朝廷的工具,武林人士将会受到限制甚至迫害,因此,从长远考虑,黑道中人或其他门派必须和忠义联盟一战,江湖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剑痴欧阳除了对沈追星的关爱外,更主要也是考虑墨门的利益,墨门虽是秘密组织,不想改朝换代,但忠义联盟已经不断压缩江湖中剩余空间,同时蓝月也是墨中人,必须去救。 至于如何行动,经过讨论。大概制定一个计划。因为丹阳离京师较近,担心朱元璋派官兵埋伏,因此洞庭帮的战船负责在丹阳长江段水域接应,这样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先立于不败之地。具体人手由洞庭帮副帮主三当家“镇五湖”韩荆霸亲自指挥洞庭帮旗舰“洞庭号”在长江接应,众人则乘坐洞庭帮另一艘战船“岳阳号”登岸丹阳。 在沈追星的极力阻止下陈天定被安排镇守帮中。陈天定本来还想反对,但龙王同样支持沈追星意见,陈天定才留守坐阵。洞庭帮除了出动两艘主力战船外,龙王宁长风亲自出马,贴身跟随的是“鬼秀才”白令羽,同时还有五百洞庭精锐水师。 剑痴欧阳带领的则是端木极其五十名墨门剑士,这些剑手无不是能以一当百的高手,实战经验丰富,同时配备锋利宝剑,且训练有素,的确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石无畏已经回到武当,欧阳德宗轻易不会让他的身份暴露。 离七月十五还有七八天时间,众人不停在君山岛上操练阵法,从人数上将忠义联盟的人数会远远超过龙王和剑痴带领的五百五十人,但陈天定指出对方缺少配合,乃是乌合之众,因此只要没有官兵埋伏,如果群战,肯定不是咱们对手。若果只是单挑,则后果难料,因为对方有蓝月在手,其实掌握了主动,因此我方也应该灵活机动,不可被所谓江湖规矩限制手脚,同时,还应该携带大量的信鸽,一旦发生意外,能在第一时间通知君山接应。 知己知彼,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和忠义联盟的高手动手,同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新出道的年轻高手,因为忠义联盟的一家独大,江湖已经沉寂了许多年了。 众人谈论道这里时,沈追星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将最近在京师忠义联盟总坛遇到年轻丐帮高手之事对剑痴和龙王说起,沈追星道:“此人武功极高,且所使武功威力极大,要不是对方缺少经验,又过于托大,自己要胜他恐怕很难。” 沈追星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沈追星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顶尖的高手,其武功已经可以和老一辈的宗师抗衡,即使对方是剑神白轻尘,沈追星纵不能胜但也能做到全身而退。但是龙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丐帮有什么高手。 欧阳德宗笑道:“花子帮除了坑蒙拐骗,再不就是靠帮主梅丽儿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哪有什么高手?要不是投靠了忠义联盟,早被人给灭了,他们干的那些事,比黑道都过分。” 陈天定知道沈追星年轻没见过什么招数,忙说:“你说也说不轻,还记得你两如何动手的吗?何不使出几招来,给大家看看,有现成的两大宗师在此,还怕认不出来?” 沈追星故意一拍脑袋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简单的法子连傻子都能想到呢!”众人见他故意调侃陈天定,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玲珑儿不知道沈追星曾经遇到这样的危险,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却人仍旧紧张。 沈追星先学那人左腿微屈,右掌内弯后全力向外推出,然后眨眼间又回到自己位置使出当时自己的应对招式。 众人一看都叫起好来,原来沈追星一人分饰两角,却如两人同时对练一般,其速度之快可想而知。但龙王和剑痴却看得皱起眉头,面露惊讶之色。 沈追星再学那人一招,跃上半空,一掌从天往下拍去。一刹那间,似乎灵光乍现。沈追星突然明白了一点那人掌法诀窍,乃是设法使出至刚至阳的内力,且一往无前。沈追星乃是真气运行中的高手,便试着使出那威力极大的一招。 “轰”!一声巨响后,尘土飞扬,波撼堂的方青石地面被沈追星砸出一个大坑来! 众人都看呆,心中想到的不是沈追星使出这威力极大的一招,而是亲眼目睹那人当时一掌之威,回过神来,才想起此招那是沈追星所发,不由得喝彩不已。 龙王宁长风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剑痴道:“此怪不是已经远赴海外、远离中土,为何却又在江湖现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缥缈仙宫 沈追星见二老神情凝重,不解问道:“难道这个锦衣丐乃是大有来头之人?” 龙王点头道:“好几十年前,那时候我也刚刚出道,剑痴好像还没出山,那时天下还是蒙古人的天下,天下大乱。朝廷和义军,义军和义军混战,武林之中更不太平,简直就是血雨腥风,黑白道之间势成水火,各自为生存结成联盟而战。只有一个门派例外。” “当时的江湖可不像现在死气沉沉,虽然混乱。虽然血腥,但是生机勃勃,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只要敢闯荡江湖,就一定会碰上美女!”龙王说道这里似乎陷入往事的回忆中,露出既甜蜜有哀伤的表情。陈天定看在眼中,心想义父这些年独生不娶难道在年轻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龙王收拾情怀继续道:“可是突然有一年,江湖上一些有名的美女纷纷离奇失踪。这些美女不但有黑道家族的,也有不少白道武林侠女,且不但有含苞待放的少女,还有许多初为人妇的少妇。由于失踪人数太多,轰动了整个江湖,黑白两道结成联盟追查此案,将江湖上所有的淫贼、采花盗抓了个遍,严刑拷打,逐个审问,最后有人提供了一条线索,说在东海乘船时偶然见过一个岛屿,远看上去有许多美女嬉戏,其中就有失踪的女子。” 陈天定此时插话道:“义父,那人在海船上航行如何能看清岛上之人的相貌?恐怕是被打急了,胡乱交代些事情吧?” 龙王道:“那是你不知道说话之人是谁,此人外号‘赛后羿’,其武功全在一张‘裂石弓’上,能射千步之遥,眼睛自然也能看清千步之外人脸。” 沈追星从怀里掏出“裂石弓”,轻轻一晃,弓“噌”的打开,送到龙王面前:“宁老爷子,是这张弓吗?” 龙王“咦”了一声,接过弓来,这些观看,又交给剑痴看,说确实是这弓,剑痴只是听说过此弓,接过来拿在手中把玩,赞叹不已:“此弓巧夺天工,使用之人不但要有超越常人的臂力,更重要的是要有超越常人的眼力。星儿,你使得惯吗?” 沈追星笑道:“此弓倒好像为我量身打造,蛮力我自有一些,关键在于我修炼的功法似乎会是目力大幅提升,除了看得远外,现在似乎在黑天也能看清事物。” 欧阳倩倩推了沈追星一把:“你别打岔,我要听龙王爷爷讲故事呢!” 龙王看着倩倩娇憨可人的模样,打趣道:“剑痴你这孙女真不错,要不是我家天定已然成婚,我一定替他去你家求亲。现在看这个样子应该要便宜沈追星这小鬼头了。” 欧阳倩倩听了,俏脸通红,但也不愿意否认,跺脚道:“龙王爷爷,你可真会讲故事,关键时刻不讲了却来欺负晚辈!” 龙王笑道:“后面的故事你爷爷也参与了,何不让他讲给你听呢?” “当时我也刚刚出山,结交了一些江湖人士,同时也参与了去往东海的搜寻。我们当时黑白两道共有一百多号人,分架三艘船去东海,当时我正好在龙王驾驶的那条船上,因此我二人就此相识。另外两艘船分别是盐帮和东海帮的船只。按照‘赛后羿’的描述,当地人认为那是一个被称为‘寻仙岛’的海岛,只是此岛最是怪异,忽隐忽现,连常年在这一代打渔的渔民也摸不准具体在哪里。”剑痴欧阳接着讲道。 “我们连续在那里搜索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找到这个所谓的寻仙岛,现在想来还是方向上有偏差。总之,众人无功而返。许多人虽然觉得遗憾,但是还抱有一线希望,可是,接下来的事情粉碎了大家的希望。”说道这里,剑痴停顿一下,偷偷看了龙王的脸色。只见龙王宁长风古井不波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一群神秘之人从东海来到中土,这群人不但拥有香车宝马,画舫楼船,富可敌国,最引人注目的是除了主人及船夫、车夫,其他众人全是身穿白衣的绝世美女。这些人每到一处只使用自己的豪华帐篷,隔着帐篷,能看到一众美女在其中玩闹嬉戏。有人大着胆子从远处偷看,结果发现了问题:其中有许多女子赫然是那些江湖中失踪已久的女子!原来,这群人就来自东海寻仙岛缥缈宫!” “这个消息顿时让整个武林都炸锅了,所有人几乎都找上门去,其中有丢失女儿的,也有丢失妻子的,还有丢失爱人的,还有,丢失梦中情人的。”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这些女子并不与其亲人相认!” 欧阳倩倩奇怪道:“难道这些女人失忆了?” “不是!”剑痴道:“她们都认识那些亲人。” 沈追星问道:“难道她们受人胁迫,一旦和亲人相认就会身遭不测?”显然沈追星和倩倩都被这个故事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可是奇怪的是平时最活泼的玲珑儿却沉默不语,似乎心事重重。 剑痴依然摇头道:“不是,没有人胁迫她们。看得出来,这些女都是心甘情愿抛弃了过去。” 欧阳倩倩见玲珑儿不语,便问道:“爷爷说的这些有可能是真的吗?哪有不愿意和亲人、爱人相认的道理呢?为什么呢?” “或许另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世事无常,缘起缘灭。或许,是她们爱得不够深吧!”玲珑儿叹道。沈追星看了一眼玲珑儿,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既然谈不拢就打呗!”剑痴继续讲道,“那时的江湖中人哪个不是血性汉子呢?哪像现在一个个都像被阉割了的太监啊!”欧阳倩倩听到剑痴说些不文雅的话顿时不满地白了爷爷一眼。欧阳德宗却毫不在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哪知道这一动手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那缥缈宫宫主似乎只是一个二三十岁的俊美青年,可是武功高得出奇,三下两下就轻易地打败众人,更可怕的是,一些武林名宿看出缥缈宫主人所使的武功乃是一些失传很久的传说中存在的武功,降龙十八掌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缥缈宫主人使出的似乎比降龙十八掌还多了十掌,似乎是最原始的降龙二十八掌!其他各门各派都从他身上看到了本门派传说已久却已久失传或者残缺不全的武功!这简直不能置信,比那些女人的行为还不能让人相信,但却是真的!” “众人一看单打独斗根本不是缥缈宫主人对手,不知谁喊了声‘并肩子上’,众人一起围攻缥缈宫主人。哪只更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些美女纷纷拿起宝剑维护缥缈宫主人。众人猝不及防,那些女子武功又奇高,顿时死伤无数,有些人到死都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心爱的女刺死了自己。”剑痴说道这里,感慨不已。 陈天定突然想起衣服宁长风胸口一道长长的伤疤,不由得默默替义父难过。 “缥缈宫主人因此犯了众怒,此后,缥缈宫所到之处,一拨又一拨的武林人士上前挑战,或为仇恨,或为出名,或为那些失传的武林绝学,前赴后继,死伤无数。中原武林元气大伤。而缥缈宫众人却肆无忌惮地在江湖游荡。” “江湖上的惨剧终于引起了中土顶尖高手的注意。”剑痴回忆道。 “爷爷你当时在江湖中是什么地位呢?”欧阳倩倩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当时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后辈,就连现在被称为剑神的我的师兄白轻尘也算不得什么。当时挺身而出的顶尖高手乃是佛道两家的顶尖人物,佛门是禅宗大师季潭宗泐,道家则是武当张三丰真人和相城灵应宫的席应真。” “这三位中土最顶尖的高手摸上门去和缥缈宫主人动手。具体细节不得而知。但最终结果大家却都知道,就是缥缈宫在三位宗师有生之年不会踏上中原半步。” 听了剑痴的讲述,欧阳倩倩不解地问道:“爷爷按照你的描述缥缈人武功应该是极高的,可为什么会败在沈追星手下呢?” 剑痴猜测道:“首先那个出手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是缥缈宫主人,其次,沈追星的内功来自禅宗大师季潭宗泐传授。季潭宗泐内功乃玄门真宗,或许天然就能克制缥缈宫武功也未可知。再说了,难道你对沈追星的武功一点信心也没有吗?那你还天天缠着他!星儿可是当今武林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呢!” “不知道缥缈宫和丐帮有什么渊源,梅丽儿居然能请到缥缈宫的人。这次她试探出沈追星的武功后,会不会把那缥缈宫主人给请到丹阳武林大会呢?”陈天定不无担心的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沈追星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索着什么。 久未说话的玲珑儿推了他一把,问道:“想什么呢?” “我当然相信剑痴刚才所说的往事,不过,各门各派的武功不同,内功也不同,一个人可以去学习不同的武功技法,但内力却是需要实打实地修炼,那缥缈宫主人是如何同时具有别派内力呢?据我所知,有些内力是截然相反,如果同时修炼有可能走火入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中火发 龙王摇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见过缥缈宫主人使出过降龙掌法,确实是刚猛无敌,别派内功使不出来那种刚劲来。” “按道理缥缈宫主人不会轻易再踏入中土武林,因为当时和中土三大宗师有约定,不过现如今武当张真人已经仙逝,不知道约定还有没有效用。再者,几十年过去,谁知道缥缈宫又发生了什么呢?”剑痴分析道。 随即剑痴豪气干云道:“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如果再来中土也未必是坏事,这些年我苦练剑法,正想找人试剑呢!” “好!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龙王感慨道。 沈追星等人在两老的激励下顿时被激起了争雄斗胜之心,此刻倒恨不得那武林大会决战之日早点到来,好一展平生之能,什么缥缈宫、神剑门都不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已经七月十二,离武林大会还有三天。神剑门和洞庭帮的探子都陆续回报并没有发现朝廷有什么异动,于是,众人决定安照计划开拔丹阳。 七月十二,午时一刻。洞庭帮总坛君山岛。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洞庭帮旗舰‘洞庭号’,主力舰船“岳阳号”在龙王宁长风、洞庭帮副帮主“镇五湖”韩荆霸的带领下高悬风帆,顺流而下,直奔丹阳而去。 两艘战船一前一后,行驶在前面的乃是机动性能最佳的中型战舰“岳阳号”,甲板上,龙王宁长风、剑痴欧阳德宗傲然伫立,两旁分别是沈追星、玲珑儿、欧阳倩倩以及端木。五十名墨门剑士以及五百名洞庭帮水师分乘两船。 这两艘战船均配备大量水战装备,除每艘船皆配备两台投石机外,岳阳号配备火炮十门,洞庭号更是配备火炮二十门。且两船均有船技高超之人操控,纵使对付大明水师,也不落下风,如果用之对付普通江湖船只则如使牛刀杀鸡一般。 大江之上,战舰意气风发,高速行驶。龙王宁长风感叹道:“当年缥缈宫楼船横行中土时,如果我有现在一艘战船,保证他来得去不得。”剑痴一拍船舷:“往事不堪回首,可是最近总在脑中萦绕,有些事情,或许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啦!想你我年轻时,哭过,笑过。爱过也恨过,有时还被信任过的人欺骗过,但我始终觉得问心无愧,活得轰轰烈烈才不枉此生!” 此时的沈追星却无暇观赏两岸风景,而是带领玲珑儿、欧阳倩倩儿女来到船舱,三人联手练功。沈追星三人盘坐船舱中间,均伸出手臂,两两相连,形成一个三人连通的气环。 沈追星浑厚雄伟的体内真气先是带动二女体内真气慢慢启动,逐渐形成一个环状流动的气流,然后越走越快,气流越来越宏大。不断流动的真气环带动了二女体内本来缓慢细小的真气。 沈追星见真气环形成,真气流动不息,便展开五心向天内视术,探查二人体内真气及脉络情况。早在前几天的京师,沈追星已经帮助玲珑儿打通了小周天的运行。小周天是指内气在体内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即内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过肛门,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或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因其范围相对较小,故称小周天。又称子午周天、取坎填离、水火既济、玉液还丹等。饶是如此,一般练气之人,没有二三十年的苦练,是不能打通小周天的。 大周天的运行比较复杂,不是今时今日就能打通,因此沈追星并不打算在今天帮助玲珑打通大周天,只是利用运行起来的气环去疏通玲珑儿小周天附近的一些穴道。 前几天三人练习剑阵时沈追星看到玲珑儿无论练习多久都是精神抖擞,毫无疲态,那是因为小周天已通之故。欧阳倩倩练剑半个时辰就会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沈追星断定其小周天肯定未通,更不用说大周天了。只是当时见欧阳倩倩对自己太过热情,因此不敢提出帮她打通小周天。 但后天就是武林大会,欧阳倩倩也有可能面临死亡威胁,因此沈追星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她二人带到室内练功。本来玲珑儿的小周天已通,沈追星主要是想给欧阳倩倩打通小周天,但又怕引起二人误会,故而三人一起练功以避嫌疑。 沈追星展开内视之术,顿时欧阳倩倩体内真气走向、脉络联通甚至于气息进出都在沈追星脑中浮现,简直比用眼睛还看得清楚,简直神奇至极。沈追星心想,凭这一手将来没钱花时当个大夫替人看病应该也没有问题。欧阳倩倩和玲珑儿俱是纯阴之体,如果从一些歪门邪道的邪恶练功者来看,乃是上佳鼎炉。纯阴之体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其本人来说有机会练成先天真气。先天真气不但难练,而且极其讲究缘分。因此有些人苦练几十年武功始终到不了一流高手,原因就在这里。 江湖自古就存在一些邪恶门派,专事采补之术。此种功法最是损人利己,如果玲珑儿、欧阳倩倩这些纯阴之体落入其中,一旦红丸被盗,轻则终生不能上窥天道,重者会如霜打的花儿一般渐渐枯萎,甚至年少夭折。而一旦由小周天再修炼出大周天则会避免此事发生。 但世间万物都是矛盾的,纯阴之体条件虽好,到了一定时候,会“孤阴不长”,这时必须有纯阳之气作为火中点入,才能达到“水中火发”的境界。而此等阳气必须是玄门真宗,且不能由心怀不轨之人使出,否则会落入红丸被盗的惨境。最近欧阳倩倩对沈追星的亲近正是体内阴气天然被沈追星的纯阳之气所吸引,且本能地感觉到不会招到伤害,这是超越人类正常思维的一种直觉,是不用脑子也不用心灵的身体本身的直觉。 沈追星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真气在玲珑儿体内游走,帮助她开发任督二脉附近的一些穴道真气,为日后打通大周天做好准备。另一半真气随气流转动小心翼翼地来到欧阳倩倩丹田部位,先不敢乱动,待其体内真气融合吸收沈追星真气后才如火种般一点点燃起,跳动。 欧阳倩倩只感到丹田之内微微发热,很是舒服,随着火中的加快跳动原来如水一般的纯阴之气如同火油般被火种迅速点燃。欧阳倩倩只觉得丹田一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突然由丹田传遍全身穴道,非麻非痒,说不出是好是坏。 此时沈追星感觉到欧阳倩倩体内真气异动,忙微微睁开眼睛观看,只见欧阳倩倩双目紧闭,满面通红,嘴角却带着笑意,汗珠出现在额头,心说不好,忙慢慢收回真气。可是如同火被火种点燃后再移走火种也无济于事,并不能减弱火势。原来沈追星是用帮助玲珑儿练气的经验来帮助欧阳倩倩练气,可是,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千篇一律套用一套方法真的不行。眼见欧阳倩倩体内真气越来越热,沈追星动用体内真气去调整无异于火上浇油,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纯阴之气由玲珑儿体内涌入欧阳倩倩丹田,再游遍全身,欧阳倩倩火热的真气开始逐渐降温,趋向平稳。 沈追星常常地出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玲珑儿一眼。只是玲珑儿不知是练功忘我,还是别的什么,仍然微闭双眼,并不理会沈追星感激的眼神,但沈追星的真气却探测到玲珑儿体内真气动向,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点疏远之意。 只是此刻三人练功都到了关键时刻,也无暇想的太多。三道真气现在不但合在一起流动,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三道真气居然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同时在三人体内三百六十个穴位里游走不息。欧阳倩倩感到头顶泥丸穴、下丹田会阴同时一暖,真气由此通过,小周天被打通了! 沈追星心中一喜,忙催动九道真气全力运行,在三人体内又做了三百六十周天的循环,三人都达到从未有过的忘我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真气慢慢停止下来,三人似乎从最深最暗的海底慢慢浮上水面,重见光明。三人拍了拍发麻的双腿,来到甲板上,此时甲板上不见其他人影。远处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地平面探出半张脸孔。 欧阳倩倩瞪眼看着远处红日,忽然道:“为什么我这么看红日也不觉得刺眼呢?远处的花草树木色彩也更加丰富起来?” 玲珑儿笑笑道:“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饿吗?” 欧阳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摸摸自己肚子,说道:“奇怪啊,我们刚刚吃过午饭不久。不对!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五的早晨,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丹阳。你们已经打坐练气了一十八个时辰。”剑痴欧阳走出船舱缓缓说道。 “今天,就在今天,武林历史一定会被改写。”沈追星看着滚滚江水,顿时豪情万丈! 第一百三十章 丹阳之战 第一百三十章丹阳之战 七月十五。丹阳山庄。 丹阳山庄作为鹰爪门所在地已经有五次举行忠义联盟大会,但举办如此规模的武林大会却是头一次。原因自是这几十年来忠义联盟一家独大,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各路豪强逐渐由原始的野兽变成了家养的家畜、家禽,只有在顶端蹲伏的那少数几个人、少数几个门派还保持一点野性。 但世无定事,风水轮流转,何况是由各色人等组成的武林呢?许多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清醒地看到这一点:或许,过了今天,武林又会变天,变回到原来应有的样子,变回原来的行侠仗义、为非作歹、敢作敢当、血雨腥风。 忠义联盟几乎所有门派都陆续来到丹阳山庄,除了上三门神剑门、少林、武当派出超强阵容外,其他诸如丐帮、鹰爪门、漕帮、峨嵋派、点苍派、华山派、江南镖局、南海派、排帮、万马堂等等一百多联盟帮派均派出不同数量人数参加此次大会,或三五人,或十几人,丐帮派出了将近百人。忠义联盟此次所有成员虽然没有全部到场,但到场总人数也有五千多人,且人人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众门派一次环绕在林立,中间空出一个长宽各有二十丈的大型空地,靠北一侧搭起主席台,上三门及所有门派的掌门及长老共二百多人分三排位列其中。 武林大会在沈追星等人没有到达之前已经开始,按照规定,每胜一场就有相应的奖励,赢一场,纹银只是内部之间只能点到即止,最终胜者可以参加与黑道的对抗之中。 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先是广东鸭形门上场,只见那传人四十多岁,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步行似鸭,惹人发笑。顿时一堆年轻人发出嘲笑的声音,更觉得这可能是大会给特意安排的送银两送娱乐节目,便有许多年轻人抢着报名,与他对决。根据报名的先后次序,主席台选定了三位幸运儿上前挑战。当然,胜者会对垒第二人,再胜者会对垒第三人,赢三场者必须退场让贤,不足三场可以打到三场,如此循环,直到没有人参加争斗为止。 那鸭形门汉子用一种很难听懂的方言自报家门——广东鸭形门蔡凫水,报完姓名后便两眼直愣愣看向前方,同时伏在地上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少林释如空大师也笑得前俯后仰,不停地拍着他那并不“如空”的肥大肚子,神剑门白师道见了也皱了皱眉。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走上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只见他走上来先朝四周微微鞠躬:“俺叫马坤,来自东北黑土地上那嘎达的万马堂,给各位老少爷们见礼了!”说着又是一拜。回头看趴伏地上的蔡凫水,不解的问道:“哎,干哈呢?猫这儿干哈,起来咱俩过几招,给大家伙开开眼,助助兴!” 那广东蔡凫水并不理他,还像一只伤心的鸭子似的趴伏地上。这下可把马坤给惹火了,迈开大脚朝地上的菜凫水踩去。眼看就要被踩中的一瞬间,蔡凫水动了。 只见蔡凫水双脚轻轻一扣地面,身子平移一尺,还成蜷伏之状,双掌呈鸭形啄向马坤支撑腿的环跳穴。速度快如闪电,马坤顿时中招,支撑腿一麻,不由自主地向前踢去,整个人失去重心,腾空而起,“噗通”一声后背着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众人大跌眼镜,没想到这形象古怪的广东蛮子居然一招便胜了那东北大汉。 那马坤皮糙肉厚,倒是没有受伤,站起身来朝菜凫水大叫:“马了个巴子,你小子使诈,这场不算,再来!”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再斗,却被一旁维持持续的神剑门弟子给拦住下去。 蔡凫水胜第一场。 场边众人顿时替蔡凫水鼓掌喝彩。但蔡凫水不为所动,继续发扬“胜不骄”的精神趴伏在地上,若有所思。 这时第二位挑战蔡凫水的幸运儿上场。此人红黑的脸庞,似乎饱经风霜,看不出年纪多大,带着浓重的鼻音自报家门:“俺是来自青海德令哈的神鞭门的王德福,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尚未婚配,希望来武林大会找到一位相貌美丽、能吃苦耐劳的女人为妻子,和我一起在蓝天白云下放羊!”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喊道:“就你长那样怎么看也不像二十一岁,倒像四五十岁的人呢!” “那是天天放羊晒的,不算事的,俺健康着呢!”王德福说着露出了和他皮肤极不相称的雪白牙齿,众人又是大笑,本来庄严肃穆的武林大会顿时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坐在主席台中央位置的朱柏却眉头一皱,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招进忠义联盟?” 一旁的白师道低声道:“这不是去年忠义联盟定了指标,东南西北各片区都要招收十个新门派入会,为了完成上面布置的任务,下面的人也是想尽了办法!武功高强但是有黑道背景的帮会倒是有的是,可是没法通过思想审查这一关,有的不但自己涉黑,祖上三代都是胡子、响马、采花盗,你说怎么招啊!只能招这些啦!” 朱柏闻言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只见王德福从腰间掏出长鞭,在空中打了个响,“啪”的一声,宛如炸起一个惊雷,看来这外表憨憨的王德福武功倒也不弱。 他见蔡凫水趴伏地上,并不理睬他,笑道:“俺可不会像前面那个傻大个子似的上你的当,暗会小心翼翼的!”说罢一扬手腕,那长鞭如同灵蛇一样抖往蔡凫水后心。 像变戏法似的,蔡凫水从腰间掏出两根分水峨眉刺来,也不转身,左手一挥,正中长鞭鞭梢,右脚蹬地,往王德福怀里钻去。 众人一阵喝彩,王德福的鞭法精妙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大家一开始被他憨厚的模样个误导,谁知蔡凫水的武功更是惊人。 第一场蔡凫水胜马坤大家还因为那是侥幸,马坤因出其不意而败北,但此刻已经看出蔡凫水确实是有真功夫的。要知道以峨眉刺这么短的兵器对付两丈的长鞭是最不讨巧的。一旦击中鞭身,由于鞭子柔软的本性会在缠绕对方兵器的同时鞭头继续攻向对方,简直无法防守,除非在一瞬间能击中对方鞭梢。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蔡凫水左手峨嵋刺击中鞭梢,同时身子钻王德福怀里,一旦近身,长鞭会失去“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反之峨嵋刺却是“一寸短一寸险”了,攻守之势互易。 那王德福并不惊慌,好像早料到对手有此招数,身子突然后退,拉开距离后再次抖腕,长鞭抖出九朵鞭花从不同部位攻向蔡凫水。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虽然以软鞭抖出鞭花要比用剑抖出剑花容易许多,但普通武林人士还是做不到,能抖出三朵就算不错了。像他能轻松抖出九朵,已经是极限了,可知这王德福也是一流好手,当初选拔他们加入忠义联盟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许多年轻人更爱看他装傻充愣,说些不着边际的笑话。 蔡凫水不慌不忙,身体再次伏在地面,躲过九朵鞭花,从地面平移到王德福身前。 王德福见长鞭落空,再返回已经来不及,也不愿意后退,一脚朝蔡凫水踩去。 这一招和刚才马坤脚踩蔡凫水的动作一模一样,只是王德福有前车之鉴,早就想好对方点击自己支撑腿环跳穴的后招。一旦对方如此操作,则陷入自己陷阱之中,三招过后,必然败北。 哪知此时的蔡凫水却没有使出同样招式,而是老老实实的用左手峨嵋刺轻轻点向王德福踩过来的脚心涌泉穴。 “哎呦”一声,王德福被点涌泉穴,当时倒地。只是蔡凫水紧守“点到即止”的原则,倒地后的王德福拍了拍身子,却能迅速站起身来。 蔡凫水胜第二场。王德福离下场之前对场中观看之人喊道:“别忘了我刚才的话,有愿意来俺们德令哈放羊的女子速来,错过这次武林大会就要再等一年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德福被一旁的神剑门弟子给赶下场去。 下场后的王德福果然看见几个女子在他席位等他,便大喜地问道:“几位侠女是来征婚的吗?请问在武林中有何称号?”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但模样俊俏的女子道:“我叫王雅芳,江湖人称黑寡妇!” 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道:“我叫李丽英,江湖人称白寡妇!我们姐妹合成黑白双煞,愿意和你勇闯天涯!不知意下如何?” 王德福笑道:“我倒是同意,就是你们的名字太吓人,还没嫁人的大姑娘,怎么能叫寡妇呢?” 黑寡妇笑道:“王郎你错了,我们嫁过几次,只是老公不幸去世,否则能叫寡妇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鱼龙混杂 蔡凫水现在成了武林大会的名人,在万众瞩目下,他迎来了第三个对手。还是那招牌式的动作,蔡凫水伏地不动,仿佛大地母亲真能给予他力量。 这时,场上款款走来一位四十不到,三十大几的男子,只见他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眼波流动,挟着一股香味来到广场中央,照例报了姓名:松江府“神针门”杨秀。 杨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来到蔡凫水的身边,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异样,便用脚轻轻的碰了碰地上的蔡凫水。奇怪的是蔡凫水居然不加防备坦然受之。 阳秀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兰花指点向蔡凫水道:“欧呦!地上凉得很呢,侬这个样子会生病好不来?”见蔡凫水不理睬他又继续讲道理:“阿拉这个地不像侬个广东地热,秋天到了,阿拉这块地很凉的,伏地久了要肚子疼的!” 见蔡凫水还是不理他,杨秀生气道:“侬再不说话我就给侬起外号啦----伏地魔!” 不知道是不是蔡凫水经不起这个外号,还是他觉得自己该起身,杨秀一声“伏地魔”话音未落,蔡凫水整个人突然直立起来,喊道:“馁好烦银呢,.我唔钟意你??????”神情激愤,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方言,然后居然主动朝杨秀发起了攻击。 杨秀一上场成功地破坏了蔡凫水惯用的后发制人策略,但先发制人的蔡凫水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见蔡凫水半蹲身子,利用腰胯松紧扭动之力发力,掌成鸭嘴形,连环向杨秀发出一十三掌。杨秀也被这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就冲天的蔡凫水吓了一跳,急匆匆退后三步,避开前面五掌,站住脚跟后,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避开对方攻向下盘的八掌。于此同时。如大鹰般俯冲而下,掌成鹰爪,朝自己下方的蔡凫水猛击一十八爪。 这一十八爪只在俯冲的一瞬间完成,速度奇快无比。场上顿时喝彩声如雷鸣般想起。想不到这娘娘腔的人居然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最吃惊的还是铁锋,原来杨秀使出的招发正是在“鹰爪门”已经失传多年的一套唤做“鹰击长空连环爪”的独门功夫,铁锋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却没有见过,师父还说这套功夫必须配合独特的先天真气方可使出,否则即使给你拳谱和内气修炼方法也不能练成,可遇而不可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神针门”居然是个幌子,其间居然隐藏了绝世武学。真是高人啊,居然用这样一个普通门派的身份隐藏起来,现在还想借此打入忠义联盟。铁锋想到这里,现在自己无法分身处理,忙招来两个武功不俗的徒弟,暗暗叮嘱待会儿这场完事后找个机会把杨秀给偷偷拿下,关到山庄的地下密室中。那两人点头去了。 再说杨秀由空中对地下的蔡凫水展开密集的十八连击,蔡凫水却不慌不忙使出一套样式古怪的拳法来,只见他身体左右摇晃,头颅前后摇摆,手脚拖泥带水,每踏出一步,脚下踏出一个脚印。再缓缓劈向空中一掌,发出“嘭”的响声。 说也奇怪,蔡凫水这迟缓无比的一掌到能够化去杨秀连续五六爪的攻击,且逼的杨秀只在远处盘旋,不敢靠近。 主席台上的丐帮帮主不解地问身旁的武当掌教正风道:“那广东蛮子使的什么掌法?如此古怪却又威力不小?怎的从来没见过呢?” 正风叹了口气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江湖中宁静的日子过去了。”见梅丽儿仍瞪大秀目满脸疑问地等待他答疑解惑,便再解释道:“大凡天地间将有巨大变化,如山崩低陷、洪水海啸,必然会事先出现一些奇怪、令人费解的事物或现象。人世间亦如此理。你看这上场四人看上去滑稽可笑,其实都是深藏不露啊!先不说那松江府什么神针门的鹰爪功夫,与铁锋所使功夫同源却不同宗,已是异数。就是这个广东的什么鸭子门什么凫水在看似古怪的招法里隐藏了失传已久的武功,这种武功相传乃是禅宗六祖慧能所擅长的两大神功,一是隔空擒龙手,另一就是劈空掌,蔡凫水现在使的即是这门掌法,两种功夫一拿一放,但都能隔空使出,神奇至极,又令人匪夷所思。这些失传已久早已灭绝江湖的武功和奇奇怪怪的人物出现,都是大乱将至的预兆啊?” 话风一转,正风借机试探道:“那日贵帮高手重新使出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八掌,又是何故呢?” 梅丽儿当然不会解释降龙十八掌的来历,便顾左右而言他道:“不对啊?那广东蛮子怎么能会六祖的功夫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释如空给梅丽解围道:“你这个问题可问对了,其实也简单,六祖慧能就是广东人,后来又回到岭南创立了南派禅宗。”说道这里,用他那肥腻腻、贼溜溜的眼珠盯着梅丽高高耸起的山峰巡视了一遍,梅丽立时有所感应,故意回报似的挺了挺本来已经很鼓的胸部,暧昧道:“多谢如空大师指点,只恨缘浅,不能和大师进一步深入探讨呢?” 如空立时听懂了梅丽的话外之意,忙喜滋滋地答道:“缘随心起。只要女施主有心,处处可结缘呢!” 他二人隔着武当正风一问一答,眉目传情,打情骂俏,搞得夹在中间的正风很是难受,便转头对两人道:“要不我和如空换个位置,你二人现在就了解了宿缘,如何?唉??????快看快看,要分高下了!” 原来如空听了正风如此露骨讽刺的话肥脸一热,便不再言语,只是心想今晚休息时可以考虑继续探讨??????梅丽却不动声色地从桌底伸出手指,暗暗寻到正风大腿根嫩肉部位,一把掐了下去。正风只能忍了,痛,并快乐着。 果然,场中已经分出胜负,凌空扑击的杨秀终不及脚踏实地掌法凌厉的蔡凫水,被一掌击落在地,好在杨秀功力深厚,树林招数,身体却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沮丧,拍拍尘土,黯然下场而去。 广东“鸭形门”的蔡凫水连胜三场,成为了停办二十多年的武林大会的首个获胜者,大会当场向他颁发了一千两纹银的奖金。蔡凫水随即低调离开现场。场上众人羡慕的同时,许多人都抢着报名上台,接受挑战或挑战别人,毕竟赢了固然好,即使上场输了,也未必是坏事,最起码立马有许多人知道你、关注你。比如来自青海德令哈的王德福,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美女相伴了。 此时已接近中午时间,人不断有武林门派或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来到大会,只是来到之人不是黑道人物就是独行大盗之类的,什么“祁连山狼盗”、“浙东一窝蜂”、“太湖帮”、“岳阳帮”、“千里独行凌飞”、“陕北人厨子”等等,几乎没有几个“正经”人了,当然也有意外,扬州“龙凤镖局”的叶佩文此时也赶到现场。 本来宽大的场地居然变得拥挤起来。这些黑道人物全都不是善茬,没有地方就去挤走原来在此一举安营扎寨下来的忠义联盟帮派。忠义联盟这些年来都是在组织的统一指挥下考试、晋级,有需要就写报告申请等等,俱是按章办事,哪里遇到过这些不讲理的野蛮之人,只得弱弱地离开,心中却也不甘,忙向上级汇报。上三门眼见这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变化也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不决时,下面又来报,又有大批黑道门派来到会场,其中比较有名的是“蜀中沙家堡”也派来大批人手。 沈追星以及墨门还没出现,这时忠义联盟终于认识到事情已经开始朝失控发展,如果此时宣布不欢迎黑道人士参加武林大会,马上就会上演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戏,大家都没有了主意,最后忠义联盟把决定权交给朱柏,朱柏苦笑道:“没想到武林大会这么受欢迎,该来的都得来,顺其自然吧!”众人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正午时分,大会休息,个人找地吃饭。有条件的就在自己帐篷里大吃大喝,人少的就来到附近临时开的酒馆喝酒吃饭。也有吃自带干粮的,比如叶佩文就是,此刻,她正啃着自带的玉米。 叶佩文听到此次武林大会和蓝月有关后,立即关闭了龙凤镖局,用上次沙家堡给点黄金给弟弟买房置地,再将剩余的金银交给弟弟叶修武,嘱咐现在手里的钱财足够他好好过一辈子,因此再也不要出来走镖跑江湖、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安排好弟弟后,叶佩文告诉他自己要出去办点事,十天八天就能回来。当时也修武问姐姐究竟是什么事,叶佩文回答:“好弟弟,姐姐去还债。咱们的好日子都是拜蓝公子、沈公子所赐,虽然姐姐能力有限,但现在蓝公子有事,姐姐一定要到场。如果姐姐回不来,你就寻一个善良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姐姐也就安心了。” 王德福甩掉两个贴身美女后三转两转,来到一个酒家,进入一个包间后,迅速关门,看了一眼里面,对已经就坐的两人道:“二哥去哪里了?他一个早到了?” 老三马坤笑道:“你还担心杨秀,他那心眼比别人多一倍,他不去算计别人就不错了。” 老大蔡凫水将一千两纹银分成四份,扔给马坤、王德福一人一份,道:“老二这份我先替他保管者,他好像已经被鹰爪门的给盯上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论生死 午时过后,未时刚至,武林大会又正式开始。在上午蔡凫水等人的精彩打斗的刺激下,武林人士似乎恢复了原有的血性,或为了钱,或为名,纷纷报名一战。 最先登台接受挑战的擂主居然是忠义联盟目前风头正劲的“鹰爪门”铁中英。 白道武林中,无论家、相貌、武功、才情,铁中英都是上上之选,作为本次武林大会主办地铁中英以少庄主的身份上台充当擂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和预想的有些不同,此时会场上混入了大量的黑道人士。黑道中人不会因为你爹是铁锋就惯着你,所以铁中英上台充当擂主角色,许多人包括铁锋在内都捏了一把汗。 最先上场挑战铁中英的是少林达摩院首座释如空大师的得意弟子本量。本量略微比铁中英年长几岁,一套少林般若掌法使得中规中矩。七七四十九招过后,本量又重新使来时,铁中英轻轻一指点中在本量腋下极泉穴上。本量浑身一麻,铁中英及时拉住。铁中英胜。此时场下一片欢呼过后又是一片喝倒彩声。欢呼的自然是鹰爪门弟子和其他忠义联盟中人。喝倒彩的几乎都是黑道中人。 再上场仍是忠义联盟中丐帮的四袋弟子,铁中英在第十招上将他打到在地。那人施礼而下。此时台下的喝倒彩声响彻云霄,黑道中人纷纷发出:“假打!演戏!”等等声音。鹰爪门弟子大怒,跳到场上要找喝倒彩之人算账,却被铁中英制止。铁中英低声对鹰爪门的弟子说了两句,安排后面第三个出场的峨嵋弟子暂缓上场。自己在中间朝四周抱拳道:“铁中英代表鹰爪门欢迎各位英雄豪杰来到丹阳山庄,在此,中英作为主人本着以武会友的精神接受各路英雄挑战!” 铁中英此话一出顿时又获得一阵掌声,其中许多来自黑道人群。与此同时,跳上来四五个黑道人物,都想现在就挑战铁中英。 铁中英心中暗暗感叹:“暂且不论武功高低,就黑道这份血性和胆量忠义联盟就不是对手,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心中虽然感叹,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各位看得起中英让铁某受宠若惊,但不知是一起来还是推选一位上来切磋?” 五人中有三人看到其中有武功、声望皆远超自己的,便知机地退到一边观战,却有二人僵持不下,一个是“祁连山狼盗”中的老七,一个是“陕北人厨子”白正主。二人一言不合也不多说狼盗老七便拔出弯刀砍向人厨子,那人厨子掏出两把特制大厨刀朝狼盗老七对砍起来,一面砍人,一面咧开大嘴盯着老七身上不多的几块瘦肉发出阵阵狂笑,好像随时要砍下一块就地啃着吃一般。 二人“叮叮当当”过了十几招,身上多了几个口子,感觉很过瘾,人厨子还舔了舔自己伤口的血,一脸的陶醉。二人再想来一轮对砍时,突然眼前一花,身边多了一人,再就是身子一轻,两人同时飞向了左右两边。 众人看清楚时,一个人冷冷的站在场中央,双手宽大,眼神如电。人厨子和狼盗刚想发作,看清楚来人后便偃旗息鼓地蔫了下去。此人正是蜀中沙家堡总管“冷面无常”杜宇。 只见杜宇冷冷地看着铁中英,半天才道:“蓝月是否真的在此?” 铁中英也不多言,点了点头。 杜宇道:“既然如此,抓了你不怕换不回他,动手吧!” 铁中英尚未有所动作,长笑声中,一人如飞鹰般飘落在场中央,鹰鼻隼眼,身披华服,太阳穴高高隆起,正是鹰爪门门主铁锋。 “想不到威名镇蜀中的冷面无常杜总管今日驾临山庄,铁某荣幸之极。犬子身份地位,我怕委屈了贵客,就让铁锋接待总管如何?” 虽然铁中英武功在鹰爪门中已经算是高手,但杜宇出道多年不败,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铁锋最心疼铁中英,怎会让他对阵杜宇?故想自己对阵杜宇。以自己的身份来说,二人几乎不相上下,正好是旗鼓相当,不怕杜宇不答应。 哪只杜宇尚未表态,沙家堡阵营中却有人发话:“令郎铁中英乃是豪杰之士,刚才更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自己接受任何人的挑战。铁门主如果没有映像,可问问令郎可有此事?”说话之人正是沙门八将中的老三多智书生柳青。 沙门老三一句话就把铁锋僵在当场,杜宇不置可否,铁中英低声对铁锋道:“爹,我能应付过来的。”不等铁锋回答,铁中英转身对杜宇道:“总管如此厚爱,中英怎敢不从?”说完,亮出鹰爪门起手架势“苍鹰展翅”准备出击。铁锋再也不能阻止,正在担心焦急时刻,忽然人群一阵轰乱,堵在门口一带的武林黑道人士纷纷让出路来。 只见一对人马缓缓走进会场,五十名剑士先前开路,这些武士皆以黑布蒙面,背负长剑,虽看不出具体年岁,但看其眼神、体型、气度,皆武功高强的年轻剑客。两侧以及后面护卫的则是洞庭帮三百名精锐。 中间众星拱月般走来的依次是洞庭帮老帮主龙王宁长风,名剑山庄庄主欧阳德宗以及大弟子端木,后面分别是一男两女分别是沈追星、玲珑儿以及欧阳倩倩。韩荆霸和鬼秀才各带领一百洞庭帮众镇守两艘战船,随时准备接应。进可攻,退可守,安排得当。铁锋正不知所措,见此状忙上前制止杜宇和铁中英道:“杜总管,能否稍等片刻,又有大批人马驻入,不如安排好后再战,如何?或许也有总管的朋友到场了呢?” 此时早有沙家堡八将之一来到杜宇身边低语了几句。杜宇点头说“好”,转身离去。 铁锋心情复杂,看样子沙家堡不知何时与沈追星搞在了一起,事情将根据复杂,但也为暂时能停止铁中英和杜宇的对决而庆幸,杜宇乃是和铁锋一个级别的高手,虽说是沙家堡总管,其实就是实际上的掌控者。铁中英能赢杜宇的可能性极小,退一万步讲,即使铁中英胜了杜宇也会付出惨痛代价,这是铁锋最不愿意看到的。铁锋这一辈子做了许多亏心事,满眼漆黑,唯独在铁中英身上看到一点光明,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一面。 铁锋作为山庄主人带着铁中英亲自将沈追星、龙王等人迎到预留的位置上。由于提前没有想到沈追星能带着数百人前来,因此地方还是有些拥挤。铁锋心中又是一紧,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接二连三地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的一个信号。 铁中英首次见到沈追星。在这之前,联盟把他作为主要敌人来看待,铁中英今日一见沈追星,心中不由的喝一声彩,心想沈追星居然是这等人物,虽然尚在年少,但从其高高隆起的额头和看透一切的眼神中,看出其既超凡脱俗又悲天悯人的一面来,同时感到此子既让人亲近又似乎与俗人不同的复杂一面。在看他左右围绕的双姝,一个娇憨可人,曲线玲珑,皆是体型、容貌、风度、气质极佳的美女,难道却各不相同,顿时羡慕不已。深感自己成天忙于帮中事务、以及镖局生意,早已失去了自我,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天能放下一切,携美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安顿妥当,沈追星提出想和忠义联盟首脑见面之意,铁家父子将沈追星、龙王、剑痴请到主席台来。 少林如空、武当正风等人看到陪同沈追星而来的龙王和剑痴都大吃一惊。论江湖辈分,这二人乃是和剑神白轻尘同辈,比如空、正风高出半辈,比朱柏、白师道高出一辈。 众人见过面客气过后,沈追星直奔主题,问道:“蓝月是否在此?我怎样才能将他带走?”如空说道:“好办,贵我双方各选出五人,胜三场着就可以定蓝月生死。” 沈追星回头看向二老,龙王道:“星儿,一切由你做主,我和剑痴绝对支持你。” 沈追星对如空、正风道:“我方人少,是否可以由我连战三场?” 朱柏笑道:“沈兄弟,这里是我们的主场,规矩是我们定。你若觉得吃亏,不如回家如何?” “上次京师长街之战,我和王爷没有尽兴,不如第一场就是我俩再续前缘,如何?”沈追星见朱柏咄咄逼人,便直接挑战朱柏。 正风道:“为了公平起见,双方安排好人员后抽签决定对手。抽到谁就是谁了。沈兄弟你想挑战别人当然可以,但必须在五场比拼结束后的。不能误了正事,你说对吗?” 沈追星心中暗骂对方老奸巨猾,这几句话听上去冠冕堂皇,如果自己方胜了,自然没有心思去挑战对方,只想尽快接走蓝月,可对方却能找理由来挑战自己。如果自己方面输了,失去了来此的意义,更是一切休提。心中暗下决心,一旦输了三场,管他娘的,来他一场混战,抢了人就走。心中主意已定,脸上却装作担心的样子道:“也只能如此了。我想规则应该是无论生死吧!但我们先要看看蓝月是否还在。否则一切失去意义了。” “这个自然应该,请跟我来。”白师道当先领路,沈追星等人尾随而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命中宿敌 沈追星等人随着白师道走到山庄另一侧,转过一道山坡,前面出现一堆堆石块,看似杂乱无章地摆着,但沈追星看出这些石堆乃是按照一定阵法人工堆成,石头后面隐隐现出手持兵刃的人影。 石阵的中央处竖立一高台,高达十几丈,台上有一巨大篷布挡住,看不见里面事物。白师道示意众人停在石阵外面,从怀里拿出掏出一个胡笳,“呜呜”按照一定节奏吹了几声。那高台之上的篷布竟然从里面打开,里面驻守两名神剑门弟子,其中一个将一辆囚车推到高台前。 沈追星心中一动,功聚双眼,往高台之上看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被囚禁在囚车之中,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沈追星的眼力何等高明,一眼看出此人确实是蓝月无疑,只是不见动静,生死不知。忙问道:“我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白师道冷笑道:“等你们赢了,自然知晓他是生是死。”玲珑儿忍不住喊了两嗓子:“蓝大哥!蓝大哥!”白师道给玲珑儿解释说:“太远了,他听不到。否则我何必要使用胡笳通知高塔上的守卫呢?” 沈追星本想反驳两句,但转念一想:“无论生死,我都要把他带回来。只不过蓝月如果死了,我定会让你们陪葬。现在不和他们做口舌之争,等赢了再说。万一不赢也只能强攻了,只不知此乃什么阵法,我借机看看。” 沈追星装作不知所措的神情对白师道言道:“太远了,我转一圈看看清楚,确定了再说。”说罢绕着石阵缓缓走了一圈。 石阵面积颇大,沈追星心中暗暗计数,一个有九九八十一堆石头,每堆石头隐藏一人的话也有八十一人,还有可能更多。沈追星心想守卫此阵的当是神剑门弟子居多,看来忠义联盟将最强的实力隐藏在这里,就是害怕自己强行抢人。只不过沈追星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阵型来,心想如果蓝月在这里破阵就好了,心中一阵苦笑,自己希望蓝月帮忙破阵,而自己想法子破阵正是为了救蓝月,顿时产生出人生其实很荒诞的感觉。 往回走的路上,沈追星低头想:“自己这方能上场的总共才六人,依次是龙王、剑痴、沈追星、端木、玲珑儿、欧阳倩倩,鬼秀才和韩荆霸都守在船上不能来此,如果必须无人,则玲珑儿或者欧阳倩倩必须有一人上场。由于对手和上场顺序都是抽签决定,无法决定二女的对手和上场时间,假如玲珑儿或者倩倩上来的对手就是朱柏这种级别的必败无疑,且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烦恼,二女让谁上场成了一个难题。 回到大会安排营帐,忽见留守营帐的剑痴、龙王正陪着到访的客人说话,走进一看,居然是沙家堡的杜宇带着沙家八将来访,另一边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竟然是叶佩文。 沈追星忙安排玲珑儿和倩倩去陪同叶佩文,自己走到杜宇面前施礼问好。 沈杜二人不打不相识,此时竟然成了朋友,这是沈追星意料之外之事。 沈追星见杜宇不提唐惜惜之事,自己也不追问,倒是杜宇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沙家之事多谢沈兄弟相告,细节我也不多说了。等过几日我还有一事相求沈兄弟,眼下先处理好武林大会之事。” 沈追星便把双方商谈比试五场等据实告诉众人,剑痴道:“倩倩从小有我调教出来,应该由她上场。” 杜宇笑道:“剑痴老哥见外了。有我在此还用得上女娃子动刀动枪吗?再说了,江湖儿女本来就一个拔刀相助,否则,我杜宇且不是连那个女孩子都不如了吗?”说着往叶佩文瞧去,嘴里赞道:“想不到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之人,难得!现在江湖人越来越不究了,此女的行为将愧煞无数须眉男子。” 杜宇朝着叶佩文点头赞许时正好叶佩文也看向这边,二人四目相对,叶佩文微微一笑,红脸低头。说来奇怪,人称“冷面无常”的杜宇居然心中一动,从不为女色动心的他却如同古井般掀起了丝涟漪。杜宇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忙收拾起心神,重新露出冷冷的模样。 现在沈追星方五名人选已定,分别是龙王宁长风,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剑痴大弟子端木守剑,冷面无常杜宇。 忠义联盟推出的人选分别是少林达摩堂首座释如空大师,武当正风道长,丐帮八袋弟子花玉郎,神剑门四大弟子之一小神剑白师道,鹰爪门掌门铁锋。 万众瞩目下,双方同时上台抽签决定对手和顺序。紧张的气氛中,抽签结果出来,分别是“冷面无常”杜宇对战“鹰爪门”铁锋,剑痴欧阳对小神剑白师道,龙王宁长风对丐帮花玉郎,端木守剑对武当掌门正风,沈追星对战少林如空。 如此结果出来,众人纷纷预测,都觉得双方胜负的焦点在第一场上,杜宇和铁锋之战最能影响大局。这两人无论年纪、身份、名声都相差不大,双方出道至今都从未在公开场合失败过,且两人从未交过手,因此这也是最吸引人的一战。地下赌庄不失时机的开启了赌盘,目前双方的赔率乃是一比一。看来,不到最后,真不知道谁胜谁负。 两人上场后,铁锋笑道:“看来我和杜宇兄这一战是注定好的,若不是刚才俗务所扰,只怕你我已经分出了胜负。久闻杜兄一双铁掌打遍川中无敌手,不如我们先玩玩拳脚如何?” 杜宇冷冷道:“客随主便,请!”说着,脚踩丁字步,缓缓探出双掌,右掌朝下,左掌朝上,摆出一招“天地初分”的起手式,铁锋一看,便知杜宇不会主动进攻,便道一声:“既然如此,铁锋得罪了!”脚下连踩奇步,掌成鹰爪,向杜宇扑来。 铁锋看似直扑杜宇而来,杜宇却知道铁锋的步法大不简单,每一步的跨出都在提聚自身功力同时寻找对方弱点,再也不等对方将招法使尽,先侧移半步再跨一大步迎向铁锋,先在铁锋前左掌下沉,右掌划弧线辟出一掌。掌未到,掌风先至。 铁锋见杜宇反守为攻,后发先至,大叫一声“来得好”,双爪如风连续从上下左右击出九爪,每一招都击在杜宇掌中。这九爪一气呵成,旁人如果眼力稍差只会以为是一招。这招有个名目叫做“九死一生”,每一招都是致命招数,一般铁锋常用来做进手招数,不想今日被杜宇后发先至抢了先。 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爪掌相击声过后,二人略微后退半步,彼此都了解到二人功力相若,若想取胜,只能随机应变,寻找机会了。 短暂停顿过后,二人又战于一处。杜宇使出自己独门铁掌功夫,每一掌砍出,如刀砍,如斧凿,力道雄浑,好似有千钧之力,中上一掌,轻者骨断筋折,重者当场殒命。一招一式都使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又让人无法躲避。 再看铁锋的鹰爪功,从四面八方如暴风骤雨般攻向杜宇,速度快到来不及看。二人一个沉稳如磐石,一个迅疾如海浪,不停冲击海中巨石。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过了七八十招,依然不分胜负。 由于两人都是代表双方上场的第一人,因此都想拿下对方,再也不愿拖下去,同时使出各自绝招。只见铁锋往右侧横移半步,转到杜宇左侧,左脚踏前半步,右腿抬膝顶向杜宇左肋。如被击中,则肋骨全断,不死也伤。杜宇微转身躯,左掌下捋同时用左肘击打对方膝盖。右掌不停,朝铁锋左胸击去。 铁锋左爪搭住杜宇大臂,右手拧住杜宇小臂。此刻杜宇只需左掌一松,微转划弧,便能收回左臂,但右掌也失去进攻机会。杜宇一咬牙,左掌不动,任凭对方抓住,右掌不停反而加速朝铁锋左胸劈去。只要对方一变招,自己便占了先手,此后自己有一套催发功力招招搏命的掌法使出,连续快攻八十一招,只要一招击中对方,便可重伤敌人。 铁锋此刻情况相同,只要放下对方左臂,双臂或捋或棚,皆可化去。然而铁锋明白,如此一来自己以快为主的先手会丧失,如果对方有和自己速度相当的快招自己便会落在后手,短时间里会被动无比。要知道铁锋这个级别的高手不但武功高强,且临敌经验和见识非一般人可比,知道胜负只在一线间,稍微退缩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虽然铁锋从未听说过杜宇以快招取胜过,但只要有万一的可能性,铁锋也不会大意。 想到这里,不理会杜宇如山一般推过来的右掌,一咬牙,只把身子微微一侧,双手搭住杜宇左臂,左爪顺缠绕、右爪逆缠绕同时发力! 只听“咔嚓”、“嘭”,两人同时击中对方,也同时被对方击中。 “噔噔噔”,双方同时后退出十几步的距离来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摔倒。只是铁锋面色通红,似乎要冒出火来,鼻腔里渗出血来。而杜宇也没好哪去,脸色惨白,宛若死人,伸出能动的右手擦拭嘴角流出的鲜血,左臂无力的来回摇晃,显然已经被铁锋给折断。而铁锋左肩肿起一大块,显然也被杜宇一掌击碎了左肩,眼见着左臂也不能动了。场外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杜宇缓缓拔出了他的落雁刀,而铁锋也用右手举起了自己的兵器----量天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一招 铁锋、杜宇同时折了左臂,深受重伤。好像比狠似的,二人俱是哼都不哼一声,同时拔出兵器,朝对方猛扑过去。传说在草原上,受了伤的狼最狠,这两人也是如此。铁锋由于在自家门口,同时也看到杜宇有挑战铁中英之心,在他心目中,谁想伤害铁中英,谁就该死,因此铁锋绝对不会放过杀死杜宇的机会。 杜宇今天是主动请缨替沈追星方上场,又是打头阵,众目睽睽之下,怎能不胜?一咬牙,早把生死抛在脑后,再也不留后手,将自己的落雁刀法施展到极限,如狂风暴雨般砍向铁锋。 铁锋毫不相让,铁尺握在那条完好的手中,点、扫、劈、挂、拿,以命搏命,招招击向对方要害,毫不相让。 “叮叮当当”刀、尺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短时间内,二人已是斗了上百回合,还是不分胜负。 “噹”!落雁刀、量天尺再次在空中交击,发出震撼心灵的鸣响,好像是一个信号,二人同时后退三步,微微喘了一口气。此时,本是喧闹无比的武林大会现场,在二人的耳中却是鸦雀无声,二人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 一阵凉风吹过,令人神清气爽,又是一年的七月十五,秋天到了!铁锋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紧张观战的铁中英,微微点了点头。杜宇抬头,蓝天、白云就在眼前,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杜宇心道:多好的女人啊!可惜认识晚了! 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二人同时把心一横,使出最后一招。 每一门、每一拍都有最后一招,只是一般用不到。因为使出“最后一招”只有两个可能,你死,或者,他死! 许多门派的“最后一招”名字起得都很壮烈,比如泰山派叫“天地同寿”,而昆仑派最后一招叫做“杀生成仁”。也有比较搞笑的,五虎断门刀的最后一招叫做“断子绝孙”,给人映像是这招会切了小弟弟似的,其实除了切小弟弟,人死了也会断子绝孙的。 杜宇落雁刀的最后一招叫做“雁过衡阳”。自古相传,大雁南飞最远不过衡阳,再往南则飞不过去。对于大雁来说,衡阳是最后一关。对于杜宇来说,也是杜宇的最后一招。 杜宇将浑身功力聚集于刀身,此时,人已经不再重要,变成了刀的附庸。杜宇轻轻点脚,整个身子在刀的带领下飘向铁锋,一往无前,一刀劈下。人似乎已经不存在,只剩下刀!只剩下一刀! 铁锋扬手将手中量天尺朝杜宇脱手飞去,鹰爪门的最后一招,当然还是鹰爪功! 量天尺飞向杜宇面门!同时,铁锋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那是传说中鹰王在蜕变九次后再也不能蜕变时,为了维护王之尊严,从空中扑向山崖以求一死时发出的最后鸣叫,所以就叫鹰的叫声又称“鹰唳”,可以用“惊空遏云”来形容。不管量天尺是否击中杜宇,提起仍能活动的单手,聚指成爪,以闪电般的速度扣向杜宇的咽喉。这最后一招的名字就叫“鹰唳”,所追求的的就是不管对方来什么招数,以最快的速度锁断敌人咽喉,务求在敌人击中自己前锁死敌人。 场下的沈追星一看现场形势不好,忙提气冲向二人。铁中英听闻父亲发出凄厉无比的“鹰唳”,大叫“住手!”与沈追星同时冲向场中! 杜宇面对劈面飞来的量天尺,不躲不避,只是把脸微微一侧,“雁过衡阳”全力使出,一刀刺向铁锋胸膛。 “噗嗤”,量天尺贴着脸颊狠狠地扎在杜宇左肩上,杜宇微微受阻,铁中英的鹰爪捏碎了杜宇的咽喉! 与此同时,杜宇的落雁刀狠狠地刺透了铁锋的胸膛! 沈追星冲上来阻止时,杜宇已经重重地落在地上,不能言语,只是尽力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便双眼一瞪,立时气绝。 铁中英紧紧地将铁锋搂在怀里,看着鲜血不断从心口插刀的地方喷出,想去堵却堵不住,想去拔却又怕一拔之下父亲立毙当场,不知所措的大叫:“快来人!邦邦我!” 铁锋猛地吐出一道口带血块的内脏,平复一下道:“前几天,你爹我已经输给龙王一次,今天不能再输第二次了,对不对,对不对?”接着,眼神散乱,断断续续道:“好冷,好冷。中英,我错了.!离开鹰爪门,离开江湖吧??????过你想过的生活??????爹对不起你,你是好人??????”双眼慢慢闭上,撒手人寰。 虽然武林中拼比斗狠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的第一场比武就死了两位重要人物,其中还有一位是此地主人,众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沈追星将杜宇的尸体抱回了帐篷,沙家八虎都悲痛不已,然而铁锋也死了,所以也无仇可报。沈追星从杜宇胸前找出一封书信,上书“贤弟沈追星亲启”几个字,忍住泪水,将书信放入自己怀里,正不知所措时,叶佩文走来,低声说:“我来伺候他,你放心去吧!” 虽然死了两人,但争斗还要继续。朱柏过来对沈追星道:“此战作和,如何?” 沈追星点点头。 下一场,剑痴欧阳德宗对阵小神剑白师道。 二人上场后,白师道冲剑痴深施一礼:“师叔在上,受师侄白师道一拜!”说完,竟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剑痴朗声道:“起来吧!不知这大礼从何而来?” “您和我父亲乃是同门师兄弟,我父亲还是我师父,因此您就是我的师叔。弟子见到师叔,理应行此大礼。父亲给我起名——师道,就有尊师重道之意。” “那你父亲是否也告诉过你我这条断臂也是拜他所赐?”剑痴反问道。 “弟子知道!”白师道仍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剑痴笑道:“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回头先砍了你的手臂再说,就当还点利息吧!” “有道是父债子还,我父亲砍断师叔手臂,我这条您随时可以拿去。”白师道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答。 “既然你如此明白事理,不如就先砍了再说吧!”剑痴嘲笑道。 “是,侄儿明白。”白师道一边回答,一边拔出佩剑,朝自己左臂猛砍下去。 “仓啷”一声,眼看白师道剑已经贴上手臂,突然间剑痴挥剑架住。 剑痴晃了晃手中剑,掂量两下道:“看你使出这力道,你还真砍。你倒是讲究了,只不过我却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你的手臂暂且寄存,一会儿动手时我自会取了!动手吧!” “是,侄儿明白。”白师道说完,提剑摆了个“焚香礼拜”的招式。此招乃是神剑门晚辈对剑长辈时所使招式,剑痴一见暗暗点头,心想“不管白轻尘如何,叫出来的儿子还是很不错的,上辈子的恩怨不应该由下一辈来承受。”心中起了绕他不死之心。 其实当白师道抽签到剑痴时已经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剑痴的对手,再加上上一场杜宇当场惨死,白师道自己凶多吉少,若和剑痴硬拼,恐怕过不了二十招,剑痴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临来时父亲的话还记在心里,朱元璋现在开始对武林下手,最终也会对付白家。因此自己不可以避而不战。想来想去决定用情感打动剑痴,实在不行自断一臂也比丢了性命强,因此才有刚才自断手臂那段,绝对是真砍,否则一定会被剑痴看出,反而弄巧成拙了。至于此战输赢反而不是问题,自己输给师叔也不丢人,反过来自己对师叔礼数周全,恭敬有加反而会赢得尊师重道的美名,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白师道主意一定,不把胜负放在心上,一招一式的使出白轻尘所穿剑法,不徐不疾,清清楚楚,不像和剑痴比武,倒是像弟子给师父回报表演一般。 剑痴欧阳名为剑痴,除了痴于宝剑外,也痴情于剑法。见白师道一招一式中既有过去师父传授给他师兄弟的剑法,又有白轻尘对西归剑法的理解,还有白轻尘集各门各派剑法所长新近自创的剑法,顿时看得既是眼花缭乱,又是感慨万千,看完这一招,有好奇下一招到底如何,如果是白轻尘使出,自己能破解吗?看到有些妙招,心中赞叹不已,对于有些招式,却是鄙夷至极,便上前三下两下给破解了,但也不伤白师道,希望他能够侥幸演示下去。 不知不觉居然让白师道使出将近一千招来,下面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见剑痴一招可以结果了白师道性命,他却轻轻放过。 台下的沈追星心里着急,嘴上不能说什么,让龙王提醒似乎也不妥当,见此情形,玲珑儿对欧阳倩倩嘀咕了几句,欧阳倩倩来到场边,喊道:“爷爷,先胜了他在说!” 欧阳猛然听到倩倩声音,顿时警醒过来,想起来此的目的,忙将长剑往白轻尘长剑一绞。“呜”的一声,白师道长剑飞向天空,许久才落下,插在白师道身旁,剑身颤动不已。 白师道躬身下拜:“侄儿败的心服口服,多谢师叔不杀之恩!”说罢,也不取回宝剑,就那么转身离去。 第二场,欧阳德宗胜白师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花自飘零 丹阳山庄。武林大会。第三场,龙王宁长风对丐帮花玉郎。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龙王宁长风长发飘散,傲然独立。手中艳阳刀映出阵阵寒光。宁长风本为孤儿,十三岁时,手持菜刀将欲行不轨的街头恶霸龙哥当街砍死,救下同为孤儿的女孩花飘零,当时飘零才九岁。自此,二人相依为命,浪迹江湖。 七年后,宁长风凭借手中一口艳阳刀闯出了一点名声,花飘零正当芳龄,女大十八变,越长越美,出落得水灵动人,美艳无双,尤其那双桃花眼烟波流转,总给人欲拒还迎、摄人魂魄的感觉,身边免不了追随一堆狂蜂浪蝶。由于宁长风始终像父亲和兄长一样对待花飘零,不明白女孩心思,因此花飘零常常借这些追求者来刺激宁长风,导致宁长风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宁长风失手砍死了一个花飘零身边的追求者后,二人大吵一架,花飘零对宁长风吐露心声,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深爱着宁长风。 宁长风一时不能接受,失手打了花飘零一掌,吼道:“我是你大哥!你怎能” 伤心欲绝的花飘零愤而出走。宁长风四处寻找不得,终于扪心自问,自己对花飘零的感情除了父兄之爱,隐藏在心底的还是男女之情,只是自己这些年来始终压抑控制自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了自己痛恨的龙哥那样的人,伤害了同样苦命、依赖自己、相信自己的花飘零。但,悔之晚矣! 一年后,宁长风在围攻缥缈宫主人时见到了花飘零。花飘零如盛开的花儿一般出落的更加美丽。宁长风终于向花飘零吐露出自己的真情,希望和她重新来过。 花飘零的回答是一剑!狠狠地刺在宁长风胸口的一剑! 身不死心已碎的宁长风失魂落魄地来到一个叫做“陈家庄”的地方,发现自己不经意已经被仇家重重围住,正想自暴自弃放弃生命时,一声响亮的哭声唤醒了宁长风。那是一个弃婴,一个孤儿。如果自己身死当场将没有人去管这个孩子的死活!从这个孩子身上,宁长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花飘零。他咬着牙,带着伤,再一次挥起了艳阳刀! 战后,宁长风搂着那个男孩,看着遍地的尸体,突然明白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因此地叫做“陈家庄”,遂给这孩子起名“陈天定”! 之后,带着孩子闯江湖的宁长风内心恢复了平静,仿佛“天定”是另一个“花飘零”,或者是自己和花飘零的儿子。为了天定,宁长风打出了一片天,创立了洞庭帮这样一大片基业。随着自己将洞庭帮交给陈天定,龙王看破生死,闭关修炼,终于再有突破,刚一出关就击败了和自己同一级别的一流高手“鹰爪门”门主铁锋,而铁锋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在心里种下了死亡的种子,在他临死前才领悟到自己败就败在野心太大、欲求太多,所以受制于人,因此才在死前让铁中英退出鹰爪门,退出江湖,可惜,知道得晚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已经许多年没有心事的宁长风发现自己今日心事重重,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向脑海。或许是因为自己年岁老了,或许是因为剑痴欧阳和白轻尘年轻时的恩怨吧,又或许是因为杜宇和铁锋的死触动了龙王的内心,或许吧!杜宇和自己闻名已久却是初次见面,且料也是最后一面。铁锋虽是敌方,但宁长风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或许是兔死狐悲,宁长风甚至感到自己能够理解铁锋,铁锋虽身在白道,行事作风却比黑道还黑,可是宁长风仍然相信铁锋的内心依然存在一点光明,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铁锋有他自己的故事,杜宇有他自己的故事,欧阳有他的故事,自己何尝不是呢?只是不足为外人道吧。 其实,每一个人,每一个身边的路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路人再也不是路人,而是主角,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只不过,有的人的故事很长,而铁锋的故事讲完了,杜宇的也讲完了。 此时从广场另一侧走来了宁长风的对手,代表丐帮出战的花玉郎。 宁长风顿觉浑身汗毛竖起,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自己,胸口的伤疤再次隐隐痛了起来。 来人乃是一位二十左右岁年轻男子,头戴束发银冠,身穿白色绣袍,腰缠玉带,手持玉骨折扇,眼如春水,嘴角含情,面如冠玉,缓步而来,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之意。 此人长得和二十年前的花飘零一模一样!尤其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神。当年无数武林俊杰、江湖浪子因花飘零的一个眼神而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走到近前,花玉郎冲宁长风微一施礼道:“花玉郎来迟,累前辈久等,还请恕罪!”同时朝宁长风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花玉郎轻声问道,语调婉转,仿佛正和友人聊天一般。 见龙王还是有些神不守舍,花玉郎笑道:“如非迫不得已,晚辈也不愿与前辈动手,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不得还请前辈勉为其难了、一展风采了!得罪!”说罢,轻轻一掌飘向龙王胸前。 龙王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心想此人必定和花飘零有莫大关系,此刻不是询问叙旧之时,待自己赢了他再说。想到这里,一提丹田之气,功聚全身。 此时,花玉郎轻飘飘的一掌飞来,初时如微风拂面,渐渐地变成狂风大作,最后快到龙王胸前时,仿佛有一座如山的气墙向龙王压来,宁长风顿时感觉不能呼吸,忙运功闭住口鼻,由外呼吸变成内呼吸,同时将体内先天真气灌注双眼、双耳,这才能看能听。见对方右掌奔自己前胸而来,忙捉指成刀,一招“手刀”朝花玉郎掌中心劈去。 面对花玉郎排山倒海而来的掌力,龙王选择了正确的打法,要知道自己的掌力明显不如对方强大,唯有以点破面,方可一战。 “噗”,宁长风的“手刀”刺破花玉郎强大的气墙,准确无误的砍中花玉郎的掌心,顿时花玉郎强大的内力便不再输出,只是原来的气墙的余力仍在,将龙王推了出去。 宁长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自己推离地面,忙运起“千斤坠”的功力往下沉去。“噔噔噔”饶是如此,龙王仍然往后退了七八步才站住阵脚,心中一惊,说道:“你不是丐帮中人,你是缥缈宫传人?!” 原来,当年缥缈宫主人出现在中土武林时,除了施展出一些已经失传的武林绝学外,还施展出一套威力奇大的掌法。这套掌法怪异无比,一般掌法拳法都是利用出掌者的内力或者外力打击对方,因此练功者才有“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说法,增加内外之力后才可以伤人,且伤害敌人的必是来自出拳人自身的力量。 可是这套掌法与世上任何掌法不同,出掌者似乎掌握某种功法后无需修炼自身内外功力,而是轻轻挥出一掌,调动起隐藏在空间里那无处不在、却又无法感受的能量。如果说先天真气超过后天之气,那么这种功法却又远远超越了先天真气的境界,世人无法理解。在加上缥缈宫能够使出武林中早已失传的武功,因此当时缥缈宫自称在寻仙岛,可是当时的武林中人却称缥缈宫人为“缥缈妖人”! 世人皆如此,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或人物皆以“妖魔鬼怪”视之,或者走向另一极端把他们当做“神仙偶像”崇拜,且不知彼此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掌握的技能不同而已。 宁长风此言一出又后悔不已,既然花飘零当年就跟随缥缈宫主人来到中土,那么此人来自缥缈宫才是正常之事,只是此刻自己揭开他的身份定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由于花飘零的关系,宁长风自然心中会维护花玉郎来。 果然,宁长风话语刚落,周围就议论纷纷起来,小一辈不知道往事,老一辈的便绘声绘色、加油添酱地讲述起缥缈宫来。结果,大多数人都以怪异无比的眼光看向花玉郎。 花玉郎毫不在意,笑道:“前辈见多识广,玉郎佩服。只是在下乃丐帮邀请的客人,当然可以代表丐帮出战,只是没有事先透露自己门派武功出身罢了,还望前辈见谅。” 接着又道:“前辈既然知道我来自缥缈宫,当然对缥缈宫武功有所了解。因此还请前辈抽出兵刃来再战。对于我来说,用不用兵器其实一样。” 花玉郎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卖弄的意思,让人感到他语出真诚,并不是在使用兵器问题上羞辱宁长风。 宁长风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出刀献丑了!”说罢,“锵”的一声,艳阳刀出鞘,施展缩地成寸的步法,两丈距离一步就到,挥刀直劈花玉郎头顶! 花玉郎武功虽高,但临敌经验并没有龙王丰富,见宁长风说打就打,且眨眼间就来到身边,也是吃了一惊,忙倒踩七星步,“腾腾”向斜后方腿开几步,意图好再次使出那怪异掌法。 哪只宁长风一经使出艳阳刀法,刀并不停歇,一刀紧似一刀劈向花玉郎。这还不算什么,最另花玉郎难以忍受的是“艳阳刀法”每使出一招的同时还将刺眼的“艳阳”由刀身反射到花玉郎的眼中,使花玉郎完全处在一片“光明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方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缥缈传人 龙王宁长风全力展开艳阳刀法,刺眼的阳光借助宁长风雪亮的刀身,如有形无实的利箭好不间断地刺向花玉郎眼睛。花玉郎不但失去了龙王的踪迹,同时失去了方向感。这才是龙王的真实功夫,乃是龙王闭关后觉得自身内力、刀法已经再无突破可能,便想到了借助外力,借助自然间的一切力量。 于此同时,龙王的艳阳刀也如艳阳洒满大地般洒满花玉郎全身。当然,龙王对自己艳阳刀的控制有着绝对信心,只要刀身及体,自己的先天真气就会由刀尖透入花玉郎身体,封锁花玉郎经脉,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结束这一场对垒。花玉郎一定和花飘零有着极深的渊源,宁长风怎么可能伤害他? 花玉郎没有想到龙王有此匪夷所思的刀法,一时间手忙脚乱。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目不能视的花玉郎索性闭上双眼,完全凭借身体气场对周围环境的感应以及耳中的风声作出反应,同时脚下猜出奇异的步法。 花玉郎本人相貌极美,可偏偏却是男儿之身,要真是换上女装,则天下间没有几个女子能与他媲美。此刻,白衣飘飘,脚下似舞蹈般猜出奇异却优美的步法,当真是“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又好似“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每每间能从宁长风刀尖滑过,不伤分毫。 众人何时见过这等神奇武功,顿时喝彩声叫好声响彻云霄。有的江湖老人猜出这套步法正是传说中来自北宋年间“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不过,他们也没见过,只是私下猜测。 龙王见自己刀快、刀慢,花玉郎都能间不容发地避过自己刀锋,猜出花玉郎一定是凭借气机感应自己刀气,心想,我停刀不动,站立一旁,等你走到我面前时我再出手。立时停下刀来,屏声息气,悄立一旁。想到自己竟然想出这么无赖、类似小孩子打架的招法,也不禁暗暗发笑。 龙王刀风一停,花玉郎立生感应,感觉失去了宁长风位置,略一思索,顿时明白,微微一笑,猛然睁开双眼,见宁长风果然停刀站立一旁,心想再也不能给对方施展艳阳刀法的机会,轻抬手指,一股剑气从中射出,直奔龙王胸前。 龙王见见花玉郎睁开眼睛,心叫不好,自己弄巧成拙了,忙想着再次使出艳阳刀法时,一股强大剑气直奔胸前袭来,忙挥刀格挡。 “噹”剑气与刀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宁长风感到手握处一热,一股热流顺着刀身经过刀把传入手中,更是试图钻入自己经脉之内,忙运起真气抵挡。 勉力消化去这一波剑气,新的剑气又从花玉郎指尖射出。龙王宁长风不但要格挡剑气,还要运气消化抵御对方试图钻入自己经脉的内气,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再次施展自己的艳阳刀法,心想这又是什么功夫,似乎没有听说过。同时心中后悔不已,心想,难怪人常说“占小便宜吃大亏”,自己几十年来与人动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真刀真枪,今次不知怎的了,竟然取巧起来,这才吃了大亏。其实龙王不知道的是,花玉郎不但长得和花飘零一模一样,同时还有一门厉害至极的功夫——摄心移情落魂术。此功法配合施法者的相貌、声音、动作、衣着等等施展,对手在不知不觉间就着了对方的道儿。此功法大成者不管男女都会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的感觉,有时却又让你觉得可亲可爱,不知不觉间就会心甘情愿地受对方驱使。当然修炼此功法着必须容貌、天赋极佳着方可修炼,否则一个五大三粗的油腻汉子突然对你嫣然一笑,你不吐了才怪。 龙王奋力抵挡了数十招,正在后悔间,花玉郎的剑气突然弱了下来。原来花玉郎所使招法也是北宋年间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后蒙古灭大理后,此武功也就失传。此功法必须配合极深内力才能使出,花玉郎因为不是童子之身并没有修炼成先天真气,因此真气不能源源不断供应“六脉神剑”使出,时间一久,威力也就所剩无几了。只是一般人在一两剑气之下就会败北,但龙王乃是当世顶尖高手,本身又练成了先天真气,当然不会轻易倒下。 龙王见对方剑气力道减弱,知道对方因为消耗真气过多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忙再次挥起艳阳刀朝花玉郎劈去。只是因顾忌对方“凌波微步”,便不再反射光线,只是左一刀右一刀毫不间断地劈向花玉郎。 花玉郎真气不济,抵挡不住,步步后退,颇为狼狈。再退几步,不料身后被一大树挡住。宁长风持刀点向花玉郎胸前大穴,花玉郎见败势已成,又以为龙王会一刀结果了自己性命,不禁露出凄惨怨恨的眼神。 那凄厉哀伤的眼神看在龙王眼中,击中了龙王心灵。原来,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花飘零离家出走前就是这样的眼神。这个眼神无数次出现在宁长风的脑海里,让宁长风夜不能寐、黯然神伤。 宁长风呆立当场。花玉郎借机抽出衣袖中暗藏短刃,朝宁长风心口刺去。 宁长风大喊一声:“飘零,别走,我错了!” 花玉郎心头一震,刺向宁长风心房的刀微微一转,偏离心脏刺在胸膛上! 宁长风大叫一声飞了出去,鲜血从胸前喷出。 沈追星飞身而上救下宁长风。 第三场,花玉郎胜龙王宁长风。 这个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名不见经传的丐帮八袋弟子居然战胜横行水域几十年,无一败绩的洞庭帮老帮主龙王宁长风,顿时丐帮的江湖地位立时攀升到巅峰。只有少数老人知道有关“缥缈宫”之事,但对于某些武功也不甚了了,说不明白。 在剑痴等人的救之下。龙王已无大碍,只是神色伤感,面容愁苦,众人也不敢去烦他。沈追星悄悄问剑痴,剑痴低声道:“往事不堪回首,随他吧,不提也罢!” 第四场端木守剑对阵武当掌教正风道长。 欧阳德宗和武当晨风道长私交深厚,因此对于正风武功比较了解,知道正风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端木虽然已经得了自己真传,但也只有自己七八成功力,肯定不是正风对手。只是原来预测龙王稳胜丐帮弟子,沈追星胜少林如空的可能性也极大,为了端木安全,原本决定让端木直接放弃比试。可现如今才有一场胜绩在手,因此端木这场比试必须争取一下。毕竟武林争斗也如同战场一样。千变万化,极有可能出现意外逆转之事。 端木守剑执晚辈之礼与正风相见,正风也还之以礼。 作为晚辈,端木首先出手。剑痴欧阳一生痴于剑术,所会剑法极多,因此端木上场后连续使出七八样剑法攻向武当正风,最后甚至使出武当剑法来,正风看后哑然失笑。但不管端木如何变化剑法,正风都以一套武当太极剑相迎。 在一个又一个看似无力、大大小小的圆圈里,端木的剑越使越沉,终于到了一百零一招上,正风轻轻粘住端木剑身,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只是一转一抖,端木的长剑就不由自主地飞出丈外。 正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风度极佳地抱拳道:“承让!”便转身返回武当阵营。 或许是正风稳扎稳打的缘故,奇迹并没有发生。现在五场决战已经过了四场,沈追星方面一平一胜两负,形势不容乐观。如果沈追星再输掉下一场比拼则满盘皆输,彻底丢掉名正言顺营救蓝月资格,因此沈追星的下一场对战少林如空的比拼尤为重要。 众人虽不言语,但沈追星还是感到压力巨大。沈追星原本由于修炼大无相功,是那种能看破看透之人,但由于天生至情至性,却又容易痴于情。对于蓝月的感情就是沈追星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因此沈追星的内心是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在众人中最了解沈追星的当属玲珑儿,看到沈追星面色沉重。玲珑儿知道沈追星又为心魔所空,便将沈追星拉到一边,柔声道:“每个人的命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所谓天命所在就是这个道理。蓝大哥不是普通人,因此他的命运绝对是老天爷注定,并由他自己掌控,我们能做的只是忘掉一切,尽力而为就是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是蓝大哥的天命所在,不可强求。不过,我相信只要你能放空一切,将这场和如空的比拼当成一场游戏定能胜了如空。如果你还是担心出现意外,何不利用龙渊宝剑之利直接砍断对方兵器,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了?” 这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沈追星忽然明白,自己由于压力过大而忘了来此地的初心,只要救出蓝月,管他用什么方法呢?!想通此理后顿时觉得全身轻松,那个积极乐观的沈追星又回来了,不由得满怀感激之情地看了玲珑儿一眼。玲珑儿有时会体现出冷静甚至残酷的理性一面,但对于沈追星却永远是那么温柔可心,善解人意,有她在自己身边,沈追星会莫名的感到安全和温暖。此刻沈追星见玲珑儿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倍感温馨,不由得上前拉住了玲珑儿温柔的小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招胜敌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沈追星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玲珑儿柔软的小手,玲珑儿微一挣脱,便不再挣扎,只是柔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了!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给你压阵助威。” 沈追星答应一声,提起龙渊宝剑走向场去。看着沈追星离去的背影,玲珑儿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玲珑儿在和沈追星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内,逐渐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沈追星只是将她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孩,虽然二人经常共处一室,也没用任何越轨表现。像这次亲昵表现,还是首次发生。只是玲珑儿也不知道沈追星心里真正的想法。 沈追星走向场中,在玲珑儿的点拨下,心中豁然开朗,颇有看破看透的感觉,立时觉得自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一种能够把握全局的控制感。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人心的恐怖情绪是因为看不透看不破,而产生一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心中这种控制感又重回心里,感觉真好。 看着如空一步一步走来,沈追星举目望去,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锁定如空,顿时如空的一切虚实都在沈追星掌握之中,无有遗漏。 如空身材高大,微微肥胖,内力惊人,但下盘有些发飘,面色红中带黑,当是纵情酒色之故。故不能久战,同时如果攻击其下盘,或者逼着他拼比身法,则时间一长如空必败。 另外此人双手粗大,显然精于掌法,走路时,两手摆动间有习惯性的相合之意,当是长期修炼长兵器之故,应该是齐眉棍或者禅杖之类的兵器。和正风不同的是,如空知道一些更核心的机密,因此走路的姿势中不自觉的有一种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自信感。 看来忠义联盟另外还有杀手,正风或许不知道,如空不但知道,而且积极筹划准备过。 如空得意洋洋的走到沈追星面前,刚想说些什么,沈追星突然摇头道:“大师,你我在此不是善缘,而是你前世欠下孽债,现在才来偿还!什么也别说了,亮出你的兵器,动手吧!” 沈追星的一番看似乱七八糟却又暗含玄机的话语,让如空大师一愣,偏偏似乎又不能反驳对方,顿时自己准备好的一通心里战的说辞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正支支吾吾想些话语先缓缓气氛再说时,沈追星突然微微一笑道:“晚辈得罪了,看剑!”说完一剑缓缓刺向如空。 若是一般剑法剑招,如空大师可以通过闪转腾挪来避开这一剑。少林达摩堂首座大师以少林大力金刚掌对战手持长剑武士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对手是沈追星,手中是龙渊剑,剑法却是和达摩有关的西归剑法。 只见沈追星这缓缓而来的剑锋直奔如空胸膛肥肉而去,如空刚想左闪,还没闪时,那剑锋微调向如空左侧,如空如果继续往左闪避,正好撞向剑锋。如空怎能做那傻事,忙往右避。可是同样刚有想法,那剑锋又微调向右,如空如果右避,一定会落在沈追星剑下。 如空不知所措时,那缓缓而来的龙渊剑离他胸膛又靠近了半尺,如空双腿稍微弯曲,想施展轻功腾升而起,那剑尖在他之前已经斜向上方,正等他飞起后落下。如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作为一个顶级高手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如空的直觉告诉他,沈追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正用精神锁定的方法锁定了自己,无论自己上窜下跳,左闪右避,那看似毫不用力的剑锋都会指向哪里,如果当时自己直接用自己擅长的禅杖对敌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后退!只有后退能暂时解决问题,避开剑锋。 如空慌忙后退,沈追星从容不迫的跟上,只是离如空又靠近了半尺。 如空只能快速后退,可是如空快,沈追星的剑也快,剑锋离如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还有三寸就要刺入如空胸膛时,如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叫道:“停下,这不公平!” 沈追星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刺入如空丹田。入内三寸后,轻轻一挑,顿时破了如空大师修炼了几十年的真气内功,且永久不能复原。 如空见自己全身武功被毁,终于彻底崩溃,大叫道:“你!!我还没有拿起兵器,这太不公平了!”喊道最后,已经是语带哭腔。 看着如空崩溃的模样,沈追星冷笑道:“公平?亏你们说的出这个词来!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给过别人公平?我兄长蓝玉他得到公平了吗?我没杀了你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公平。或许,从此后武林中少了一位作威作福的高手,却多了一位得道高僧,有何不可呢?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追星的一席话说的忠义联盟哑口无言,同时沈追星的武功又重新作出评价,沈追星仅仅一招就挑断了少林顶尖高手的气门,虽然看似有些讨巧,却暗含至理,要知道这世上任何超越常人的事物其实看上去都有些讨巧,看似简单的讨巧却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在一旁观战的玲珑儿放下心来,知道沈追星终于战胜自己的心魔,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带着欧阳倩倩观看的剑痴看得眉飞色舞,对倩倩笑道:“我这招西归剑法被沈追星学了去,想不到威力如此巨大。这小子天赋极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要把他看住哟,别让他跑了!” 此话说到了欧阳倩倩的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离开剑痴,去和玲珑儿待在一处。 沈追星走向主席台,对众人道:“五场比拼,两胜两负一平,我提议贵方再选出一位高手于我决战,胜方赢得最终胜利。如何?” 本来忠义联盟中有许多高手跃跃欲试,可是在见到沈追星一招胜了如空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或者被挑断气门废掉武功。沈追星的武功和花玉郎一样已经超越了众人理解的范畴。目前似乎只有花玉郎或可一战,手持龙渊剑的沈追星连朱柏、白师道都不敢挑战,当然如果剑神白轻尘在此又另当别论。无论沈追星目前武功多么神奇,在众人心目中仍然不是剑神对手。 只是剑神在上次京师之战中和蓝月决斗受伤后就一直抱病不出,今次武林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派来朱柏、白师道两个徒弟来。偏偏这两人在京师之战中都和沈追星交过手,单论剑法看不出高低,但如果沈追星手持龙渊剑,则朱柏、白师道一定不是沈追星对手。 这时场边有人起哄要求让花玉郎对战沈追星,更有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花玉郎!花玉郎??????”呼唤花玉郎的声音一浪高似一浪,朱柏朝梅丽儿一使眼色,梅丽儿走回丐帮中花玉郎的帐篷,不久一脸失望的出来,低声对朱柏道:“花玉郎说当初缥缈宫主人对他说只有一战,因此他绝对不会再战第二场的。” “多给些金银珠宝呢?答应事后再选一些江南佳丽送上?”朱柏提议道。 梅丽儿叹道:“你不知道这花玉郎的性格,非常的自我。同时他从来不缺少钱财和女人,又怎能打动他?为什么非要他出战,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安排吗?” 朱柏叹道:“如果有人单挑沈追星并且赢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可以替忠义联盟争光,又可以打击对方士气,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占尽主动。实在没人挺身而出,就只能是最后的方法了。”接着两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对沈追星道:“你我双方选出的人手已经全部用完,再无可战之人。你知道蓝月就困在那座高塔之上,你们能把他救出来他就是你们的。”说着离开沈追星回去布置去了。 沈追星同时回到自己营帐,将事情发展的最新情况告诉大家。 众人听后都很兴奋,盘点已方实力,除了杜宇战死、龙王受伤外,目前实力仍然很强,有剑痴欧阳德宗,沈追星,端木守剑,玲珑儿,欧阳倩倩,叶佩文,沙家八虎,墨门五十剑士,洞庭帮三百精锐战士。如此强大的实力足以摧毁对方守卫高塔之人,哪怕对方全是神剑门弟子也可以一拼。 沈追星提议道:“此战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争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不能小看对方实力。对方步下阵法,如果咱们盲目的猛打猛冲、各自为战则会死伤惨重,最后还是得不到胜利,因此一个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一个战前的计划方可。” 众人点头称是,己方人马也有接近四百人,如果没有统一指挥将不战而败,沈追星便提议请剑痴做指挥指挥,剑痴推辞道:“我不是推卸责任,现在我们要攻打的是对方的阵法,必须请精通此道者指挥方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剑阵,我还可以应付,这种奇门遁甲,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众人又想到龙王宁长风,龙王虽然受伤,可以现场指挥。龙王一旁叹道:“水上布阵,上百船只水战,我也能指挥,可是这个阵法,我真是一无所知。” 此时,众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沈追星。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前分析 沈追星见众人将眼光看向自己,心想这些凭借一腔热血跟随来的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此时作为领袖的龙王和剑痴如果不能指挥攻打敌阵,那自己去指挥将是责无旁贷,破阵一定会有伤亡,因为对方是有备而来,事先经过无数次的演练,配合上、兵器上、机关上都会占尽优势。对付阵法最好的方法就是走开,离开越远越好,反正不管什么阵法也不会走来追你。 但阵法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你避不开、走不掉,只能去攻打阵法。 沈追星坦然到:“时间紧迫,如果没有其他合适人选,我就充当指挥。当时我去见蓝月时,已经将此阵形简单看了一遍。”欧阳倩倩闻言笑道:“你倒是精灵,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那你是没有见过他傻的时候!”玲珑儿搂着倩倩的肩膀道:“他呀,钻起牛角尖来比谁都过分!”说完此语,忽然觉得此话似乎有些不妥,容易引起歧义,却再也收不回来,忙低了头,红了脸不再言语。好在此时众人都满怀心事,甚至很是紧张,也没人去联想太多。 沈追星见众人似乎有些紧张,便安慰道:“我虽然不知道此阵的名字,但前些日子和蓝月在一起时,蓝月特地给我讲述了不少破阵的实用法门。所谓一理通,万法通。所有的阵型、阵法原理都是一样的。”说道这里,为了提升士气,不无炫耀地说:“蓝月本身就是熟悉排兵布阵的将军,又蒙活神仙刘伯温亲自传授《奇门遁甲》之术,现在已经是破解机关的大师喲,因此我这个开门大弟子也不会太差。” 见大家都在认真听自己胡言乱语,沈追星再也不敢乱说,便拿出真实水平道:“蓝大师说,只要是阵或者机关,都会有一个阵眼所在。我觉得阵眼就是高台。但难就难在这里,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登上高台救走蓝月,而石阵就是为了阻止登台而设。我围绕此阵转过一圈,此阵由九九八十一块石碓组成,如果每堆石头藏有两到三名神剑门弟子,则人数在二三百人。我们现在人手将近四百人,因此,我提议由端木带领倩倩以及沙家八虎在此守候接应,同时再留一百洞庭帮精锐保护龙王。” 沈追星见端木和倩倩似乎有话说,笑道:“等我这个统帅说完全部计划的,再请你们献计献策。” 见自己拿起架子来别人不再说话,沈追星接着道:“在没有弄清楚阵里情况前,人去多了也是白送,因此,余下的参加破阵的人又分成几组,两百洞庭精锐在最外围守候,由玲珑儿率领,听我指令按照指挥路线进入。五十墨门剑士在中间,由剑痴带领,先行试探攻打。我在最前面进入,伺机登上高台指挥攻打此阵。” “好了,现在我的计划就是这些,各位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沈追星问道。 端木道:“让玲珑儿一个女孩子去却让我留在这里,这安排不合理,我要去。” “我也要去!玲珑姐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欧阳倩倩跟着说道。 沈追星缓缓道:“我让端木和倩倩留守这里是有原因的。你们想一想在我们没来之前对方已经设计好了这个石阵,其目的肯定不是做备用,而是即使我们每场都胜也会要求我们去打阵。那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攻打下此阵,对方有没有后手?难道就会客客气气送我们回去?” “忠义联盟一定会想方设法来阻止我们,如果我们全部人马都去围攻石阵,那一旦久攻不下,对方再从外面将我们重重围住,则有可能全军覆没。” “可能吗?忠义联盟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倩倩不解地问道,本来她也是想来攻打石阵的。 “那你就要想想为什么我们回来这里?因为蓝月!”沈追星开始作抽丝剥茧的分析。 “蓝月只是一个朝廷钦犯,直接看头就可一了百了,为什么会将他交给武林来处理?” 沈追星自问自答:“因为必然会有武林中人或者门派会去救他。所以,来救他的人或门派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说忠义联盟根本没有想着让我们活着回去。而朝廷并不派兵,一是担心我们不来,再往深了说就是希望借机削弱忠义联盟的力量。总而言之,忠义联盟想害我们。朝廷想消灭武林的力量。而蓝月只是整件事的一个引子。” 端木点头道:“追星兄弟说的对,这一说我也明白了,什么武林大会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我现在有了心理准备,再动手绝不留情,否则死的可能就是我们。” 欧阳倩倩也笑道:“不但分析的对,安排也好呢。沈追星你不去带兵打仗真是可惜啦!” 沈追星闻言微微一笑,同时朝玲珑儿看去,恰好玲珑儿也朝他看来,二人四目相对,有会于心,原来倩倩的话让沈追星和玲珑儿同时回忆起沈追星、蓝月、玲珑儿三人首次进京救人时,玲珑儿开玩笑说沈追星可以去琉球当将军,而沈追星也戏说只要不当驸马就行。 玲珑儿心中一荡,想起往事,又看看眼前,忽然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剑痴忽然问道:“星儿讲地透彻,安排也妥当,现在看来整件事的关键在攻打石阵,而攻打石阵的关键在于占领高台。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高台本为阵眼,又是关押蓝月所在。岂能轻易上去?这些石阵就是为了阻止上塔而建,而只有上塔,才能破阵,这岂不是又转回到一个死循环里面了?” “是啊,如果你能等塔,那就能救走蓝月,何必费事再去攻打石阵呢?”倩倩睁大秀目,满脸崇拜之色地看着沈追星问道。 “就是连你们都想不到我会先去占领高塔,所以我才有机会成功。”说道这里朝玲珑儿点了点头,才道:“另外,我有能助我上高塔的小机关。”玲珑儿明白沈追星说的是自己佩戴的银翼飞爪。 “我一但登上高台就成了众矢之的,如果不能成功拿下石阵,则我很难走出,何况我还要背上身负重伤的蓝月。”沈追星解释道。 欧阳倩倩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已经攻下石阵,救回蓝月了?” 众人哈哈大笑,剑痴道:“这叫战前动员,你有信心才能打胜仗。看来我们的统帅没有选错。倩儿,你选人也没有选错!哈哈!” 众人一听,也跟着大笑起来,所有的紧张、恐惧都一扫而光。只有沈追星心里明白:一旦动手情况千变万化,不会那么容易,也不知有多少人不能活着回来,而每一个人的死都是统帅的责任,沈追星真心感到作为首领的不易,内心承受着别人没有的压力,可是在众人面前还要装作镇定自若、胜券在握的样子。 众人开始作战前准备,沈追星私下找到玲珑儿,玲珑儿卸下银翼飞爪给沈追星安在左手臂上。玲珑儿低头给沈追星安装飞爪时,一股淡淡的女儿体香以及发香飘进沈追星的鼻子里,沈追星本来紧张不安的内心顿时平静下来,同时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前也和玲珑儿在一起,甚至还睡在同一个屋里,有时还睡同一张床,怎么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 此时欧阳倩倩来找沈追星,同时带来两桶羽箭,帮沈追星绑在身后,沈追星夸奖道:“好聪明的倩倩,你想的太周到了,如果我从高台上往下射箭,居高领下,下面石阵就会应接不暇,地面攻打就会容易很多。” 欧阳倩倩见受到沈追星夸奖,很是高兴,说道:“我知道你有一把能射很远的裂石弓,你一旦登上高台,石阵的敌人自不必说,外围的敌人由于太远射不到你,反过来你却可以轻松的射到他们,这会将他们活活气死,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说道这里,竟咯咯地笑个不停。 沈追星又对欧阳倩倩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让他跟在端木身边,千万不能远去,更不能去石阵观战。倩倩连说记住了,沈追星才放心离开。 攻打石阵的时刻终于来临,沈追星带领着剑痴、五十墨门剑士、玲珑儿以及两百洞庭帮精锐战士直奔石阵而来。 一路行进中,沈追星发现有许多武林人士在一旁观战,各门各派、黑白两道的人都有。但细心的沈追星却发现周围没有神剑门弟子,也没有少林、鹰爪、丐帮弟子。上三门中的武当弟子倒有不少在现场观战,心里顿时明白,此次对付自己的主要是这几个门派。为了保密,其他门派并不知情。甚至连武当都不知道。沈追星再仔细观看,黑道中的太湖帮和岳阳帮也不见踪迹,心想这两帮虽然身为黑道,但曾在铁锋指挥下企图攻打洞庭帮,现在明白幕后主子就是已经被封湘王的霸王剑朱柏。这两派人员的消失应该是企图从水面上偷袭洞庭帮的两艘战船“洞庭号”和“岳阳号”。想明白这一点后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一切不会那么简单,攻打石阵只是一个开始,等待自己的将是出乎意料的一场全面的大战。想到这里,抛开生死,放下负担,将这一切看成一场游戏,顿时产生看通看透的感觉,整件事虽然由对方布局设计,但一切都会在自己掌控中,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顿时斗志昂扬,气场攀升至巅峰,不可一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阳玄阴 沈追星、剑痴、玲珑儿等人来到阵前,因为前期已经有了整体的计划,众人心中不慌,均安计划行事,由沈追星打头阵进入石阵内。 沈追星刚一踏入石阵,就感觉阵内和阵外略有不同,似乎有一个无形、巨大的罩子将阵内和阵外隔开。同样是秋高气爽,同样是艳阳高照,但阵内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天更高、更蓝,非常安静,静到没有了声音,连风声都停了,因为完全没有风。太阳似乎比阵外大了很多,或许是离人更近了,炙热的阳光烤得人直冒油、刺人眼,沈追星回头看了一眼,阵外的玲珑儿裙带飘飘,凉爽的秋风正吹过她的发梢,玲珑儿伸手拢了拢头发,似乎正和剑痴说些什么,或许是感受到沈追星的目光,玲珑儿转脸朝向沈追星,朝他嫣然一笑,又说了什么,但沈追星什么也没有听见。 原本从外面看去,里面狭窄的空间居然宽大起来,好像在里面同时溜几匹马也绰绰有余。而原本只有一丈多高石碓不知什么原因都变成了险峰峭壁,高不可攀。 不知什么缘故沈追星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提剑四处搜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有任何敌人踪迹,心想如此甚好,我这就直接攀上高塔救出蓝月。环顾四周,皆是悬崖绝壁,唯有西北方向有一峡谷,其间有浓雾溢出,看不真切。 沈追星心想看来只有此地可通往高塔,只是雾气弥漫,定有埋伏,自己小心就是,想到这里,提剑迈入峡谷之中。 阵外凉爽的秋风正吹过玲珑儿的发梢,她伸手拢了拢头发,正和剑痴安排行程,突然是感受到沈追星的目光,玲珑儿转脸朝向沈追星,朝他嫣然一笑,大声说:“小心点!一切安计划行事。” 玲珑儿和剑痴见沈追星在附近几块石头见来回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却什么也找不到。玲珑儿不解地问剑痴:“他在找什么了,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要花去那么多时间搜寻呢?” 剑痴摇头道:“这小子行事常常出人意料,或许有什么新发现吧!”接着又笑道:“他可能是听你的话要小心,所以多检查检查。” 玲珑儿嗔道:“爷爷,我可是您干孙女,您怎么也取笑我?” 剑痴摇头道:“我可不是瞎说,沈追星这小子看上去挺好说话,其实主意很正,一般人的话听不进去,我看就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以后你们在一起时多照顾点倩倩就行。” 玲珑儿听了粉面通红:“爷爷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却见欧阳德宗手一指:“快看,他这次转进去了,现在轮到我了。”说着带领五十墨门剑士往阵里走去。 峡谷中浓雾弥漫,而且阴风阵阵,空中飘忽着一种奇怪的香味,一种香到令人忘掉一切烦恼的味道。沈追星吸入少许,突然心中一动,忙屏住呼吸,顿时体内转为先天真气运行的内呼吸。 再慢慢向前摸索一阵,突然眼前迷雾散尽,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一条小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沈追星突然觉得此地非常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只得再往前去。 前面出现一段山坡,沈追星登山而上,那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似乎内心深处非常强烈地期待某件事情的发生。 转过一块巨石,前面打谷场的一侧有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树阴下面有三间小小茅屋,正飘着袅袅炊烟。沈追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再走几步,沈追星的心“嘭嘭嘭”开始狂跳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屋里,一人正在灶台上忙得热火朝天,见沈追星过来便道:“星儿,咱家来客人了,你肯定想不到是是谁,快去看看啊,我炒完这个菜就去,你帮我把那坛窗台上的惠泉黄酒先搬去。”阿爹沈恒吩咐道。 沈追星走到里屋,却见熟悉的小木桌前坐了三人,一男一女两个年纪稍长者正陪着一个少女说话。 那少女明眸皓齿,美艳无双,不是朱允真还能有谁? 见沈追星进屋那年长女子道:“星儿,快到娘亲这里来!” 沈追星疑惑道:“你们是???????” 那女子尚未答话,那男子笑着对朱允真解释道:“也难怪,三四岁时就离开我们,都认不出我们了。”又转头对沈追星道:“星儿,我们是你亲生父母啊!” 是啊,沈追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梦里见过亲生父母的模样,满怀欣喜地往前走去,忽然看见在墙角黑暗处一人面墙而立,看不见模样。 沈追星问道:“那人是谁?” 屋里三人回头一看,奇怪道:“星儿,你看错了,那里没有人。” 沈追星摇头道:“不对,确实有人在那里。”说着,绕过屋里三人,走到那人背后,伸手将他转向自己。 剑痴带领墨门武士走入石阵,见石阵四通八达,道路极多,刚才沈追星的去路再也找寻不见,便下令道:“五人一组,分为十组进行搜索,同时在石碓上做好记号,当心机关,发现敌情立即以啸声作为讯号。如果没有意外,大家往高台方向靠拢。”说完自己领着一组往前搜索。 剑痴再往前走,转过几个弯,突然发现远处一人从前面快速窜到另一石碓后面,立即提剑追去。那人似乎非常熟悉地形,行走之间非常迅速,剑痴竭力施展轻功才勉强跟上,不知道转过几个弯,那人钻进一堆由巨石组成的死胡同。剑痴哈哈一笑:“看你还往哪里跑!” 那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剑痴。 “白轻尘!”剑痴叫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暗中主持。只是你没料到会遇到我吧!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法长进多少,看剑!”说着一剑往白轻尘胸膛刺去。 那白轻尘并不躲闪,只是满脸吃惊地看着欧阳。 剑痴欧阳猛地刺出一剑,却感觉白轻尘突然消失,忙转头查看,却发现白轻尘再身后冷冷看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又是一剑?????? 玲珑儿带领两百洞庭帮精锐战士守在石阵外面,单等沈追星从高台上发出消息来。然而半天没有动静,倒是剑痴带人进去不久就听见他狂笑之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其他人发出的惨叫。 玲珑儿一开始以为剑痴找到敌人,正在激战,但后来发现不对,似乎是自己一方人发出的惨叫声,再仔细一听,确认是已方人受到攻击,而且身亡不小,顿时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营帐那边突然又出现激烈的打斗喊杀之声,心叫不好,果然如沈追星预料那样,忠义联盟已经全面动手,正在攻打营帐中人。 玲珑儿往远处看去,只见一队一队神剑门弟子、少林弟子和丐帮弟子组成队伍,在攻打自己一方人马时,见到其他黑道中人也毫不留情的斩杀当场。黑道中人也不是吃素的,奋起反击,但由于缺少统一的指挥,只是乌合之众,时间一久根本不及对方有备而来,慢慢败下阵来,四处逃散。顿时血雨腥风,整个武林大会现场变成了人间地狱,黑道人士死伤无数。 最令人发指的是,神剑门和丐帮弟子,有时连忠义联盟其他门派的白道人士也下手斩杀。似乎这些人压抑太久,一旦让他们放手杀人结果都变成了野兽,不管是不是敌人,只要是平时看不顺眼、有过矛盾的忠义联盟内部人士也趁机杀掉。 这时一路人马一面还击一面撤退,朝玲珑儿方向过来,玲珑儿一看,心中叫好,自己正不知道如何处理,两头不敢接应,现在发现正是端木守剑、欧阳倩倩保护这受伤的龙王,带领沙家八虎和一百洞庭帮战士撤退过来,现在,兵和一处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对方以人多的优势将自己这方分儿治之,最终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玲珑儿吩咐留下一百人看住石阵,自己带领一百名战士杀过去,接应端木他们。 此时的端木和欧阳倩倩等已经被丐帮、神剑门围在一处,正做最后拼斗,玲珑带人从背后的杀入顿时打开一条血路。 此时,沙家八虎已经战死三人,玲珑儿首先找到欧阳倩倩,见她满身是血,大吃一惊,略一询问,才知道是敌人之血,这才放下心来。二人按照前几日在名剑山庄里面所练联手阵法作战,顿时武功强了一辈,连续斩杀五名丐帮弟子和一名少林弟子。 众人边打边撤,终于撤到石阵外围,与留守的一百洞庭战士汇合。此时虽然被忠义联盟团团围住,但玲珑儿一方汇合后力量增强一倍,又是背靠石阵而战,一时对方也攻不过来,双方呈胶着状态,现在关键看石阵战况,如果沈追星、剑痴能够破了石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沈追星剑痴失败,对方再从石阵里往外杀出,则全军覆没,在场之人将无一幸免。唉!原先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计划永远在变化。 玲珑儿见沈追星还是没有动静,再也等不下去,心想沈追星如果死了,我还能活下去吗?忙将此地事物交给端木守剑,不顾端木的强烈发对走进阵去。 第一百四十章 战局难测 沈追星伸手将那面壁而立之人转过身来,大吃一惊!那人面色惨白,只是冷冷地看着沈追星,并不言语,却是蓝月!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泼在沈追星身上,“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忘了来的目的呢?我是为了救蓝玉才来到这里!”轻轻一咬舌尖,一阵剧烈的疼痛让自己清醒,眼前的景象让自己惊异不已:没有什么山坡,没有茅屋,没有父母阿爹,更没有朱允真,只有四名手持长剑的神剑门弟子正在伺机偷袭自己。 要知道到了沈追星这个级别的高手,能够在剑身透体的一刹那反杀对手。所以,没有绝对把握,这些人不敢轻易偷袭沈追星,怕弄巧成拙,将沈追星惊醒,反而功亏一篑。 原来此阵名为“九阳玄阴”阵。“九”乃阳之极数,“九九”则会由阳极生阴,整个空间在那一点产生微妙变化,由阳入阴。天地万物阴阳转换乃是最自然、最常见的现象,本不足为奇,奇就奇在正常的阴阳转变只在一刹那间完成,如果从时间上看就是一个极小极小的点,好比说子时和丑时时间的交结,总有那么一刹那,在时间上有一个极小的点,此点既不是子时也不是丑时,或者既是子时又是丑时。 没有人会却在意这个点的存在,对于正常人来说此点的存在也毫无意义。但是,阳极生阴的那个点却奇妙无比,在那一点上,人世间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会非常奇妙的重叠在一点上,因为这一点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人感觉到其存在,但这个点是真实不虚的!这就是常常有人说某句话、或者做某件事情事会突然产生奇妙的感觉——“咦?我怎么似乎在以前说过这句话或者同样的场景我怎么感觉发生过一次呢?” 设立此“九阳玄阴”阵的高手确实有通天彻地之能,他通过九九八十一块石碓的布置人为的产生无数个“阳极生阴”的极点,相当于把那一个本该极其短暂的无限小的点给延长了! 对于那些阵中之人来说,由于他们亲手一块一块将石块运来,堆成石碓,因此这个石阵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堆一堆的石头而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对于那些突然进入此阵的高手来说却产生极大的影响,除了过去、现在、将来某些时间重叠外,还会将人心中压抑最深的情感无限放大,越是心事重的人越会中招,爱、恨、恐惧、欲望等人的情感被放大后反过来使人产生幻觉。同时,为了使产生的幻觉延长,在石阵的中央处会设计一个巨大的石盆,在其中燃烧一些特制的草药,使入阵着闻之发狂,而阵中之人提前服用解药,则不会产生幻觉。 沈追星内心隐藏最深的情感是“爱”,是他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爱”,亲生父母的爱,阿爹沈恒的爱,因为这些亲人早已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永远失去了他们的爱。而朱允真对于沈追星来说,公主的身份让他二人都觉得今生无缘,沈追星阳光般的笑容下隐藏了最深的痛,只是隐藏得极深,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沈追星内心会时不时产生厌世的想法,只不过生命那求生的本能阻止他走向极端而已。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沈追星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被无限放大了,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只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脱离这种境界。关键时刻,是蓝月救了他,或者说,是沈追星对蓝月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感救了他。 沈追星猛然从最深的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世界,回到此时此刻此地。 沈追星俊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对方有四名神剑门弟子,一人在远处,其他三人分列在自己前面和左右,三只长剑已然刺向自己。 一刺眉心上丹田,一刺向自己左腰,另一剑停在右侧,正蓄势待发。 沈追星冷哼一声,左脚往前踏出一尺,右脚同时横向左移,右手长剑由下而上绞击而出,挡住眉心一剑,“噹”!对方长剑立断,沈追星长剑并不停歇,轻轻滑过前方对手咽喉,鲜血如桃花盛开! 左方长剑堪堪从后腰滑过。沈追星左手收拢三指,并起食指中指为剑指,点在左方剑手膻中穴上,那人瞪起双眼,直勾勾看着沈追星,软软倒下。右边敌人见势不妙,忙一剑朝沈追星刺来,沈追星似乎看也不看,回手一剑刺出,正中对方剑锋! 龙渊剑无坚不摧,那武士手中长剑顿成粉末,那人眼中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愣在当场。沈追星也微微一愣,想不到自己一剑之威,竟然产生这样的效果。 此时远处那人见到这般光景,哪里还会上前送死,飞遁而去。沈追星不去追他,再右踏一步,一剑点向右边那人咽喉,那人似乎从恍惚中醒来,本能地挥动手中空空的剑柄,挡了一下,可是他忘了剑身已经粉碎,结果沈追星的龙渊剑毫无阻挡地停在他咽喉一寸远的地方。虽然没有催发剑气,但龙渊剑本身的森寒之气还是让那人嗓子刺痒难受,咳嗽不止。 剑在眼前,那人不敢乱动。在沈追星的逼问下,那人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此阵的一些情况。至于阵眼所在以及如何破阵,那人当然不知,只是说在阵中有一巨型石盆,正在燃放烟气。 沈追星心叫不好,剑痴此刻危险了,忙打昏此人,朝阵中摸索前去。 虽然此阵加诸沈追星脑中幻觉消失,但作为一个正常阵法的功能依然存在,丝毫没有减弱,一路之上,不断有神剑门的长剑从不同方向或先后、或同时袭击沈追星。沈追星全然不惧,龙渊剑在手,身体气机自然作出反应,本能的挡剑杀敌,一路过处,除了道路不熟外,没有人能够留住沈追星半步。神剑门的弟子早在京师一战中就被沈追星打怕了,现在也就敢躲在石阵后面暗算两下,不敢公然现身挑战,沈追星如入无人之境,不久,果然在石阵中间一带发现燃放毒烟的石盆。 沈追星大喜,忙跑到石盆旁,试图将石盆用力掀翻。就在这时,一声锣响,四面八方同时射来一阵密集箭雨。这些射箭之人显是经过训练,并不是朝一个方向射去,而是围绕着沈追星的上下左右前后射箭,纵使你左右躲闪上窜下伏一样躲不过这阵剑雨。 避无可避的沈追星心中一片空明,脑中浮现起“西归剑法”一个图式来,顿时心领神会,放空身心,躯体进入“若有若无”的禅定状态,精神上锁定所有羽箭的来龙去脉,那急如旋风的箭雨顿时在沈追星的意识里变得缓慢无比,沈追星以意驱剑,不但将箭拨开,同时还将这些射来的箭反向拨给隐藏的弓箭手。 在别人眼中,沈追星似乎化身为一缕轻烟,若有若无地飘在半空中,手中龙渊剑也变得虚虚实实。这才明白以绝世武功拨打箭雨,等明白过来时,那些弓箭手已经身中羽箭。照比京师之战时,沈追星的武功又有了惊人的进步。 弓箭手倒地失去战斗力,本来应该有剑士持剑围攻沈追星,但这些神剑门弟子早在京师之战时吃过沈追星苦头,此刻见沈追星武功更胜从前,哪敢上前送死,便再也没有人上前。沈追星见无人再来,心中颇为疑惑,大凡此类阵法,必有主持之人,不知为何,此阵的主持之人却到此刻也没有出现。 沈追星无暇再想,双臂一晃试图将那石盆推翻,哪知那石盆似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沈追星眉头一皱,跃上旁边石碓,将一些散碎的石块投入石盆,顿时那毒烟竟然渐渐灭了。 由于此阵不是固有,因此并无其他机关布置,沈追星跃上一块附近最高的石碓,略微观察,虽然看不到己方人员所在,但运功于耳,却隐约听到剑痴那熟悉的吼声,忙跃下石碓,寻声而去。 转了不知几道弯,躲过一轮暗箭后,沈追星来到一块由石碓围成的空地,却见剑痴挥剑朝空中一顿乱砍,似乎再和什么人比剑,身旁却有几名墨门剑士倒在地上。 沈追星大惊,忙冲到其中,大叫:“欧阳,你在干什么?” 欧阳看见沈追星冲来,大叫:“白轻尘,你我再战三百回合!”说着持剑朝沈追星扑来。 欧阳剑术虽强,但沈追星对他剑术最为熟悉,挡了几剑后突然明白欧阳和自己一样产生了幻觉,误把自己当成了白轻尘,那地上倒下的墨门剑士说不定就是由于幻觉,欧阳把他们当成了白轻尘而误杀,顿时心疼不已,顿时朝欧阳大喊:“欧阳,我是沈追星!沈追星啊!” 可是欧阳好像没有听见,完全沉浸在自己对白轻尘仇恨的世界里,继续对沈追星发动疯狂的攻击。 沈追星心想:“这可如何是好,虽然毒烟停止了,但看样子欧阳还沉浸在幻觉中,我总不能伤了他,再说也未必是他对手!”正着急间,突然想起竹林论道时,季潭宗泐曾经说过佛门有一门武功,叫做“狮子吼”,最能震慑邪魔外道。当时自己还要求季潭宗泐传授此绝学,谁知他却说沈追星的大无相功乃禅宗最高武学,对于其他佛门武功都会一通百通,无师自通,现在想来确实如此,自己对同时佛门武功的“西归剑法”就是如此,不知这“狮子吼”又是个怎么吼法,突然灵机一动,气运丹田,发出一声长啸来! 那日沈追星由长江等岸,去往名剑山庄的路上曾经悟得此法,此番再次施展,顿时如虎啸山林,龙吟九天! 沈追星那充满真气的啸声有如实质般由剑痴的耳鼓钻入剑痴的经脉,剑痴顿时浑身一震,从幻觉中苏醒过来。 二人相见,剑痴刚想问沈追星什么,突然沈追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忙将想问之语暂时停住。沈追星功聚双耳,隐隐传来玲珑儿的声音:“爹!娘!你快放了我爹娘,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声音凄厉无比,沈追星心中大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异变突生 沈追星功聚双耳,寻声而去。剑痴紧随其后。转过几个石碓,玲珑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她在哭泣、哀求。沈追星顿时心急如焚,提起轻功,恨不得一步跨到她身边。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啸之声。 此时仍有神剑门武士阻击,沈追星此次再也不留情,一剑杀一人,且没有第二招。沈追星的狠劲,连剑痴都看傻了眼。 在转过五六个石碓,杀了七八个神剑门弟子后,沈追星来到一片石碓包围的空地,玲珑儿持剑出现在沈追星眼前,身后躺着三具神剑门弟子的尸体。 猛然间再次见到沈追星、欧阳德宗,玲珑猛的冲过来,似乎要扑在沈追星怀里,却在两尺处站住,脸上泪痕犹在,笑道:“你们果然还在,我刚刚听到你的啸声了!” 沈追星关心地问道:“刚才我听到你??????” 玲珑儿道:“此阵有些古怪,似乎能够乱人心智,产生幻觉,因此我将计就计??????”回头一指那地上的三具尸体,道:“要不然怎能轻易收拾了他们呢?”不容沈追星再追问,玲珑儿抢着道:“现在看来此阵的幻觉已经被沈追星的长啸之声所迫,接下来是否按原定计划行事呢?” “我现在去抢占高塔,然后用从高处以羽箭指明攻打和前进方向。一只见射出代表前进。两支箭射出代表此方向有敌人偷袭,要回头防范。一旦破了此阵,我们带了蓝月汇合外面兄弟往长江杀去,与洞庭号、岳阳号汇合。” 此时亦有不少墨门剑士听到沈追星长啸之声前来汇合。沈追星辞别众人,往那高塔方向飞奔。只见他时而从石碓间穿越而过,时而跃上石尖,凌空飞去,不一会,竟来到高塔之下。 此处为一片空地,神剑门安排九名弟子布成剑阵防守。 沈追星在远离剑阵十几丈外停下脚步,正寻思如何以最快的方式破了此阵,以便尽快指挥玲珑和剑痴他们破阵,这时头顶上风声乍起。一直羽箭从上往下射来。 沈追星略一偏过,抬头观看,高塔上有两人正手持弓箭射向自己。 沈追星心道“有了”回手从箭囊中用手指夹出两支羽箭,左手掏出“裂石弓”轻轻一晃,搭弓上箭,两箭齐发。眨眼间,塔上两人从高空落下。 沈追星再不多看一眼,以连珠箭的手法从箭囊抽箭发射,一连九箭,每一箭都在“裂石弓”强力推动下发出,同时饱含沈追星真气。那九名布阵剑士有的是躲闪不及,有的是用剑接住沈追星的羽箭,但弓箭本身自带沈追星的真气却让他们消受不起,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已经拦住羽箭,但羽箭依然钻进自己胸膛。极短时间,剑阵告破。 没有时间去欣赏自己的战果,沈追星心中所想是自己尽快登上高塔,尽快指挥阵里兄弟作战,自己人就少一些死亡。沈追星提气跃上半空,达到三丈时,见身子开始下降忙将左臂安装的“银翼飞爪”打开,飞爪飞上高空,牢牢抓在十多丈的高塔上,轻轻一带,飞爪回收,沈追星飞了上去。 双脚刚刚搭上边缘,还没站稳,剑光一闪,一剑从塔中刺向沈追星咽喉。沈追星身子后仰,悬空作出一个“铁板桥”的动作,双脚似吸盘一样紧紧吸在高塔边沿,纹丝不动,整个身子从膝盖往上平平向后躺去,先是悬在半空中,躲过这必杀的一剑后并不直着回身,而是左脚发力,右胯松开,身子从右侧平平甩向高塔,同时手中龙渊剑随之挥出。 “咔嚓”连同高塔边缘围栏以及那名偷袭剑手的双腿,都在龙渊剑过后分为两截! 沈追星踏上高塔,由于龙渊剑太快,那偷袭者这时才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沈追星见之不忍,眼见他血流如注,也活不成了,上去补上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此时高台上已经再无敌人,沈追星看一眼蓝月仍然披头散发,伏在一侧不动,心想待指挥了玲珑儿、剑痴攻打完石阵再来解下蓝月。深吸一口气,随即强忍再去多看蓝月一眼的冲动返回高台边缘。其实沈追星心中更多的是不敢,他不敢面对蓝月,生怕看到的蓝月只是一具没有了什么的躯体。如果真是那样,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居高临下,石阵布置在沈追星眼里一目了然。要是换做别人,一样站在此处,不一定有什么用,可是沈追星不同,蓝月当时将自己所学《奇门遁甲》的领悟、以及这些年排兵布阵的心得都以最简明的方法,传授给了沈追星。或许沈追星叫不出某一个阵法的名称,但对其布阵原理以及破解方法却了然于胸。就好比沈追星的武功,其实并没有什么招式,但是由于他所学“大无相功”乃是更高一层次的武学,具体的招式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再去学习一招一式反而降低了其武功层次,所以纵使沈追星学习“西归剑法”也没有具体招式,只有几个象征性、启发式的图像,不同的人会从中悟出不一样的招式来。 沈追星一眼看出此阵的阵眼所在,马上抽出背囊中羽箭往下射去,指挥玲珑儿带人破阵。 在沈追星羽箭的指挥下,玲珑儿所向披靡。阵法最讲究配合,玲珑儿等墨门剑士往前攻打时,神剑门弟子从不同方向来袭。沈追星一一以羽箭射出警告玲珑儿,后来干脆直接用羽箭射杀敌人。裂石弓射程最远可达千步,因此几百步的距离对于沈追星的裂石弓来说更是轻松,沈追星每射出一箭,必杀一人,吓得其他神剑门弟子躲在石碓后面,再也不敢冒出头来,因此玲珑儿剑痴等人更是势如破竹,很快破了石阵的核心部位。其他人一看,再也守不住石阵,纷纷逃命,沈追星也不为已甚,对于不抵抗逃命的敌人也不予射杀,任其逃脱。 沈追星见台下石阵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不再需要自己,便想转身来查看蓝月状况,准备将他带走。就在要转没转之时,沈追星感到背后一股阴森森的寒意,忙急转头观看。 不知何时,披头散发的蓝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沈追星的背后,只有三尺之遥。 沈追星吃惊之余,刚想问蓝月什么。突然对方手一挥,露出藏在袖中短刃刺向沈追星胸膛。 沈追星永远不会去相信蓝月会伤害自己,顿时呆立当场,任对方短刃插在胸前。 那人见一刀刺中沈追星,顿时狂笑起来,露出了那张隐藏在头发下的面孔——苏定芳,神剑门四大弟子之一无情剑苏定芳! 那日京师之战中沈追星斩杀了苏定芳的师弟也是爱人“追风剑”刘一。苏定芳因为目睹刘一之死,大受刺激,变得疯疯癫癫。后期经过白轻尘精心调理,方有些复原。不料此刻竟然假扮蓝月在此等候沈追星到来。如果沈追星上台后立即查看可能现在已经伏尸在塔上。 苏定芳见沈追星没有立即过来,担心再有其他人上台,破坏她的刺杀计划,因此自己偷偷起身行刺沈追星。本来苏定芳料定沈追星会本能地微微偏转身子,便将刺出的短刃稍稍往自己左侧、沈追星右侧偏出三寸来,沈追星的左侧已经是高塔边缘,只能往右偏移,这一刀正好会扎在沈追星心脏部位,立时要了他的性命。 谁知沈追星竟然不偏不倚地受了她这一刀!这一刀扎在了沈追星的右侧胸膛上。 苏定芳露出自己面孔疯狂大笑,希望沈追星能在死前看到自己。哪只这一刀并未杀死沈追星。苏定芳自己也吃了一惊,见沈追星明白过来正要有所行动,自己苦苦经营的复仇计划就要破灭,这让她无法忍受,狂叫一声往前冲去,抱起还在发愣的沈追星从十几丈高的高塔上跳了下去。 急速的下坠让沈追星完全清醒过来。沈追星有过一次坠落的经验,这一次完全“驾轻就熟”,体内真气“嘭”的一下迅速点燃,身体产生一股向上的动力,顿时下坠速度一缓,左手一挥,“银翼飞爪”向上射出,搭在高塔之上,身子停止下坠。 本来沈追星在下,苏定芳在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定芳始料不及,一下子没有抓住沈追星便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一命呜呼。苏定芳虽然报仇不成,但终于可以和她的爱人团聚了。 沈追星强忍剧痛提起轻功再次回到高塔。由于刚才下坠以及被飞爪挂在半空,虽然没有摔死,但胸口伤势加剧。 沈追星瘫坐在高台上,自己动手拔出胸膛上插着的短刀,顿时血流如注。这才想起伸手点了伤口附近穴位来止血。 伤口的鲜血渐渐凝固,可是脑中受到的冲击如同海浪一般不停地拍打,如果没有蓝月,这一切还有愿意吗? 沈追星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崩溃,努力去想,试图理清头绪。 时间似乎回到前一刻,沈追星努力在想那一刻远远看高台上蓝月的那一眼映像。在努力的回想中,那一刻看到蓝月到形象如同一幅图画般在沈追星脑中越来越清晰。不错,那就是蓝月,沈追星可以肯定那一刻自己看到的一定是蓝月。想明白这点,沈追星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胸膛的伤也变得不怎么痛了。一定是自己回去以后,忠义联盟偷偷将真蓝月换成了苏定芳。可现在的问题是蓝月被藏在了哪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剑神再临 沈追星仍在苦思冥想蓝月的下落,忽然听到塔下有人喊他的名字,是玲珑儿。 沈追星强打精神从高塔的楼梯走下。玲珑儿见沈追星胸口鲜血大吃一惊,又见他自己一人下塔,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蓝大哥??????他???????” 沈追星苦笑道:“好消息是蓝月有可能还活着,”顿了顿道:“坏消息是面前不知道他在哪里!”接着又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玲珑儿道:“阵已破,目前已无后顾之忧,以我们的实力,应该可以冲出山庄,与大江上的战船汇合。可是如果没有蓝大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接着又询问的沈追星伤口的情况,沈追星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玲珑儿听了,粉脸吓得煞白,后怕不已。 沈追星安慰道:“已经过去了,看来我是福大命大之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从高处坠落不死了。唉!”沈追星叹气道:“只是往下怎么走?如果想要找到并救出蓝月,就必须往山庄里面攻去,但目前敌众我寡,对方又是有备而来,咱们能破了这个石阵已经算是侥幸的事情,再往里去,一定还会死很多人,弄不好全军覆没。可是,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救走蓝月,如果就这么走了,如你所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追星一股脑儿将自己心中烦恼都倾诉给玲珑儿听,深感作为一个统帅的烦恼,既要完成此行任务,不能虎头蛇尾,又要顾及其他众人生死,遂再次感叹:“还是以前我们一两个人的时候洒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想什么也不顾,找人去拼个死活,反而来得痛快!”看玲珑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强笑道:“我也就这么说说,一会儿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就不能胡说啦,你帮我拿个主意好吗? 玲珑儿上前轻轻拍着沈追星的肩道:“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不过,你是统帅,最后去留还是由你来定。我想,如果你决定全力攻打丹阳山庄,和忠义联盟决一死战,救出蓝月,没有人会临阵脱逃,相信我。现在,收起你那副多愁善感的娘娘腔,到那边和大家汇合时做出你的决定。” 沈追星苦笑一声,跟随玲珑儿来到前面。此时战况仍是如火如荼,洞庭帮战士仍然在和忠义联盟帮众做殊死搏斗,但是由于剑痴以及墨门剑士的加入,己方已经占了很大优势,现在如果撤回江边,应该不成问题。 沈追星将蓝月的情况和众人讲述一遍,交给众人决定。 剑痴道:“蓝月是我墨门中人,我愿意攻打山庄。” 沙家八虎此时已经剩下四虎,坚决道:“总管已经死在这里,八虎也死去一半,我们只想留下来报仇。” 沈追星将目光投向叶佩文,叶佩文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为蓝公子而来,不救出他绝不会走的。” 沈追星赞道:“好!我沈追星能认识你们这样义气深重的朋友,说明老天待我不薄!”抽出长剑,在空中竖起:“不见蓝月,誓不罢休!”率领众人往忠义联盟阵营冲去。 沈追星一马当先,剑痴等人紧随其后。 此时沈追星全力发动体内真气,舞动龙渊宝剑,前面丐帮和少林弟子如何能够抵挡,没有人是他一合之将,挡者披靡。对方的阵容很快就被冲出一个口子,在身后众人的持续攻打下迅速扩大。围困的敌人虽然人多势众,但见大势已去,便四散逃走,众人突出重围,往山庄内部进发。 众人一路高歌猛进,正要闯入山庄,忽然沈追星一摆手,众人停下脚步,抬头远看,只见一人白衣飘飘,腰悬长剑,宛如神仙中人,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正挡在山庄门前。 剑痴一见此人,瞳孔收缩,冷哼道:“白轻尘!” 此人正是神剑门门主“剑神”白轻尘。 剑痴排开众人,走到前面,回头对众人说道:“大家可否给我一个面子,我等今天等了几十年,待会儿无论生死,轻不要插手我和白轻尘的决战。” 沈追星知道白轻尘的厉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阻止剑痴和白轻尘这师兄弟二人的决战。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人的名,树的影。白轻尘号称剑神,乃是当世公认的顶尖高手,剑痴和他单打独斗,所以人都替他捏把汗。只有欧阳倩倩不担心,在她心中,爷爷是无敌的。 剑痴欧阳德宗右手提起“工布剑”,缓缓走向白轻尘,左臂空空的衣袖在风中飘荡。 离剑神尚有三丈时,剑痴立住脚步,朗声道:“二十年了,你我之间的那笔旧账就在今日了断!” 白轻尘冷冷地看了剑痴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剑痴知道白轻尘是在施展攻心之术,其意在激怒自己,所以并不生气,只是淡然道:“天道好还,我今天也不杀你,只是割去你的一条手臂了事。” “就凭你!想当年在师父门下时,你我二人试剑,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今天不知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么大的信心。也罢,今天我就成全了你,你不是练过西归剑法吗?我就用它送你归西!”白轻尘不屑道。 “白轻尘,风水轮流转,即使你今天胜了我,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难道没有感觉吗?”剑痴并不动起,只是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这师兄弟二人在见面之初已经开始了心理之战,白轻尘主攻,试图让欧阳心中产生失败的阴影,从而埋下败亡的种子。而剑痴却以守为攻,他退后一步,提醒白轻尘,即使白轻尘胜了自己,但白轻尘也开始走向末路。这句话正说中了白轻尘的心思,朱元璋此刻利用神剑门以及忠义联盟去对付墨门以及武林同道,却不发一兵一卒相助,正是要借刀杀人,在清楚了武林中的不可控力量后,一定会对付神剑门,他白轻尘的末日也会降临。 想到这里,再也不多说一句,拔出身后“巨阙剑”,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像一只大鹏鸟般扑向欧阳,同时挥剑远远劈来。 剑未至,剑气如同山洪般爆发。虽然此剑是针对欧阳而发,但一旁观战众人却经受不住剑气掀起的气浪,纷纷退出几丈。只有沈追星在一旁纹丝不动。连身上的衣衫也没有飘动。 剑神的脸上微微现出吃惊的神色。自己这招从“西归剑法”中悟出的一招“混沌初分”乃是将自己毕生功力聚与剑身,模仿宇宙由混沌而分天地的过程,其妙处在于施展此招时,会同时在左右产生两道不同剑气,一阴一阳、一刚一柔,而由此产生的剑气、劲风一般人无法忍受,连剑痴也衣衫飘扬,而沈追星的衣衫却纹丝不动,这绝对超出了白轻尘的想象。 其实沈追星此刻取巧之极,他当然不能公然相助剑痴,可是有他这样级别的高手窥伺一旁,就算他亲口表示不会参与二人决斗,白轻尘不会放心,一定会因此分神。可是,白轻尘也不能开口让沈追星离开,那等于当众宣称自己怕了沈追星,这不但会让他名誉扫地,同时会严重伤害他必胜信心,瓦解斗志。 而沈追星浑身上下不受他剑气影响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论剑术、论武功沈追星都不是剑神对手,但沈追星的真气、内力却超出正常武学范畴,强如白轻尘也是不能理解。 原来沈追星立在当场不走,就存了在那里暗暗给剑痴助威、同时给剑神压力的念头,因此表面上只是简单地站在一旁,暗地里却将体内真气聚起,九道真气同时发动,如同九道看不见的真龙围绕沈追星周围盘旋飞舞,产生极强的气场。 沈追星的气场可非同一般,与一般人所不同,沈追星的气场产生后无须沈追星控制,气场如有灵性般会自我调节。白轻尘的这一招也是非同小可,一般人首先要看破这一招的奥妙,再设法应敌。而沈追星的气场感应到白轻尘的两种不同剑气后自动调节,以阴阳、刚柔之气相抗,所以身上衣衫当然不动。 由于看不破沈追星的玄虚,又不能出言赶走沈追星,白轻尘产生看不破有窝囊至极的感觉,心有感应,剑气便产生了微弱的不平衡,阳气有余而阴气不足! 剑痴见对方本来具有开天辟地之势的一招突然出现了不应该有的微弱破绽,如何能够放过?聚起全身功力于工布剑尖,迎上白轻尘的巨阙剑。 与白轻尘将剑气暗分阴阳、产生强大剑气不同,剑痴这一剑虽然也是悟自西归剑法,却是将所有功力聚成一个小点,只在剑尖之上。 两剑相撞,“轰”的一声巨响!如果白轻尘的剑气是平衡的状态发出,剑痴使出此招相迎应该是占不到便宜,甚至可能还会吃亏。可是,此刻白轻尘剑气中的阴阳失去了平衡,出现了不应该有的极小破绽。当双剑相交时,白轻尘的剑微微偏了一点点,而剑痴欧阳德宗的剑去毫无偏差的击中了白轻尘的巨阙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墨门四侠 两剑相交,发出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巨响,剑痴那一点高度凝聚的剑气在剑身的真气里爆炸,产生的气浪如山洪暴发分别朝两人冲去。 剑神飞落五丈后在空中翻了一圈,飘落在地,稳稳站住。但细心的沈追星仍然发现剑神的肩头似乎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心中响起京师之战时,剑神为了擒住蓝月硬生生一肩部受了蓝月一剑。刚才那一下,似乎使剑神的旧伤崩裂。 剑痴却“腾腾腾”一连往后退了十几步才站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暗将体内真气运行几个周天,见浑身上下并无受伤之处,这才稍稍放心,心中不禁佩服起剑神的真气内力来,刚才感应到剑神白轻尘不知因为何事,其剑气出现了细微的偏差致使自己趁虚而入,与对方剑气正面对决,饶是如此,也不过平分秋色。心想,若论剑气,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半头,接下来当场剑术上找回,否则今日之战极有可能以自己的败亡而告终。 从剑痴的角度考虑沈追星的存在其实是没有什么影响,因此,剑痴不知道剑神分心的缘由,更不知道剑神肩部旧伤复发。 此时此刻,二人同时从十丈外冲向对方。此番比拼又与刚才不同,二人皆使出精妙绝伦的剑招来,“叮叮当当”战在一起,两把宝剑交鸣的声音在沈追星听来如同仙乐一般,悦耳动听,一时间竟然忘了二人是在做生死决斗,一时间完全沉浸在“剑”的世界里。 剑神白轻尘和剑痴欧阳德宗本为同门师兄弟,又同样领悟“西归剑法”,只不过二人不同的遭遇、人生经历、对世界的理解不同,造成了对“西归剑法”有了不同的理解。 沈追星突然发现,原来剑痴和自己动手时一直是手下留情的,如果以现在对付白轻尘的武功全力以赴对付沈追星,沈追星当活不过百招。 不过,沈追星也有自己的长处,除了“大无相功”强大无敌的真气外,沈追星同时拥有超人的灵觉和学习能力。沈追星总在不断进步中。 在沈追星看来,剑神和剑痴武功应该在伯仲之间,如果非要在此二顶尖剑手中分出高下,则沈追星认为白轻尘略胜一筹,但那也是在千招之后。 沈追星看了看圈外众人焦急的眼神,欧阳倩倩此刻为爷爷担心的样子,沈追星心中一动,在欧阳不经意间往白轻尘方向缓缓踏出一步,随即又改变方向,慢慢往左踏一步。如此,似乎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前后左右的移动。 在别人看来沈追星此举只是自一旁观看剑法是随意而为的举动,不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可在白轻尘的眼中、感觉则完全不同。沈追星虽然离他仍有好几丈的距离,但以沈追星的武功可以在一瞬间到达白轻尘眼前,对白轻尘发动最致命的袭击,而沈追星每走一步的方位恰恰是白轻尘最弱方位。白轻尘当然不惧沈追星,也不惧剑痴欧阳,可是在与欧阳决斗的时候,沈追星虎视眈眈地立在一旁也就罢了,气人的是他还不老实的晃来晃去,每一步都有可能做出致命一击。 白轻尘是见识过沈追星的不守规矩、不安套路出牌,上一次在江阴城外受伤就是拜此子偷袭所致。那可是剑神几十年成名一来第一次受伤。可是此刻也不能跳出圈外说:不打了,沈追星在一旁晃来晃去我害怕,怕他偷袭我?恐怕自己真这么说剑痴也不会答应,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追杀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剑神再一次分神,此时剑痴欧阳使出一招“左右逢源”,身子左右飘忽向前。这一招乃是本门剑法,二人年轻时在师门中练剑练惯了的,剑神也未多想,抬手回了一剑“梅开二度”,分左右朝剑痴刺去。 “梅开二度”确实是“左右逢源”这一招的正解,此时剑痴只要变招“枯木逢春”连续格挡或者使出“在水一方”轻轻闪避即可。另剑神没有想到的是剑痴突然不闪不避使出一招“一江春水”,直刺剑神前胸。 要知道“一江春水”看着像可以和剑神同归于尽,其实不然,剑神的“梅开二度”会先一步刺中剑痴的左膀右臂,令其失去战斗力,那一招“一江春水”也只能变成空招,根本使不下去,真的会白白地“向东流”了! 剑神一招“梅开二度”以极高的速度朝剑痴左右臂膀刺去! 突然,剑神觉得剑一空!才想起欧阳德宗没有左臂!随即胸口一痛,“工布剑”剑尖刺中剑神胸口。 这时剑神完全清醒过来,显是了与“剑神”称号相匹配的强大实力:剑锋刚入一寸,剑神猛地后撤,身子往后“呼”地飘出三丈,同时运功止住伤口处流血。 此番决斗并不是普通切磋,而是江湖决斗,剑痴为报断臂之仇已经苦苦等待了二十年,又岂能放过白轻尘,脚尖一点,身子飞向前去,一招“关山飞渡”追击而来。 此时的白轻尘已经有两处伤口在流血,虽然都不是很严重,但对付剑痴这样的超一流剑手,丝毫的动作缓慢、失误都会带来致命后果。白轻尘当机立断,一声长啸,事先埋伏好的忠义联盟弟子从庄里杀出,双方再次变成大规模的群战。白轻尘自己则往后逸去,忠义联盟最终的胜败与他无关,蓝月的死活也和他无关,既然今日无法胜了剑痴那宿敌,那就“走为上”!如果今天一战中忠义联盟和神剑门都损失惨重,再也不能对朝廷有任何威胁,自己又是有伤在身,朱元璋是否能够放我一马呢?白轻尘想到这里,再也不作丝毫停留,穿过人群,往庄后逃去。 对于白轻尘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江湖,而是来自朝廷。朱元璋连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元勋都杀,能放过他吗? 这一场混战双方从人数上将实力悬殊,忠义联盟几乎是沈追星一方的十倍。但是,“夫战,勇气也”,沈追星一方目标明确,有的为救蓝月,有的为报血仇,因此没有害怕后退之人。而反观忠义联盟,神剑门弟子已经在石阵中损失大半,丐帮弟子和少林弟子本身与沈追星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和蓝月也没有一点关系,全是忠义联盟上层安排了这场战斗,而此刻应该首当其冲的上层人物早已不见踪影,谁还傻乎乎为了别人拼命?本来鹰爪门尚可一战,毕竟在鹰爪门的地盘,可是掌门人铁锋一死,已经无人带领鹰爪门弟子作战。因为是公平决斗,铁中英也无话可说,毕竟对方杜宇也死在当场,加之铁锋临死前嘱咐铁中英退出江湖,退出鹰爪门,因此铁中英早早的抱着父亲的尸体退出了山庄。 鹰爪门人初时也还抵挡几下,后来见无人指挥便各自逃散,毕竟这些门人在江南官场都是有权有势有官职的人,门主既然不在,也就没有必要和沈追星这些江湖亡命徒一般见识,各自逃命去了。谁能想到威震江南的鹰爪门就这么亡了! 战场上逃跑这种事情最有传染性,就像恐惧的情绪也最有传染性一样,因此每一场大战都会专门有人督战,古今中外对待逃兵的方法都是一样——就地正法!历史上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中有一半是因为人多的一方前方开始有人逃跑,而不知情的后方以为前方打败,结果一哄而散,当都挡不住,常常是“人马自相践踏致死者不计其数”! 忠义联盟倒还不至于败得如此惨,更不会自相践踏,因为重要的领导人都不在现场,同时既无必死的决心和意愿,又有强大的物质基础(轻功)作为条件,因此见势不妙,众人纷纷逃离。再看现场就如轻功大赛一般,有的施展出“水上漂”的绝技,有的唤做“草上飞”,更有使出“八步赶蝉”“纵云梯”“一苇渡江”等绝世轻功者,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霎时间,偌大的一个山庄逃得不剩一个白道武林豪杰! 沈追星一方就这样取得了胜利,激动之余连忙抓紧时间寻找蓝月下落。 沈追星命人将山庄仆人找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仆人们在感动加害怕之余带领沈追星以及众豪杰将丹阳山庄翻了个底朝天,搜遍了大小房间,地下密室却仍然不见蓝月踪迹。 难道蓝月已经被忠义联盟抢先一步带走了?或者蓝月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对于第二个疑问,沈追星肯定道:“我确定当时看到的人一定是蓝月。”众人对沈追星的视力和判断力都是毫无疑问地绝对相信,那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蓝月一定被藏到了别处或者带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众人由于胜利而带来的兴奋此刻也消失无踪,渐渐地变成了沮丧,是啊,如果找不到蓝月,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死了那么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沈追星的心中不停的追问自己。 忽然有人来报后面的山坡上走来几人,其中一个还背着一人,正往这里走来。 沈追星也没有在意,只是安排人查看是什么人,自己仍然和剑痴商量如何寻找蓝月。忽然间,院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听到一个东北口音的人说:“累死俺了,你们这三个当哥哥的也该有点样,这一路尽可俺一个人背他呢。累傻小子啦?” 又听一个有点娘娘腔的松江府口音道:“别看我,为了找到蓝月的下落,阿拉还特地被人抓去坐了半天的监牢,当了回卧底,这才找到他,回头那一千两银子我要多分点!” 沈追星听到蓝月二字,“噌”地一下,飞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不如死 只见庭院之中有四个打扮不同、口音怪异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年轻大汉背负一人,周围一堆人在指指点点观看。 不用再仔细查看,沈追星心中涌起强烈的感觉,那年轻大汉背负之人正是自己以及众人拼死相救、苦寻不得、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大哥蓝月! 沈追星顾不得询问那四人什么来路、怎么找到蓝月已经向他们道谢等等,只是扑向那人身后,轻轻抱住蓝月,同时一手搭住蓝月脉门。 这时,玲珑儿剑痴等人都赶了过来,将沈追星、蓝月以及四人团团围住。此时,本来嘈杂喧闹的庭院了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出言想问,只是静静地、充满期待地看着沈追星的脸色,生怕沈追星带来不好的消息。 沈追星的脸色阴晴不定,从他脸上似乎看不出蓝月是死是活。给玲珑儿的感觉似乎是过了很久,沈追星才神色黯然道:“他还活着,只是??????”说着,脸上出现难过、愤怒等等复杂的神色,缓了一口气才道:“他全身经脉全断,我想不出来他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此时的蓝月仍然紧闭双眼,本人陷入昏迷状态。沈追星将他抬到客厅之内,找来被褥铺在地上,让蓝月坐在上面,自己盘腿坐在其身后,竖起双掌,将内力真气由其督脉缓缓输入。 众人在一旁屏息等待,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深怕耽误了救治。大厅中虽然挤满了人,但鸦雀无声,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 沈追星一开始只敢缓缓输入一道真气,且速度慢得出奇。且知输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经脉仍然不通。沈追星暗叹一口气,改将真气缓缓输入其五脏六腑之中,这一招似乎有些见效,沈追星感觉到对方似乎吸收了少部分真气,顿时恢复了一点信心,继续耐着心儿往里一点一点地输入真气。 过了大概大半个时辰,沈追星感觉蓝月体内脏腑虽然不再吸收自己输入的真气,但似乎恢复了一点正常运转,便慢慢停止往里输入真气。 沈追星盘坐在蓝月身后,看不到蓝月的脸,但他看到玲珑在一旁面部表情的变化,由原来的担心、害怕、期待,此刻变成了惊喜,忙想着站起来走到蓝月前面,谁知手刚刚一松,离开蓝月后背,蓝月就要软软倒下,忙再次托住蓝月。端木见状从后面托住了蓝月,沈追星朝端木守剑微一点头,便起身来到蓝月面前。 此刻的蓝月虽然脸色惨白,面无血色,浑身绵软,没有一点力量,但已经睁开了眼睛。 说也奇怪,蓝月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虚弱到极致、甚至已经完全损坏的感觉,但那双眼睛却清澈无比,似蓝天映照白云,又似湖水倒映明月,似乎洞察一切,看破世情,经历过无数痛苦折磨之后的他精神上似乎更强大了。 蓝月用他那明如秋水的眼睛扫视了众人,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最后眼光才落到玲珑沈追星脸上,停留片刻,眼中的笑意更浓,随后用尽全身力气轻轻说了两个字,虽然完全没有声音,但沈追星从他口型中看出,那是:“兄弟!”看他眼神,似乎还要抬起手来,可是浑身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追星一把抓住蓝月的手掌握在手里,本来柔润如玉但发力时又坚如钢铁的双手,此刻却似秋天无人收割的庄稼一样软踏踏的挂在那里,破败不堪,十个手指头上的指甲已经被一根一根拔去。 沈追星内心疼痛不已,却又强做笑容,玲珑儿却早已泪如雨下。 仿佛用尽了全力一般,或者又是因为回到自己人身边突然产生的放松心里,蓝月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玲珑儿大惊,以为蓝月有了什么不测,刚要过来查看,却被沈追星拦住。 沈追星低声道:“他刚刚苏醒,现在脱离了昏迷状态,只是昏睡过去。”又对剑痴道:“我看他浑身上下似乎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这可怎么办?你帮我看看!” 剑痴伸出独臂,搭在蓝月手臂脉门处,回头又把蓝月全身检查一遍,低头深思不语。 沈追星不敢打扰他思路,但时间一久也着急起来,自己又不好催促他,欧阳倩倩见了替他问道:“爷爷,蓝大哥到底是什么状态啊?能好起来吗?” 剑痴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朱元璋太狠了,蓝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经脉全断,这还好说,通过针石药物以及真气调理,几年后有可能复原,只是他浑身肌肉以及全部损坏,无法医治,再也不能复原了。难怪朱元璋把他抛出来做诱饵,蓝月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活着能看到听到却无法参与这世上的一切,他到现在没有死我倒是感到吃惊,换成别人早死好几回了!可是。蓝月虽然活着,却生不如死!因为他连死的力量都没有。” 玲珑儿闻言,再一次伤心落泪,沈追星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蓝大哥能大难不死,或许能有奇迹发生也未可知呢!”转身向那几位救出蓝月之人道谢。 那几人忽然朝沈追星打出一套奇怪的手势,沈追星和剑痴都认出那是墨门相认的手势,忙各自以手势相回,同门相见,自是欢喜无比。 原来那四人正是在武林大会上首先上场的四人,分别是来自广东的蔡凫水,来自西北的王德福,来自松江府的杨秀和来自东北的马坤,这四个来自四面八方的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是结拜兄弟,在墨门中被称为墨门四侠,老大蔡凫水,老二杨秀,老三王德福,老四马坤。 四人受墨门巨子之命前来协助营救蓝月,老二杨秀故意露出破绽被鹰爪门人抓去,和蓝月关在一处。其他三侠提前在杨秀头发中暗藏一种奇特的香料,这种香料正常情况根本闻不到,可是,同时将真气聚集在人体迎香和承浆两穴时,会问道这个香料的味道,且是聚而不散,就像留下路标一样,其他三侠因此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杨秀,同时也找到了蓝月。 沈追星高兴之余又担心蓝月的伤势不能复原,不由得唉声叹气,马坤心直口快,说道:“你也别垂头丧气,一来人各有命,二来巨子会亲自给他治疗。以巨子的通天彻地的本领,或许能够治好他呢?” 沈追星忙追问巨子姓名,马坤尴尬道:“虽是同门,没有得到允许前我也不便透露。不过你若和我一起去送蓝月医治,你届时可以见到他,当面问他岂不更好?” 沈追星又追问要将蓝月送到何处,蔡凫水说是在江边某地,有船只接应。沈追星道正好离岳阳号不远,何不现在启程前往? 沈追星让人作出一个特制的担架,抬着蓝月前行。龙王虽然受伤,但自己行走却没有问题。 此时天色已黑,但既然蓝月已经救出,此地当然不宜久留,众人打起火把,由墨门剑士开路,洞庭帮战士殿后,众人将蓝月守在中间前行。沈追星不放心,便走到前面开道。 此时由远处吹来的江风轻抚在沈追星脸上。吹干了沈追星眼眶中包涵的泪水,此刻沈追星心情复杂无比,既为救出蓝月而高兴,又为他的前途担心不已,蓝月伤成这样还能救吗?同时又为死去的杜宇以及其他兄弟难受,不由得摸了摸收藏在胸口的杜宇给自己留下的信。 到现在沈追星都没有时间去看杜宇的那份信,既是没有时间,又是不敢观看,怕自己睹物思人会哭出声来,决定自己一人时在观看此信,倒时就算是大哭一场也没人看见。同时心中纳闷,杜宇为什么会给自己留下这封书信呢?难道他不可以亲口告诉自己?或许,他已经预料到了死亡,所以才留下书信?这是不可能的!沈追星如此告诉自己,杜宇不可能预知自己的死亡而留下书信,应该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虽有火把在手,也不易行走,同时走不远就会出现一些岔道,因为都是第一次来,又是黑夜行走,众人都担心走错了方向,唯有沈追星毫不担心,对众人道:“跟着我走,肯定不会走错。”同时心想:“我看着北极星呢,怎么会错?!”这又让他想起和蓝月一起在北极宫寻宝的时光,是蓝月告诉他北极星以及北斗七星的方位,那日二人的对话,此刻犹在耳边。 再走一段路,沈追星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越往江边行进,这种感觉越是强烈,沈追星突然怀疑起来,自己的方向应该没有走错,同时前方不远就有自己方面两艘战舰接应,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安的感觉呢? 突然,远处吹来的江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沈追星从来没有闻到过。再往前走,耳中竟然隐隐约约传来管弦丝竹之声,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嬉笑之声。 再往前走,看到远处竖立了几个巨大的帐篷,四周用白纱围起,同时挂满宫灯,照的附近亮如白昼,更巧的是,这些帐篷正好挡在众人的必经之路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外有山 江风吹动风铃,叮当作响。沈追星眼前一晃,蓦的闪出一个人影来。此人来得突然,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好似浓黑的夜幕里突然打开了一扇门,走出这个人。出现的虽然突兀,但看他悠然自得,慵懒到让你甚至觉得潇洒的模样,又仿佛一位多情的王孙公子正要来拜会风月佳人一般。 此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年纪说不清楚,猛然一看也就在四十左右,但那双看似温柔多情的眼睛偶然露出的历尽沧桑的眼神却又暴露了他的年纪。此人头戴束发银冠,勒着银白抹额,腰围攒珠银带,满面春风,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身后跟着出现一排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持各式古色古香的宝剑,笑盈盈的侍立两旁。 如此时间,又是众人力战之后的必归之路,沈追星知道来着不善。回头再看剑痴,见他脸色微变,低声问道:“这人是谁?怎么感觉一股妖气呢?” 剑痴尚未有机会回答,只听那人笑道:“我一生被人说过有仙气,有霸气,也有说我邪气的,可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我有妖气!此言深得我心,妙哉!”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已经从十丈开外到了眼前。 “噌”,剑痴拔出“工布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飘渺宫主人!” 一时间,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兵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玲珑儿和欧阳倩倩提起宝剑,挺立在沈追星两旁,似乎想使用当日在名剑山庄所练习剑阵迎敌。 那缥缈宫主人眼睛先从玲珑儿以及欧阳倩倩身上扫视过一遍,在忽明忽暗的灯火照映下更显得二女酥胸傲立、曲线玲珑,不由得赞了一句“好!”,才把目光定在沈追星脸上,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利刃一般的眼神,问道:“这位小哥气宇不凡,颇有出尘之意,莫非就是先如今江湖上新近崛起的沈追星么?” 沈追星上前一步,毫无惧意地道:“正是晚辈,敢问前辈到老远从东海仙岛来此,不是为了和我闲话家常吧?” 沈追星此话说得颇为无礼,众人替他捏了一把汗,谁知缥缈宫主人并未生气,似乎对沈追星更感兴趣道:“不错,果然是初生牛犊,难怪能把京师和江湖都闹的天翻地覆,很有些意思。见你如此人才,我倒不忍心下手杀你呢?你说怎么办?” “我与前辈乃是首次见面,无冤无仇,父母早亡,应该与前辈也没有恩怨,前辈为何有想杀我?”沈追星并不担心自己生死,倒是有些奇怪那缥缈宫主人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踏上中土了,那日有一与我有些旧缘之人找上门来,求我出手相助,说江湖新近冒出一个叫沈追星的,正对她穷追不舍,务必要置她于死地,因此求我出手杀了沈追星。”缥缈宫主人开口讲道。 “一个江湖新人能有多大能耐?我便随意指派了一名最不成才的弟子陪她走上一遭。我的那些弟子,就算最差的,但放到中土武林,也可以轻松杀掉一派掌门或者一帮之主。” “可是谁曾想,不但没有杀掉沈追星,居然在两三招上就败给了对方,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缥缈主人继续解释道。 “本来只是简单地杀掉一个人,或者求我出手之人被杀掉,对我来说,都无关痛痒。可是,由于我弟子的失败导致了缥缈宫整体蒙羞。而羞耻和造成羞耻的原因就像??????” 说道这里,缥缈宫主人似乎来了谈话的兴致,正在努力找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像身上的脓疮和造成脓疮的原因一样,都必须从身体上切除,你懂吧?”聊到高潮处,还问了一下沈追星。 沈追星笑道:“我懂,你是说你那个被我打败的弟子就是脓疮,而我就是产生脓疮的原因,对吧?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说着,笑了起来,沈追星这一笑,也把玲珑儿和欧阳倩倩逗得笑个不停,浑身上下花枝乱颤,把那缥缈宫主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与他身边成熟美艳的少妇想比,玲珑儿和欧阳倩倩如同那刚刚露出尖尖角的小荷一般,自有一种独有的青春、健康的气息。 欧阳倩倩睁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缥缈宫主人,问道:“后来你那个弟子??????你把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罚他练一百遍剑或者三天不给饭吃?” “没有,”缥缈宫主人笑道:“我直接把他绑了手脚,割出血来,扔到了鲨鱼群里。看到鲨鱼兴奋地争食,那才有趣呢!” 看到欧阳倩倩一脸吃惊、厌恶、害怕的表情,缥缈宫主人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即使观看鲨鱼吃人也提不起那种感觉,自己多久没有那种快感了?还是在自己九岁时有过?????? “星儿,不要和他废话,大家并肩子上,一起杀了这变态才是!”剑痴欧阳德宗的话语打断了缥缈宫主人的回忆。 缥缈宫主人眼中邪光一闪,看了一眼剑痴,冷冷道:“我见过你,二十多年前围攻我的人群中就有你一个。”再一大量剑痴,点头道:“难怪见了我还敢如此狂妄,原来功夫确实大有长进,即使我想杀你,也要废一番功夫,很可能还要到百招之外。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不过,杀不了你杀别人却很轻松。”话没说完,人影一晃,那缥缈宫主人已经冲进人群中。 众人一阵呵斥,刀剑齐施。沈追星、剑痴提宝剑奋力追击在后。 缥缈宫主人同样使出花玉郎使出过的“凌波微步”,同样如仙子出水般惊艳,可是速度却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见缥缈宫主人在人群中穿梭有如幻影般存在,旁人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人群中只听到兵器交鸣声、呵斥声、痛苦的惨叫声和兵器不停的落地声。 不一会儿,缥缈宫主人负手悠然从人群中走出,沈追星和剑痴才刚刚赶上。场中躺了一地的人。 缥缈宫主人见到沈追星剑痴流露出愤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很高兴,说道:“你们放心,刚才那一趟我没有杀掉一人,不过下次就不好说了。” 接着似乎又“谈性大发”,继续说道:“我刚才说道哪里呢?”看了一眼玲珑儿后突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想起来啦,我说道本来也想把沈追星当做脓疮产生的原因给处理掉,可是见到人后,我改变了主意。” 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看众人反应,看还有没有人想上前围攻他。刚才缥缈宫主人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人多对于他没有用。沈追星和剑痴也不想让自己的同伴去做无谓的牺牲,因此也想听听他倒地想说什么在做决定。 见再也没有人阻止自己说话,缥缈宫主人似乎很满意,接着道:“我见到沈追星和这二位小姐后改变了主意,我突然领悟到,杀人是多么愚蠢的事情。杀一个,少一个,人只会越杀越少,因此,杀人是赔钱的买卖。为什么不改变方式呢?比如收些资质好的做徒弟!那是赚钱的买卖啊!”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很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而高兴,侍立一旁的美女们也咯咯地娇笑不已,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缥缈宫主人笑了一回,见沈追星众人并不发笑,便觉得无趣,再也笑不下去,便用手指一点沈追星、玲珑儿、欧阳倩倩,正色道:“今天,本仙大发慈悲,欲收你们三人为徒,还不跪下谢恩,跟我回缥缈宫去!” 听了他说出这番话来,众人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剑痴朝沈追星一使眼色,示意二人联手,先下手为强。 可是沈追星却另有主意,缥缈宫主人武功怪异,不惧群斗。一旦动手,自己和剑痴等武功高强者或许能够幸免,但其他墨门剑士和洞庭帮战士可能会有较大伤亡,沈追星也看了刚才那些倒地之人,不知道缥缈宫主人使出了什么招数,这些人是被自身兵器所伤,但因他留手,却都不致命。如果在没有弄清对方招式武功的情况下再来一次围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自己先和他斗上一斗,或许能用言语套住对方,再不济,也可以看看对方虚实,再定下具体战略,“谋定而后动,永远不吃亏!”沈追星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沈追星跨前一大步,笑嘻嘻地对缥缈宫主人道:“你武功确实是高,但我们三人都没有看清楚,只是见你在人群里晃来晃去的,那不算真功夫。你要拿出真功夫,将我打败,那我们三人自然心悦诚服,到时你不想收徒我们都会哭着喊着地求你,你说呢?” “晃来晃去?”缥缈宫主人失笑道:“孤陋寡闻到这个地步!我也真是服了!”回头朝手下众美人笑道:“你看这孩子傻得可爱吧?居然把‘凌波微步’解释成‘晃来晃去’!” 众美人听了又不失时机的娇笑起来,看来他们跟随在缥缈宫主人身边真的很幸福,每天能听到他讲出那么有趣的话语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海天一愁 沈追星也挠头笑道:“我读书少,虽见你步法美妙,也没有什么好是词语来形容。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晃??????好吧,你那什么波什么步再好看,也是用来闪躲和逃避的,我看不出什么高明之处,不如你也不用那什么波、步,好好就在此地,我们打上一架,如何?”沈追星见他“凌波微步”奥妙无穷,因此没有动手之前先想法子“破”了他这门武功再说。 缥缈宫主人见沈追星胡言乱语,倒也没有生气,似乎难得有人与他如此聊天,反而很感兴趣,道:“我的武学浩如烟海,不用那凌波微步也没什么。只是你说的这个‘此地’有限制吗?” 沈追星见他居然陪自己胡闹,且大有送上门之意,顿觉又惊又喜,连忙道:“肯定有限制啊!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高雅如阁下一般的神仙人物怎么可以相贩夫走卒一样东跑西窜、狼奔豕突呢?”说罢,扫视全场,见马坤手持一杆铁杖,便借来,在地上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来,得意洋洋道:“看,这就是规矩,咱们就在其中比试比试,如果谁出了圈子,谁就输了,如何?” “妙啊!有种做游戏的感觉,太妙啦!”缥缈宫主人居然拍掌叫起好来。沈追星心想:“这个缥缈宫主人看上去挺老实的。只不过你现在叫好,一会儿恐怕恨不得杀了我才解恨,没法子,只能骗骗老实人了。”随即问道:“我们聊了半天,你知道我叫沈追星,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呢?” “海天愁思正茫茫,名字只是一个记号而已,曾经有过的姓名已经不敢再用,怕辱没了祖宗,你就叫我‘海天愁’吧!”沈追星的问题,触碰到了缥缈宫主人内心的伤痛。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海天愁,好大气却又伤感的名字!”不知为何,玲珑儿低吟此句也不觉间伤感起来。那缥缈宫主人顿时眼中亮光一闪而过。 “那么,海天??????海天先生,”沈追星本想称呼海天兄,可是又觉得这么称呼有点过分,便以先生称呼:“海天先生,我们以多少招为限呢?规则我定了,出圈的或者败落的就算输。招数由你来定,这才公平!” 海天愁道:“你的武功照比刚才那个独臂还稍差些,我如果全力以赴,五十招内可以将你击杀当场。不过??????就定九十招吧!” 沈追星心中自有计较,将随身携带火把插在地上,跳入圈中道:“天色不早,何不现在就开始,也好早点回去,洗洗睡去!” “那要看你能回得去不?”海天愁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道阴森却又狡黠的光芒踏入圈中。 见海天愁已经完全进来,沈追星笑道:“动手之前我先和自己人交代一下,免得到时输了,和你去仙岛再也没有说话机会。”海天愁潇洒的地耸了耸肩,做了个悉听尊便的动作。 沈追星对众人道:“听着,我和缥缈宫主人打赌,出圈者为负。我这个人和人动手时最不愿有人在一旁观看,所以请大家速速离去,先把蓝月送回船上,不必以我为念。” 众人哪里肯舍他而去,沈追星正色道:“各位没有必要在这里白白丢看性命,你们离开后,我也可放手一搏,毕竟还有招式的限制,九十招,大家对我难道没有信心吗?别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说着手指蓝月道:“蓝月的安危就拜托大家了!” 剑痴言道:“沈追星说得对,人多的优势在这里已经失去,反而成为沈追星的负担,不如离开,我相信以沈追星的武功定能挺过九十招。”又偷偷对沈追星说:“他们回船上等待,我埋伏在前面不远处等待。你能挺过九十招最好,实在不行,你就往我发现跑,以啸声为号。或许我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了,这才一起离去。海天愁也不阻止,只是冷冷的看着,轮到玲珑儿和欧阳倩倩走时,海天愁却突然说话:“我说的是要收你们三人为徒,不是你沈追星一个人,所以,别人都可以走,你们三人要留下。否则,说好的只能作废。你以为我为什么定下九十招的限制呢?三人,每人三十招。”说罢,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沈追星心道:“这老小子原来是在装傻充愣啊,到最后居然将玲珑和倩倩套进去了!”心中恼恨不已,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大家都留下和海天愁决一死战,以海天愁的“凌波微步”,没有人能够伤到他,反而会死伤无数,到最后他果真要伤害玲珑儿和倩倩还是轻而易举,不如现在由我们三人和他斗一斗,一来对方未必会痛下杀手,二来前期正好我们三人练过一段时间联手的剑法,今天刚好一用。再不济,我再发出长啸召唤剑痴帮忙,总胜过现在这样,众人随时会招到海天愁神出鬼没的攻击。 想到这里,说服众人离去,剑痴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忙将自己的“工布剑”摘下,递给欧阳倩倩,倩倩懂事地对剑痴道:“爷爷放心,有追星哥和玲珑姐在,倩倩不会怎么样的。” 见到沈追星方人马渐渐远去,海天愁不怒反喜道:“好小子,不错,不错,差点把我也给绕进去了。如此美质良才,怎能错过,必须投到我门下!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说实话,沈追星虽然年纪不大,但天生聪明,又练有“大无相功”,虽然还没有到达“他心通”的境界,但对于一般人,他总能一眼看穿对方心中所想,看透对方是什么人性。可是对于海天愁,沈追星却无论如何看不懂,看不透。就算抛开他几乎不可思议的武功,海天愁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却有超越常人之处,但有时却似童心未泯,有时也显得贪花好色,似乎海天愁随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时而是学富五车的儒雅绅士,时而又是面色猥琐的泼皮无赖。 沈追星虽然是初次见到他,但心中常常怀疑,海天愁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沈追星收拾心神,拔出龙渊剑,玲珑儿、欧阳倩倩手持长剑、短刃分立左右,三人摆出一个剑式,正是“西归剑法”第一招的第一个变化。西归剑法共有七个图式,并无固定招法,全在自己领悟。沈追星将这七个图式拆解为六十三招,即每图九招。对于沈追星来说,招式的固定意味着对他的束缚,因此沈追星可以做到无招胜有招。但对于一个剑阵来说,招式的固定意味着固定的配合,三人才能同心同德,不假思索地配合,天衣无缝地使出妙招,个中微妙感受唯人自知,练到不同层次感受绝不相同。 三人互相对视片刻,会心一笑,此时,虽然夜色正浓,但三人似乎又回到了名剑山庄,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午后,三人一起在树阴下花丛中联手练剑的时光,顿时心灵相同,意气相连,三人同时摆出一个剑势来。 要知道三角的形状既是最具进攻的形状,也是最稳定的状态,兼之此刻三人心意相通,海天愁看了半天,竟产生无处下手的感觉。不禁笑道:“其实我刚才说九十招的期限,我是故意多说了,为了就是让你们以为能够与我一战而选择留下来,其实十招之内我就能破敌!” 此言一出,玲珑儿和倩倩心里同时一震,心想,十招?怎么可能?难道对方真的隐藏了实力?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中?顿时心神失守,剑阵露出破绽。海天愁立生感应,挥剑刺来! 海天愁手中长剑在黑夜里化作黑色妖魔,呼啸着朝三人刺来。顿时天地间似乎充满了刺耳的魔兽嚎叫,三人只觉得那剑只是奔自己而来,忙挥剑格挡,把事先演练的招式忘在脑后。沈追星见势不妙,提剑朝对方剑尖刺去。那日自己曾使出这招破了剑痴的一招西归剑法。 “叮”双剑的剑锋相撞,在黑夜里冒出闪亮的火花来。 海天愁纹丝不动,沈追星却整个人从地上平移向后。后移三丈,沈追星拼命站稳脚跟,此时,后脚已经踏在自己划的那条线圈上。 沈追星见海天愁即将发动第二次进攻,如果自己三人还是刚才那样,别说十招,就是一招也挺不过去,忙大叫一声:“相信我,跟着我,配合我!”同时沈追星将体内九道真气运行到极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声,朝海天愁攻去。长啸声如同一条无形的巨龙将海天愁长剑发出的刺耳怪声给撞得粉碎,二女同时精神一震,摆脱了海天愁剑上魔音的控制。 原来海天愁此剑名叫“九幽魔音剑”,除了通体乌黑却锋利异常外,剑身暗藏九个暗孔,以内力挥动时可发出乱人心智、摄人魂魄的怪音,令人不战而败,端的是厉害到极点。只不过今日被沈追星的龙吟虎啸之声所破。二女神志恢复,再也不去管对方使出什么招式,只是盯住沈追星,沈追星使出一招二人就跟着使出相应的配合招式,完全将海天愁攻向自己的剑视作无物,将生死置之度外。 海天愁有时明明可以刺死或刺伤两女,但到最后总是下不去手。沈追星三人却越战越勇,双方你来我往,居然打成平手,眼看就要到九十招的限招了。 海天愁心想再这么下去就要过九十招,自己且不是输了?说不得只有让对方死一人了!一狠心,使出惊天动地的一招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僧一道 沈追星三人在圆圈中于海天愁相斗,海天愁本有爱才收徒之意,所以处处留手,加之人在圈中,本来空间狭窄,沈追星三人的三角形阵法最具攻击力,同时,也最占地方,这样一来,海天愁束手束脚,绝世武功最多也就使出三层,堪堪与沈追星三人打个平手。 眼看九十招将近,海天愁心想,再不放手施展,恐怕要输了这场比拼,一声怪啸,顿时须发飘然,袍袖渐渐鼓起,脸色发白,双眼微微发红,射出阴冷的目光,将手中“九幽魔音剑”插在背后,双手微微旋转,顿时四周狂风大作,地上落叶、尘沙离地而起,围绕沈追星三人高速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同时,越来越多的枯枝落叶、飞沙走石加入将三人紧紧裹在其中。 这是一门已经失传很久的道门玄功,由东晋天师道天师孙恩所创“黄天大法”,最讲究天人合一,功力达到一定境界者,可以充分利用天地间的能量。早前花玉郎所使掌法,就脱胎于此。 围绕三人的飞沙走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快。三人别说睁开眼睛,玲珑儿和欧阳倩倩站都站不稳。沈追星感到不对,速度达到最高点时就是海天愁作出惊天一击的时刻,忙大声让两人躲在自己身后。可是风声太大,已经大到根本听不见说话,沈追星咪着眼睛,功聚双目,将二女牵到自己身后来,自己用身躯护住二人。 飞沙声、风声、海天愁的怪啸声合为一体,声音越来越高,达到一定程度时,三人似乎都失去了听觉,在极短的时间里觉得特别安静。这时,海天愁发动了,他全力朝三人推出一掌。所有旋转的飞沙走石、枯枝落叶都随着这一掌之力、夹杂着海天愁深厚无比的内力、化成一条恶龙,朝三人猛扑过去。 这一掌非同小可,乃是集合了内力、外力的巅峰之作,势不可挡。如果只是沈追星与他对敌,由于无法躲避,最好的做法是将真气运行到顶点,形成一个不大的裹着全身的气囊,然后随着对方的掌力飘荡出去,绝对不能硬拼。因为此刻不但沈追星抵挡不住这股力量,因为夹杂了天地间的外力,即使海天愁自己也无法控制这一掌的威力,运行到这个地步,想撤也撤不回来,如果海天愁不发出这一掌,那受害的一定是他自己。 这一掌使出,有去无回,因此,此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今生无悔”。 沈追星虽然同样眼不能看、耳不能听,但凭借自身气场的感觉知道对方发出了惊天一击,且不能阻挡。可是如果自己闪开,势必会伤害到玲珑儿和欧阳倩倩,这是沈追星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想到这里,意念一生,身体作出反应,跨前一步,挡在前面,硬生生以自身气场接住对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劲气,同时将自身内气做告诉的螺旋转动。 “轰”的一声,强大的外气、内力与沈追星体内九道真气相撞。沈追星只觉得满头满脸都被针刺一样疼痛,同时对方内气、外气有少部分钻进自己经脉之中,产生撕心裂肺的感觉。沈追星强忍疼痛,咬牙将真气以螺旋状旋转到最快速度。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股强大的外力内气在沈追星旋转内气的带动下,居然改变了方向,由横扫而来改为向上冲去。 沈追星首当其冲,被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带上了半空,越飞越高,最后达到十几丈的高度。但是,玲珑儿和欧阳倩倩安全了,她二人只感觉一道狂风从眼前冲向天空,沈追星随之不见踪影。 此刻的沈追星出于半昏迷状态,原来在平地与那股强大真气接触一刹那,沈追星多条经脉受损,有两条经脉破裂,当时鲜血内涌,真气混乱。 玲珑儿和欧阳倩倩环视周围不见沈追星踪迹,正不知所措,突然看见海天愁抬头往上看去,二人连忙抬头观看,不知何故,沈追星身在半空,正在往下跌落。 之所以是“跌落”,是因为沈追星在空中下落的姿势不是头在上脚在下地竖直落下,而是脸朝上身体平躺着下落。 玲珑一见便猜到沈追星此刻应该是昏迷过去,暂时失去意识,否则不会以这样的姿势下落,忙朝欧阳倩倩大喊一声:“快接住他!”抢先一步,伸出双手去接沈追星。欧阳倩倩也回过神神来,同时伸手去接沈追星。而就在这时,海天愁一步跨到眼前。 现在的状况是玲珑儿和欧阳倩倩由于伸开双手去接沈追星,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备海天愁的能力。海天愁只要上前一人一掌便可结果了两人的性命,同时任由沈追星从空中摔落,或伤或亡。 略一犹豫,海天愁双掌分别朝二女推去。 掌及身体,刚劲忽然转柔,一股绵柔之力将二女推出丈外,但并无损伤。眼看着沈追星就要摔落在地,受到不可预测的伤害。 海天愁本有接住沈追星之意,但在那一刹那,见二女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沈追星,海天愁心里突然产生一丝嫉妒的情绪,同时也想到,此子天赋之高,生平未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或许武功及成就会远超自己,眼前这两个女孩就算是拜自己为师,跟随自己去了寻仙岛,其心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自古嫦娥爱少年,有这样一个天赋极高、相貌俊秀的师哥整天在身边,谁会去喜欢一个糟老头子呢?但如果这个少年在比武的过程中意外摔死,或者当时没死,但事后重伤不治而亡呢?比如说,以一道真气偷偷输入对方心包经脉,堵住心房,一个时辰后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治而亡,谁又能想到是我做的手脚呢? 海天愁将二女推开,露出不为人知的奸笑,但等着沈追星落地的那一刻到来。 忽然间,一股极细极微的剑气从背后刺向海天愁的大椎穴。海天愁猛地一甩衣袖荡开那必杀的一剑,同时转过头来观看,只见一个大约十四五岁高高瘦瘦、相貌秀美的少女手持一柄细细的长剑,站在自己身后。见自己回过头来,忙吐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此时守候一旁的众美女才发现来人偷袭,纷纷挥剑相向,那女孩毫不畏惧,笑吟吟地和众人战在一处。 海天愁暗觉不妥,耳轮中并没有听到沈追星摔在地上的声音,忙回头再看,不知何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站在身后,双手稳稳地接住沈追星,同时将内力输入沈追星经脉之中。 “我道谁有这等身手,原来是你这个牛鼻子。”海天愁显然是认出了来人,因此见他能在自己一回头间接住沈追星也就毫不意外了,回头对众女道:“先别打了。”那一众美女忙停下剑来。少女也趁机走到玲珑儿和欧阳倩倩身边,和她们说起话来。 此时沈追星在那老道的调理下已经苏醒过来,一见周围情景,知道是老道救了自己,刚想道谢,却听老道说:“你重伤未愈,不能多说话,还不觅地静修去。” 沈追星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来,便知机的退到一边,真的打坐起来,同时也是借机摆脱眼前的尴尬局面,毕竟自己是比试输掉的那方,怎么狡辩耍赖自己还没有想好,不如就交给这老道去处理。 玲珑儿、欧阳倩倩本想上前探视沈追星状况,见他运功疗伤,便稍稍放心,不再去打扰他。 这时剑痴闻得沈追星刚才的长啸声也赶了过来,突然见到老道在此,又惊又喜,刚要下拜,却被老道阻止。 老道见沈追星已能自己运功疗伤,放下心来,对海天愁道:“缥缈老妖,什么风把你从海上吹到中土来了?我记得当年咱们可是有约定,你今生不可再踏入中土。” 海天愁笑道:“是有这么一个约定,但当时是说只要你们三人健在,我便不踏入中土半步。可如今,我可听说那个邋遢道人已经仙游了吧?再说了,我那岛上什么都有,却没有聪明伶俐的徒弟,因此才想到中土来收几个徒弟,这不是刚和他们三人打赌,在九十招里赢了他们,就必须拜我为师呢。不信你去问问你旁边那个缺胳膊的。” 老道摇头道:“很遗憾,你这个赌约要作废了!” “我二十年没有踏进中土,难道世道变了,中土之人都说了不算了?”海天愁讥笑道。 “那倒不是,”老道说,“正常来说,你收几个徒弟没人拦你,只是这几个孩子不行,他们是有师父的人,他们同意,他师父不答应也没用。除非你有把握一定能赢他师父。” “难道这小子是你徒弟不成?”海天愁反问道。 老道士叹息道:“我倒是有两徒弟,都不成才,一个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女孩。还有一个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也刚刚救出来。你要知道也不难,我把他叫出来就是,你们认识的。”说罢,老道士朝黑夜里扬声道:“别躲着啦,快出来吧,你徒弟也快被人打死啦!” 话音刚落,从夜色中走出两位一老一少的僧人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求之不得 “哈哈哈,二十年不见,故人风采依旧,令人欣慰!”火光映照之下,一高大儒雅僧人,僧衣芒鞋,从黑暗中飘然而至,身边紧紧跟随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沙弥,园园的脑袋剃得锃亮,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不安分,滴溜溜乱转,不停扫视众人,见到沈追星后,面露喜色,径直朝他跑去。 那僧人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小沙弥,也不阻止,由他自去,自己笑呵呵地来到海天愁不远,停下脚步,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已经看出海天愁武功这二十年来的进展。却先朝那老道打了个哈哈:“席老道说话还是那么刻薄,今日寅时,我心中一动,算到有故人来访,忙携了小徒前来相迎,紧赶慢赶,刚到此地,可不像老道说的偷偷摸摸、故意躲在这里来吓唬人!” 海天愁见那僧人和老道嘻嘻哈哈,冷笑道:“难怪季潭宗泐保养得如此年轻,原来是喜欢和席应真老道说笑的缘故。海某人刚入中土,就受到佛、道两家最顶尖人物的迎接,真是倍感荣幸啊!” “有多少人羡慕海天兄的逍遥自在、神仙生活而求之不得,海天兄为何一定要打破约定,踏脚中土呢?中土大乱将生,海天兄你再插上一脚,且不是乱上加乱?”席应真说话自有一种直来直去的风格,令人无法回避。季潭宗泐却微笑着伫立一旁,看似老僧入定、与世无争一般,但海天愁心里明白,这老僧心里没准正在计算和席应真联手能在多少招内杀掉我了?武功达到席应真、季潭宗泐这个境界,已经具备通天彻底只能,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功高低以及武功路数,未战之前,胜负已定。 “人常道:故土难离。又说:月是故乡圆。难道我竟然连踏上故土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海天愁、席应真、季潭宗泐三人武功路数不同,但武功层次却相差无几,海天愁算出自己不可能是这二人联手之敌,因此这才愤愤道。 “佛门讲究缘,既然缘尽,就应该情了。故园情也了!儒家不是说:逝者如斯吗?”季潭宗泐回答道。 “哼!”海天愁冷哼一声,却又无可奈何,这一僧一道将话已经说得很是明白,自己在有异议,只怕这二人会立即联手,顿时萌生去意。 季潭宗泐趁机道:“沈追星跟我学过几天大无相功,算是我的徒弟吧!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看老僧薄面,放他过去!这里先行谢过!”说罢,朝海天愁双手合掌施礼。 海天愁趁机道:“咱们把话说在前头,我再也不会踏足中土,但如果我的弟子如果有意回归中土,你们不可阻拦。” 席应真答应道:“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三人都不应该干预。”说罢,意味深长地朝季潭宗泐看了一眼。 季潭宗泐似有所悟,只是低低念了一声佛号。 海天愁再也不说什么,袍袖一挥,往自己营帐走去,众美女紧跟其后。 看着海天愁远去的背影,这一僧一道明白海天愁明早就会拔营启程,返回寻仙岛,再也不会踏足中土了,不过其弟子一定还会返回中土来搅风搅雨,只不过二人都不得过问,应该是蓝月、沈追星之辈的事情了。 席应真回过头来,对季潭宗泐道:“蓝月的事情,多亏了沈追星了!” 季潭宗泐笑道:“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去体会,不管将来如何,我想他二人都不会忘记这一段友情的。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蓝月的伤势如何,看看你我二人联手能否救治与他!” 此时沈追星的伤势早已在大无相功的运行下痊愈,正和求不得讲些有趣的事情,席应真的女弟子乌黛黛也和玲珑儿、欧阳倩倩聊得火热,剑痴则独自在一旁含笑看着几个孩子。 见到佛道的两位顶尖高人处理完海天愁的事情从远处归来,众人上前施礼。 席应真、季潭宗泐连忙制止剑痴施礼,席应真道:“你我平辈论交,无须多礼,蓝月之事多谢欧阳兄拔刀相助,我应该谢你才是!” “难怪追星儿对蓝月赞不绝口,推崇备至,原来是席老的弟子,这我就不奇怪了!”欧阳剑痴赞叹道。 季潭宗泐看着几个少男少女热热闹闹的样子,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江湖必是他们的天下!” 众人一路北行,说说笑笑,往江边而行,约么走了一个时辰,看见远处江上停泊一艘战船,灯火通明。再走几步,就有暗哨上前,见是沈追星带人回来,忙领上船去。 众人登上“岳阳号”,鬼秀才白令羽上前迎接,沈追星介绍后,白令羽见是两位传说中的佛道人物亲临,喜出望外,格外礼遇自不必说。众人先是探望了受伤的龙王宁长风。 龙王幸亏没有伤到要害,已无大碍。在龙王的陪同下,众人来到蓝月的房间。 沈追星见人数众多,便抱歉的挡住众人,只由席应季潭宗泐进屋给蓝月治疗。 众人表示理解,都在外面等候,希望两位“神仙”能创造奇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概一个时辰后,席应真、季潭宗泐相继走出蓝月房间。众人见他俩面色凝重,额头微微现出汗珠,想是刚才一定耗费了不少功力,也不敢发问,忙将两人请到岳阳号的大厅之中看茶。 众人分宾主坐定,龙王代表众人问起大家一直想问的那句话:“蓝月怎么样了?能救吗?” 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直接的问题,席应真、季潭宗泐却不知从何说起,沉吟了半晌,还是季潭宗泐开口道:“由于两个原因。蓝月的性命保住了,一是蓝月体内的金丹,一是他强烈的求生欲望。我们联手治疗了他经脉破损之处。但要是经脉连通,真气能够自行运转,还需要一段时日。麻烦的是他全身肌肉已经是不可逆转的损坏,再也不能复原。” 听到这个结论,众人都惊呆了,众人都往好处想,没有人愿意去想象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如果连席应真、季潭宗泐都治不好,这个世界上还能够有人能治好蓝月吗?全身肌肉已经不可逆转地损坏,是不是连自杀也要求人? 沈追星听了这话,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中冰凉,大脑一阵恍惚,这时,似乎听见了有人低声啜泣,抬头一看,却是玲珑儿在抹泪,忙走上前去安慰,不想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 这时又听季潭宗泐对席应真道:“我就看不懂了,在我看来,蓝月虽然多灾多难,但将来仍然是成就大事的人物才对,不应该会是如此结局吧?” 听了这话,席应真也振作起来,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正是金丹大法运行的迹象,只听他缓缓道:“人算不如天算,你我虽然有些修行的道行,但毕竟还只是凡人,怎可尽得天机!眼看贵客驾临,蓝月或有转机!” 季潭宗泐点头道:“追星儿,此人马上就到江边,你去迎接上来。” 沈追星顿时精神大振,在白令羽的陪同下,飞也似的下船而去。 此时已是半夜子时,一轮圆月悬挂天空,江水清澈,沈追星站立岸边,深吸一口气,感受来自初秋的微微寒意,忽然间觉得天上的月亮离自己好近,突然想起一句忘了是谁写的诗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顿时感慨万千,此刻自己在担心蓝月能否救治,可是时过境迁,许多年后,还有人能知道今天的事、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吗?只怕是到时江月仍在,世上却已经没有了“我”! 正胡思乱想间,耳轮中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追星似从梦中醒来,功聚双眼,往远处看去,只见前方小道上隐约过来两骑。 转眼间,两匹马已经来到近前,马上之人乃是一男一女,皆以黑布蒙面。 沈追星走上前去。为首那男子见沈追星挡在前面,飞身下马,看清沈追星的模样后,笑道:“是沈追星吗?”同时打出一套手势。 沈追星一见,心中大惊,那不但是墨门相认手势,同时说明来人正是墨门巨子! 沈追星回答正是,同时也以墨门礼节回应。 那男子哈哈大笑,和那女子同时摘下面巾,和沈追星两手相握。 那男子身材适中,但骨骼粗壮,年纪在四五十岁的样子,虽是满面风尘,乍一看只是极普通的一个壮汉,但明亮如水的眼睛却显是出此人具有通天的智慧,面容方正,显示出他有坚强的意志,左右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身负极高的内功。身背一个极大的背囊,却不知里面装的什么物件,只是在转动身躯时叮当作响。 那女子年纪在十六七岁,气质空灵淡雅,偶然一笑却如百花盛开,乃是一个绝色美人。 那男子自我介绍道:“在下江阴徐默然,那位是蓝月的好友商子羽姑娘,也是我墨门中人。”又紧紧地握了一下沈追星的手道:“好兄弟,闻名已久,我们终于见面啦!你做得很好!” 不知怎的,沈追星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封遗书 沈追星紧握徐默然的粗壮结实的双手,从中感受到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没来由的,沈追星感觉到将蓝月交到这双大手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一切尽在不言中。沈追星再无疑虑,迅速将徐默然、商子羽带上“岳阳号”。 上得船后,沈追星并没有将徐默然二人带到众人所在的大厅,而是直接带入蓝月所在的舱房。 或许因为席应真、季潭宗泐的联手运功疗伤,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当商子羽的脚步刚刚踏入房门,躺在床上的蓝月睁开了眼睛。 商韵儿抢步上前,来到蓝月身边。人还没到,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蓝月虽全身无法动弹,但眼中却露出惊喜交加又自怨自艾等复杂眼神,似乎既饱含了对商韵儿的无限深情,又有一种不愿连累她而产生的无奈。 二人相对良久,虽然无片言只语,却又像已经交流的千言万语一样,其中深情,无法用语言表达。 站在一旁的徐默然见时候不早,咳嗽一声,商韵儿才缓过神来,脸一红让到一旁。徐默然走到蓝月床边,对蓝月笑道:“这是怎的啦,上次你我兄弟见面是我躺着,这次又轮到你了,这难道已经成了我俩固定的见面礼节了?那天的事情后来韵儿都和我讲了,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也必须治好你!”说着,让沈追星帮忙扶起蓝月,商韵儿则从那个大背囊中取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器械来,挨个交给徐默然,以便动手对蓝月进行检查。 沈追星此时已经定下神来,对徐默然信心十足,便饶有兴趣地观看起来。除了传统的搭脉方式外,徐默然还取出一个听筒模样的东西贴在蓝月前胸后背上仔细倾听。又找出一个不大的小木槌对蓝月浑身上下肌肉、关节敲个不停,活像一个老和尚敲木鱼一般,要不是蓝月伤势严重,沈追星肯定要笑出声来。 接着,徐默然又让上韵儿取出一个长针来,后面又一个皮囊。徐默然将长针扎进蓝月血管中,挤压皮囊,吸出不少血来。再将这些血液放入一个特制的青白瓷罐中,再取出一个药壶,往里滴了几滴蓝色的液滴。 稍等片刻,那混合了蓝色液滴的血液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徐默然见了,似乎有些困惑不解,便又抽取了一些血样,同样至于瓷罐中,这次多加了些蓝色液滴,在均匀摇晃。 片刻之后,混合后的血液又慢慢变成了红色。 这时徐默然显然是有些吃惊,看来结果完全出乎其意料之外。沈追星忙问其故,徐默然道:“我对蓝月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包括内气、经脉、内脏、血液、肌肉、关节等等。别的方面都有明确的答案,只有血液一项有反常之处。” 徐默然继续解释道:“正常的血液,在我滴入蓝色液滴后会慢慢变成蓝色,如果血液中有毒,则混合以后的液体会变成黑色或者紫黑色。可是你看,”徐默然将瓷罐拿到沈追星眼前,“混合后代液体每次都会变成血红色。” 沈追星愕然问道:“这不是很好嘛?还是血的颜色呀!” 徐默然解释道:“虽然是血色,但仍然不正常,因为正常的颜色在加了蓝色液滴后会变蓝。” 沈追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毒性将会把血液变成黑色,蓝色液体会把正常的血液变成蓝色。而现在是他的血液将蓝色的液体改成了血液的红色。” “咦?经你怎么一说我倒好像是找到找到了原因,”徐默然惊喜道:“能不能是蓝月的血液强大到可以吞噬毒液以及其他一切混合在血液中的杂质呢?果真如此我就可以在他身上使用一些别人不能使用的法子,或许我能将他复原,也未可知呢!” 沈追星看此时的徐默然倒有几分天真的孩子气,哪里像一个秘密门派的首领人物呢。 沈追星这时问出了那最关心的问题:“你看他能复原吗?”听了这话,一旁的商韵儿一顿,似乎有些紧张。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蓝月死不了!”徐默然首先说道。 商韵儿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她来说,只要蓝月活着,不管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 但沈追星不满足,他在等那个那个关键词的出现。“但是,他能不能恢复身体行动功能,进而恢复武功,那都不能确定!” “所有在‘但是’这个词之前出现的话,都是废话!”沈追星此刻似乎心情大好,居然对徐默然开起了玩笑,又对满脸不解的商韵儿道:“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你不知道,就在刚才不久,两大宗师都认为蓝月的身体肌肉全部坏死,已经不可逆转了。” “原本确实是这样,但蓝月血液的独特功能让我想起了一种特别的疗法,或许能起作用。” “太好了!”沈追星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在一旁看你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治愈他呢!” “稀奇古怪?”徐默然笑道,“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么不靠谱吗?”徐默然显然知道沈追星的性情,故意逗他。沈追星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吃吃笑了起来。 一旁的商韵儿应该从未见过徐默然居然还有如此搞笑的一面,露出诧异的眼神,不过眼神又随即停留在蓝月身上,温柔起来。 沈追星见徐默然虽然贵为墨门巨子之尊,但为人随和,平易近人,便将此船上人都身份一一告诉徐默然,问他是否有见面的愿望。 徐默然正色道:“此事不妥,虽然此船上全是忠肝义胆、可以信赖之人,但为了墨门的利益,还是不见为好。至于两大宗师,以其通天彻地之能,早已猜出我的身份,不见也罢。倒是剑痴欧阳等人,乃是我北墨门人,必须一见。只是今日不妥。我将江南墨门秘密地点给你,你着他方便时,见上一面,以便共商墨门大计。” 沈追星见徐默然此刻又露出威严一面,忙领命称是。同时又问道:“玲珑儿不是墨门中人,能与我同去,协助你治疗蓝月吗?” 徐默然道:“玲珑儿此人,虽然现在不是墨门中人,但显然已经具备加入墨门的资格。有机会你问问她的意愿,我可以亲自主持收她入门。” 沈追星见徐默然对玲珑儿评价如此之高也很是高兴,接着二人商量下一步的去向,因为蓝月的身体状况不能颠簸,徐默然希望沈追星请洞庭帮出一艘小船将他们送到前面不远的江阴。沈追星便起身来和众人商量。 沈追星来到大厅说明情况,众人都对不能相见之事表示了解,江湖人都明白江湖忌讳之事,有些隐秘门派的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见沈追星要离开一阵,沙家八虎中的老三走上前来,对沈追星道:“我们先把杜总管遗体以及其他几个兄弟的遗体送回沙家安葬后,再来寻你。” 沈追星不解其意,老三笑面虎姚文轩奇道:“你没有看杜总管给你的书信吗?” 沈追星抱歉道:“本想找个时间安安静静地看总管的书信,却一直没有安静下来。” 姚文轩叹气道:“此次出门时,总管吩咐我们,如果他一旦出现意外,让我们今后跟随你,听你的吩咐。” “竟有此事?”沈追星奇道:“杜大哥又怎么会知道他会遭遇不幸,提前安排好后事呢?”说着,摸了摸胸口的书信,顿时觉得沉重起来。 姚文轩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杜总管好好的怎么安排起后事来了?” “是啊!哪有这么不合情理之事呢?”沈追星也觉得奇怪之极,心想胸口那份书信或许说明了一切,只是自己总是觉得现在匆匆忙忙观看杜宇的遗书或许是一种对死者的不禁。 沙家这次损失惨重,除了首领杜宇总管战死外,八虎之中也战死了五虎,现在只剩下老三笑面虎姚文轩,老七守山虎孙安和老八看山虎孙定,一想起这些,沈追星心中就隐隐作痛,更加不敢观看那份提前写好的遗书。 “当时我也觉得不合情理,便问总管,总管言道,他年轻时遇到一位名震天下的世外高人,那人不但传来一手功夫给他,同时算出他的寿终之日。”姚文轩讲到。 沈追星奇道:“天下间哪有如此缺德的世外高人,告诉别人那天会死?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是啊,当时我也这么说的,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就算真的如此,也不应该事先讲出别人的死期啊!”姚文轩当时和沈追星一样,既对此人算命之准确佩服不已,心中同时也产生对那人的不满,同时也暗生惧意——难道人的命真是天注定吗? 姚文轩接着讲道:“杜总管却道,你误会那位高人了,因为你不知道当时我是什么状态下和他相遇的。杜总管说当时自己因为极端伤心之事,再也不愿意多活一天,跳崖自杀时被人救下,救活之后,杜总管仍想寻死,那人才告诉杜总管当时命不该绝,无论如何要活到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那才是他的真正死期。” “今年的七月十五,竟然是杜总管命中注定的死期?”沈追星心中产生了荒诞不经的感觉,不知道是杜宇由于知道了这个日子才选定了这一天死亡,还是无论如何,这一天杜宇真的会死去。 第一百五十章 沙门护法 沈追星找到船上一间空舱,点上油灯,关上门,拿出杜宇交给他那份书信(现在已经是遗书了),在灯下观看:“追星贤弟如晤,余书此信时,尚在人世,弟读此信时,愚兄已命赴黄泉。因想不能常睹弟之风采,追随左右,实平生憾事也!但人生在世,自有天命,岂能事事尽如人意?况愚兄早已看透生死,故能坦然离去,弟不必为念。唯有一事牵挂在心,耿耿于怀,万般无奈之下,拜托贤弟,施以援手,则兄在九泉之下亦含笑矣??????此事说来话长??????” 冷面无常杜宇在给沈追星的书信中讲述了这样一段往事:年轻时代的杜宇出生绿林,为川中地区一股马贼首领,后遭遇一见极为伤心之事跳崖自尽,被一位高僧所救,在其指点下大彻大悟,本想皈依佛门,了此一生,但高僧指出杜宇尘缘未尽,肩负沙门护法之责,杜宇遂发誓有生之年暗中守护佛门。 在那高僧的安排下,杜宇进入蜀中沙家,成为沙家总管,统领沙家事务。 蜀中沙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背靠长江,南接云贵,西通青藏。除了坐拥金矿外,还将由长江水路运来的盐、茶、铁器、瓷器等物源源不断地运往黎、苗、藏、回等族,再将当地的矿石、香料、土特产反运回内地,大发其财。由于地形复杂,马贼众多,沙家为保护自己的利益成立了自己的护卫队,但收效甚微。 沙家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几百年来,沙家一直以其强大的财力支持佛门,是南方佛门最大的施主和经济来源。 杜宇成为沙家总管后,利用其超卓的武功和惊人的手段,恩威并施,收服了附近大小马贼,使其由危害一方的黑恶势力变成了保护地方平安的中间力量。由于这股力量的存在,不但保证了沙家的财源不断,同时也保护了地方百姓的平安,令周边一些原来虎视眈眈的各族势力不敢妄动,维持了一种平衡。杜宇也因此备受沙家赏识,成为沙家最有权力的人,参与沙家的所有决策。 与沙家源源不断而来的财富相反,不知为何,说来也怪,几百年来沙家人丁不旺,已经是连续十几代单传。当然,从某意义上看,每一代的单传保证了财富的不分散,因而客观上打破了“富不及三代”的魔咒。 沙家这一代传人沙君宝长到十三四岁时,因为沙家的巨大财富,上门提亲说媒着络绎不绝,但都被沙君宝本人拒绝,理由冠冕堂皇,沙君宝立志乡试中举才考虑亲事,在这之前如果定亲定会因为分心从而影响学业。沙君宝父母见儿子如此上进要强自然高兴,因此就将亲事放到一边,暂不考虑。 沙君宝母亲娘家有一哥哥常年做官,漂泊在外,膝下一女,其母早亡,因不愿意让女儿随自己东跑西奔,便将女儿寄居沙府。这个女孩早年便被定下亲事,许给了京师某高官豪门之家,待到长成便迎往京师成亲。 或许是郎才女貌,或许是日久生情,这两个孩子偷偷相爱了! 纸里包不住火,东窗事发。沙老爷和舅老爷都气极败坏,本想严惩这个俩孩子,又怕有辱家风,败坏名声,便不露声色趁沙君宝出门之时将女孩送到京师完婚。 因为知道沙君宝脾气,怕他痴性大发,追到京师去寻他表妹,便仿照女孩的笔迹留下书信,说了许多绝情之语,试图一刀两断。 沙君宝果然死了心,只是大受刺激,从此变得放浪不羁,判若两人,这才流连烟花之地,直到遇上唐惜惜。也是前世冤孽,那唐惜惜和那女孩倒有七分神似,因此沙君宝把对表妹的爱和恨都转移到了唐惜惜身上。 后来,唐惜惜为了其组织利益害死沙君宝,企图控制沙家堡,却因杜宇巧遇沈追星得知真相,其阴谋没有得逞。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是杜宇的信中偏偏讲出了另一个隐秘的故事。 沙君宝的表妹被远嫁京师豪门之后,曾经来过几封书信寄给沙君宝,诉说自己的离别之情以及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些书信都被杜宇悄悄拦截,并没有交到沙君宝手里。可以想象,一旦沙君宝收到这些书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作出什么举动来。 但最后一封书信中提起了一件事情,女孩婚后产下一子,其自双脚皆有六根脚趾!那女孩害怕儿子受到其夫家伤害,便偷偷将那孩子送了人。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也为了孩子不被打扰,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并没有说明送给何人收养,只是说佛祖定会大发慈悲保佑这个孩子一生平平安安。 六根脚趾虽然不甚美观,但因为穿上鞋后不会有人注意,对于普通人来说,本来没有什么意义,怎么会担心这个孩子会受到迫害呢?因为另一个秘密,一个只应该沙家人知道的秘密:所有沙家真宗后人都有一个不变的特征,那就是双脚皆生六根脚趾!且无一例外! 那封书信的日期是洪武一十七年春,现在推断那孩子应该是九岁。 现在沙君宝一死,沙家已经没有主人,而这个孩子是沙家唯一的正宗继承人。本来杜宇想亲自去京师去暗暗找到那女子问明孩子下落,这才带领八虎前来,后因阻止唐惜惜回到沙家夺权,又耽误了时间,同时担心自己死期将至,遂拜托沈追星帮忙完成他的心愿。书信中同时指出了那女子是谁以及夫家姓名,沈追星看后大吃一惊。 书信中最后写到:“愚兄虽然缘浅只得窥见追星兄弟一面,但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虽是短短一面,便深知贤弟实乃忠肝义胆、侠义为怀之辈,且佛缘深厚,定能仗义援手,不负所托!既如此,愚兄亦无所撼矣!今当别离,临书涕零,不知所云。愚兄杜宇顿首再拜!” 沈追星一口气看完了杜宇书信后,神情激荡,心潮澎湃,既感伤杜宇的死亡,又为沙君宝的不幸遭遇感到同情和难过,原来在沙君宝那近乎变态疯狂的外表背后却也埋藏了这样的伤心往事,同时更是联想到,在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里,有多少人看上去风光无限,背地里的辛酸又有几人能知道呢?再联想到自己以及蓝月的人生遭遇,感叹不已:佛说众生皆苦,果然如此!生而为人,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这个“苦”字,自己如此,玲珑儿如此,龙王宁长风如此,甚至于季潭宗泐、求不得都如此??????求不得???????求不得! 沈追星的脑中突然“轰”的一下,似乎一股巨浪从虚空中突然冲进大脑,带来无数碎片,主要是沈追星今年年初在清凉山和季潭宗泐“竹林论道”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在脑中回放:沈追星修炼大无相功,进入了无人无我的虚无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心中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天色已经大亮,沈追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醒来,他慢慢地睁开双眼。 在那个画面里,一个光头的小沙弥一脸紧张地瞪着自己。见自己醒来,紧绷的小脸露出喜色,刚想喊上一句,又连忙捂住小嘴,兴奋地朝身后使劲挥手。沈追星的眼睛慢慢往下移动,看到了他的腿,再移动,目光落在了小沙弥的脚上,只见那小沙弥脚蹬芒鞋,露出小小的脚趾??????一、二、三、四、五、六!沈追星在脑中数着那小沙弥左脚脚趾,目光再移到右脚,同样是六根脚趾! 沈追星从回忆中回到现在,小沙弥就是沙君宝的儿子!求不得就是那个被秘密送走的可怜孩子!那孩子九岁,求不得也是九岁,没错,就是他。 沈追星猛地推开舱门,甲板上,季潭宗泐正牵着求不得的小手观看江上月色,见沈追星出来,似有感应,转头朝他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潭宗泐把求不得的小手交到沈追星手上,道:“去吧!带他去寻找他要的答案!放心,我会和席应真暗中保护好蓝月的安全,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沈追星回到徐默然蓝月的舱房,将自己新的任务告诉徐默然,徐默然点头道:“你去吧,事情告一段落后你再回来找我,要不这几个月你也帮补不了什么,我会先给他做些调理和恢复内脏经脉的事情,等他的身体完全能够承受,我再想办法恢复他的肌肉功能,那时你也差不多能赶来了。” 沈追星又告诉了徐默然有关席应真、季潭宗泐会暗中保护的事情,徐默然喜道:“这一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时刻,这也是我一开始要你跟我去的原因,现在有这两大宗师的保护,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到蓝月!” 此时,洞庭帮旗舰“洞庭号”也停靠过来,沈追星、玲珑儿、求不得、名剑山庄众人以及龙王和沙家三虎,携带杜宇以及其他死者尸体登船,逆流西进。 鬼秀才白令羽驾驶的“岳阳号”则载着蓝月、徐默然、商韵儿、墨门四侠、叶佩文、席应真、季潭宗泐往东顺流而下,直奔墨门总坛方向而去。 丹阳之战终告结束。忠义联盟瓦解破碎,武林格局改变,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每天打打杀杀却又生机勃勃的模样。铁中英带着父亲的遗体不知所踪,但鹰爪门并未除名,在另一股势力的支持下,由铁锋另外的儿子重新执掌,试图重振雄风。 江湖,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沙堡惊变 明洪武年间,四川境内共置十府,分别是成都府、嘉定府、夔州府、重庆府、顺庆府、叙州府、镇雄府、保宁府、马湖府、龙安府。其中的重庆府地理位置独特,中有长江、乌江、培江、渝水等多条江河穿过,四周群山环绕,北有大巴山,东有巫山,东南有武陵山,南有大娄山。 重庆府往东南五十多里处,武陵山境内,山高谷深,沟壑纵横,百年沙家堡就建在此处。与其说是“堡”,不如说是“城”,此山堡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有上千间房屋,皆由巨型条石建成,极为坚固。四周或悬崖峭壁,或流水湍急的深沟,或高达九丈的城墙。山堡入门处有一宽达几十余丈乌江支流经过,上设铁索桥,铺设木板,一旦遇到危险,则收起木板,以强弓硬弩守之,无人能够通过。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七月末,经过近半个月的水陆两路跋涉,沈追星在沙家三虎的带路下,领着两路玲珑欧阳倩倩、求不得以及十名墨门剑士,带着杜宇以及其他五虎遗体来到沙家堡的铁索桥前。 这时,众人发现,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全部被抽掉,众人或许可凭借轻功手护铁索经过,但运送遗体的脚夫没法通过。 笑面虎姚文轩对沈追星道:“可能是因为总管不在,里面守堡之人小心行事,以防外敌偷袭,故而抽掉木板。我这就到前面喊话。” 沈追星未置可否,姚文轩紧走几步,手护铁索朝里喊话:“里面人听着,是我们回来了,快快铺设木板,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城堡墙头上出现一排人影,皆手持弓箭,为首一人三十左右,面庞瘦削,双眼有神,姚文轩一看正是负责镇守城堡的守将之一飞龙将赵无极。 沙家堡除了八虎之外,还有四将,分别是飞龙将赵无极、飞虎将钱无敌、飞彪将孙无终和飞豹将李无情。四将中分两拨,轮流值守城堡和坐阵沙家堡外面的金矿和山寨。沙家堡、金矿、沙家寨成鼎足之势,一方有事,两方支援。 杜宇在时,为了防止这四将权力过大,形成自己势力,因此让这四人轮流镇守这三处,过得一段时日,进行调换。这次杜宇临走时正好轮到飞龙将赵无极和飞彪将孙无终值守沙家堡。 只见赵无极远远手搭凉棚,往此处观看,嘴里喊道:“我看不清人脸,你带人往前来一些。让我看得真切了再放人进来。” 笑面虎姚文轩尚未回答,那守山虎孙安、看山虎孙定兄弟二人已经等得不耐烦,走上前去,喊道:“这回看清了吧!” 沈追星一看心叫不妥,忙抬眼望去,只见城墙上一排黑点往他三人飘去,忙纵身向前,双手先是拉回最近的孙安和姚文轩,在纵身前去时,那些黑点已经来到孙定面前,那是城墙上射出的弓箭! 沈追星连忙拔剑挥舞不休,同时再将孙定拉回原处,饶是如此,孙定的大腿上还是中了一箭,鲜血直流!孙定哇哇乱叫,却不是因为怕疼而是因为生气。 众人莫名其妙时,沈追星淡淡道:“一定是有人将杜总管的死讯以最快的方式传回,守城之人起了叛变之意。” 沈追星询问起沙家守将姓名,姚文轩回答城头上站立的是飞龙将赵无极,沈追星问道:“这赵无极和孙无终关系如何?有没有可能和赵无极一起叛变?” 姚文轩道:“我来问问便知。”站起身来,朝远处城头喊道:“赵无极,你为何放箭射伤自己人?孙无踪哪里去了?还有,杜总管的遗体在此,你胆敢不敬?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以及总管遗体进入,我们兄弟既往不咎。否则你就是沙家堡的叛徒!” 那赵无极站立城头扬声道:“姚文轩,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堡主有令:前总管杜宇伙同八虎,勾结外人沈追星以及司马剑东,为谋夺沙家财产,暗中将主人沙君宝杀害,实为罪大恶极!堡中之人,尽可诛之!” 姚文轩惊道:“堡主?此刻哪来的堡主?” 只见赵无极得意一笑,身边闪出一人,虽然一身素服,面色苍白,身体娇弱,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叫人怜惜的感觉,那冷若冰霜的外表背后,似乎暗藏着火山一样的情怀,吸引着男人产生一种去探索、发掘的欲望,似乎能够将她征服,乃是一种极大的成就。 此女正是唐惜惜! 只见唐惜惜手提一物,悬在半空,淡然道:“姚文轩,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赵无极因为于我堡有功,已经被我任命为新的总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孙无终就是你的榜样。”姚文轩仔细一看,那悬在空中之物正是孙无终的首级! 一旁的沈追星不等姚文轩说些什么,趁着当儿,掏出怀里“裂石弓”,搭箭朝唐惜惜射去。 “嗖”!羽箭向闪电般朝唐惜惜面门飞去。 唐惜惜正要闪躲,那飞龙将赵无极因近日异想天开,见唐惜惜文君新寡,正想勾引于她,此刻正是展示自己武功和男性魅力的时刻,忙挺起胸膛挡在唐惜惜身前,同时挥舞手中长剑,朝飞来之箭挡去。 说实话,作为沙家四将之首,赵无极确实武功不凡,他挥出的一剑真的将沈追星射来的箭挡住,可谓眼里不凡,准头十足。但是,可惜了!可惜他低估了沈追星的内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 沈追星这一箭中,本是为唐惜惜而发,暗含了七道刚柔交错的内力,如果唐惜惜闪避,此飞箭也会在气机感应下作出微调,随着唐惜惜身体的移动而移动,微妙至极。可惜了,可惜了沈追星这精妙绝伦的一箭,赵无极挡在前面,手中宝剑和沈追星的羽箭相碰时,蕴含在羽箭里的七中力道同时爆发! 赵无极手中宝剑断裂,羽箭“嘭”的一声扎在赵无极胸膛之上。 与一般人射出的箭不同,沈追星的这一箭高速旋转,从赵无极胸膛钻出一个洞后又向后飞去。 唐惜惜轻轻散开,那箭飞落一旁,又扎在另一武士身上。 赵无极依然站立,只不过他看着自己胸膛咕咕冒出的鲜血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赵无极脑中最后想到的念头是:我才刚刚当上沙家堡总管,正准备凭借自己的魅力赢取唐惜惜芳心,让她臣服于自己强大的身躯之下,不但以身相许,以心相许,将来还会以整个沙家堡相许,眼看着我就要从此走向人生的巅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最后,赵无极看向唐惜惜,将手伸向她,希望唐惜惜能够握住自己的手,痛哭流涕。这样,我为她而死,也值得了! 唐惜惜像躲瘟疫一样躲开赵无极伸来的手,白皙的脸上无动于衷,只是眼中露出鄙夷之色,看着赵无极慢慢倒下,呼吸着最后的空气,唐惜惜蹲下身来,低低对赵无极说话,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正面对敌,我都不是他对手,凭你也配接沈追星一箭?还有,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知道你脑中对我的那些想法,你想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吗?我恶心,每次看到你自以为是的样子我都恶心!你在我眼里连猪狗都不如。” 听着唐惜惜这独特的“情话”,赵无极睁大了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吸进来,死了。 唐惜惜走下城头,抹了抹眼眶的泪水,对手下道:“赵总管为救我而死,要好好安葬。”同时吩咐严守城池,不能放杀害堡主的凶手进城。 面对固若金汤的沙家堡,沈追星也无可奈何。刚才那一箭射不中唐惜惜,以她的武功,定会加以防范,因此便失去再次偷袭的机会了。对于城楼上的武士,沈追星也不想滥杀无辜,毕竟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将来都是求不得的手下,现在如果杀伤太多,将来不好面对,因此不能强攻,应该另想他法才是。 沈追星带领众人先退后几里,来到树林中。此时欧阳倩倩已经帮孙定包扎好伤口,沈追星与姚文轩商量下一步计划。虽然已经入秋,但沈追星仍然担心杜宇以及其他五虎尸体损坏,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地点进行安葬,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沙家原来是一个总管,四将,八虎。现在只剩下三虎,二将,沈追星便问起那二将的情况。 据姚文轩讲,众人离开沙家堡时,杜宇安排的是飞虎将钱无敌镇守金矿,飞豹将李无情镇守沙家寨。现在的问题是众人应该投奔这两将中的哪一方,这两将有没有可能被唐惜惜收买?或者已经身遭毒手?往东去是沙家寨,往西去是沙家金矿。 想来半天,最后姚文轩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应该往东去投奔李无情。原因有二,其一,镇守西边金矿的钱无敌为人最是贪财好色,最容易被唐惜惜收买,飞龙将赵无极估计就是中了唐惜惜的美人计。 听他如此说道,玲珑儿奇怪道:“那唐惜惜的确有能吸引男人的独特魅力,之前,我们这儿也有人对她颇有好感呢!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李无情不会对她动心?” 姚文轩还没有回答,欧阳倩倩就好奇地问道:“我们这里谁会对唐惜惜有好感呢?” 沈追星顿时尴尬无比,赶紧岔开话题道:“是啊,你怎么能肯定李无情不会被唐惜惜的美色所迷惑了?” 姚文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李无情是个女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豹无情 沈追星道:“之前司马剑东来过一次沙家堡,揭露过唐惜惜的真面目。虽然沙家堡因为天高皇帝远,定位于黑道白道之间,特立独行,对于一般的作奸犯科之事常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司马剑东对唐惜惜的指控是谋杀了堡主沙君宝,其罪名非同小可,所以正常说来。沙家堡的老人如四将、八虎都不会因为她是少夫人的身份就支持她,否则就不会发生飞彪将孙无终被杀之事。但是现在沙家堡主人一死,总管再亡,难免有人会产生一些新的想法,唐惜惜的出现正好给一人以选择。” 姚文轩点头道:“追星老弟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将新主人的身份公布出来,得到沙家堡的支持和认可,在这之前,应该减少杀戮。” 沈追星心里明白刚才飞龙将的死给姚文轩以震撼,无论如何,这些年来同侍一主,彼此都有深厚感情,现在四将八虎已经所剩无几,姚文轩不希望再有死人,沈追星很能够理解,心中暗下决心,除非万不得已,再也不多杀一人,但唐惜惜呢?正在难以决断时,心中一动,警兆升起,沈追星攀上一个山头,往远处看去,只见在西南方向,隐隐约约有一队人马向自己方向而来,人数在数百人到一千人之间,手持兵器,肩挎弓箭,全副武装。 沈追星忙将姚文轩喊来观看,询问来者可能是何人? 姚文轩看了半天,只是模模糊糊能看到似乎有些人影,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便问沈追星还看到什么,沈追星又仔细看了两眼,告诉姚文轩:“为首一人,骑一匹黄骠马,三四十岁的样子,方面大耳,背插双钩,身后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沙’字。” 姚文轩大惊,不是因为吃惊于来人,而是对沈追星如此惊人的目力吃惊不已。也难怪姚文轩不能理解,沈追星的“大无相功”已经超出一般武功的范畴,如果练到最高层次,能达到所谓“六神通”的“天眼通”境界,目前还只是小成而已。 现在沈追星在姚文轩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大截,他先是赞叹一声,才说道:“追星老弟真神人也!你看到的那人正是沙家四将中的飞虎将钱无敌,我看他带领如此众多人马下山,恐怕来者不善!”接着又似乎有些歉意,道:“我知道凭沈兄弟的武功当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可是一旦交手,我怕伤到其他沙家堡武士,不如我们先去沙家寨,到李无情处看看,先落脚,再从长计议?” 沈追星看看身边疲惫不堪的二女,欧阳倩倩连日来一路跋涉,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在咬牙坚持而已,玲珑儿似乎稍好一些,但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沈追星心疼二人,便对姚文轩道:“好,就请带路!” 听到这个决定,守山虎孙安和看山虎孙定一阵欢呼,从水路登岸一来,众人睡的是自己搭建的帐篷,吃的是自带的干粮和山里的野果,因为赶路,也没有时间打些野味,更没有酒喝,这俩大哥“嘴里淡出鸟来”,本来到了沙家堡大门,两人满怀希望能够大吃痛饮,以安慰跟随自己不离不弃的两个大肚子,谁知迎接二人的是一顿箭雨,顿时希望破灭,伤心不已。听到沈追星的这个决定,二人又重新燃起希望,只听孙安对孙定道:“兄弟,到了山寨,你最想吃点什么?” 孙定嘿嘿一笑:“我就要一大盆火锅,再来一大桶酒就行!吃一口火锅,喝一大口酒,巴适!哥,你想吃点啥子?” 孙安很不屑道:“你个瓜娃子,傻戳戳的,要求太低了。我会要水煮鱼、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水煮肉片、辣子鸡、酸菜鱼、宫保鸡丁、甜皮鸭。” 孙定哈哈大笑:“还说我是瓜娃子,傻戳戳!你要这么多,谁给你弄?你以为李无情是你堂客?” 这二人在前面一说,别人还好,差点把两个人的口水给勾出来,一个是沈追星,一个是求不得。 沈追星自不必说,那求不得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骨子里是四川人的缘故,以前在清凉山上吃些清淡素食也就罢了,踏上四川大地吃过一次辣椒顿时像着了迷似的,每顿饭无辣不欢,只吃得嘴里冒火仍然坚持不懈,只是可怜了他那弱小的肠胃,还没有习惯这种美食,结果??????每天要去好几次,荒郊野地,沈追星不放心,还得亲自看守,生怕把这沙家堡的新主人给弄丢了。 直到此刻,沈追星还没有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求不得,因为他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者一旦将所有事情告诉求不得,他会一种怎样的反应,如果他别无所求,只想要在母亲身边怎么办?如果他为此来求沈追星,沈追星能帮他达成愿望吗?当时季潭宗泐说给这个弃婴起名时,想到人生悲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因此给他起名为“求不得”,当时心里颇有微词,似乎按照这个意思,“爱别离”才更是这个孩子的真实处境,现在看来,或许“求不得”才能道尽这个孩子一生的苦,有一天,他会坐拥沙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这些是他所求吗?他所求可能只是能够常伴母亲左右,母慈子孝,这些对于许多人来说很平常的事情,他能“求”得到吗?沈追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想法子让他母子见上一面。 胡思乱想间,忽听前面孙家兄弟的欢呼声,沈追星才知道,原来沙家寨到了。沈追星抢步上前,偷偷告诉沙家三虎,求不得的身份暂时先不要公布,待到大局已定时再说,这样一来求不得会更加安全。 沙家寨建于群山之中,地势险要,同时又非常隐蔽,早年是沙家祖先为躲避战乱或者当局者迫害而建的一条退路,易守难攻。后来这里又变成保卫沙家堡和训练沙家堡武士的所在地,人数大约在一千左右,如果加上分布在金矿和沙家堡内武士,人数可达两千三四百人。这些训练出来的武士会轮流到沙家堡和沙家金矿当值,也会参与护送和运输沙家经营的货物。由于杜宇长期坚持不懈地对这些武士进行训练,这些人个个能征善战,虽然人数不算很多,但对于当地以及周围的各方势力都是一种震慑,既保护了沙家堡自身的安全,也保护了当地百姓的平安,因此当地官府也对其武装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还予以拉拢、安抚。朝廷也很清楚,沙家只是求财,几百年来从来没有造反的心思。当然,沙家能够不为朝廷顾忌背后也有佛门的暗中支持。 上山之时觉得道路艰难,进入山寨后却发现颇为宽广,除了有巨大的可以训练用的操场外,四周或依山而建、或利用山洞建立了许多屋舍,再加上操场上的帐篷,此山寨足可容纳两三千人。 飞豹将李无情虽然没有下山迎接众人,但在山寨大门处相迎众人。 李无情乃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穿男装。面容虽然俊美,冷冷的表情却将人拒之千里之外。沈追星现在已经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可是李无情也只是简单的客气一句就再也没有其他话语。对于姚文轩、孙安、孙定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三人似乎是习惯了,也不以为意。看到杜宇以及其他五虎尸体时,李无情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哀伤之色,旋即有回到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似乎这个世上没有那个男人(不论是死是活)都不能让她提起兴趣,只是可能同为女人,对玲珑儿和欧阳倩倩却稍露笑容,却也是一闪而逝。 不过,不假辞色或者说是不善言辞的李无情倒是能办实事,当她把众人领进一个山洞改建的大厅时,众人听见孙安、孙定发出一声欢呼,原来在极短的时间里,李无情已经安排了盛大的酒宴替众人接风。 大家安宾主落座,各式美味川菜便流水般地搬了上来,对于饥肠辘辘的沈追星一众人等来说,这比什么都来得实在,不由得对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多了一份好感。 废话少说,众人先来他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稍稍填了填肚子,沈追星才打开话匣子,询问起沙家堡和沙家寨之间的情况。李无情用简短的语言做了说明,早前杜宇已经将唐惜惜害死沙君宝的事情公之于众,因此后来唐惜惜占领沙家堡,自立为主人,对李无情许以各种优厚条件时,被李无情严词拒绝。李无情本想联络占据沙家金矿的钱无敌来共同抵抗唐惜惜,清理门户,谁知钱无敌已经宣誓效忠了唐惜惜,因此李无情现在也只能按兵不动,静待事情的发展,现在既然有沈追星这样强大的力量加入,则取下沙家堡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至于总管杜宇以及其他五虎的尸体,李无情建议明日先行下葬,因为杜宇活着时有一次来到山寨后面一处山谷,见此谷芳草鲜美,清溪映带,实在是风水宝地,当时对感叹道:“若死后能埋葬于此,则无撼也!”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在李无情的安排下早早休息。连日的跋山涉水,众人都已经疲不能兴,躺下后便迅速进入梦乡。 子时,沈追星忽然心中一动,惊醒过来。推开房门走出,见前面半山处火光一闪而没,隐隐约约见一道黑影晃过,忙施展轻功悄悄跟随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石窟春色 沈追星往东走上一阵,抬头望去,原来在前面山坡上似乎还有一排建筑,只是由于沈追星所住的位置,正好看不到而已。 由于天色太黑,月色不明,沈追星只能记得刚才黑影闪过的位置,忙功聚双眼,这才依稀看到地上有条小路,便沿着小路一路前行。 再走一阵,转过一道弯,脚下出现宽约五六尺的石阶,通往山峰之上。沈追星左右一看,见别无去路,若要追寻那道黑影,就只能顺着台阶往上而去。 沈追星往后一看,众人休息的大营已在远处,营帐门前在夜风里摇曳的风灯发出淡黄色的光芒,让人觉得温暖而惬意,似乎在招呼沈追星快快回到营帐中,好好睡上一觉,夜幕下的山野中,偶尔出现一个黑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许是一只大鸟飞过,也许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半夜偷偷觅食。疲乏的身躯不断提醒沈追星,返回营帐继续睡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那可不安分、好奇的心灵却推着双脚不断移动。 再走过一个弯道,已无石阶,只剩下一堆荒草。前面出现一堵绝壁挡在路上。此外别无他物,更不见人影。 沈追星不服气的往东走两步,才发现此处已经是一处悬崖,只是因为天黑没有发现而已,心想难怪小时候在老家时,阿爹常说半夜不可走山路,抛开野兽不说,刚才那片黑乎乎的竟然是一片深谷,如果一不小心走过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由于半夜起床,随身并没有带上火折子,沈追星便贴着石壁,靠近观看,四周除了石壁和悬崖、深谷,再无他物,看来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想到这里,沈追星便欲返回。可就在这时,前面一排倒伏的青草引起了沈追星的注意,且这些倒伏的青草不在里面,反而靠在悬崖边上。 沈追星顿时好奇起来,手扶石壁蹭到悬崖边上,将头伸出悬崖,这才发现石头这边,悬崖峭壁之上,居然有一条窄窄的栈道。 只不过这些栈道极为简易,每隔一丈远有一些长约三尺的木棍插入石壁固定,再往横插的木棍上竖着捆绑两根一丈多长的原木,并未铺设木板,一旁也无扶手,看上去极为吓人,显然此栈道不是供大多数人使用,因为胆小者、肥胖者、轻功不佳者皆无法通过,尤其在这漆黑的夜里。 如此危险、隐秘的栈道反而激起了沈追星强烈的兴趣,好奇心战胜了身体的疲倦,沈追星振奋精神,提起轻功,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去。此处山风又比别处还大,吹得沈追星摇摇晃晃。大概又走了十几丈的距离,栈道往里拐去,沈追星也随着栈道往里一拐,见前面不远已是一片空地,忙加紧脚步前行。 就在离对面平地还有大约一丈远时,沈追星左脚落地,右脚刚刚点上,还没有使出力气,感觉脚下轻浮,忙又缓缓收回了右脚,双脚并立在原处,蹲下身来观看:其中左边靠近石壁一侧的原木没有问题,右边一根应该紧紧固定在下面的一根原木去虚虚放着,如果刚才不小心踩实了很有可能就掉下深渊,连忙要想个法子来固定此木,却发现一旁有绳索挂在一边。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故意放松了此根木头,以防黑暗之中有人偷偷跟随而来,心中暗想:“这招防止跟踪的方法倒也聪明,简单实用,只是太过毒辣了些!”越是危险,沈追星心中越是好奇,心想究竟有什么秘密要如此守候呢? 沈追星双脚同时踩着另一根原木,手扶石壁,轻轻走过这最后一丈栈道,来到一片坡地上。此地似乎和别处不同,有许多大型的石洞,石洞之间有简易的道路相连,显然是人为建成。沈追星用手抚摸,发现这些人为的刻痕似乎年代久远,不是山寨中人所为。 沈追星摸索着走进一个山洞,只见石洞宽大,洞中有洞,只是漆黑一片,忙功聚双目又走了一些,却怎么也看不见了,心想今晚的探险行动到此为止了,否则迷了路,在里面敲打石壁呼喊救命,再被自己所跟踪的人物所救,那才是笑话呢!心中虽然看做是笑话,却有些害怕起来。忙手扶石壁,凭借记忆,往来的方向慢慢退回。手触之处,感觉有许多石刻的纹路,只是没有光线,无法观看。心中猜想:“这些石刻的线条倒有点像是某种文字,能写些什么呢?——此乃禁地,闲人莫入?还是请往左走三丈,那里有好果子吃?要不就是某人到此地一游?” 胡思乱想间,害怕的情绪渐渐散去,居然返回了原地,顿时心情舒畅,暗想:原来人最害怕的事情一是黑暗,另一就是孤独了。正准备往回走,耳轮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既远又近,略一思索,顿时明白这个声音是由里面的一个洞中传来,心想看来自己没有错,确实有人半夜来到这里,忙竖起耳朵倾听,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断定应该是被风偶然传来一声,欲再回洞里寻觅。看看黑乎乎的山洞,提不起勇气来,心想下次半夜起床,一定记得带火折子。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两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过,其时已是初秋,但此处仍有少些萤火虫隐伏在草丛中。沈追星心中一动,轻轻上前,左掌前伸,一股内力透出,将那两只萤火虫吸在掌心里。 那两只小虫儿振翅欲飞,却怎么也飞不出去,挣扎几下,见徒劳无功,也就随遇而安了。沈追星轻声道:“乖,听话,给我带完了路,再放你们自由。”掌心吸着“明灯”,昂然往山洞而去。 此次入洞,有微光照亮,虽然亮度有限,但沈追星功聚双眼,已能看清周围景象。 走过一个有似长廊的通道后,沈追星来到一个大洞,此洞颇为宽敞,目测能容纳数百人,石壁上刻满了沈追星看不懂的花纹或者是文字,另外还有许多动物图案和人脸图案,很是有趣。中间部位似乎有一个由石块堆成的高台,模样古怪。 高台两侧似乎各有山洞,沈追星“左右为难”,不知该选哪个洞穴进入,忙功聚双耳,仔细倾听,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也有些意外收获,鼻尖闻到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似兰似麝,心中暗想,此地难道有人中了花草不成?猛然想起,同样类似的味道,有时也会在玲珑儿和欧阳倩倩身边闻到,心想,不会是她俩半夜偷偷跑到这里吧?锁定其中一个石洞,在手中“明灯”照映下,往深处走去。 再往前走,依然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道路及山洞,但沈追星功聚鼻见“迎香穴”,顿时鼻子的嗅觉灵敏无比,似乎将那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沈追星心想,这个追踪法子非常实用,只不过也容易受到限制,比如对方身上有些不好闻的味道比如狐臭,此法就不能使用,否则人没追到,自己倒先被熏死过去。 再走一段,耳中已经传来人语声和轻笑声,似乎有两人的声音。沈追星忙提气慢行,同时运功将自己毛孔关闭,生怕自己被对方闻到味道。 前面出现一间石室,与众不同的,这间石室有一道石门,且紧紧关闭,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沈追星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和蓝月在吴王宝藏中打开石室的经历,顿时勾起了对蓝月的思念。 很显然石门从里面拴住,只能从里打开,好在石室设有透气孔,虽然不大,但足以看清里面一切。 沈追星趴在透气孔偷偷往里观看,只见里面点了四五支红烛,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石屋布置古怪,西侧并排放置两台石棺,中间是一个方形石台,上面放置了一些水果和几坛子酒水。右侧是一个巨大的石床,坚硬的石床上铺满了柔软的被褥,颜色鲜艳,与石头的灰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床上斜躺一人,身穿轻薄柔软纱衣,曲线玲珑,一件粉红抹胸,将本来高耸的山峰衬托得更加引人注目,原本微带忧伤的嘴角此刻却似笑非笑,略微苍白的脸色让鲜红的嘴唇显得如含露的玫瑰一样,娇艳欲滴。另一坐在床边和她说话之人身穿男装,显然也是刚到不久。显然,这人就是沈追星看到的黑影。 沈追星如果单独看到这两人时,绝对不会吃惊,可是看到二人在一起,还是有些意外,因为为这二人一个是飞豹将李无情,另一个此刻应该是在沙家堡里的唐惜惜。 只听李无情道:“为何不可以在饭菜中下毒呢?那是最简单的方法。” 唐惜惜道:“如果是别人,此招可行,可是对付沈追星,就不能用下药的手段了,以他的功夫,或许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你如果贸然行事,反而被他察觉,不如另行他法,一样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的。” 李无情闻言不再言语,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唐惜惜显然是注意到她这个情绪,问道:“怎么,难道你居然对他动了心吗?” 李无情伸手托住唐惜惜下颌,注视片刻道:“你和我有相同的遭遇,都对天下男人恨之入骨,我怎么可能对他动心了?我有你就足够了!只是这个沈追星确实与众不同,他的眼中没有一般男人的淫邪之色。有些男人看女人时,表面上一本正经,可是骨子里的想法却肮脏不堪,这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沈追星却不是这样的人,难怪那两个妮子对他如此痴迷,他的眼神纯洁无比,让人联想到蔚蓝的天空和青青的湖水,我真不想害死他。” 唐惜惜搂住李无情的脖子,轻声道:“我又何尝想害死他呢?只是现在他威胁到了我们组织的利益,我们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 又媚笑道:“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你我难道就要这样度过吗?”说着,亲手替李无情宽衣解带,一时满屋皆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意外收获 沈追星透过气孔望去,只见李无情双腿笔直修长,皮肤白皙,细腰隆胸,与白天身穿男装时模样判若两人,心想,这大概是人们常说的人靠衣装了吧,她若穿上女装,应该不会比玲珑儿和欧阳倩倩差到哪里去,又见二人四腿四手交叉纠缠,同时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很痛苦,似乎又很享受。沈追星心地纯洁,许多事情都不懂,心想,这两个女子在一起,又是在修炼什么武功呢?不如趁他们不注意,杀将进去,正好解决了问题。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轻手轻脚摸到石门,缓缓用力推去。 哪知道推了半天,门还是没开,沈追星心想,一定是从里面拴住了。顿时心中暗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等他们练功完毕吧。又想自己时间不能浪费,不如也盘腿打坐,修炼自己的大无相功。哪只对方声音太高,根本无法静心修炼,一般暗骂唐惜惜武功太过邪门,一边左掌前伸,以萤火虫照路,慢慢走向通道另外一侧。 这一侧似乎有着更多的石室,一间挨着一间,整体上空间却不算大,给人感觉此地曾经同时有许多人在此居住或者修炼过,石壁上也有一些时刻,只是更加令人费解似乎是另外一种中土上从未出现过的文字,其中也有不少石棺在内。 再往里走,石室越来越多,大小不一,似乎没有尽头。沈追星心想当初修建此地时,一定将整座山挖空,才能有如此巨大空间,又联想到那日寻找吴王宝藏时,地洞也分几层时,心想,这样看来,这些石洞的上层或者下层说不定都有同样的石洞,不禁好奇当初是什么人在此有如此巨大手笔,目的和在? 边想边走,忘了来此目的。忽然手中光线暗淡下去,心想糟糕,这萤火虫长期被真气吸在手心里,不会慢慢去吧?这样的山洞即使是在白天也暗无天日,很容易就迷路,不如立即返回。想到这儿,忙转身回去。 再次回到石室,沈追星发现二人已经不再练功,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说话,沈追星心想幸亏我回来得及时,否则唐惜惜提前离去,且不白来一场,便一心一意地等在外面,只要唐惜惜一出门,一掌将她击杀,解决所有问题,再不去想抓紧时间练功的事情,只是倾听二人说话。 那李无情似乎很渴,一口气喝掉一大杯酒,长舒一口气道:“本来,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我自己也已经亲手将那些畜生一个一个杀掉,人世间再无牵挂,却不想遇见了同病相怜的你,顿时感觉可能是老天见我太过可怜,特地补偿于我。”说着,站起身来,给唐惜惜加满酒,同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放在石台上,走到一口石棺边,对唐惜惜说:“既然天可怜见,不如你放下沙家之主的身份,你我二人流浪江湖,逃亡海外如何?” 说着,李无情伸手推开了其中一口石棺,在四周红烛的照映下,一片金黄色从中反射出来,李无情招手道:“你看,我借轮守金矿的机会偷偷运回了这些马头金。这些钱,我们两人十辈子也花不完呀,何必去贪图沙家产业呢?再说,你的身份已经被司马剑东看破,强行待在沙家,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沙家和佛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斗不过他们的。” 唐惜惜走到李无情身边,看着那满满一棺材黄金,面露感动之色:“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并不是那贪财之人,你付出很大的辛苦才弄来这些金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我很感动!可是,天下之大,根本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地。背叛组织,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们可以逃亡海外呀!”李无情见唐惜惜口气松动,便极力怂恿道。 “海外?”唐惜惜苦笑道:“你不知道吧,这个组织就来自于你说的海外呀!” 李无情连忙追问,沈追星也动了好奇心,心想原来唐惜惜拼命敛财背后有如此复杂的原因,司马剑东似乎也作过类似的推论,但也只是停留在推论上,并不知道具体实情,今晚正好能够打听清楚,有机会遇到司马,将这一情况转述与他。 哪知道,不管李无情怎么追问,唐惜惜却守口如瓶,再也不多说一句,只是说李无情知道得越多会死得越快。 李无情见再三追问也得不到答案,便改变话题,问道:“那现在这个沈追星怎么处理?既然你不需要下毒帮你,你自己有什么主意吗?” “说实话现在组织上对沈追星也颇为头疼,此子确实与众不同,有时傻得离谱,有时又聪明得吓人,但崛起得快,人脉又旺,因此并不想招惹他。他这次来蜀中,组织上猜测只是运送杜宇尸体回来,因为他恰好知道我的身份,才有些威胁。至于怎么对付他,上头没有交代,或许待上一段时日,他见无所作为,便自行离去,也未可知。或许组织上另外有人去对付沈追星??????” 唐惜惜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话语,忽然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你说沈追星这么厉害的角色如果对上我师父,那是谁生谁死、谁胜谁负呢?” “你师父?”李无情问道:“难道你师父对你不好吗?听你这话是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呢!” 唐惜惜脸上露出凄迷的笑容:“我师父当然对我好,从小就对我好!无微不至的好!他不但对我好,对我们全家都好,性情高雅,最喜欢养兰花??????”但是,在门外偷听的沈追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寒意。 李无情见无意间的一句话引得唐惜惜发起痴来,不敢再问,忙岔开话题道:“也好,只有沈追星不会伤害到你,我也不会与他为敌,但愿他再过一段时日,见无所作为,自行离去。” 又对唐惜惜说:“天也快亮了,你还是早点回去,省的被人怀疑。” 唐惜惜点头称是,忙穿戴整齐。 等在门外的沈追星心道:“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忙提气功力,做好准备。 只见李无情推开另一石棺,唐惜惜提起裙摆,跨入其间,李无情将一个小型火把点着,交到唐惜惜手中。 唐惜惜朝李无情嫣然一笑,竟然消失在那石棺之中。 沈追星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口棺材居然能够将大变活人!再一想,顿时哑然失笑,暗骂自己蠢笨,难怪刚才唐惜惜评论自己说有时蠢的要命,显然,那石棺是一个秘密地道的出口之处。 李无情在石棺前呆立半晌,方把石棺合上,却并不离开,只是回到石台前,又倒下一大杯酒,一人独饮起来,显然是心事重重,喝了一大口酒后,或许是被唐惜惜的话语勾起了心事,放下酒杯,居然低低哭泣起来。 原来李无情的身世极为凄惨,她本为官家之女,七八岁时跟随父母从蜀中到外省赴任。哪知道一行人行走至黑虎崖这个地方时,遇到了盘踞此处的一股山贼。一般黑道山贼不会招惹这样前往外地赴任的官员,一来不愿意得罪官家,犯下死罪,二来这样的官员也没有多少钱财。哪知道这帮贼人见夫人生的美貌,动了色心,一场厮杀后,几名护卫以及老爷当场身死,夫人终于没有逃脱受辱的命运,但因为顾忌小女性命,只得忍辱偷生。 哪只一年后的某天,这群山贼酒后兽性大发,竟然对李无情下了手,其母拼命阻止,被当场杀死。令众山贼意外的是李无情却坚强的活了下来,且处处顺从。众山贼颇为得意,因为李无情已经彻底被征服,也就不将她放在心上。过了不久,在一场酒后狂欢之后,众山贼发现自己大脑清醒,全身不能动弹,原来是李无情从附近猎户手中找来烈性麻药,放在酒中。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李无情用一把小刀先将山贼手筋脚筋挑断,再一一捆绑。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割上一阵子,同时还给山贼吃喝,甚至对于重伤者还敷上金创药,只是让他们活得久些!整整一个月,这群山贼才一个个死去。 大仇得报的李无情一把火烧了山寨,从此躲在深山之中,一面苦练刀法,一面暗暗偷袭其他地方落单的山贼,居然练出了一身极高的武功,甚至还闯出了名头。杜宇接手管理沙家后,以礼相待,将她招到门下,并给她极大的权力和自主权。直到后来遇到了唐惜惜。 门外的沈追星当然不知道这些,看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想就此离去,只希望等李无情走后自己进去探究一番。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无情才抹去眼泪,收拾好衣衫,走出石室。但是并未关闭石门,沈追星猜想此门或许只能从里面关闭。 看着李无情缓缓离去,沈追星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立即趁其不备将李无情擒住,从她身上打听出如何攻打沙家堡的方法,但估计以李无情的性格一定不会屈服。要不就是待她离去后,沈追星偷偷钻入地道,看看有没有收获。 沈追星当然选择后者,看着李无情远去,沈追星仍然站立不动。等到确认李无情再也不会返回,沈追星这才点着一根火把,推开石棺盖子,钻入其中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正敌人 沈追星将手心里面萤火虫放生离开,自己手持火把钻入地道。初时道路狭窄,四周全是石块,头顶部较为尖锐,棱角分明。墙壁中间却光滑圆晕,显然,这条不知道开辟于而何年何月的密道已经有无数人从此扶墙而过,沈追星心想,同样是在此穿越地道之人,心情可能不禁相同,有的为了躲避战乱在此经过则心怀恐惧,惴惴不安,或许心里只盼望出去后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有如唐惜惜般密会情人者,心中充满甜蜜、期盼和渴望,也有如自己般为了探个究竟而经过此地者,心中充满好奇和刺激,既渴望又恐惧即将发生的或者突然出现的事情,当然也有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经过此地之人,其内心充满了黑暗、毁灭和杀戮,从这个角度看来,密道除了其实用功能外,在人们的心里还象征着安全、隐秘、黑暗、生存和死亡,密道象征着人们内心中隐藏最深的欲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密道。 密道下行,转过几个弯后,沈追星感觉密道往北而行,墙壁上出现许多泥土,直行一, 再走一阵,居然走进一个空旷所在。沈追星先是深吸一口气,此地虽然仍在山中,但周围全是坑坑洼洼的深洞和散碎的石快,还有许多大小不一废弃的木桶丢在一旁,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矿山。 沈追星环顾四周,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洞穴,顿时不知该走哪条路去追踪唐惜惜,心中一时产生半途而废的感觉,身体似乎也在呼唤自己快回去吧,或许还能再睡一会儿。但直觉告诉他老天爷很没有耐心,一般不会给你机会,如果偶然他老人家大发善心给你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他不会再给你第二次,因为求他照顾的人太多了!他很忙。而今天就是老天给的机会。 沈追星静下心来,将身体忘掉,进入一个纯心灵的状态,顿时肉体消失,疲乏也随之消失,心灵不断开放,周围的洞穴似乎都排列在眼前。 沈追星剔除掉那些明显是挖矿形成的浅洞,再排除掉那些很小不易通过的小洞,接下来就是那些洞口有许多碎石、枯藤、蜘蛛网的山洞,这样,就只剩下两个山洞,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沈追星来到这两个洞口,深深吸气,细细品味,发现其中一个右侧山洞之中残留一丝丝淡淡的似有似无的香气,似兰似麝,那种味道对于沈追星再熟悉不过。 说来好笑,沈追星对唐惜惜始终不能产生真正的杀意,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何在,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味道吧!只是他心中既不会承认、更不会对别人说起,哪怕是亲近如玲珑儿。因为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说出去,既觉得羞耻,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沈追星自己都不信。 追踪着味道,沈追星继续前行。此后地道曲折拐弯,上上下下,经常出现岔道,但沈追星已经将味道记在脑中,自然不会追丢。心中暗想,这个法子倒好,回去后把玲珑儿和欧阳倩倩以及求不得三人味道都记在脑中,那天走散了,就用这个法子寻找,一找一个准。又想,是否猎狗就是凭借此法寻找东西和人呢?想到这里,又联想起自己家那条老狗阿黄来,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不知现在转世投胎没有? 胡思乱想间,耳边忽然传来人语声,顿时吓了一跳,沈追星停下脚步,仔细倾听,原来声音从旁边一洞穿出,忙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发现那东中有一条石阶,往上而行,上面有一木盖挡住。 沈追星轻轻往上推动木盖,顿时一丝光亮从上面透出,紧接着传来说话的声音:“少夫人,你不在时宫先生来过两次说有事相告,均被我一少夫人今晚身体不适,已经睡下的理由给大发啦。” “翠竹,你做得非常好,快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沈追星听出这是唐惜惜的声音,心想此地大概是唐惜惜的卧室所在,那道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进出出。 那叫翠竹的丫鬟接着道:“随时伺候夫人是翠竹的本分,应该的。”旋即又不满道:“夫人,你说那宫先生怎么那么招人烦呢?我都说你已经睡去不方便见他,居然还要再来一次,正是岂有此理?再说了,这么晚了,他一个闲散文人有什么要紧事情找夫人呢?我看他纯粹是居心不良!” 显然翠竹提到的宫先生让唐惜惜失去了说话的心情,或者是刚才过于劳累,唐惜惜一言不发,屋里传来洗漱以及流水的声音,之后传来木床晃动声,应该是唐惜惜上了床,之后烛光熄灭,传来翠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此时此刻,正是沈追星杀掉唐惜惜的最佳时刻,但沈追星反而犹豫起来,心想有了这个密道,唐惜惜已经是刀俎上面的鱼肉,自己随时可以将她斩杀。所以几天暂且留她一命,待搞清楚她背后的那个组织后,再杀她也不迟。现在看来,那个组织图谋巨大,将会造成的危害也极大,否则以唐惜惜之能,何以不敢轻易脱离?而唐惜惜一死,追查这个组织的线索就全断了。 想通此理后,沈追星颇为高兴,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找到了不杀唐惜惜的理由而高兴,还是理顺思路,找到了暗藏背后真正的敌人而兴奋。 沈追星轻轻放下木盖,轻手轻脚走出那间石洞,往回返去。 对于一般人来说,第一次进入这个地道,来到这里,再往回走却未必能够找到原路,回去之路同样复杂无比。可是对于沈追星来说却不是问题,因为他不但将地形已经铭刻在脑海里,而且再一些关键的有岔路的地方留下了只有自己才能注意到的暗记。 再次从石棺爬出,走进那些山洞,沈追星边走边看,还是不能明白这些时刻的意思以及来历,心想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只是现在还不能查出,估计连李无情和唐惜惜也不知道这里的秘密,也许和沙家的祖先有关。 再回到木头栈道,那块松开的原木已经安置稳当,沈追星心想这果然是李无情的花招。 躲开山寨巡查以及高处哨兵,沈追星又潜回自己营帐,见同屋的求不得睡得正香,放下心来,便又上床小睡。 天色刚亮,玲珑儿、欧阳倩倩便早早过来,将沈追星和求不得从床上拽起,陪同她们观看山寨风景。 沈追星心中一动,便派人将李无情请来,领到杜宇身前所说的山谷之中,果然是落英缤纷,景色优美,北面的高山正好将寒风挡住,又有溪水潺潺流过。 沈追星便决定今日就将杜宇以及其他五虎都埋葬于此,入土为安。 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安葬时,手下有人来报,黄金矿的飞虎将钱无敌到了。见李无情不动声色地到寨门相迎,沈追星暗想,怎么会这么巧呢?悄悄吩咐玲珑儿已经姚文轩等众人,准备迎战。 李无情领着一个方面大耳身背插双钩之人来到近前,正是沈追星那日在山头远远看见之人。玲珑儿众人暗暗戒备,沈追星却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那人走到沈追星近前,并未拔出兵刃,到是上步施礼道:“钱无敌迎接来迟,还望追星兄弟见谅!” 沈追星此刻忙回礼,同时伸出手来非常亲热的将他拉住道:“久闻飞虎将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实乃追星的幸运!”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钱无敌的笑是因为沈追星乃现如今风头正健的风云人物,今日能够亲眼看到,着实高兴。 而沈追星确实心中释然的笑,同时也是嘲笑自己。原来,沈追星上来就抓住钱无敌双手,看似亲热,其实沈追星暗藏了个小心眼,将一道微弱的真气透入到钱无敌的经脉之中,进行探察。钱无敌如果对沈追星有敌意,不管他外表怎么伪装,内力却能说明一切。如果是那样,沈追星当时就能发力擒住钱无敌甚至可以将他格杀当场。 然而,钱无敌的内力毫无一样。沈追星顿时明白那日自己出来乍到,遇上唐惜惜封锁沙家堡的事情便有点乱了方寸,估计姚文轩也和自己一样有点杯弓蛇影的意思,因此误会了钱无敌。 玲珑儿、姚文轩众人见沈追星和钱无敌亲热得很,觉得奇怪,沈追星又不好当场解释,便借口问道:“我昨日从山头上似乎看见将军帅队往沙家堡去,不知我看错没有?” “确有其事,”钱无敌点头道,“唐惜惜夺了沙家堡后也曾经给我书信,让我效忠,并说杜宇总管已经身亡。由于上次杜总管已经说明唐惜惜是害死主人沙君宝的凶手,因此我当然不会效忠与他。昨日手下来报,说姚文轩等人正在沙家堡前与唐惜惜对峙,因此我便想来助阵。谁知到来时众人已经撤退,我出来时带有金矿的大部分人马,害怕是唐惜惜的调虎离山之计,便又匆匆返回。今日打听到你们在这儿,我安排好金矿守卫后,便赶了过来,与众人汇合。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正好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商量。” 在这之前,沈追星心中既无把握又无计划,可是,现在突然发现钱无敌没有投靠唐惜惜,反而是可用之人,顿时心中有了个大概计划,便笑道:“钱兄来得正好,今日先安葬了杜总管,再商议下一步,如何?” 钱无敌点头称是,玲珑儿和姚文轩众人听了他们这番对答,心中疑惑顿解,又对重新夺回沙家堡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计将安出 沈追星征求众人意见,在李无情的主持下举行了简易的葬礼,安葬了杜宇和其他五虎。 面对昔日自己的伙伴,被一捧黄土埋葬,众人心中不免伤感,虽说江湖儿女的座右铭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但死亡一旦降临在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身上,谁也不可能淡然面对。就连李无情这样痛恨男人的女人,也时不时走到一角,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这让沈追星对她不免产生一丝好感,心想,如果唐惜惜和李无情不再对求不得构成威胁,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但唐惜惜背后的组织却无论如何必须铲除。沈追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组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黑道,其野心之大、目的之邪恶可能超出自己想象。 事后,沈追星邀请众人,集思广益。钱无敌和姚文轩的意思是即日攻城,早日拿下沙家堡,杀了唐惜惜,替沙君宝报仇。李无情不知可否。 但对于如何攻城,除了强攻硬打,钱无敌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姚文轩也一筹莫展,因为他们太清楚沙家堡的防守优势了。 最后沈追星道:“咱们的人手是沙家堡两倍,如果只是守在山寨或者金矿,唐惜惜根本攻不进来。如果咱们去攻对方,虽然人多一倍,但对方的地利之势足以挡住五倍人马的进攻,我没说错吧?”沈追星问道。钱无敌点头称是,从他的角度考虑,要想替沙君宝报仇只有借助沈追星的力量,所以极力主张进攻,一旦沈追星离开此地,恐怕光考他们自然不是唐惜惜对手。 反而姚文轩不向他那样着急,因为他知道求不得的真正身份,知道沈追星不可能弃之不顾。不过,姚文轩也想不出什么好注意来,虽然是武林中人,打打杀杀的是家常便饭,但这种攻防战却不是他们所擅长的,然而,沈追星似乎在这方面颇有天分。 “当然,攻城是必须的。现在我方人手已经占据上分,如果再破了对方地理上的优势,则胜负已定!” “计将安出?”姚文轩轻轻地摇动了手里的折扇,给人以坏鬼书生的感觉。 沈追星正等待这一句话,忙将说道:“我来之前只是想把杜总管和几位兄弟的遗体送回,没料到唐惜惜居然敢重回沙家堡,因此毫无准备。现在既然必须攻城,那就做好攻城的准备。” 钱无敌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准备什么呢?难道你还能找来攻城所用的云梯战车等设备?” “各位知道洞庭帮的龙王宁长风和少帮主陈天定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那里不但有云梯战车,还有投石机,我想,明天我就跑一趟洞庭帮,将这些攻城器械用船运来,同时再接来几千兵马,那时候别说一座小小的沙家堡,就是县城也打得下来。” “明天我和你同去!”玲珑儿起身表态。 “沈追星笑道:“我一人去,反而更快,你们守住山寨等我即可,想那唐惜惜也不会主动进攻你们。我此地的地形不熟,倒是请飞豹将李无情给我指点道路才是。我要找一条近道。” 李无情漠然道:“我给你手绘一份地图,你按照这个线路行走即可。”说着,李无情当场就划出一封从山寨去往江边乘船的最近线路图,姚文轩也挤过来观看,确实是一条近路。 “你想几时出发?”李无情似乎是随口问道。 “越早越好,我想寅时就走。”沈追星故意说得早些,看看李无情有什么话说。 李无情果然道:“蜀中和平原不同,太阳未出之前瘴气弥漫,你最好稍晚些出发。要不定到卯时三刻,如何?” “好,就听李寨主之言,卯时三刻出发。”沈追星心想李无情这是要留时间好通知唐惜惜安排人手半途截杀我,只是不知道这个截杀地点可能在哪里?我今晚盯上李无情,定有收获。 玲珑儿和欧阳倩倩都很奇怪沈追星事先并没有和他俩通气就要离开,都有些不理解,欧阳倩倩撅起了小嘴,玲珑儿则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沈追星。沈追星回了一个只有两人才会意的眼色。玲珑儿顿时明白,沈追星单独有话和她说,便等待机会。 计划已定,众人陆续散去,玲珑儿一手搂着欧阳倩倩,对沈追星道:“你过来,我俩有话对你说!” 众人见玲珑儿对沈追星的离去似乎有些怒气冲冲的意思,都会心的笑了,心想,离别在即,这“小俩口”,不,应该是“小仨口”该有多少甜言蜜语、郎情妾意要表达呢? 求不得似乎也要挤过去,却被姚文轩笑着拽走。 三人来到山寨一个空旷无人的偏僻角落,沈追星这才有机会将昨晚的发现原原本本地告诉二女,当然隐去了一些有关唐惜惜和李无情“练功”的细节,沈追星虽然还是不太懂,但也知道不妥,再说此时也不是和二女说笑打闹的好时间。 玲珑儿听罢沈追星的故事,乜了一眼,含笑道:“老实说,你的真实计划是什么?” 不知怎的,这一眼看得沈追星心中一荡,沈追星脑中突然浮现昨夜唐惜惜和李无情二人练功的场景,忙伸手隔着衣裤暗暗掐了一下大腿,大脑这才清醒些,忙解释起自己真正的计划来:“我已经严令姚文轩不得透露求不得的真正身份,连求不得自己都不知道,首先来说,求不得是安全的。那么,沙家堡里面的武士、家丁就都是求不得的家人,我们怎么可以大家杀戮呢?强行攻城肯定不是上策,那么上策是什么呢?” “擒贼先擒王,当然是唐惜惜咯!”欧阳倩倩接口道,“只要杀了唐惜惜,一切问题全部解决,到时再公布求不得的身份,谁敢不服呢?” 沈追星闻言,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剑痴的孙女,一语中的,霸蛮!”欧阳倩倩见沈追星夸奖,报以甜甜一笑,沈追星心里又“咯噔”一下,心想,最近不知怎么了,忙又道:“只不过这个唐惜惜也只是一枚棋子,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因为她背后还有一个控制她的组织存在,因此,这个组织才是求不得最大的威胁!” 由于欧阳倩倩并不知道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司马剑东的推论,沈追星又简单地讲了一回有关那个邪恶组织的推论,欧阳倩倩听得睁大了眼睛,沈追星继续解释道:“我这个计划就是要用自己做诱饵,来引蛇出洞,找到对方组织中人,最不济也能发现其蛛丝马迹,为以后彻底消灭他们做好准备。” “有这么严重吗?”欧阳倩倩见沈追星如此评论那个所谓组织,有些疑惑。 “相信我的直觉!这个秘密组织所图谋的可非小事。” “你要我们在对方准备伏击你的地方,提前埋伏,来他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对方在哪里伏击你呢?嗯,一定在李无情所画的地图上某个位置。只是不能确定。”玲珑儿推论道。 “我有一个办法,今晚李无情一定会密会唐惜惜,将我出行的路线以及时间告诉对方,唐惜惜知道她不是我对手,一定会通知她组织的人来截杀我,那正是我反杀的最佳时机。” 欧阳倩倩像才认识沈追星似的,对玲珑儿道:“玲珑姐,我才知道沈追星原来这么多鬼心眼,以前我还以为他很老实呢!” 玲珑儿暧昧地朝欧阳倩倩道:“妹子,你是希望他老实呢,还是希望他不老实?” 欧阳倩倩先是一愣,后来理解了玲珑儿话中含义,顿时俏脸一红,小脚跺地道:“不来了,玲珑姐你也不老实!” 玲珑儿先是一笑,随后又叹气道:“本来事情很简单,咱们可以从密道杀进去,就能解决问题,现在又多出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怎么这么麻烦!” 沈追星知道玲珑儿是不愿意自己冒险,所以才有此感叹,心中也很感动。 晚上的行动本来沈追星只想一个人去跟踪李无情,但得知有如此隐秘的地道,二女怎能错过,坚决要求同去。本来一个女人沈追星都搞不定,现在两个女人同时发威,沈追星怎是对手?只得再三叮嘱,不能追得太紧,免得被她发现,李无情能名列沙家四将之一,且是易于之辈?好在地道线路早已熟悉,也无须跟得太紧。 深夜时分,漆黑一片,一道黑影穿过操场,以极快的速度往山后飘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三道黑影追踪而去。 由于轻车熟路,沈追星带领二女远远地跟着。此次是有备而来,除带了趁手的兵器外,三人都带了照明所用之物。 一路之上,那些奇怪的石刻花纹,让二女看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再深入地下,见烦乱如蛛网的地道,二女都深深佩服沈追星在其间行走自如,不迷不失,暗想,要是就我自己第一次来一定走不回来。 兜兜转转,三人来到了地道中唐惜惜卧室出口的地方,沈追星不出声,用手势告诉二女,到了地方,又做了个禁声倾听的手势,三人在一旁静静偷听。 只听李无情将沈追星要去洞庭帮的路线以及时间都告诉了唐惜惜,唐惜惜言道:“好,你离开后我就会安排人手去对付沈追星,你也快点回去,免得??????哦!不要??????” 三人耳中传来宽衣解带的窸窸窣窣声音以及两人急促的喘息声。 玲珑儿听得满脸通红,见沈追星和欧阳倩倩不走,也不好出声相告,正在为难时,还上面出来一声巨响,显然是房门被人踹开,接着就是一个男人怪笑的声音和劲气交击之声,似乎上面动起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生邪恶 这突然的变化都在三人的意料之外,欧阳倩倩不知所措,玲珑儿脸色在火光下阴晴不定,沈追星也是心中一惊,现在的突发事件显然在自己的计划之外,不知道和唐惜惜、李无情动手的是敌是友,共有几人,忙对二女做了个稍安勿躁、继续倾听的手势。 二女见后这才将已经拔出一半的兵器慢慢放回。 短短几下的劲气交击之后,沈追星听到耳中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噗通一声,有人倒地,紧接着就听到唐惜惜一声尖叫:“住手!” 只听见一个低沉悦耳、充满磁性的男人嗓音道:“我说这两天一到晚上就推三阻四,见不到人影呢,起先是以为刚刚坐上沙家主人之位。需要装模作样一番,避避嫌疑,谁知道竟然是夜会情郎,而且是个雌儿!”说道这里,语调又一变,充满了邪恶之气道:“我的兰儿,难道我的那些招式还不能满足你吗?” 一边说,一边似乎在做着什么,李无情因此传来不堪忍受的声音。 沈追星心想,原来是传说中的“妒夫捉奸”,说话这人应该是唐惜惜或者叫做什么兰儿的秘密情人,此刻正醋意大发,想不到自己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竟产生了这个效果,真是始料未及,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突然上面传来李无情“啊”的痛苦一声,显然此人在李无情身上施了毒手。 “宫先生,求求你放了她,她是来传递有关沈追星的情报的!”上面传来唐惜惜苦苦哀求的声音。 “宫先生?看来你真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啦!”那被唐惜惜称为宫先生的人似乎很不满意唐惜惜对他的称呼,不知道他又对李无情做了什么,李无情闷哼了几声。沈追星心想:“这李无情一定是怕唐惜惜担心,强忍着不吭声,只不过这变态之人不会就此罢手,只会变本加厉,看来此人肯定是唐惜惜的同伙,身份应该和唐惜惜差不多。我再偷听几句,看看能不能听到比他们更高一级的线索。” 沈追星能等,唐惜惜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李无情遭受到非人的折磨,哭求道:“师父!??????主人!??????义父??????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饶了她??????” “我现在当然不会杀了她,既然有沈追星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杀她呢?死了多可惜,那么多的痛苦她还没有经受过。”那人说话声初一听似乎还挺悦耳,可是时间一长就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天生邪恶的感觉,让人汗毛竖起。沈追星回头看了一眼两女,见她二人都面有惧色,忙聚起功力,施展出“传音入密”的功夫,让声音只传到二女耳中,并不外泄,对二女道:“此人是秘密组织的重要人物,也是唐惜惜的上级。你们待在此地不动,守住洞口,以防他从这里逃走。我自己上去!” 二女都知道沈追星的武功非自己可比,神出鬼没,自己上去反而会让他有所顾虑,便点头同意,同时慢慢拔出兵器,玲珑儿抽出随身短刀,儿欧阳倩倩手持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工布剑”。沈追星在名剑山庄时曾经训练过她们的联手作战,因此对二人颇有信心。 沈追星暗暗聚起功力,同时运起自己最近刚刚领悟的心法,放开心灵,自身肉体似乎一点一点消失在空间里。那种感觉非常古怪,玲珑儿和倩倩明明在眼中看见沈追星,但身体其他部位似乎对他没有一定感觉,仿佛沈追星的存在只是一个影子一般,除了画面,其他都不存在。 沈追星就这么如鬼似魅地飘了上去,连地道的木盖已经石板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和沈追星一起隐形消失一般,怪异无比,令人不可思议。 唐惜惜的卧室极为宽大,大到不像卧室的感觉。事实上此地原来并不是卧室,唐惜惜发现密道后,为了自己进出方便又无人知晓便将这里改为她的卧室,此地本在沙家堡中的东南角落,有些偏僻,但一家之主发话,谁敢违背?也有人担心主人的安全,唐惜惜说:只要在沙家堡内,就是安全之地,何况我也略通武功,自保当然没有问题,并拒绝了重兵保护,只有几个侍卫在院门偏房内,此刻屋里打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动静,想必是那“宫先生”提前做了手脚。 沈追星从唐惜惜的梳妆台后面如鬼魅般飘出,见前方不远处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傲立在唐惜惜面前,唐惜惜跪在其脚下,正苦苦哀求。 唐惜惜和李无情皆衣衫不整,沈追星看到李无情浑身无力地躺在大床上,其遭受的非人折磨让沈追星不忍直视,心中产生感应,顿时心灵失去了空灵无比的境界,肉体顿时变得沉重,似乎由原来的“隐形”恢复到了正常。 那中年文士立生感应,也是吃了一惊,朝沈追星看来。沈追星原本怕自己对中年文士的“注目”会引起对方的感应,并未仔细观察对方,此刻见自己身形已经暴露,索性大大方方地观看此人:此人中等身高,身形瘦削,颇为潇洒,头戴文士巾,面容英俊,只是面部稍长,眼角细长,专注看人时会透出紫色魔光,显然练有某种魔功,且深不可测,配合嘴角上时常挂着的似笑非笑、高傲自负的表情,给人一种天生邪恶、残忍的感觉,连沈追星看他一眼都感觉心中一寒,心想,此人看人的眼神如此怪异邪恶,连我看他都会产生一丝惧意,玲珑儿、倩倩那些女孩子看到他武功都会打个折扣。 沈追星本想尽量抓住此人,此刻想象到此人可能对玲珑儿欧阳倩倩造成的伤害,顿时下了击毙当场的决心,毕竟,他对李无情做的事情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放下负担,心神又恢复到最佳转态,站立当场,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着那中年文士,令人高深莫测。 沈追星看到中年文士“宫先生”时吃了一惊,导致心神短暂失守,被“宫先生”发现身形,哪知道,“宫先生”看到沈追星时,心中的震撼更大,因为沈追星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自己的气场心神居然没有感应,说明此人不管武技如何,单在真气和心灵上的修为已经在自己之上,这对他一贯自负、眼高于顶的心灵是一个打击,再加上随后“宫先生”暗中对沈追星施展“紫瞳魔眼”后,沈追星不为所动,反而心神俱安,进入一个最佳状态,这让他嫉恨无比,同时产生了务必至沈追星死地的决心。 “沈追星?”宫先生笑着问道,好像是一个好客主人在询问一位不速之客的姓名,似乎毫无敌意,叫人猜不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阁下如何称呼?宫先生?还是唐惜惜的师父?义父?”沈追星不动声色、甚至一脸天真地回道,“只是看你对唐惜惜的样子可不像一个师父对徒弟、义父对女儿应该有的样子啊?我真的很好奇,你这病是小时候受过什么打击?还是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还是天生邪恶呢?” “哈哈哈!问得好!”宫先生大笑道,“你是沈追星,根据我们的情报,你身边有两位红颜知己玲珑儿和欧阳倩倩,听说都是万中选一的佳人,如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掐一下都能掐出水,不如以后我去拜访她们,由她们给你答案,如何呢?” “哼,恐怕你是没有那个机会了,我沈追星很少想杀人,但你是例外。”说着一剑朝宫先生咽喉刺去。 沈追星和宫先生这个层次的高手已经接近“随心所欲”的境界,明白“心动则剑动,心到则剑到,心剑一体”的高深剑理,因此双方上来都想用语言激怒对方,令对方“心神失守、心剑分离”。 关心则乱,宫先生的话让沈追星联想起将来宫先生可能对玲珑儿、欧阳倩倩,做出类似于李无情身上发生的事情来,这让沈追星如何忍受,终于发怒出手,相当于破了沈追星的灵觉,顿时功力打了折扣。 宫先生见沈追星手中长剑带着一道寒光如闪电般朝自己刺来,并不慌乱,脚踩奇步,先是朝斜后方退半步,抽出暗藏的一对钺来,这一对钺只有一尺三寸长短,通体乌黑,非金非铁,轻轻交击,竟然发出沉闷的声音,古怪至极。 宫先生抽出双钺后再踏步迎上,右手钺朝右,左手钺向左先合再分,堪堪架住沈追星长剑一击。 宫先生笑道:“原来传说中的龙渊剑也不过如此,并非无坚不摧!”右手下压龙渊剑,左手钺顺着剑身滑向沈追星手腕,同时身体随钺而动,人和钺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追星此时心中明白,自己已经失了先机,再加上在对方怪异兵器前,龙渊剑也失去了优势,因此对于宫先生滑向自己手腕的钺并不闪避,剑尖因势下沉后再一转弯,反朝对方右手手腕划去,已龙渊剑的锋利,宫先生的手被划上不掉才怪,当然沈追星的右手也会不保。但沈追星知道类似宫先生这样邪恶之人都极端自私,绝对不会和自己“换手”,因此这一剑去得义无反顾。 宫先生没有想到沈追星一上来就使用这种“以手博手”的打法,有些近乎无赖,完全不是出场时那高手风范,但却非常有效,有点啼笑皆非,忙身体微转,同时将左手钺勾住沈追星剑身,躲过一击,后续招式自然也就没法再使出来。双方打成平手,沈追星也脱离被动,心神大定,信心备增。- 第一百五十八章 紫魔尸毒 沈追星收拾心神,心中顿时一片宁静,脑中顿时浮现西归剑法的一式图像,心、意、神相通,不假思索地依据图像姿势刺去。 宫先生见沈追星这一剑来势缓慢,先是露出鄙夷神色,刚想挥钺封挡,突然“咦”的发出一声,原来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封挡,那看似缓慢的剑招都会抢在自己前面,击向自己最薄弱之处。要知道,天下所有的武功招式,哪怕是防守招式,也是有弱点,只是高手的招式的弱点会转瞬即逝,可是沈追星那看上去很慢的招式,却总能抢在宫先生移动身形、变换招式以转移弱点前找到自己弱点,感觉就像是不管如何变招,都躲不了那一剑! 如此奇妙到不能理解的招式宫先生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想那怪这小子最近崛起得如此之快,这招剑法已经超越了正常剑法的极限,快到了极致看不上去反而是慢了! 宫先生再退几步,就要退到墙角,把心一横,双钺交叉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发出低沉的有节奏的“嗡嗡”之声,双眼眯在一处,似闭非闭,似开未开,眼中不时闪露出紫色的光芒,整个人原来较为白皙的皮肤变成紫黑色,面部浮肿,双手变得粗大,脸上和手上全是红紫色的疙瘩,望之瘆人。 一个原来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中年文士似乎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怪物。一旁的唐惜惜似乎知道厉害,连忙将床上躺着的李无情抱到墙角躲避。 于此同时,沈追星的长剑巧妙的穿过宫先生手中双钺的空隙,击中宫先生前胸! 沈追星心中一喜,忙运功将劲达剑尖,希望来个一剑透胸,杀了这个怪物。哪只道剑尖刚入一寸,便再也插不进去,而是往旁边一滑,虽然拉开一个长长的口子,但并没有伤到宫先生要害。 一股紫黑腥臭的体液从伤口处往外喷出,沈追星担心有毒,急忙散开。那黑血落在地上,发出“呲”的声音,同时冒出白烟。 沈追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似乎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此时也无暇多想,心想我不信你全身都这么抗打,一转身,已经来到宫先生右侧,又是一剑点向宫先生右眼。 宫先生扬起紫黑的右手,挥钺上撩同时夸转身以左手钺朝沈追星腹部划去,一旦划中,那将会开肠破肚而死。 沈追星不理对方左手划来的兵器,长剑微转,直接刺中宫先生右侧腋下。此地乃人体薄弱之处,加之穴位极多,一般的硬气功和防护的功法都练不到此处,所以沈追星才冒险一击,希望宫先生也不例外。 “呲”又一道口子划开,剑尖也只深入一寸,再也不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唯一对宫先生造成的影响是让他有些忸怩得笑了一下,就差说一声“好痒”! 沈追星并不泄气,又挥剑朝他下盘重要位置刺去,宫先生也不敢托大,挥钺阻挡,沈追星心想,不管对方是何功法,看来只有眼睛和下部是其罩门所在,看来所有招式只能攻向那两处才有效果。如此一来,虽然有了进攻方向,但由于受到限制,功力也大打折扣。慢慢又限于被动局面。 宫先生见自己的魔功使沈追星剑法无法尽其全功,越发有恃无恐,全力施展开来。发出一连串的低吼,顿时袍袖之中慢慢散出一些淡紫色的雾气,虽然极淡,但味道熏人,令人闻之欲呕,沈追星发现,自己出招时会有一刻极短时间恍惚,心叫:不好,这魔功不但护体,还有强大毒性,自己虽然不惧,但化去身体毒素势必会影响打斗,又不找二女相助,这是如何是好? 沈追星手中长剑不停, 眼睛一扫四周,忽然看到唐惜惜抱着李无情躲在一角,不知为何,并没有逃脱。沈追星心想:“此刻唐惜惜和宫先生似乎为李无情闹翻,但唐惜惜能否有决心反出秘密组织可不一定。她此刻没有逃走,或许是由于害怕,或许是一时没了主意,如果她再加入对方战局,来对付我,那就麻烦了。看来只有如此了!” 想到这里,一边挥剑一边对唐惜惜喊道:“唐惜惜,你还等什么?趁我拖住宫先生的当儿,你快带上李无情逃走,远走高飞,永远脱离你们组织的控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走!” 原来,那宫先生所施展的魔功乃是叫做“紫魔尸毒功”,此功练习之法,极为阴毒,其口诀为“出生入死”四字,修炼此功法之人先找来一具尸体,作为鼎炉,同时闭关修炼七七四十九日,开关之时,尸体早已腐烂透顶,尸毒却被修炼者吸收体内。然后再找一女子作为鼎炉修炼,闭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出关时,女子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且吸尽尸毒而亡,修炼者却能将体内尸毒化解赶紧,武功达到“紫魔尸毒功”的第一层次。如此往复,没一重修炼的方法又不完全相同,但同样都是灭绝人性。此功共有九重,达到第九重着,便会成为连鬼都害怕的“紫魔”,完全失去人性。宫先生目前在第七重境界。其实,从练功的第一天起,修炼者已经失去了人性。 在九重境界之前,凡事施展“紫魔尸毒功”着,事后一定要觅一女子解毒,否则身上尸毒会反噬其身。所以,如果没有准备,也不敢轻易使用。 所以,沈追星的话语刚落,顿时触动了两个人的心事:一个是唐惜惜,担心宫先生一旦战胜沈追星后会拿自己或者李无情来解毒。还有一个就是宫先生,他倒不完全为了事后解毒,他的内心是绝对不允许唐惜惜离开他的魔爪一步,唐惜惜为了组织的利益和沙君宝在一起已经让他不能忍受,好在唐惜惜亲手杀了沙君宝,否则宫先生会杀死沙家更多的人来泄愤。 现在听沈追星这一嗓子,马上让他联想到唐惜惜离开自己,和李无情逍遥自在地躲在某处,这让他这种有着极度占有欲的“人”如何能够忍受?忙一面抵住沈追星,一面朝唐惜惜方向移动而去,希望施展魔功,将唐惜惜先扣下再说。 唐惜惜见宫先生移向自己,顿时丢掉了一切幻想,心想自己再也不能回头了,否则或许宫先生不会伤害自己,但李无情将遭受人间最惨的毒刑,生不如死。忙找来两块湿布,一块包在李无情脸上,一块包住自己口鼻,披上衣衫,拔出一柄短刃,似乎化作一股青烟,朝宫先生杀去,招招指向宫先生眼睛和下部要害,毫不留情。 沈追星一见,顿时精神大振,不但施展出精妙绝伦的西归剑法,同时将大无相功运行到极致,如此一来,不但自己再也不受魔功影响,同时有效地克制了宫先生的魔功。 就对付毒功来说,蓝月因为金丹大法,已经是百毒不侵,甚至适当的毒性还会增加其功力,只是他自己却并不知晓,在这点上,蓝月乃当世解毒第一人。沈追星也只能化解毒性而已,不像蓝月那样“喜欢”剧毒之物。不过,沈追星所练大无相功乃佛门禅宗最高心法,天生克制各种邪魔外道,除非是蓝月这样正宗的玄门道家功法可以抗衡,其他邪派武功时间一久天然会受到克制,功力会大打折扣。 宫先生见唐惜惜居然真的敢于反抗自己,心中大怒,抛下沈追星直奔唐惜惜而来。沈追星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龙渊剑如雨点般攻向宫先生。 宫先生两面作战,顾此失彼,再加上既恨唐惜惜反目,又担心一会儿不能找到作为鼎炉的女子来解毒,难免分心,身上顿时又多中了沈追星几剑。 这几剑下去已经深达三寸,顿时有鲜血飚出。 宫先生见自己魔功被破,再拖下去便是死路一条,眼睛一扫,见沈追星守在大门和窗户一带,唐惜惜在一侧,心念一动,往房间另一角奔去。沈追星心叫不好,他如果闯进地道玲珑儿和欧阳倩倩未必是他对手,忙紧追而上。 唐惜惜见宫先生奔向另一角,沈追星也追上去,心想,自己已经不能留在沙家,此时沈追星拖住宫先生,正是自己带着李无情逃走的最佳时机。忙扶起李无情,二人往外跑去。 外面的近身侍卫虽然被宫先生解决,但打斗声任然将沙家堡远处的武士吸引而来,唐惜惜扶着李无情,已经看到远处奔向自己的火光。 抢先到达地道入口的宫先生一眼看出木盖所在,伸手揭开,刚想跳入,一道寒光朝自己胸膛刺来。 宫先生见使剑之人乃是一个极美的少女,心想天助我也,顿时毫不畏惧,任那宝剑刺在身上,将右手之钺交到左手,随即跳了下去。 宫先生还没落地,侧面又是一把短刀刺来,宫先生左手一荡,将使短刀之人连人带刀荡到一边,见是另一美貌少女,心中大乐,心想这是苦尽甘来呀,顿时邪念大生,伸开大手朝使长剑少女抓去。 那使长剑少女正是欧阳倩倩,以为自己一剑已经洞穿了敌人的胸膛,正在纳闷对方怎么没有倒下,加之光线幽暗,顿时一把被宫先生抓个正着。 此时沈追星刚刚跳了下来,见到如此场景,心中大惊,如果宫先生抓住欧阳倩倩作为人质,在这地道里逃窜,一旦到达前面废弃旧矿,将无法追踪,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三只手 沈追星迅速往里走了几步,正好封住石洞通往主道的入口,却有意无意地将往上而去的出口给让了出来。 沈追星看了一眼玲珑儿,见她紧张的发抖,显然因为欧阳倩倩的被抓而着急恐惧所致,便一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轻轻拍了拍玲珑儿的手臂,说:“没关系,有我在,他跑不了!”说完,又拍了下玲珑儿手臂。玲珑儿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慢慢地恢复到正常呼吸。 欧阳倩倩一入宫先生手中,全力挣扎,但也只是一下,便动弹不得,应该是宫先生...... 《追星逐月》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三只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